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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闰羊     奸臣世家txt下载     奸臣世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9 大宋儒臣们的常态

    可蔡道却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道:“府尹大人,你治下的黄河大堤当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而且,贫道相信,你也亲自去大堤上巡视过险情。可是,你在巡视大堤的时候,关心过那些一直在替皇上、替整个京畿地区、替整个汴梁城,一直在风里雨里,一直在泥泞当中,一直坚守了四个多月大堤的军民们吗?”

    苏前辈,您、范相公和吕相公都是丞相,平时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屁民的小事情。就是死上千百个这样的小屁民,在您的眼中也实属寻常啊!可杨畏,杨大人,您可是现任的开封府尹啊!这难道不是您该管的地方吗?”

    “陛下,您知道吗?那些一直在替您效力子民,其实都是被强征而来的,他们心中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可他们在大堤上苦苦挣扎的时候,宁肯食不果腹、宁肯衣不蔽体,宁肯生了病也只能硬扛着,却没有一个人趁机逃走。而且,您真得知道吗?这些耽误了生计的子民,在这四个多月当中,不但要忍受着这种种的苦难,还拿不到一文钱的酬劳。

    这就是徭役!这就是您宠信而得力的开封府尹!这就是您治下的子民。

    陛下,您以及在做的诸位高官显贵们真得知道吗?不提那些被滔天巨浪卷走而失去生命的子民,光是那些冻饿、遭受疾病却得不到救治而死的,您的子民,究竟又有多少呢?”

    再说这段话的时候,蔡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热泪盈眶了,滚烫而微咸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进了口鼻之中,沾湿了他身上那身颜色鲜艳的道袍。

    直到此刻,蔡道自穿越之后,一直压抑的心情才真正的得到了释放的。

    可蔡道说完,他扫视了一眼赵煦,以及周边几位重臣们脸上的表情,却失望了。

    真正被他这一番慷慨的言辞而触动的人,除了赵煦之外,就是书呆子曾肇了。

    就连蔡道一向景仰的苏颂也是一副面色淡然的神色。

    不过,蔡道自己就很快淡然了下来,其实,这就是大宋犬儒们的常态。因为,他们当中真正出身贫寒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大多数出身贫寒的学子一旦考中了进士,也自然会将自己和贫苦的百姓们割裂开来。

    这就是常态。

    唐太宗李世民说的那句至理名言:君犹船也,民犹水也,水能载之,亦能覆之。在大宋朝的儒生文人当中早就不吃香了。

    这就是大宋朝的政治常态。

    底层的百姓就是屁民而已。

    “陛下,您可曾听过。当年,先皇和文彦博论述新法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一番话!”蔡道突然又提到了文彦博。

    吕大防的脸色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可范纯仁却勃然变色,怒斥道:“你这个妖道,先帝和文公岂是你这妖道能够评说的。陛下,您可不能姑息养奸啊!请您立刻将这个妖道,退出午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陛下,……”

    赵煦毕竟年轻,并不像其他文官那样麻木不仁,何况,经过元佑年的事情之后,他对范纯仁这个人的观感也极为不好,自然不会理会范纯仁的话,他悄悄地擦了一下自己眼中的泪水,淡淡地说道:“接着说!”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衣丞相范纯仁范大人吧!父亲名过其实,儿子也是名过其实。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蔡道看着范纯仁,调侃了他一句之后,便不再看对面那副吃人的表情,接着说道:“

    当年,在讨论变法的时候,先帝曾问文彦博说:‘实施新法,对于士大夫来说,的确是让许多士大夫感到不快,可是,这么做却对百姓又有什么不便的呢?’这位文大人倒是回答的非常巧妙啊!他的回答是‘君与士大夫治天下,而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陛下,您对于文彦博说得这句话,又是怎么理解的呢?”说完之后,蔡道便不再看别的人,而是用自己通红的双眼直勾勾看着赵煦。

    “这……”蔡道的这番话,算是把赵煦挤到了墙角去了,这话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来说,命题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他心里其实自然有了答案,可是,如果他的答案是认同文彦博这番话,明显就有违自己的心意,而不认同文彦博的话,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得罪勤政殿里的这些重臣,以及全天下一部分文人。

    一时间,赵煦沉默了,而其他人也都紧盯着官家,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过,蔡道却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突然那说道:“陛下,您不要急着给出答案,您甚至都不必给出答案,只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地回想一番贫道今天所说的话即可。还有,陛下,您也不要就此而迁怒这位杨大人。

    尹大人,其实你既不需要紧张,也不需要自责。当然,也得要你真得自责才行。黄河大堤不止汴梁城一处,而忽视那些生民死活的地方官员也不只是你一个人。这次遭遇雨灾和洪灾的地方——京东西路、河北两路,还有淮河两岸,真正关心生民困苦的官员又有几个呢?

    你们真得不必在意。”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蔡道却是开了地图炮,他是冲着在场的众人说得。

    蔡道说得是大实话。

    可有的时候,大实话却是最为伤人的。

    “好了,说了这么多废话。贫道就说说正事吧!陛下,究竟应该如何防范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方法很简单。不过,贫道却想向您单独禀报。您要是担心贫道行刺您的话,完全用枷锁或者牢笼将贫道锁起来。”看出了赵煦和众人的态度之后,蔡道也懒得浪费自己的感情和吐沫,说道。

    这话说出来,赵煦就更是心塞,因为蔡道这番话又一次触动了这位皇帝一个G点。今天早上,赵煦都已经把腰间的佩剑拔出来,就是想要当场斩杀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可是,他一看到蔡道健硕的身材,就主动认了怂。选择让身边的亲卫将蔡道擒拿了下去。

    不过,蔡道能够保住他这条小命,还真要感谢朱德妃。

    所以,在了解了蔡道的真实意图之后,赵煦自然不会再次认了怂,何况,他知道蔡道不会、也不敢真得就玩荆轲刺秦的戏码。

    范纯仁不知道是不是被蔡道辱及了他的父亲,脑子有些不清醒了。居然头脑发昏,又在赵煦面前开始秀智商了,就听到他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千万不能听这个妖道之言啊!这些年,这个妖道一直呆在山贼窝里面,他肯定已经暗投匪类了。”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这件事情,赵煦就彻底的怒了。蔡道是怎么被那些该死的山贼们劫上太行寨的,你范纯仁难道不清楚,难道,这些山贼敢当着‘凑巧’赶到白云观的河东路转运使、太原府知府郑侠的面,劫走了蔡道这件事,你范纯仁忘了。

    整整八年的时候,满朝都是保守派正气凛然的文官,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或是想过一个办法将蔡道从那些该死的山贼手中将他们兄弟解救出来。

    你范纯仁也真得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将这件事抖搂出来。

    今天已经够生气的了,赵煦这次终于找到了他可以发泄的对象,便不再客气,立刻吩咐道:“够了,梁师成,拟旨,将郑侠贬为……”

    可就在这时,蔡道突然又插话道:“且慢!陛下,您还是不要先急着处着那些不相干的人,稍后,贫道自然会给您一个解释的。”

    再一次被打断,可想而知赵煦此刻的心情,他深深看了一眼蔡道,说道:“你的解释,朕要是不满意的话,又该如何的呢?”

    “任凭陛下您发落便是,贫道这一次绝对不辩解一句。”蔡道自信十足地回答道。

    ……

    暂时将诸位大臣送出了勤政殿,这一次,梁师成学精明了,他前前后后搜查了一遍之后,便带着殿中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们一起跟着亲卫们一起站在了勤政殿周围五十米的范围之外。

    这个罗锅子每句话都带着刺,这一次居然还把所有的重臣全部都给暂时支开,那么,这一次说的话,肯定是极为要命的话,他这种不相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第420 绝妙的办法

    这个罗锅子每句话都带着刺,居然还能够把所有的重臣全部都给暂时支开,那么,他这一次要说的话,肯定是极为要命的话,他这种不相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不单单是梁师成,就是今天顶替狄咏当值的那个禁军亲卫小头目也是怕得要死。他让手下一直严守五十米的警戒线,可他自己却躲得远远的。看那距离,没有一百米,也得有九十九米的样子。居然比他梁师成躲得还要远,真是不能忍啊!

    可惜,梁师成却不敢这么干,他毕竟是个内臣,万一赵煦有事召唤他的话,他可跑不过这些死丘八。要是让自己身边的其他太监抢先一步去赵煦面前邀功的话,他又不愿意。

    这时的勤政殿中,这一次,蔡道是真得没有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道:“方法有两个,一个简单,有效,如果立即执行的话,不出一年就能见效。另外一个却用时极长,过程也极为复杂,陛下,这个方法想要在您有生之年见到功效,还是有些困难的。

    第一的方法就是迁都。

    将都城迁到洛阳去,汴梁城就让它彻底的变成东京,而西京则变成长安。

    贫道这一次在回来的时候,亲自去勘测过洛阳府这一段黄河的河堤,洛阳府那段河堤还算是比较稳固,起码最近一二十年不会发生大的决堤。

    之后,也曾经派人去看过整个洛阳府,也包括其属县整体的地势。

    总体来说,整个西京地区,包括洛阳府城,以及其属县,整体的地势西高东低,境内高山、河川、丘陵等地貌交错,地形复杂多变化。这其中,尤其以山区和丘陵的最为普遍,其占地面积已经超过八成还要多,而整个洛阳地区,其平原却只占到了不到一成半的面积。

    而洛阳府境内,也只有东北部是伊洛河平原,其余大部地区根本就是高低不等的山区。

    综合来说,洛阳府包括周边地区是非常作为一个座城市的。

    因此,即便黄河大堤在洛阳府地区决堤的话,也不会遭遇汴梁城这样的灭顶之灾。

    要知道,陛下您脚底下,其实还深埋着不知道几座城市。也许,战国时期的魏国都城大梁并不是被深埋在最底层的一座城池。也绝对不是唯一一座被埋的城池。

    所以说,汴梁城所面对的问题,除非是能够移山填海的大罗神仙。不然,单靠世间凡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期之内解决这个要命的问题。

    第二就是灭掉黄河上游的西夏国,然后综合治理黄河以及西北地区重要的三条河流,渭河、沣河和北洛河。不过,这个方法实在是过于缓慢,陛下,您即使能够长命百岁,可您手下能够一直坚持这种治河方略的大臣们又能够活多久呢?讲究贫道自己肯定都活不过百年。

    好了,贫道发言完毕。陛下,您可以叫人进来了。”说完,蔡道转身就准备离开。

    蔡道给出的答案既是出人意料,又有些老生常谈。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就曾经有过打算迁都洛阳。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遭遇了千古悬案‘烛光斧影’。因为,当时的开封府尹就是宋太宗赵光义。

    可以想见,一旦迁都洛阳成功的话,宋太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政治优势顷刻就会化外乌有。

    所以,赵煦在听到这两个方法之后,却不会是太意外。而且,他也知道蔡道说得就是事实。

    第二个方法根本就不具备可操作性。作为一个皇帝,能够活到百年已经非常不易了,可要是让他努力一辈子,却看不到成果,这种赔本的买卖,作为急性子的赵煦是不会这么做得。

    可迁都一事却是事关重大,也的确是最佳解决反感,支开那些刚刚还在这里的重臣,是个明智之举。于是,赵煦便不再继续纠结黄河威胁的问题。

    他也明白,今年这种极为罕见的大雨是百年难遇,他之前着急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着想而已。

    看到蔡道这就想溜,哪有这么容易,赵煦忙问道:“等等,你的方法朕知道了。不过,你给朕的解释呢?”

    “哦!陛下见谅啊!贫道倒是忘了这件小事情了。不过,贫道在给您答复之前,先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黄河决堤了,是在相州决的堤,而且,那里的堤坝却是贫道派人扒开的。”说这话的时候,蔡道居然脸上还挂着笑容,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为民请命时的动人心魄神情。

    听完这话,赵煦的眼珠子差一点就要瞪出眼眶了。他一边消化着这条更为震撼的‘喜讯’,一边又一次下意识的将右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手柄上。

    “陛下,要不要再把您的那些亲卫招进来!”蔡道自然看到了赵煦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能够让皇帝一天之内当着面连续产生两次拔剑的冲动,甚至是已经拔出了佩剑,即便是当场死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再会,还用有些戏谑的腔调提醒了一句。

    要知道,相州韩家,也就是韩琦他们家,可是协助宋英宗一系皇族最终能够登上皇位的两朝顾命大臣啊!

    过了今年,赵煦已经打算将自己的姐姐下嫁到韩家,来回报韩琦。

    可蔡道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决堤这种事居然还是好消息,而且,还是他自己派人去拔的。

    这要是让韩家知道的话,非得拼死诛杀蔡氏一门不可。

    可就是赵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停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发现这一次,心里面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小兴奋,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

    可蔡道却没有就这个有些‘愉快’的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他突然问道:“陛下,臣这些年曾听闻,司马光当初想要将先帝夺回的米脂、浮图、葭芦、安疆四寨归还给西夏国。不知现在这四座边寨究竟如何了?”

