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 二顾白云观
上述地区的官府,根本就不要指望这些贪官能够给予城外的灾民任何的救助。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就连城内的百姓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形势如此急迫,赵煦自然要问计于五位丞相了。可是,吕大防在地方上还是挺能干的,并不是只有拆西墙补东墙的本事。可是,保守派大臣们有一个通病,既不会开源也不会截留。
说得通俗点,他们根本就无法为朝廷增收,经过王安石变法已经稳固住的收支两条线,如今已经完全被这些人破坏掉了。
国库之内却缺少应对恶劣局势的粮食储备,这里面可不仅仅是天灾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还是人祸在作怪。要知道,蔡道让七色领在暗中主持的‘硕鼠计划’,并未触及到非沿海地区。
也即这次受灾的几个地方,比如,河北东路和淮南东路,的确是硕鼠计划掏空了当地的粮仓。可是,京东西路、河北西路和淮南西路这三路,七色领并未参与到其中。
何况,在古代,各地一旦发生大的自然灾害,当地的田地自然也会迎来一个大规模的土地兼并。文官之家并不需要缴纳赋税。这就导致大宋朝在疆域不变的情况之下,能够收取赋税的田地越来越少。好在之前大宋朝一直有商税在支撑,所以,朝廷的财政才未彻底并亏。
可是,自从保守派大臣当政之后,就连这一块的收入也在迅速的流失。
这个时代的保守派毕竟不是明末的东林党,文人还是比较有节操的,大部分文官之家也许都是大地主,可其中很多人家都不屑于经商。可那些文官世家和武将世家却不再此列。
相州韩家、寿州吕家,还有汴梁城中的潘家、曹家、高家、向家,等等,哪一家不是巨富豪商。丁有才之所以能够成为北方的居首位的豪商,根本就不是他个人的能力,如果没有蔡道在暗中指点和支持,他这个巨富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业都不错了。
这一点,丁有才经商的天份和能力,根本就比不上金钱,在蔡道看来,他甚至是比不上金钱的那个儿子金宝。不过,也一点,蔡道却对丁有才十分的放心。
就是这个人异常的忠心和感恩。
当初,蔡道用公道的价格收购了他手中积压的粮食,也仅仅只是公道而已,可是,这个丁有才居然敢冒着风险和金钱一起前往太行寨来赎自己。这份胆量,这份感恩的心,让蔡道这个穿越者都不得不动容,不得不惊讶。
这也是蔡道大力扶持丁有才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所以,赵煦就别指望保守派大臣们能够在这个时候,想出任何的应对之策了。
而被小皇帝给予厚望的吕惠卿、刑恕和杨畏都让他失望了。
吕惠卿给出的建议,是即可派得力的人去荆湖南路,想方设法将这个地方的粮食调入京师。如今的情况,光是大运河上运来的粮食,根本无法稳定住局势。而且,大运河的中游就在淮河两路,受大水的影响,大运河的运力在短时间里肯定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这个建议也的确是眼下最适合、最为稳妥的建议了。
可是,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如今的局面。
受灾的其他地区还好说,淮南两路虽然受灾,但是这两处地方一向都是鱼米之乡,也是可以一年两季种植粮食的,所以,平时也积攒下了救荒用的粮食,而且,他们靠近长江,比汴梁城更容易得到南方的救助。
京东西路的确是缺少粮食,不过,当地的百姓完全可以逃荒到汴梁城周边地区,到这里,朝廷也自然不会对他们弃之不顾的。
可是,河北诸路呢?
要知道,如今河北诸路的形势相当的不好。
在元丰末年,河北诸路就屡受灾荒的影响,保甲叛乱,元佑年间的旱灾、水灾和雪灾也频繁地光顾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地区。再加上,蔡道一直在暗中转移这两路无地的贫苦百姓。使得这两路本身就地多人少的区域,变得更加空旷了。如今,这两路的地主们和河东路的同行们一样,同样都要面对一个十分严峻的难题。
他们手里面的田地就是再多,耕牛无数,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两路已经大幅度缺少耕地的佃户了。保甲叛乱,灾民逃荒,被蔡道暗中运走的百姓,还有历次自然灾害中死掉的贫苦百姓,这四个方面已经大大的削弱了大宋朝在河北诸路的实力。
刑恕号称多智,可他这个人擅长的是阴谋诡计,而且成功率还不高,指望他能够想出什么惊世治国救世的计策,根本就是无异于缘木求鱼。
吕惠卿和刑恕,这二人要不是赵煦刻意提拔。吕惠卿根本就没有再进中枢的可能。而刑恕的资历实在是太低,而且,赵煦自己心知肚明知道,他之所以提拔这个小人上位,也仅仅是因为当初,只有他主动站出来为朱德妃正名。
其实,其他人心中都明白一个时候,当初,刑恕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朱德妃,而是利用这个机会,想法设法的讨好小皇帝和他的生母,也为他自己在两位圣人面前搏一个好印象。
再想想这间风波之后的后果,刑恕在当时并未做得太坚持,真正响应他的人一个也没有,他自己被贬出京,却并未被贬到岭南。最终,却是朱德妃一个人受到了连累,让贤明的太皇太后高滔滔一直都在找朱德妃的茬。这里面,还是因为刑恕把朱德妃与高滔滔和向太后之间的厉害关系挑明了。其根源还在于高滔滔生怕朱德妃抢了自己和自己看好的向太后手中的权力。
八月初,大雨仍然不见停歇,京中的传言也越来越邪乎,舆论也越来越对赵煦这个皇帝不利了。
因为,像吕惠卿这样的权力欲望非常重的小人当上丞相,不说京中的保守派大臣和王公贵族们,就是那些从岭南归来的变法派大臣们也都纷纷表示了愤慨之情。
所以,五位丞相一时之间都想不出解决河北诸路危机的应对策略,赵煦一怒之下将他们五个人全部免官,吕惠卿直接被再次贬出了京城。
没奈何,在杨畏的建议之下,赵煦再一次暗中派出了使者,前往白云观,表面上是去白云观祭祀上苍。实际上就是让三位躲在白云观中看风景的大臣和蔡道一起回京的。
而且,赵煦这一次可是派来了三个份量很重的钦差。
第405 掘开黄河大堤1
这一次,赵煦可是派来了三个份量很重的钦差。
这三个人也都是蔡道的熟人——御医他姓田,狄安他爹狄咏,还有曾肇。
一文一武搭配,还外搭上一个御医。
看样子,小皇帝是真得怒了,他这一次是容不得蔡道再次拒绝自己的诏命了。
御医的官职也许不高,却也绝了他们借病躲在这里看戏的借口了。
不过,小皇帝,这一次注定还是要以失望收场了。
因为当这三位钦差抵达白云观的时候,也的确是将章惇和蔡氏兄弟都带回来京城,可那个罗锅子居然又像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整整十天的时间就溜下了山。
走得时候,蔡道居然还美其名曰去云游四方了。
别说是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多生气,就是这次去的三位‘钦差’心中都有些不快。
听到这个消息,赵煦忍住怒气,将三人抚慰了一番,并未责问他们离京的缘由,当即就准备任命章惇接替吕大防的职位,蔡京接替吕惠卿的职位。
不过,就在这时,狄咏却突然递给了赵煦一封信。
赵煦一看信封上的签名,就有些不明白了。
这封信是蔡道写给小皇帝的。
既然这个罗锅子已经连续两次以各种形势推拒了自己的诏命,慢就说明,他现在还不想见自己。
可是,这个罗锅子又为什么给自己写这封信呢?
何况,蔡京是他的伯父,而蔡卞更是他的亲爹,
那么,他这封信又为什么不交给两位亲人,不交给和他交好的曾肇和田御医,反而是交给了狄咏这个不相干的武将呢?
再有,又是何人将这封信交给狄咏的呢?
蔡道这个举动非常的耐人寻味!
章惇、蔡京、蔡卞、还有曾肇看到狄咏的这个举动之后,都在暗中皱了皱眉头。
不过,赵煦并未急,他已经猜想到,其实,不用询问便知,就连面前这个一脸苦笑的、将信交给自己的狄咏也并没有见过那个罗锅子。他要回宫之后,在看一看这个胆大包天、居然两次拒绝诏命进宫的小子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就这么有胆气自己会轻易饶恕他吗?
……
这个时候,蔡道上了哪里去了呢?
自然不是真得游山玩水去了!
他这次下山,一是为了躲避小皇帝想要将自己招入汴梁城的小花招,二是为了亲自监督并执行一个要命的任务——掘开黄河大堤。
后世的华夏人听惯了一个词——洪峰,而他们听到这个词之后,往往就会联想到大浪滔天的长江。可是,黄河也是有洪峰的,而出于大宋这个时代,黄河泛滥、决堤却就成了常态。
一方面,是因为汉唐时代对关中地区的过度开发造成黄土高原水土大量的流失。
而另外一方面,由于西夏国的建立,这个半农半游牧民族在黄河尚有开荒种田,进一步加深了黄河左岸的水土流失情况。
当然,让黄河决堤却又波及让其波及的面积不广,将受难的百姓减到最低,还要能够在灾后立即堵上自己打开黄河堤岸的缺口。
蔡道此举可不像常凯申那样炸开花园口,造成上百万河南山东等地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元佑七年四月至七月间,大雨下得这么厉害,从洛阳起,可以说,黄河处处都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每一处堤坝随时都有可能会决堤。
这种情况之下,就是蔡道不去做,汴梁城内有见识的官员也会这么建议的,而黄河两岸那些世家大族为了保住自己今年的收获,也肯定会暗中在他处掘开大堤,来缓解黄河对自家土地的威胁。有能力、有胆量这么做的世家大族不少,但也绝对不是没有。
比如相州韩家,韩琦的几个儿子就有这个胆气和胆量。
而蔡道这次选定的目标就是要掘开相州附近的堤坝,让黄河上的洪峰从这个地方宣泄出去,既能减轻黄河对其他地方的压力,也能力保汴梁城不失。
其实,蔡道也有些怕了,随着自己的乱入,自己这小蝴蝶扇动的翅膀对于原本历史的轨迹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经被改变人和事情的历史轨迹已经太多了。他自己也不敢担保,在金朝发生的那次非常严重的夺淮入海事件,就不会在大宋朝,赵煦的治下发生。
要知道,章惇他们刚刚今年之内第二次回京,即便赵煦没有听从自己的意见,立刻就任命他们的官职,可他们毕竟上任伊始,和手下都还不熟悉。可是,严重的大雨所造成的这种异常严峻的局势,让章惇、蔡京和蔡卞都没有时间让他们去适应新的官职,却和自己的手下们磨合。
况且,这个时候,谁又愿意轻易接手抗洪救灾这个异常艰巨的任务呢?
蔡京和蔡卞两兄弟非常善于隐忍,所以,指望他们两人会接手这个任务,蔡道一点都没有把握,而章惇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担当,也有这个胆魄,可他如今唯独缺少的就是时间。
所以,蔡道才主动利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去接下这个有伤天和的任务。
现在的情况,就是蔡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在主动扒开黄河大堤之后,做到零伤亡。
尽人事,听天命。
因此,蔡道把太行山脉、吕梁山脉和中条山脉中所有能够调动的小喽啰都调动了起来,其中一小部分精锐是要去打退那些为韩家看守大堤的厢军和韩家的护堤队伍,炸开大堤。
而其他人则是趁着这短短的几天,或是劝说,或是威逼利诱,将蔡道选取的破堤口附近的百姓们全都转移出去。蔡道给他们下了一个死命令,在迁徙的过程中,有三点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一、被迁徙的百姓,一律只准携带钱财和细软,盆盆罐罐,猪鸡等小型牲畜坚决不准带上路。当听到这一点,下面的听命的喽啰们没有个笑出声的。
自从蔡道进入太行寨之后,三座山脉之中,每一个山寨之中的每一个喽啰,全部都进行过甄别,当中如果是被掳掠进入山寨的,愿意回家的人,山寨里都会给他们发放相当于一贯钱的银子作为盘缠和补偿,放他们下山归家。可以说,如今这三条山脉中,所有山寨中的小喽啰都是资源留在山寨之中的。
不过,当中,也有例外,就是那些女子。
蔡道根本就没有询问过她们的意见,即便有些女子听说了山寨中在遣散被掳掠上山的人,也对寨主闹过,不过,蔡道还是将这些可怜的女子留在了山上,因为,他知道,这些女子即便之前被视为珍宝,可是,一旦落入了贼窝,即便是她们遇到小说里那种狗血的情节,保住了自己的名节。
可她们就这么回去之后,其父母们会信吗?
她们的亲戚朋友都会相信吗?
即便这些亲人都信了,可她们的这些亲戚和她们自己究竟能不能经受的住外界的流言蜚语的侵袭呢?
