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回祖宅3
再有人多管闲事,他还是会继续臭骂。
温彩心里暖暖的,即便近来辛苦,可这是为自己的亲人做事,这让她觉得快乐。
收拾好东西,温彩去了桂堂,与徐氏说了自己要去西山县取店铺收益,又要看祖田、田庄收成的事。
温家有祖训,长房长子接掌各房的祖田,温老太爷这支的祖田是记在温玉堂名下的,由族里人代为照看。
徐氏近来妊娠反应大,尤其是早上,稍油腻、有异味的都闻不得,一闻就恶心,徐太太更是让大厨房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
徐氏生怕徐太太闲着会胡思乱想,便让徐太太掌管了大厨房和花木房,对于这两处徐太太倒是懂的,其实也不需要她操心,这两处都有专门的管事。
徐氏道:“今天就走,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快了,到了年底又要给族中长辈送节礼,还要店铺利钱,挤到一块反而不好,我倒觉得错开来也不错,往就改到三月收一次,九月收一次,如此多方便。”
徐氏对杜七婶道:“把二管家唤来,让他给小姐挑几个武功好的护院带上。”
温彩道:“带一个账房先生,杜鹃和茉莉随我一道,忍冬这些日子学会了看账,还会算盘,人也机灵,待我从西山县回来,就让她到嫂嫂身边侍候。忍冬瞧着像十六七岁的姑娘,其实翻年就二十一了,嫂嫂先给她在府里特色一个好的配人,这样用着她也放心。”
忍冬的未来,温彩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她做徐氏的副手,代徐氏巡视生意等。
寅时二刻,温彩等人出行了,从京城到西山县约有近二百里的路,若是坐车,得五六个时辰,也就是说,待晚上时他们就能抵达西山县。
黄昏,温青从军中归来。
徐氏备了饭菜等他。
一进门就把斗篷解下,道:“温翠与任其修的婚期订了,冬月十八。”
徐氏道:“不到一月了。”
徐太太道:“她的嫁妆良田、铺子都是备好的,再备两套头面首饰,不用太好的,就备一套纯银的,再陪嫁一套像样的春裳,这样放到一处体面得很;备一套银质红珊瑚的,又置一套春裳。”
她说的是下头放春裳,上头用漂亮的锦盒装首饰,只用红绸简单一结就算一抬,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首饰,也很体面。这种做法是小户人家嫁女的规矩。
徐太太又道:“另备四匹茧绸拢成一抬,四匹随常花布拢成一抬,再备一床百子千孙被、一张大红绣帐、百子千孙绣枕、床单就可置成一抬,再备富贵长春的一套也能算作一抬,如此一来就是体面的六抬了,再备一套锅碗拢成一抬,铜镜、妆台、妆盒又拢成一抬,便是体体面面的八抬。”
徐太太说的是照小户人家的样子备,温翠嫁的原就是小户人家,这在庶女里头算是体面的了。
徐氏没吱声,直等温青发话。
徐太太又道:“如果这样的八抬少了,可以送两石粮食,一石大米,一石白面。”
温青微微凝眉。
徐氏道:“娘,这是在京城,不是北疆。在北疆,送粮食算是最体面的,可这里不一样。”一想到送了那么多东西,还要备粮食,徐氏就一阵肉疼。
温青想了一阵,“我们这里预备了八抬,温府那边总有四抬吧?”
徐太太道:“还真怪了,前一阵子,温二爷隔三岔五地就往咱们府里来,有大半月没瞧他上门,连温二奶奶也不登门。”
温墨正一门心思想与冷昭结亲,因温青与冷昭不和,生怕惹了嫌隙也不登门了,亲哥哥竟比不得一个外人。
温青冷笑。“回头,遣个下人问问,就说我们这边预备了八抬陪奁,问那边预备几抬?岳母早早着人把陪奁都拢好,列好清单,冬月初十就送到温府去。”
徐太太道:“明儿我就和兰香把这东西都备好。”
温青问:“妹妹走了有五天吧?”