    赵煦闻言,白净净的面皮又一次变黑了。这个罗锅子说话的时候,不但思维跳跃极大,让任何人找寻不到不到其中一丝的规律,而且还专门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这个问题蜇得赵煦浑身都不自在,这也是他在元佑年间又一件羞辱的大事。

    不过,赵煦还是回答了蔡道的这个问题,说话得时候,都能听见小皇帝磨牙的声音,道:“被文彦博和吕公著还给西夏国啦!怎么,这件事和你给朕的答案有关系吗?”

    “嘿嘿,自然是有关系,陛下,这里面关系可就大了去了。嘿嘿!”

第421 对付政敌最好的方法

    “嘿嘿,自然是有关系,陛下,这里面关系可就大了去了。嘿嘿!”

    一句话,蔡道就连续贼笑了两次,显然是早就憋着什么坏招,来整治他的敌人——郑侠。

    “陛下,您不要忘了,这个主意最初可是那个司马老贼最先提出的。元丰八年,据贫道观察,即便没有当初汴梁城中那三日的骚乱,这个老家伙也活不过第二年。

    他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为了安抚西夏国,达到边境安稳的目的,太皇太后还是按照他的遗愿,将那四个无数将领和士兵浴血奋战才夺回来的故土,轻轻巧巧的就让了出去。”蔡道话语当中充满了对司马光的怨恨。

    赵煦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呀,元佑四年,文彦博和吕公著临下台之前办成的这件大事。”那个时候,赵煦虽然还没有亲政,可到底还是在他继任皇位之后做成的这件事。

    对赵煦自己、对边境上经历过战争仍然还活着的将领和士兵们、以及那些战死的亡魂和他们的仍然感到悲伤的亲属们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这也是赵煦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谁让他是皇帝呢?

    大宋国四邻的国家可不管你赵煦有没有亲政,这个黑锅就得由他来背负。

    “他们这个节点选得好啊!吕公著早早就病退了,而文彦博也在这一年致仕了,而吕大防刚刚上任。可出卖领土这个黑锅,究竟应该搁在谁的头上,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对此,蔡道还吐了句槽。

    “陛下,贫道再和您分析一下如今的大宋国周边的形势。四邻之中,大理国内君不君,臣不臣,段氏早就已经被高氏架空了。大理国自顾尚且不暇,自然对我大宋少了些威胁。不过,当初仁宗朝,侬智高叛乱的时候,其身后就有大理国和大越国的身影。

    如今对我大宋有直接威胁的的国家,大辽国和西夏国。

    大辽国是头病虎,昏君耶律洪基当政了已经快接近五十年。其内部也自然不是很稳定,内有南院大王耶律重元心怀叵测,外有女真族和蒙古族在其北方持续不断地反抗契丹人暴虐的统治。

    不过,老虎虽然病了,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随便欺辱的。所以,陛下将来有志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话,还需要谨慎从事。

    而西夏国就是头既喂不熟、又经常噬主的饿狼。

    从我大宋立国之初,党项人一直都在入侵我大宋国固有的领土。

    仁宗朝,李元昊私下立国,三大败使得仁宗皇帝不得不承认西夏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幸好,那个时候,李元昊昏了头,居然和辽国也发生了冲突,并且两次打败了辽国。这样让宋夏签订了和平条约,在仁宗末年,取得一段时间难得的和平。

    那些儒生们不是说什么礼不伐丧吗?

    可是,您的祖父,英宗皇帝刚一继位,西夏人做了什么,李谅祚亲自带大军攻略庆州,幸好庆州军民用命,李谅祚受伤。陛下,那个时候,主和的大臣们怎么不敢去质问西夏国,为什么不遵从礼仪呢?其实,贫道就可以代西夏国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从来都不是宋人,而是异族党项人。

    去年,贫道听闻,在收到文彦博和吕公著给他们送去的大礼之后,西夏国还不是派出大军,进攻洪德城。

    而且,咱们的好邻居大辽国也不是没有做过背信弃义的事情。仁宗朝宋夏战争三大败之后,辽国国主还不是趁火打劫,富弼那位贤相还不是又一次付出了十万岁币,才换取了和平吗?

    所以说,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奴颜婢膝求出来得。辽国之所以能够和我大宋维持和平的局面,那是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打败了辽国的入侵,这才打出了宋辽边境上几十年的和平。这里面和仁宗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当时辽国的君主但凡有点能力的话,我大宋可就危险了。

    至于大越国,贫道也就懒得说这个卑鄙的老鼠了。”

    “陛下,对付政敌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贫道对付郑侠之流的方法就非常简单。

    他们那些人不是一贯想要用领土去跟敌国换取和平吗?而那位梁太后去年不是也想要洪德城吗?陛下,您就不妨一下子满足他们两方面的要求。

    第一,派刘挚亲自去和西夏国谈判,只要两国不再边境上继续交兵的话,就将洪德城让给那位太后,又有何妨。

    之所以要派这个刘挚去,他虽然被吕大防排挤出了京城,可他仍然还是朔党的魁首。而司马光当初就是这个朔党最大的后台。

    第二、洪德城。

    说它是个城,其实也就是磐堡罢了。

    此地位于环州城西北四十里外,其旁边还有乌兰、肃远,及永和等寨。

    陛下可以立即下令给环庆路安抚使,一旦宋夏之间的和平条约签订之后,他应当立刻搬空这几处磐堡内及其周边的所有重要物资,而这几个地方的百姓也全部都要迅速迁居到环州,以及庆州去。至于那些空出来的磐堡,就由那些当初凡是赞同割让四寨的文官以及其全部家属去填充。

    这些人宁肯信任西夏这头饿狼,也不愿意怜惜自己子民付出的鲜血,那就让他们的血肉来填充宋夏边境吧!让他们自己去感受一下,西夏人是多么的仁慈!

    特别是司马家、文家和吕家全都不放过。不过,在处罚吕家之前,您和贫道还是要先见一见吕嘉问,问一问他的意见。还有,那个以为富弼为首所谓的洛阳耆英会,他们如此公然结党,大逆不道,理应受到重处。

    还有,陛下您将章大人他们紧急找回来,肯定让保守派大臣都变得人人自危,都认为您会向文彦博和吕公著那样,将他们全都贬到岭南去,肯定不会想到陛下您会安排他们去这样一处绝妙的地方。”

    赵煦听完蔡道这一番长篇大论,却是摇了摇头,指出了其中两处要害,显然不是太赞同他的意见:“蔡道,你这个方法恐怕不妥吧!万一西夏国就此罢兵,朕应该怎么办?如果,这些大臣万一都选择投靠西夏国,朕又该怎么办?”

    “如果西夏国就此把柄的话,陛下也可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西夏国终究还是疥癣之疾。大辽国,幽州地区和榆关才是您首要的目标。至于,这三家会不会全部投靠西夏国,或是像贫道那样被西夏国掳掠而去,陛下您这完全是瞎操心。贫道只问您一句话,除了吕家之外,文家和司马家的后代有比较出众的人才吗?而且,先不论文彦博的年龄,他这个人除了弄权以外,有任何的军略可言吗?说起来,他还不如被张元羞辱的韩琦和夏松呢?哈哈哈!”说完,蔡道忍不住大笑起来。

    话说完了,赵煦仔细想了想,蔡道这话的确是说得极为不客气,连韩琦和夏松都给嘲讽了一边,可他说得全都是大实话。文彦博一介垂垂老朽,又不是以武略见长。说到底,他不是王韶,只是一个书生而已。

    这件事,蔡道虽然没有在提郑侠的名字,而郑侠当年也并没还有参与到割让四寨这件事中去,可赵煦是不会放过这个反骨仔的。

    光凭郑侠在河北救灾时,坐视当地官员、豪绅和世家豪族一起侵吞救灾的粮食,后来引发河北诸路保甲叛乱,最终导致正值壮年的宋神宗一病不起。可以说,郑侠就是宋神宗当年突然驾崩的罪魁祸首。

    虽然后世的历史中,宋神宗也是在那一年去世的,可赵煦并不是蔡道这样的穿越众,他早早就已经在自己的心灵深处认定了这一点。而宋神宗过早的仙逝,最为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赵煦忍受了八年多窝囊气。

    赵煦能不恨郑侠吗?

    恐怕,如果没有大宋皇帝不杀文官这个祖训制约的话,赵煦第一个用来开刀的就是这个郑侠。况且,郑侠不同于其他的保守派官员。他本身就是八闽人,如果将他贬到岭南、甚至是琼州岛上,无异于如鱼得水,纵虎归山。而恰恰将他送到西北去吃风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赵煦坐在勤政殿中的御塌上,反反复复回想着蔡道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心中却已经下了决定。

第422 推荐名单

    赵煦坐在勤政殿中的御塌上,反反复复回想着蔡道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心中却已经下了决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候,赵煦这才回过神来,可蔡道却踪迹全无,原来他早就已经离开了勤政殿。

    “梁师成!什么时辰了?”赵煦轻轻扫了一眼大殿之内的情况,便说道。

    梁师成自进入大殿之后,就发现官家一直在发愣,不,应该是沉思,而他刚刚又做了一件错事,所以,他躲在角落里,一直都不敢出声打扰到官家。

    突然听到赵煦的召唤,他连忙小跑着来到的御塌的近前,回答道:“陛下,如今是未时三刻,蔡道长离开还不到一刻钟。”

    “陛下,奴婢有罪。蔡道长离开的时候,奴婢一时想差了,非但没有出面拦住他,还派了一个小太监把他送出了宫,奴婢有罪啊!”梁师成突然就跪在了赵煦的面前。

    原来也没有过太长的时间,赵煦笑呵呵地看着梁师成,对于这个心腹太监的态度非常满意,虽然蔡道说他奸诈、城府深,可那又如何,只要对自己忠心,又善于察言观色,那就是极好的手下,况且,在大宋朝,除了宋徽宗时代,其他的时候,太监想要专权,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土壤。

    何况,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煦就已经解决了心头里的两件大事,正在兴头上的他又怎么会为了这这么一点小小的疏失去责罚他呢?

    “对了,那个惫懒的小子今天没有嚷嚷着,让你给他准备饭食吗?”赵煦突然想起蔡道的这个习惯,而且,一大早,自己就把他关进了大牢,如今已经过了正午,蔡道肯定还没有吃饭呢。

    “这个……”一听这话,梁师成又有点尴尬了,瘪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煦的这个问题。

    “你但说无妨,今天朕高兴,提前恕你无罪。”赵煦这次是真得有点好奇了。

    “陛下,奴婢也是怕蔡道长为了这点小事闹起来,便多嘴问了一句。谁知,这一次,蔡道长却说,他今天光是看杨畏就已经吃不下去了。何况,宫中的饭食就是山珍海味,端给他的时候,都已经亮了。还不如外面小馆子里头的一碗寻常百姓吃的面呢?蔡道长说完便走了,不过,他在走之前,递给了奴婢一封信。奴婢刚才见您想事情想得出身,所以,就没有及时叫醒您?陛下,您看!”说完,梁师成连忙把蔡道给他的信递到了赵煦的面前。

    蔡道不是不想和赵煦继续深谈下去,正相反,他心中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倾诉给对方。

    可是,今天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一是因为自己今天因为杨畏,实在没有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留在宫中,二是,那些重臣们还都在宫中等着二人商谈的结果,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所以,蔡道才会把早已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了梁师成,他自己洒脱的离开了。

    而梁师成之所以,没有阻拦。也是因为他看到蔡道出来的时候,赵煦居然没有召唤他们,自以为赵煦只是已经放任蔡道离去,因此,他才自作主张地放蔡道离开了宫中。

    梁师成记性虽好,但是,他却是文盲,所以,蔡道也不虞他发现心中那更加要命的内容。

    赵煦心中有些奇怪,蔡道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么多话,可为什么选择离开,却又转交给他一封信呢?当着他的面说不是更好吗?

    带着心中的这个疑问,赵煦利落的撕开了信封,拿出其中轻飘飘的一页信纸,展开来一看。

    尤是心里早有准备,信中打头的那就话,还是让赵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又暗自兴奋不已。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总体来说,蔡道今天向他进谏了三件事,却一件比一件惊人。

    这封信中的内容如果传了出去的话,别说是蔡道了,就是整个孝慈里蔡家都有可能被天下的文人们给撕碎了。

    因为,一直以来困扰赵煦,以及大宋历任皇帝的一件事情,就被蔡道在信上那句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彻底解决了。

    ‘我大宋相权过重,尾大不掉,虚相位,实六部。前汉,后汉。’

    在这短话的后面,还附着不少人员的名字和相应的官名。

    没错,这是蔡道向赵煦推荐的一些官员。

    当然,凭章惇的资历,以及其政治理念,就是蔡道不推荐他,人家也能安安稳稳地坐上丞相的位置。

    可正是蔡道的这个推荐,这一次,章惇却是再也坐不上正相的宝座了。

    蔡道的信中是这么写得:

    章惇,陛下的李德裕也。此人的治政和军事能力在王安石手下众人当中都是出类拔萃。不过,他同蔡确有一个同样的毛病——权欲熏天。而且,他这个人几乎容不得别人的反对意见,就这一点而言,还是比不上蔡确的胸襟。用之可安天下,却不可居于相位。

    三司使之职得其所也。

    章楶,非常善于边事,洪德城之战,微楶,此城早就不保矣。

    近闻,有人议,章惇即为丞相,因其为惇的族兄,不便久立边疆,欲调其任职江南,此诚为明珠暗投。其现职为环庆路经略使,现可升为环庆路安抚使,转任西夏事,数年之后,其必可为陛下得横山屏障。

    且,重用此人,一方面,章楶的确是有此非常的军事才能,洪德城之战,已经充分展示了这一点。

    另外一个方面,也可以利用这个理由,来就此安抚住章惇没有当上丞相的缺憾。

    这是一举三得啊!

