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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荒原行者     天机神策txt下载     天机神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7章 看一出戏

    郑小天和张璋儿转了身,打算离开。

    以张璋儿的功力,摔伤已无大碍了,但张璋儿刚刚体会到郑小天关心的滋味,极其温暖,她还不想那么快表现得身体无恙,毕竟被少年关心的滋味,跟老爹的不一样。

    “能走吗?”郑小天关切的问。

    张璋儿皱了皱眉,“……”

    “要不要我背你?”郑小天问。

    这个倒不必吧,张璋儿还没想好这要是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郑小天背着,自己会不会极其难为情。

    “我能行。”她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小天说要背她,这让张璋儿心里很温暖,虽然在中夏帝国,男女授受不亲的伦理非常盛行,但张璋儿自幼所受的教育是江湖侠义,自然没有受那么多圣人说教的影响。

    “这就走了?”七月夜脸色铁冷。

    难不成你还要拦着?郑小天转了脸,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攥紧了些。

    “七城主,还有什么事吗?”

    小石灰争着说:“郑老板,城主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多在王墟住两天?”

    虽然小石灰的表达未必准确,但郑小天显然多虑了。

    七月夜瞪了小石灰一眼,分明是说“谁让你多嘴了?”

    小石灰也不惭愧,假装没看懂,“我们城主可厉害了,虽说这城被那个恶魔毁了,但是以城主的法力,还有四大长老,哦,四大长老可能有点内伤,……但王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还是很快的。”

    郑小天笑道,“谢谢小石灰好意,我得回店里了。对了,你要吃的饼,我会派人给你送来的。”

    小石灰高兴的挑起嘴角,“王墟这么远,你那店里的小伙计找不到的,要不还是郑老板你亲自送来?也好在我们恢复后的王墟住一阵子?嗯,恢复后就不叫王墟了,叫王城。还有,你要是嫌麻烦,我可以去找你呀。”

    看来在吃货的世界,人界和妖界没什么不同。

    张璋儿终于忍不住了,但看起来这个小石灰跟城主七月夜关系不一般,便淡淡的摧道,“小天,我们走吧。”

    郑小天道:“好。”

    七月夜:“临走前,跟我一起去看一出戏吧!怎么样?”

    郑小天不知道七月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她邀请了,人家是主场,他也没有推辞。

    一行人走过一道土坎,往前走了半烛香功夫,那里草枯林密。

    七月夜站住了,大概这里就是要看戏的地方?

    可有什么可看?

    七月夜挥了一下衣袖,眼前的密林似乎亮堂了。

    恰似一面幕布,将林间的景致清晰的展现出来。

    一对男女,正相拥而泣。

    不出所料,那一对人一定是古天锁和青吟。

    古天锁被恶魔永胜毁天灭地的功法冲击,因冲击过于猛烈,与顾云曰、魏懿三人一同冲飞了出去,古天锁随即昏迷。

    醒来的时候,面前蹲着青吟。

    面如皎月,梨花带雨。

    古天锁如在梦中。

    “你是青吟?你真的是青吟?”

    古天锁坐起来,双手捧着青吟的脸细细端详,“我不是在做梦吧!”

    青吟点点头,“是真的,你没有做梦。”

    古天锁被冲击得并不算太严重,毕竟老古的功夫放在哪,只不过因为永胜那家伙的力量过于强大,古天锁跟永胜远不在一个重量级,加上毫无防备,自己的身体便直接飞了起来,撞到了一颗大树上,短暂的昏迷,并不严重。

    青吟当然知道古天锁受到了永胜功法的冲击,能有这么个见面的机会实属不易,更何况古天锁生死未卜,青吟更加焦急,所以自然就在七月夜身后“掉队”了。

    现在这场面有些辣眼睛,郑小天毕竟还是少年,不理解七月夜带他来看这个场面是什么意思。

    张璋儿虽然想多看两眼,但嘴上却说,“小天,我们走。”

    七月夜不说话,忽然伸出手臂,数十步外一把抓住青吟,用力一扯,青吟像一片叶子飞到了七月夜身边。

    “贱人!你刚才是如何给我承诺的?我就猜到你会演出这一出!从现在起,你再不能走出思过室半步!”

    古天锁这才明白,原来七月夜有意放青吟出来,完全是为了演这出戏。

    之前不是偷偷把青吟拘禁起来吗?

    那还不过瘾。

    今天我要当着你的面把青吟拘禁起来,而且还要告诉你,青吟的痛苦是你造成的。

    “七月夜,你这个卑鄙小人!”古天锁几步冲了上来,要来解救青吟。

    七月夜笑道:“小人?你们人类不是有个圣人说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嘛,更何况我们是狐族的女人!古天锁,这里是狐王城,不是你西托山或是封古镇,你那些道行在这里行不通!回去吧,找那个老吉,算算你的媳妇什么时候能回去。呵呵!”

    古天锁气得七窍生烟,“七月夜,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和青吟?”

    “怎样?你问问你自己,过去的仇还没有抵消,你又杀了我几个狐族后生,我开的条件你能接受吗?那就是你去死!”

    ……郑小天实在对这种争吵没有兴趣,他拱了拱手,道,“七城主,古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之前你们有什么恩怨,但我觉得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和气生财,大家各退一步吧!”

    七月夜和古天锁都把目光投向郑小天。

    “和气生财”是个什么鬼?

    这小子现在也算是修界一个年轻大拿了,怎么动不动就是发财?

    古天锁最先反应过来,他对这个郑孝廉的话并不以为意,但又不好忽略,有些意外的向郑小天点点头,转脸向七月夜道,“要我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虽然在余成海家的地窖里,古天锁能把七月夜打得落花流水,但这是狐王墟,以古天锁这种后天修士,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可以发挥出平常五成的功力。再加上青吟现在就在七月夜手上,古天锁不能轻举妄动。

    “诶,古老弟,光说不练假打式,既然自己媳妇在面前,还不动手?叨叨着有屁用?”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为首的黑影声音洪大,充满杀机。

第168章 这是把玄剑?

    郑小天与其说是熟悉这个声音,倒不如说是熟悉发出这个声音的那张脸,特别是那张脸上的黑色眼罩。

    顾云曰对付鬼魅的那一招,极其出彩,这一点当郑小天看到这个独眼龙老头出现的时候,心就放了下来。只不过那时候的七月夜,没闹明白鬼魅消失之谜,以至于面对眼前明显在鼓励古天锁不要收手的独眼龙,并没有足够的重视。

    如果她知道封古镇鬼魅袭镇的时候,仅仅是一挥袖就令鬼魅鬼哭狼嚎黯然消退的大手笔是出自眼前的这个瘦老头的话,她就不会说出以下这番话,最起码语气会缓和许多。

    但七月夜没有。

    七月夜极其鄙视道:“你是谁?这里有你插话的地方?”

    当然,说这些她是有底气的,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

    顾云曰笑道:“有没有我插话的地方,这得等我说完话才知道哈。”

    七月夜挑衅道,“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剑刺来。

    老头并不躲闪,而是食指中指一夹,将七月夜的剑牢牢控制,独眼闪着光,“嗯,这个就是狐族城主?有点狐媚劲,不过你这脾气不好,剑法也不行,我估计古老弟是让着你的吧。”

    狐王墟最厉害的是阵法,这个瞎眼老头居然一眼看出,这让七月夜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七月夜挥手一鞭,顾云曰猝不及防。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七月夜、青吟,甚至活泼可爱的小石灰,都没有了踪影。

    没有青吟,老古一屁股坐在一颗树杈上。

    顾云曰笑道:“古老弟,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你这个妻子好虽然好,可她非我族类呀。更何况我们现在处在狐王墟,这里的阵法连魔王永胜都吃了大亏,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撤吧。”

    郑小天也劝道:“虽然青吟姑娘一时难以出来,但小石灰会经常跟我们见面的,现在最起码知道青吟姑娘是在狐王墟,要想找到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古点点头。

    郑小天一声“先走了。”就与张璋儿离开了狐王墟。

    忽然,背后有人叫:“郑孝廉,等一等。”

    郑小天停住步,回头。

    一个白衣少年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是魏懿,刚刚顾云曰介绍过的,只是少年当时没怎么说话,印象不深。

    “我是梁武王的儿子,家父魏无双,我叫魏懿。”白衣少年自我介绍。

    郑小天笑道,“魏公子好。你不是跟顾先生一道的吗?怎么一个人了?”

    魏懿尴尬了一下,“是的,来时是跟着顾先生的,但顾先生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而我,也不喜欢暮气沉沉,跟你同行,介意吗?”

    郑小天心想咋不介意?刚刚跟张姑娘这么接近,一路上正好可以聊聊天呢,你这一岔,不是硬把自己当灯笼吗?

    郑小天笑笑,没有说话。

    魏懿出身贵族,当然知道郑小天的态度,魏武王是什么人?那是天下之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想必这种风格言传身教也影响了魏懿,魏懿礼貌地客套一下后,就心底坦然了。

    “郑孝廉,家父在我来的时候叮嘱我,如果孝廉方便的话,想宴请一下孝廉。”魏懿毕竟是魏懿,没有像有的世子一样张口闭口父王,而是以寻常百姓的方式称呼魏武王,这让郑小天心里不自觉的产生了好感。

    郑小天笑道,“我郑小天不过一介饼店百姓,至于孝廉那顶帽子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呢,如果梁王有什么吩咐,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哪需要梁王劳精费神呢!”

    魏懿笑笑,没说什么。

    倒是张璋儿觉得好奇,这郑小天,什么时候学会官场敷衍了呢?真是看不出啊!

    梁武王只所以给儿子有此交待,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这个郑小天虽然之前没有进入他的视野,但现在已是修真界认定的封古镇唯一具有玄石体质的人,加上他被永胜追杀,虽然无法证明永胜追杀与玄石体质间有什么必然关联,但长陵坡封印无疑郑小天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本来增援狐王墟由顾云曰去就可以了,因为顾云曰是王妃故国旧臣,罗天王妃在长陵坡喜遇故人,盛赞顾先生是前朝大儒,还要魏懿跟顾先生学经学,魏无双原只是个武者,对什么经学、礼学原本没有多少研究,既然王妃执意要这么做,他也不用反对。

    只是他没看出,这顾云曰哪里像个儒士的?

    魏懿跟郑小天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聊边走,不觉已到了一个村镇。

    魏懿跟郑小天聊着聊着,慢慢熟络了,称呼也由客气的“郑孝廉”改为“郑兄”。

    眼见着太阳已挂在中天,走了大半天路的三人肚子都有点饿了,魏懿提议道:“郑兄,张姑娘,能否赏个光,本人做东,在此歇歇脚,填饱肚子再走?”

    郑小天看看前面有一个酒肆,“既然魏公子有心,那我二人也不便推辞,请。”

    三人进了店里,店面并不大,但收拾得相当整洁,魏懿开口道:“小二,三斤五香牛肉,一个司马怀府鸡,一个四套宝,一个锂鱼焙面,两坛竹叶烧。”

    小二面露难色,“客官,这五香牛肉,前一阵有狄斯牛贩经过小镇,倒是留了一些,您知道,本朝是不能私宰牛的,这个四套宝,小店没有做过,但小的老板听说过,这鸡、鸭、鸽子倒能弄来,只是现在是冬天,鹌鹑却是不好寻的,除非皇家圈养。还有,小的听说,即使凑齐食材,要制作好这道四套宝,也需要两个时辰的火候,只怕客官等不及。至于这鲤鱼焙面,本店从没听说过如何做法,可否教导小的一二?”

    郑小天心想这姓魏的小子没看出还有这尿性啊,这后两道菜,掌柜的倒是说过菜名,但那是宫廷菜,即使是御厨,也不是任何厨杖都会的,你这跑来一个路边小镇要这吃的,不是穷显摆吗?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魏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张璋儿,给他使了个眼色。

    郑小天顺着张璋儿的视线看去,在临近店门的一侧,有四个人刚刚落坐。

    四个人中,两个公差,看起来衣着与普通公差没什么关异,但从神色气势,绝非普通公差可比,特别的腰间的佩刀,做工精良,纹饰考究,一看就是名家打制,从这刀的形制上看,这两人最起码是六品带刀侍卫的级别。

    至于另外二人,其中一人明显的宫中太监模样,说话公鸭嗓子,起箸翘起兰花指,完全是不男不女的模样。

    另一个,穿着似道服又非道服的官服,以魏懿的眼光,肯定是钦天监的人。

    郑小天明白,魏懿故意要吃宫廷菜,摆明了是要引起这个太监的注意。

    果然,太监听到魏懿的话,抬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

    面前的这个少年白衣如雪,面容俊朗,放在案几上的那把剑,特别勾起了他的目光,老太监叹道:“好剑!棠溪剑!”

    魏懿低声跟郑小天说,“看,上勾了。”

    “老丈,你识得这把剑?”

    太监好象没有听到,悄然把目光移向郑小天的腰间。这回老太监眼睛像被什么东西闪瞎了一般,闭上双眼,伸出一双手拼命揉搓两眼,过了好一会才又睁开眼,声音颤抖的问:“这,……是把玄剑?”

第169章 山野酒肆太监发威

    站着的两个侍卫听说玄剑二字,都抬了头,把目光集中到郑小天身上。准确的说是他腰间的那把剑上。

    郑小天像没感受到一般,跟小二讲,“我们这位少爷点的菜不必当真,切三盘牛肉过来就行。另外两坛酒我们也喝不了,一坛就够了。”

    又问魏懿和张璋儿,“主食,你们吃什么?”

    张璋儿不讲究这个,说“你看着点吧。”

    魏懿敲敲桌子,“小二,听说你们这一带的交耳做得挺地道,要不来三碗?”

