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 苏门弟子的遭遇1
看完这几句诗词之后,曾肇也不由得由衷叹息,相比于自己的遭遇,这个张耒实在是太惨了,四处飘零不说,官职低微,工钱还少,连家都养不起。
最起码,他到了地方上,还是当地的主官。可张耒却连个八品的知县一直都当不上,从熙宁六年到元丰八年,他就一直在主簿、县尉这样辅官的位置上辗转后世的河南和安徽各地。
元丰七年,在宋神宗面前,蔡道本来已经间接的举荐了他。可等到他归京之后,却又遇到了宋神宗病重。
直到先皇驾崩,他一直都在汴梁城里等待重新分配官职。
本来,张耒、连同黄庭坚和晁补之,应该在元祐元年,被范纯仁举荐参加太学学士院考试,被苏轼一起拔擢授官。
也许受了蔡道举荐的影响,也许是受了苏轼的影响,在这一世,苏轼早早地就被赶出了京师,而张耒、黄庭坚和晁补之的这一次改变人生的开始居然也没有发生。
后来,心灰意懒的他,和其他两个同门一起去杭州投靠他们的老师苏轼。
而那个时候的苏轼并没有因为被赶出京城而气馁,想反,受了蔡道在汴梁城开办蔡氏学堂的启发,他也在杭州城内开办了苏氏学堂,便面上延请几个学生教导自己的几个儿子,其实,却是在杭州内大肆教化贫困人家的孩子。他这是打算在杭州城里做到真正的有教无类。
如果,苏轼收的都是文人、富商和当地士绅家的孩子为弟子的话,杭州当地人,甚至是周边的士绅肯定会对他开办的苏氏学堂趋之若鹜的。钱财、地皮、老师,这些都不需要苏轼操心。
可偏偏,苏氏学堂内收的学生都是一些泥腿子们孩子,这就遭到了当地士绅们的极大抵触。那个时候的苏轼只是杭州知府,两浙路转运使却由苏州知府兼任了。这当然是文彦博和吕公著对他的报复。
苏氏学堂想要建校,地皮自然不缺,而且当地的士绅们也没有办法组织,师资力量,有了张耒等人的加盟,也是无碍的。可建校所需要的钱粮,苏轼却是拿不出来的。
他自己大手大脚,如今还要兼顾着自己的这几位弟子,他连一成的钱粮都拿不出来,张耒他们就更加不用指望了。
眼看着,苏氏学堂就要胎死腹中。
蔡道的影响力又一次帮了他们的师徒的大忙。
首先,探知这个消息的杭州金领就毛遂自荐自愿当了其中的一个老师,而他也捐献了一部分启动资金。他还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钻石领。
七色领组织自建立起,就一直按照蔡道制定的发展蓝图,大力在北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对于这一点,钻石领起初是有异议的。所以,在组织发展壮大之后,他私下里派人到南方发展,这才发现蔡道的当初的决策无疑是极为正确的。
南方由于占城稻的原因,百姓能够在一年中收获两季粮食,所以,即便南方的自然灾害一点都不比北方少,可百姓们已经初步具备了一定的自我抵抗灾害风险的能力。所以,钻石领派出发展组织的人不但是中上层根本无法发展,就连底层的百姓也不愿意加入组织。
华夏人就是这样,但凡是能够活下去的,谁又肯迁离自己的祖地呢?
不过,后来,他还是保留了南方几个重要城市的据点。天下溺毙孩子的惨剧也不仅仅只是在八闽地区才会发生,只不过是八闽地区习以为常,比较普遍而已。沉重的丁口税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因此,有得百姓才会出此下策,而钻石领交给到南方的这些手下有且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买下那些百姓们养不活的孩子。
而一旦遇到非常大的自然灾害,百姓们插标自卖的情况还是不少的,原则上还是只买孩子。不过,各地的金领也可以将一些平常比较老实的人家先迁移到蔡道在华夏沿海周边群岛建立的基地上面去,考察上几年。之后,才会将他们再移居到夷洲岛上去。
而帮助苏轼彻底解决建立苏氏学堂的人就是蔡道的老相识——金钱。经过元丰八年那件事之后,金钱又和蔡道取得了联系。有蔡道拿下了太行山主要的入晋通道,又有七色领组织在北方暗中替他和丁有才铺路,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这个大胖子已经完全占据了晋、秦等地的蔗糖交易、河北、山东、和京畿地区也被他瓜分了不少的份额。
一接到钻石领的传信,金钱一听说能够和苏轼结交,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生意,亲自乘船带着大批的礼物和钱财,前来给这位大文豪助阵,并且,他还准备极力邀请苏轼的其中一个弟子到自己的家乡莆田去重新开办另外一个所学堂。具体叫什么名字,他都是不那么在乎。
金钱到达杭州之后,苏轼本来并不是太想结交这个满脸肥油的大商人的,可是,他一听说这个大胖子是蔡道的同乡,而且,还和蔡道从小就认识,蔡氏造船厂里面也有他的股份。这才改变了态度,认真接待了对方。
这并不是苏轼势利,而是他已经受到了李廌的来信,蔡道虽然并不是医生,也没有使用任何药物或者针灸的手段来治疗他的小儿子,可自从李廌带着小苏遁上山之后,他的小身体的确是在渐渐变好,他也是为了感念蔡道对自己小儿子的恩德罢了。
后来,一听说,这个大胖子是闻讯来帮助自己建立苏氏学堂的,苏轼也就慨然应允了对方的要求。毕竟,他建立苏氏学堂的初衷也是为了做善事,并且提高杭州整体的问话水平。
而苏轼对于金钱准备延请自己的徒弟到莆田任教这一点,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苏轼还是向这个大胖子提了一个建议,而不是要求,这个建议就是,在他有能力的情况下,可以赞助他的几个学生在各自的家乡也建立这样的学堂。
因为,那个时候,文彦博和吕公著其背后有太皇太后撑腰,把持着朝政,这两人执政能力不见的有多高明。可排除异己、容不得反对意见的态度和作为比司马光还狠绝。
所以,张耒他们几个之前辞官,就是打算在短期之内,不准备在继续听任朝廷的随意调度,在四处当奔波。那样的话,非但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造福一方的百姓,而且,这还是在浪费自己的才华和那些一直都守护在自己身边亲人们的生命。
这句话却是蔡道当初见到张耒之后,曾经试图点醒他的一句话。
第435 苏门弟子的遭遇2
这句话却是蔡道当初见到张耒之后,曾经试图点醒他的一句话。
他当然也向和这几位弟子聚在一起谈词论道,可让这几位弟子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他们毕竟已经年长,终究会让外人以及他们自己都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听了这句话之后,别说其他几个人,就是苏轼也感到心塞啊!
大胡子知道自己是个大嘴巴,而且一向都是大手大脚,积攒不下家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屡次被变法派和保守派两个党派的执政者赶出了京城。说起来,文彦博和吕公著这一次能够把他直接调任杭州,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这一点,苏轼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其实,也不是文彦博和吕公著不想更加严厉地处置苏轼,而是因为,之前太学学子一事闹得实在是太大,后果太严重,他们要是就此而处理苏轼的话,那就连那些一直支持他们反对变法的学子也会倒戈相向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苏轼的脑洞突然变得无限大起来,他想,与其是这样,张耒他们几个再此和自己相聚一段时间之后,便就此还乡,也他们的家乡开办这种新式的学堂。一方面可以造福家乡的父老乡亲,而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顺便几次机会扩大苏门和自己这几个弟子的威望。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如果真得有了这个大胖子的金钱支持的话,开办学员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当然,开办蔡道那种普及教育、惠及普通百姓的新式学堂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蔡道办学的理念超出大宋朝那些比较有名的学院太多,以至于在那些儒生们开来,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举措。
蔡道那是年纪还小,学院的名字又挂的是蔡氏学堂的名号,其他人也不会从中置喙。可苏轼却不同,作为文坛的领袖级人物,他要是真得和自己的弟子们一起这么做,再有了金钱的手中的钱财大力支持的话,其影响力在整个大宋朝就更会得到几何级的扩大。
不过,金钱却给苏轼出了一个主意,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大难题。张耒他们几个离京的时候,可以去江西南丰拜访一下曾巩,要知道,当初蔡氏学堂里面的学子,其中大部分的学生也都跟着曾巩到了他的江西老家。在那里,有蔡道亲自派人出资,曾氏学堂早就已经开始教学了。
如何建立新式学堂,以及相关的师资就落在了曾氏学堂的身上了。
这个大胖子自然是去拜访过曾巩,也亲眼见过蔡道教出来的那些小孩子居然也能当先生了。
现如今,南丰曾氏学堂的规模已经大大超出了当初在京城蔡氏学堂,更是远远超出了宋朝官方的四大书院的。金钱离开的时候,曾氏学堂里常驻的学子已经有超过两万的学子,现如今,这间学堂之内学生的人数肯定早就超出了这个数字了。
毕竟,曾巩做得这件事,是在他自己的家乡,南丰曾氏在当地的影响力自然要比苏轼在杭州的影响力大的多。
听闻此事之后,苏轼、张耒他们听完之后,恨不得背生双翼,立刻飞到南丰去亲眼看看,苏轼更是打算辞官回乡。不过,金钱却是把苏轼劝了下来,因为别的人还好说,可苏轼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那个时候,苏辙受到了苏轼的牵连,居然没能入京当上丞相。就连之前的那个小官也被暂时免了,他如今还在地方上蹉跎岁月。
因此,回乡造福乡里的事情,完全可以交托给苏辙去做。
而且,除了曾巩之外,已经有人在他们之前做了先行者了。
这个人就是后世被人称为苏门六学士之一的陈师道。
还是蔡道的原因,元佑之处,孙觉致仕还乡,苏轼赴任杭州,这剩下一个傅尧俞推荐他为徐州州学教授。可是,因为太学学子一案,他对于保守派的作态有了疑问,对文彦博和吕公著更是心生厌恶,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接受这个官职。他的老师曾巩还乡的时候,专门派人去请了这个弟子到南丰和自己相聚。
受了曾巩的感召,在曾巩开办学堂里任职了一段时间之后,陈师道也就终于放下了自己文人的架子,主动接受了蔡家的资助,在蔡道手下和蔡氏学堂一些学子的帮助之下,他也返乡自己开办了陈氏学堂,虽然,他在彭城的名气和威望比不上曾巩之于南丰。
可他毕竟是曾巩的徒弟,也被苏轼大力吹捧过,这间陈氏学堂的学子的人数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超过了万人大关。何况,陈氏学堂还有曾氏学堂一个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彭城可是古往今来的南北要冲之地,光是彭城城内一地百姓的人数就已经大大超出了管辖南丰县的建昌军了。
后来,在金钱和丁有才的资助之下,张耒、黄庭坚和晁补之纷纷返乡建立了各自的书院。
现如今,托了蔡道举荐的福,在苏门四学士当中,张耒第一个就任了地方大员。赵煦这样安排,也算是给这个好官和老实人一个公道罢了。
而赵煦还准备重新招黄庭坚重回汴梁城,担任国史编修官职。不过,蔡道知道之后,劝阻了赵煦,并亲笔写信给黄庭坚,说了这个事情,并且在信中说明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黄庭坚在元祐元年,参与并撰写了《神宗实录》其中一部分的文章,而且,他当时担任的官职却是《神宗实录》的检讨官。这本《神宗实录》将来可是章惇他们几个攻击保守派大臣的一个神兵利器。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少不得少不得会被招入汴梁城里问责。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暂时呆在乡里。那个时候,有曾肇替他转圜一二的话,其惩罚也就顶多是罢去其所有官职而已。如今的黄庭坚早就已经爱上了自己开办的学院,根本就不想在回朝中当官了。
张耒最初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蔡道在向赵煦推荐了他之后,生怕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托秦观去信,李廌亲自到谯县解劝于他。
张耒在听到河东路的惨状之后,这才决定接受这个新的任命。
……
“唉!……”蔡道在讲完这段他所知的苏门几大学子的经历之后,曾肇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儿啊!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即便老夫去争这个吏部尚书,受官家青睐,也拿到这个官位,可是,以老夫的脾气,官家也不一定就会采纳老夫的意见啊!”