    赵煦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回京后的众位变法派官员当中,其实,章惇的官职最难安排,因为,在元丰年间,章惇就已经做过枢密副使和门下侍郎。

    这次回京之后,赵煦如果立刻任命章惇就任正相之职的话,那么之后呢?

    以章惇的才能,肯定会立下大功的,可真到了那个时候,赵煦可就赏无可赏。

    功高盖主,不管是对君主,还是对臣子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蔡道相信章惇,在想清楚这些之后,便不会在纠结于正相的位置了。

    解决了丞相的问题,接下来,蔡道在信中先是谈了一下边防的问题。

    其实,如今的大宋,相比于其他边境上,西军的情况其实反而比以往要更加好一些。虽然丢了兰州,以及割让了四个重要的磐堡。可是,战线的收缩,从一定程度上,反而让西军在边境上的防线却变得更加稳固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归功于长安府的长久稳定之上的。

第423 照单全收

    这一切,当然是得益于长安府的稳定之上的。

    因为蔡道原因,孙觉老爷子在长安府知府任上呆了好几年,有张叔夜和宗泽这两位未来的大牛帮衬着,如今光是长安府生产的粮食就足以满足整个西北本地驻军的军需供应问题了。

    这一点,非但是宋神宗知道,就是赵煦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反倒是已经常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辽宋边境却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赵煦心中明白,经过这八年的折腾,保守派已经把河北诸路的元气耗尽了,不管是汴梁城中的禁军,还是河北个州府县内的厢军,根本就不堪一战。

    好在,这些年辽国的境况也同样不佳,昏君在任,奸臣当道。堂堂的一国皇后、太子被小臣诬陷致死,这在封建王朝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可耶律洪基并不是汉武帝,他也没有霍光那样的能臣辅助太子。

    如果赵煦对现状满意的话,对于河北的军事实力可以置之不理。可每一个宋朝皇帝都会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收回幽云十六州。

    赵煦自然也会例外。

    所以,蔡道把在长安府表现卓越的张叔夜和宗泽推荐去了河北二路。蔡道是希望将河北西路靠近辽国的边境都交由宗泽统管,而张叔夜则在靠近渤海湾一个地方重新建立一座海滨城市。

    而河东路的转运使的人选,蔡道则推荐的是张耒。

    这位清官非常适合现在河东路的情况,镇之以静最为合适。

    他还建议,这一次不要再招苏氏兄弟入京,一方面,他们年事已高,不适合再在路途上奔波,苏轼呆在杭州可以多做一些好词,而苏辙则可以将他安排在江陵府,就任荆湖北路转运使。

    因为,赵煦一旦下决心迁都洛阳的话,粮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而章惇已经将荆湖南路开辟成了一个大粮仓,苏辙只要维护好荆湖北路的道路即可。虽然,迁都洛阳,让江南的粮食运往都城的距离延长了,可洛阳粮食的来源却变得更加多元化了。

    之后,蔡道便没有在信中多说什么,只是点了六个点。

    这个符号的意思,他自己明白,可赵煦却不明白,对于蔡道居然想插手朝中大臣任命的这件事,他还是有些反赶的,不过,对于蔡道所写的东西,赵煦不得不承认,他举荐的人基本是称职的。

    赵煦又把信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这才吩咐梁师成取过殿中的蜡烛,他亲手将这封信燃成了灰烬,这才放心。

    之后,在见过被自己召集而来的诸位重臣的时候,赵煦并未在纠结黄河大堤的事情,也未曾苛责杨畏对于护堤军民的疏失之罪。说老实话,他刚才听到蔡道的那一番痛彻心扉的言论之后,恨不得把杨畏推出去斩了,可隔了几个时辰之后,赵煦已经放下了这个心结。

    蔡道当时说得很清楚,这其实并不是杨畏的错,而是当今整个大宋文官集团里的常态。就是因此而杀了杨畏也无济于事。

    一日的风波却在半天之内消弭于无形。

    就在众人猜测,此次蔡道入京之后又会掀起什么大的风波的时候,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在第二天陡然发了出来。

    第一道圣旨,就是昭韩缜即刻卸任长安府知府、永兴军路转运使,回京后就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因为大雨的缘故,之前赵煦就已经让五位丞相全军覆没了。

    架空丞相的权利势在必行,不过,这件事急不得,朝廷一时间又少不了丞相。所以,庸碌无为,年事已高的韩缜就成了这时候独相的最佳人选。

    而章墩这一次却出人预料的没有当上任何一个丞相的官职,却被任命为三司使。这个官职虽然没有丞相和枢密使显贵,但却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啊!

    有章惇这个三司使在,户部侍郎、三司使副使基本就成了摆设了。整个大宋的财权基本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而第三道圣旨却是调任刘挚回京,任命他为出使西夏国的正使,他的副手却也还是朔党成员梁焘。赵煦在圣旨上明确指出,刘挚此次出使西夏,不惜一切求得和平,万不得已之下,可以将洪德城割让给西夏国。

    第三道圣旨一处,舆论哗然。

    章惇当即气势汹汹地进宫想去找赵煦理论一番,劝他收回这次的圣旨。

    不过,用了没有半个时辰,刚才还怒气凶凶的章惇突然笑呵呵的走出了勤政殿。在路上碰到他的人心中都非常奇怪,丢掉了正相位置的章惇怎么这个时候能够笑得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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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伙刚才不是去劝谏官家去了吗?

    之后的事情就更是奇怪了,赵煦并没有收回这次的诏命,而变法派的大臣们都出奇的保持了一致,对于这件事都是不闻不问。

    其实,章惇之所以高兴,原因很简单。他虽然丢掉了正相的官职,可权限却比以往更大了。

    首批将要恢复的新法已经确定由三司来执行,而三司副使和三司判官的人选则交由章惇自己推举。这其实就表明赵煦已经将整个三司使交由章惇一个人署理,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财相了。

    而且,赵煦还把任命朔党成员就任使节和蔡道所出的那个整治保守派大臣的方法全都告诉了章惇。

    他能不高兴吗?

    那个时候,章惇在笑得时候,不得不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整治政敌这方面,这位政坛老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比不上蔡道这个娃娃啊!

    这孩子真毒啊!

    于是,章惇就这么消停了。他现在一边在忙碌着三司的事物,一边在企盼着西夏国那位梁太后,吞下赵煦扔出的这个香饵。

    至于蔡氏兄弟为什么也选择偃旗息鼓,蔡京和蔡卞都是人精,看到章惇熄了火,他们又怎么会就此而轻易出头呢?

    第四道圣旨却是给苏辙的,赵煦任命他为江陵府知府,荆湖北路转运使。

    朝中诸人都以为赵煦上任之后,肯定会诏回苏氏兄弟当中的一个担任丞相。苏轼是个大嘴巴,被第一个排除在外,实属正常,可这一次,赵煦将苏辙任命为地方大员,却又没有将苏轼诏回京城,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随后,张叔夜和宗泽被任命为沧州知州和定州知州,就没有多少人关注了。这二人虽然功高,却不是变法派一脉的官员,而是中间派系孙觉的手下。

    现如今,他们都还有参加过科举考试。

    张叔夜由于是荫补,资历倒是没有关碍,可宗泽的身份就有问题了。好在,明年就又到了新一轮的科举考试之年,凭宗泽的水平,想要考中进士并不是问题。不过,这也是蔡道推举宗泽就任沧州知州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相比于地处内陆地区的河北西路,宋代沧州靠近大海,易于接受蔡家船队的资助。

    这个地方完全可以不再耕种粮食,而是耕种棉花。这种经济作物还没有在大宋普及开来,所以,在沧州大力发展棉花种植的话,却是一个高速提振地方经济的良方。

    至于太原府知府,河东路转运使这个位置,开始的时候,赵煦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看好的人选,可是,他在看了皇城司送来的个人履历,深深为张耒的人品和境遇而感叹。

    这样一个好官,清官,却因为党派之争,一直都被变法派和保守派两派的官员排挤和压制,就是因为他的老师是苏轼。

    真真的欺人太甚,即便再怎么昏庸的皇帝也都会非常敬重那些清廉自守的官员的。何况,赵煦也并不是一个昏君。于是,赵煦这一次不得不对蔡道的意见照单全收,关键是他推荐的这些人实在是太合适了。

    政绩、人品都没有话说。特别是最后的三个小官,已经可以作为大宋官员的典范了,这三个官员完全不像保守派官员那样,高高再上,勾结地方豪右,不顾生民的疾苦。

    接下来的几天,赵煦像是忘了已经入京的蔡道一般,他不是不愿意见,而是不相见。万一,蔡道又向他推举官员的话,他这皇帝不就成了这个罗锅子的傀儡了吗?

    即便蔡道推举的人非常合适,还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赵煦还是会心里不舒服。

    这一日,蔡道再次被招入宫中,因为吕嘉问回来了。

第424 吕嘉问

    这一日,蔡道再次被招入宫中,在路上,他问了引路的小太监,不过,这个小太监年纪太小,见识太少,只是说,陛下的殿中来了一个没有见过的文官。

    蔡道却是知道,他一直再等待的吕嘉问回来了。

    赵煦自是知道吕家的重要性,也难怪时人皆说,当今丞相,非韩即吕。

    不过,赵煦就是想不明白,蔡道为什么非得要求和吕嘉问对话。

    蔡道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勤政殿内,就见赵煦的御塌边上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儒者。

    虽然没有见过,但从其眼眉中,能够看出一些许国公著的影子,不用问,这位官员肯定就是吕嘉问。

    吕嘉问,字望之,是许国公吕夷简长子许国公绰的孙子。因为从家中偷拿其叔祖许国公绰的书信,展示给王安石看,所以,被吕家人和外界称为家贼。

    “陛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家贼吕嘉问,吕大人吧!”蔡道一开口,就开启毒舌模式,把吕嘉问刺激的好悬一口气就憋死了。

    吕嘉问自然不是什么善茬,被一个年轻人这么讽刺,他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便反讽道:“你就是那个无父无母的罗锅子吧!果然没有家教。”

    不过,对于穿越众来说,吕嘉问的话,对于蔡道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吕大人果然是家学渊源啊!贫道生下来,既不知父,亦不知母,自然是没什么家教的。请问,吕大人,家贼一词应该作何解释啊?”

    “你……”连续两个家贼,吕嘉问被气的肝火大盛,颌下的须髯都被气得撅了起来。

    蔡道生怕把对方气出个好歹来,便正色问道:“吕大人,你我二人初次相识,又无宿怨。你真得以为,贫道特意来见你,就是为了讽刺你而来的吗?”

    “景祐三年,范仲淹向仁宗皇帝进献《百官图》,之后又连上四章,一再弹劾你的曾祖父许国公,论斥许国公狡诈,是个大大的奸相。后来,欧阳修更是写了那篇朋党论,指斥许国公和他的属下都是小人之党,而他却自诩他们这些人为君子之党。

    陛下,吕大人,你们再好好地想一想,景佑党争和熙宁与元丰党争何其相似啊!

    后来,范仲淹驻守西北,世人都说他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天下第一贤臣。可在贫道看来,这位范公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陛下,您可知到这位范公,在西北是如何守住延州的吗?在要害地建立磐堡,层层推进,进一步压缩西夏大军进攻的范围。也就是如今,西军抵抗西夏国进攻的基本策略。

    我大宋因为缺少战马,所以,这样的策略当然是正确的。可是,在实施这个策略的时候,却有一个非常的前提。那就是充足的兵力和钱粮。这位范公在富庶的地方当官的时候,还是颇有政绩,可是,他一到了西北,却一直都没有完全展现出他自己出众的政治能力。相反,他一直用来建造磐堡的钱粮,却都是被他指斥为奸相的许国公在中枢之内一点一点从朝廷的收入中积攒起来,给他送过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党。

    庆历新政,宋仁宗为什么就突然废止了这次变法呢?因为仁宗皇帝知道,范仲淹顶多就是地方官的材料,他当不了、也当不好大宋的丞相,而他所主持的变法也肯定成不了事。可惜的是,那个时候,许国公已经仙去了。吕大人,你现在觉得,你们吕家谁才是家贼呢?”