三人成虎!
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再听到流言之后,都选择了逃亡,更何况,这个时代地位极其低下的女子呢?
上山容易,下山难!
男子还可以随便编一个借口,自圆其说。可这个时代的女子回去之后,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除非,她们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女儿愿意隐姓埋名,迁居到异乡生活。
可真正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狗血,凡是被掳掠上山的女子,真正能够保住自己名节的,几乎没有。
即便蔡道上了太行寨,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能够完全杜绝自己所处山寨里出现这样的情况,更遑论其他的山寨呢?
第二、用武力强势镇压一切敢于干扰这项工作的人。
行动的过程当中,肯定会有人站出来试图阻挠蔡道的这次行动。
韩家的人有大部队去阻止,而小范围就有这些小喽啰和他们的头头自己去处理
要是有少数乡里的无赖出来搅扰这项工作的,能打晕带走的就打晕带走,要是对方仗着他们人数众多,伤了自己一方兄弟的话,也就无需跟他们客气了。立即救济附近的兄弟,打散这些人的队伍,将伤人的人带回来做苦役,太行山脉中的煤矿可是非常需要这些壮劳力的。
当然,蔡道也再三做了吩咐,这次的行动还是以劝说为主。对于那些死硬不愿意离家的人也要区分开来对待,根本不愿意离家的,能劝就劝,但劝说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而那些是因为舍不得丢弃东西才不离开家的人,蔡道答应他们可以给出一贯钱的赔偿,并且当场就发给十个大钱,想必这些人肯定会答应下来。
总之一句话,愿听的,拿钱走人,不听劝说的,就立刻弃之不顾。
第406 掘开黄河大堤2
总之一句话,愿听的,拿钱走人,不听劝说的,就立刻弃之不顾。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毕竟,蔡道手下的人还是十分的有限的。
这一次,在带动了三条山脉所有的山寨之后,也只是凑了两万出头的人手,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看着壮观。可是,将他们撒在了乡下之后,单独的小队就立刻显现出力量的薄弱了。
第三、这次掘开黄河大堤的行动,也并不是蔡道表面上向那些寨主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其中,还隐含了三个目的。
1、锻炼手下的小头目和喽啰们,毕竟,蔡道是不会让他们当一辈子的土匪和山贼的。
、黄河在北岸、特别是河北境内决堤的话,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一方面可以改善当地的土壤,在大灾之后,黄河中的淤泥肯定会稽留在附近的土地上,这让当地的土地会变得更加肥沃的。另外一方面,也能够改善大宋对两国防御不利的情况。
大宋朝之所以,经常选择河北地区作为泄洪口,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卖给辽国之后,大宋国在河北和山西就缺少了一道稳固的防线。
山西地形独特,三条山脉环绕。虽然少了云州,可其他地方也是出出都是山间的大小盆地,几乎每一个盆地都有可用来防守的坚固点。
而且,这个时候的太原府城池比不上北汉都城那么坚固,可如今的太原城还是天下间少有的坚城。
反而是河北最让人担忧。
在缺少了燕山山脉和榆关,也就是后来的山海关之后,在游牧民族眼里,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可以任他们肆意驰骋的跑马地。任何游牧民族到了这里,他们只要骑着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饮马黄河了。而且,这个时代不像后世,碰上暖冬见场雪都有些困难。
黄河之上在冬天可是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盖,那个时候,她就根本再也无法作为天然的屏障,来阻挡那些游牧民族的骑兵了。
而黄河在河北北岸地区决堤的话,除了将所携带的大量泥沙留在当地以外,也会给河北地区留下很多大大小小、规模不等的湖泊。这些和宋朝在河北境内种植的树木连在一起的话,做不了长城,也可以作为边境上的绿色迟滞,迟滞游牧民族进军的速度。
、自然是用来对付韩家。
这次的行动,肯定会伤及不少人命,所以,蔡道才会亲自上阵。他还将太行寨中的人都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将他们当成督察队,让他们骑着马四处游走,小心监督着每一个派下去的小队。
不过,蔡道还是白担心了,他自己都有想到,这一次的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
除了极个别死硬、恋家的老人以外,整个相州乡下、韩家的佃户在蔡道派人掘开黄河大堤之前,就全部撤离了出去。黄河大堤在相州决堤之后,经过调查,死掉普通老百姓不到十个人,而且,大多是年龄比较大的老人。
大水过去之后,那些一直不理解这些土匪此次行动的老百姓,终于明白这些河东路的山贼此行的目的了,他们这可是救了这些小老百姓一家人的命了。
说是天高地厚之恩一点也不为过。
就连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属也非常谅解他们。
他们心中十分地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长辈太过于固执,他们又怎么会死在这次洪灾当中呢?这些死硬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是太过于相信韩家,他们为韩家当牛做马的几辈子,一直都相信黄河肯定不会在相州这片土地上决堤的。
当然,这些已经故去的老人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不是蔡道乱入的话,相州这段黄河在韩琦就任丞相之后,的确是没有决过堤。
事后,蔡道这才让人打探清楚。韩家几乎占据了相州所有的田地,包括山林。可是,这家人却并不是良善人家,主家对于耕种自家土地的佃户克扣的非常严重。其他地方,有的地主向佃户收取每亩的租子,顶多也就收五、六成足而已。可韩家每亩地的租子却足足收了七成。
不管丰收还是歉收,即便是绝收了,一分钱的租子也不会减免。要知道,韩家的土地可是不用缴纳朝廷的赋税的。
更让人惊心的是,韩家也经营高利贷和贩私盐,卖儿卖女,逼死全家都还算是小事情。由于连续扶助两位皇帝登基,所以,韩琦一家受到了宋英宗和宋神宗两位皇帝极大的恩宠。这些年,韩家一直在利用灾荒,暗中吞并着相州附近的田地。
原来,韩家在相州,就几乎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田地,他这个韩相州叫的可谓是名副其实了。
因此,蔡道的手下便用少量的钱财将绝大部分韩家的佃户都提前迁移走了。
于是,在元佑八年八月初,一直把守在相州黄河大堤上的厢军突然在八月一日只一天黄昏时刻,突然遭到一群来历不明骑兵的偷袭,一时间‘伤亡惨重’。
其实,这个所谓的‘伤亡惨重’自然不是事实,一方面这些厢军战斗力极为低下,蔡道派出去偷袭他们的骑兵,刚一露头,他们所有人,包括那个韩家负责带队的小校,全都立刻四散奔逃了。另外一方面,蔡道也没有让手下的骑兵追杀他们。只需要把他们驱赶开来即可。
过了没有多久,那些原本想要在事后回归军营的厢军们都听到甚至是看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肝胆俱裂的一件大事——黄河在相州,更为准确的说就是在这些厢军保守的堤岸那里决堤了。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
这种情况之下,除非是傻子,这些个厢军全都趁着这段慌乱的时期逃散了。
韩家这次损失惨重,肯定会追究责任。
这些厢军口中的‘西夏国骑兵’偷袭的事情,韩家人会信吗?
即便这件事是真得又能如何,韩家人敢去找西夏国要会自己家中这一次的损失吗?
还是敢带兵攻打西夏国呢?
就是韩琦本人对西夏国的战绩都让人感到可耻。更别说,韩家第二代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出类拔萃的人物。
所以,最终,黄河决堤的责任肯定就会落在看守黄河大堤这些厢军的头上。
第407 掘开黄河大堤3
所以,最终,黄河决堤的责任肯定就会落在看守黄河大堤这些厢军的头上。
把这位韩家的亲戚自己连同他手下的这些厢军们全部处死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就连韩家那个本家的小校也都没有敢去向韩家禀报这件事。他在得知自己所把守的那处黄河大堤居然真得决了堤,就彻底的死了心。他其他任何人都明白,一直以来,他所依靠的韩家这棵参天大树,如今这件事一发生,却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一旦自己落入韩家人的手中,这些一向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肯定会把自己扔出去背这个黝黑的黑锅。不但是他自己,就是他所有的家人下场也肯定极度悲惨。在利益面前,韩家人肯定不会在顾忌自己这个八竿子之内的亲戚了。想到这些,这位极为明智的小校身上猛然到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这位小校在第一时间就跑回了家,扔下所有的东西,只携带着自己的家眷和一些之前的金银细软,乘坐蔡家的海船,逃离了河北。还在,这些年他仗着是韩家亲戚的身份,也没有少喝手下厢军的兵血,算是搜刮到了不少的财富。最终,他来到了琼州,隐姓埋名起来。
这一次,汹涌的黄河、翻滚的洪峰、岌岌可危的黄河大堤突然在相州地界决了堤,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韩家这一次的损失究竟有多严重,凡是亲眼看到决堤之后,相州地界惨况的人都是深有感触的。
不过,还是一些有心人从中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这次决堤发生的如此突然,波及的范围如此之广,不但是相州,连同相州周边地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可是,这些有些人居然没有在路上看到以往洪灾决堤之后,浮尸遍野的惨状。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相州韩家和赵煦闻讯后派来的钦差都发现了这件事,可是,把守那段大堤的厢军,从上到下居然都跑了,大宋的厢军都是无定的飘零,他们都是河北其他地区逃荒之后,无家可归,被当地的官府收容进来的游魂野鬼,他们逃走之后,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踪迹。
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家伙,居然还是韩家的亲戚,可就是这个亲戚居然抛下了相州城中的府邸和城外的田地,一家人都消失了。
这可是相州城,韩家人居然这个小子什么时候卷走了自己的家眷离开相州,都不清楚。
这位钦差在查探过一番整个相州的情况之后,回到相州城,对着韩家的主事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匆匆回京复旨去了。之所以急匆匆地离开,因为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这次黄河大堤虽然在相州开了一个口子,结果看似非常地严重。其实,说到底,却跟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整个河北诸路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相州所有的田地全都是韩家的产业,朝廷从中收取不到一份的赋税,还要替韩家出粮食替他们养那些厢军替他们守卫相州城和黄河大堤。
如果,这一次黄河决堤,死得百姓实在是太多的话,朝廷即便再怎么捉襟见肘,也会想办法拿出粮食救助灾民的。可是,事情就诡异到了这个地方。
决堤之后,整个相州城外居然没有看到浮尸遍地的荒野,也没有听说周边州府县外聚集了大批逃灾的难民。可以说,这一次,韩家不但损失了这一季的粮食收入,也损失了那些逃灾难民们欠下的高利贷。
因为,这位钦差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韩家可能都还没有想到的可怕后果。
不管韩家的这些佃户这一次究竟是如何在决堤之前逃离灾区,躲过这次劫难的。这些佃户心中恐怕都知道,如果他们在灾后还回到相州的话,韩家人肯定会把这次的损失转嫁他们的头上。
所以,结果早就已经注定了。这些已经逃走的佃户全都肯定不会重新回到相州,再为韩家去当牛做马了。只要他们想办法逃过黄河或者太行山,韩家人可就管不住他们了。
其实,还有更为可怕的事,这位钦差和韩家人都没有想到。
因为蔡道和七色领组织暗中实行的移民计划,如今整个河北诸路最底层的百姓人数已经不足了。要不是有用烈酒从辽国换来的耕牛撑着,今年整个河北诸路的耕地根本就无法播种完。
相州韩家如今一下子少了几万名佃户,
来年呢?