蔡道的意思就是如此,如果让曾肇当上吏部尚书的话,他就能够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让那些好官少受一些苦了。
“自然是如此。您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别说是章惇、我那两个长辈,就是您的弟弟和杨畏都比不上。”这是事实,可蔡道说出来的时候,曾肇也忍不住苦笑,他个人吃得苦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可就是因为他没有被贬到岭南去,这才受到了赵煦的差别对待。
别看蔡道刚才说得天花乱坠的,可在赵煦的想法中,岭南之地还是那个生人勿进的烟瘴之地,章惇、曾布和蔡氏兄弟也是因为维护先帝的遗愿,才会受到保守派的打压的。他亲政之后,自然要补偿他们一二了。
“曾爷爷,您还记得山涛这个人吧!”蔡道轻轻地吐出了一个人名。
只是一个名字,曾肇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蔡道为什么让他去力争吏部尚书这个位置,而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按照山涛的行事作为。曾肇认为吏部尚书这个官职,他还真是十拿九稳。
山涛,西晋人,竹林七贤中的一个,却是晋武帝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而山涛最为出名的就是他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的作为。
时人称之为“山公启事”,是对这位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十余年名士行事作风的一个总结。
所谓的“山公启事”,详细点说,就是朝廷里每逢官位出缺,山涛总会先预选几个的贤才备选,接着,他在看了到晋武帝的诏旨之后,从中悟出晋武帝是倾向于哪一个人,然后,他这才会上奏将这个人连同自己备选的人一起上奏,并且,在晋武帝面前评论这几个人。
第436 山公启事
而第一个,也是重点被山涛举荐的人选,自然就是晋武帝心中最想要用的那个人。
对于这个人,晋武帝心中清楚,可其他的大臣并不清楚,有时候,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有得大臣就认为山涛这是利用自己的职务,凭着自己的意愿在任用私人。
晋武帝一向都是个虚伪的人,他假惺惺地给了山涛一封手书,在上面写了一通告诫山涛的话: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用人唯才是举,不能遗漏那些身处偏远地方的声名不彰的山野贤才、以及那些势单力孤或是地位卑贱的贤才,如此,教化才能遍行于天下。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山涛也许嘴上应承,可他在实际工作中还是按照以往那样行事。
而在这之后的十几年当中,除了一个陆亮之外,山涛所举荐的人选,晋武帝无一不允准的。
所谓的“山公启事”,其实,完全可以用‘随帝意所欲为’一句话来代替。
相比于山涛的这种做法,三旨宰相王珪的作态就实在是太lo了。
不过,即便是山涛这样为官的做法,也不符合曾肇一贯做人的原则。
因此,曾肇摇摇头,准备表示自己并不愿意接受蔡道的这个建议,君子做事,官位唯有直中求,如此不光彩的伎俩他是不屑做的。
蔡道抢先开了口,问道:“曾爷爷,您先不要急着拒绝。贫道问您,官家今年十几岁了?”
“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几年应该是十八岁,比你这个小子大概大几个月而已。”曾肇想了想,回答道。
蔡道点了点头,说道:“实际应该是十七岁,官家自继位之后,被整整压了八年的时间,心中的郁闷和憋屈可想而知。因此,官家如今刚刚亲政,他必定有些年轻气盛,听不得别人违背他的意思。特别是用人这个方面,您如果不争取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话,那就一定是我的伯父或者父亲的了,他们两个秉性和为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是比王珪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我的伯父,非常善于玩弄权术。即使先帝当年在用人方面也屡屡看错人。而陛下如今还年轻,正因为他年轻,也就极易犯错误。您要是当了吏部尚书的话,可以把官家定的人放在首位,而您自己也可以再挑选两个良才附在后面。开始的时候,官家肯定会固执己见。
但是,时间长了,官家自己推荐的人如果大多名不副实的话,这是他就会慢慢地听取您的意见了。吃一堑长一智,官家看错的人多了,他自己也会谨慎从事的。您说,贫道所说的是不是这个理了。曾爷爷,贫道说了这么多,您真得就放心把这么一个重要的官职拱手让给那几个善于弄权的谄媚之辈吗?曾爷爷,您的名声就这么重要吗?”
曾肇听完心里有些感动,这孩子跟他们曾家非亲非故,却能够如此推心置腹的劝说自己。而且,蔡道这孩子说得话还句句在理,实属难得啊!想到这里,曾肇忍不住反思,他这么拘泥于名声,真得好吗?自己一再拒绝,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官家的年纪还小,这是事实,官家如今行事有些操切和固执,也是太皇太后这八年将他压制的太厉害了。如今,这阶段,官家也的确是有可能听不进去反对意见。
官家的年纪还小,也就意味着他比较容易犯错误;他的年纪还小,也就是意味着可塑性还高,经过磨练之后,肯定会改变现在的行事作风的。
不过,蔡道这孩子,当着他的面如此编排自己的伯父和父亲,真得好吗?
说道年轻,蔡道还比官家小几个月呢?
忍着笑意,曾肇郑重地说道:“罢罢罢!为了官家,为了大宋江山,老夫一点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就好,曾爷爷,您能想通就好。对了,还有一件事,您写一封信给曾公,让他老人家派三爷爷或者四爷爷也进京吧!官家准备重整太学,贫道认为,这天下间也只有他们两位才能够胜任。苏大胡子和他们的弟子如今在自己的家乡办学,教书,干得是不亦乐乎。据贫道猜想,他们如今肯定都不会再应朝廷的诏命了。”
三爷爷和四爷爷就是曾巩的同母弟曾牟和曾宰,他们两个也早早就中了进士,可那之后便醉心于学术,一直呆在家乡,所以,相较于曾巩、曾肇和曾布,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官位不显。世人对他们也不了解。
太学经过元丰八年的那场闹剧之后,如今还是被保守派的学子们所占据,再一次的拨乱反正,势必会大大的影响太学中的那些学子。如果真得让变法派的官员执掌太学,说不定会被有些人操控,引发更大规模的骚动或者冲突。所以,选一个名声不错,又不属于两个派别的人去执掌太学,肯定会大大降低太学学子们再次闹事的几率。
只要等到赵煦下定决心,将自己献给他的那条惊人的妙计公布出来,也就是废除元祐三年和元佑六年科举考试的结果。到时候,全天下的学子都会聚集到汴梁城,那个时候,太学的学子们再想闹事,可就闹不起来了。
而且,好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要素,曾巩这次还乡建学堂,他的两个弟弟也全程参与到了其中,对新式教学的方法也有接触和认识。如果他们其中以为就任太学祭酒的话,他们将会为太学中主要招纳贫寒学子的既定政策保驾护航。
蔡道虽然并没有将他们举荐给赵煦,可只要他们两位中的其中一位入京的话,凭借南丰曾氏在文坛的大名,太学祭酒的位置简直是手拿把攥。至于国子监那里,以后这两个京师的学术机构将会各自独|立,互不统属,国子监肯定会被纳入到变法派的手中,这也是赵煦乐见其成。
所以,蔡道也没有再想这个职位。
说完这些,眼看着到了一处繁华之地,前面赶车的蔡板突然敲了敲车帮,轻声地说道:“公子,到白矾楼了!”
“嗯!知道了。”蔡道应了一声,冲着曾肇拱了拱手,歉意地说道:“曾爷爷,贫道这还有事,就告辞了,贫道这就是让手下将您送回家。”
“原来,这是到了白矾楼啊!怎么,居然不请老夫大吃一顿,你小子也不缺钱啊!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吝啬了!”曾肇嘴里揶揄地说道,可他还是自己下了蔡道的马车。
第437 群英会1
“原来,这是到了白矾楼啊!怎么,居然不请老夫大吃一顿,你小子也不缺钱啊!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吝啬了!”曾肇嘴里揶揄地说道,可他还是自己下了蔡道的马车。
“曾爷爷,您要是想吃好的,贫道可以让白矾楼做上一大桌给您送到家里面。不请您进去,是因为今天真得不方面请您。”蔡道紧跟着曾肇下了车,突然走到他的近前,轻声说道:“曾爷爷,如今楼里坐着的是潘家、曹家,具体还有谁,贫道还不清楚。您说,您适合上去吗?”
白矾楼,又叫樊楼。
据传闻,矾楼为北宋汴梁城城里七十二家酒楼之首。当然,这只是个传闻罢了。以汴梁城的繁华程度,整个汴梁内外城里肯定不会只有七十二座酒楼。这一点,蔡道当初游览汴梁城名胜的时候,亲自验证过。
不过,如今的这座白矾楼,虽然不敢说是魁首,可这里也确实是汴梁城里的达官贵人首选之地。
白矾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由几组庭院式的宋代楼阁结合而成。
往日的白矾楼,富商云集、达官贵人更是喜欢休息的时候,在这里聚会。
可是,今天的白矾楼居然不接待外客了。
曾肇驻足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什么,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家去了。
蔡道马车经过白矾楼的大门时,却没有人上前拦阻。
来到正中央的楼宇前,蔡道下了马车,蔡板赶着马车被下人引到了偏楼,今天赴宴客人的手下都会被安置在那里。因为今天商议的是大事,他们这些倒是不担心消息被赵煦得知,可还是要防着那些文官们派奸细潜进来。所以,蔡道、潘家和曹家,还有宗正,这四方合起来将整个白矾楼全都包了下来。
东南西北四座主楼,全部清场,有宗正派人把手。蔡道先到最中央的二楼和武将世家们谈判,接着就到四楼,再和宗正以及,几位重要的皇族谈判。
而此次谈判的目的,就是为了劝说,这些皇亲国戚、勋贵世家主动将自己家族手中,明里和暗里掌握的土地全部献给官家。
这件事,蔡道告诉了曹家和潘家,而宗正那里却是官家通知他们的。
当然,蔡道是个小辈,此次赴宴和他谈判的人自然也是些小辈,勋贵世家的长辈坐在三楼上等消息,而宗正他们则坐在五楼上等消息。
踏上二楼之后,蔡道一打眼就看到了曹虎,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相貌有些相似的年轻人,不过,相较于曹虎的一个脸横肉而言,这个少年长得非常清秀。
蔡道心里猜测,这可能使曹虎的堂兄弟,因为,曹虎的亲弟弟,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也知道那几个年纪都还小。
曹虎倒是对着蔡道挤眉弄眼,想要冲上来跟他打招呼,可是,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却猛地咳嗽了一声,就见曹虎立刻就蔫了下来。抱着面前的茶碗,往自己的嘴里猛灌。
这一次,蔡道自然也不打算在这个场合,跟曹虎叙旧。他朝着二楼中的各位年轻俊彦们一拱手,便走到了正中央,说道:“大桶子,把东西拿出来!”
蔡桶一直就跟在他的身后,一听蔡道的吩咐,便从背后抽出了一个长棍似得牛皮卷。
蔡道将这个牛皮卷放在地上展开,众人偷眼一看,居然是一幅巨大的地图,看样子是用一整张牛皮制成的。蔡道和蔡桶合力将这幅地图挂在提前准备好的展板上。众人这才明白中央立着的那个大木架子的用途。
“诸位,你们也就不用一一介绍自己了。反正,你们又做不了主!”蔡道这话说得及不客气,让在做的这些年轻俊彦们脸上无光,可也发作不得,因为,蔡道说得都是大实话,他也没有看这些人的脸色,而是接着说道:“地图只有一张,你们当中谁会丹青之术的话,不妨抄录一份,禀报的时候,不妨给你们的长辈们看一看。”
“贫道这次和你们谈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劝说诸位的家族将手里面的耕地全部进献给官家。这里声名,陛下要的土地,仅限于长江以北,不包括巴蜀、河湟,以及河套地区。如果在座的诸位能够从西夏人手中获得土地的话,可以大大方方的留在手里。”
“牛鼻子,洒家的土地都给了你,我们一大家子难道去喝西北风吗?”曹虎人虽然浑了点,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土地的重要性。
曹家是开国功臣曹彬的后人,顶着开国名头看似风光无限,可是,一大家子如果只靠着俸禄,早就饿死一部分了,只有土地,更多的土地,才能够养活已经繁衍了几百上千的子孙儿女。官家如果真得要把他们手中的土地收回的话,那就是断了他的根啊!