    蔡道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论,把吕嘉问震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陛下,富弼、司马光在洛阳城内以洛阳耆英会的名义,公然结党,目无君主,经常非议朝政、甚至是在暗中干预、操纵朝政。这些人在地方上的最为甚至是还不如仁宗朝里的那些君子党呢!比如王韶王大人,他为先皇开拓河湟,结果呢?好好的一个两榜进士,硬是被他们这些君子党归于武将之列。”

    这个时候,吕嘉问终于明白蔡道话中的含义了,有些兴奋地向蔡道致谢道:“蔡道长,我明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吕嘉问行的是曾祖父的道,而叔祖他们完全背弃了曾祖父的理念。他们才是真正的家贼啊!”

    蔡道的一番话,算是解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郁结在他心中的疙瘩。

    “吕大人,贫道和您明言,陛下准备把吕公著吕大人一家全都迁居到西北去。”见时机已到,蔡道接着又给吕嘉问下了一剂猛药。

    闻言,吕嘉问被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陛下,敢问,您要将我叔祖一家人迁居到西北何处啊?”

    吕嘉问虽然和几个叔祖政见不同,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他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再说,他的四位叔祖都已经仙逝了。赵煦如今再翻旧账,难免会让他感到齿冷。

    “嗯,朕准备将他的家属都迁居到洪德城周边的几个磐堡之中。”赵煦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过,这也的确是他心中的打算。

    蔡道煞有介事地专门向吕嘉问解释了一番官家此举的深意。

    “陛下仁德,司马光、文彦博和吕公著之流不知一直都推行那个割让领土求取和平的策略吗?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次,陛下宁愿再次舍弃洪德城,也要和西夏国讲和,就是不愿意再看到边境上的子民再这么生活在战火之中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如今,既然拿和平可欺,当初那些倡导此策的官员就应该第一个享受到这样的福利。洪德城虽然给了西夏国,可那周边上万亩土地仍然是我大宋的,陛下已经将这些土地赏赐给这些大臣了。你叔祖已经故去,可陛下还是赏赐了他两万亩上等耕地。”

    这话虽然说得句句都是实话,河套地区的地广人稀,土地资源充足,而且,那个地方有黄河水灌溉,自然就是上等的良田啦。

    可吕嘉问越听越是心惊,到最后,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明明这些天,秋老虎热得让人难耐,可此刻的他却是感到了冰凉刺骨的含义。

    吕嘉问不是那些腐儒,自是知道西夏国君主的本性,那就是一头喂不熟的饿狼。

    司马光割让四寨的策略,也仅仅是买一时平安的苟且之计罢了。要不然的话,去年,西夏国的梁太后也不会率领大军攻打洪德城了。

    这个不知道是谁给赵煦出得阴损至极的主意,真是坏透了。

    这哪里是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第425 惊天三策

    这哪里是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这根本就是把那些当初赞同司马光这个主意的官员、连同他们的家人,全部都送入死地啊!

    想透了其中的关窍,吕嘉问也就想明白,之前在进京路上听到的种种传闻了。这也就难怪,章惇居然能够被赵煦说服,这么毒的毒计,想必现在的章惇一定是翘首以盼了。

    “陛下,微臣……,我……”一时之间,吕嘉问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替自己的叔祖一家人求情了。

    吕嘉问这些年被贬到岭南,也算是吃尽了苦头。他自然也希望叔祖一家吃点苦头,可这么十死无生的处置,却是太残酷了。

    “吕大人,您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了。不过,贫道倒是有一法,却是替你们吕家解困。”蔡道早就打好了腹稿。

    “你……”吕嘉问又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面的这个年轻的道士,有些迟疑看向了赵煦。

    事先,蔡道并未就此事同赵煦通过气,他自然不知道蔡道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出于对蔡道的信心,所以,这一次,赵煦并没有出言反驳蔡道的话。

    “很简单,你们吕氏一族,除了你吕大人血亲之外,全都迁居到广南东路的惠州去。你们在北方所有的田地,陛下也会用市价全都买下来,而且,还会为你们吕家每一个男丁都会在惠州那里得到一百亩的良田。当然,陛下还是会赐下二十户守墓之人,替你们吕家看守祖坟的。吕大人,条件已经开出来了,你也不急着回答。回去考虑好之后,再来回复陛下。”蔡道还是把这个条件说了出来。

    吕嘉问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虽说这一次,仅仅是叔祖吕公著一家会被迁居到西北去,可他还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另外一个叔祖也曾经反对的新法,这个人就是吕公弼。这家人如果被贬岭南的话,直接的罪人就是他这个家贼啊!

    最终,吕嘉问还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勤政殿。这么大的事情,他如今在朝廷内虽然官职最高,却也是个小字辈,自然无法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蔡道,你这是何意,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先和朕商议一下呢?你刚才逼迫吕家的话一旦传了出去,就是朕也保不住你了。”这一次,赵煦是真得生气了。

    蔡道倒是并不在乎,他很坦然地说道:“陛下,这件事吕家肯定会散播出去的,即便这不是吕嘉问大人的本愿。可是,吕公著和吕公弼的家人为了保住自己一家人,肯定会做垂死的挣扎的。而且,陛下,贫道问您,如果贫道提前告知你这个要求的话,您会答应贫道说出来吗?”

    “自然是不会答应。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可为什么还会如此莽撞行事呢?”赵煦点了点头,不解地问道。

    蔡道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颌,自信地说道:“陛下,您无需担心。贫道这么做就是为了打草惊蛇,会因为这件事而找贫道麻烦的,无非就是两类人,一类就是武将世家,一类就是文臣世家。至于地方上,那些土豪劣绅,他们连官职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权了。贫道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意见。武将世家那里,一会儿贫道出宫之后,就立刻出马摆平他们,至于文臣世家,过了今天,他们就顾不上吕家这点小事情了。”

    “有什么大事,朕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一个出家的道人,凭什么去摆平那些武将世家啊?”赵煦被对方这话说得云山雾绕的,便问道。

    “陛下,贫道去摆平那些武将世家的时候,您可以亲自盯着,也可以派几个心腹和皇城司的逻卒暗中监视。省得到时候,有人诬告贫道聚众造反。而文臣世家那里,你看贫道给您的第二封信。”说着说着,蔡道突然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准备递给赵煦。

    不过,这一次,赵煦并没有主动去接,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蔡道,有什么话,你就不能向朕直说吗?朕实话告诉你,现在一看到你的信,朕就眼晕的厉害。”

    “陛下,您就放宽心,这一次,贫道对三清祖师发誓,绝对不会向您推荐任何一个人。”说完,蔡道一只手直指上天,发了一通誓言。

    赵煦这才面色稍霁,接过蔡道的信,展开来一看。

    刚一看信的开头,赵煦吓得好悬没把这封信给扔了。

    内容如下:

    第一、废除元佑三年、元佑六年的科举考试结果。现在立刻改元,并于明年举行天下大考。不管之前的考试结果如何,任何人都可以于明年参加科举考试。

    而这两榜的进士当中已经被除官的,则由朝廷立即派人接任。

    看到第一条建议之后,自觉已经习惯了蔡道惊人之举的赵煦,还是被他这个胆大破天的主意给震惊了。

    话说,赵煦在看到这则建议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好爽啊!

    第二、将北方一些文臣世家大族整体迁居到广南东路去。这里面,相州韩家、寿州吕家,蓝田吕家、还有雍丘韩家就首当其冲。

    蔡道就是要彻底打破那个非韩即吕的流言。

    至于司马光、文彦博等人的洛阳耆英会成员的家族还是按照原计划,把他们全部迁居到洪德城周边。

    这其中,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富弼,这个老家伙已经死了,可他的威望太高,而且,其家人并未参与到元佑党争当中。

    不过,那就是赵煦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如果,将来西夏国公然破坏合约的话,那么作为正副使者的刘挚和安涛自然也就免不了这样的结果。谁让他们都是司马光忠实的走狗呢?

    第三、重新编修《资治通鉴》,由于司马光对于两晋,特别是西晋的记述,颇多曲笔,和误人子弟之处。所以,蔡道希望赵煦可以召集一些饱学之士,参与到这场盛世当中。

    在蔡道心里,总编纂最适合的人选,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曾巩曾老夫子。可惜的是,这个老头年事已高,还不知道能够活多少年。所以,赵煦一旦允准了这件事,蔡道就准备立刻去信邀请曾巩的两个弟弟入京,但凡是能够来上一个人再加上京城里的曾肇。

    这件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而且,大文豪苏轼、苏辙、还有苏门四学士都还活着。不愁没人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

    赵煦将蔡道给他信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道士。心中不得不对蔡道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

    他是真得服气了。

    如此的天马行空、如此的惊世骇俗,也只有蔡道才能够相出这样精妙绝伦的妙计。

    这三条一幢幢一件件全都公布出来的话,肯定会震惊全国的。

    赞誉者有之,诋毁咒骂者会更多,可以想见,这三条真要公布出去的话,全天下想要杀死蔡道的人肯定会有数以百万计。

    见赵煦看着自己,蔡道又说道:“陛下,司马光那些人总是说,熙宁和元丰变法是坏了祖宗规矩。可您又没想过,真真正正坏了祖宗规矩的究竟是谁呢?”

    说完,蔡道又念了一首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这就是真宗皇帝所写的《劝学诗》。

    作为大宋朝的皇帝,自然是对这首诗耳熟能详。

    “真宗这首诗,陛下肯定已经刻入心中去了。可是,您真得读懂了他其中的深意了吗?不,自从真宗之后,就没有一继位的皇帝能够真正明白他这首诗中的深意了。仁宗皇帝没有读懂,您的祖父,父亲都没有读懂,那些教你读书的读书人也从来就不愿意您真正的读懂。”

    一听蔡道居然敢说他父祖的坏话,赵煦自然就非常不高兴,恨恨地问答:“难道,你这个罗锅子就都得懂吗?”

    “贫道天资鲁钝,自然也不能参透其中的玄机。不过,贫道却是在梦中看到了五本连环画,这才明白了。”

    第一本连环画,画的是一个自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家徒四壁,从小便和老母亲一起住在四处透风、雨天漏雨的草屋当中,别的孩子都在玩耍打闹的时候,唯独只有他在家中苦读。

    结果,后来这个孩子居然考中进士,回乡后将母亲接进了刚刚修建的高楼。

    听完蔡道讲得第一本连环画中的内容之后,赵煦就明白了他这番话话中的含义。

第426谁是大宋卜式1

    听完蔡道讲得第一本连环画中的内容之后,赵煦就明白了他这番话话中的含义。

    寒门,取士。

    这才是宋真宗那首《劝学诗》所隐含的真谛啊!

    “陛下,您再看看仁宗究竟做了什么,这位明君让殿试流于形式,殿试之后,居然不黜退一名经过省试的考生。这么算起来,中了进士的考生究竟哪个还算不算是天子门生了。长此以往,天下的考生又会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是天子门生,到时候,大部分学子就只会认得省试时候的考官,却忘了您这个赐予他们身份的皇帝了。

    还有,在仁宗朝,宰相的位置几乎全都被吕家和韩家所把持。

    派系斗争也渐渐具备了雏形,而首先引发党争的人就是范仲淹,以及他们的那些君子党们。

    吕夷简的确是有些专权,可他在相位上几十年,一直安稳的辅佐仁宗皇帝维持住了天下的稳定。范仲淹这个人言过其实,行过其实。贫道刚才说得也是事实。在西夏边境上,如果有充足的钱粮和人力支持的话,就是贫道自己也能够按照他的那种方略灭了西夏国。

    可是,仁宗皇帝的手下接连打了三次大败仗,表面上是武将们不听文官的调度,其实都是失之操切,对于战争准备不足。而他们这么急迫的想要一战定胜负的原因。是因为,即便是吕夷简在中枢,也渐渐无法支撑住范仲淹那样无休止的在边境上修建磐堡。

    陛下,您想一想,如果那个时候的李元昊根本就不去攻打范仲淹把守的区域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如果不是吕夷简一直在背后大力支持,如果不是李元昊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范仲淹能在边境上立下那样的功勋吗?

    您或许还不知道,仁宗皇帝驾崩之后,留给您祖父和先皇的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而已。国库空虚,禁军糜烂,朝政已经渐渐被文官世家所把持。文彦博和富弼倒不是姓韩或者姓吕,可您别忘了,富弼可是晏殊的女婿啊!就像贫道自己一样,我父亲就是拗相公的女婿。文官们这是再用联姻的方式网罗党羽。

    当然,晏殊公和我外公只是单纯的赏识他们二人罢了。可您却不能保证所有的官员都会像他们二人那样大公无私。

    何况,司马光这个人,也仅仅是个就会耍嘴皮子的白面书生而已,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中枢,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政绩。

    元佑年,文彦博和吕公著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尽废新法,可他们自己却拿不出解决朝廷难题的方法。这么多年之所以还能够勉力维持住,他们一直都是在花先帝、我外公和蔡确诸位相公积攒下来的成果啊!陛下,您要是不信的话,完全可以派皇城司的人到北方各路州府县去明察暗访,看看这些地方的府库之中究竟还给您和百姓们剩下多少钱粮。”

    这方面,赵煦其实比其他任何人的感触更深,他亲政伊始就已经派人暗查这件事了,对蔡道说得情况自然是了然于胸,既然对方说到了这个问题,便急切地问计道:“蔡道,这点朕心里有数。别说其他地方了。就是京畿地区,也因为这次大雨和洪水之灾,汴梁城内的粮食已经开始告急了。一旦京东西路的百姓们开始向京畿地区逃荒就粮的话,京师的形势危矣。蔡道,你可有什么好方法助朕接触这场危机吗?”