徐氏轻轻柔柔地道:“有五天了,走的时候与我说了,给温家族人的接济也得照例送去,得把那边的事打理好了才回来。”
温青坐到饭桌前,徐太太把盖在上头的碗揭了,“兰贞估摸着你要回来,就让丫头们摆上了,又恐冷了,这才用碗盖上的。外头冷,特意给你温了一壶酒,大女婿先喝口暖暖身子。”
徐太太取了银酒壶、银酒盏,倒了一盏递给温青。
徐氏坐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丈夫,突地伸手一摸,“你脖子怎么回事,像是指甲掐的。”
“妈的!”温青骂了一句,捧起酒盏一饮而尽,“竟有人说妹妹嫁不出去,还有人冒充好人,要给妹妹说亲,让妹妹给人做续弦……岂不是欺人太甚。”
徐太太道:“大女婿莫要往心里去,只作没听到,待这件事淡了,一切都好说。”
“我好好的妹子,还是黄花大闺女,竟被人说得这般不堪,我怎能咽下这口气。那老东西眼里就没我们兄妹,妹妹没及笄还是个孩子就把人嫁到冷家任人遭践,现在又为他们要巴结冷家,任着冷家人抵毁妹妹也不吱声……”
温青气哼哼地又倒了一盏,又是一口而尽。
他正要倒第三盏,徐氏把酒抢去了,“你再喝闷酒,我便不给你。早前妹妹在冷家,你见天的不放心,而今人回来了,你还生闷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气一阵又有甚法,连妹妹自个儿都当没事一般呢。不许喝酒了,你吃饭吃茶。”
徐氏不给他喝,他瞪了一阵眼,见还是不成,温青只得作罢。
丫头盛了饭,又取馒头递给他,他抓了一个大馒头,一口下去就去了一小半,鼓囔囔地道:“今儿,我去飞骑军挑战冷昭了,哈哈,痛快!痛快!我狠狠地把他给揍了一顿。”
徐氏道:“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
“安王给掐的,我不能和他打。我将冷昭揍得正痛快,他就到飞骑营了,跑到擂台上要与我打,我只能退让,却被他掐住了脖颈。”
徐氏轻啐一声“你呀。”
“安王的工夫不好,比雍郡王来差了许多,他还只当他是高手呢,说是下次我再打冷昭,他便打我。闹到今日,我与安王、与冷家成对头了。”挑明了也好,定国公刘家也拒绝了安王的示好,但刘家同样拒绝了顺王。
温青吃了两个大馒头,捧了一碗米饭,直往嘴里扒。
徐氏给他布了菜,捂着嘴想呕又强行憋住,“慢点吃,多吃点菜,娘说你近来军中事多,特意给备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温青几口扒完,让丫头添了一大碗,依旧是几下就吃完了。
而徐太太的小瓷碗里竟是一半都还没吃完。
温青道:“兰贞,让我喝点酒呗,刚才那酒是同盛金烧酒吧?”
徐氏道:“你又猜出来了。这是妹妹让二管家亲自去采买的,统共采买了二十坛,都搁地窖里头。”
二管家这回采买的东西不少,杂库房不再是当摆设了,又采买了一批摆件,如瓷瓶、花盆等物,也放在专门的一间屋子里;又有些或旧或新的家具,也满满地堆放了两个屋子;又采买了些厨房里用的锅碗、盆子等物;各房用的蜡烛、灯油,夜里用的灯笼等;小到骏马身上缰绳,大到床榻皆有,里面五花八门,品种齐全。
杂库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存放杂物的库房,管事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一个嬷嬷,里面又配了小厮、丫头在那边帮忙。
第142章 忘恩负义1
大库房里存放着一府人足够吃上半年的米粮,院子里备了一个石碾,大库房的管事没事时,就领着手底下的人在那碾米、磨面。专用一间屋子存放干黄花菜、木耳、海带、燕窝等物,按照贵贱分门别类地存放在货架上。又一间,用来存放没派发完的新裳、布料等,有做好的绣帐,有从主子房里拆下来半新旧的窗帘,主子们不用了,但给下人屋里挂上还能用。
大库房存的都是吃的、穿的东西。
西山县,汪家祖宅。
温彩坐在榻前,伸手轻抚着床榻,这张床是汪氏睡过的。
一年半了,她总觉得汪氏没死。又忆起疼她的汪氏来,心里有些微的酸涩。
杜鹃捧着羹汤:“小姐,晚上你就没怎么吃,再吃一碗吧。”
温彩道:“缝衣机搬回来了?”