曹虎的话说完,整个二楼嗡嗡嗡的,这些个公子哥吵成了一片,自然有人大骂蔡道的,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出手揍他的。
谁都不是傻子,他们早就听闻,眼前这个臭道士心黑手狠,连曹虎都被打得不成了人样,可况,蔡道身后的蔡桶,经过这八年在山中的锻炼和充足的营养,如今完全就是头人熊。光是杵在蔡道的身后就已经够渗人的了。如果真动起手,有这头人熊挡着,他们就是人多也无济于事。
“蔡道长,我哥哥说得,话糙理不糙。陛下要收走我们手里面的土地,可以!可官家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又喝什么呢?”曹虎身边那位贵公子不客气地说道。
“办法,有两个。”蔡道说着,伸出了右手的两个手指头。
“第一、陛下出钱,按照市价购买你们家族手中土地。然后,在南方,为各位的家族置换同等数量的土地。请主意,这里面有三个重点。贫道说的南方,是指荆湖南路和岭南两路,将来,还有汉唐故土交趾的土地、大理国的土地,这些都有可能。
而官家出钱购买的耕地数,是你们手中实际持有的数字,而置换给你们的耕地数却是原本在官方地契中记录的实际数字。至于你们家族之前藏匿土地这件事,官家大度,这一次也就不会再追究了。
不过,置换的实际耕地数目还是要根据在座各位家族的爵位,才能最终确定。详细的情况,就得要你们的长辈和官家派下来的人去谈了。
第二、陛下出双倍的钱,购买土地。不过,这一次,官家可就不会再把南方的土地置换给你们家族了。而报酬就在这幅地图当中,官家准许各位用手中的钱财招募一定数目的士卒,而官家和贫道的堂兄,也就是仙游蔡家为各位的家族提供足够的兵器和海船。
看见这里了吗,这里就是倭国,这个国家是由三个大型岛屿组成的。这里是高丽,弹丸之地。”蔡道指着大宋东边的倭国的岛屿和高丽,向在座诸位介绍。
不过,蔡道还是在地图之上,故意隐去了济州岛、夷洲岛和北海道岛,这三个已经归属于自己的三个大岛。
“蔡道长,你指的那几处地方,我等也有所耳闻,可这些地方又有我等何干呢?”还是曹虎的弟弟,蔡道还真像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问得问题还都在点子上,说明这个少年还是有点水平的。
“狄安在吗,狄大将军,您老人家来了没有。贫道说得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您老人家亲自出面给这位小兄弟解释解释。”蔡道也懒得自己解释了,开始用激将法激出狄安。
果然,狄安受不了蔡道这样的称呼,何况,他此刻就坐在二楼的角落中,蔡道这么一喊,他身边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他就是不想出来,也不可能了。
狄安站出来没好气地说道:“好了,你这个臭道士可不要胡喊,洒家可不是什么大将军,年纪虽然可以做你的叔叔辈,可也用不了一个老字啊!”
“海涵,海涵!贫道这不是害怕你赖着不肯出来,这才出此下策的。下不为例。贫道保证一定下不为例。”蔡道见正主出来了,主动上前死死地抓住了狄安的袍袖,一边用力将他硬是拉到正中央,还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
信你的鬼话,那才真得见鬼了呢?狄安忍不住腹诽道。
第438 群英会2
信你的鬼话,那才真得见鬼了呢?狄安忍不住腹诽道。
还是正事要紧,狄安也不废话。只见他走到那副牛皮地图的旁边,用手指着九州岛的位置,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倭国的筑紫岛,倭国人称之为九州岛。这个道士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占据了整个岛屿的一半,对了,还是不废大宋的一兵一卒。”
蔡道也没有想到狄安会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些年轻俊彦们听完之后,表情都有些夸张,不信的人占了大多数。
“狄将军的消息有些滞后了,”可蔡道不在乎,他补充说道:“这里,是倭国的伊予之二名岛,倭国人称之为四国岛。如今,它也属于贫道的治下了。”
“切,蛮荒之地,你就是占据的再多,又怎么比得上我大宋繁华之地呢?”曹家那位少年这位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大宋虽然比不上汉唐皇朝的威武,被周边三邻欺负的够呛,可是,无论是其繁华程度,而是人口总数,在这个时代,还是冠绝全天下,这个时代的汴梁城也就如同后世的东京或者纽约一样的地位。也难怪在做的诸位当中,一部分人即便是相信了狄安和蔡道的话,也看不上倭国的这两个小岛屿。
“这位曹公子的话,说得并没有错。这一点,贫道承认。可是,你们光看到了这两座贫瘠的小岛。倭国的主岛呢?这个主岛的面积可是和我大宋整个西北地区的面积相当。况且,贫道还知道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倭国盛产黄金和白银,知道的人并不少,可是,他们并不清楚主岛上有不少还未开采过的金矿和银矿。”蔡道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而是扔出了一个重磅zha弹。
“切,说得那么好听,你既然知道这个秘密,怎么不继续保密起来,自己亲手去将这个主岛占据下来,那么这些金银不就你的了吗?”这次,说话的倒不是曹家的少年,蔡道并不认识,而听了蔡道起先的话,对方显然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愿。
“这位公子说得也没错。贫道要是有能力的话,自然不会把这秘密分享给大家。可惜的是,倭国毕竟还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的。贫道之所以能够占据倭国的一个半岛的领土,是因为,贫道占据了海上优势。如果,贫道想要独占主岛的话,势必就要跟倭国国主开战。若是想要战胜对手,贫道势必要在我大宋招募足够的青壮年,并且将之训练为士兵。
诸位想一想,贫道要真是这么做了的话,与造反又有何异呢?
所以,为了征得官家的许可,也为了讨好官家,其实,在此之前,贫道就已经主动将这秘密告诉给官家。这件事,官家还在犹豫当中,一旦官家有意的话,倭国的主岛就会属于官家私人的领地了。”
这话一说完,众人更是生气了,你这个该死的罗锅子,既然已经将这个让众人暗自心动的秘密告诉了官家,那还告诉他们干什么,逗着他们好玩嘛!
就在众人怒不可遏的时候,曹家的公子突然问道:“蔡道长,官家会同意此事吗?”
“这一点,贫道还真是不太清楚。说句不恭敬的话,就不谈倭国主岛上那些还未探明和开采的金矿和银矿,就是倭国本身的财富就已经非常惊人了。官家岂能不垂涎那里的财富呢?可就怕文官们一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出手阻挠的。毕竟,兵凶战危,派兵离境进攻倭国,这支大军势必就会远离宋土。
这中间还是有很多不可控的东西,比如,官家即便下了决心,也派出了大军去征讨倭国。我大宋的禁军自然是不害怕那些小矮子的,可一旦被派去领军的将领是个草包怎么办,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样的事古今中外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何况,万一这个将领再有了其他心思的话,官家那个时候也是鞭长莫及了。
对了,对于倭国是否富有财富这一点,狄将军想必是最有感触的吧!”说完一大通话,蔡道又把话头转到了狄安的身上。
这都能说出来,想必蔡道已经征得官家的同意了,狄安便无奈地说道:“唉!没错,这个臭道士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当初,他在占据了半个岛屿之后,可是拉回了整整一大艘海船的铜钱,至于其他珍贵的文物、金银珠宝则全部进献给先帝了。”
什么?
狄安说道话,众人皆是神往,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先帝和这个罗锅子居然瞒着大家,知道今天,他们才得知这件事。
有的人开动了脑筋,努力回想这个罗锅子当初入京之后的种种。这才回想起来,
元丰六年!
没错,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元丰六年。
这个罗锅子当时在清明节之后,就突然从京城里消失了一段时间,而狄安也正是那个时候带了一队禁军出得京。后来,这个罗锅子在水泊梁山那里收购粮食,害得他们当中很多家族白白错失了一次发财的好机会。而那个时候,先帝突然又派了一队亲军出京,听说在路上遇袭了。
为了这件事,先帝勃然大怒,原来,那一次突然出手,敢于袭击皇家的亲军,感情是冲着这个罗锅子进献给先帝的那些珍宝而去的啊!
其实,当时发生的那件事,虽然闹得挺大,但是真像却被隐藏起来,真正了解其中详情的,在做的世家当中也仅仅就是寥寥几家而已。这些个小辈自然不清楚了。
“蔡道长,你说的这件事,官家已经同意了,而且,最近一年蔡京生产的海船,官家也全部预订了。”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当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凡是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宫中的太监说话独有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十分刺耳。
“哦,是梁公公,贫道一时间没看到,失礼啦,贫道实在是有些失礼了。”蔡道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梁师成。他今天怎么没有陪着官家,怎么来得这么快啊!他就这么离开赵煦的身边,就不怕旁的太监趁此机会跟他争宠吗?还是说,官家也跟着一起来到这白矾楼了。
想到这里,蔡道忍不住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蔡道长,你不用看了,官家并没有到这里。洒家到这里来,是奉了皇命旁听的,能不说话,洒家尽量不会说话的。不过,倭国主岛这件事,官家已经下定了决心。洒家就说道这里啦!”说完,梁师成也不看其他人,还是坐在属于他的那个角落里。
第439 群英会3
说完,梁师成也不看其他人,还是坐在属于他的那个角落里。
“这么说,陛下也准许我等招募部曲了。”曹公子惊疑不定地问道,不过,他询问的方向却对准了梁师成。
梁师成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既然官家自己都这么做了,想必也不会拦阻大家发财。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诸位可不要忘了贫道之前提到的条件。”蔡道没想到赵煦把梁师成派来,还能够让这个死太监当场说出口,看来,赵煦也是下定了决心了。
既然如此,蔡道准备说一些更加大逆不道的话,刺激一下梁师成和在座的人。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梁师成突然站出来表态,还是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波澜,一些相熟的世家公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起来,蔡道不得不开始大声维持秩序。可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效果。一怒治下,蔡道上前抓起跟前酒桌上的一个大茶壶,用力甩在楼板之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这一下,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茶壶扔得比较远,所以,里面的茶水并没有溅到蔡道自己的身上,而且,从头到尾,蔡道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众人只听蔡道淡淡地说道:“诸位,我大宋,重文轻武,这是万世不易的国策。也正是因为如此,诸位公子享受着先祖拼死换取的富贵,可是,你们当中大部分人如今却被养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当然,你们当中可能有人想要弃武从文,投身到文官们的怀抱。”
说道这里,蔡道扫视了二楼当中所有的人,这才接着说道:“在这里,贫道还是劝诸位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那些文人眼里,丘八就是丘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这些武将世家的公子哥,从出生以后就已经被那些当朝的文官们贴上了标签,除非你们生来就同苏大胡子兄弟一般,才华横溢,诗词满腹。不然,想要考中进士,比登天还难。所以,贫道在这里奉劝你们,还是死了那条仍然再挣扎的心。”
这番话说完,蔡道主动闭了嘴,可这一次,整个二楼当中,却没有一个人在私下里议论了。
大实话真得很伤人。
在座的诸位公子,要说个个都心存大志,志向高远,那肯定是骗人的。
里面愿意就此混吃等死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可世家大族里也有争夺,这次和蔡道谈判的这些俊彦都是在家中比较得宠的嫡子,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和将来的生活。
可是,他们的兄弟呢?特别是那些在家中不得势的庶弟,
还有他们的那些已经出生、还未出生的子孙呢?
他们当中并不都是傻子,自然在家中看到过自己的亲弟弟和庶弟们,在看自己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那种取而代之的炙热眼神,有的人是蛮不在乎,可有的人却在心里面怕了。
是真的怕了。
在任何朝代,为了承袭家中的爵位,骨肉相残的惨剧发生的不是一桩两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特别是武官家中的事情,文官是乐见其成的,却并没有兴趣将之记录在史书当中,所以,这样的事情在后世的宋史当中记录的并不多。可是,这种事,在汉唐的史书当中却有不少。
在做的诸位当中,也不乏家中的庶子或者不受待见的嫡子,这是,因为他们家族的长辈并没有像曹家和潘家那样,提前了解一些详情,自然也就重视和蔡道的这次谈判,可为了给曹家和潘家一个面子,这才派了这些人前来赴宴。
而正是这些人在听了蔡道的话之后,心中十分的愤懑和难受。
“蔡道长,洒家承认你说得是大实话,可是,我等除了混吃等死,又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即便真得出兵征讨倭国,难道,还能让我等领兵吗?”这时,终于有人主动站出来怼蔡道了,这次站起来说话的却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他身上的衣服倒是挺华丽的,可站在众人当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为什么不能呢?”蔡道淡然的反问了一句,却有没有给对方任何的档案,却问道:“很好,真得很好,能问出这么一番话,说明公子你的心中还是有一股子不甘心就此自甘堕落的勇气的。不知这位公子高兴大名呢?”主动问对方的姓名,这还是蔡道上楼之后的第一次。
要知道,那个屡屡说中重点的曹家公子,蔡道都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名字。原因,很简单,那位‘曹公子’无论是打扮,还是说话的声音,都装得挺像回事的。可蔡道第一次看到对方之后,一看就看出对方是个西贝货,他只是不想沾惹上麻烦罢了。
“在下杨宗文。”那位文生公子应声答道。
蔡道不确定地问道:“哦!同州观察使杨公是公子的先祖父,还是先君呢?”