    “陛下,其实只要度过今年这个难关,按照臣的方法,之后,北方大地就再也不会受到粮食的威胁了。关中地区就是最好的例证,问题的关键其实就是应该怎么应对今年这样的困局。陛下,办法不是没有,就怕陛下不肯允准,况且,即便陛下允准了,朝中的诸公也不会同意的。”

    对于赵煦如此急迫的心情,蔡道自然早有预料,因为他就是这件事的第二个罪魁祸首,硕鼠计划到了今天执行的非常顺利,七色领组织虽然一直只是在京畿以东地区收买当地的官员或者皂隶,私吞府库中的粮食。可这样的风气以及逐渐弥漫到了大宋疆域的所有地方。

    贪官污吏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原本还想坚守自己历年的官员无非就是三种结局,要么随波逐流,渐渐被腐蚀,要么呆在位置上,独善其身,对贪腐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被手下架空、驱逐,甚至是暗杀。这八年当中,光是七色领组织暗中救下来的各级官员都已经超过百名了。

    在这点上,蔡道一直吩咐七色领组织采取一视同仁的策略,不论对方是保守派、变法派,还是中间派系的官员,但凡是遇到暗杀,能救则救,来不及救的,也一定要照看好其家属。如果要是连这些被暗杀官员的家属都保护不利的话,不用蔡道自己吩咐,钻石领自己都会出手处置这件事的直接负责人和相关的办事人员。

    “蔡道,你放心大胆的说吧!不要忘了,如今朝中有且只有一个丞相而已,他要是敢违逆朕的意愿的话,把他换掉就是了。有时候想一想,王珪那个老头子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赵煦一听蔡道有解决的方法,便立刻大喜过望,走上前,用龙手拍了拍蔡道的肩膀,以示亲密。

    “陛下,解决的办法有二。第一,在陛下的疆域之内,找到一个卜式。第二,就是罢黜那些贪官污吏,抄掉他们这些年贪污的钱粮。陛下,贫道的第一个办法,可以应付今年京畿地区粮食紧缺的问题,而第二个方法一旦实施的话,陛下您的国库和内库中,可就不是仅仅积蓄三年粮储。只要您不是胡乱挥霍的话,就是吃上个十年也没有问题。可是,陛下,您有这样的胆魄吗?”蔡道这回并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出得主意。

    卜式,西汉汉武帝时期的河南人。其家以耕种畜牧为业,此人尤其善于饲养牲畜。汉武帝出大军连年征讨一直威胁大汉边疆的匈奴,这个时候,就是这个卜式居然向汉武帝上书,直言自己愿意用家资的一半资助边事。

    之后,这位传奇的养羊人先是成为了郎中、县令、齐王太傅,最后竟然做到了丞相。

    蔡道接着说道:“陛下,卜式的人和事,想必您也了然于胸。当时的情况,全天下的富豪都是争相隐匿自己家的财产,却不愿意帮助朝廷。这和当今天下的形势何其相似啊!”

第427 皇朝更迭的原因

    蔡道接着说道:“陛下,当时的情况,全天下的富豪都是争相隐匿自己家的财产,宁愿自家的粮食烂在仓库里,却也不愿意帮助朝廷共度难关。这和当今天下的形势何其的相似啊!”

    “陛下,这还不仅仅是地方上的富商和豪绅,还有,您那些股肱大臣们。文彦博,就是一个非常显著的例子,仁宗皇帝半夜饿了,想吃点东西,都怕浪费而作罢。可这位丞相,一直告诫宋仁宗要例行节约,可他自己在家中食梁肉,纳美妾,观歌舞。

    还有,范仲淹清廉了大半生,可他在临终前的几年之内,却在家乡置办了数千亩的土地,美其名曰范氏义庄。先不问这位清廉自守的范大人从那里弄来的购买这数千亩土地银钱,陛下,贫道只问您一句话,这个范氏义庄,自它建立之后,向大宋朝廷缴纳过一文钱或者一粒粮食吗?

    这位范大人原来就是这么的高风亮节啊!他就是这么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啊!陛下,如果您的大臣个个都跟他一样,致仕的时候都置办了上千亩土地。陛下,恐怕用不了多少年,这赵宋的天下能够用来收取赋税的田地还能给您和您的子孙剩下多少呢?”

    “诸葛亮临终前,也只是给家中留下了数百亩橘园,那都是山林之地,并不占据耕地。可范仲淹却公然为其整个家族牟取福利,逃避赋税。这牵扯的不是范公的几个儿子,而是整个范氏家族。所以说,负天下之誉,可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我大宋文官之中真正的典范是包拯,而不是这位范公。即便做不到清廉自守,只要向寇准和吕夷简那样也行,可文彦博、范仲淹、富弼和吕公著之流与这两位相公可是差之千里啊!”

    听了这么多,范仲淹这个官中的典范已经在赵煦的心中崩坍了,不过,那些人除了文彦博以外都已经是死人了,所以,赵煦不想再多说他们,便问道:“好了,不说他们了。你说说你的第一个方法吧!蔡道,朕的疆域里有卜式这样的人吗?”

    “陛下,您且放心,这样的人自然是有的。您要是有这个胆魄的话,不妨发明诏,也就是求取卜式这样的贤才。贫道相信,不出三日,就会有人自投罗网的。”蔡道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蔡道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可他却发现赵煦似乎还是不很满意,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转念一想,他就立刻明白了。赵煦倒是有这个胆量,可问题是,一旦诏书一下,前来捐钱求官的人肯定会不少,可这些人捐的又不多。

    真要是出了这种情况,赵煦可就尴尬了。

    不过,蔡道并没有戳破赵煦的忧虑,却说了另外一番话:“陛下,您不要忘了,当年卜式主动向朝廷捐家财的时候,汉武帝可是拒绝了。后来,是地方上有困难,卜式将钱捐给了河南府,汉武帝在捐款人的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才加封他为郎中的。你也可以完全照此办理。如果有人想要混水摸鱼,直接打发走便是了。”

    原来如此,赵煦还是听出了蔡道的言外之意,也知道对方已经看破了他的那点小心思,便不再纠结。如今,粮食的事情大过天,就是章惇这个刚上任的三司使这些天也正在为了筹集足够的粮食而头疼呢?

    所以,赵煦一点也不敢耽误时间,唤来梁师成,将写好的圣旨交给他,让他立即交与韩缜颁行天下。

    心中的一件大事已了,赵煦又问道:“蔡道,你为什么自作主张,非得让朕要整个吕家迁居到惠州去,朕可不一定会这么做啊。”

    蔡道并没有直接回答赵煦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太相关的问题:“陛下,贫道考校您一下。这天下大事,基本上每过上两三百年,都要经历一次大的朝代更迭。除了秦朝、西晋和隋朝以外,其他的皇朝覆灭,具体的原因都有那些呢?”

    赵煦想了想,正色地回答道:“君昏臣贪,自然灾害不断,农民起义,太监、外戚和权臣。汉唐这几个皇朝,基本上都是这些原因混合在一起,所引发的朝代更迭。”

    “不错,您总结的非常好。陛下,在您想来,我大宋,现在虽然也面对一些困境,但那只是暂时的。一旦度过了今年的这场危机,我大宋肯定会蒸蒸日上的。您肯定不是昏君,而这些年各地虽有小规模的农民占山为王,可真正举旗造反的却并不多见。文官秉政,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太监、外戚和权臣颠覆皇朝的可能性。

    可是,陛下,您真得就因为只是这样,您的江山就万事无忧了吗?”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蔡道陡然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赵煦闻言面色一黑,他就知道这个罗锅子肯定不会有好话,便问道:“蔡道,朕说得这些,有遗漏的地方吗?”

    “自然是有得,而且不知一个。贫道就先说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蔡道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右手的食指,道:“土地!朝代的更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土地。一个新的皇朝建立之后,因为经过了一些列的统一战争,天下的百姓十去六七、甚至是七八都已经死在了战乱之中。

    那么,新皇帝夺取天下之后,为了稳住那些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从龙之臣们,势必就要大肆地分封土地和爵位给他们。由于皇朝初立,地广人稀,而地方上的豪绅并不是太多,所以,这个时候,土地的矛盾并没有被激化。

    可是,到了一个皇朝的中后期,土地的兼并日益严重,疆域之内可供种植的土地都已经被文武官员、勋贵世家,以及地方豪族所占据。贫苦的百姓越来越多,却没有半点立足之地和抵抗天灾的能力。一旦遇到大的灾荒,农民造反就势在必行了。

    因为,这些贫苦的百姓,不造反是死,造反还是死,可是,他们造反之后,起码还能够吃上顿饱饭啊。这些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老百姓,在临死之前,起码不会在做一个饿死鬼了。陛下,您真正体会过饥饿的感觉吗?”

    说到这里,蔡道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赵煦。

    “没有!”赵煦仔细回想了一番,回答道。

    “陛下,贫道籍此总结了一句话,皇朝更迭,无非就是将天下的耕地重新换了一个主人罢了。皇帝就是大地主,而他的那些从龙之臣就是中等地主,而他们手下的士兵就是小地主。经过时代的变迁,土地会渐渐地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到最后,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皇朝被农民起义推翻,二是权臣或者地方豪族利用手中的钱财市恩,籍此来推翻皇朝。赵国时期的田氏代齐就是最好的例证。

    还有陛下,您真得就以为后汉的桓灵二帝是昏君吗?其实,不然。汉桓帝之所以宠信太监,那是因为助他夺取政权的,不是那些文人儒生,而是他手下那些无根的太监。梁太后临朝听政,梁冀专横跋扈,几度废立汉家的天子,更是毒死了汉质帝。

    那个时候,又有几个大臣站出来替刘氏夺回皇权呢?如果不是汉桓帝的话,谁又能够知道梁氏就不会出现又一个王莽吗?

    汉灵帝所面对的局面也是一样的。窦武和窦太后相表里,世人都说窦武是贤臣。可王莽没有篡位之前,也是誉满天下的大贤臣啊!何况,窦武还姓窦,如果他叫马武,而当朝的太后姓马的话,也许汉灵帝就不会诛杀窦武了。

    至于桓灵二帝卖官鬻爵的事情。陛下,其根源其实还在汉光武帝的身上。他大肆分封功成,造成了天下各郡县处处都有世家豪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逐渐发展成为后汉当中的顶级世家的。那个时候,天下的土地都集中在这些豪强的手中,各地的赋税收不上来,朝廷的财政情况入不敷出,日渐恶化。他们如果不卖官鬻爵的话,拿什么去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呢。

    那些太监极其亲属虽然贪鄙,可他们起码还会将贪污的财物送一些给皇帝。可那些世家豪强们却在乡间大肆建立磐堡。”

第428 谁是大宋卜式2

    那些太监极其亲属虽然贪鄙,可他们起码还会将贪污的财物送一些给皇帝。可那些世家豪强们却在乡间大肆建立磐堡。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呢?

    实际上,历史上的党锢之祸,其实就跟汉武帝时期的坐酌金失侯,其实性质是一样的,皇帝是想籍此来打击豪强的势力,只不过,汉武帝所采取的方法更巧妙一些,而且他本人威名赫赫,前汉在地方上也没有形成实力很强的地方豪强。而桓灵二帝采取的方法过于爆裂。

    这才最终导致了曹魏代汉。

    黄巾起义开始的时候,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其效果还不如王莽新朝后期,绿林与赤眉的叛乱更加致命呢?汉灵帝和地方豪强们刚一妥协,黄巾起义就被迅速扑灭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残余势力而已。

    “陛下,如今你的天下,其实比桓灵二帝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后汉地域广阔,鲜卑虽然势力渐成,可幽云十六州还在其疆域之内,有燕山和榆关在手,后汉根本就不怕北方的游牧民族会攻入中原。再说,如今的这些文官世家,可要比前汉那些封爵列土的侯爵们强太多了。

    古代皇帝奖励功臣们的时候,无非就是两样,爵位和食赋。在两汉和三国时期,功臣们可以获得一县,甚至是数县的租赋,汉光武帝对于开国功臣更是慷慨,万户侯比比皆是。不过,有一样,租赋之地的政务却不归自己管辖,都是由朝廷会派去的侯相管理地方,本质上也就相当于一县的县令。

    可是,到了我大宋,重文轻武就成了常态,武官加官进爵,却被限制在京畿地区。可文官却自由多了,到了仁宗时期,文官更是形成了无数的世家,便面上,即便是国公也不如古时候的万户侯威风,可其实,他们要比当年的那些万户侯更加实惠。

    比如,相州韩家,韩琦可是对您祖父一脉有大恩啊!可您或许不知道,如今整个相州的土地其实都是韩家的,而整个相州的农民也都是韩家的佃户罢了。这些佃户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陛下,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些您的子民就会彻底忘记您这个皇帝,甚至是忘了我大宋的皇帝到底姓什么?