这次水灾波及的地方,也就是黄河两岸、淮河两岸而已。何况,京畿地区、京东西路、淮河东西路都要比河北诸路富庶的多,这里的遭灾的百姓即便是无家可归,大不了去荆湖北路那里讨生活,也不愿意去河北。
那里既有兵祸的危险,又有韩家这样的相州土皇帝。肯定不是灾民的首选之地。
况且,经过元丰末年和元佑这几年的折腾,河北诸路农民的人数已经接近枯竭点了。
说起来,这才是蔡道狠下心来,扒开相州黄河大堤的根本原因。
因为,蔡道就是要借着这次的风波,将整个相州韩家赶出河北。
……
办完这件大事之后,蔡道便将剩下的善后事宜和灾民的去留问题都留给七色领和蔡兰陵去解决。
韩家的这些佃户,是愿意去夷洲岛定居,还是愿意翻过太行山,到河东路或河中府定居,蔡道并没有强求,一切有他们自己决定。
不过,就是蔡道不说出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些韩家曾经的佃户都心知肚明,他们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故乡——相州了,甚至连河北诸路都回不去了。
相州韩家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雍丘韩家,韩亿生了八个十分出息的儿子,也比不过韩琦剩下的这些不争气的儿子。
两次册立之功,让相州韩家已经坐稳了大宋朝第一文臣世家的宝座。
目前说来,韩家的这种地位,是谁也无法撼动的。
……
河北事情一了,蔡道自己便带着蔡桶和蔡板,急匆匆的赶回了雪花山白云观。
这一次,他们可就坐不成船了,大雨一刻都不曾停歇。黄河波|涛汹涌,根本就无法在这个时候行船,他们也只能坐着小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往回赶。
第408 三顾白云观
这一次,蔡道主仆三人回程的时候同样坐不成船了,大雨一刻都不曾停歇。黄河波|涛汹涌,根本就无法在这个时候走水路,他们也只能坐着小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往回赶。
一路无话,这一日,他们三主仆刚一回到白云观,山下就有人上山来送信。
来人并不是七色领的人,而是蔡兰陵和蔡樱花另行组织的谍报人员。
这个重新构建的间谍组织,主要负责两个方面,一是负责刺探汴梁城中的各种情报,二是负责刺探大宋朝周边和她敌对的那些国家,辽国、西夏、大越国,甚至是远在太白山中的完颜部,还有就是一直都是华夏皇朝的故土,却被大宋国开国皇帝赵匡胤弃掉的故土——大理国。
蔡道之所以选择另选炉灶,倒不是不信任七色领这个自己搭建的组织。而是,因为两个组织侦测的方向侧重点并不完全相同,何况,多渠道的信息也能让蔡道可以从不同角度来看待手中的情报,以确保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最为适合的决断。
七色领组织主要是在挖大宋的墙角,迁移民,卖粮食,腐蚀各路州府县的官员,这些都是在削弱赵宋皇朝的统治。而而蔡道新建立的这个情报组织,却是在保住汉族手中的正统皇朝。
是为了收回汉唐的故土,确保汉族政权能够把五代十国丢掉的那些领土全部拿回来,让这些故土和其上面的子民全部重新纳入到汉族的统治之下。不过,这汉族的皇朝究竟是不是姓赵,蔡道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在经历过宋神宗这个赵姓皇帝之后,他已经对这个家族的统治者有些希望了。
之所以没有选择造反这条路,蔡道只是怕麻烦罢了。
造赵家的反,也的确是比其他大一统的皇朝要麻烦的多。
靖康之耻,还不是有一些没有骨气的犬儒投靠了金朝统治者,如果,换成是蔡道造反成功的话,想必这些人中还是有人愿意继续做赵宋的忠臣的。
而真正坐上了皇帝这个宝座,蔡道就觉得更麻烦了。
皇帝谁都愿意做。
可孤家寡人的那种孤寂,
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蔡道将手中的情报一看,就知道,自己在白云观中呆不长了。
因为,赵煦又一次派了一位‘钦差’,这次来的人是一个让蔡道更加难以拒绝的说客。
他就是曹虎,别看这小子年纪还小,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实职。可不要忘了,他可是蔡道的恩人曹国舅的亲孙子,想必,这小子来的时候,手里面肯定还会拿着曹国舅的亲笔劝诫信。
而且,这个情报来的有些晚了。
毕竟,蔡道给蔡兰陵和蔡樱花的时间有些太短了,这个新的组织真正搭建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年,所以,还没有事实把握住蔡道随时随刻的行踪。之前,京城之中的负责人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蔡道还在河北相州,这位信使是一直撵在蔡道的屁gu后面跟着。
想必,曹虎现在已经过了风陵渡口,进入河中府地界了。
不过,蔡道还是低估了曹虎行进的速度。
虽然这个时候大雨严重阻碍了黄河的运输能力,可风陵渡那里还是可以顺利通过黄河的。而且,为了加快速度,曹虎特意从父亲那里借来了辽国的宝马,像初出牢笼的猛虎一般,一路之上很少停歇,疾驰到了雪花山。
他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也只是跟蔡道错了一个前后脚。
这不,蔡道刚刚看完信,感叹了一番之后,山下就有人来报,有一个位自称是蔡道徒弟的带着不少人前来拜山。
不用问,曹虎来了。
“小板子,你去让花兰溪她们立刻收拾好东西!”蔡道起身,先向蔡板吩咐道。
蔡板一听差点就没有蹦起来,这些年他跟着蔡道,虽然也走了不少的地方,但是,转来转去都是在山上,他是好动的脾性,如今在山上呆的都快呆吐了,所以,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公子,咱们是不是要回京啦?”
“嗯!快去吧!”蔡道点了点头,回答道。
说完,蔡道便再也不理会兴奋不已的蔡板,自顾自的离开了书房,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将手中的那封情报用屋中蜡烛点着,烧得是干干静静。
蔡桶则一言不发地紧跟在蔡道的身后。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落日的余晖洒在蔡道的道袍之上,闪着金黄的色彩。
蔡道也是花哨,他回来之后,便换上了一身金黄色的道袍。
在大宋,只要不再衣服上绣龙和凤,官府一般是不会管百姓衣服是不是黄色的。这可不是明清时代,黄色衣服代表着皇家。
这样拉风的出场,让山下急匆匆往山上赶的曹虎,以及他身边的那些护卫们都看得呆住了。
仙风道骨都不足以评价蔡道在他们面前展现的风采。
八年过去了,黯然离京时,一个**岁的罗锅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的少年,不,应该是道士。如果蔡道光洁的颌下在飘上一些须髯的话,那定是神仙无疑了。
曹虎也就是一愣神,猛然惊觉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挂名的师傅之后,他激动之下,就扔下自己的手下,几步到近前,想要一把抱住蔡道,来宣泄心中的思念之情。
不过,他还没有靠近蔡道,便被蔡桶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蔡桶虽然人比较木讷,但不是傻子。
蔡道虽然没有说下山来接谁,可他从对方眉目之间依稀记得,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却是那个什么曹家的小公子,身份如何尊贵,他不知道,不过,他却对曹虎天生神力记忆深刻。所以,蔡桶才会在曹虎扑向公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将曹虎拍飞了出去。
经过这么多年,两个人虽然都有进步,但是,两个少年在力气方面的差距并不是太大。曹虎是天生神力,又不愁上好的吃喝,如今生得是膀大腰圆。蔡桶则在蔡道的调教下,刻苦地训练自己,在太行寨里自然不愁吃不到牛肉。不过,蔡桶这傻大个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就爱吃菘菜,所以,他长得并没有曹虎表面上那么壮实。
不过,曹虎毕竟是贵公子,没了蔡道的监督,他身边的人又不肯让他吃苦,所以,他的进步也仅仅是和蔡桶持平而已。
天赋固然重要,努力也必不可少。何况,两个人只是比力气,而不是比脑子。
“大胆,你居然敢打我家公子”
“哪里来得野小子,居然敢伤我家公子”
“……”
蔡桶突然的这一动作,让曹虎身后的护卫们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跳出来指斥蔡桶,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兵器。
看他们的样子,只要曹虎一声令下,就要将蔡道主仆二人诛杀当场。
见此,蔡道脸上一唬,对着曹虎说了声:“虎儿,你把你的这些手下赶下上去等着,为师收拾完东西就跟你一起回京。”
“诺!”曹虎闻言,转身看着自己的那些护卫,生气地斥责道:“看看你们那点出息,这可是本公子的师傅,你们居然敢在这个地方拔刀,都给本公子立刻滚下上去,凡是拔刀的,一律仗责五十军棍。”
“虎儿,他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一人一军棍即可”蔡道自然不会真得让曹虎真得就这么重处这些曹家的护卫,便说道。
“诺!多快点滚吧!看到你们,老子我就觉得心烦。”曹虎扬着手中的马鞭抽了几个拔出刀子的手下,大声吩咐道。“不是我说,师傅您也是太妇人之仁了。”
蔡道自然不会理会曹虎这小子的吐槽。此次回京,一路之上,这些人既然是出来保护曹虎的,那么他们肯定也会跟着蔡道一起回京。
蔡道虽然不怕只写禁军中的所谓高手找自己麻烦,可要是能够少些麻烦,卖个人情给这些人,何乐而不为呢?
那些护卫没奈何,他们只好垂头丧气的下了山,这是曹虎却有些气馁地问道:“啊!师傅,您怎么这次就这么急着回京啊?徒弟我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出了京城,能不能在山上多呆几日啊?”
这位纯粹是闲的。
“行啊!等回京的时候,为师就向官家这么解释,如何?”蔡道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曹虎就立刻偃旗息鼓了。
蔡道一行人需要收拾的东西本就不多,如今有穆老寨主在这里坐镇,大家伙一起动手,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能看到落日的余晖,说明此时的雪花山并没有在下雨。其实,在回来的前天,这里的大雨就已经停了。
太阳还未下山之前,蔡道便带人离开了白云观。
第409 雨过天晴
太阳还未下山之前,蔡道便带人离开了白云观。
一路之上,曹虎以及他们的那些护卫都惊奇地发现,雨居然停了。
要知道,他们这一路紧赶慢赶,可一直到中条山附近,才看到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第二天一大早,赶到了雪花山最近的一座县城里,这座县城雨过天晴。
第三天正午,蔡道一行人感到河中府,这里也是雨过天晴。
……
十天之后,蔡道一行人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汴梁城下的时候,初升的太阳让整个汴梁城中的百姓们都禁不住欢呼了起来。他们都还不知道,运财童子有重新入京了。
昨夜京畿地区仍然是一个下雨的黑夜,可这场下个四个多月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这里居然也是刚刚才雨过天晴的。
雨终于还是停了,这也让汴梁城内一直都惊慌不安汴的百姓们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有曹家的人带路,蔡道一行人自然不用在侧门那里和普通的百姓排队。一路之上舟车劳顿,蔡道自然也不会再讲究什么与民同乐、众生平等、不利用特权的屁话。
任何时代,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进了城,曹虎立刻分派了两拨手下去送信,一是给官家送信,二是给自己的祖父送信。
蔡道见此情况,却并没有阻止,不过,他的嘴里面还是嘟囔了一句:“唉!看样子,今天又会不成家了。”
这话说得声音虽然不大,可曹家的每一个都能够听见。曹虎耿直地问道:“师傅,话说,如今的汴梁城内,您还有家可归吗?”
“呃!”曹虎这一句话把蔡道问得哑口无颜。
保育院虽是宋神宗出的钱,可不管是挑选的人员,还是培训,都是蔡道一手一脚将这个利民机构撑起来的。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的缘故,极度厌恶他的太皇太后对于蔡道经手的一切都废止了。如今,这个地方是树倒猢狲散,一路上,蔡道也问过那些孩子、小太监和小宫女的去向。
总而言之一句话,死的死,散的散,总是都没有落下什么好的结果。
唯一没有死人的群体,也就是蔡道小时候在孝慈里收养的那二十个姓宋的男孩子。不过,这些孩子长大后,都被太皇太后高滔滔赐给了保守派几个重臣做家奴。
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如今再见到蔡道之后,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和想法。如果愿意脱离这几家的掌控,蔡道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可是,如果这些孩子都被调教的奴性十足,蔡道也就懒得再去管他们未来的命运。
其实,蔡道想得非常明白,其实这二十男孩子,如果是没有蔡道这个穿越者的话,他们在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溺毙了。又何论前程与未来呢?
天下的孩子千千万万,如今新皇继位,如果肯用蔡道的话,他稍微用点力,一个月救下的孩子肯定都超过这个数字了。过去的这八年间,有些人因为蔡道而死,却有更多的百姓迁居到夷洲,活了下来,有更多的孩子在环绕河东路的三条山脉中出生或者生存了下来。
这个地方,蔡道早在在元丰八年便彻底将它遗忘了。
蔡氏学堂也是蔡道一手建立的,可如今却被曹家和潘家均分了,曹家是将一半修建了一座道观,曹国舅就在其中修行,而潘家将另外一般作为宗学,供曹家、潘家的子弟在其中学习。
不过,这两家的子弟在儒学或诗词方面除非是天纵之才,不然,他们即便进学也无法考中进士。文臣一定会在暗中阻击勋贵家族进入文臣的阶层。
西北的种家和王韶就是两个非常明显的,种放原本是宋初的隐士和大儒,不过因为后人在宋夏边境上战功卓著,活生生变成了武将世家。
王韶则更冤枉,他本人就是进士出身,可就因为他比韩琦、文彦博等丞相战功高,也被归于武将,而不是儒将。在后世的宋史之中,更是极近春秋笔法,来隐晦的污蔑这位为大宋披肝沥胆、出生入死的儒将。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总之,在大宋朝讨生活,一旦沾染了武事,你就是个状元,那些嫉妒他们的犬儒们也能将他编成一个武将。
最后,蔡道在城外拿出用蔡氏学堂换来的状元,也变成了蜀学的产业。
张商英、和苏氏兄弟倒是不差钱,用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从蔡道手中买了过来。
问题是,蔡道不缺钱啊!