“是先祖父!”杨宗文有些羞赧地回答道。
他羞赧,是觉得自己给他的祖父丢脸了。同州观察使说得就是杨文广,自从杨家将的第三代名将病故之后,整个杨家就是倒了顶梁柱。虽然没有树倒猢狲散,可杨文广的同辈兄弟,以及第四代继承人全都没有了先祖血战沙场的本事。倒是有人企图走从文这条路,来复兴这个杨家。
可正像蔡道所说的那样,除非你是苏轼、苏辙兄弟,才华出众到那些文人压都压不住,这才有可能有出头之日。即便降低一个档次,如同秦观和晏几道那样,宋词做得出类拔萃也行。可是,就是徽宗朝周邦彦那样的词人在大宋都不多见,何况杨家这样的武将世家呢?
遗传这个东西有时候真得很可怕!在这一点上,不信命都不行。
而这个杨宗文和他的父亲杨怀文就是如此,父子二人一门心思的投身到科举大业之中,可惜他们的天赋本身就有限,又碰到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和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党争,数次变更科举考试的内容,让这些原本天赋极差、底子又薄的考生无所适从。(父子二人的名字,纯属瞎编,很多野史当中记录着杨文广有四个儿子,可却没有记录其名字)
王安石刚刚颁布了《三经新义》,众人还没有熟悉,后面,司马光就有重新把他翻了过来。
杨宗文的父亲杨怀文天赋更差,蹉跎了一生,再加上身体不好,地位不高,科举考试还要花费不菲的钱财,所以,就成了整个杨家最不受待见的人。他的儿子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所以,别看杨宗文今年已经二十出头,可其身体瘦弱的程度,就连蔡卞跟他站在一起,也要比他强壮一些。要知道,蔡卞可是先天不足,今年的年纪也才刚刚十五岁而已。
“这位仁兄,你没有什么好羞愧的。李太白曾有诗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我们无论是学文、学武,只要用对了地方,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远的有诸葛亮、杜预、陈庆之,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他们都不是领兵出征的大将吗?特别是陈庆之,他的身体也许还不如你呢,可还不是率领几千人马杀得鲜卑人百战百胜吗?近的,有替先帝开拓河湟的王韶。何况,学文并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汉时的张良、陈平不就是你这样学文之人的好榜样吗?”说了一通鼓励杨宗文的话,蔡道也只是出于对杨家三代名将为大宋朝抛头颅、洒热血的敬意而已。
接下来,蔡道就要说道重点了,道:“刚才已经有人找出了贫道这次跟各位谈判的重点了,也可以说是筹码!众位在卖了家中的祖地之后,可以自行在沿海地区招募一定数量的青壮,训练他们。陛下和蔡家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和行驶在海上的战船。具备了这三样条件之后,你们就可以扬帆远征了。”
“当然,官家在出兵征讨倭国的时候,你们也可以自行派兵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可以练练手。不过,不要指望官家会给予参与的人过多的奖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才是你们将来可以去发展的地方。”说着,蔡道用手相继指到了后世的菲律宾、以及亚洲大陆和澳洲大陆之间的所有岛屿。
第440 群英会4
说着,蔡道用手相继指到了后世的菲律宾、以及亚洲大陆和澳洲大陆之间的所有岛屿。
“你们如果仔细观察,就不难看出,贫道所画这幅图中,在南海这片海域当中,已经有七八个岛屿的面积不下于倭国的主岛的面积了,而其中更是有四座大岛的面积大大超出了倭国本岛的面积。原则就是先到先得,假如是同一个岛屿的话,就要对方的实际占据面积。贫道手下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些岛屿之上也是有土著的。”
说完,蔡道自动地悄悄走到一边,因为二楼的年轻人几乎全都围在正中央的地图前,三三两两议论的好不热闹。
唯独那个杨怀文没有前去凑热闹,而是走到了蔡道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冲着他深施一礼,说道:“蔡道长,为了重振家业,学生愿意投到您的麾下做事。”
对于对方的态度,蔡道自然是满意的,能够放下所谓的世家大族的面子,而且还是当着同辈们的面,难能可贵啊!在他看来,杨怀文已经下定决心要自我改变。
不过,蔡道并没有急着答应,饿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道:“收下你这个手下,不是不行。不过,你要守贫道定下的三个规矩。如何?”
“蔡道长,别说是三个要求,就是三十个,学生也一定想法设法做到。”杨怀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嗯!话别说的太满,先听贫道把条件说完,你在答应也不迟。”
“第一、你以后不要在人前人后自称学生了。以你的条件和资质,在贫道这里究竟是成长为张良、陈平那样的谋士、还是萧何那样的治政之士,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和努力了。平台,贫道可一给你。可是,你自己如果不努力的话,贫道身边的人才多不胜数,随时都有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还有记住,能力足够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心,和你的行动是不是同样努力。
第二、贫道这里并不缺少儒生,也不养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单纯儒生。贫道知道,明年就到了科举之年,你如果还想要去搏一搏的话,考完之后,你就不要到贫道这里来了。
第三、贫道这里最讲究的就是规矩,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决定不会徇私情。所以,你要做好准,在贫道手下做事的话,可比你在自家读书要苦多了。
最后,贫道自然是仰慕你们杨家一门三名将的勇烈,也不愿意看到名将世家就此堕落。你们杨家里,你的那些叔叔、侄子、堂兄堂弟们都可以到我的手下做事。袭爵的嫡子就算了,如果嫡子中有谁愿意放弃爵位跟着贫道的话,贫道不是不能考虑。对了,杨家的女子也可以,年龄小的将来可以进贫道开办的学堂学习。”
“多谢蔡道长!”闻言,杨怀文面露喜色,他既然已经决定投靠蔡道了,自然不会再三心二意地去参加科举考试。而蔡道突然释放出对杨家的善意,也让他欣喜若狂。他十分清楚,有太多的人想要质疑或者对方蔡道,可最终,这些人不是被打脸打得很疼,就是把自己装了陷了进去。
就在这时,白矾楼的三楼上突然有人发话了,只听有人喊道:“虎儿,你将地图拿到三楼来,蔡道长,你和狄安也跟着一起上来吧!其他人愿留就留下,不愿意留下,也可以离开。不过,你们就不用跟着一起上来了。”
曹虎一听大喜过望,迅速摆脱身边的西贝公子,连牛皮地图,带那副木架子准备一起扛上了三楼。狄安在一旁看到之后,迅速上前接过了地图,他这是生怕曹虎用力的过程中,收不住力气,将蔡道画的这幅地图给损坏了。
眼看这三人鱼贯上了三楼,那个西贝公子气得一跺脚,嘴里面嘟囔着:“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也不知道把本公子一并交上去,真是该死。”
二楼的其他人显然也认得这个西北曹公子,纷纷离得她远远的。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西贝曹公子嘟囔地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反正,蔡道到了三楼仍然能够听到他的抱怨声。
可三楼上的人大多都是武夫,少部分和蔡道一样,都是出家入道的道士,比如曹国舅。这些人都人老成精,武夫们的脸皮也一向比文士们的厚的多。所以,他们都听见了那个西贝公子的抱怨,可说谁都没有当回事。
曹虎和狄安力气都比小,他们两个迅速将木架和地图摆放好,三楼的各家家主纷纷走到近前,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着地图和自己从那些海外商人那里听来的传闻进行着印证,一边彼此小声交谈者互相的看法和想法。
这个空档,蔡道坐在曹国舅的身边,美美地喝了一盏自己带来的清茶。
穿越到大宋十几年,蔡道还是喝不惯放那些调味料、磨成粉状的茶汤。曹国舅喝得茶自然和蔡道是同一款,自从,蔡道给曹国舅送了一些清茶过去以后,这个老头就彻底爱上了蔡道家乡炒制的这种清茶。
也就是蔡道喝完一盏茶的功夫,
“道儿,你画的这副地图是真的吗?”曹评问道,这位是曹家的当家人,曹国舅的长子,曹虎的父亲。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太好,不过,奉了曹国舅的命令,是曹评和蔡道商谈置换土地的事宜。
蔡道自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自然是真得,贫道骗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何况,你们这些家族交出去的土地,一分田也到不了贫道的腰包里。你们如果不愿意去海外开拓的话,完全可以置换南方的土地。再说,凭你们曹家的威望和功绩,官家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过,在底下的时候,贫道有一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打仗向来都是要死人的,而且,南方的那些岛屿上面人烟相对稀少,可上面情况也相当的复杂。比如说,这些岛上丛林密布,岭南的瘴气也自然在这里存在。当年郭奎远征大越国的时候,手下的士兵真正死在战争上的人,可能还不到百分之一,可死于大越国天气和疾病之下的士兵,却超过了一半人数还多。”蔡道说完,仔细观察着这些家主们的表情。
果然,蔡道观察的结果,这些家主可以说是丝毫没有被他话中的威胁吓到。
这一点,蔡道也能够明白。大宋将领领兵,既有身后的文官用粮草辖制着,身边又有太监或者文官作监军,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441 开始抢功啦!
这一点,蔡道也能够明白大宋的武将们实在是太难了。
将领领兵在外,既有身后的文官用粮草辖制着,身边又有太监或者文官作监军,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文官一个任期,最短只需要三年,就能够升官。而武官如果没有大规模战事的话,生一阶都需要六年的时间。
武将打了大胜仗,就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功高盖主,打了败仗,后果就不用说了。像在三川口之战中,奉了文官的命令救援延州的大将刘平和石元孙,半路被西夏重兵重重围困,结果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够替他们解围。宁死不降的刘平兵败被俘。
反而被逃跑的黄德和反诬为降将,要不是庞籍明白是非,这位被死亡的名将的家属可就要遭罪了。
而且,刘平还和后来的王韶一样,都是进士及第出身。由于他骁勇善战,后世的人反而忘了他这个身份。
武将们为朝廷打生打死,功不是功,过却是过。武将打仗,还要按照京城里皇帝、枢密使们绘制的阵图打仗,如此的咄咄怪事,也就难怪大宋朝屡屡被周边小国所欺辱。
蔡道等了片刻,让大家消化消化之前的信息,这才继续说道:“看来,曹爷爷你们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没错,你们当中如果有谁能够单独吃下那几个最大的岛屿,说句犯忌讳的话,你们就是在那些岛屿上建立属于你们家族的国家,在做的诸位当上一国的国王,也不是什么梦想。陛下反而是乐见其成的。
一方面,能够舒缓了官家与武将们之间互不信任、互相猜忌的关系。而另外一方面,诸位其实也不想自己的后代向杨家那样继续败落下去,这一次,可是你们锻炼子弟能力的一个非常难得的好机会。
想那杨家,三代为将威名赫赫,可如今呢?自杨文广公病逝之后,杨家的后代当中,再无良才啊!可悲可叹啊!”话到这里,蔡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当然,这是他装出来的。
为官家去打仗,其实胜负最终和这些武将的关系并不大。而这次出洋远征南方诸岛,就便是在做的人死在了船上,那也是为了他们的家族在抗争、在续命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若为己,哪怕天诛地灭也不会怕的。
“而且,在座的诸位长辈也不必担心,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要当这个出头鸟。贫道已经决定向官家进谏,由贫道召集人马,亲自率军打先锋,灭了大越国,替广南西路的几十万百姓报仇。郭奎公那一次功亏一篑,也只是杀了大越国的王子而已,罪魁祸首李乾德和李常杰都没有伏诛呢?”蔡道此时当众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就是想要打消这些人的顾虑。
这不,有人就不满意了,根本就没有明白蔡道出征大越国的意义,曹评置疑道:“你这孩子,惯会扯东扯西。征伐大越国,又与攻占南海中的岛屿有什么关系?”
蔡道刚想解释解释,狄安却插话问道:“蔡道长,你难道想通过海路直接进攻升龙府。”
“不错,想必在座的诸位能够想到这点的并不少。我大宋,历年征讨大越国以及广南西路反叛蛮夷的时候,都会从汴梁城选派禁军前去征讨。北方士卒本来就不适应南方的水土和气候,加之长途跋涉。所以,往往在大军当中,死于战场上的人极少,而死于水土不服、天气炎热、以及瘟疫等疾病而病亡的官军往往占了一大半还多。
这里面,也包括了当初狄枢密和杨文广公到南方平定侬智高叛乱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是,如果通过海路直达升龙城的话,就可以将整个大越国的上层势力一鼓成擒。海路之上虽然颠簸,却也比走广南西路那么多的崇山峻岭要便利多了,何况,走海路的话,也能极快的解决这一次的战争。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官家此次不用出一兵一卒,只需要派一个重臣,在广南西路任职,在广南西路本地大肆招募普通的士兵和各个蛮族的勇士,做出从陆路进攻大越国的姿态。吸引他们注意力,只要谨守关隘的话,即便在初期放弃一些地盘也无妨。攻城的主力,由贫道负责招募,粮草也是贫道自己解决。
倒时候,诸位只需派出家中身体健康、有潜力的子弟,带着几百个部曲随同贫道一起出征,愿意参加战事的。大越国被灭之后,贫道自会向官家请功,不愿意参与的,也可以在一旁学习积累经验。诸位,贫道的这个建议如何?”蔡道说完,又开始仔细观察三楼这些世家家主的表情。
可惜,这些人都是官场的老油子,即便蔡道两世为人,可他之前的层次太低,在控制面部表情和自己的情绪方面,自然是比不上对面这些老家伙。
狄咏听完,就是眼前一亮,缕着自己颌下的长髯,笑眯眯地说道:“小家伙,我们这些大人都还没有死呢!怎么能够轮到你去带兵打仗呢!更何况,这还是灭国之战。吾是先帝的爱将,这次要是能够灭了大越国,一雪前耻,就是战死在沙场之上,也能够告慰先帝的英灵了。这次的战事,本人是当仁不让,吾这就进宫向官家请命去。”
话音刚落,狄咏人已经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别人都还没有想明白狄咏这么做的缘由。
可蔡道和曹国舅心中却十分明白。
狄咏这是想抢功啊!