    店小二平日里的顾客多是来往的乡民,乡民们一碗大碗茶加两张薄饼就是日常消费了,一天下来也见不了几个铜子儿,今天来了两拔财大气粗的,这让店小二乐开了花,一声“好嘞!”声调都变了。

    魏懿其实早看出对面坐的是个老太监,而且是来自洛京的。但正是因为来自洛京,魏懿才特别看不顺眼。

    且不说中夏史上有不少太监乱政,就说本朝来说,马皇后后宫干政,太监没少出力,据说中夏帝国大儒曾寅格被除就是太监出的主意,如果说曾寅格是个读书人,跟梁王不是一条路,但梁王封地力量被削弱,太监们功不可没。

    魏懿也进过宫,对太监的跋扈可是亲眼目睹,在皇宫内他也就忍了,现在在这山野小镇,魏懿可管不了那么多。

    靠门侧的那四人中的太监将目光集中在郑小天身上,准确来说是那把玄剑上,其他三人也同时把目光转过来。其中一个侍卫低声说:“孙公公,你常说的玄剑就是那把?”

    孙公公眯着眼,一幅不可思议的眼神,“像,太像,只是为何在这个少年身上?”

    言下之意,像玄剑这种上古神器,应当是神仙们的手持兵器,怎么可能挂在这个从穿着上明显带着乡野气息的少年身上?

    “孙公公不能确定?”瘦脸侍卫问。

    “虽说不能确定,但我十分好奇,剑室上的那两道生革,明显是巨毛象皮,巨毛象是上古生物,一万年前就消失了。还有剑室上侧的一个五彩玉滴,那是十分罕见的独山玉滴,传说为上古人祖补天所用之石,如今的独山玉矿上,这么小现五彩光华的玉滴,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这么说,公公凭这两个特征,已经判断这玄剑不可能是假的?”

    老太监摇摇头,“如果仅从这个剑室来判断,可以这么说,但这只能说明剑室是真的。至于剑室内的剑是不是上古仙家兵器,一鞘遮挡,就不能凭空推断了。”

    瘦脸侍卫点点头,“这个容易,让那小子拿剑过来请公公过目不就行了?”

    侍卫站起身,将目光瞥向三人,最后锁定在郑小天身上,“我说对面那个少年,这里是五品监正孙公公,孙公公想看一看你腰间的那把剑,请奉来一观。”

    态度如此傲慢,郑小天倒没什么,平时各种受气惯了,就是最近才听到不少恭维之词,看对方一副官差打扮,觉得就是有这个语气实属正常。

    还没等郑小天答话,张璋儿却不高兴了,这姑娘可是从来听不得那些飞扬跋扈的话的,便挑了下嘴角,道,“想看剑,就亲自来取啊!”

    瘦脸侍卫原本是讨好孙公公,没想到在这乡野之间,居然有人看不出一行人的身份,一个小姑娘就敢出言不逊,这不是让自己在孙公公面前丢丑吗?

    “放肆!公公乃堂堂朝廷命官,身份如何尊贵,你个乡野村姑,也敢这么说话?”

    张璋儿也不是善茬,看一眼魏懿,笑问道,“魏公子,你看到了吗?这里虽说是乡野,可乡野人家也不能不把狗拴好不是?免得到处咬人!”

    魏懿听了张璋儿的话,乐不可支,竖起大拇指,“张姑娘高,实在高,狗绳没拴好出来咬人,是不好。”

    侍卫大怒,刷地拔出长刀,以刀指人,“乡村野人,居然敢骂我堂堂六品带刀侍卫!”

    侍卫看起来也不想惹事,只是耍嘴皮,没有一怒提刀消不平。

    另一个侍卫虽然一句话不说,但他突然扬起手中利刃,一刀向郑小天他们劈来。

    瞬间,张璋儿芒剑在手,飞出手来一格挡,侍卫脚下松动,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孙公公纳闷,这是遇到什么人了,竟然一个小女子就有如此手段?

    孙公公有些技痒,站起了身。

    一旁钦天监模样的人扯了一下孙公公的袖口,低声道,“皇上病情危殆,我们要先见三皇子和六皇子传达了圣旨才好。”

    孙公公道:“不妨事,沟渠鱼虾,解决了再上路不迟。”

    瘦脸侍卫见孙公公要亲自动手,“公公且静坐观看,看小的捉了这乡野丫头。”

    魏懿面带微笑,等着看笑话。

    瘦脸侍卫并不说话,震臂一刀劈来,张璋儿早收了剑,闪身一个腾挪,几乎同时,三支芒剑细若发丝,穿透侍卫手背,划出三道血线,然后听到呼唤似的飞回张璋儿袖中锦囊。

    当的一声,瘦脸侍卫手中的长刀落地。

    魏懿开口笑道:“好!张姑娘好样的!”

    郑小天笑而不语,始终没有动一下。

    瘦脸侍卫一脸羞愧,左手捡刀,攥在手中,准备拼力一搏。

    孙公公骂道:“滚开,不中用的东西!”

    双拳紧握,静身而立。

    气氛顿时僵住了。

    坐在一旁的钦天监官员,想上去劝,但又怕挨骂,只得袖手旁观。

    魏懿笑得合不拢嘴,但很快他的笑便僵住了。

    空气以可见的速度向老太监头顶聚拢,说是聚拢,因为速度极快,可以用气旋来形容,只见气旋越来越大,酒肆屋顶的芭箔纷纷脱落,甚至那些干燥的檩椽,也发出吱嘎的声响。

    这是什么状况?不单是魏懿惊异,连那两个带刀侍卫、钦天监官员也目瞪口呆,之前他们只知道孙公公是大内高手,但并没有见过他动过手,有时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传言而已,否则为什么这次赴太阴城颁旨,还要带两个六品侍卫呢?

    张璋儿被这种气势所惑,她本能的以为眼前的这个太监会不会是鬼魅?可避魅石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一丝响动,那么这个怪物,究竟用的什么法术?

    郑小天也没见过这个阵势,他只是本能的站起身,将张璋儿护在身后。

    老太监平静的脸色慢慢狰狞起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双手同时翻转,没有过多的动作,千钧之力便同时爆发,卷着呼啸的天罡之气,以风雷震动之势向郑小天和章璋儿袭来。

第170章 曳袍索赔

    风力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作为旁观者,魏懿早已被吹出了酒肆外,他只所以能站着而不是趴下,完全是因为父王自幼给他打下的童子功的原因。

    两个护卫则站在老太监身后,两臂相交,面带微笑。

    而那位随行的新任钦天监监正大人,则被风口刮蹭,此时披头散发,极其狼狈。

    幸而瘦脸侍卫拉他一把,才没被风带走,这会儿站在侍卫一侧,脸上苍白,惊魂未定。

    “这怎么,说打就打上了?”

    钦天监的监正大人虽然虽然与内侍太监官名里都带个监字,但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他甚至有点不解,孙公公原本失去尘缘,却为何对人间的争斗如此着迷。一个老家伙,就是打赢了那一对少男少女,又能怎么样?不是以大欺小吗?

    只有郑小天心里明白,这个老太监出的这一招,虽说他有点看不懂,但绝对是手下留情。

    几乎是本能,郑小天左手攥着张璋儿的玉手,右手持剑,身体被巨大的风力冲击,双足平地后移数步,终于站稳脚根。

    孙太监心中暗叹,“好神力!”

    然后以掌变拳,直击郑小天的面门。

    这记连环击,并非普通的拳击,此拳挟着风势,威力增长不下十倍。

    这明显的是气急败坏了,郑小天感受着拳风将至,调动灵力,将灵力聚于剑室,奋力一挡,孙太监急忙收拳下住,拳与剑室顿时撞击在了一起。

    “砰!”

    只一下。

    声音沉闷。

    但震得人心胆俱裂,店小二早被震出屋外,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屋顶被震掀,石头墙体坍塌,高空茅屑片砾,四处迸发。

    郑小天只觉得身体一震,一口腥甜味道抵至嗓子眼,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而冲出此拳的孙太监,指骨碎裂,血肉横溅。

    老太监心说,好厉害的上古法器,他知道自己不慎击到那枚小小的玉滴上,他能感觉到玉滴并不坚硬,但却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斥力,就如一个黑洞,虚妄无底,但又强力排斥,这种反斥力几乎让他无力承受,身体反向移动数十步,直到撞到一尊石柱,才稍稍停住。

    然而石柱碎裂,老太监落了一身的粉尘。

    尘埃落定。

    太监拱手,这是哪路神仙,竟然有如此修为?若是让皇后知道了,那自己这大内一顶一的高手光环,就要被扔到马厩了。

    他将目光环视一下身后,自己带的那三个人离自己不过五步的距离,他们并没打算过来帮他,或者最重要的原因是根本帮不上。这让他放心不少。以两个侍卫的身手,他们还仅仅是在殿下做御殿卫,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后,自己带他们出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正是基于此。

    侍卫明显感觉到公公眼中的杀意,瘦脸侍卫心惊胆颤。

    尽管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公公对那个手持玄剑的少年露出的杀意。

    至于那个新任的监正,根本没有什么后台。

    加上监正并无任何修为,刚刚与玄剑少年一来一往的搏杀,他也许根本看不出什么。

    孙太监停了手,脸上恢复了平静的样子,他甚至轻松的笑道:“洒家得罪了,少侠如此修为,敢问师从何人?”

    郑小天站在被掀了顶的“酒肆”里,神态自若。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何人?”

    孙太监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冒失了,从大京都到这穷乡僻壤,他一路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以至于遇到眼前三人,根本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尽管那位白衣少年看起来有点来头,但想来不过是某个富家的浪荡公子而已,这类人,他根本就没往眼里夹过。

    至于与他过招的这位,乡里村夫而已,顶多算个江湖游侠?

    可自己这次还真是栽了,他感觉到胸口一闷,一股热血往上涌。

    太监引气下行,强行将即将涌到嗓门的那口老血咽下去。淡淡地道:“洒家就是个过路的,少侠既然不想让看你的佩剑,那就罢了。”

    魏懿笑道:“果然是过路的,连驿丞都要叩拜的过路的。不过我就奇了怪了,老丈出南山关隘,连马都不骑了,不走驿路走山路,就为了到这家小店喝一壶竹叶烧?”

    这小子明显是在明里暗里揶揄他,而且对自己的行踪还似有掌握,想想刚才他故意向小二点菜,摆明了是暗示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自己怎么当时就没有在意,而且还冒失的与他的同伴过招了?

    太监有些悔恨,宫门深似海,沉淫其中数十载,竟然还没有让自己沉下性子,真是可笑啊。

    现在他开始开动脑筋,想这面前的会是哪个人。

    即使是世家公子,敢在这里嘲弄皇宫里的大太监吗?那不是找死?

    就算是云峰七贤,元贯、康达,自诩清高之士,也不敢得罪皇帝身边的人吧。

    想来,这个距离太阴城不过是快马跑一天的路程,普天之下敢当面责骂大太监的,除了魏无双还能有谁?

    而这个魏无双此前已驻扎在长陵坡,他虽是武皇帝欣赏的人,但也是皇后娘娘最不放心的人,如果眼前的这位公子哥是魏无双的人,那显然魏无双虽然人在长陵坡,遍布朝野的爪牙随时都在监听着朝廷的一举一动。

    自己此次前来太阴城,虽是带着皇帝的诏书而来,但更多的是依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几十年如履薄冰的宫廷生活,让他明白,办坏了皇帝的差事可能会死,而办不好皇后的差事那是会求死不能的。

    虽然皇后让他亲赴太阴城是为了掌握两个皇子的动向,但他知道,一旦皇帝龙体不保,以帝国的状况,皇子之间顶多相互倾轧,异性王则有可能火中取粟了。

    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恰恰是要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否则前朝皇帝驾崩,豪强势力之间的权力角逐中,陪葬的就不止是那些活色生香的美妃妖姬,而是他这类服侍了皇帝半辈子的阉人了。

    孙公公脸上堆起虚假的笑意:“这位莫不是大魏国的世子殿下?”

    魏懿正得意于自己这么随意的鼓噪口舌,听对方这么一说,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公公客气了,看你使出的灵风掌,就知道你一定是那位名震京都的大内高手孙果孙公公。”

    果然是魏武王的儿子!孙公公抱拳道:“世子殿下,幸会幸会!”

    魏懿回礼道:“公公抬举了,在下不过小国寡民的庸人而已,还得仰仗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否则我们那穷乡僻壤,日子就不好过了。”

    孙公公脸上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心想你个封疆裂土的异姓王,若是平常,你们晋京真想结识洒家,可没这么容易的,现在在这山野小肆,便宜你了!

    孙公公一边客气,一边向郑小天拱手道:“这位少侠,怎么称呼?”

    郑小天道:“在下郑小天,刚刚承让了。”

    “郑小天?”孙公公若有所思,“刘大人,你们钦天监最新接到的通报,那个玄石体质的少年,是不是叫郑小天?”

    刘监正神色平静,“刚刚我就在想,这个佩玄剑的少侠是不是姓郑,没想到还真是!这下好了,我们要找的人提前遇到了,这真是一件好事情。”

    愿来这家伙之前已猜到自己要打的人是郑小天,可他居然打定主意不提醒我,难道就为了让我丢丑?

    孙公公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可看看这个刘监正,压根就没有任何歉意,那意思摆明了想说,“我以为你能打过啊。”

    真他么让人无语。

    ……

    两伙人开始商量是否结伴而行。

    这时店小二忽然跪在地上一把抓住孙公公的袍摆:“这位老爷,今天老板让我看店,可现在这房子都被你掀光了,老板要是回来,岂不是要一刀砍了我?”

    孙公公瞪了小二一眼,面露杀机,“怎么着,还让我们赔你不成?”

第171章 密林惊魂

    虽说刚刚那两个侍卫怂得厉害,但眼下这个小二完全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二位顿时嚣张起来:“混帐,你知道你拉的是什么人?那是皇上身边的人,你还不放手?”