京畿地区,不管是内城外城,还是汴梁城外,都是寸土寸金。内城外诚里的土地零散而昂贵,靠近皇宫的住宅,就是皇家的手里都不多。那些地方还得紧着几个重要的大臣,根本就轮不到蔡道这个无品无级的小道士。而城外的土地,倒也好买,可同样有一个大问题,向曹家给他的那么大一处大的院落,根本就没有地方买去。
……
就在蔡道纠结着,慢慢前行的时候,宫中果然来人了。
两个打头的都是蔡道的老熟人,领队的太监居然是那个梁师成,保育院废除了,可这小子居然硬生生活了下来,看样子,他即便不是赵煦的亲信太监,其品级也是不低。而武官,蔡道就更熟悉啦!
狄安!
每次见到他,蔡道都不由得有些嫉妒,虽然不是小鲜肉,可这位武将就是放在后世也是个英武非凡的帅小伙。蔡道自然为这一世的皮囊生得并不差,可每一次,跟狄安一起出行,他都有点觉得伤自尊。
曹虎倒是和狄安挺熟,一见到他,就立刻心痒难耐,想要当街和他比试比试。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比试的好时机。
“虎儿,你赶紧回家吧!官家还等着我呢?”蔡道见此情况,主动出言喝止了曹虎,却并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只是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淡淡地问道:“二位大人,别来无恙吧!贫道这就跟你们一起进宫,不过,贫道这几位仆人该如何安置呢?”
蔡道如今在汴梁城并没有住处,蔡卞倒是有府邸,可他并不想、也不愿意回那个家。按说,他自己进攻的话,蔡桶他们几个完全可以跟着曹虎一起去曹家。
可是,蔡道估计小皇帝会气不过自己三番五次地拒绝他,肯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来整治自己,以及他身边比较亲密的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果然,梁师成朝着蔡道唱了个诺,恭恭敬敬地说道:“蔡道长,陛下已经吩咐过了,您的贵属就先安排在保育院里休息。”
蔡道的态度有些倨傲,可这个梁师成刚一得势,却并不张狂,对他的态度还算是恭敬。
蔡道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赵煦不把自己的这些手下带进宫,他也就安心了。毕竟,他虽然是个道士,可他毕竟已经长大了,在宫中肯定要谨言慎行,一旦行差踏错,小命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几个女孩子真得进宫的话,蔡道并不担心,可蔡桶和蔡板进宫之后,一旦跟自己分开的话,难免会被小人陷害。
林冲误闯白虎堂,可不仅仅只是小说里的桥段,皇宫内院出出都是比白虎堂更加要命的地方。
所以,蔡道转身吩咐道:“蔡板、花兰溪,你们带着人先去保育院休息吧!好好的休息几天,这几日,就不用到宫外等着了。什么时候出来,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公子……”
“公子,我……”花兰溪和蔡板都不放心蔡道一个人进宫,还想说些什么。
蔡道转身下了来马车,朝后面摆了摆手,便走到自己的坐骑跟前,接过蔡桶手中的缰绳,倒骑着自己那头精品白毛驴,便冲着狄安说道:“那好吧!你们头前带路。”
说完,蔡道便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座下的白毛驴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狄安一看,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他只能主动骑着自己的宝马,降低了速度,一手牵着蔡道的那头毛驴跟着大部队,向着皇城的方向行进。
蔡道也是心大,他居然就这么倒骑着毛驴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蔡道突然被什么人推醒了。
“谁呀?干嘛推贫道啊!这人参果眼看就吃进嘴里啦!”蔡道猛然惊醒,还没有缓过身来。
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好半天,愣是没有瞧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而且,他陡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继续骑着屁股底下的毛驴,而是被四个小太监用滑竿抬着继续往前走着。
“总管大人,您终于又回来了!”抬着他的四个小太监,其中那个个头最高的太监高兴地说道。
第410 又放大招了
“总管大人,您终于又回来了!”抬着他的四个小太监,其中那个个头最高的太监高兴地说道。
“哟,二愣子、三德子、小安子、小李子,居然是你们四个抬着贫道。真是受累啦!”看着抬着自己四个人,蔡道自然居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四年,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特别是他们四个,在这八年当中,能够活生生地站在机子的面前,真得是非常的不容易。
没想到,蔡道进宫之后,又遇到熟人,这四个小太监,不应该说是四个已经长成大人的太监。
要知道,他们就是保育院中,和蔡道关系最好的四个太监徒弟。
蔡道都能够想象的到,和蔡道的关系最好,也就意味着这八年来,他们肯定会遭受更大的痛苦和折磨,仅仅就是因为他们和蔡道的关系好而已。
这四个太监当然原本就不叫这个名字,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原本的名字,甚至是姓氏都不知道。蔡道之所以这么叫他们,也就是为了说着顺口罢了。
蔡道便给其中的三个起了自己耳熟能详的三个太监的外号。
不过,刚才首先主动和蔡道说话的这个太监就是个例外,他表面上和蔡桶一样的壮实、一样的有些呆傻。可蔡桶只是反应迟钝,有些轻微的自闭、不爱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而已,可这个太监却实实在在脑子里缺根弦。所以,蔡道才叫他二傻子。
蔡道没有想到是,经过整整八年的波折和孽待,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居然活了下来。这个原本壮实的傻大个如今变成了一个瘦竹竿,可见,他这几年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原本,宫中的滑竿应该是两个抬得,可蔡道这几年将身体养得实在是太壮实,这几个受了八年苦头的太监比蔡道还要大上好几岁,可走了没有半里路,便都是开始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
这里面唯一能够一边抬着滑竿,一边说话的太监也就是二愣子一个人。
“好了,你们四个停下来吧!”蔡道看着劳累过度的四个太监,用手拍了拍滑竿,温言说道。
他们四个倒是停了下来,其他三个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二愣子就是个直肠子,立刻就问道:“总管大人,这还没有到地方呢?您这么让我们停下来了。”
“好了,滑竿扔一边吧!跟我一起去见皇上吧!梁公公头前带路吧!”蔡道并没有解释什么,向梁师成说了一句,活动了一下四肢,便跟着对方往前走去。
梁师成本来还想训斥一下这四个废物点心,可转念又一想,这四个小太监和蔡道以及官家都算有一些香火情,不然,这一次,官家也就不会钦点了他们四个来接蔡道了。况且,他自己心中也十分的清楚,他们四个之前也是因为蔡道的原因,在夜香局吃了不少的苦头,心中也就释然了。
都是宫中的公公,又何必难为一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冲突的同类人呢?何况,梁师成也看出来,这三个太监并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所以,这个时候,梁师成也就选择沉默。
其实,梁师成之所以没有出言训斥他们四个,只要还是因为蔡道。
这个道长,别看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如沐春风似得,可是,他对于那些赶在他面前甩脸色的太监从来就不会纵容。他还记得,在和当今官家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小道士小小年纪就能够利用宋神宗将赵煦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给诛杀了。
这么心机,这份能耐,让梁师成如何能够不后怕呢?
这也是,大家都以为官家不喜欢这个道士,甚至是痛恨对方的时候,他还这么毕恭毕敬对蔡道的原因。因为,他还知道,赵煦虽然不喜欢蔡道,但却是有求于对方的。
一路无话,用了没有多长时间,蔡道便跟着梁师成和狄安一起来到的勤政殿。
狄安带着亲军在勤政殿五十米外开始布防,之所以选择这么远的距离,并不是赵煦或者蔡道的要求,而是因为他一向都了解这个罗锅子的秉性。
过一会儿,离得越远,对他,对自己的这些手下来说就越安全。
在别人看来,居然拒绝了官家的两次诏命,拒不入宫,还主动勾|引了几位大臣,居然还一起在白云观中耍起了花招。
如此的胆大妄为,不给官家面子。
这个罗锅子此次进京,见到官家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想方设法的砌词狡辩。
可狄安心中却十分清楚,蔡道肯定不会这么做,他一定会像十年初次见到先帝的时候,同样是用激将法将之前和官家的不快彻底抹消。
而且,官家也一定会上当。
可是,狄安没有想到的是,蔡道自走进勤政殿之后,一没有下跪,二没有行礼,只说了一番话,便将赵煦气得拔出了自己肋下的宝剑,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而这番话更是让城府渐成的梁师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赵佣,对了,你如今改名叫做赵煦了。贫道每一次回到汴梁城,每一次看到那高悬在开封府头上的黄河。都在替你应庆幸啊!从四月到目前为止,辽国、西夏国都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入侵,而国内和贫道都没有选择在这段时间里起兵反叛。”蔡道说得就是这番话。
他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又主动补了一刀,说道:“你应该庆幸啊!这个皇帝的位置着实是不易啊!”
“你……你这个罗锅子,你这个狗东西。简直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赵煦本来还想了不少招数,想要好好的整治这个罗锅子一番。真没有想到,二人刚一见面,蔡道就先把他的火给勾起来了。
赵煦此时状若风魔一般,闻言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赶紧把这个狼心狗肺的罗锅子给朕碎尸万段。”
“皇儿,你先冷静一下。”这个时候,亲政殿内的屏风后,突然传出来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德妃娘娘,孤……他……”
果然,屏风后面的是朱德妃。
经过八年的羞辱和隐忍,赵煦早就养成了一定的城府。若是平时,听了只生母的话,赵煦还是能够冷静下来的。
可是,这一次,蔡道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过份了。
很快,狄安闻讯便带着手下的亲卫们一起冲进了勤政殿,依命将蔡道带了下去。
于是,很快宫中便传来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蔡道重新回到汴梁城的第一天,见到赵煦之后,没用半个时辰,便被打进了死囚牢。
第411 那个罗锅子又惹怒皇上啦!
于是,很快宫中便传来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那个罗锅子又惹怒皇上啦!
重新回到汴梁城的蔡道,在第一天,见到赵煦的第一面,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自己送进了死囚牢。
路边社的人还说,那个罗锅子之所以能够现在还活着,那还是朱德妃出面替他求情之后的结果,不然的话,盛怒之下的官家肯定会把蔡道就在当天立即被推出午门,腰斩和斩首都不是终点,千刀万剐才会是那个罗锅子最终的去处。
可八年之后,那个罗锅子再次见到官家第一面的时候,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官家如此的愤怒,可就没有一个人清楚了。
其实,没有人知道蔡道所说话的内容,一点也不稀奇。
这是因为,除了德妃娘娘独自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外,其他当时就在现场的宫女们和太监们全都被留在了勤政殿的大门外。
好在今天天晴了,不然的话,搁几天前那种潮湿下雨的天气,非得就此跪死上好几个。
这也就难怪一向镇定的梁师成都被吓得尿了裤子,到现在,他还夹着湿漉漉的裤子,趴在地上不敢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
其他小太监们和小宫女们的的表现,那就更加不济了。所有人都被吓得跪爬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藏在裤裆里,瑟瑟发抖。
要不是在空旷的殿门外,光是听着那浓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就能活活把人给憋死了。
……
此时的宫外,一个亲军内卫经常光顾的半掩户里,狄安正带着今天当值的几个手下低级将领在饮酒,以缓解一下今天刚刚经历过一次鬼门关前徘徊的压力。
“头,您这一次实在是太英明啦!”
“是呀,头!这一次,要不是有您的英明决策。我们这些丘八还不得活活让那个罗锅子给坑死啦!”
“没错,话说回来,到现在,洒家这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呢。”
“……”
“……”
而这时候,几个和狄咏关系不错的低级亲军武官围在其周围,有的人出言奉承,有的人拍着自己胸脯大口大口的出着气。
这几个人能够当上官家的亲卫,自然都是出自武将世家,却又不是狄家、高家、曹家和潘家那样顶级的世家,所以,只能混到官家的身边,以图将来获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官职。不过,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身份都和蔡道一样,全都不是家中的嫡子,自然那也就没有继承家中爵位的机会。
如今,狄安和他们都不当值了,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劫,出得宫中之后,自然要到外面轻松轻松。
他们出来的时候,可都经过皇城司的审问,在得知他们在勤政殿外很远的地方布防的时候,赵煦这才允准他们离开了皇宫,暂时归家听候命令,看样子,短期之内,今天这些当值的亲卫是不会在回到宫中去当值了。
“派去的兄弟都吩咐好了吗?”狄安并没有被手下那些阿谀奉承之言而感到多么的自豪,却是淡淡地问了自己的副手一句。
“狄大哥,洒家办事,您就放心吧!”说话的却是孟家的老二,名叫孟浪,他就是评书杨家将里的孟良的后人。
蔡道曾经打听过这个孟良的事情,听狄咏那么一说,他才知道,历史上和评书里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情。
焦用是狄青的部将,而他又是焦赞的本家。
焦赞和孟良本的确都是在抗击辽国的第一线任职的,不过,这两个人却并不是处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孟良也的确是曾经做过杨延昭的部将,不过,他原本是出身绿林好汉,可能是被杨延昭或者其他人招安之后,后来,才‘改邪归正’,当了大宋朝的一名武官。
而焦赞虽然在历史记录当中是富弼的部将,却并没有和辽国真正的打过仗。可问题是,富弼带兵和辽国打过仗吗?