    眼下京畿地区的情形,您认为是真得缺少粮食吗?其实不然,如今就连京畿地区之内可供耕种的土地也都被诸如曹家、潘家、高家等等勋贵家族们瓜分了。所以,贫道才会当着吕嘉问的面,将底牌透露给他,顺便试探一下吕家对此的态度。

    况且,就算吕家将这件事抖露出去的话,如果,陛下真得有魄力废除两届科举结果的话,那些文人们哪还顾得上咱们对付吕家还是韩家呢?那么,吕家此举除了自曝家财之外,得不到任何的同情,还会给您留下收拾他们的口实。陛下,您不要忘了,‘泄露禁中语’,这可是不赦之罪啊!”说到这里,蔡道把自己的目的大致已经陈述完了。

    如今,就要看赵煦自己有没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了。

    赵煦沉思了好大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得,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看着蔡道问道:“蔡道,你惊动吕家,最终的目标却是什么呢?”

    “陛下,吕家是否主动迁往惠州,其实,无关紧要,因为吕家是淮南人,他们是否愿意迁走,并将土地交还给朝廷,对边境的影响不大。贫道真正想动的地方,却是河北东西路、河东路、西北诸路之内的那些土豪劣绅和世家,只要将这些人清理出去。

    总得来说,就是在河东路、河北东西路和西北诸路实行屯田和均田制,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将长江以北地区全都实施均田制。陛下以后再奖赏文臣武将的话,除了爵位、钱财之外,如果还想奖励其土地的话,可以将南方的良田赐予他们。

    陛下,自从真宗皇帝引入占城稻之后,南方地区的财政收入早就已经超过了北方,而汴梁城如今更是严重依赖大运河从南方运送过来的粮食。而且,北方的土地,即便是一年耕种一季粮食,其产量都会受到地力不足的影响,可南方有了占城稻之后,大部分地区一年两季种植粮食,其产量就非常可观。

    何况,北方的徭役和兵役本身就要比南方频繁,特别是西北诸路,边境上百姓就要辛勤地种植粮食,还要随时随地预防西夏国的侵略。这也就难怪,那些逃荒的灾民,要么就直奔汴梁城,要么就会一直逃到南方。元丰八年河东路的那场大雪,逃难到汜水关钱的百姓都被安置到了荆湖南路,这几年,河东路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可是,当年,那些逃难的百姓们大部分已经不愿意在回到家乡去了。

    说到这里,陛下,章惇当年开发荆湖南路和北路的时候,为了击败、降服一直桀骜不驯、烧杀抢掠荆湖两路汉人的梅山蛮,在南江之地杀了不少的人。进士张颉向朝廷上书,说章惇在南江杀戮过甚,其中无辜者十**,浮尸蔽江,民不食鱼者数月。

    陛下,这个张颉在江陵做推官却无法拯救那些被梅山蛮掳掠走到宋人百姓,章惇用武力降服了那些自宋初就不曾降服的蛮人,张颉却厚颜无耻的说章惇杀的人,是有**都是无辜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张颉把蛮人当成无辜者,那么,那些被蛮人掳走、杀死的宋人又是什么?

    陛下,贫道认为,您首先就应该将这个张颉全家迁居到洪德城周边,让他感受一下西夏人是不是无辜者。”

    “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么一个小人物,赵煦自然不会驳蔡道的面子,况且,他明确处置这个张颉的话,还能卖章惇一个人情,也算是收买这位财相的一个手段。不过,赵煦并不需要特意去记住这个小人物的名字,到时有梁师成提醒自己便可。

    听了那么多,赵煦如今迫不及待地就把蔡道撵出了皇宫。

    而随后而来的就是那道向全天下颁布的求大宋卜式的皇榜。

    文人执掌朝政,自然都知道卜式是谁,也明白赵煦此举的含义。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赵煦的笑话,大宋朝当中自然不乏接榜的富商,可是,这些接榜的富商们顶多也就是却凑凑热闹罢了。

    就算看热闹的人再高估一些,这些商人向朝廷捐献的粮食数目,一个人撑破天顶多也就是百万石而已。

第429 谁是大宋卜式3

    就算看热闹的人再高估一些,这些商人向朝廷捐献的粮食数目,一个人撑破天顶多也就是百万石而已。

    这点数量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

    这一点,财相章惇和丞相韩缜二人心中最是清楚。

    刚刚当上新官职的这两位重臣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如今朝中的形势。

    一句话,就是极度缺少应急的粮食。

    元佑年的诸位相公除了废除新法之外,也的确在这八年中没有怎么折腾。

    做到了他们承诺的与民休息,而西夏国也处于政权更迭的时期,除了去年的洪德城之战以外,宋夏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大规模的冲突。

    可是,朝廷的财政收入从来都是收支两条线,他们仅仅是想通过缩减支出来减少赤字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八年多的时间,文彦博和吕公著根本就是在寅吃卯粮,躺在宋神宗、王安石和蔡确搜刮来的粮食堆上苟延残喘。特别是,两位相公举荐的郑侠和范祖禹更是拖了他们自己的后腿。

    河东路和河中府在前六年的时间之内,一直都是再靠汴梁城给他们输血。

    因此,刚刚上任的财相章惇,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在忙别的事物,一直都在向四处筹集粮食,正是因为这项工作进行的非常简单,他才更不看好赵煦亲笔签发的这个求贤令。

    可是,偏偏就有这么两位超级富豪,一出手就立刻双双打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想要籍此来混个官身的商人还是非常多的。可从这些人报上来捐献的树木来看,大部分商人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来参与这场盛事的。

    不过,就在榜文张贴出来的第三天下午,终于有人打破了一百万石粮食这个人们预期的极限。

    这两位超级富豪不是别人,正是,青州府的丁有才和莆田县的金钱。对比其他前来凑热的商人,他们同时达到之后,一出手,每个人就要捐赠两百万石。后来,这两个富豪似乎为了斗气,逐步将他们捐献的粮食数目最终提高到了五百万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五百万石的粮食似乎并不起眼,可是,要放在一个商人的名下,那就是极为惊人的财物了。何况,他们两个这可是无偿捐献给朝廷。

    这一下,整个汴梁城里上至丞相,下至贩夫走卒,全都沸腾了。

    韩缜和章惇一前一后,亲自接见了这两位出手豪气的商人。

    这可是解了章惇的燃眉之急了。

    也难怪一向自傲的章惇愿意亲自接见两个低贱的商人。

    不过,在听到这两个商人的名字之后,有两个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了。一个是赵煦,而两外一个就是见过丁有才和金钱的杨畏。

    他们二人如今都知道了,这两个豪商都是在卖蔡道的面子,才会出手这么口气的。他们根本就是在演戏。

    既然是演戏,自然就要演全套。

    这出戏,杨畏这个开封府尹亲自出马,按照汉武帝和卜式的套路,先是问了他们二人要求,二人自然不敢替什么要求。于是,赵煦又发明诏,嘉许了二人的忠肝义胆,却拒绝了他们两个无偿捐献粮食给朝廷的意愿。

    再后来,京西东路的百姓逃荒到汴梁城的时候,杨畏出面接受百姓的募捐,丁有才和金钱这才把之前承诺的五百万石粮食悉数捐给了开封府。

    最后,因为这件开封府纳捐的事,赵煦得知之后,亲自接见,并嘉奖了四个富商。

    蔡道编导的这出大戏,也就骗一骗老百姓,很多文臣武将其实都看明白了,他们即便家中有这样的巨资,也不愿意为了这不是从正途得来的官职,而平白捐献大量的家资。可商人之中,自然不乏精明之辈,

    比如,蜀中的一位巨商,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同样也给朝廷捐献了相当于五百万单粮食的银钱。他这么做,已经是倾家荡产了。看到这样的情势,蔡道又提前知道了赵煦奖赏这几个商人的筹码,便又在其中加了一把火,他让穆老寨主也参与到其中,向朝廷捐献了三百万石的粮食。

    赵煦用来酬谢这四个巨商的筹码却是大宋境内的群牧司。

    之前,在熙宁变法的时候,王安石也曾想改良大宋朝养马的制度,便推行了新法保马法,可是,因为这个新法推行困难,且不合时宜,没过多久,这条新法便被废除了。

    原本的养马制度也改成实行民牧制度。

    即便是这样,这个民牧制度也在元佑初期被废除了,文彦博和吕公著硬是重新恢复了大宋原本的群牧司。

    这一次,在章惇的建议下,赵煦决定永久废除群牧司,其中的那些官员,年龄大的全都让其致仕,年纪较青却一直尸位素餐的,将他们全都安排到更加清闲的部门,而那些一直尽心尽力任职的官员全都纳入三司。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例外,这些在群牧司任职的官员或者皂隶,除了主官之外,只要是牵扯到贪污、倒卖国有资产——就群牧司土地和其中的马匹、牛羊的,一律抄没家产、家属远贬岭南,准确的说,是贬谪到广南西路。而那些皂隶只要问清楚罪名之后,直接就杀了就是。

    处置之严厉,大宋立国未有,要知道,群牧司除了主官两名都监和两名判官之外,诸如都勾押官、勾押官、押司官等其他辅佐官。这些人虽不是正途的文官,但也是从太学里毕业的学生。可是,这一次,他们居然都被杀了。一时间,舆论哗然,那些贪官们也是人人自危。

    可章惇却不管这些,他公布了群牧司在各地牧场的具体分配方案。

    西北地区的牧场,统一交给丁有才管理,三年之后,每一年都要上朝廷上交一定数量的马匹,当然,朝廷也会用市价购买这些马匹的。

    而金钱得到的是河北诸路的牧场、穆老寨主得到的是河东路的牧场,那个蜀中的富商却是得到了蜀中各路的牧场。

    于是,四位大宋朝版本的卜式同时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而他们也在之后的岁月中,闪亮地登上了哲宗朝的政治舞台。

    同时,章墩还宣布,废除除了以上四个地方,其他各路的牧场,原有土地发卖给当地那些家中无地的贫民。并且,恢复民牧制度。

    这就是这位财相上任之后,恢复的第一条新法。

    而第二条将要恢复的新法就是王安石变法当中,唯一一个对百姓还算是有利的新法——免役法。

第430 经廷辩法1

    而将要恢复的新法就是王安石变法当中,唯一一个对百姓还算是有利的新法——免役法。保守派大臣最被人诟病的地方,也在于其不问青红皂白就强行废除了免役法。

    恢复的第一条新法是有关于马政的,波及面并不是太大,而且,还有那四个富商兜底,在加上其中的三个富商,他们的背后其实都是蔡道。

    而蔡道在八闽老家的时候,就一直在研究如何养殖马匹,如何尽可能的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改良大宋朝的马的品种。这些年,已经渐渐开始初见成效了。

    从海路运送过来的阿拉伯马,经过于辽国买来的马杂交之后,得到的第二代、第三代马已经在蔡道的老家繁衍出来了上千匹。不过,由于之前元佑年中,变法派普遍遭受了贬斥,在朝中彻底失势,蔡道担心郑侠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利用官府的力量毁了自己的基业。

    因此,蔡道命令手下人将马场便连同造船厂一起都迁到夷洲岛上。

    这其中,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些马匹受不了海上的颠簸,死在了这么一段短短的海路之上。不过,也因此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而另外一个马场——济州岛,虽然牧场建立的时间尚短,但蒙古马的数量基数本身就大,如今已经已经接进了五万匹马了。这一次,蔡道并没有利用其他马种改良这些蒙古马。因为在这个时代当中,蒙古马矮小、耐力好的优点,让其成为了最适合宋人骑乘的战马。

    所以,赵煦此举,虽然是用群牧司的土地换取了那四位富商捐献的土地,可并不是一门赔钱的买卖。况且,三年之后,这四位富商还得向大宋朝廷按时缴纳足够的马匹。这些马匹,朝廷也的确是要用市价购马,可也总比从西夏国和大辽国那里花了大价钱却买不到什么号码要强多了。

    况且,将这件事完全交给私人承包,也可以在本质上完全杜绝掉文官和皂隶们在其中上下其手,贪腐成风,却看不到任何的效果强太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相公韩缜和财相章惇对于此事不但没有劝阻,反而是大力支持赵煦的这个举措。相比于汉代的卜式,赵煦此举也仅仅就是付出了几块土地和仁勇副尉这个正九品武官寄禄官的虚名而已。要知道,当年卜式可是在上林苑替汉武帝养羊,得到的还是郎官。这个官在汉朝可是非常具有含金量的。

    可在恢复免役法的时候,却在朝中产生了不小的风波。

    赵煦亲政之后,一直都在谋求继承先帝的遗志,就在这几天已经改元为“绍圣”了。他和韩缜、章惇等变法派大臣磋商之后,准备恢复免疫的时候,蔡道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蔡道并不是反对,而是要求对之前一直施行的免役法进行微调,而且,此次恢复新法要缩减实施的范围,具体分成三个步骤。

    第一步、现在京畿地区实施;

    第二步、一年之后,再在京畿附近的几路开始推广;

    第三步、再经过一年的时候,这才将免役法推行到全国。

    为此,赵煦还特意召集齐了变法派骨干大臣齐聚经廷,在这个地方让蔡道和他们辩论。

    “陛下,这等大事,何必与此黄口小儿议论,传将出去的话,徒惹人笑罢了。”众人一坐定,就有人开始那蔡道的年龄说事,而这个说话的人就是蔡道的父亲蔡卞。

    他这个便宜的爹每每在和蔡道同处一室的时候,自身的智力就急速的下降。

    严格来说,蔡道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对比经廷之中的各位大人,被人称作黄口小儿,并不为过。

    可蔡卞却忘了,经廷正中央,坐着那位皇帝陛下,他也只比蔡道大了不到一个月的而已。他说什么不好,非得在赵煦的面前,用年龄攻击蔡道。

    其他各位大臣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官家的心情肯定是极度不好。

    蔡京忍不住用手遮脸,这猪队友乱说话不要紧,可他这么一开口就把官家给得罪了。其他人再想将蔡道就此赶出经廷,就根本不可能了。

    误中副车,可关键是这个副车上坐得却是正主。

    如此赤果果的藐视官家,真得好吗?