    小二原是乡野里艰难讨生活的人,你要说什么人让他害怕,估计除了他的老板他顶多害怕城里偶尔下乡的捕快,至于别的什么人,别说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是皇帝本人,那又会如何?

    不是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吗?

    小二毕竟是见识太浅,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死到临头。

    “可是这位老爷,我家酒肆明明是你给掀翻的呀!”小二不依不饶,在他看来,损坏财物要赔天经地义,为什么你掀翻了我家酒铺就想走人?

    孙公公抬起脚,就要踏上去。

    以他的武道修为,一脚下去,小二可不得骨肉成泥?

    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踏下去。毕竟这里还有另外三个外人,而且其中的一个,还是那种反腿一脚,有可能会把他这把老身子骨给蹬散架的主儿。

    公公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放下脚步,但扫上小二的眼神,掩饰不住“再不放心就杀了你”的厌恶。

    瘦脸侍卫眼好使,见公公不便发作,便一脚踹过来,“混帐东西,你不想活了?”

    郑小天随意一拦,瘦脸侍卫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郑小天笑笑,看向魏懿:“魏公子,可否借几两银子,到镇上后一定奉还。”

    魏懿会意,扔过来一锭银子,“寡国官银,足十两,你看够不够。不用还了!”

    那潇洒的味儿,足以让孙公公汗颜。

    郑小天接了银子,道了谢,放到小二手中,“小二,你家店铺今天被毁,的确是由我们引起的,这十两银子,足够修复完酒肆,再开一间的了,你拿了银子,请些人开始修葺吧,过两日你家老板回来了,跟他解释清楚就行了。如果他不信,可到太阴城长陵坡封古镇找我郑小天求证。”

    小二接了银子,俯身捣蒜一般叩头,嘴里念叨道:“谢郑大爷,谢郑大爷恩同再造。”

    郑小天扶起小二,“磕什么头呢?我也不是什么大爷,你看,我们是同龄人,你不必行此大礼。”

    郑小天这么做,明显是打他孙公公的脸,老太监一肚子的不高兴,但是不敢发作。

    他可能忘了,自己所以被净了身送进皇宫,还不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和这小二一样的贫穷无助?

    好好的一顿饭被搅黄了,郑小天有点心疼张璋儿,他低声安慰道:“张姑娘,你一定饿坏了吧,到下一个饭点,一定不会让你再饿着。”

    魏懿接口道:“我说郑兄,你这就不对了啊,把嫂夫人饿成这样,还要等下一个饭点?你想想啊,下一个饭点在哪儿?往前走一百里才有个驿站,要是咱们步行,明天子时也到不了,这野山僻岭,连个人家都没有,如何找饭点,我看到时候,你非得背着嫂夫人走才行。”

    魏懿一连两个“嫂夫人”,郑小天阻止也没用,看看张璋儿脸色绯红,面露娇羞,却并没有反感的样子,郑小天也不便张扬,免得给另外四个外人误解。

    魏懿笑道:“孙公公,这里山高林密,狼虫虎豹甚多,我们两拔人合成一拔,自然可以增加力量,只是你那两个随从,太过讨厌,特别是我这嫂夫人,是特别讨厌他们俩,除非,你让他们做点正事,以功补过。”

    魏懿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这山上野物很多,他们虽然功夫不行,但打点野物的本事总是有的吧!”

    这话听起来不好听,但刚刚两个人是和郑小天交过手的,不服不行啊。

    刘公公气哼哼的道:“你们两个,听到没有,等到下一站休息的时候,到山上打点野物,别连这点事都做不来。没用的东西。”

    两个侍卫喏喏应允。

    等到天色将晚,一行人来到一个临水的山坳,决定临时休息。

    两个侍卫不敢待慢,背上取下弓弩,朝林中进发。

    郑小天挥剑砍倒几株松树,削掉树枝,切成段,搭一个简易的木蓬,让张璋儿坐进去歇息。

    刘公公基本上是张着嘴巴看着郑小天砍树削枝的,又看着郑小天几乎是以一已之力搭成了三个木蓬,魏懿站在一边,手中拿着那把棠溪剑,左砍也不是,右砍也不是,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想想也是,堂堂的梁王宫室,虽然比不上洛京的大皇宫,但在九州藩王之中,那也是赫赫有名的王府,平日里魏懿锦衣玉食,甚至很少看到过伙房劈柴下厨,至于野外生存,这次又是跟父王首次出城,单独出来执行任务这又是首次,又如何懂得野外生存的方法技能?

    至于刘公公,则不单是惊叹于郑小天玄剑的厉害,更惊叹于郑小天那种视巨木如庖厨的轻松娴熟。

    自古剑为兵器,吹毛利刃自能见血封喉,但用来砍树,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用剑砍树,剑甚至还不如砍刀,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孙公公关心的不是剑的用法,而是如此威力的剑,居然还掌握在一个乡野少年的手里,玄剑的来历,他早有耳闻,如此重器,如今流落民间,这柴氏皇朝,各方勾心斗角,门阀势力,不遑相让,自己如今站在皇后这边,如果能有一把重器在手,那在皇上和皇后那里,自然分量会更重一点。

    自己今天跟少年交手,幸而没使出全部功力,这让自己接下来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只是皇上这次病重,危在旦夕啊。

    如果皇上驾崩,以目前宫中的局势,必然一凡血雨腥风。自己区区一个太监总管,任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而保命也得有保命的本钱不是?

    想到这里,孙公公不觉烦躁起来。

    张璋儿低声在郑小天耳边说,“小天,你没看到那个太监有问题吗?我们刚刚还跟他们打了一架,为什么不自己走,反而要跟他们一起走?”

    郑小天坦然道,“江湖上,打一架又算得了什么?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刚才那一架,相信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了。这荒山野岭的,多个人作伴遇事更容易应付。”

    张璋儿不说话,过了一会,她又悄声说,“总之我觉得,这几个人我们要注意。”

    郑小天点点头,“放心,我们三个人,他们虽然比我们多一个,但那个钦天监的新监正,明显是个文弱的人。你放心吧。”

    郑小天捡了些干柴,升起了火,天暗下来,火光越发亮了。

    等了半个时辰,没见那两个侍卫打来猎物,魏懿凑过来打趣到,“郑兄,这左等右等等不到吃的,要不,我们亲自去打点野味?”

    郑小天起身道:“天太黑,到林子里还是有危险的,不如就近的河溪,看能不能打几条鱼出来。”

    两个人起身,嘱咐张璋儿在篝火边等,朝黑麻麻的溪边走去。

    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郑小天和魏懿心里一紧,快速向叫声方向追去。借着林中枝叶间透进来微弱的天光,郑小天看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林中随即传来劈劈啪啪树木折断踏倒的声音。

    燃着随身携带的火把,刚刚惨叫的现场,身体扭曲的蜷着一个人,肚子已被掏空,脸色白如纸,一双眼睛瞪着,凝固着刚刚的恐怖。

    郑小天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此人死状恐怖,但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就是刚刚出去狩猎的侍卫之一。而那个瘦脸侍卫,却没和他在一起。

    “糟糕,”郑小天忽然一把拉过魏懿,“我们得赶紧回去,以那黑影恐怖的杀人方法,临时营地暴露在明处,更加危险!”

第172章 诡异溪河

    郑小天和魏懿快速跑到营地,心里松一口气。

    营地里的篝火还在燃烧,张璋儿又在往火上加柴,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太监斜靠在树干上,神态祥和。

    只是刘监正原本应该在老太监身边的,却不知现在他到哪里去了。

    张璋儿看到郑小天,满怀欣喜。虽说郑小天担心让她一个人守着篝火不放心,但实事上他多虑了,如今修炼到剑止境的郑小天可能忘了,在水家饼店,被狄斯刀客围杀,真正为他解围的,是张姑娘的三支芒剑,若非如此,那以后……估计郑小天就没有以后了。

    但有人心疼,张璋儿乐得在郑小天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尽管她不是刻意的,但那又有什么?

    “张姑娘,刚才这里有没有什么危险?”郑小天低声问。

    张璋儿不解,“什么危险?”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目光瞥过距离十步距离的孙太监,意思是“你是指他吗?”

    郑小天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幽黑的深林。

    刚刚那个巨大的黑影,会是什么?

    “魏公子,你在这里稍等一下。”郑小天忽然招呼道。

    魏懿点点头。

    郑小天一个人起身,刚刚捕到的一条草鱼,因为提着这条鱼目睹了侍卫恐怖恶心的死法,他顺手丢了这条鱼,毕竟站在死人旁边手里拿着的食物,烤起来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肮脏感。

    自从阳河河神传授了他水止修,在水里寻找食物就不会像过去那样只是碰运气,他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捕捉到鲜鱼。

    有时,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诱饵,而仅仅是操弄水声就可以引来大批游鱼,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捕到刚刚进入修灵境界边缘的鲤鱼,吃了这种鱼可以增长灵气灵力。

    但郑小天大多还是把它们放生,毕竟一条游鱼,获得灵气是多么的不容易,按照锁龙洞师父的定义,三界生灵皆平等,三界中由鱼类修行入门,直至化为人形,更是一道万分艰难的门槛。

    水面是黑的。

    忽然一条巨大的长有三丈的黑色巨鱼从水里游过,掀起数尺浪花,身体鳞片如油滑的鲇鱼般在水面滑过去,在犁开的水浪里游走数十丈,又没入水里。

    这么大的鱼,一定有了性灵,说不准已在修行了。

    郑小天心中默念。

    若不是自己修炼到水止修,做为这么一头堪称水怪的大鱼,一定不会这么温顺的游走而不对自己进行袭击,这条大鱼只所以以和平的方式顺流而下,一定是感知到自己的修为,但它又不甘心,显露一下自己巨大的身躯说不定就是为了向郑小天示威。

    言常道“远处怕水,近处怕鬼”,这深山老林,怪异溪流,还是不要多做停留的好。

    几乎是手到擒来的逮了几条尺长的鳜鱼,撒上盐,在篝火上细细翻烤。

    “好香!”还没完全烤熟,魏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魏公子虽说平日里锦衣玉食,但这般生鲜的野食,加上饥肠辘辘,闻起来那味道就特别香了。

    郑小天并没有客气,第一个烤出熟的鱼递给了张璋儿。

    张璋儿肚子早饿了,酒肆里到嘴边的牛肉被老太监搅黄,如今拿着烤得焦黄的熟鱼,根本不顾淑女的形象,也不谦让,就开吃。

    魏懿眼睛盯着烤鱼,“嫂夫人,香吗?”

    咽了口唾沫,嘴里那个馋。

    张璋儿瞪他一眼,“咋了?想吃?自己烤!”

    魏懿悻悻然,拍拍郑小天的肩膀,“郑兄,这个烤给我怎么样?”

    郑小天忍不住笑道,“魏公子,这点活都干不了,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烤个鱼而已,跟带兵打仗有什么关系?”

    郑小天摇摇头,“公子看来平常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只所以这样,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父亲,这些都不需要你去做。但是,如果真是自己领兵打仗呢?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明粮草更重要啊。如果没有粮草,或者被断了粮草,像我们现在这样,找不到吃食,岂不是饿死?那还谈什么打仗?”

    魏懿咧开嘴,满脸自得之色,“所以呀,我就选择跟郑兄你同路,看吧,即使不带干粮,还是有肉吃!”

    接过郑小天递过来的熟鱼,一边啃一边说,“我就说,郑兄是讲兄弟义气的,这叫先鱼与友,咳咳,谢郑兄,谢嫂夫人!”

    张璋儿道,“嘴里塞着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呀!”

    三个人吃饱了肚子,好象才想起似的,郑小天招呼道:“孙公公,要不要也来一条?”

    孙太监盘腿而坐,明显是在调息。

    他张开双眼,几乎没怎么看这边的篝火,就撂出一句:“不用。”

    声音冰冷。

    好心当成驴肝肺,魏懿对这老家伙的不满情绪瞬间爆表:“我说孙公公,你要不吃东西,等下这晚上来了什么怪物,你可是没力气打架的。”

    孙太监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打坐。

    魏懿打个个嗝,说,“郑兄,这不还剩下一条嘛,孙公公在等那两位六品带刀侍卫打了野猪回来吃,哪看得上咱这一条鱼四两肉啊。不过可惜喽,是打下野猪,还是被野猪吃了,这事可不一定喽!”

    孙太监睁开眼,他似乎这才想起来,两个侍卫去的时间的确有点长了。

    刘监正刚刚小解回来,听魏懿话里有话,加上肚子饿了,忍不住问,“魏公子,你看到他们了?”

    魏懿干脆也盘腿坐下,“活的没见着。”

    孙公公瞪开眼,一副怀疑的眼神,“你们是不是给他们做了什么?”

    老家伙凝神聚气,周遭的空气忽地旋转起来。

    白天刚刚打过,难不成这老东西黑灯瞎火的还想干一仗?

    魏懿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空气顿时剑拔弩张。

    张璋儿眼神中透出一丝怨怼,这明显是埋怨郑小天,说过的不要跟这个阉党一路,这不又惹麻烦了!

    孙公公语气冰冷:“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魏懿阴阳怪气的说,“我们犯得着吗?打猎的成了猎物,这就是宫殿护卫的水平?”

    这话再直白不过了。孙公公收了爆篷的气机,他眼神冰冷的盯着郑小天,“你们看到什么?”

    郑小天道:“我们刚刚,看到一位六品侍卫被杀害了,另一位下落不明。杀害侍卫的怀疑是一个不明妖魔,我们到场时,它已以走了。至于另一位侍卫,我们没有见到尸体,所以不好判断生死。”

    原本以为孙公公和刘监正会大吃一惊,然后要求他们带路去寻找尸首,但孙公公像是早已预料一般,“这点本事,死是早晚的事。”

    气机彻底隐藏,风平浪静。

    孙公公重又耷拉下眼皮。

    刘监正明显是心中不安,他疑心重重的说,“能否让我见一下尸体?”