所以,焦赞是不是评书中那么勇猛,历史上,这位在辽宋边境上任职的武将并没有什么战绩。自澶渊之盟后,这么多年来,辽宋也并未真正的打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
富弼,他这个人也只是利用一纸新的卖国条约和辽国维持住了和平。
宋仁宗庆历二年,大宋国当时的情况也的确是处于内外交困、财力匮乏、国内盗贼蜂拥,外部一直受困于西夏国建国这件事的困扰。由于李元昊不断带着大军在宋夏边境上进行侵袭,而且,大宋的军队也接连遭受了三次大败,这就让当时辽国的君主辽兴宗看到了南侵大宋国的好机会。
不过,真实的历史事实证明,那个时期的辽国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外强中干罢了。辽兴宗这个昏君是有能力集结重兵于边境,威慑大宋朝,可他却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真正赢得了大宋朝的军队。这一点,从辽兴宗后来连续两次亲征西夏,都是先胜后败。
结果是多么的一目了然啊!
一点点威慑,就震得这些犬儒们奴颜婢膝,献币纳贡。
比起当初,宋真宗事情,辽宋谈判时,寇准威逼曹利用,纳贡不超过三十万,不然回来砍你的脑袋的好起来,这位被范仲淹称为‘王佐之才’的贤相,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在蔡道看来,富弼之所以受到那么的多的赞誉,根本原因是,有关‘重熙增币’的盟约约,从结果来看,这个单方面对辽国极为有利的盟约,最终的结果却是对大宋国有利。
虽然大宋国又一次多付出了十万的岁币,但是,也使得辽国和西夏国就此交恶。而辽兴宗的无能、李元昊的狂妄,直接导致两国开战。经历过连续两次失败的亲征之后,暴露出了辽国的虚弱,也间接地替大宋国大大削弱了西夏国和其自身的军事实力。
狄安之所以会这么问,倒不是不放心孟浪办事不利,而是,担心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会暗中对蔡道下黑手。
这个人就是焦家的老三——焦俊。他的大哥焦赞就那位自己已经把自己被‘死亡了’的焦挺。如今的焦家是老|二焦拔袭爵,而这位老三并未因为大哥焦挺是跟着狄咏出征而死,就迁怒于他的。
这是因为,他把矛头指向了当时需要被保护的蔡道。
第412 事件酝酿
这是因为,他把矛头指向了当时需要被保护的蔡道。
将军难免阵前死,大宋的这些武将其实都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并不是很重。
可是,这一次焦挺‘死’的过于窝囊。这让焦俊,甚至是整个焦家如何能够不怨恨蔡道呢?
要知道,如果不是蔡道的话,焦挺根本就不用跟着他一起乘船出海的。
其实,说起来,蔡道这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焦挺自己要接着那个机会被‘死亡’,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蔡道能够借此机会,收一个得力的小弟用一用,这个黑锅也算是背得有价值了。
……
“狄大哥,您放心,小弟我还知道事情的轻重。那个罗锅子是官家要对付的人,还轮不到小弟我出手。”焦俊自然知道狄咏这句话是针对他说得,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回应了一句,便又继续闷头看是给自己灌酒。
狄咏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回敬了焦俊一杯酒“怎么,你们这些小子,难道就不想知道蔡道长在勤政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吗?”
“不,不……不想听!”
“……”
“狄大哥,这个玩笑真得是不好笑啊!何况,您真得就知道吗?”还是焦俊比较冷静,他也是唯一一个出言质疑狄咏所说的话。
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一次,这些平时连死都不怕的硬汉子们,是真得不想听,也不敢听啊!
他们虽然都不知道蔡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罗锅子肯定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才引得官家肝火大动。他们冲进亲政殿的时候,官家可是已经把自己腰间的佩剑都拔了出来。
那情那景,禁不住都让他们想起了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幕——荆轲刺秦王。
所以,这一次,所有的兄弟都纷纷摇着头,出言拒绝道。他们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有想听的意思。
“唉!焦俊这话说得没错。当时,洒家也和你们站在一起,自然也不清楚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说完这句话,狄安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这几个兄弟的表情,这才接着说道:“你们真得就以为,那位蔡道长就肯定会死在大牢里面吗?”
“哼,狄大哥,您也太瞧得起那个罗锅子了吧!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官家当时可是把那个都拔了出来啊!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不死吗?”焦俊有些不解地问道。
“哦!你们的意见呢?”狄安并未正面回答焦俊的话,而是接着问道:“不如,洒家和诸位兄弟都打个赌,蔡道长今日就能脱困。赌注吗?就赌今日这顿酒钱为限,如果洒家输了的话,除了今日,之后每日不当值的时候,洒家把在座的兄弟都请上一遍,如何?”
“好!狄大哥,小弟们就等着您请客啦!”焦俊还没有说话,孟浪便愉快地替大家伙答应了下来。
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个平时比较吝啬而精明的兄弟弱弱地问道:“狄大哥,您还没有说,您要是赢了的话,又该如何呢?”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我们轮流请狄大哥啦!”
好吗?狄安埋下的坑,还没有说话,孟浪这个家伙居然主动往里面跳。
狄安也就笑眯眯地不说话了。他乐得看这些小兄弟们出出丑。因为,他心中十分笃定,这么大的风波,要是搁在其他人的身上,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得。可是,搁在蔡道的身上,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话头在转回勤政殿,生过气之后,赵煦将自己的佩剑又重新插回了自己的腰间,他一个人坐在龙塌上继续,一边继续生着闷气,一边思忖着接下来应该如何炮制这个大逆不道的罗锅子。关键是,蔡道不是他一个人,虽然他和自己的父亲、大伯关系不睦,可他毕竟还是蔡京和蔡卞的子侄,还是已经故去的王安石的亲外孙啊!
现在回想起来,究竟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大逆不道的罗锅子,这还真是让他感到头痛的一件事情。
应该怎么办呢?
赵煦站起身,在勤政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就是在想这件事究竟应该如何处置。
肯定不能让那个老妖婆知道,这是赵煦第一个判断,先不管那个罗锅子的结局如何,一旦让那个老妖婆知道的话,她肯定会借题发挥,趁机攻击蔡京和蔡卞,说不得就连章惇他们几个也会受到此事的牵连。
更何况,当时他的生母朱德妃就坐在屏风的后面,这件事一旦让那些御史们得知的话。在那个妖婆的纵容和串联下,还不得把他的生母给逼死。
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走漏出半句的风声。
想到这里,赵煦下意识地用冰冷的眼光看了一眼跪在殿门外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这些人当中,不仅仅是他身边的人还有朱德妃身边的人。
这一次,这件事实在是太大。
蔡道说得那番话实在是有些过份了,一旦,他的话传将出去的话,后果真得是难以估量。
为了保险起见,赵煦硬着心肠,连生母身边的人都一起扣了下来。
如今只好问计于章惇和杨畏他们几个了。此事是蔡道所为,他虽然已经出家入道,可毕竟还是会牵连到蔡京和蔡卞,所以,这一次自然是要将他们派出在外。
“梁师成,梁师成,快点进来。”想到这里,赵煦便喊道。
“奴婢在,奴婢在这里。”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梁师成猛然听到赵煦再叫他,就是一个机灵,他此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心里面十分清楚,这一次,小皇帝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说不得就会将当时在大殿之中的所有宫女和太监全都灭口了事。这里面,不光是他梁师成,就是朱德妃身边的人也不能够幸免。
可是,如今赵煦主动叫自己,看样子肯定是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办,这么说起来,他这一次算是过关了。其他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关心,只要他自己能够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即可。
脑子想了这么多,可梁师成脚下一点都没有耽误时间。他迅速爬起来,飞快地迈着小步子急速向赵煦的身边靠拢。
刚一进入殿门,梁师成身上就是一暖,虽然外面的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毕竟昨夜刚下完雨,地面和空气还都很潮湿,自然是比不得大殿里温暖。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的脸色突然大变,猛然间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赵煦见此情况,就是一皱眉,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么停下来了,朕还有急事吩咐你去办呢?”
“陛……陛下,奴婢刚才在殿外沾了一些不洁的东西,要是靠近您的话,说不得就会沾染给您。那奴婢就是百死莫赎了。陛下,您要是没有太私密的事情,可以大点声告诉奴婢。”梁师成不愧是个大奸太监,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污秽而已。
刚才的一瞬间,梁师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那腥臊的气息,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忍受,更遑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了。
“嗯!你立即去传章惇、杨畏,迅速来勤政殿来见朕!”吩咐完,赵煦又想了想,接着说道:“嗯,还有,你把曾肇曾大人和曾布一同请进来吧。”
这两个人虽然因为他们大哥曾巩的缘故,十有八九会为蔡道说情,但是,赵煦还是想问一问二人的意见,也算是对于他们二人的一种考验罢了。
“诺!”听到没有任何下文,梁师成扭捏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就听到赵煦用有些阴沉地语气,在背后吩咐道:“你顺便把狄咏狄将军请进宫,梁师成,朕不用说什么,你也应该怎么办了吧!”
“奴婢知道!”
……
功夫不大,狄咏就先来到了勤政殿,之后,连一盏茶的时间没用。狄咏便亲自领着一队禁军,将勤政殿外跪着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都关进了附近的一座空置着的偏殿之中。不过,并没有立即杀他们,至于怎么处置他们。其实,赵煦并未吩咐下来。
所以,狄咏也只是吩咐这些看守他们的禁军既不能放跑了偏殿之中的人,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和关押的人有任何的接触。否则的话,一旦被发现便立即格杀勿论。
第413 漏听的一句话
所以,狄咏也只是吩咐这些看守他们的禁军既不能放跑了偏殿之中的人,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和关押的人有任何的接触。否则的话,一旦被发现便立即格杀勿论。
这一次,赵煦自己对于突发的事情处置非常妥善,因此,他亲政伊始,还未来得及清理身边暗藏着的各方密探,可最终还是没有把消息泄漏出去。
算是一大进步。
很快,第二波人在梁师成的带领之下,急匆匆赶到了勤政殿。
现在,章惇和曾肇的内心其实比赵煦还要急迫,他们二人实在是无法理解,蔡道为什么刚一进京就被关进了死囚牢了呢?
杨畏上一次亲自去救蔡道,却被这个小子摆了一道,所以,对于他如今的处境无悲无喜,完全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到了勤政殿。
曾巩虽然同蔡道的关系密切,曾布却和他的两位兄长不同,既未曾和蔡道见过面,也不太愿意结交这个经常惹事生非的小子。他如今既是出家之人,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向以往一样安分守己呢?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就曾惹得先帝大发雷霆之怒。如今的情形和当初何其相似啊!
还有,曾布十分怀疑,当初,在京城里面黑自己的人,就是这个罗锅子。对于这件事的认识,他比任何人来得都深刻。
上联是:曾子宣,翻书比翻脸慢点,略输文采,
下联是:蔡元长,翻脸比翻书还快,有无良知。
这两副对联至今还高悬在曾布的书房之中,每每看到这副对联,他就痛彻心扉。
从这一点上老说,曾布的城府就差蔡京太远了。这个还未发光发亮的大奸臣对于对联这件事的主谋是蔡道,不是怀疑,而是认定。
不过,蔡京对这件事采取了相同的处置方式——也就是同样将这副对联裱糊好之后,高挂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时时都会定定的看上几眼,沉默不语。
可他的态度却和曾布截然不同。
曾布因为这副对联对他的评论不满,因此也就非常憎恨蔡道。
蔡京却对这个侄子充满着感激之情,要是没有这副对联骂醒当时的他的话,蔡京敢保证,他一定会上了司马老匹夫的贼船。
八年过去后,回头再想想这段往事,蔡京一直都后怕不已。
莫欺少年穷,古人诚不我欺啊!