没错,有了地利和天气的优势,大越国的确是易守难攻,可蔡道如今从另外一个角度,化被动为主动,利用海上通道,转瞬之间,就让大越国的两个优势化为乌有。
若论平原和山岭作战,大宋军队还真得就比不上大越国、西夏国和大辽国的军队。可要是比起守城和攻城的能力,这个时代的大宋国军队是当仁不让的世界第一。
大宋朝边境上的三个敌人,就说大越国最为脆弱。虽然其地利和天气优势一点也不比西夏国差,可论到兵源的素质,那就差得太多了。
区区升龙城,即便没有蔡道提供的大筒协助攻城,即便狄咏只是一个极为平庸的将领,拿下升龙城也是十拿十稳。
这个功,现在不争的话,难道等到官家腾出手来征讨西夏国的时候,那个时候采取争功吗?
那就不是去争功了,而是去送死去了。
连一向自认为了解狄咏的曹国舅都暗叹,狄青的这个平庸的儿子,居然能够想到争这个功,真难得啊!
对于别人要争这个功劳,蔡道倒是无可无个不可,他此次的建议,只是对灭了大越国感兴趣而已。南方诸岛森林茂密,即便后世也没有完全开发。
这个时代就根本谈不上占据整个岛屿,这就是蔡道话语中的陷阱,可这个时代,其他的人有怎么会了解那些岛屿的详细情况呢?
蔡道不去阻拦,所以,等三楼各位有的家主醒悟之后,再想拦阻已经骑马离开的狄咏,因为,狄咏此时骑乘的马匹,也是蔡道从倭国购买回来,赠送给狄安的两匹宝马良驹其中的一匹。
狄咏突然离开,在座的诸位家主们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欲望了。因为此次谈判基本盘已经确定了,剩下的细节,那就是这些家主们和官家之前的事情了。
后面的事情也是这些家主们去和官家派来的官员协商,蔡道就不再搀和到其中了。
有了好的开始,之后,蔡道和宗正,以及其他皇族中重要成员的商谈就更加顺利了。
相比于那些武将世家,其实皇族中的子弟对于这件事反而更加迫切。
武将世家的子弟,如果真得有才能的话,总是有机会领兵打仗、坐镇一方的。
可这些皇族子弟们可就惨了。
赵姓皇族基本上都被圈在了汴梁城中,虽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但是想要离开汴梁城,四处云游,那就得征得官家的允许才行。而且,皇族们手中的土地基本上聚集在京畿地区,以及周边一些地区,范围并不广阔,其他收入来源,也就是官家每年的赏赐和商铺的收入。
如今,蔡道既让宗正和皇族的代表们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又让他们这些人终于有了一次彻底挣脱自己身上,以及整个家族身上重重枷锁的机会。
哔嘀阁
第442 点燃的火焰
如今,蔡道已经让宗正、以及皇族的代表们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又让他们这些人终于有了一次彻底挣脱个人身上,以及整个家族身上的重重枷锁的机会。
蔡道刚才在武将世家们商谈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得知了楼下的消息,宗正和那些皇族的代表们甚至没有让蔡道和他们的子侄们见面,便直接在四楼就和蔡道直接商议起来。
对方表面上表现得比较矜持,可蔡道却从他们急迫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希望的火焰,他知道,这一次,汴梁城中大部分皇族心中的火焰已经彻底被他点燃了。
……
因为蔡道,而被点燃火焰的,不仅仅是狄咏、宗正、武将世家的各位家主,以及皇族们的重要代表,还有汴梁城中的文官世家们,他们的心中也被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火势可比武将世家和皇族心中的火势大多了,不过,文臣世家心中燃起的火焰,并不是什么希望之火,而是愤怒之火。
直接点燃这堆火的人就是吕嘉问。
这个被吕家和外人称为家贼的聪明人,却终于敌不过家族和亲情的束缚,将蔡道交代给他的条件告诉的了自己的父亲。
吕嘉问祖父是许国公吕夷简的长子吕公绰,其声名比不上自己的二弟和三弟,而他的儿子也都是无名之辈,自然不是什么明白人。
于是,吕嘉问的父亲立即派人将这件事告知了其他几个家人。消息就这样,在一天之内,传到了京中各个文官世家家主的耳中。
这个惊人的消息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从汴梁城朝着周边各路州府县传播。这个时候,宫中的向太后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要知道,向太后可不比仁宗曹皇后和英宗高皇后,她们两个都是开国武将的后人,而她却是真宗朝丞相向敏中的曾孙女,根正苗红的文官世家后人。
可是,向太后这一次却犯了愁,之前,有太皇太后高滔滔挡在前面,向太后自然是事事附合。可她也知道,这八年里,将小皇帝压制得太厉害了。
吕大防他们三个待罪,章惇、蔡氏兄弟等人还京,向太后在汴梁城里的奥援出于最为虚弱的时候。况且,赵煦罢免吕大防他们相位的理由也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连续几个月的大雨,造成了黄河和淮河大范围的洪涝灾害,总要有人背锅吧!如果之前,章惇一回京就接任丞相的话,别人还能将他牵扯进来。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章惇、蔡氏兄弟先后都被那个罗锅子用计调出了京城。
想到这里,向太后猛然惊醒,赵煦亲政以来的种种行为,肯定是冲着恢复先帝的新法而去的。不过,在她的眼里,这些行动都是有迹可循的。可是,自从那个罗锅子入京之后,官家的行为突然就变得天马行空、让人不可捉摸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罗锅子的主意吗?
可是,心高气傲的小皇帝又怎么会听这个他一向都不是太喜欢的人的主意呢?
就在向太后召集手下思考对策、汴梁城中的文臣世家准备齐心协力抗争到底,抱团取暖的时候,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从宫中迅速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之前,赵煦准备收回吕家田产的消息,之所以传播的那么快,是个文臣世家们推波助澜的结果。可这一次,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在背后助力,赵煦正式下诏,即日起,正式改年号,定为绍圣,并且,废除元佑三年和元佑六年科举考试的结果。
明年,科举考试公布结果的时候,会补足这两次科举考试的名额的。
赵煦这么做,是准备和保守派彻彻底底地决裂啊!
正像蔡道所预料的那样,文人学子当中,有人为此而愤怒,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到皇宫门前,一起去叩宫门,劝谏官家收回成命。
却有更多的学子,为此而欢呼雀跃。
废除了两届的进士,那些上榜的学子们的确是很可惜,白白的做了两党相争的池鱼了。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官家已经在诏书中允诺,在明年放榜的时候,补足被废除两榜的缺额,也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能够在明年考中进士了。
况且,这一次变法派卷土重来,即便不会立即恢复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可科举考试的内容,也肯定会向策论,也即变法的内容倾斜。
这可就对很多当初拥护变法的学子们相当的有利。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震撼人心了。
在禁宫的门前,赵煦亲自主持仪式,率领韩缜、章惇、蔡氏兄弟、曾氏兄弟一起祭拜元丰十烈士和那个被气死在当场的太学学正。
而赵煦更是亲自为那个激愤之下,在元丰六年一头碰死在禁宫门上的太学学子——刘白,上了三炷香。
刘白,一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早早逝去,人生就此留白,他死了,却留下了寡母与几个年幼的弟弟和妹妹,这八年来,有很多人出钱出人想要赞助这个突遭苦难的家庭。
可是,这位坚强的母亲却一概拒绝了。
如今,赵煦亲自将这位母亲,以及刘白的弟弟妹妹请到了这里。他就是要全汴梁城的百姓都看一看,文彦博和吕公著当初都做了些什么。
王安石当政时期,颁布的新法,便民惠民也好,害民也好,就是把反对变法的官员贬斥到地方也好,可他从来没有迫害过一个书生。
可文彦博和吕公著刚刚当上了丞相,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热,就害死了一个太学的学正,十名热血的太学学子。而这个刘白更是冤枉,因为,他既不是保守派的拥趸,也不是变法派的拥趸,牵扯到其中,还丢掉了性命,仅仅是因为,他出于好心,将消息传递给了苏轼,却害得苏轼还未入宫陛见,便被调任到了杭州。
名为调任,实为贬斥。
文彦博和吕公著刚一上任,还未把蔡确和章墩赶出朝廷,就先拿中间派的苏轼开刀,间接逼死了刘白。无疑,大大降低了他们二人在汴梁城百姓心中、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威信。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中间派的学子们都没有在他们二人在任的时候,参加科举考试。
这一世也就没有了诸正盈朝的盛景。
司马光早早就被气得不能下床理事,文彦博和吕公著威信大失,郑侠在河东路一路昏招不断,更是把他们二人的脸面丢尽了。
几场盛大的祭奠仪式,勾起了百姓对八年前壮烈牺牲的烈士的思念。
也直接就让那些准备串联起来去叩宫门,以死进谏赵煦的学子们偃旗息鼓了。
里面有热血的,可大部分人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去叩宫门的话,根本就不用皇家、官府和军队出手,他们可能还没有到禁宫的门前,就会被愤怒的百姓们打成零碎。
这个主意,并不是蔡道给他出得,也不是章惇、或者杨畏出得。
而是完完全全出自赵煦的原创。
元丰六年,赵煦在深宫之中得知此事之后,就暗下决心,要好好地报答一下这十位牺牲的烈士。
而蔡道之前进献的那个架空丞相,和文彦博说过那句‘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深深地刺激了赵煦,也给了他这个灵感。
对于赵宋皇朝来说,究竟是士大夫重要,还是百姓重要,就让事实来告诉赵煦真像。
结果,在百姓们的面前,杀武将如同屠鸡杀狗一样容易的文官们这一次都选择了沉默。
第二天,宫中又降下一道圣旨,查吕嘉问泄漏禁中语,罪在不赦,念其为许国公后人,特免一死,永贬熙和路。
遇赦不赦!
漏禁中语,当然是一个罪名很大的罪。可问题是,那个消息本身就是赵煦让吕嘉问传递给吕家的。
不过,也不是说不通。赵煦的确是让吕嘉问将消息传递给吕家,让整个吕家自己做出抉择。可吕家居然将消息散播了出去,赵煦降罪给吕嘉问也说得过去。
于是,一时的错念,让吕家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当前,吕家唯一一有机会入朝掌权的吕嘉问刚刚回京,就被一撸到底,彻底失去了官身。
当然,赵煦并不会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吕家主动放弃手中的土地。蔡道已经向他保证,用不了三年的时间,他就整个吕家彻底破产。
第443 吕惠卿前来拜访
当然,赵煦并不会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去逼迫吕家,让他们主动放弃手中的土地。
蔡道已经向他保证,用不了三年的时间,他就整个吕家彻底破产。
回到临时的家保育院没有过多久,护院的人就进来禀报道:“公子,外面有一个儒生打扮的老者,他是独自一人,说是您的同乡,前来拜望公子您,小的并不认得。”
如今,在汴梁城里能够称得上蔡道同乡的人很多,老者也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八闽地方的人,真正孝慈里出来的人就非常少。如果是自己那个便宜的爹派来的人,肯定就不会向这位老者这样客气。
古代也讲究尊老爱幼,蔡道一听说对方是个老者,不管来访之人究竟有没有坐车来拜访自己,他都不能因此而失了礼数。所以,他在看门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了大门口。打算亲眼看一看这位突然拜访自己的同乡到底是谁,如果是打秋风的,给你个大钱打发走就得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蔡道一到大门口,举目一望看到来人后,他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来人还真是打算向他打秋风的,不过,这个秋风有点大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惠卿,他是泉州人士,相比于福州,泉州离着孝慈里更近。
前几天,赵煦因为黄河大堤的事情,召集了京中的重臣,蔡道这才和吕惠卿互相见了面,他们之间也仅仅就只见过这么一面而已,反正这是蔡道自己穿越后的记忆。至于,小时候有没有被这位老同乡抱过,他就不得而知了。
刚一认出对方的身份,蔡道瞬间就明白了吕惠卿此刻前来拜访他,究竟是出于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出面,替他在赵煦面前说几句好话。
可是,吕惠卿就没有想一想自己的立场吗?