    “明天吧,到目前为止,我们认为伤害侍卫的东西可能是怕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暂时是安全的,要是想看被害侍卫的尸体,可能得等到天亮才可以。”

    不同于魏懿,郑小天的话明显让刘监正心里踏实了一些,虽说这两个侍卫是派来跟随孙公公的,但因为孙公公白天表现的修为过于强大,刘监正反而缺乏安全感,更何况,六品带刀侍卫死了,在孙公公这里就如同死一只鸡一般,这更加让刘监正心里发寒。

    “郑……孝廉,”钦天监新任监正刘其在斟酌怎么称呼郑小天,最后终于想起言语间郑小天被太阴守举孝廉的事,就这么称呼道,“孝廉对野外生存如此娴熟,接下来还要多仰仗孝廉关照了。”

    郑小天一脸说笑,“好说,好说,这还有一条烤鱼,别推辞,肚里存了东西,等一下跑路也有力气了。”

    刘其接了鱼,看了看同样饿着肚子的孙公公,不知如何下口。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一亮,林子里起了雾,刘其跑一边枯草丛小解,忽然提着裤子跑过来,大呼小叫的喊,“孙公公,郑孝廉,你们看,那不是瘦脸侍卫吗?”

    张璋儿眼尖,一扯郑小天的袖口,“小天你看,这个瘦子看到我们为什么转身就跑?”

    孙公公也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也布满了疑云,“狗东西,一夜未归,见了我们就跑,这是做了什么缺德事?”

    他第一想的就是,会不会郑小天说的那个侍卫同事就是他杀的?

    郑小天则根本没有犹豫,他低喝一声,“追上去。”几个人便一起瞄着背影朝深林中追去。

第173章 唤起山神

    雾很大,追了没多久,目标失踪。

    倒是刘其的又一叫,让众人停下步来。

    原来昨晚被掏了肠子的侍卫,就在刘奇的脚下。

    他脚下一软,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本来说好的天亮就来查看尸体的,刚刚忙着追瘦子,竟然忘记这一茬了,现在正好被刘监正撞上,孙公公就折转身走了过来。

    虽说孙公公居于深宫,但朝廷掌握生杀大权,即使你身居高位,获封万户侯,朝廷一声令下,说死你也就死了。有时朝廷重犯,孙公公还参与监斩,所以死人看多了,对尸体的“分析”能力自然提高,孙公公看到的尸体,与高其看到的就会不同。

    “腹部撕裂,肠盘外溢,这本是正常人被剖腹的常态,可我们的这位侍卫,肠子完全被掏空,且不见踪影,这非常违背常识,不像是人力所为。另外,这里除了尸体,没有其他血迹,看起来不像死亡现场。”

    魏懿心说厉害,这太监居然还有一把刷子。

    他看看郑小天,皱起了眉头。

    郑小天知道他想说什么,知道他是忍着。

    谁知魏懿仔细看了看,几乎叫了出来。

    “魏公子,你是想说,这里不是我们昨晚发现尸体的地方,对吗?”

    魏懿点点头:“奇怪了,昨天我记得尸体旁边有一块大石头,还有一株银杏树,对,银杏树,这一点肯定没错,因为银杏树叶子到冬天会变黄的,虽然天色很暗,但我觉得我看到银杏叶子的确是黄了。”

    郑小天深思片刻,“你说的没错,的确当时旁边有一棵银杏树,而且地上的落叶还不少,这个地方显然不是昨晚我们发现的地方。这说明尸体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魏懿奇怪道:“难道尸体还会自己跑?”

    “尸体不可能自己跑的。”郑小天转身问,“孙公公,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情况?”

    孙公公摇摇头,“没见过,真是邪了门了。”

    张璋儿一直是捂着鼻子的,这会儿松了一下手,对郑小天说:“小天,我听我爹说过,在极天之外,有一种嗜尸兽,专门吃死尸的腐肉,会不会是这种东西挪动了尸体?”

    刘其听了脸色都变白了,“这位……张姑娘,你爹是谁?他怎么知道嗜尸兽?”

    张璋儿脸色平常,也不隐瞒,“我爹叫张涸,是封古镇梁上的铸剑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刘其这一听有些吃惊,“梁上?铸剑师?是不是铸棠溪剑的剑师?”

    张璋儿觉得没必要一惊一乍的吧,“我爹说,我们原来就是住在棠溪的。”

    刘其一听,立即闭了口,不说话,大家正等他说出原委呢,结果他装做没事人似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魏懿问:“你知道什么?”

    郑小天缓和了下语气,“现在是关键时刻,有什么话就讲出来,也有利于我们判断眼下的情形。”

    孙公公更是不耐烦:“你们钦天监都是些什么人,先是老监正在国师由祚家中被人活生生的一刀宰了,闹得国师也脱不了干系,虽然经初步查勘国师被排除了嫌疑,但老国师因为朝廷命官无缘由死在他府上,自囚于天牢,等候皇上发落。现在皇帝病危,我看一但朝中有变,这个由祚被对手趁机做掉的可能都有。”

    “这齐禾活着的时候,钦天监的内档就丢失过一回,对于长陵坡这个阴阳交界的国运之地,眼看面临天道崩坼,却始终没有拿出好办***到你刘奇,我看也好不到哪去。一个钦天监的监正,昨晚看到形似鬼魅的东西,居然束手无策,如果皇上知道你是这么怂的草包,明年秋后送你到菜市口怕是都有这个可能吧。”

    刘其被孙公公一激,气恼道:“公公这么说,是想到皇上那里参我一本了?虽说钦天监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的确乏善可陈,但那也是有历史原因的。钦天监在朝廷,有多少年没被重视了,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若非山上还有神仙,人间还有散仙,地府还有鬼怪,这钦天监原本就跟关门差不多了。”

    “我虽刚刚接手钦天监这个摊子,但对过去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比如为什么太阴城隍要迁徙至长陵坡?这件事众说纷纭,可归根结底,这事都是东宫娘娘和太子傅在较劲,即使后来引发迁庙案,也好象没钦天监什么事,钦天监就是个摆设,为什么还要苛责它呢?”

    孙公公被戗了回来,反倒没有生气,“看来刘监正的火气不小啊,洒家原本没有资格说什么,但若刘监正这话传到皇后娘娘那边,估计你那用来说话的舌头,就成了冬天进补的下酒菜了。”

    说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刘其自知失言,孙公公这一哼,让他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他连忙屈身施礼道,“公公言重了,下官这也是发发牢骚而已,非议朝中贵人,打死都不敢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反倒惹得魏懿哈哈大笑,“幸亏我们远离京师,否则像你们这样说句话就得掉舌头的日子,本公子可是一天都受不了。”

    郑小天对京城里各种勾心斗角,原本早有耳闻,但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竟然还弥漫着这种气息,实在觉得过于奇葩。

    “以我的观点,朝中的事情,自然应当到朝中讨论,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

    魏懿点头道,“还是郑兄说的在理,先顾眼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璋儿说,“小天,我们换个地方吧,不能老站在这里。”

    郑小天以剑砍削林木,将尸体遮蔽起来,然后边走边说:

    “两位贵人,据在下的观察,我们刚刚追赶的瘦脸侍卫,有可能是假的。”

    “假的?”这回轮到孙公公和刘其两个同时震惊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郑小天将玄剑收回剑室,“昨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些怪事,可能并不是什么鬼魅,而是一种修为功法,这一点我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现在想想,一般的鬼魅,会引发避魅石反应的,昨晚张姑娘的避魅石没有反应。再说了,虽说刘监正是新任监正,那也是帝国境内最具沟通天地灵力的官员,如果真是鬼魅,有刘监正在这里,是根本不敢现身的。”

    刘其听郑小天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孝廉说得有理,那你说说,侍卫的事是怎么会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郑小天说了句废话,不过他话锋一转:“这股势力有一种气息,我觉得非常熟悉,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有幻化能力,说白了就是制造假象,也就是说,刚刚我们看到的瘦脸侍卫,可能只是假象,真正的瘦脸侍卫,可能已经遇难了。”

    “已经死了?”刘其大吃一惊。

    魏懿也有点不可思议。

    张璋儿很平静,但明显是因为有郑小天这个仗依,否则她一定是会吃惊得叫出声的那位。

    孙公公似乎对这种耸人听闻的话不以为然,也不说话。

    “监正,你可以问问这里的山神或土地,这里你说了算。”

    一句话提醒了刘其。

    要是老监正齐禾,一个念诀就唤出土地了,可刘其是新上任的监正,虽然其任命已在通灵殿广告帝国灵界,但信息在灵界也需要一层层传达,名山大水那是早就广为告知的了,像这类荒山野岭,属于灵界偏远的地方,估计连土地的名号,通灵手册上都记录在不显眼的地方,所以这唤出土地,在新监正这里,还是个技术活。

    刘其选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摸出随身带的符箓,掐指念诀,口中喃喃,半晌毫无动静。

    魏懿等的急了,叫道:“咋样了?”

    刘其面色苍白,看得出他竟在使出全身的解数,那模样似乎在与某种力量进行殊死的争夺,根本没法接魏懿的话。

    “这什么监正啊,太菜了!”魏懿悠闲的抱着膀子,扛了扛郑小天,“郑兄,现在的京官都这样了?”

    孙公公瞪魏懿一眼,心说你说谁呢?

    大家正无防备间,忽然额头冒汗的刘其一屁股墩在地上,随即从他面前三步的地方扑地冒出一股细烟来,一个摇曳的身影一边晃荡,一边脸色扭曲的呻吟着……

第174章 云四海的隐情

    虽说身影歪歪斜斜,其他人根本看不清这是个什么人,但架不住刘其是“专业”官员呀,他这一看不打紧,竟然失声叫了出来:“云四海!竟然是你!”

    众人都觉得吃惊,“刘监正,你认识他?”

    刘其脸色苍白,但掩不住兴奋神色:“云四海是我的同乡,我们在家乡是认识的,后来他从了军,听说做到了一军统帅,在攻击高句丽的马扎河之战中,被敌酋毒箭射死,死后被追封为广山侯,哦,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们现在的这座山,就是广山,这么说,后来朝廷又封他为广山的山神了?”

    刘其在这里啰嗦,但那身影却飘忽不定,郑小天果断道:

    “刘大人,你没发现你的这个同乡是被另一个灵力控制着的吗?”

    刘其手都有点哆嗦,“我……知道,可对方灵力太强,我刚刚把他捞出来,使尽了力气,现在一时半时还没办法驱走那股灵力。”

    郑小天从容道,“要不,让我试试?”

    刘其巴不得郑小天这么做,毕竟从酒肆相遇的那一刻后,这个少年表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修为,现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这个临时团队里,关于灵力的把控,说不定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这个郑小天了。

    刘其点点头。

    魏懿有些吃惊,郑小天这家伙难不成除了剑修能力逆天外,还会道术?

    不至于吧。

    但下一刻,郑小天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张黄符箓,少年并未掐诀念咒,而是将符箓轻轻夹在食指中指间,看起来只是凝神注目了一下,符箓便飘然而起,在空中晃了几晃,骤然放出金色光彩。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黑影跄然剥离,云四海的身影突然显现出来,他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模样,有几分英俊,唇上胡须疏淡,腰间挂着战刀,身披紫色战袍,完全是他生前前线御敌的模样。

    云四海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小神广山山神云四海,感谢恩人救助之恩。”

    郑小天扶起道,“举手之劳,快快请起。”

    刘其张大了嘴巴,这还叫举手之劳?

    钦天监无法处理的问题,这个郑小天居然轻松解决了,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在刘其看来,这完全不是个面子问题,而是一个完全超出了他这个新监正正常认知的问题。

    “广山山神,刚才那个劫持了你魂魄的究竟是什么妖孽?”郑小天温和的问。

    云四海面色羞惭,“小神被朝廷封在这广山,虽说有个山神名号,但因为附近名山甚多,这广山就显得十分的不起眼,平常的山神大会,小神有几次都被值守官漏掉了,甚至小神承奉在山下的小庙,也被人有意破坏了,连小神的泥胎金身也未能幸免。”

    “这件事其实追查起来,是有一个狄人官员,因为在出使洛京的时候,路过供有小神泥胎的小庙,此人不但毁坏了泥胎,还放火烧了小神寄住的神庙。这样一来,小神的神通直接遭到破坏,以至于被流窜至此的妖孽控了神识,身心完全不能自主。”

    “当然,这并不是小神想以此塞责,只是小神元神无所寄寓,名为山神,实则无法履行职责。”

    难怪一路走来,没有看到这里有山神庙,郑小天他们可能没什么感觉,刘其身为钦天监官员,早看出这点不寻常了。

    “尊庙被毁,属郡礼仪衙门居然没有发现,也没有及时修复,下官回京之后,一定禀明朝廷,对失职人员进行惩处。”刘其凛然道。

    “多谢刘监正!”能有直管官员当面承诺,云四海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这神仙混到这步田地,也太那啥了!”魏懿心里嘀咕道。

    广山山神云四海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除了魏懿、张璋儿这等少男少女略过之外,孙公公的身份也不便施以重托,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郑小天和刘其身上,特别是那个救了他的郑小天,更是让他精神振奋。

    “这位少官家,如此年轻,却有此修为,小神实在羞愧难当。”

    郑小天想听的不是这个,“山神大人,刚刚拘了你灵力的妖孽,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有昨晚杀害我们随行侍卫的,是什么人?”