如果蔡京当时真得是改弦更张的话,那么,现在的他肯定是里外不是人。既得不到保守派大佬们的信任,又彻底和变法派一脉决裂,更是和自己的胞弟反目成仇。
一切的际遇皆是因为这副对联。
而且,这次蔡京的长子蔡攸归来之后,主动拿起了经书,开始温习科举之道。
这次,蔡攸归来之后,明显和他更加生分了。不过,蔡京并没有把这点不快放在心上。儿子突然出息了,这才是让蔡京关注的重点。
这一段时间里,蔡京亲自测试过,大儿子如今水平自然不是什么冠绝群伦的天才,也赶不上当初他和蔡卞入京赶考时候的水平。
可是,以他这个儿子的天资,能够达到现在的这种程度,已经是一件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了。就连这八年中,他自己卸任之后,苦心教育的几个儿子,如今都比不上长子了。明年又到了科举之年,长子参加科举考试的话,必定会考中进士。
可是说,他们父子二人都受了蔡道这个侄子的大恩了。
不但如此,蔡京还知道,经过这八年的时间,不单单是自己的儿子,就连蔡京的三个庶子、以及苏轼做小的幼子都被蔡道调教的水平大涨。
对于这一点,蔡卞反倒是表现的讳莫如深,自己这个弟弟家中的情况,蔡京比任何的都了解,对于他这样的选择,蔡京自然也很理解。
毕竟,他那个长子和长女实在是太不成器了。这六年的时间当中,没了父母在身边的束缚,蔡梧和蔡兰儿在江宁城折腾的是鸡飞狗跳。他们的二舅王旁既要守孝,又要躲避政治风波,自然也就懒得管束这对姐弟。这些年,这两个侄子侄女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不过,蔡京听说,蔡卞的两个比较年长的庶子在回京后不久,就求着他爹,主动进入管束甚严的国子监里。乖乖当起了监生。而那个最小的庶子一回到家也闹着要出家入道。看着情形,三个庶子刚刚回家有遭受了他们那个好大哥好大姐的欺负了。
家宅不宁,蔡京这个弟弟如果不能快速摆平自己家中的宿务,他在官家眼中的地位肯定会迅速下降。对于,这一点,蔡京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而苏轼那里的情况却正好相反,据蔡京最新得到的消息,苏轼在杭州却为了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幼子,在杭州府大排筵宴,既是庆贺幼子的生日,又是向杭州府的好友们显摆这个非常聪慧的好儿子。要知道,苏轼的儿子也不少,可这个小苏遁是苏轼唯一一个庶子。
可苏遁的几个兄长却一点也不嫉妒这个最小的弟弟得宠,和蔡卞的家中正相反,苏遁的几个哥哥也同样非常宠爱这个弟弟。
这里面,可能与苏家二代子弟的年龄有关,其长子苏迈比苏遁要年长二十多岁,而三子苏过也要比他年长十余岁。也可能和家教有关系。毕竟,自己的那弟妹太惯着那两个孩子了。
几个人朝着龙塌上的赵煦行完礼,依次站好后,都不先开口。他们都不是傻子,这次是赵煦突然招他们进宫的,在没有搞清楚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情况之下,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的。
见场面有些冷,赵煦便主动开口吩咐道:“梁师成,你来说说刚刚在朕的勤政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听清楚了,你要将那个罗锅子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在场的诸位爱卿。不要砌词狡辩,朕知道你有这本事。”
一听这话,梁师成整个人的不好了,他还是头一次痛恨自己有这个过耳不忘的本事,居然还显摆给官家知道了。此刻的梁师成头痛欲裂,双耳嗡嗡作响。
他整个人此时此刻都处在当机的状态。
“怎么?你这是想和他们一起去做伴吗?”赵煦看他这副熊样子,心中就更气了,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这句隐语满满都是威胁,刚一入耳,梁师成就像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的患者一般,不再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开口,字正腔圆地将蔡道刚一进入勤政殿所说的话。
四个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政坛老将一听完梁师成复述完的这番话,他们的变现其实比梁师成强不了太多。每个人都感觉出自己此刻都充满了尿意。
四个大臣也差一点就被吓尿了。
难怪啊?
就说小皇帝已经经过了八年的磨练,论城府和涵养,他们私下里觉得,这位小皇帝在这两个方面,其实,已经比先帝强太多了。
可居然还是刚一和蔡道照面,就把那个罗锅子送进了大牢。
说实话,此刻,在座的四位大臣已经打心眼里佩服赵煦,当时,这位小皇帝居然没有将蔡道当场斩杀,也就是非常有涵养的了。
官家但是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对于这个情况,四个人心中都是有疑问的,可谁也不敢开口去问。
症结既然还是在蔡道的身上,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过,他自己作死不要紧,可把蔡京和蔡卞兄弟两个给坑苦了。
“对了,梁师成,那个罗锅子被压下去之前,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话,朕当时被气蒙了,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你在给大家复述一遍。他复述的时候,四位爱卿好好的想一想,之后,你们再商议一下,朕究竟应该如何处置这个罗锅子呢?”见四位大臣都不说话,赵煦还是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们。
别说,当时真正听到蔡道说得第二句话的人,还真不多。
一是、负责带走他的狄安、二就是这个梁师成,三却是朱德妃。也是这位皇帝的生母出言提醒了赵煦。小皇帝已经知道了那句话的内容,可没头没尾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就话中的意思,所以,他这次才会再询问一遍梁师成。
一是印证一下,是否是自己的母亲听错了。二是让诸位爱卿都听一听,这句话是不是那个罗锅子的自辩之语。
第414 大招背后隐含的深意
一是印证一下,是否是自己的母亲听错了。二是让诸位爱卿都听一听,这句话是不是那个罗锅子的自辩之语。
“诺!”梁师成这个时候总算镇静了下来,听完赵煦的询问,他先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将蔡道说得最后那句话过了一遍,这才复述道:“赵煦,你自己亲眼看见过汴梁城头顶上的黄河吗?”
这话,小赵煦和梁师成自然是不懂的。
这方面,曾肇也要比其他三个人差了很多,他虽然也想要救下蔡道,可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明白最后说得这番话,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深意。
赵煦、曾肇和梁师成,先后用目光扫了扫其他三个人,却发现三个人先后都开始变得浑身发抖,额头上也陡然冒出了斗大的汗珠,转瞬之间就布满了汗水。杨畏的表情最是夸张,他脸上的汗水居然已经滴答滴答的留在的勤政殿内的地板上。
三个人的表情同时都变得这么难看,赵煦也看出来了,蔡道最后的这句话,曾肇并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而另外三位大臣却已经了然于胸了。
赵煦急切地问道:“三位爱卿,那个罗锅子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煦这么问,而章墩、曾布和杨畏也参出了蔡道话中的玄机,可究竟应该如何回复,就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蔡道话中的意思,命题实在太大,而牵扯实在是太广,一个不慎,要是今天他们说的话传出去的话,那么,他们将要遇到的阻力肯定会比王安石变法的还要猛烈。
不过,还是杨畏比较聪明,他将自己看得非常透彻,论资历、论人脉,他都不比上在座的诸位,而且,当初,王安石主持变法的时候,他还跟着司马光一起跟坚决抵制过新法。司马光去修书,他却投奔了变法派大佬蔡确。蔡确死了,他又一次投奔了吕大防。
如今,吕大防倒了台,他就算是想投奔章惇、蔡氏兄弟,其他人也不会信任他了。
所以,杨畏自认为是赵煦的绝对心腹,官家如今有了难处,他自然要挺身而出,替官家解惑了。
于是,就听这位足智多谋的开封府尹大人说道:“陛下,您还记得,当初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将军王贲是如何攻取魏国的!”
“嘶!”杨畏的这番话一说完,不光是赵煦,就是曾肇也明白了,几个人当中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太监梁师成。没办法,他虽然有那个过耳不忘的本事,可他本质上还是那个不学有术的半文盲太监。让他了解史书,理解杨畏这番比较隐晦的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还有,陛下,您,还有诸位大人,你们可不要忘了,从四月开始,到昨天晚上为止,整个黄河流域可是下了四个多月的雨啊!”看到众人吃惊的模样,杨畏又适时的补了一刀。
秦始皇统一六国,上将军王翦的儿子王贲在攻打魏国的时候,面对坚固的魏国都城——大梁城,攻取城池的方法就是采用的引黄河之水,倒灌当时的大梁城。在滔天的河水面前,大梁城毁垣塌,这才逼得魏国国君魏王假被迫投降。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蔡道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当然,蔡道本人、土匪山贼造反,还有西夏国这些东东自然是威胁不到如今的汴梁城。可是,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月当中,如果北面的那个昏君耶律洪基要是起了歹意,挥大军攻击大宋国的话,蔡道所说的话还真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满城超过百万的君主和臣民们都已经成为了水中的鱼虾了。
危言耸听,
不,
这个罗锅子这一次所说的话,
可是,真正的大实话啊!
“诸位爱卿,情况真有这么严重吗?”
赵煦今年已经十七八岁了,可这些年被太皇太后管束的极为严格。别说是出京城了,就是离开皇城都成了奢望。
而且,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因为子嗣困难的原因,先帝也只是允许小赵煦在内城几个极为有限的地方活动过。
比如,保育院!
比如,艮岳那块园林!
后来,因为蔡道和先帝闹得很僵,就是蔡氏学堂都没有让小赵煦去过一次。
毕竟,一个人如果还没有亲眼看到过波涛汹涌的黄河,他就自然是无法想像的出,一旦有人在汴梁城外扒开黄河大堤的话,其后果究竟是多么的严重。
“陛下,您也许不知道,微臣这个开封府尹上任之后,并没有忙着救灾。而是会同通判、府丞,三个人一直都在忙着监督整个京畿地区黄河段的大堤修缮情况,特别是汴梁城这一段附近十里的大堤,这四个月每天都有人向微臣报三次消息。这四个月,微臣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什么,居然是这个样子。朕的江山,朕的汴梁城居然这个样子。”赵煦激动地从龙塌上跳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吩咐道:“梁师成,立刻让狄咏召集人马,朕要摆架出宫。朕要亲眼看一看,朕头上的黄河究竟是什么样子!”
赵煦倒是想这么做,可是,眼前的这几位重臣肯定不会答应。这么仓促出宫,肯定会引来外间的物议。何况,大雨刚停,章惇、曾布和杨畏这几个当过黄河附近州府县亲民官的大臣都明白一个事实。大雨刚停的这一段时间之内,黄河大堤其实才是真正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大雨浸泡大堤、猛然间又被八月还酷热的阳光照射,还来不及宣泄入海的黄河水,随时都有可能会冲垮众人面前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堤。
于是,章惇、曾布和曾肇都起身劝阻赵煦这个有些冒失的决定
可唯独杨畏却没有站出来劝阻,作为赵煦的心腹,自然是要想法设法来实现官家的任何愿望。他当然知道赵煦此刻急迫的心情,所以,在别人解劝赵煦放弃的时候,他的心思转了九转,突然进谏道:“陛下,其实您想要去看一看黄河,并不需要出城的。”
那三位闻言都生气地瞪了一眼这个谄媚的杨畏,刚要怒斥这个奸臣。
就听杨畏大声说道:“陛下,您只需要摆架新酸枣门或者新封丘门,站在城墙之上,便能看到城外的黄河了?”
“真的吗?”赵煦闻言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杨畏的眼睛,问道。
这个时候,梁师成根本顾不上去传旨,而是趴在赵煦的脚底下,将龙鞋套在龙足上,他这是生怕赵煦因此而着凉。
第415 滔滔黄河水,真正的深意
这个时候,梁师成根本顾不上去传旨,而是趴在赵煦的脚底下,将龙鞋套在龙足上,天气还未转暖,赵煦这么光着脚,他实在是怕赵煦因此而着凉。
“自然是真得,陛下,微臣这就下去,安排您出巡的相关事宜。”杨畏冲着赵煦唱了一个肥诺。
杨畏的这个主意一说出来,章惇、曾氏兄弟面色稍霁。
话说,新皇刚刚继位,巡视自己的都城,只要不出汴梁城的外城门,也就不算是很出格。御史们就是想弹劾他们,理由也不是很充分。
如果,这些御史们不长眼,非得接着这个由头弹劾他们的话,刚好趁此机会,将保守派的御史们一网打尽。将御史全都换上已经回到京城里,还在等待新任命的那些变法派中坚大臣们。
这就是现在章惇心中的想法,虽然他也知道,想要用自己的亲信拿下全部御史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可是,趁此机会给御史台安插更多的人手,可是现在最为紧要的一件事。要知道,即便是变法派大臣也不是铁板一块。
章惇如今心里面非常清楚,虽然那个丞相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可是,如今变法派大臣中,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其实就是刚刚惹下大祸的蔡道的父亲和伯父,也就是蔡京和蔡卞两兄弟。
若论资历的话,除了那个还在京中待罪的吕惠卿,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他章惇。
可是,要论人脉,他自然比不上王公的女婿蔡卞。
而要论在元佑年的表现的话,他还是比不上硬顶司马光,主动辞官的蔡京和曾布。那个时候的他,同蔡确一样,都被权利冲昏了头脑,还看不清楚当时变法派已经大势已去,不如主动离开京城。
说起来,他们这些变法派大佬们的见识其实还比不上蔡道,这个孩子在先帝刚刚驾崩之后,就选择立刻离开汴梁城。走得是毫不拖泥带水,没带走意思的焰火。那时候的这个孩子离开的背影,还让人感到凄凉。可如今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蔡道比他们这些大人都要活得更加明白。
知道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该走。章惇心里面清楚,这种预判也许是出自蔡道梦中的提示,可那种决绝的决断,却绝对是蔡道自己下得。
于是,既然出巡的事情已经定下,而杨畏又提出了解决之道,其他几个人都知道,赵煦如今主意已定,再这么劝下去的话,只会官家他心中生厌。
何况,出巡汴梁城这件事本身并不逾矩。
剩下的事情,则全权交给狄咏和杨畏负责。
如今,朝堂上并没有枢密使,唯一一个副枢密使还是高遵裕。碍于太皇太后的面子,赵煦并未将他免职。不过,就是这样,也无需担心,因为五路伐夏的事情,这厮不只是在西军当中,就是在禁军当中也是威信大失。他在汴梁城里当了八年的副枢密使,国家一无战事,二无反叛,他就是太平枢密使罢了。
赵煦一上台,汴梁城中的将领们全都把他当成了空气,就是以往使若奴仆的禁军也没有人在上门供其驱策了。没有人真得不怕死,也没有人愿意为这小人表忠心。
高遵裕那点威信,还不如刚刚复职殿前都指挥使的狄咏呢!