说到底,吕惠卿也是一个反骨仔,而且,他还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反骨仔。这一点,他做得可就比郑侠差远了。当然,蔡道也承认,吕惠卿人品虽然极度差劲,可他不论是在中枢,亦或者在地方,干得都不错,如果不是蔡道乱入的话,吕惠卿就会在延安府建功立业了。
允文允武,能力超卓,就是他的政敌也不得不承认吕惠卿的这些过人的有点,不然,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他也不会当上延安府的知府了。与之相比,只适合在地方上建功立业的范仲淹来说,他也的确是一个人才。如果,他的眼光能够再长远一些,胸怀能够在宽广一些,庶几又是一个吕夷简。
可惜的是,人无完人。大宋的吕夷简也仅仅只有一个而已。
“小道长,你把客人堵在大门口,可不是什么代课之道啊!”就在蔡道愣神的时候,吕惠卿开口说话了,话虽如此,可蔡道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尴尬的神色。
蔡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立刻让开,揶揄地说道:“哟!这不是丞相吕惠卿吕大人吗?啊!不对,应该是前丞相。您不会忘了,你我二人之前是敌非友。何况,年龄相差了这么多,你我二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吧!”
“蔡道长如此聪慧之人,年龄在你身上根本就不是障碍。至于共同的话题,倒还是真有一个!”说到这里,吕惠卿突然走到蔡道的近前,用极低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大越!”
“嘶!”蔡道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倒不是害怕自己的绸缪走漏风声,而是怕保守派的那些文官们,为了阻挠变法派势力和自己一方建功立业,甚至不惜将这个消息和自己的策略主动送给大越国。
这件事,蔡道只在那些武将世家的家主们面前提起过。就是那些皇族中的人也不知道。
武将世家的家主们虽然也反对新法,可他们的内心当中也同样仇视文官。所以,这件事肯定不是和蔡道谈判的那些人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
可是,偏偏吕惠卿这个没有参与到那场谈判之中去的文官,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收到了风声。看来,这个老家伙当初那个丞相的位置还真不是白坐的。即便他已经彻底失势了,可其身边还是不会缺少通风报信之辈。
如此一来,蔡道还真得有些担心了。大越国如果有了防备的话,他的那个偷袭计划,就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下去了。而且,大越国为了反制大宋朝,甚至可能会和上一次一样,先发制人。抢先出兵进攻大宋的广南西路,甚至是广南东路和荆湖南路。
千万不要低估那些保守派文官的无耻程度,这一点,在北宋和金国之间的战争当中,被无数的事实证明过。
脸绷得紧紧地,蔡道一言不发地往里走,吕惠卿也极为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也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了蔡道的书房当中。
由于此次进京时间比较仓促,所以,蔡道喜欢看得书如今还都在往汴梁城运送的路途当中。而且,保育院这里几经变迁,房屋保持不善,书房当中除了整洁之外,其余的家具全都已经破旧不堪了。
这不,书房当中的凳子倒是不少,可除了蔡道***底下的那个凳子比较完整以外,其他全都是三条腿的残次品。没奈何,吕惠卿只好憋屈的站在了蔡道的对面。蔡道也根本就没有敬老让座的意思。
蔡板很快就给二人上了茶,就被蔡道打发了出去,而蔡桶就站在书房门口。
“吕公,贫道也不打听你这个消息是从何而知的。只问你一个问题,那些文官们知不知道你知道的这件事呢?”蔡道直接了当地问道。
吕惠卿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知道。老夫也是因缘巧合才知道这件事的。蔡道长要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去探查或者禀报给官家,再借助皇城司的力量主动去探寻一番。就会知道老夫所言非虚了。”
蔡道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么,吕大人,您此次来,究竟又有何事呢?您要是用这件事胁迫贫道,为你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上。不信贫道的话,您大可以去试一试,相信,你以后就会明白,吕嘉问的下场还不是最惨的。”
“哈哈哈!蔡道长尽可放心,老夫不是吕嘉问那个蠢货,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和沉浮,老夫终于想明白了,老夫当初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吕惠卿并没有因为蔡道的威胁而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一番。
第444 第二个反骨仔不简单
吕惠卿并没有因为蔡道的威胁而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一番。接着说道:“老夫这次前来拜访,并不是向要威胁你。不过,也的确是想让你替老夫美言几句。”
“哦!”无数个念头在蔡道的脑海里翻滚,突然大越两个字又其脑中闪现,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吕惠卿此行的目的。
原来这个老家伙在听闻自己进攻大越国计划之后,就盯上了桂州知州,广南西路转运使这个职务了。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蔡道还是真是有点佩服这眼光独到的老家伙了。
蔡道制定覆灭大越国的计划,是从海路直接驶进红河,直捣升龙城。可并不是说,陆路就不重要了。如果有一个得力的大臣肯吃点亏,就任桂州知州,广南西路转运使,纠集当地的驻军和就在原地招募一部分士兵,就地训练,守住边境上的关卡。
当然,严防即可,死守就不必了。这位转运使只需要守住最后的关卡昆仑关即可。稳定住边境之后,转运使在利用财帛吸引一部分蛮人下山,组织他们越过边境偷袭宋夏边境上大越国的部队。如此一来,就能从表面上吸引大部分的大越国军队聚集在宋越边境上。
如今,朝中适合这个位置的官员并不是很多。
章惇、曾布和蔡氏兄弟自然都是非常适合的人选,可是,他们四个又有哪个人愿意主动放弃汴梁城这个花花世界,到瘴气满地的广南西路去当官呢?
何况,这一次去还是给出征的武将们打下手。立功倒是立了功,可名声也不好听啊!
现在想来,面前的这另外一个反骨仔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啦!
“吕大人,冒昧的问您一句,广南西路转运使之后,您准备作何打算呢?难道,您还是在奢望因为这件事,官家会再用你当丞相不成吗?”蔡道并没有直接答复吕惠卿的期望,而是反问了吕惠卿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
可吕惠卿就是听懂了,看来这个小子的确是聪明,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已经猜出了自己此次拜访他的真实意图。
“蔡道长,看来你也是这么认为,这转运使的确是非老夫莫属!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凭着灭国之功,老夫回京之后,就是做一个副相,或者枢密使,老夫总还是够格了吧!”既然蔡道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吕惠卿也就不遮掩自己目的和欲望了。
闻言,蔡道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吕大人说得并没有错。即便覆灭大越国的时候,文官没有亲自动手,可您派兵牵制了其大军于边境,自然是大功一件,你的资历和功绩,也的确足够让你回京了。不过,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短时间之内,官家只会用韩缜一个人当丞相,而枢密使的位置已经有人预订了,就连副枢密使,您也不要奢望了,因为,以后副枢密使将会增加到十一个人,而且,每位副枢密使都是军中的宿将。”
说话的时候,蔡道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轻蔑之色。
蔡道的这番话,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几乎把吕惠卿给震傻了。
要知道,大宋立国之后,即便是权势熏天的赵普、吕夷简在位的时候,也没有独相这一说法。官家还是会给他的身边安排一个或者几个副手,甚至是对手,辖制丞相的权利。
还有,官家居然准备把所有的副枢密使的位置都给了武官,岂不是彻底乱了朝纲,这种事,别说是保守派的大臣不会答应,就是变法派的大臣们都不会答应。以他对章惇的了解,肯定会第一跳出来反对的。
不要忘了,当初,狄青就是因为当初看不清楚形势,听了仁宗的话,就任枢密使,结果活活被文官们喷死了。那个时候,就连仁宗皇帝都保不住这位名将。
“吕大人,有时候,贫道真是替你们这些有能力的文官可惜,不值。你们一门心思只愿意呆在汴梁城中,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官家的宠信。一旦被调任地方,就认为这是在贬斥你们,你们会觉得就此失去了官家的信任。其实,完全是错的。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整个天下都是官家的,他又怎么会轻视地方上的官员呢?
之所以,地方上的官员,特别说那些边缘各路,边境上又没有战事,那里的主官自然就难以出头了。可这都不是根本原因,而是因为,之前这些官员都是庸官而已。如果能够在地方上做出一番作为,而且,能够给汴梁城带去大量的利益的话,就是不想引起官家的主意,也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章惇的经历,自然就明白了。
何况,你这一辈子已经为大宋朝出过太多的力了。怎么就不为自己打算一番呢?大越国覆灭之后,官家势必要在那里重新建立一路。而大越之南,就是占城,占城国东边,大理国南边还有无数个国家,那里都是膏腴之地,天气虽然热了点可其地基本上都能让水稻一年收获三季粮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蔡道向吕惠卿说了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剩下的话,蔡道就不能说出口了,因为吕惠卿虽然有武略,可他毕竟不是武将,有没有武将那种野心,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蔡道要的就是在吕惠卿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将来,大宋武官蜂拥到海外建国的时候,就不知道吕惠卿受不受得了自己建立一个国家的这个诱惑了。
“对了,吕大人,你如果见到刑恕大人的话,不妨让他来见我。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他的能力和你不同,贫道要交给他的是另外一个脏活累活。你这个转运使的官职是跑不掉的。你见到他以后,也只是需要劝一劝就行,不比太刻意。”蔡道特意嘱咐道。
蔡道在见到吕惠卿的时候,就突然想到了那个和吕惠卿一起当上副相,却又很快被免职的倒霉蛋——刑恕,这个和杨畏齐名、却又昏招不断的小人,蔡道也准备把他利用起来,现在就看他继续当官的***究竟有多大。有时候,小人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其作用可比君子强多了。
于是,在众人预想不到的情况下,吕惠卿就先一步被‘贬’出了汴梁城,就任桂州知州,广南西路转运使。对于这个官职的人选,众人皆没有异议。
在听了狄咏的转述和请求之后,赵煦并没有允诺狄咏的这个要求,他乾纲独断地选定了这个负责吸引大越国军队的人选。
第445 南征统帅的人选
在听了狄咏的转述和请求之后,赵煦并没有允诺狄咏的这个要求。
不过,赵煦还是乾纲独断地选定了这个负责吸引大越国军队的人选——吕惠卿,没想到,对于这一点,吕惠卿、蔡道和赵煦三个人却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赵煦刚刚亲政,又要恢复新法,惩处了保守派大臣和北方那些世家豪族们,就要防备他们和太后串联起来一起反扑。文官当中,有章惇、蔡氏兄弟、曾氏兄弟帮忙,肯定能够稳定住局势。
剩下的就是要稳住汴梁城中禁军的形势。高遵裕是个扶不起的废物,白白辜负了太皇太后高滔滔对他的期望,回京这几年,京师三衙的人就是为了他,整整换了一茬人。高滔滔在世的时候还好,可刚一过世,狄咏就往禁军当中一站,之前那些手下立刻就转向了。
不是这些人忘恩负义,也不是这些为畏服狄咏,而是他们都知道,狄咏伸手站着的可是官家。这个时候,谁敢出头的话,肯定会被章惇那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盯上,谁也不想做那只警猴用的鸡。
所以,狄咏这几年必须留在京城坐镇,何况,仁宗口中的‘人样子’在汴梁城百姓们当中的人气一点也不比蔡道那个‘运财童子’差。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蔡道进宫觐见赵煦的时候,便没有再提关于吕惠卿的事情。
“诸位爱卿,不如这样,狄爱卿的确是不适宜这个时候离京,不过,为了褒奖他拳拳的报国之心,朕以为,可以任命狄安为这次南征的统帅。”蔡道没有想到的是,赵煦居然相出了这么一个脑洞比黑洞小不了多少的人事任命。
对此,蔡道自然是要极力地劝阻了对方。
说实话,赵煦的人事任命,只考虑军事方面的事情的话,狄安还是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首先,狄安已经跟着蔡道出过一次海,有了一次海上出征的经验,这一点,狄安就被其他所有的在职将领都更加有经验。
其次,狄安和蔡道关系不错,年龄也相差不是太大,他也听得进去蔡道的建议,所以,此次出征,蔡道这个军师也不用担心领军的元帅是一个向高遵裕那样自己没有本事、嫉贤妒能,还干扰军事计划的人。
最后,赵煦不可能一辈子都用先帝留下的旧臣,他如今还年轻,还是要培养一群忠于自己的文臣和武将。所以,这一次,他就打算培养狄安这个心腹。
况且,从海上突袭升龙城的计划,不用赵煦出动一兵一卒的禁军,也不用朝廷提供军粮,也只有兵器,是必须由朝廷提供的。蔡道在夷洲岛上的铁匠铺已经升格为钢铁厂了,可是,夷洲岛各个方面都非常需要生铁和钢铁,要用到这两样产品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蔡道也不想暴露出自己这个底牌。
因此,蔡道自己和那些武将世家联合在一起,花钱购买朝廷淘汰下来,却仍然能够使用的武器,而铸造局能够得到资金,为禁军们重新更换手中的武器,身下的钱又都归入了赵煦的内库当中,一举三得。
赵煦自然同意。
就在蔡道思考方法,如何让赵煦放弃这个决定的时候。
狄咏第一个‘跪’了出来,他之前,的确是自己想要立下这个不世之功,可并不意味着,就这么眼看着官家把自己的侄子和整个狄家往火坑里推啊!