    云四海其实正想说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人问,现在既然“救命恩人”问起,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刚刚那个妖孽,并非来自中土,据小神的观察了解,应当来自域外。这些妖孽,表面看来像是流窜到我中夏境内,实事上是有计划的入侵。”

    “原本,这些外来的妖孽来到中夏,根本不可能有庇护的场所,但因为近些年外族移居中夏人员过多,汾、渭流域已流散了不少狄人,随着这些狄人的居住、渗透,不少狄人的淫祠被建在不显眼的山泽河流区域。这本来没有什么,以往每过一段时间,朝廷都会下令清理一遍淫祠,但因为最近数十年,朝廷的例行清理行动停止,很多偏远山林狄人祠庙香火鼎盛,甚至中夏臣民分不清所祀是何神祗,很多狄人神祗被中夏人添香奉享,道场反而超过中夏神祗。”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过去在中夏无法立足的妖孽,如今找到了寄寓之所,恰逢中夏帝国灵气复苏,各方妖孽涌入中夏,借灵力修行,不但自身进境神速,而且还阻止了中夏神祗修行的进境。”

    “以官家刚才的描述,伤了你们随行成员的妖孽,可能就是嗜尸兽。”

    云四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经历内心熬煎。

    “嗜尸兽?”众人都不由得叫出了声,张璋儿除外。

    张璋儿没有附和,而是说,“山神大人你说掏了侍卫肠子的是嗜尸兽,但我爹说,嗜尸兽并不直接攻击人类,它只是爱吃人类的腐尸而已,特别喜欢吃内脏……”张璋儿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恶心,就脸色难看的停了下来。

    郑小天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们碰到的可能是嗜尸兽,但侍卫未必是嗜尸兽杀死的?”

    张璋儿点点头。

    “那么,有可能是什么妖孽杀死了侍卫?”郑小天忧心忡忡。因为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隐藏的风险因素往往是更加不可知的,也是最危险的。

    这个问题的确把云四海问着了。

    云四海把目光转向刘其,刘其脸色极其难看。

    魏懿是极聪明的人,他忽然一把抓住刘其的领口,厉声问道:“刘其,你老实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你一个人离开营地,到底干什么去了?”

    刘其被突然这么一抓,声音有些颤抖,“你……魏懿,快放开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

    魏懿冷笑道:“朝廷命官?本公子还是梁王府世子殿下呢!你今天若不把事情交待清楚,本世子棠溪剑下死个把人,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事情忽然来了个急转弯,不光孙公公还没转过弯,连山神大人也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要同仇敌忾嘛,怎么画风一转,就成这样了?

    郑小天似乎明白什么了,他端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敲剑,眼神由温和而变得凌厉:“刘监正,在这深山野林,你昨晚出去有一个时辰,就是闹肚子也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吧,再说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居然没有像侍卫一样被杀,这显然是交待不过去的。”

    “我真的是出去方便的……”刘其继续辩解。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就别怪世子殿下把你掏了肠子扔给嗜尸兽!”

    ……

第175章 监正的无奈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公公,此时终于说话了,“刘其,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虽然那两个侍卫本领不高,连我都觉得他们死就死了,但是因何而死,却比死更重要。现在我们在明处,如果不弄清楚原因,迟早我们中的某个人也会变成第三个侍卫的。”

    郑小天又敲一下剑室,“刘其,我提醒你一下,你既然身为钦天监监正,那么钦天监监院的阮生寒,你一定是认识的,你若把实情说出来,便于我们避免眼前危险,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是朝廷的事,如果你执意不讲,那留着你也没用了,这事就交给世子殿下处理了。”

    郑小天使个眼色,魏懿会意,一把将刘其甩到地上,手握剑柄,徐徐拉开,棠溪剑纹理精致,寒光闪闪。

    刘其吓得瘫倒地上,连喊:“公公救我!公公救我!”

    孙公公摆开架势,但并未引动气机。

    他只是长叹一声,道:“两位少官家莫要动怒,刘监正纵然有罪,但也是情非得已,这大中夏的朝廷,早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二位官家可以让刘监正说出实情,但你们确定知道得太多了,对自己真好吗?”

    郑小天正色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更不好。就像大多数的封古镇人,他们并不知道封印什么时候会崩解,甚至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在封古镇,又为什么限制他们离开封古镇,他们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别人,甚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你认为这样很好吗?”

    孙公公目光闪烁,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那你们可以问他了。”

    这完全在郑小天预料之内,孙公公与刘其,虽然此次任务略有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

    刘其没想到孙公公这么快就完全放弃了,既然孙公公没有急着灭口,那当然保住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郑孝廉,”刘其忽然神色坦然的道,“你和梁王世子殿下既然怀疑我们钦天监有什么问题,那我也不得不说了,只是孝廉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

    “我们钦天监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有很多我也是不能完全理解的,比如,齐禾为什么会被杀,而且是在国师府,根据刑部的勘察,刺客级别极其高,杀死齐禾,既是个警告,也是为了向朝廷示威。”

    郑小天示意魏懿收回棠溪剑,刘其脖子上少了三尺威胁,说话顺畅多了:“刚刚郑孝廉跟我提起钦天监监院阮生寒,其实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阮生寒其实并不受我辖制。”

    “你是说,阮生寒助纣为虐,跟钦天监没有关系?”郑小天打断他的话。

    “我不能说没有关系,但你可能不知道,阮院长的所作所为,是受人指令,这些我根本干涉不了的。”

    魏懿嘲讽道,“你不会说,这是东宫指示的吧!”

    刘其接口道,“梁王世子殿下,这话下官可不敢说!下官这颗头可是只够一次咔嚓的。但即使是京都百姓都知道的事是:现在朝廷有几拔势力,互相牵制,其间的波浪,即使是市井引车卖浆之辈,都有耳闻。但唯独对钦天监,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控制,相对于中夏帝国这部高速运转的车驾来说,我们只不过是车子上的一个部件,怎么运用,那是掌管车子人的事。”

    郑小天冷笑道:“这么说来,昨晚这两个侍卫被杀,你们是知道何人所为?”

    刘其犹豫了一下,“孝廉你是知道的,这些人你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都是极天之外的势力,其中一支你还和他打过交道。”

    “石车真君?”郑小天本能反应道,“难怪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张璋儿好奇道:“小天,石车真君不是哪个基地的魔头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同问。

    郑小天没有回答,把目光投向刘其。

    刘其看了看孙公公,孙公公面无表情,也许他觉得这些事既然如此也不必隐瞒,也许觉得给这三个少男少女说了也没什么,总之他的脸上没有了过去那种给人极大压力的感觉。

    刘其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才慢吞吞的道:“阮生寒讲过,石车真君的势力扩张的极快,他们正在配合一个有可能颠覆三界秩序的行动,昨天夜晚的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实事上是阮生寒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而幻化出来的。至于郑孝廉在水里看到的怪鱼,那是极天魔力世界的一种生物,他为什么没对郑孝廉下口,我一开始也没明白,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郑孝廉手里的那把玄剑。”

    郑小天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早知道那东西对玄剑有所顾忌,出剑杀了那怪物岂不是更好?

    似乎看出郑小天的心思,刘其继续说,“其实郑孝廉昨晚有所保留是对的,孝廉的玄剑可能是上古奇宝,即使是极天之外的魔力世界对这把宝剑也退让三分,但是如果你真的动手,山林中就可能掀起血腥杀戳,你的朋友们没有玄剑保护,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

    憋了半天的孙公公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刘其,该说的你都说了,老实说,昨天晚上,咱俩也未必就绝对安全,若不是阮生寒亲自跑来护佑,可能就不单是两个侍卫被嗜尸兽吃掉了!”

    郑小天现在才明白,刘其中间在临时营地消失了一个多时辰,是跟阮生寒秘密接头去了。

    这些解释看起来的确能“自圆其说”,但郑小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尸体会移动?

    刘其这下被问着了,他也不知道啊。

    看着郑小天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云四海心情沉重的说,“尸体移动,这事是我干的。”

    “你?”

    这回不但是郑小天们三个,就是刘其和孙公公也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被魔力摄了灵力吗?”

    云四海面色羞惭,“是的,我是被魔力控制,但魔力控制宿主,也是需要消耗掉自身能量的,那妖魔控制我,目的是担心我与人类有灵力的修士接触,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释放控制能量,也就是说,他的能量控制是间歇性的,如果他一直不停歇,他的能量耗尽,他也就不得不脱离宿主了。”

    “我就是在他能量控制衰退的间歇,移动了尸体位置,我只是想你们可能会经过这里,发现尸体后进而会产生疑问,这样我就可能获得求救的机会……”

    云四海说到这里,并没有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荣耀,而是神色越发黯然:“很渐愧,做为一山之神,居然在自已封地被侵占的时候无力反抗,我不配作中夏帝国广山山神!”

    魏懿拍拍云四海的肩膀,“你是神仙啊,别自寻短见啊,这事又不怪你,要是当地郡府能及时修复好你的法身,你何至于此!”

    天色微亮,四周山岚飘渺,大家既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说话。

    刘其见气氛轻松下来了,打破沉静,“郑孝廉,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你的修为和能力,我们可能都陷入绝境了,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你的。”

    魏懿不满道,“说得好听,我们陷入绝境,这‘我们’,不包括你和孙公公吧,我们在应对危险,你们两个还在和极天势力暗通款曲……好,是跟你们钦天监设在基地的‘卧底’!话说,你们这届钦天监,是不是混得忒惨了点,这要是过去,一个监正的水平也不亚于国师由祚吧。刘监正,我高度怀疑你这官是捐来的……”

    郑小天见魏懿说话不留任何情面,微笑的打断道,“魏公子,你这话题跑偏了吧!”

    魏懿眼神中充满不了解你怎么想的表情,“郑兄,我知道你这人宽宏大量,可你想想,今天若不是运气好与你结伴,我这一百多斤不也丢在这广山陪那两位倒霉的侍卫了?中夏朝的朝廷命官都变成这般庸碌之辈,那老百姓岂不是要跟着遭殃了?”

    郑小天眉头紧锁,心想你说的何止中夏百姓?最最倒霉的当是封古镇的这些屯户后人吧。

    见郑小天锁眉不语,张璋儿悄声问:“小天,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郑小天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我们下山,先把云四海的山神庙和法身修复了,虽然魔道势力来势汹汹,但修复一个法身,就能多一份抵御的力量。”

    云四海伏身便拜,鼻涕一把泪一把:“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恩人修复小神贱胎,恩同再造,待小神恢复法身,一定会尽灭广山各路妖孽!”

    郑小天一把拽起云四海,正色道,“云四海,你是堂堂中夏帝国将军,广山山神,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值得你行如此大礼。”

    云四海一脸迷惘:你要是个普通的凡人,我云四海岂不是连普通的凡人都不是?这什么时候,拥有泼天修为的大拿都变得这么谦虚了?

    看来三界的秩序,真的要变了。

第176章 公开的秘密

    修筑广山山神庙,首先是要找到山神庙旧址,这一点非常简单,有云四海带路,一行人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这座不是太大的旧庙址。

    不知道当时选址的人是怎么考虑的,总之山神庙原本应当选择背阴之地,但这座庙却并没有那么讲究,阳光打在庙宇旧址上,显然荒凉破败。

    房屋看起来年久失修,但并没有完全损毁,这一点难不住郑小天,因为修房葺屋对于郑小天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事,何况前一段水家饼店被毁,郑小天全面修复过,对房屋结构及修建要点,非常熟悉了的。

    钦天监监正刘其毕竟是朝廷在编官员,他在附近的驿站修了书信,自然有驿卒代为送达,这样不到一天,山阳郡就由郡守领队带了一帮郡役工匠,前来修复旧庙。

    其实郡守并不是因为钦天监刘其的书信才这么快反应的,而是因为得知随行有一位东宫炙手可热的大太监孙公公才屁颠屁颠的赶来的,少不得伏地乞罪,烧香进供,孙公公习以为常,郑小天、魏懿、张璋儿们乐得有吃有喝,享受了上宾的待遇。

    山神庙外的空场上,临时搭建了几顶帐蓬,孙公公是这里的绝对主角,一切修复的请示都要经过他批准,钦天监的监正倒成了配角,好在工匠们知道刘监正才是“专业人士”,遇到相关问题会请教这个帝都里的神庙监管大员,刘其这才找回了点钦天监监正的尊严。

    郑小天原本想露一手自己修复房子的本领的,但工匠们基本不让他插手,看他们的眼神,似乎觉得如果郑小天干了活郡府就得扣了他们的工钱似的。

    加上郡守得知郑小天是没有赴任的新举孝廉,更加花心思套近乎,想想也是,这么年轻的孝廉,如果晋京得个一官半职,那上升的空间可是未能限量的,再说了,多个京官朋友,不说进仕途有什么直接帮助,单是那信息沟通就得了先机,这些都是地方官员所存心要计较的大事。

    张璋儿自然被当成孝廉夫人侍候,郡守虽然没有带内眷到这里,但随身服侍的丫环倒是有的,张璋儿从来没有被人服侍过,完全是一种不适应的状态。

    魏懿现在和郑小天早成了铁哥们,没事就去找郑小天聊天:

    “郑兄,等此事已了,小弟有心请郑兄到敝国一游,可否赏脸?”

    郑小天眯着笑反问:“能给我找个好房子开饼店不?”