到时候,狄咏和杨畏只要将北城新酸枣门和新封丘门这片区域全都戒严,就可保赵煦的安全万无一失。
“嗯。杨爱卿,你去吧。”赵煦点点头,算是允准了杨畏的话,没想到,他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杨畏感激涕零的话:“你办事,朕放心!快点去安排吧!”
等到向太后得到消息,准备亲自去阻止赵煦巡游汴梁城,到了勤政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此时的赵煦已经坐着龙辇,在几位亲近大臣、宫女太监和亲卫禁军簇拥下,沿着御道一直向北,先是出了皇城、内城的景龙门、通过五丈河上的石桥,这一路上,由于狄咏和杨畏临时封了附近的一片区域,所以,能够看到的百姓并不是很多。
没有看到万民景从的壮观场面,这让小皇帝心中难免有些缺憾,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亲政不久,想要向仁宗那样得到万民的拥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少了围观的百姓,赵煦这一行人倒是非常顺利地来到了新酸枣门。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赵煦心里面十分厌恶靠近新封丘门一侧的外城东北角的城门——陈桥门这个名字。
赵宋的江山虽然是起于陈桥兵变,但是,之后的皇帝都非常忌讳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宋太宗是怎么想得,他继位的时候,居然没有给这个城门换一个更加吉利的名字。
哔嘀阁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赵煦终于第一次踏上了他自己的都城,心情自然是极度兴奋的。
可是,当他望着北方,极目远眺的之后,一瞬间,小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像是被人突然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粉。
此时,放眼望去,高耸的堤岸夹着浑浊不堪的河水,像是一只凶猛的黄色巨兽,朝东飞奔的同时,还一个浪头一个浪头向着两边的堤岸猛烈拍击着,似乎想要打破这桎梏着向两侧横行的束缚。
站在城墙之上,视力比较好的人,还能够看到在黄河东岸堤坝一侧,还有无数个像是蚂蚁一般大小的百姓在那里四处忙碌着。
不用问,这肯定是一直坚守在抗洪一下的百姓。
如果,此刻赵煦真得亲临黄河大堤的话,恐怕就会像周世宗柴荣那样,一怒之下就把杨畏这个亲信之人给一刀砍了。
百姓们本身就生活的极为不易,可像这些一直坚守在黄河大堤上四个多月,一直泡在风雨和泥水之中的百姓们就更苦了。每天只能吃两顿已经冰凉的饭,还吃不饱、吃不好,虽然不像柴荣发现的那样用瓦砾盛饭而食,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百姓都是临时征集的,这就是古代的雇役、也就是所谓的徭役,根本就没有任何工钱可拿。不但耽误了平时的养家糊口的活计,还没有人去替他们沿医问药,这些身处在最底层的百姓生了病,就只能硬扛着。
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足,环境恶劣,等等不胜枚举的恶之下,可是,这些善良的百姓们仍然默默忍受着身心的疲惫和痛苦,坚守在抗洪的第一线。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黄河大堤从这里决口的话,死得就不是他们这些人啦!整个京畿地区都会变成一片泽国,就是坚固的汴梁城也有可能挡不住这汹涌的河水。
这些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拿不到一文的工钱,一部分是因为古代赋税和徭役制度本身所导致的,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保守派大臣彻底废止了免役法,让那些富人和官宦人家的下人彻底躲过了这次杨畏的征役。
四个月时间,汴梁城边上抗洪第一下究竟死了多少的百姓,赵煦自然不知多少,而开封府尹、通判和府丞也自然不会留意这样的‘小事’。
此次进京的之前,蔡道特意从洛阳到汴梁城一路都在细心观察着这一大段黄河大堤的真实情况。
见到这种非人的场景,蔡道这个穿越众的心中如何不哀伤、如何不惊心,又如何不愤慨呢?
这也是蔡道一见到赵煦,就如同吃了火药般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的根本原因。
可惜的是,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没有能够真正明白蔡道所说的那番话中,真正所隐含的深意。
生民之苦,这个时代的犬儒们,又有谁真正能够体会呢?
即便是出身贫寒的范仲淹也同样不曾真正的体会过。
城墙之上的所有人都被这壮观的场面震住了。
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大部分自然不曾见过,就是从黄河中乘船来到汴梁城的人,想必也不曾留意过这样雄浑惊心的一幕。
更何况,正像杨畏所说的话,之前,从洛阳到京东西路这一段区域里,老天爷可是下了四个多月的大雨,这样大而长久的雨势更是助长了黄河这条翻滚着的巨龙的威势。
这个时候,谁用会去关心那些此刻在他们眼中像一个个卑贱如同蚂蚁的贱民们呢?
过了正午,满怀心事的众人跟随着御驾一起回到了宫中。
赵煦并没有放这几位亲信大臣回府。
第416 召集重臣
赵煦并没有放这几位亲信大臣回府。
有更加需要解决的问题,一直都停留在赵煦的心中,脑中,挥之不散,根本无法释怀。
一直保持良好生活习惯,即便是在元佑年中最艰难、最羞辱的那几年当中,赵煦也不曾打破过按时就餐的好习惯,却因为刚刚看了一次波涛汹涌的、却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赵宋首都汴梁城的黄河之后,他今天彻底没有了食欲。
赵煦表面上看似沉稳,其实这都是元佑中这八年将他的天性生生给压制住了。其实,这位小皇帝却是急脾气。
他当然知道,想要彻底解决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并不是谁一言能决的事情,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够马上见到成效的。可是,如果不马上想到解决的办法,他就会如鲠在喉,即便呆在四处高强耸立的皇宫中,而不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诸位大人,先吃饭。不过,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妨想一想应对的策略。”赵煦自己吃不下一口饭,却并没有忘记体恤自己的这几位股肱大臣。
“对了,梁师成,你现在立刻去传蔡京、蔡卞两位大人入宫。”赵煦猛然想到,这次因为蔡道那个罗锅子的原因,还有蔡氏兄弟没有请来呢?便吩咐道:“你在等等,朕再想想!”
不过,想到这件事事关重大,就是眼前这点人,即便加上蔡氏兄弟,想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赵煦还是让梁师成先停了下来,他自己则在原地兜着步子,左思右想。
这一次,赵煦足足想了一顿饭的功夫,这才继续吩咐道:“罢了!梁师成,你去派人吕惠卿、刑恕、吕大防、范纯仁、苏颂、张商英、狄咏、高遵裕,对了,还有曹国舅一并都给朕宣来。”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社稷的安全,赵煦这一次也是真得豁出去了。那五位虽然已经被罢免了丞相的官职,却还没有确定他们被贬的地方,所以,他们还都在汴梁城中的家中待罪呢?他点出的这些文武高官当中,也不乏草包,可毕竟他们当政了这么多年。对付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经验的。
梁师成听完赵煦的话,已经记下来这些名字,不过,他已经从中听出,官家这一次却是漏掉了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此时就在赵煦的身边,有些出言提醒自己的主子一声。可又想到今日蔡道那番胆大至极的话,如果,因为自己的提醒,蔡道被带到勤政殿之后,又开始大骂官家的话,他这个出言提醒的人肯定是要背这个黑锅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何况,太监这个职业有一条铁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做就不说。
想到这里,梁师成主意已定,他完全可以先去派人通知这几位,而他自己则亲自去请曹国舅。这位老人家作为蔡道的亲近长辈,听到这件事之后,肯会想方设法的要把蔡道解救出来。
经过自己的提醒之后,曹国舅他自己或者派人先去大牢之内解劝蔡道一番,顺便叮嘱看管他的人好好的看护对方。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
嘉佑元年,仁宗朝有名的六塔河之狱,六塔河工程就是在文彦博和富弼支持的进行并最终完工的。
可结果呢?
这两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贤臣,这次最终还是玩崩了。
劳民伤财不说,为了修建这个工程的而服役的士兵,几千人溺死在洪水当中,财物更是损失无数。
一直反对这项工程的贾昌期虽然在这之后,的确也是有弄权的举动。
可是,六塔河之狱,凡涉及开凿六塔河的有关人员均被再一次贬黜,受到这件事牵连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但,这其中却没有当时的丞相——文彦博和富弼。
最终,汹涌的洪水还是倒灌了整个汴梁城。他们两个还不是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屁事都没有。
因此,梁师成此时心中有预感,最终,这件由蔡道挑起来的偌大风波,还是需要他才能够去抚平的。
……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在做的四位大臣终于得到了时间上的缓冲,说实话,除了曾肇这个书呆子之外,其实其他三个人都关注过汴梁城外滔天的黄河。
可是,各自的地位不同,关注的焦点和想到的解决办法也不尽相同。不过,自忖一向多智的三人却一时之间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解决黄河威胁的办法。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赵煦点名的诸位大臣都相继来到了勤政殿。曹国舅却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是和梁师成一起进入勤政殿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赵煦肯定会斥责一番梁师成,因为曹国舅比别人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可这是曹国舅,他如今年事已高,许久都不参与政事,一直都在家观中修行,来晚了半个时辰。赵煦却是不便因此而则被梁师成。
不过,之前那五位在家待罪的大臣进殿时,他们的装束却是让赵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这五个人居然跟约好了似得,全都穿着便装。
要知道,赵煦虽然免了他们身上的实职,可他们身上的寄禄官却也仅仅是贬了三级而已。严格来说,他们五个人此刻虽然没有任何的实职在身,却也还是他赵宋的官员啊!他们这么做,难道是要联合起来,向他示威吗?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小细节的时候,赵煦刚想要出言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新来的诸位大臣。
梁师成突然来到他的身边,低声禀报道:“陛下,奴婢派人通知他们的时候,已经用信告知了这几位大臣的详情,您直接问策即可。对了,这是杨畏大人吩咐奴婢做得。”
这种事,梁师成不贪功,也不会轻易拒绝,反正,那些信也是杨畏的亲信所写。而且,杨畏的这个建议,也无形中替陛下节省了时间,肯定会受到陛下的赞赏,他这个具体执行人也肯定少不了好处。他自然就不会拒绝这么好取悦官家的方法。
“嗯!干得很好!给诸位大人上茶吧!”说完,赵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畏,便冲着在座的诸位大臣说道:“在座的诸位股肱大臣,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此刻都要放下彼此的芥蒂,放胆直言,应该如何解决这一直都悬在汴梁城头上的利剑。”
赵煦这话虽然说得激情洋溢,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又不是一件短期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第417 众臣的议论
赵煦这话虽然说得激情洋溢,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又不是一件短期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一时之间,勤政殿里变得鸦雀无声,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有些尴尬,一向都舌如利剑诸位大臣,此时此刻也全都变成了哑巴。
最终,还是为人一向都比较耿直大胆,却又学识最为丰富的苏颂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听他说道:“陛下,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是个亘古都一直存在难题,根本就不是一个短期之内就解决的问题。一般的洪水即便决堤,也根本冲不垮汴梁城。而我大宋将士用命,汴梁城内更是聚集了数十万的禁军,辽国想要进攻到汴梁城下,根本就不可能。”
见终于有人开口了,布衣丞相范纯仁也出言附和着说道:“陛下,苏公的话说得有理,在做的诸位当中,也是他最有治水的经验。何况,今年的这场大雨可以说是百年难遇?大宋立国这么多年,除了这一次之外,黄河流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次这么大的雨势。”
“范公此言差矣,难道您已经忘了当年那桩六合塔之狱了吗?那汹涌的河水是如何数千名军民的?你要是忘了的话,当年的亲历者,当时的支持着,当时的宰相文公可仍然还活着啊!”吕惠卿是在座诸位大臣当中,年龄仅次于曹国舅的,他这一句话立刻就把范纯仁怼得哑口无言。
自大宋立国之后,黄河河水暴涨,导致横贯京城几条河流,诸如汴河、五丈河等等,经常会倒灌汴梁城,这并不是什么新闻,就连一直生活在内外城中的百姓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嘉佑元年的那个六塔河之狱被后世的文人们淡化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文彦博和富弼两位‘贤臣’当政时期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
贾昌期即便被后世的文人描述成一个奸臣,可若是以事论事的话,在这件事情上,这位奸相当初大力反对六塔河工程,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可惜,宋仁宗却一直非常信任文彦博和富弼。
吕惠卿这次来其实就是来搅局,这个小人一向自负才智绝伦,可他却十分清楚,对于水利,这不是他擅长的方面,自然就不用他出来献丑了。
不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事情,却是他十分擅长的。怼这些在水利方面同样不是很精通的对手,根本用不了他一成的功力。
吕惠卿这么一怼,把那些想要附和苏颂,让赵煦不用再这么杞人忧天下去的人接下来的话,也全部都怼了回去。
百盟书
场面又重新回归了初始的状态。
“可惜,宋公公已经死了。”这个时候,梁师成突然感叹了一句。
宋公公指的就是宋神宗身边另外一个得用的大太监——宋用臣。
和石得一、李宪、王中正这些太监不同。这个宋用臣是真得有大才,尤其是在建筑和水利方面,在这个时代,可谓是专家级别的存在。正是他主持的工程——引洛济汴工程,使得淤塞不堪的汴河重获新生。
这项工程竣工,经过数年之后,汴河之中的泥沙已经大为减少,而整个汴河航道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漕运重新变得顺畅起来。
可那些保守派中有些大臣就是不信这个邪,元祐年间,就曾有人主持了一项工程,即重新复引黄河之水进入汴河。但是,这项工程完工后没有过多久,便立刻又被纠正了过来,即再次引洛通汴。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黄河水进入汴河之后,大量的泥沙再次被携带进入汴河,整个汴河有再次被淤塞的风险。而当时的情况,京畿地区周边自然灾害不断,汴梁城内的粮食已经开始变得吃紧起来,再不让汴河重回正轨的话,一旦南方的粮食堵塞在运河里。
当时在任的丞相吕公著和文彦博就得自请下台了。
一直到如今,汴河的水源一直还是以洛河为主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引洛入汴这个提议,早在熙宁中就曾有人提及,可那个时候,王安石的地位摇摇欲坠,保守派大臣的势力复张,这个正确的提议自然就被搁置了。
元丰元年,汴河淤塞严重,这项提议再度被提出,宋神宗曾数度派人前去洛河查探。可大臣们意见不统一,而且,这项工程,肯定会花费巨大,所以,再次被搁置了。
到了元丰二年正月,王珪和蔡确当上了丞相,保守派在朝中的势力转为战略性撤退。当月,宋神宗就派自己的亲信太监宋用臣亲自去查探。
宋用臣查探过后,自然是赞同这项工程的。
可是,当初,宋用臣在洛阳府当地建设这个引洛入汴工程的时候,以司马光为首的洛阳当地文臣世家、士绅和豪族都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挠这项工程的施工。
为什么?