    自然是不好,赵煦已经隐忍了八年多的时间,这个时候,自然让不会在这些大臣们面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蔡卞还没有感悟到他自己已经在无形中得罪了官家,兀自还想说什么,却被章惇打断了他的话:“蔡大人,这里是陛下开得经廷,既然陛下已经允准蔡道长发言,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有什么话,想清楚之后在开口。”

    其实,其他也有些讶异,蔡卞以往多聪明一个人,怎么他的这个儿子一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就立刻变成头猪了。

    “陛下,经过熙宁和元丰这十几年的验证,荆国公所主持的新法,除了免役法之外,其他诸法虽然能够增加国库收入之外,其实对于改善百姓们的生活,有些新法是完全没有效果,而有些新法却完全变成了害民的新法。这一点,不知在座的诸位可有异议。”蔡道并没有理会他父亲对他的刁难,开篇直指王安石新法。

    蔡道这番话,在座的诸位大臣,就连御座上的赵煦都面露不豫之色。

    唯独只有韩缜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因为蔡道所说的这番话,却是大实话,比那些保守派仅仅只是为了反对而废除新法,有见地多了。

    话是大实话,可把王安石支持的新法贬的如此一文不值,是众人都没有想象到的。王安石毕竟是这个孩子的亲外公啊!

    “一派胡言,本官在地方上实施的青苗法,已经造福了那里的百姓。怎么到你的口中就成了坑害百姓了?”对于蔡道这番话,反应最大的自然还是蔡卞,他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这位大人说得并没有错。可您自己的话中,就已经暴露出了青苗法最大不足之处。贫道之所以说青苗法坑害百姓,因为这条新法嘴巴的弊病之处,就在于因人成事,也因人败事。您当年在江阴的时候,开仓以低价将粮食借给百姓度荒。可您自己有没有先过,那个时候,您仅仅是个主簿而已,这件事,为什么知县不去做,县丞为什么不去做,而您一个九品的小官做得时候,那几位主官却又坐视不管呢?要知道,以您当时的官职来说,这么做已经逾矩了。”蔡道这一番话说出来,问得蔡卞是哑口无言。

    蔡道没有在刁难自己的父亲,而是点出了青苗法的本质:“荆国公在实施新法的时候,过于操切。在没有见到新法成效的时候,就急于将之推行到全国。就拿青苗法而论,这条新法,无非就是借粮给百姓,让他们既可以满手高利贷的盘剥,又可以有粮食度过青苗不接的这段日子。陛下,贫道问您一句,如果大宋治下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都有三年之储的话,他们还需要这个劳什子的青苗法吗?”

    “自然是不需要的!可你说得那中情况,实现起来实在是太难了。”赵煦点了点头,回答道。

    “不错。不过,这件事稍后再说,陛下,荆国公在推行青苗法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具体实施这条新法的人,不是他,而是全国各个州府县上千名主政的文官啊!

    而那个时候,这些出于底层的文官们,要么就是司马光他们一伙的,要么就是和当地那些放高利贷士绅们的代言人,他们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为先帝和荆国公效力,而去得罪他们的金主和后台呢?

    因此,陛下,你此次推行新法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啊!比如,这一次的免役法。我大宋实行赋税制度是两税法,田赋本身并不高。可徭役,特别是衙前役,繁琐复杂、路途遥远,费用昂贵,还需要当役者负责赔偿。这就是导致凡是服役的百姓困苦不堪,甚至有得为此家破人亡。

    正是这种情况之下,我大宋的徭役制度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荆国公这个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可怎么改,就需要实践来证明了。当初,荆国公在推行这条新法,乡间开始征收的时候,那些处于底层四等户、五等户的差役钱却是被免除了的。”

第431 经廷辩法2

    当初,荆国公在推行这条新法,乡间开始征收的时候,那些处于底层四等户、五等户的差役钱却是被免除了的。

    可后来呢?

    事实证明,再好的新法,到了地方上就立刻被那些皂隶和贪官们改头换面,将良法变成了坑害穷苦百姓们的恶法。乡间的皂隶和地方上豪强串通一气,使得这些差役钱最终又被转嫁到了底层民众的头上。

    荆国公之所以几度调整了免役法的政令,就是因为他在施行的过程中,自己也发现了之前制定的新法有不足之处。

    所以,贫道站在这里,并不是阻挠陛下恢复新法。而是,劝阻陛下谨慎行事。您想恢复新法,也不需要一条一条这么慢的恢复。

    不过,实施新法的地点必须选择在您眼皮子底下,也就是京畿地区。”

    蔡道话音刚落,章惇便不解地问道:“蔡道,你之前说不能操之过急,此刻又说可以将全部新法同时实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何况,你为什么要建议陛下将新法实施的地点放在京畿地区。本官也承认,之前王公和蔡公实施的那些新法,的确是不尽如人意,其中缺陷和弊病还不少。那么,如果新法在施行的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不是更容易引发京畿地区百姓们的骚动吗?”

    “章大人,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陛下和韩相没有信心呢?在京畿地区实施新法,就是看在这些地方离着汴梁城很近的缘故。

    这其中有三个好处:

    第一、近。

    京畿地区,匹马就能在一天之后跑一个来回,施行新法之前的布置,实施的过程中的监督,以及实施之后效果的观察,这些事情,陛下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获知。

    第二、快。

    如果,有哪个地方官员阳奉阴违、私下和地方豪族勾搭成奸、或是肆意改变新法的内容,您和诸位大臣一天只能就能立即知道这件事,而且,还能在一天之内迅速做出反应。

    第三、人才。

    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荆国公在以往最为忽略的一点。

    因人成事,因人废事。

    人才,在实施新法的过程中,这个其实比新法本身还要重要百倍。

    在实施新法的过程当中,陛下,您完全优选上上千名拥护变法,有才华、有朝气的年轻官员,让他们就任除了县令之外的官职,让他们参与到推行新法的过程当中,既可以让他们积累执政经验,也可以让他们深刻了解新法。再优选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就任京畿地区各属县的知县。

    无需这些知县理政,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看着这些年轻人,并且随时向丞相报备新法施行的情况。至于,监督各个属县的情况,则可以交给皇城司和御史们,来一个三层监督。就可以完全杜绝其中的弊病,或是引起什么比较大的骚乱了。

    这样做的话,陛下,这些年轻的官员,虽然如今官职不显,可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在不久的将来都有可能成为您的栋梁之材啊!”

    “咝……!”蔡道说完之后,经廷里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后生可畏啊!

    众人暗自精心,他们都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蔡道所说的办法。

    “好,说得太好了。蔡道长,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赵煦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不过,他是听了蔡道的这番话之后,再想另外一个问题,一时难下决心,这话才说得有些迟了。

    “陛下,关于免役法,贫道还有一个建议。

    大道至简,万事万物都逃不过这个真理。

    我大宋的文官们一直都嚷嚷着以农为本,可是,除了表面上比较低的田赋以外,各种各样的赋税层出不穷,多如牛毛,甚至于,有些府州县的主政官员及其下属们私自征收我大宋从来就没有征收过的税种。百姓结婚要征税,百姓家里面生了孩子要征税,更有甚者,就是百姓家里面的一头猪生了幼崽,还是要征税。

    多说秦朝暴虐,可我大宋征收的丁税可比汉朝的算赋要多几十倍。一直再为陛下您辛勤耕种粮食的百姓们身上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唐朝实施的两税法更是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底层的皂隶一年中有两次要到百姓的家中收税,他们代表着的是官府,却一直都在私下里盘剥着您的子民。

    陛下,这些情况您真得都清楚吗?

    元丰八年,河北官员们都说保甲们是聚众造反,可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那些保甲聚集起来,劫掠周边地主家中的存粮。一点都没有揭竿造反的意愿。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好不是那个郑侠,元丰六年,他到河北诸路救灾,却放任河北诸路州府县的官员将先皇拨付的救灾粮食私吞了大部分。他倒是高风亮节,没有从中捞取好处。

    可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却是比那些贪官污吏的危害更大。

    因为,他的名声越大,就是陛下您也不得不重用于他,而他的官职越大,担负重要任务或者责任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故态萌生。况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郑侠这样的货色,所收拢的手下自然大部分都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陛下,自从真宗皇帝引入占城稻之后,淮南和江南大部分土地,基本上都能够收获一年两季的粮食。可您不道的是,广南西路和广南东路,并不是人们所想像的烟瘴之地。如果地方官得力的话,那里的粮食产量比江浙地区,比荆湖两路的都要多的多。有些地区的耕地,甚至能够在一年当中收获三季粮食。而琼州岛只要是耕地,基本上也都能够收获三季粮食。”

    “此话当真!”猛然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赵煦就是一个机灵,一年能产三季粮食,那大宋还会有粮食短缺的问题吗?

    “自然是真得。”蔡道笃定的说道。

    “陛下,如果蔡道长此言非虚的话,朝廷完全可以用海船将岭南的粮食运送到汴梁城啊!”杨畏研究过蔡道发迹史,自然就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对方潜在的实力。他知道,如今龙游县蔡家已经基本掌握了大宋海运九成以上的船舶的建造。

    好不夸张的说,如今航行在大宋海域之中的海上船舶,八成都是蔡家制造的,而新船更是超过九成五的比例,剩下不到半成的海上船舶,还是泉州市舶司的造船厂利用蔡家的技术,建造的捕鱼拖船。如此一来,从遥远的岭南将粮食运送到汴梁城,一路上都可以经过海路和水路,不再是幻想了。

    而且,这条运输路线比起大运河来,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点,那就是路上的消耗。都说海运危险,可每年大运河沿岸的转运使报上来的损耗甚至超过了海运船舶的损失数量。

    这一点,不单是杨畏知道一点,章惇和蔡京更是心知肚明。

    其他人心中也自然明白蔡道最后这句话的意义。

    赵煦还没有把蔡道给他进献的那惊天三策说给其他任何人得知。

    前几天,蔡道已经亲口承诺了,由他自己亲自出面去摆平那些勋贵武将和皇族。剩下最大的那些麻烦,却对于在座的各位大臣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因为变法派中大多数官员基本上都是南方人,而保守派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北方人,而且,这些北方官员都是累世的世家大族。

    如此损人利己的做法,相信章惇、杨畏、曾布、蔡京、蔡卞他们都是很愿意这样的处置的。何况,这一次利益受到损失的这些人还都是彼此都恨之入骨的政敌。

    一年三季粮食收入的岭南、琼州岛,这一桩柱,一件件都在冲击着堂上诸位大臣的心灵。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蔡道所说的那一年三季粮食收入是否属实。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当初就是因善于种粮食起家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在稚龄被纳入到了宋神宗的眼中。

    其实,蔡道所说的一年收获三季的粮食,章惇在荆湖南路就曾亲眼见证过,有这样一个地方,因为当地是以温泉种植水稻,的确是做到了可以一年收获三季粮食的,这在北魏《齐民要术》中有记载。

    “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赵煦重重拍了一下御塌,高兴地说道。

第432 被吓呆了的韩缜

    “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赵煦重重双手拍了一下御塌,高兴地说道。

    “韩相公、章大人、杨畏、两位蔡大人、两位曾大人,你们几位下去之后,先商议一下恢复新法的事宜,有了结果之后,呈报给朕。”

    蔡道见赵煦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便准备转身离开。

    却听身后的赵煦突然放大了声音说道:“蔡道长,别忘了你答应朕的事情。吕家那件事就快要散播出去了。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贫道晓得了,今日之内就会给你答复。不过,陛下,贫道这次去见的都是武臣和皇族,交谈的时候,肯定有些话比较犯忌讳。就是不说皇城司,贫道这话刚出口,肯定就会有人到您这里来告状。如果您实在是不愿意贫道和这些人接触的话,此事就此作罢,如何?”蔡道自然知道赵煦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无非就是由他劝说汴梁城里的武将世家主动放弃家族中所占据的土地,不过,蔡道还是先给赵煦打打预防针。宫内宫外,小人随处都有。