    魏懿哈哈大笑:“能,必需的,郑兄想要一条街都成。”

    郑小天顺坡骑驴:“这可是你说了啊,别到时候不认帐了。”

    魏懿开心得嘴合不拢:“你要真去,我请父王为你辟出封邑,你想把一坐城改造成饼城都可以。”

    “不过,”魏懿认真道,“只要你别忘了建一座‘玄剑观’,让小弟有事没事可以到玄剑观与郑兄小酌几杯,然后纵论三界传奇,天下大事,那小弟就志得意满了。”

    郑小天认真起来,“那说好了啊。”

    两个人击掌为誓,哈哈大笑。

    无论之前有什么裂隙,经过修复山神庙这件事,这个临时团队之前的冲突算是消弭得差不多了。

    毕竟在这之前,孙公公与刘其较少个人冲突,甚至或者说,他们都是同一个阵线的。即使刘其有对皇后娘娘表达不满,这对于孙公公来说,反而成为他刘其暴露给咱家的辫子,若有不顺心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提一提,不由他不服。

    更何况,孙公公掩盖下刘其的逆上言论,也算是送给他刘其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事两个心照不宣。

    至于郑小天和他那个小娘子张璋儿,原本不关心朝廷的事,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联,那也是起缘于朝廷针对封古镇屯民政策的不满,这种大而化之的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魏懿呢?梁王世子殿下,纨绔子弟而已,不足为虑。

    换句话说,这就是个刚断奶的孩子,吆喝什么,可以拿稚童童趣理解,哄一哄就成了。

    孙公公大多时间都是在打坐冥思,有时出去看看进度,白蜡的脸上一脸严肃。

    不几日山神庙已修复完毕,因为天冷,泥胎的进度异常缓慢,为了防止夜晚结冻,匠人们上山伐木,劈了劈柴,日夜熏烤,山神庙烟雾袅袅,明火暗火闪烁不定,氤氲着神秘气息。

    这一晚,郑小天在帐中冻醒,发现放在帐前的炉火熄灭了,起身重新升火。

    忽然一阵风,将帐帘吹得飘浮起来,一抬眼,云四海迈步走了进来。

    “恩公,小神这几日一直有话想说,但不知是否方便说出口,现在眼看小庙就要修复完毕,恩公可能就要离开,因此决心冒昧打扰,想给恩公说一说。”

    郑小天升了火,示意云四海坐下,“云将军有什么要讲的,尽管说就是了。”

    云四海犹豫一下,神色不安的道:“恩公此番回封古镇,可有什么打算?”

    郑小天奇怪,“在下就是封古镇的,不回封古镇又能如何?”

    云四海神情有些激动,“恩公,小神嘴巴乱说,如有说错,请恩公不要怪罪。以小神看来,恩公福荫深厚,法力通天,想必有那天神护佑,又有法剑傍身,而那封古镇乃阴阳交割之地,法阵不稳,长陵坡阴魅能量巨大,举国之修士合力未必能制之,恩公何不择一山头,独自清修,再广收门徒,也学那崇山诸仙,置身世外,乐山好水,长生太极,做个快乐神仙?”

    郑小天笑笑,“云将军有所不知,封古镇前途未卜,但那是我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我世间的牵挂,再说了,云将军生前远征高丽,不也是放着家乡田园闲适生活而为国征战吗?”

    云四海似乎想起过往峥嵘岁月,脸上现出光彩,“恩公,那不一样。当年我征讨四夷,为的是杀敌立功,那时国有明主,将士无不为国争死,可如今天下虽则表面太平,但朝中奸臣当道,夷狄侵于国而不自知防备,如果换成现在,我定当解甲归田,不问世事,享受山水田园之乐。”

    郑小天沉思片刻,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话,又似乎是不认同。默不作声。

    “恩公,你要是同意,且先回封古镇安顿家事,然后,我在广山等候恩公。等我法力恢复,相信山上的妖孽,定然不日便可尽戳之,到时恩公一到,我即可在周边大山,收复几处风水绝佳处,为恩公修筑道修场馆,如何?”

    郑小天勾起嘴角,“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可是呢,这中夏诸山,不经朝廷御批、钦天监册封的大山,你我占了,那也不合规呀。”

    云四海见郑小天有疑虑,道,“恩公所言,我早有考虑。现如今中夏朝廷,俗间世务尚且无力顾及,据说西番边境,狄人对边民侵掠,国土不断被蚕食,但当今皇上,年迈体衰,朝中事务,尽落皇后外戚之手。不光俗世臣民,有此之乱,就连这名山大水,也被外族邪神侵占,且无人理会。这点你是亲眼所见的。”

    郑小天焦虑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后果?”

    “原因多了,但是以钦天监刘其与孙公公的私下议论,似乎重点指向封古镇,这一点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封古镇?”郑小天自言自语道。

    “恩公知道封古镇长陵坡地下埋着什么吗?我听钦天监的刘其说,长陵坡地下的明皇策,为国运之属,中夏帝国五百余年太平,原因是有上神封印了长陵坡,长陵坡内外各建两个大阵,护佑着明皇策,一旦封印崩坏,明皇策被毁或易主,将国祚有变,帝国将陷入万劫不复……”

    郑小天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个云四海是真的听到刘其的话,还是拿这话诈他,难道长陵坡的前尘往事,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第177章 梦里山水

    PS:今天是鼠年大年初一,在这里恭祝《天机神策》的各位书友新年快乐!鼠年交大运,发大财!特别感谢“夜未央2018”书友,“残枫梦”书友,“月之苍穹13”等书友一直以来的投票支持!祝你们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财源滚滚!感谢你们的支持勉励!大年初一,为了新年的祥和气氛,本章特意写了一些温情的情节,祝各位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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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四海显然能感觉到郑小天的心理变化,他仆的跪地说,“恩公,我说的千真万确,而且,听他们二人议论,封印崩坏之即,将需要一个玄石体质的人去祭阵,这样才能顺利取回明皇策。届时将会有大批修行大拿甚至名山上仙进去封古镇。自古以来,祭阵的人难得生还,因此小神在这里恳求,恩公一定要尽快离开封古镇,不要做那殉难的阵引。”

    郑小天扶起云四海,“云将军,你需要知道,你是广山信众敬仰的山神,也是中夏帝国前卫国将军,你不是个凡人,你这样给我下跪,是要折损我的道行的。”

    云四海脸上苦笑不得,觉得恩人既然这么说了,就真不能太为难他了。

    “那你答应小神的请求了?”

    言辞恳切。

    郑小天不知该怎么回答,沉吟了一下说,“云将军,你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虽说手中有把玄剑,但那纯属机缘巧合,至于归山修道,那自然是我心中想的事情,又或者有机会渡劫升仙,踏上长生桥,自然也是我梦寐以求的。”

    “但我其实也知道自己,自己不过是个俗人,说得准确点就是个制饼卖饼的,这人间的体会还没过够,其实吧,有一天我能把饼卖到中夏各州郡,成为一个饼王,也是不错的,到那时再找你修仙,不是更好?呵呵。”

    郑小天有些自嘲道,“眼下,封古镇的封印这事,可能跟我也有很大关系,这其中的事我也不便跟你讲,讲了你也徒增烦恼。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希望你能帮忙,你是广山山神,想必有不少神界同僚、朋友,如果你得知一个叫袁基罡的剑客的消息,及时告诉我。”

    “你和他有冤仇?”

    “冤仇?说不上,但这个人骗买了我家饼店的一根竹竿,我家老板娘和掌柜的也因此丧命。这根竹竿跟长陵坡阵枢关系密切,我只能说到这,你要是为难,也就算了。”

    云四海脸色通红,“说哪里话?恩公终于托我一件事,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要不要我直接杀了他,夺了这件宝物送给你?”

    郑小天微微一笑,“这要看你的法力恢复得怎么样啊。你别小看他,他可是中夏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剑仙,而且消失了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拥有什么能量。我觉得,你若发现他,不必动手,让我自己解决掉最好。因为他跟我放过话的,我也不想假手于人,免得失了江湖道义。”

    云四海道:“那就依恩公的。”

    ……

    说话间,天已大亮,工匠们吃了早饭,做最后的涂色修缮。

    郑小天一夜没睡,但精神头极好。

    张璋儿脸色红润,看到郑小天,竟然现出一朵羞晕。

    “怎么样,睡好了吗?”郑小天问。

    “睡好了。”张璋儿问,“你呢?”

    郑小天道,“我没睡,一直在梦中。”

    “没睡怎么做梦啊。”张璋儿不信。

    郑小天认真道,“我做梦自己归隐到一坐大山,那里山清水秀,风景怡人,端的是一个养生的好去处。就在那里住下来了。”

    “就你一个人?”张璋儿眼眸流转,光彩照人。

    “那怎么会,还有一个人。毕竟一个人,如何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张璋儿娇羞道,“满嘴跑马车。”

    郑小天叹了口气,“想归想,明天就得回去喽!红尘茫茫,还得去面对呢。”

    张璋儿幽幽地,“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郑小天轻揽她的臂膀,感觉凉凉的,“你冻着了?昨晚风大?”

    张璋儿:“没有。”

    郑小天缓和一下思绪,“那就好。”

    又说,“山水人家,神仙眷侣,那一天,一定会有的。”

    “真的?”

    “真的。”

    阳光浓烈,帐蓬有些刺眼,山川明丽生动。

    此时,一个匠人站在庙门口喊:“神胎大成,官家,谁来开光?”

    ……

    郑小天回到封古镇的时候,天色已晚。

    封古镇还和往常一样,安静平和。只是多了一些陌生面孔,行色匆匆,在街道上擦身而过。

    别了魏懿,送张姑娘到梁上,再到水家饼店,郑小天直觉得恍恍惚惚,甚至到了陌街巷与封古大道的转角,那个熟悉的水家饼店古朴的招牌前,还觉得有一丝陌生。

    最先迎上来的是葛一婧,小姑娘面色红润,但神色焦急,正徘徊在门口张望呢,忽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一眼认出是郑小天,高兴得声音都喊岔腔了:

    “小天哥哥,小天哥哥!小天哥哥回来啦!”

    一路小跑扑上来。

    郑小天弯下腰,一把搂住小姑娘,“呵,小婧!这么沉,东东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葛一婧咧着小嘴笑,但不忘辩解,“人家穿的厚而已?哪胖了?”

    郑小天捏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嗯,我们小婧吃什么都不会胖的。”

    江东东和张小水两个人闻讯一起跑出来,江东东人实诚,咧着嘴傻笑,心中的兴奋掩饰不住,张小水嘴巴甜,声音压倒了其他两个人:

    “小天哥你可回来了,我们这天天盼呢,我和东东商量,正准备去找你呢?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和东东去找我?上哪儿找?”郑小天问。

    张小水被问着了,“可不是嘛?上哪儿找?我们也不知道,就知道只要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葛一婧嚷嚷道:“张小水你骗人,是我说要去找小天哥的,我还去找了梁府的杨丽珠,我听说她现在也在修行了,一定知道小天哥在哪里,结果没找到她,要不然我一定可以找到小天哥的!”

    郑小天笑着安抚道,“小婧,这不,不用找,小天哥不就回来了吗?”

    葛一婧目光莹莹,“不是的,是我天天在门口等,把小天哥给等回来的。”

    郑小天揉揉她的头,“好好,是小婧等回来的。”

    郑小天不在家,只有江东东年龄最大,虽说江东东说话不多,也不太会表达,但店里的活计全是他一个人干的。江东东没有让郑小天失望,在郑小天音讯全无的时候,既然无法寻找,他就天天开店营业,嘴里咕噜着,“多挣点钱,等有了消息就去找小天哥。”

    相比较于江东东的老实,张小水就聪明多了,他四处打听,最后听白夫子说郑小天可能去了狐王墟,但狐王墟在哪儿白夫子也不知道,白夫子告诉他不要出去乱讲,他也就一直没有告诉江东东和葛一婧。

    当然他最重要的并不是因为白夫子的嘱咐,而是他认为江东东傻,说了也没用,葛小婧太小,一但被她缠着要去找那可就自找麻烦了,所以始终没有说出口。

    炉里有热饼,江东东又去烧了一锅热汤,刚刚端上来,忽然门外有人喊,“郑孝廉回来了吗?我们家主有请。”

第178章 密档疑云

    声音非常熟悉,但来人的神色,却让人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夜总管变得面色如此冷峻起来了?

    在这之前,梁府总管夜夫曾多次来水家饼店,他来店的目的并不是买饼,而是打听郑孝廉是否回来。

    自从张璋儿自告奋勇去向郑小天报信,吸引魔王永胜前往狐王谷,留守在封古镇的人心情异常复杂,这倒不是他们觉得让一个偶然流浪到封古镇,一向被不少封古镇人视为“不吉利”的送饼少年此去有多大的危险,而是因为向来自信满满的各路修士们,居然在永胜面前不堪一击,反而是这个少年,能够挺身而出,用生命引开恶魔永胜。

    好在两日后,太阴城隍拘了永胜的变异法体回到城隍庙,然而,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只有到了古天锁三日后回到封古镇后,才得到证实。

    梁家家主梁闻天第一时间去城隍庙拜见老城隍,那个隐藏了自己身份的元婴老祖,但刚一进门就被掌灯童子堵住了。

    “祖师爷有话,三日内所有人不得入内。梁主簿事请回吧。”

    掌灯童子明显的沉稳了很多,就像民间的少年,经历一次劫难后,忽然长大了一般。

    梁闻天不敢造次,只得停住脚步,礼貌的问道:“于掌灯,永胜被捉住了吗?”

    掌灯童子心情不悦道:“师祖只告诉我,三日内封庙。”

    古天锁只是听小石灰告知他相关情况,因为那段时间自己被永胜一波击晕,根本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情况他完全不知道,醒来看到朝思暮想的青吟,更加没顾上问,直到青吟重新被七月夜带走,失落至极的古天锁见到了偷跑出来的小石灰,才知道他被击晕时发生了什么。

    当然小石灰跑来告诉他,看起来应当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受青吟所托捎信儿让他放心离去,另一个更接近小石灰本意的是,她想把郑小天一剑灭永胜的事迹找个封古镇的人分享,特别是在永胜面前不堪一击的人。

    这个小狐妖看起来是把郑小天的荣耀当成了自己的荣耀,如同告诉人说,我朋友如何如何。那种小得意让古天锁非常窝火,但他不好发作。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古天锁并没有这么多感慨,他所感慨的是江湖格局为什么变化这么快?很快,自己就真成一个卖豆腐的了?