开凿引水渠,肯定会占据当地一部分肥沃的耕地,而朝廷也只会按照官府颁布的地契上的具体数目赔偿对方的损失。这对于隐瞒实际拥有田数的地主们来说,就是在拿软刀子割他的肉啊!
好在,又宋神宗在背后大力支持,蔡确又是一个极为坚定的变法派,而这个工程的难度并不是太大。
据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记载,元丰二年三月开工,当年六月便竣工完毕,整个引洛入汴的工程只花了短短的四十五天。
可从提议到竣工,却浪费了数年的光阴。
可惜的是,这位太监中的大能人,还是躲不开权利的倾轧。在先帝驾崩之后,宋用臣也同样受到了牵连,他被贬去替宋神宗守灵,在那个地方,他的地位还不如石得一呢?
这么一个大才,就和石得一先后病死在皇陵中。
“是呀!”闻言,虽然明知道对方感叹的是一位太监,苏颂还是感叹了一句。
这两字是真情流露,丝毫不带歧视的色彩。
“陛下,老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个事是那个小子提起来的话,您就不如把他暂时放出来,亲自问一问他对此事的看法。陛下,您意下如何呢?”看到时机已经成熟,曹国舅便适时地抛出了这个话题。
其实,这个主意,在场的官员们全都想到了。
可他们之所以没有能够在赵煦的面前提出来,却是因为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顾虑和想法。
蔡家两兄弟和保守派三位大臣的原因自不用说。
蔡道年纪那么小,章惇和曾布是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去求教于他。
而曾肇则是不愿意再让蔡道卷入这一地鸡毛的是非当中。
第418 两个故事和一番震撼人心的话
而曾肇则是不愿意、也不希望再让蔡道卷入这场无端的是非当中。
因为,他是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应该如何解救蔡道出大牢的人。
吕惠卿、刑恕和杨畏他们三个也同样想到了,面子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还不如官位来得实在和诱人。放弃这个抢先发言的机会,完全是因为他们三个的心中已经生出了对蔡道的嫉妒,这才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嗯!”赵煦闻言,忍不住运了运气,最终,他还是妥协了,脸上挂着一副无奈的表情,冲着梁师成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
可梁师成自然明白赵煦的意思,他立即小跑着出宫,让手下人立刻去皇城司的大牢里,将蔡道提出来。
皇城司一向都隶属于宫中的太监,它的大牢自然也就在皇宫的附近不远处。所以,蔡道很快就在梁师成的带领下,再一次来到了勤政殿内。
这一路上,梁师成并未和蔡道说上一句话,蔡道是犯不上和这位未来的奸阉说话,而梁师成则是真得怕了,他在蔡道的面前根本就不敢开口。
进入大殿之后,蔡道先是扫了一眼殿内的诸人,老实说,他对如今殿中大臣们的名字倒是耳熟能详,可真见了面却认识的不多。比如,吕惠卿、曾布,等等,都没有真正照过面。
信步朝着御塌的方向走了几步,蔡道仍然并未向赵煦下跪。而是随意地问道:“陛下,您今日去看了黄河大堤的情况了吗?”
没有下跪这一点当然会让赵煦感到不满,可考虑到蔡道的身份是出家的道士,他也就没有苛责。好在,这一次,蔡道在对赵煦的称呼上并没有在向刚见面时候那么放肆了。
“朕自然是去看了。蔡道长,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赵煦也不跟蔡道客气了,看门见山地问道。
听了赵煦的话,蔡道有些蒙圈,心说:咱们两个说得是同一个问题吗?他想了想,便没有直接回答赵煦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陛下,您今日是去哪里看得黄河大堤啊?”
一听蔡道提得居然是这个问题,旁边的大臣们心中就是一动,心中暗忖:难道,黄河大坝那里还有他们没有看到、想到的问题吗?
想到这里,其他人都在苦苦思索,可杨畏却是看着蔡道,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他的双眼在眼眶内滴溜溜转了几圈。打算岔开话题,便说道:“蔡道长,陛下现在可是在问你问题呢?你这孩子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啊?”
“这一位是?”蔡道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位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大臣,看他的打扮,怎么和当初蔡京就任开封府尹的时候,身上穿得官府一模一样。
“这位是开封府尹杨畏洋大人。”这时候,就需要梁师成这样的角色来替蔡道解惑了。
“哦!原来如此啊!幸好,你不是后世的那些个‘洋大人’!”果然,面前这位就是敢硬怼当朝丞相、不知道是几姓家奴的杨畏,居然能够当上开封府尹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官职,看样子,他到底还是又一次背叛自己背后的靠山吕大防,而且,他这一次很有可能投靠了大宋朝终极Boss——皇帝了。
可这一次,蔡道主动惹事的源头根本就不是碗面波涛汹涌的黄河,偏偏就是面前这个极其善于钻营,自负多智的杨畏,新任的开封府尹。
要是其他人这么问他,蔡道还会给对方一个面子,可是,唯独杨畏主动开口,他却根本就不理会对方。
按着自己的节奏,接着问道:“让贫道来猜一猜,陛下把贫道关进大牢,您肯定是马上意识到贫道话中的深意,准备立刻去巡视黄河大堤。不过,您刚刚继位,就要冒险出城,诸位大臣肯定会谏阻您的。这时,肯定是这位杨开封出的主意,陛下您不必出城,站在外城的城墙上就能看到黄河大堤的全貌。是也不是呢?”
赵煦对于蔡道一直都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自然会不满,忍着怒气听完蔡道的这番废话,有些惊疑地看了一眼蔡道,就猛地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梁师成。
此时的梁师成自然感觉到了赵煦对他的怀疑,有心出言解释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来。刚才,赵煦也只是瞪了他一眼而已,并未问责。可如果他真得看口解释的话,那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陛下,这一次,您可就有些冤枉梁公公啦!他为人虽然贪财、城府深、比之以前奸诈了不少。可刚才引贫道入宫的时候,他可是没有和贫道说过一句话啊!”好在蔡道居然主动替梁师成解了围,不过,梁师成听了这话之后,怎么越听越觉的难受呢?
这个脚底生疮,头顶流脓的罗锅子,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真是坏透了。
枉费自己刚才去联络曹国舅来救你。
蔡道故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陛下,贫道在这里给您将一段,贫道听来的一个前朝的小故事。话说,周世宗柴荣……”
蔡道刚一说出那五个如同禁忌的五个字,众人皆是一惊,怎么黄河大堤的事情却又能扯到那位的身上了,蔡卞再也忍不住了,他今天可是在家中担惊受怕了好半天了。蔡道被关入皇城司大牢的消息传出之后,他就生怕小皇帝动一时之怒,光是杀了这个逆子不够,指不定还会连累他这个父亲。
所以,蔡卞立刻站起来,打断了蔡道的话,怒斥道:“逆子,你够了吧?快点回答陛下的问题,不要胡拉乱扯,瞎说一通。”
蔡道有些无语看了一眼他那个便宜的爹,虽然时间过去了八年,蔡卞又到海南旅游了一番,可这位白面书生的面容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不像他的伯父,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爹居然有些发胖了。
他刚要说话,就听赵煦劝解道:“蔡爱卿无须动怒,蔡道长已然出家入道,又为经过你管束。你就不要多想了。蔡道长,你接着说,朕还真是来了点兴趣。话说,这黄河大堤和周世宗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黄河大堤和周世宗究竟有没有关系,贫道并不了解。贫道要讲的故事,却是和您今天站立的新酸枣门旁边的城墙关系不小。话说,那一年,周世宗趁着农闲时候,征募了周边数路无数的百姓来替他修建汴梁城的城墙。有一天,周世宗突然心血来潮,带着手下人偷偷地来到了施工现场。陛下,您猜猜,前朝的这位皇帝,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蔡道卖了个关子,故意听了那么几秒钟,赵煦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故事,但是具体的内容他却忘了。可大殿中坐着的都是两榜的进士,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坏小子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其他人纷纷都把眼光聚集到了杨畏的身上。
这个时候,杨畏也猛然醒悟,难怪,
原来如此,原来这罗锅子根本就不是在提醒黄河之下的汴梁城有多么的危险,
这个罗锅子根本就是再找自己的茬啊!
想到这里,杨畏便准备先发制人,他开口说道:“陛下,微臣……”
可赵煦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道:“让他继续说!”
这下说得不吭声了,如今除了干着急的杨畏,其他人都是再看热闹。
“周世宗微服私访到了施工现场,却发现给汴梁城修建城墙的百姓正在吃饭,而他的这些贫困、瘦弱的子民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就罢了。他的这些子民们手中拿着的盛饭和吃饭东西,居然是工地上破烂的瓦砾和树枝。此情此景,让这位出身贫寒的皇帝情何以堪啊!
他当时就想啊!他这个皇帝真还不知道,在他的治下,百姓不但活得越来越辛苦,居然就像山林之中还未开化的蛮夷和野人。于是,这位性格峻急暴躁的皇帝立刻就杀了几个主官这件事的在职官员。陛下,如果在您的治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您又该如何处置呢?”
“陛下,臣……”杨畏这个时候急了,他急忙开口想要辩解。
可蔡道却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道:“府尹大人,你治下的黄河大堤当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而且,贫道相信,你也亲自去大堤上巡视过险情。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