    何况,朝中的大臣现在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赵煦一下子开掉了五位丞相,却没有依照惯例,将他们都贬到地方上任职。哪怕是像蔡确和章惇在元佑元年被贬到岭南那样,保守派的大臣也能籍此观观风色,而变法派的大臣们都在一直期盼着另外五个丞相的位置。

    如今,也就是只有韩维一个人霸占着正相的位置,而章惇却出人意料的出任了三司使,这个位置当然重要,其职权一点都不亚于丞相和枢密使,但是,这个官职的品级和声望自然是赶不上正相。

    如今,最有希望担当剩下一个正相位置的人就是蔡氏兄弟,一个之前就开封府尹,还担当过出使辽国的使者,资历和经验都足够了。

    可蔡卞却也有他的优势,别忘了,他可是新法首功之臣王安石的女婿,也是志同道合的女婿,而蔡道这个运财童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已经出家,可血浓于水的牵绊并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赵煦一听蔡道的话,便一瞪双眼,说道:“这个臭道士,当朕是昏君吗?只要是公开场合说出来的话,朕一概恕你无罪。放心去给朕把差事办好就行了。”

    这时,那几位大臣鱼贯着离开了,唯独韩缜走得有些慢,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冲着赵煦施了一礼之后,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爱卿,但说无妨!”韩缜毕竟是个老人,赵煦恭敬地说道。

    韩缜斟酌着说道:“陛下,如今朝中只是老臣一人为相,是不是有些不妥啊?而且,吕大防、范纯仁和苏颂他们藐视陛下,该当重罚,可陛下,您如今还将他们稽留在京师,难免会让其他大臣心存疑虑啊!”

    这个老家伙当然想一个人独相了,可是这样实在是太招忌讳了,一旦外界在发生什么比较大的自然灾害的话,那就只有他一个人去顶雷了。他可不想同吕惠卿和刑恕那样,只当了不到一个月的丞相。

    “韩爱卿,你先坐吧!”既然说到了这里,赵煦也就打算先给韩缜交交底,并且试探一下这个老家伙的意思。因为,在蔡道给他提到的计划里,韩缜所在的家族就是迁居岭南的重中之重。

    “谢陛下!”韩缜依言坐了下来。

    “韩爱卿,朝中的丞相当然不会是您一个,不过,还掌握实权的丞相也就您一个人了,自朕亲政起,之后和您同时任职的丞相都将会是虚职,而在您致仕之后,丞相之职也就彻底变成了后汉时期的三公了。”赵煦这话中的内容说得比较隐晦。

    可韩缜是什么人,家学渊源,文才和文化水平一点也不差,自然听出来官家这是想彻底架空丞相,让丞相这个位置彻底变成徒有虚名的虚职。

    难怪!

    难怪章惇之前还气势汹汹地来见官家,可没多久便高高兴兴地接任了三司使一职。如此说来,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丞相的职权还不如章惇这个三司使呢?

    原来如此啊!

    赵煦并没有留给韩缜太多的消化时间,接着说道:“还有,韩爱卿,前不久,朕见了吕嘉问,向他提了一个要求。要么,朕要将吕公著和吕公孺的家眷全部都迁居到西北去,要么,朕见广南东路的惠州赐给了吕氏一族。他们在北方的田地则主动进献给朕。

    韩爱卿,朕开出的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您想必一定能够想明白的。至于那几个人,过不了几天,就会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好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爱卿就先退下吧!”

    赵煦摆了摆手,可韩缜居然愣神了,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也没有察觉给他的手势。梁师成在一旁知机地上前轻轻地推了一把韩缜。

    这位老相这才清醒了过来,他这是被赵煦第二段话吓到了。官家这是要向北方的文官世家们动手了,他自知,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他们韩家肯定会首当其冲的。架空丞相的消息已经够惊人的了,可如今在听到这个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消息,也难怪这位老相爷会如此的失态。

    ……

    再说蔡道,出宫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在宫门外。少顷,和他一起在勤政殿中的各位大臣也纷纷出来。就在这几位目光的注视下。他来到了曾肇的跟前,长了一个肥喏,道:“曾大人,贫道有些话向您说。您不如同贫道一起乘车,稍后,贫道送您回家。”

    蔡道说完,顺手一指停在一旁的那辆小马车。他的马车十分有特色,比当初进京时的那辆马车大了不少,但是却比汴梁城中当官的所乘的马车还是要小一些,而且这辆马车上通体刷着明黄颜色的漆,马车的四面都悬挂着八卦镜,绘制了太极图,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道士所乘坐的马车似得。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蔡道进京没有几日,整个汴梁城上至官家,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吗,只要是看到黄色的马车,就知道上面坐得是运财童子蔡道。

    “嗯!”曾肇也有些话想跟蔡道说说,可自从蔡道入京之后,两人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好好地攀谈一番。于是,他答应了一声,跟在蔡道身后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章惇和其他看到这幕之后,并不感到以外,只是揶揄地看了一眼蔡卞,便各自乘车返回各自的家中或是官衙。

第433 争位

    这个时候,章惇和其他看到这幕之后,并不感到以外,只是揶揄地看了一眼蔡卞,便各自乘车返回各自的家中或是官衙。

    这些人当中,除了章惇和杨畏之外,其他人包括曾肇在内,其身上还没有具体的职事呢?

    蔡卞自然不会淡定,自己的儿子却不搭理他这个父亲,难免会觉得脸上无光。可他又能把这个逆子如何呢?世人可是都知道,是他自己先放弃了这个儿子。

    明黄色的马车当中,曾肇想要说话,可蔡道却没有给他机会开口,抢先说道:“曾爷爷,曾公他身体还硬朗吧!老夫人的身体也还好吧!”

    “嗯!六弟返京之前,曾回家看望过老夫人。二哥和老夫人的身体都还硬朗。也许是回到家乡的缘故,老夫人比之前身子更好了。如今,就是一直记挂着你去看望她。”一说到曾巩和朱老夫人,曾肇就有些动情。毕竟,朱老妇人是他和曾布的亲生母亲,这些年,唯独他一个人困居在京师,一直都没有时间回家看望年迈的母亲,自然是心怀内疚。

    “嗯!贫道也怪想老夫人的,忙完这一阵子,贫道就会去南方一趟,肯定会看望她老人家的。”也难怪,朱老妇人会对蔡道这么亲,要知道,曾巩和朱老妇人的命可都是蔡道所救的。

    唠完家常,蔡道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曾爷爷,贫道想问你。官家刚刚亲政,您对官职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过,蔡道真没问,也太直接,让一向忠厚的曾肇都有些不悦,呵斥道:“你这个孩子,这是你该问的吗?一切都由官家和丞相决定,官家给下官什么官职,老夫都会尽心尽力做好的。”

    “嘻嘻!曾爷爷,话可不是这么说得。贫道问您,也只是给您一个建议罢了。贫道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吧!”蔡道并没有感到难堪,而是冲着曾肇嬉皮笑脸,说道这里,他突然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官家已经决定了,之后即便任命丞相,也不会再谈他们掌握实权了。也就是说,你们几位刚刚在勤政殿内觐见官家的亲信大臣,与丞相的位置无缘了。”

    曾肇虽然对权利的欲望没有那几位那么重,可他也是凡人一个,陡然听完蔡道的话,也被震惊了,急忙问道:“什么,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得知的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官家当然不会轻易告诉贫道的。而贫道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这个主意是贫道给官家出的。”蔡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

    “什么?你,你这个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啊!”蔡道这番话却把曾肇吓了一大跳,而不是震惊了。

    这孩子出得这个主意要是传出去的话,那还得了。他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告诉了自己,足见这孩子是多么的信任自己啊!

    “所以说,曾爷爷,以后朝中除了章惇的那个三司使之外,也就是五部和御史的官职比较重要的了。您是愿意当御史呢?还是愿意当五部的尚书呢?”蔡道并不理会曾肇都想些什么,接续刚才的问题问道。

    难怪,这孩子刚才居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如今,曾肇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确是能就此而抓住先机。

    想了想,曾肇却又是犯了难,说起来,他有自知之明,当年,他在地方任职的地方并不少,可是多年的执政也让他看清楚了自己,并不是太善长处理政务。

    六部之中,礼部和吏部最为贵重,就是他想担任这两部的尚书,官家也不会将这两个职位给他。这孩子的父亲和伯父就最有可能就任礼部和吏部的尚书。

    而刑部、户部和工部专业性比较强,如果不熟悉,难免就会沦为属下手中的傀儡。就连包拯当年都被手下的胥吏欺瞒过。这一点,曾肇非常自知,他不是这三部尚书的料。

    还有,兵部,这对于曾肇来说就更是难题的了。

    这么算起来,也就剩下御史中丞。

    可一说到御史这个官职,曾肇满满都是泪啊!

    按后世文人的说法,元佑年间,以司马光为首的正臣当朝,应该是朗朗乾坤了吧!

    可曾肇就是因为多次谏言朝廷应辩邪正,少宴乐。不知怎么的,就因为和丞相意见不合,被贬到地方上为官去了。

    诸正盈朝,却容不得一个忠厚仁义的曾肇,不得不说,这对保守派当权者,是一个偌大的讽刺。

    “曾爷爷,您一定再想,五部尚书并不适合您,剩下的也就是御史中丞这个御史台的主官了吧!”蔡道却直接就点破了曾肇心思,说道:“您要是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刚才的那几位大臣,也包括您的弟弟曾布在内,都是权力欲望极重之人,您一旦当上了御史中丞,肯定还会因为意见不同,而与他们起冲突。

    那个时候,您就又要重蹈元佑年的覆辙了。您真得就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曾肇自问当初自己进谏的那些言论,句句属实,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文彦博和吕公著居然也听不进去任何和他们相抵触的言论。

    而太皇太后更是不信任他。

    自从那一次被贬出京城之后,经过这么多年,地方上的形势不但没有因为新法的废除而变好,老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因此而得力,反而变得更加雪上加霜了。因此,他就对保守派大佬们有了更深的认识,嘴炮无敌,却没有任何能力挽救大宋糟糕局势的能力,他们只是躺在宋神宗积攒下的粮食堆上,看着大宋在一步步的糜烂。

    从元佑元年开始,曾肇先是从京师被贬到颍州,到元佑七年,他被重新调回京师,就任刑部侍郎为止。他先后又就任了邓州知州、齐州知州、陈州知州,以及应天府知府。后来,又因为有关祭祀一事,先是被改任为刑部侍郎,然后又一次出知徐州知州、以及江宁府知府。

    不到七年的时间,当了七个地方官,和两个侍郎,曾肇如此频繁地往来于路途之上,即便他有这个能力和想法,又能为那几个州府的老百姓这些什么呢?

    开始的时候,曾肇的确是想做出一番作为的,可几经调任之后,他明白了,文彦博和吕公著根本就不想他在地方上做出任何的功绩,这里面也包括了吕大防、范纯仁和苏颂。

    谁人又能没有私心呢?

    之后,曾肇没到一个地方任职,只能选择一动不如一静的策略,少折腾一点,也就让当地的百姓少付出一些。这就是这么多年,他被撵来撵去之后悟出的道。

    曾肇还在感叹的时候,蔡道又说道:“您就任过吏部侍郎,虽然在职时间不长,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经验。吏部尚书,虽然不如礼部尚书清贵,可却是六部当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官职,甚至可以说关联着无数好官的命运,以及那些需要好官州府县百姓们的生命。他们几个的确都是变法派的中坚,可他们每个人权利欲望实在是太强了,如果就任吏部尚书的话,就难免会私心作祟。”

    “老夫也是凡人一个,自己都不敢保证一碗水端平,你这个孩子又怎么知道老夫不会以权谋私呢?”曾肇在心里已经有点意动了,可他嘴上还是要试探一下。

    可蔡道并没有直接回答曾肇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曾爷爷,您知道张耒这个人吧!”

    “自然知道,他是苏大胡子的弟子。”曾肇捋了捋自己的须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您知道他的履历吗?”蔡道又问道。

    这一次,曾肇却卡了壳,明明那么一个熟悉的人,他却偏偏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履历,实话实说道:“这……,老夫不知,老夫只是知道他是熙宁六年的进士。”

    “不错!您从元佑元年到去年为止,当了七任知州或者知府,两任侍郎,七年的时间蹉跎在旅途中,您的心中肯定是愤懑的。可您不知道,苏大胡子的这个学生比起您的遭遇,他过得更困苦。这是贫道抄录的一些他的诗作。您好好地看一看。”

    “我迂趋世拙,十载困微官”,“飘然羁孤,挈其妻孥,就食四方,莫知所归”

    看完之后,曾肇也忍不住感叹,他自己的遭遇比起这个张耒的要强的太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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