    古天锁当然没有梁闻天那般儒士素养,即使是心里急表面也要装得很平静,他基本没有理会这个狗仗人事的掌灯童子,而是用另一个问题来证实事情的结果:“这个永胜,是郑小天一剑桶了法身的?永胜难不成真的这么不经打?”

    掌灯童子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向这个不常到城隍庙露面的古大叔翻了个白眼。

    他本来不想说话,但听到老古的这番话,心里不高兴了,讽刺道:“难不成是你一剑捅的?我忘记问了,老古你的剑出了没有?还有啊,永胜经不经打,这要看跟谁打,如果是跟你们西托山打,估计西托山即便不被削平,山门肯定是找不到了。”

    老古气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你……别以为当个童子有什么了不得的!”

    了得了不得是你定的?

    掌灯童子于牵忽然心情大好:“请叫我掌灯大神,我很好。”

    老古哭笑不得,但掌灯童子虽然是小神,那也是护法小神,自己一个凡间剑修,又能怎么样?

    人间剑修,达到三界九境,法力等同陆地散仙,再进一步,十境之后可列坐神祗末位,但以老古目前的修为,称之为散仙还要差那么一截,纵使他真实法力胜过掌灯童子,在品秩上还是略输一筹的。

    换成梁闻天,他当然洞悉掌灯童子和西托山原副山主之间的心理活动,但他是梁闻天,名震京洛的大儒,他不会为这些个无谓的争执表露自己的真实感受。

    梁闻天拍拍随行的红大氅小女孩儿的肩膀,示意她我们可以先回去了。

    梁家威最先转了身,一边说,“翠微姐姐说今天要做好吃的,加了西国石蜜的饼,丽珠,你说,会不会比水家饼店的东西还好吃呢?”

    红大氅小女孩儿杨丽珠白他一眼,不但没有转回身,反而走向城隍庙门口,一脚踢开掌灯童子拦在门槛上的脚。

    “让开,我要见我师父!”

    气势汹汹,掌灯童子于牵一楞,本能的缩回脚。

    但随即他觉得自己让开是不对的。

    差点被这小妮子唬住了。

    “祖师爷有话,任何人不能进入城隍庙本堂!”

    于牵咬着嘴唇,直截拦在了大门口。

    “滚开!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杨丽珠叉着小腰,一把巴掌呼过去。

    这气势太赫人了吧,于牵一闪人,刚刚捂着嘴巴,红大氅便一闪身进了大门。

    梁闻天看着杨丽珠进了城隍庙,掌灯童子骂骂咧咧的又堵在门槛上,等了两个时辰,没见人出来,只得自己先行回府了。

    虽然没有见到城隍大神,但从这个掌灯童子的话里,基本确定了小狐妖说的实事,梁闻天耐心在府中等待红大氅女孩儿回府告知详情,但一连数日,根本没有杨丽珠的影子。

    听说郑小天回来了,梁闻天第一时间遣夜夫登门相请,有了郑小天,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看得出梁闻天数日里心情不佳,直到招呼郑小天坐下,梁闻天的脸色才稍稍好一点。

    京城大儒,修养性理之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他们修为的基本功,难不成为一个外戚的小侄女几日不归就闹得心神不安了?那还是大儒吗?

    更何况那是元婴老祖的徒弟,如果随师修行,就是数年不见那也是正常的。

    问题一定不是出在这里。

    “郑孝廉,其实在我见到掌灯童子后,已基本判断这永胜已被收服,其中孝廉的不世之功,在下不单是极为佩服,魏武王及二位皇子也大为赞叹!现在封古镇也传遍了孝廉的神勇之举,甚至有人建议要为孝廉建生祠,这一点我也是非常支持的。”

    梁闻天表达舒缓,听得出说的是真心实意。

    郑小天笑道:“梁大人快别这么说,永胜被在下侥幸刺中一剑,那完全是因为永胜过早的显露法身,而魔性还没有完全恢复。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梁大人、魏武王等人的决策英明,找到了永胜的弱点,又有张姑娘及时送信,将其引到了狐王墟,若不是借助狐王墟三万年遗存的法阵,以永胜上古魔王的法力,别说是郑小天,就是加上各大仙山的神仙,上天诸界的大神,也未必是其对手。”

    “而且,永胜的灵体只是被暂时拘禁,至于他会不会解开禁符,什么时候能解开,那都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梁闻天听到这里,并没有太过吃惊,的确对他来说,过于顺利的收复了永胜,本来就是让他心里十分不踏实的,现在通过郑小天的话,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他有些小心的追问了一句,“如你所说,元婴老祖的方寸禁制,能拘禁永胜变异法身多久?”

    郑小天坦然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以老城隍的法力,既然能够拘制得了他,那短时期内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若假以时日,永胜的变异法体会有什么变化,还有,老城隍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这些都是变数,我自然也不能乱作估计。”

    梁闻天脸色阴晴不定,定了定神,他终于脱口道,“郑孝廉,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元婴老祖已封关了数日,这种情况很不寻常,恕我妄猜,钦天监秘案所录的元婴老祖神威行状,似乎有记录老祖圣灵的远古修例,如果我没有猜错,老祖拘禁永胜魔灵可能会付出代价,如果一但有偏差,这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梁闻天没有说出对红大氅小姑娘一去数日的忧虑,毕竟那是元婴老祖的弟子,自己更不能在一个看起来修为已有大成的新晋大剑修面前表现出私心。

    郑小天听到梁闻天说出“钦天监密案”,不禁吃了一惊。根据他与钦天监监正的接触,“钦天监密档”是帝国最为紧密的内府文档,关乎帝国气运的兴衰和秘密,就都记录在这里。

    梁闻天故意把密档说成是密案,显然是为了化重为轻,他原本不想说出这些内幕的,也或者是他不得已之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引起郑小天对事情的重视程度。

    难道连钦天监都查阅不到的密档,竟然在梁闻天这里?或者只有他知道?那么这个梁闻天,究竟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第179章 青衣女侠要包楼

    “梁大人,”郑小天字斟句酌,“你找我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没想到郑小天这么直接,梁闻天觉得也不需要绕弯了,“郑孝廉,你和元婴老祖之前有过交集,也就是在丽珠还没有成为元婴老祖徒弟的时候,孝廉已与老祖有过数面之缘。据我所知,即使封古镇的土地,想见老祖一面都是非常困难的,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会不会孝廉成将为老祖的徒弟,而不是犬子和丽珠。”

    不管梁闻天是不是套话,郑小天都觉得这些是没有必要隐瞒的,“梁大人多想了,其实即使老城隍不收梁少爷和杨小姐,也不会收我的。我跟他的几次见面,完全是因为那个掌灯童子于牵。”

    “因为掌灯童子?”梁闻天脸色露出一丝欣喜来,“这么说你和于牵有交情?”

    郑小天笑道,“掌灯童子虽然贵为城隍童子,但本质上还是个孩童,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既然如此,敢情孝廉入城隍内堂,探一下究竟。”他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毕竟现在非常时期。”

    其实所谓的“探一下究竟”,不过是梁闻天的一个借口,不放心杨丽珠才是真的。郑小天也不点破,起身道:“这件事我会尽力而力,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

    一路上,郑小天一直在寻思,这个梁闻天,身上一定有秘密,否则以他一个京兆主簿事,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当然,话说回来,朝廷的钦天监现在看起来形同虚设。

    以郑小天对钦天监的理解,封古镇出现封印松动的问题,第一应亲临现场的应当是钦天监的人,可恰恰钦天监不但没有派出人,而且监正齐禾还被刺杀了。

    刺杀监正的时间和地点都选得非常诡异,恰恰在封古镇鬼魅袭击陌街巷之后,这个时候是最需要钦天监出面的时候。

    不单如此,刺客选择在国师府作案,成功的让国师由祚受了牵连,这样一来,钦天监基本上算是停摆了。

    新任命的监正刘其,基本就是一个摆设,广山上刘其的表现,已能说明一切。

    当然,他是不是保存实力,这点就不敢断定了,毕竟从表面看来,刘其与孙公公不像一路人,刘其是否是有意藏拙,无法判断。

    这么想着,不觉就到了饼店。

    还没进门,就见葛一婧跑了出来,一把拉着郑小天的袖口,“小天哥,小天哥,你可回来了,匡天左哥哥等了你很久呢。”

    果然,听到外边说话的声音,匡天左急忙迎了出来,“郑老板,你可回来了。”

    郑小天一拍匡天左的肩膀,“匡掌柜辛苦了!快快坐下说。”

    匡天左情绪激动,一边落坐一边说,“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一直找太阴城府衙的班值打听,因为他每天都有往返各个驿站差役的差事登记,讯息还是蛮及时的,昨天听说可能有朝廷派员进入封古镇,我想郑老板现在也是孝廉了,说不定能从官员那里打听到一些你的消息,没想到刚刚到店,就听说你已回来了,诶呀,真是太高兴了!”

    郑小天也是非常高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匡天左,“听说那恶魔是从太阴分店出来的?你受伤没有?”

    匡天左拍拍胸脯,“没事,啥事没有!那个刀疤脸,只是砸了我们的招牌,损坏了门面,后来捕快来捉他,他倒是伤了几个捕快……唉呀,只顾说我了,老板你有事没有?”

    “别老板老板的,叫着别扭。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郑小天笑道:“不是……一个刀疤脸而已吗?”

    葛一婧插话道:“匡哥哥,你不知道,小天哥打败了那个恶魔呢!”

    匡天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我就说,那个刀疤脸,肯定不是大中夏水家饼店及各分店总老板郑大官人的对手!想惹我们朝廷命官郑孝廉,还不得遭扁!”

    “好了好了,别贫了,我也仅仅是被举为孝廉,朝廷还没任命呢,还不是朝廷命官,这个可不能乱说。另外天左你说说,分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匡天左道:“分店那边自从被刀疤脸闹腾一回,更加出名了,不少城外的人都来买咱的饼,我还在想跟你商量要不要咱在城西再开一家分店?这样东西两市都有了,太阴城的人买饼就可以就近买了。”

    “这个主意你拿。”郑小天回答得很干脆。

    “另外梁王的世子魏懿这次跟我一起回来,在广山我们共同遇到了点麻烦,魏公子和我也因此有了交情,他建议我可以到他父亲的封国去开店,还说给我们辟一个城邑做基地,不过,他还没有成为魏王,还没这个权力。”

    匡天左一听来劲了,“他既然是世子,现在不是魏王,将来肯定是,更何况,听说他是梁王最宠爱的儿子,没准这事真行!”

    “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得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对了,老肖和辛雨干得咋样?”

    “这两个人吧,老板那天在店里鼓励他们以后,干劲特别大,我琢磨着好好培养,将来再开分店了,说不定能独当一面了。”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忽然门被风吱的一声吹开,一股凉气骤然吹来。

    屋里人的都不自主的打了一颤。

    郑小天已今非昔比,这种明显的煞气如何躲得过他的感知?虽然他能分辨出来,这股煞气是被压抑着的。

    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把手搭在膝盖上,眯眼回视。

    门开处,一个青衣斗笠女子如一阵风飘然而进。

    这般如入无人之境,这气势也没谁了。

    不过郑小天随即把握剑的手松开了,他有些讶异道:“袁姑娘,是你?”

    青衣女子摘下斗笠,看了一眼屋内的人,“郑老板,什么时候开识字班了?”

    葛一婧望一眼青衣女子,心说这位小姐姐摘了斗笠真好看啊,但嘴上可不这么说,而是回怼了一句,“我们可不是什么识字班,我们是白夫子的入室弟子!”

    青衣女子看葛一婧如此可爱,语气缓和道,“小妹妹,那你不在延斋书屋,怎么呆在饼店?莫不是想在饼店学做饼?”

    葛一婧反问道:“这位姐姐深夜到我们店里,是想吃饼吗?对不起,我们打烊了。”

    被小姑娘这么一句话怼回去,青衣女子不怒反喜:“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性姐喜欢!”

    这种明显的套近乎,葛一婧并不领情,她装出江湖游侠的样子道:“你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郑小天被这两个人的对话逗乐了,笑道:“我们袁大女侠,这次碰到对手了吧。小婧,叫袁女侠好!”

    葛一婧也不问为什么,竟然按郑小天的要求直接叫了声“袁女侠好!”

    袁月笑道,“郑老板真厉害,这几天不见,手下尽是精兵强将,下次再来,说不得连门都进不了了!”

    “岂敢,岂敢,袁女侠什么时候来,那都得开着大门迎接十里长亭的。”

    袁月也不计较郑小天说话的调侃语气,反而认真起来:“十里长亭不必了,把二楼全腾给我,我有人要住!”

    郑小天一时迷惑,这又是闹的那一出,“我这又不是客栈啊,袁女侠,你是不是把我饼店误当成客栈了?”

第180章 探询城隍庙

    袁月一点也不客气,摆一下手,从门外进来几个精壮黑衣人,在袁月的指示下登登登的上楼收拾房间去了。

    当然,这是在郑小天的默许下的,虽然拿着钥匙的江东东极其不情愿。

    匡天左对袁月的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作风也非常了解,见郑小天不反对,也没去阻止,只是叮嘱道:“袁姑娘,二楼很久没人住了,得让你的人自己打扫啊。”

    袁月笑道:“这个自然,小匡,听说你当掌柜了,恭喜你呀!”

    匡天左被人这么一夸,有点飘飘然了,“谢谢袁姑娘!”

    大约过了一柱香,袁月从楼上下来了,把郑小天叫到一边说,“等一下我爹要来,你可要表现好点哦。”

    “你爹?”郑小天吓了一跳,“你说的是悬波岛主袁一山?这个,怎么需要我表现?”

    袁月一扭郑小天耳朵,小声说,“你忘了自己做的坏事了?”

    “我做坏事?”郑小天委屈道,“我那可是为了救你的!”