狄家两人为将,这没有问题,种家二代将军就有三种在西北同时任边境。
可是,一个在中枢,一个领大军在外,这就有问题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狄咏这个时候跪在地上,大声祈求道。
“……”
“……”
其他在殿中一起议事的大臣都极力劝阻赵煦,
也就曾肇说得话比较中肯、中听,说道:“陛下,狄安为帅,的确是不妥。他还是太年轻,而且,并未经历过战阵。那些武将世家也不会同意的。”
“陛下,郭司空当年南征之时,虽然未尽全功,但也在富良江上打出了国威。可是,您登基的时候,以其年龄老迈,已经准许他致仕归家了,却仍然**相们贬斥到潞州。郭司空即便当初上疏请求告老还乡,也仍未得到朝廷的允准。那些奸相们藐视陛下的威严,嫉妒功臣的心里昭然若揭。所以,陛下可任命郭司空的三子郭忠孝为帅,完成其父的遗愿。”蔡道看着为狄安求情的狄咏,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出列陈奏道。
说完,蔡道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道:“陛下,他就是个挂名的。您接见他的时候,事先言明即可。这下,狄安将军就可以作为先锋了。当然,如果这个郭忠孝真有其父一成的本事,那就恭喜陛下又得一贤才。”
蔡道最后这句话声音虽小,但是,勤政殿中的大臣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错,蔡道长这个人选得妙啊!陛下,先皇用其父,陛下用其子,这可是千古美谈啊!”杨畏果然聪明,他点出了蔡道举荐这个人选的另外一层含义。
如果,真得用郭忠孝拿下大越国的话,这就是千古美谈了。
别说是千古,就是拿下大越国之后,天下的百姓们也会赞誉赵煦既识人,又敢于用人。
剩下的大臣也纷纷极力赞同由郭忠孝就任南征的统帅一职。
这是,赵煦只要无奈地同意了众人已经统一的意见,不过,他心里面难免有些不舒服,罗锅子举荐的人都那么合适,可他刚刚自己任命了两个人,就又被否定了一个。
既然事情定了下来,赵煦此时便没有什么心情在继续和众臣谈下去,便吩咐梁师成送各位大臣离开,他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蔡道却坚持留了下来,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和官家商谈。
众人走了之后,赵煦彻底放松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御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蔡道长,有事说事,无事的话,快点滚到。朕如今见到你就心烦。”
蔡道完全无视了赵煦的态度,说了一句大实话:“陛下这么说,其实贫道心里面是高兴的。如果,以后陛下再见到贫道,却无悲无喜的时候,贫道会主动离开汴梁城,云游四方的。”
“哼!朕最讨厌你的就是这一点。”赵煦很恨地说道。
“陛下,贫道比您年幼几个月,又是出家人,却屡屡向您举荐了几个大臣,确实是有些僭越了。可贫道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陛下的治下野无余贤,况且,那些也是贫道相熟的人,贫道实在是不想他们继续蹉跎岁月而已。”蔡道不是在辩解,而是再说心里话。
蔡道之前推荐的那些人,也的确是被党系争斗害苦了。
赵煦不服气地问道:“说的比唱的好听,怎么朕自己任命了一个人,你们都站出来反对呢?”
“陛下,您真以为任命狄安就真是对狄家好吗?您难道忘了狄青当初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年迈的郭司空,最后还不是被那些奸臣折腾了一番吗?好在,这一次您没有明诏发出去这个人事任命,如果发出去的话,狄家这次别说是狄安性命不保,就是狄咏将来也难保其首领。”
“你这个罗锅子,臭道士,这是朕的江山,难道朕还做不了主吗?”听完蔡道的刚才那番话,赵煦猛地从御塌上一跃而起,用手指着蔡道鼻子。
蔡道并未被赵煦突然爆发的怒气而动,神情淡然地说道:“陛下,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先帝实行新法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最后呢?先帝刚刚仙逝,司马光就敢以母改子,不但废除了新法,而敢把您彻底架空。您真得忘了这些吗?”
蔡道这番话,深深地刺痛了赵煦内心深处的柔软之地,之间赵煦突然又颓然地坐了下来。
“陛下,您不要灰心,也不要急躁。您不要忘了,您还年轻,比章惇他们都年轻。一旦明年的科举考试一开始,天下之士还不是尽入您的彀中了吗?”说了大半天丧气的话,蔡道这才提醒了赵煦一句。
“说吧!你又准备举荐谁啊!”赵煦将头埋在自己的怀中,有气无力地问道。
“陛下,这一次,却不是贫道要举荐谁,而是您不得不将两个重要的官职空出来了!”蔡道严肃地说道。
第446 相州韩家
“陛下,这一次,却不是贫道要举荐谁,而是您不得不将两个重要的官职空出来了!”蔡道严肃地说道:“礼部尚书和枢密使,这两个重要的位置,您要留给相州韩家了。”
“什么?”赵煦闻言,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盯着蔡道的双眼,意思很明白,就是让蔡道继续把话说下去,将其中的理由解释清楚。
“贫道之前向您提过的几个计策,其中之一就是将北方的文臣和武臣世家手中土地都收回官府的控制之中。陛下,您忘了,贫道的任务可是已经完成了。如今只是剩下那些文臣世家们了,当初,贫道认为吕嘉问这个人是变法派中的一员,肯定会比较明智,可谁想到他居然辜负了陛下您的信任和给他的这次机会。
既然吕家不肯做这表率,那么贫道认为是需要在找另外一个愿意做出头鸟的家族了。而这个家族,就是相州韩家!如果,韩忠彦答应了此时,陛下可以将他那个身上的副职转正,而礼部尚书,则可以任命李清臣,想必这个人,陛下一点也不陌生吧!”
李清臣是韩琦的侄女婿,另外一个世空当中,范纯仁被贬之后,他还主持了恢复青苗法和免役诸法的相关事宜。所以,他也是一个比较倾向于变法派的官员。而且,这个人一个非常大的有点,就是为官清廉自守,在任何官职上都是奉公守法。
“原来是他啊!”赵煦闻言,脸色渐渐缓和了一些,他自然知道李清臣,而且还比蔡道更加了解韩忠彦这个人。不仅仅是如此,赵煦还打算将自己的姐姐,宋神宗的第三女也是在世的长女淑寿公主下嫁给韩忠彦的弟弟——韩嘉彦。一是为了报答韩琦,二是为了笼络这个家族。
真要这么算起来,蔡道这个建议,赵煦还是不得不接受。
既然说道韩家,那么蔡道就不打算放过已经被放弃的吕家,便厚着脸皮再次向赵煦进谏道:“对了,陛下,贫道最后再向您举荐一个人,刑恕,他比较适合做淮南寿州的知州。不过,您在任命他之前,还是先给吕家那两位故去的相公赐下守墓之人。刑恕到了寿州之后,怕是用不了三年,吕家便无力继续呆在寿州了。”
一听这句话,赵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了,他之前对于吕嘉问的不识抬举,非常地生气,所以,在处置这个‘家贼’的时候,也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说道:“嗯!这个人选定的不错。相信刑恕到任后,不会再次令朕失望了吧!”
与此同时,赵煦的脸上还挂着坏坏的笑。
之前,刑恕在知道吕惠卿居然拉下架子,亲自去拜访蔡道之后,他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吕府。他此时也是待罪之身,短期之内,想要被官家起复留在京城当中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如今,刑恕唯一担心的就是,与他不睦的章惇等人肯定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那么,他十有九八会和吕大防等人一起被贬到岭南去。
要知道,即便是宋神宗病逝之后,变法派整体失势,保守派掌权的时候,他刑恕都没有被贬去岭南受苦。这在变法派大臣当中,已经算是待遇极好的了。
等到了吕府,吕惠卿告诉他,已经亲自请命去广南西路任职。这个老家伙要么是疯了,要么是老糊涂了。
这样的情况治下,刑恕自然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和吕惠卿攀谈下去。
临走前,吕惠卿还对刑恕说了一句话:“蔡道长要见他。”
没奈何,刑恕也只要学着吕惠卿的样子,拉下面皮去见了蔡道。
结果,蔡道告诉他,这次可以由他出面劝说陛下不将他贬到岭南去,而且,也不是没有重回京师的机会。有一个官职和家族在等着他,寿州知州。
临离开保育院的时候,蔡道还交给了刑恕一个锦囊,并且,告诉刑恕,一旦他接受了这个官职,就说明他也同时接受了这个任务,到时候,他只需要依照锦囊中的计策行事就行了。
回到家的时候,刑恕还对蔡道说的这个机会云山雾绕的,根本就想不出其中的奥妙。可随后,赵煦突然将刚刚回京的吕嘉问一掳到底,他就终于明白了对方最后那句话的用意。寿州知州的官职就是让他上任之后去对付吕家啊!这可真是一个要命的任务,可却无疑也是一个迅速返回汴梁城的捷径。
刑恕自然是不会、也不愿意放弃这一次的机会。
得到消息之后,刑恕当即就打开了锦囊,仔细查看了纸条上所记录的妙计。
真是妙计啊!
在看完纸条上手书的计策之后,惯会使用阴谋诡计的刑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寒颤。这个计策,实在是太妙,太阴毒了。
……
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之后,蔡道便知机的迅速离开了皇宫。
没过多久,韩忠彦很快就被传诏入宫,进谏官家。这一次,赵煦将身边的人全部都打发的远远的,就他自己和韩忠彦单独两个人秘密商议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之后,韩忠彦才静静地离开了皇宫,亲自引路送他的梁师成发现,这位位极人臣的长子离开的时候,可是满脸愁容啊!