    “救我?明明是你先害的我!”

    ……

    一阵寒风,室内灯影晃动,但被控制在半寸范围内,几个眨眼的功夫,灯影停止摇摆,屋内安静异常,只能听到灯芯细微的啪啪声。

    “谁,欺负我女儿?”随着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声音,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一脚落在了门内。

    郑小天转身,看那中年男子摘下斗笠,黑色长袍袭身,面色极其冷峻。

    这无疑就是袁一山了,这气场,一准没错。

    施礼。

    “见过袁前辈,在下郑小天,有失远迎。”

    郑小天躬身一揖。

    “江湖人,就没必要来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你就是郑小天?”

    这架势,真像是要给他女儿讨回公道的。

    “正是在下。晚辈就是一卖饼的,礼数不周,还望袁前辈海涵!”

    袁一山面色冷漠,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一副娇俏的模样,哪里有被欺负的感觉?

    当然,袁一山此番从悬波岛出来,除了不放心女儿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收到了李凌和邱彦联合发的邀请函,大意是“阴阳交合之地,三界巨变之时,五剑仙当同心携力,以保人间安康”之类的话,袁一山虽然不太喜欢凑这个热闹,但灵气复苏,百年不遇,于是就果断回了书信,带了几个随从出岛来到了太阴城。

    这不刚刚见到袁月,袁月就带着袁一山来到了水家饼店,袁月只说这是她的一个朋友,但跟随袁月的黑衣人的说法却并不相同,虽然说的是郑小天曾误杀了悬波岛的兄弟,但忿忿难平之气,却是表现得非常清楚。

    袁一山虽说不大走出悬波岛,江湖上的讯息可一点都不少,刚刚踏上中夏腹地,就听人传言饼店少年一剑收复西极洲魔域魔王永胜,传的神乎其神,让他不由得不产生好奇,想看看传说中的郑小天是不是真是这样的少年才俊。

    所以说当袁月提出去水家饼店,当老爹的根本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让女儿先行打点,自己随后就到。

    袁一山此时表情平静,以他的观察,这郑小天固然禀气不凡,但若说他真有一剑降魔的能力,特别那是上古魔王,他还是在心里打个疑问。

    “郑世侄,老夫踏足中土地界,即听说世侄的故事,那魔域魔王,寻常只有真无界可以拘禁得了他,世侄是如何将其一举擒获的?那魔王现在结果如何?”

    郑小天沉吟片刻,觉得既然袁一山为五剑仙之一,此次围剿永胜,李凌和邱彦都有参与,迟早他是会知道的,便诚恳道:“袁前辈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以晚辈些微修为,应付魔王,完全是以卵击石,收服魔王的,自然是上神的手笔,晚辈不过跑跑腿罢了。”

    袁一山听郑小天这么说,也不像是故意谦虚,便笑道,“既然有上神出手,那老夫就不必操心了。这样,明日老夫自去那阳河李家,今天可能要在贵店叨扰一晚。”

    郑小天连说:“前辈哪里话,小店应该的。”

    袁一山也不啰嗦,直接上楼。

    袁月扯一把郑小天的衣襟,小声说,“你就装吧!”

    ……

    第二天袁一山一行果然径直去阳河李家,袁月虽说有点不情愿,但现在岛主亲自带队,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落在队伍后面,朝郑小天努努嘴,低声说:“郑小天,记着我还会找你算帐的!”

    牙齿咬得格格响。

    当然了,只能她自己听到。

    郑小天乐呵呵送别一行人,目光飘过袁月的发梢,“袁女侠,招呼不周,请见谅!不远送哈!”

    终于可以安生的休整一下,到了临黑儿,郑小天决定还是要去城隍庙一趟。

    葛小婧说:“我也去!”

    郑小天教训道:“城隍庙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你们好好呆在店里,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匡天左:“今晚你就不要回城里去了,在店里住一宿,明天再回去。”

    又叮嘱江东东他们早点关店门,因为风声越来越紧,据说在西北边陲,零星的边境战事又开打了,看来几十年来之不易的和平就要结束了。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柏树林,又到城隍庙。

    果然是黑乎乎的门洞,门洞上坐着那个小乞丐——于牵。

    当然,他现在知道,这孩子是城隍庙的掌灯童子,在册的。在钦天监的编制名录里,那可是能查到的。

    “郑小天!你怎么才来?”掌灯童子看到走上来的郑小天,眼睛一亮,就像看到了黄亮亮的饼子。

    郑小天拍拍于牵的小肩膀,“咋会事?坐在门槛上?不去后堂休息一会?”

    掌灯童子小声说:“祖师爷在炼化那个变异法体,怕有人硬撞进去,就让我蹲在门口看着。诶,有饼没有?好久没尝过了。”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这口吃的!”郑小天掏出两个香酥饼,递给掌灯童子一个。

    “全给我,祖师爷那个,由我保管着。”

    “你可别偷吃啊!”

    郑小天笑着把饼子递给掌灯童子。

    于牵接了饼,一口咬下去,“好吃!”

    郑小天趁机说,“带我去看看老神仙?”

    于牵嘴里窝着饼,说话含糊不清,“祖师爷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入内,……封庙!”

    郑小天刮一下他的鼻子,弯腰对着童子的眼睛问:“我是闲杂人吗?”

    于牵最讨厌别人刮他的鼻子了,要搁平常,这会儿一准炸毛了,可“吃人家的嘴软”,嘴里还窝着香饼呢,乌乌拉拉的指道,“在后堂,你自己去。”

    熟门熟路,绕过一个青石板走廊,跨过一个大木门槛,就到了后堂。

    只是这后堂,灯火昏暗,空气中飘浮着一股生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是一种什么味道?类似于一种秋冬清理渍泥的味道,或者是仲夏淘井的味道,但又都不像,又或者是那种沤麻半月后池塘发出的恶臭?但的确又有点似是而非。

    后堂的空间相当大,屋梁上空荡荡的,但没有结一丝蛛网,悬空飘浮的正是那一盏油纸灯笼。

    油纸灯笼光线忽明忽暗,但是有节律的轰然燃烧,又悄然熄灭,看这节奏,竟然与心跳的节律一致。

    “城隍这老神仙用的什么法术,怎么让我这胸口也有压抑的感应呢?”郑小天心中暗暗发问,将视线在后堂内搜索。

    “郑……郑,小天!”

    忽然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是个女童的声音。

    几乎不用猜,他就知道是谁。

    当他把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时,看到那位一向活泼可爱的红大氅女童,一身疲惫,小脸苍白失血,正两眼空洞的望着他。

第181章 被法阵禁制的女徒弟

    红大氅女孩儿,梁府石狮……这些无疑是郑小天对封古镇最初的印象。如果说梁府门前是郑小天对人间的第一印象,那么人间的第一善念便来自于眼前这个小女孩儿。

    尽管,这个小女孩儿的善念并未成功施实,但那确是实实在在的温暖。

    特别是对一个不知自己因何流落在封古镇的少年而言。

    虽然对于当初的送饼少年而言,即使后来再次见到这个在梁府养尊处优的杨小姐,他的第一感受还是身份的差别,但对最初那份善念的感念,一直是他想表达的,但却总是没有机会。

    即使她使用灵虚阵,想要套出郑小天的真实身份,少年也没有去记恨她,毕竟她只是一个鬼精灵的小姑娘而已,毕竟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呀!

    老实说,在梁府这一家,那个表面道德文章的梁闻天,少年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虚伪,尽管他的学识修养,早把一个人的伪装掩饰起来了,换言之,如果一个人对“礼仪仁智信”奉为圭臬,把性理之学,当做人生追求,当他将自己的信念付诸到行为上去的时候,这种虚伪看起来就更像真实的了。

    正如郑小天把红大氅女孩儿的善念当作天生自然一般,梁闻天那种真实的虚伪就更接近于这个大儒所倡导的天道。

    如此比较起来,那个叫杨丽珠的小女孩儿,那份善念才更加弥足珍贵。

    至于这个城隍庙里掌灯童子的祖师爷,那是大神啊,咱不评论。

    郑小天只是不明白,正如梁闻天所委婉表达的担心一样,红大氅小女孩儿滞留在这城隍庙后堂,真的是为了修炼进境或者是践行什么宗门独特的修仙证道法则吗?

    “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郑小天忍不住问。

    红大氅小女孩儿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纸,“郑小天,你,能带我,出去吗?我,不想修炼了……”

    印象中这个小女孩儿虽然活泼跳脱,但个性上还是非常倔强的,既然修行证道是她小小年纪所期望的,因为身体受苦而中途放弃,这不是她的性格吧。

    “你这是修的什么功法?”郑小天问道。

    小女孩儿面色痛苦,“不知道,师父……没有说,我从那天进来,师父,就让我坐在这个法坐上,三天了,我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经她这么一说,郑小天才注意,原来杨丽珠所坐的后堂一角的这个位置,的确有一个法座,看起来不起眼,却是青铜筑基,基坐约三尺高低,内有空洞,空洞看起来极深,流溢着五彩光波。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当是个法器,造型古朴,纹刻非常古老,看起来应当是上古某种早已灭绝的神兽。

    “要不,你先吃点东西?我带有香饼。”郑小天留了一手,刚刚给了于牵两个饼子,自己袖子中还留了一个。

    “不行,师父说我在这个法座上,要坐七天,这七天之内不得进食……”

    小女孩儿说着,眼里噙着泪花。

    “这样……那可能是老城隍的什么修炼法门,等你过了七天,法力大增,说不定就修成证道了呢!”

    “不会的,我……觉得,我活不过五天……”小女孩说话十分吃力,像是每说一句话,就耗去了她无数的精力。

    “既然如此,”郑小天说,“我去给老城隍说说,你这功就别练了吧!”

    郑小天直接喊:“老城隍,你这修的什么功,你这位女徒弟受不了了,你还是让她停下来吧!”

    他自认为自己嗓门很大,但说完了,声音也在后堂消散了,却没有半句回应。

    小女孩儿见郑小天真心帮她,就挺直了身子,将自己消散的元气重新汇集,以便让思维反应回到正常,“郑小天,你别叫了,他可能在西厢感应堂休息,你这么叫,叫不醒的。”

    “要不,我拉你下来?”郑小天征询她的意见。

    “不行,这是一个法阵,你拉不下我。”

    “嗨嗨,这个老城隍够不靠谱了,自己传功给弟子,反倒跑去睡觉去了,这要是有个什么不良反应,还不得出大事?”

    郑小天推开西厢房,所谓的感应堂其实就是个深度不足五步的四方小屋子,除了墙上画着装饰云纹,云纹内描绘着古怪的图案之外,房子里悬着个沙漏,沙漏用水晶制成,这点倒是特别,透明的沙漏里的细沙极其细腻光亮,甚至还闪着一丝幽蓝的光。

    这东西看起来不是凡物,可问题是,这个沙漏根本看不到沙在流动。

    沙漏的沙悬而不流,莫不是什么洞天玄机?

    郑小天收了他的胡思乱思,环顾了一周,靠右一排几案,上面点着一盏膏烛,光线如豆,却亮丽无比。然后就是一个乌木卧榻,这上面斜躺着一个老头,老得不成样子了,嗯,就是这个老也不死的老城隍。

    “老神仙!”郑小天喊了几声。

    老头睁开眼,一出口就没有善意:“你来干什么?”

    郑小天习惯老家伙的这一套,并不在意:“老神仙,你那徒弟杨丽珠,修的是什么功法?三天不吃饭,还要炼什么七天,这不是要她饿死吗?我看她接下来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是不是你们神仙,让凡人成仙都是得先死一回,才能修炼成仙?”

    老头听这少年在耳边聒噪,原本不想理他,但没想到这家伙嘴巴停不下来,老头出其不意忽的坐了起来:

    “谁说她在修炼?”

    郑小天没想到老家伙说出完全让他意外的话,一时竟然摸不着头脑,定了定神,少年以一种看怪物的神情看着老城隍,吃惊地问道:“你不是让她修仙,那是干什么?”

    老城隍懒得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谁让你进来的?”

    郑小天继续追问:“你别管谁让我进来的,你倒是说说,你既然不是为了她的修行修炼,那把她禁制在那个法座上,这才三天,把人都炼成一张皮了,要真是炼到七天,那不是早死了吗?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吗?”

    老城隍刚想发作,看了看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少年,强压住火道,“郑小天,你看清楚了,我这设的是童灵阵,你小子别跑这里装什么道德君子,这永胜,还不是你引出来的?现在我虽然将他的变异法身拘禁了,可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我的法力减退,问题就会很严重。”

    “会怎么样?”

    “怎么样?你回去问问锁龙洞里那个老家伙,问问他的封印如果撑不下去会怎么样?哦,对了,这个不用问吧,老家伙那天不是走了一下神,就放出来了长陵坡鬼魅吗?你不看看太阴城里那两拔中夏朝的皇子,还有那个杀人屠城的魏无双,他们不都是在等锁龙洞那个老家伙的封印崩解的那一刻吗?还有,现在好象不仅仅是他们了吧,据我所知,这长陵坡方园百里之地,最起码有十几拔势力在等着锁龙洞老家伙的封印崩掉,好混水摸鱼,在这阴阳交界变局之时,抢到好处。”

    郑小天心里发冷,如果老城隍说的是真的,那中夏朝面临的压力还真是不小!幸而自己不过是个卖饼的,操不了那么大的心,眼前救回红大氅女孩儿要紧。

    “老神仙,你说了这么多,跟你在法座上折磨自己的徒弟也没关系啊!”

    “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处理好永胜这个变异法体,所产生的后果就不仅仅是中夏朝这个世俗王朝地动山摇这么小的事情了,而是三界同时跌入乱局,明白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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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神策介绍:
封古镇百年习俗,日傍西山,飞鸟归林,行人闭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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