汴梁城中,很少有能够被瞒住的秘密,官家和韩忠彦私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不少与韩府相熟的文官都尽快前往韩府,想要打听一下消息。
没想到,这些人到了那里才知道,以往门庭若市的韩府,在韩忠彦归家之后,便迅速紧闭大门,一概不见外客。
韩忠彦不是傻子,他刚才和赵煦一起商议的事情,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官家既然那么重视,连身边的亲近太监都没有留,根本原因就在于,官家给自己看得那两三道还未颁发出去的圣旨。如果,他自己机事不密的话,其结局说不定了那个吕嘉问都不如。
可以说,吕嘉问的一时心软,让自己变成了那支警猴的鸡了。
相州韩家闭门,自然是在京的兄弟几个一起商议对策。虽说是长兄如父,可相州韩家还是有长辈在的,韩琦的兄弟韩琚和韩璩都是进士及第的身份。官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让整个相州韩家做表率,举家迁到岭南去,这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做主的。
可就在相州韩家犹豫不决的时候,另外一个韩家的家中,在得知韩忠彦入宫和官家密探的消息之后,韩缜就迅速而果决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第447 韩缜的决定1
可就在相州韩家犹豫不决的时候,另外一个韩家的家中,在得知韩忠彦入宫和官家密探的消息之后,韩缜就迅速而果决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韩家,准确地说,是韩缜决定主动响应陛下的号召,将整个韩家迁到岭南地区。
而韩缜不愧是一个官场老油子,非常懂得明哲保身,也非常懂得观风色。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韩家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之前,党争争斗得那么厉害,可韩缜的两个兄弟韩维和韩绛却分属变法派和保守派两个阵营,而他却一直保持着中立。这就是世家大族自保的能力,
四处下注,是世家大族的一种习惯。
就像吕嘉问,他真得是从叔祖那里偷走书信的家贼吗?还是,整件事根本就是他们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处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吕嘉问从家族的束缚当中脱离出去,以加入变法派阵营。结果,效果当然是出奇的好,吕嘉问虽然名声大减,可王安石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主动投靠自己的这个世家子的名声,还是主动在宋神宗面前举荐了了他。
在宋神宗在位的时候,吕嘉问也的确是得到了重用,即便王安石两次罢相,他也始终跟随着王安石的脚步,在朝内朝外起起伏伏,市易法基本上就是在吕嘉问主持下颁布实施的。
这就是世家大族在各个政治派别中四处下注。
只不过,相比于吕家这种非白即黑的方法,韩家将这种手段玩得更为纯属而已。
这也是韩家比吕家要强的一个根本原因,并不完全在于韩家的子弟比吕家更为出色。
韩亿本人就是丞相王旦的女婿,八子,可并不都是八龙,长子临战弃城而逃,被废禁了终身,比起吕嘉问的祖父要差远了。其中,也只有韩绛、韩维和韩缜最为出色。剩余几子,如今也只剩下韩缜、韩纬、韩缅,而后面两个韩亿的幼子连进士都考不上,后世的史书上也只是记录了一个名字而已。
绛适于同,维适于正,缜适于严。
这是后人对韩亿这三个才华出众儿子的评价。其含义是说韩绛为人和光同尘,韩维为人非常持正,而韩缜为人方正严谨。
在得到韩忠彦入宫的消息之后,韩维便立即召集自己的家人,一起商量从吕家传出来的那个消息。与其说是商量,其实就是韩缜将自己最终的决定通知自己的两个弟弟和晚辈们。
因为,韩缜十分清楚赵煦对于这个决策执行的决心,也清楚在官家身边有很多智谋之士,在为他出谋划策,如果,他韩维在此时选择站在了官家的对立面,和北方那些世家大族联合在一起,合力抵制官家的这个决定。虽然有可能最终导致官家的这个计划一是搁浅,可韩缜却在心里面怕了。
因为,自从吕家传出那个消息之后,一直都有另外一个传闻在汴梁城中广为流传,那就是,其实这个毒计是出自罗锅子蔡道之手,主动削弱北方文官世家,官家又十分痛恨其中的魁首文彦博和吕公著两家,自然是乐见其成,而且,当时,在宫中逼迫吕嘉问的人,根本就是那个罗锅子,官家只是在背后支持这件事而已。
听到这个传闻的人,有相信的,可大多数还是选择了无视。蔡道和郑侠有仇,这是众所周知的,可与文彦博和吕公著两个家族顶多就是一点小过节而已。蔡道完全没有理由出手对付整个北方的文官势力。
韩缜信了,其实,他同向太后一样,观察到了官家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蔡道入京之前和其入京之后,官家的言行举止、以及人事任命都与之前截然不同,所以,韩缜却完全相信了那个大家都认为不靠谱的传闻。将北方世家全部迁移到岭南的毒计,完全是出自蔡道的主意。
吕嘉问虽然已经被罢黜终身,这一次,官家并没有直接下手处置整个吕家。但是,以韩缜对蔡道的了解,这个年轻的道人肯定有后手在等着吕家。只是其他人都还没有防备而已。
果然,不久之前,随同韩忠彦进宫的,有另外一条不太引人注目消息,间接证实了韩缜的担心,之前五位被罢免的丞相中,如今其中两位已经有了去处。
吕惠卿去了桂州,其他人都以为是官家将他贬到了岭南,韩缜却已经探知了这个大奸臣主动请缨到岭南的原因。而第二就是刑恕,这个阴险小人居然被贬到寿州当知州。韩缜不知道吕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察觉出官家的用意,可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如坠冰窟,浑身感到寒冷刺骨。
吕家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悟过来的话,用不了几年的功夫,就会彻底在寿州被刑恕整垮,虽然韩缜并不知道刑恕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吕家。
吕夷简的五个儿子,老大和老二死得较早,所以,并没有来得及表现出其政治倾向,老四吕公餗名声不显,而幼子吕公孺比其兄吕公著并不逊色,可他却是一个孤臣,后世称其为人廉俭,为人与人寡合。只剩下一个吕公著,却主动搀和到保守派与变法派争斗当中。
这种事,就是韩琦在世的时候,也不会参与,相州韩家即便在朝,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倾向于那个势力的意图。让人琢磨不定,当然,当时的情况,在整个大宋朝,也就相州韩家人和苏轼这样的大才子敢这么干。其他的文官世家敢这么干的话,肯定会被彻底清扫出朝中的。
吕嘉问本来又一次翻身的机会,却被自己的家人葬送了。韩维十分清楚,吕家也因此失去了唯一一次返身的机会,除非现在向太后和保守派的大臣们串通起来,由她亲自出面废了赵煦,另立新君。
可向太后,她有这个胆量吗?
即便她有这个胆量,可她有这个能力吗?
韩维其实在内心深处已经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以已经故去的太皇太后高滔滔那么强势的为人,在已经发现赵煦的倾向之后,即便她、文彦博和吕公著都还保持着朝政,也都没有敢做出废除赵煦的事情。如今保守派大臣已经彻底失势了,向太后要是真得指望那些保守派的文官世家、吕大防、范纯仁和苏颂,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这种事,范纯仁和苏颂即便立即被贬去岭南,他们两个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而且,真得让他们知晓的话,说不定会反过来去向赵煦告密。这可相当于谋反的大罪,不是其他小过。
雪中送碳,好过锦上添花。已经七十五岁的韩缜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既然他知道如今官家已经把出头的任务交给了相州韩家。
那么,他们这个韩家为什么就不能主动的去做这个会出头鸟呢?
如果主动去当这个出头鸟的话,肯定会更得官家的信任。韩缜自知自己年纪已经太老了,时日无多,如今是应该多为自己的子孙考虑后路的问题了。
何况,韩缜在知道吕惠卿此次就任桂州知州,广南西路转运使的真正原因之后,他的心里也长了草了,说是不动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如果,他这个时候,年轻个十岁,不,五岁也行,他肯定会主动和吕惠卿争一争这个位置。
韩缜在相位上一直碌碌无为,让世人诟病,他也的确是在文治和武功上没有多少建树,可基本的眼光还是有得。蔡道的那个计划,是非常有可能成功。如果,郭魁采取蔡道这个征伐大越国计划的话,根本就不用出动三十万的大军,只要领军大将不是傻子,不是高遵裕那样的蠢货,五万人就已经足够彻底覆灭那个猖狂的小国了。
可惜,韩缜已经年迈。可他也希望自己的子孙们能够在海外建立一个属于韩家的国家。所以,他这次准备主动向官家建议,将整个韩家迁往岭南,而州府他也已经选好了,就是广南东路的潮州。
没想到,在商议的时候,韩家其他人,包括韩维的两个弟弟都没有表示任何反对他的这个意见,反倒是韩维的长子韩宗武第一个站出来顶撞了他。
“父亲大人,万万不可啊!这定是小人在官家面前进谗言,官家之后一定会醒悟的。您这么做,难道就不……”
第448 韩缜的决定2
“父亲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啊!这件事定是那小人在官家面前进的谗言,官家之后一定会醒悟的。您要是真得这么做了,难道就不……”韩宗武说到这里,声泪俱下,哽咽着嗓子,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哦!老夫真还没有看出来,你本事没有长进多少,脾气倒是见长啊!你把话说完了,老夫如果这么做的话,难道就不怎么啦?”韩缜阴沉着老脸,板着连说道。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整个韩家着想,更是为了他自己的子孙着想,不然的话,他如今的年纪又岂会主动担这个骂名呢?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长子居然会第一个出来反对自己。
“您就不怕祖父大人在天之灵得不到安宁吗?”韩宗武人如其名,虽然是个文人,却是秉性耿直、刚武好强谏,这回他是真得豁出去了。
听完韩宗武的这句话,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了,韩宗武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太冲动了,虽然他说得都是大实话,也是大家心里面想到的话,可这么说出来,对方还是他的父亲,他们不想就知道韩缜此刻心情肯定是差极了。
其他韩家人生怕韩缜一怒之下,大发雷霆之威,不但要重处韩宗武,还会牵连到其他人,所以,一个个都不敢给韩宗武求情。
“哈哈哈!”可谁也没有想到,韩缜居然不怒反笑,大笑了三声,说道:“按照你这个逆子话中的意思,老夫就是个不孝的子孙啦!宗武啊!还有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不赞同,却害怕老夫不敢说出来的人,你们难道忘了,我们韩家真是雍丘人士吗?照宗武这么说的话,当初先祖从灵寿迁居到雍丘,那就是不肖子孙,看来灵寿老家的祖先就一直没有得到过安宁啊!这么说的话,难道你们自己,还有你的父亲,祖父就是孝顺子孙了。当初,先父又为什么不将这个家迁回灵寿去呢?”
韩缜这番话一说出口,众人,也包括韩宗武彻底哑了火。在指着韩缜的时候,他们这些个晚辈居然忘了这一茬了。
一时之间,韩缜书房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叔父,您做得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大了,又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这些晚辈自然不敢忤逆您的意思,可两位叔叔总得知道您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吧?”这个时候,韩宗文主动站出来,出言缓解了这个气氛,问道。
“嗯!不错,宗文这句话问得好,你们这些人凡是可以不懂,不会,却不能不问,只要不合自己的心意,就一概去反对。这又与当初的拗相公和司马光二人的行事作风又有什么不同呢?”看着还是一脸倔强之色的韩宗武,韩缜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接着说道:“宗武啊!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以后为官,老夫还是真得非常担心啊!老夫知道,你自己不在乎,可你不要忘了,你自己可是代表着老夫这一房的脸面,也代表着整个韩家啊!你这牛脾气,得罪了当朝的权臣,老夫不怕,可就怕你胡言乱语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官家。难道吕嘉问和吕家给你们的警示还不够吗?
既然如此,看来,老夫不得不让你好好的历练一番才是了。”说到这里,一直看着韩宗武的韩缜不得不暗下决心,将韩宗武远远地贬出京师,让他不再有入京任职的机会。其实,这件事也好操作,自己在位的时候,儿子根本就没有机会,而他自己一旦过世,可以将之托付给曾肇。
韩缜已经听闻,这位谦谦君子已经向官家自荐,想要担任吏部尚书一职,他之前也担任过吏部侍郎,这个自荐倒也合适,可官家还没有就这件事表过态,也未曾询问过自己和章惇等人的意见。
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官家究竟如何处置吕大防、范纯仁和苏颂三人,而蔡氏兄弟和曾氏兄弟虽然时时被官家招入宫中议事,可他们四个人至今还没有任何官职在身。整件事,这些人,官家的态度游移不定,都让人感到十分费解,匪夷所思。
不过,韩缜已经察觉到,自从章惇因为他自己就任三司使一事前去跟官家理论之后,这个狠人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变得有些温柔了。
要知道,对保守一派大臣,最憎恨的人就是赵煦,而大臣当中就是章惇了。当初,他因为父亲病逝,回家守孝,可就是这样,文彦博和吕公著还是不肯放过他,在他守孝结束之后,仍然是一纸文书将他远贬岭南。此仇此恨,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呢!
这件事别说是章惇了,就是搁在他韩缜的身上,也肯定会忍不住现在得势的时候,一举消灭这些曾经迫害过自己的政敌们。
那么,章惇之所以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肯定是官家的心中有了预案,也在那一次冲突的时候,告知了章惇。至于是什么预案,韩维至今也没有想出来。不过,他如今已经开始怀疑,这个预案肯定和奉命出使西夏国这件事有关,而依据就在正副两个使者刘挚和梁涛的身上。
世人都知道,他们二人都是司马光的拥趸,也是司马光所在的朔党的重要成员和魁首。而司马光恰恰却是赵煦最为憎恨的一个人,相比于文彦博和吕公著这两个实际执政者,小皇帝对司马光更是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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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安排,也就非常耐人询问了。
“你们两个留下,嗯,宗文,你也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吧!”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和如今在京的子侄,韩缜摆了摆手,示意没有被点到的人都出去。
韩宗武倒是想要留下来,毕竟,他是韩缜的长子,可这次,他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面子,两个忠仆亲自动手,将韩宗武架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暂时把他软禁了起来。韩维是打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把这个耿直的儿子直接安排到岭南去。
之后,韩缜向自己的两个弟弟解释了一番,并且将他自己的猜测都说了一边。当韩缜说出,他猜测官家将刑恕派去就任寿州知州是为了对付整个吕家的时候,韩宗文被这个消息吓得惊呼了出来。
事实的确是匪夷所思,可三个人几经思考,仔细在心中回想韩缜所说的每一个细节,还是和他所预测的那样,结果非常合乎情理。
再结合之前韩缜这一次所作出的决定,他们也就不难理解韩缜此刻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