“是。”杜鹃低应一声,“那两只箱子里头的东西别让人看到。”
杜鹃又应了一声。
她回到祖宅,并没有带杜鹃去县里铺子上走,这些铺子多是汪氏留给温青的,还有一部分早早就分给了温子群和温子林。
老太爷这一辈,他们这支就老太爷一根独苗,汪氏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不想老太爷却撒手人寰。老太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子多福,便给长子取了“群”字为名,至于二老爷温子林,这个“林”字也有多子多福的意思,更多的则是二老爷五行缺木。
温子群两兄弟还真不负老太爷的期望,真真是多子,大房有子七人,嫡子三个;二房有子六人,嫡子两人;至于女儿,大房便有九个,二房亦有四个。算起来倒也算平衡,色字辈的子嗣男女各有十三人。
今儿白日,温彩特意去了西山县的回马镇,探望了姚氏父子,因为早前她给的五千两银子,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家里置了一百亩良田,又起了一座新屋,前院住着女眷孩子,老姚和姚大就在后院里继续折腾缝衣机的事,平日里,连他们家的女人都不许打扰,为了安心制作,还买了几个下人侍候。
姚家的婆媳见这样也能挣钱,也懒得管他们,由得他们去。
温彩问了一番,经过证实,老姚和姚大这半年多并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只是帮乡亲们做做犁头、推地的爬子等,偶尔也给人打家具,父子俩的所有精力几乎都用在这缝衣机上,他们自己让家里的女人剪裁好,往那缝衣机上一走,衣服很快就好了。
她捧着羹汤,没吃几口,就听外头传来二安子的声音:“温小姐,你的信。”
杜鹃接过二安子的信。
温彩看了一眼,是雍郡王写来的,他已经和江南的首富皇商联系上,那人对缝衣机很感兴趣,三十五万两银子的价儿已经谈好了。
三十五万两……
也亏得慕容恒敢要。
慕容恒要第二代缝衣机的样机。
温彩道:“我知道了。他要样机,今儿已经弄回来了,就在箱子里头,你让人连夜送回京城去。”
二安子应声“是。”
杜鹃领了二安子到了偏厢房,让两个护院帮衬着把箱子搬到了外头的马车上。
温彩几日前动身时,在城门口遇到了慕容恒派来的八名护卫,说什么也要跟她来西山县,为恐人言,温彩对外只说是镇远候府的随从。
这两台第二代缝衣机,是温彩从姚氏父子众多里头挑选出来的。
她也曾想过,改造成现代的脚踩式缝衣机,这样缝出来的针脚更快、更匀称,可后来发现,姚氏父子两人很用心,已经解决了如何让针脚匀称的问题,便是在机器下面加了一个较快的齿轮,用齿轮来带动布走动。
二安子搬走了两只箱子,抱拳道:“温小姐,属下得回趟京城,就先行一步。”
“你去吧。”
杜鹃轻声道:“小姐,两台缝衣机能卖多少钱?”
温彩勾唇一笑,“到手的银子才是钱,没有拿到自己手里,便做不得数。”
杜鹃笑着。
温彩今儿在姚家镇,又给姚氏父子拿了六千两银子,奖励他们做出了缝衣机,并说很有可能,他们父子就会名扬天下。
姚家的女人见又赚了银子,心头欢喜,待温彩也热情。
温彩问道:“茉莉和账房先生把西山县店铺的收益都算清楚了?”
茉莉来了这儿学得很认真。杜鹃对她说:“小姐与我要去田庄上查看,还得拜访族里的长辈,你和账房先生把各处店铺的账簿好好核对仔细,再把从三月至九月的利银都带回来。”
茉莉难得看到这样的表现机会,越发认真、细致,生怕出了一丝差错。
温彩问:“你说西山县这些店铺有多少收益?”
杜鹃想了片刻,“我粗略瞧了一眼,许有三千多两,与京城相比差了很多。”
“可这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又不能丢,这边的老仆多是可靠的,交给他们打理倒也放心。”
“要是以小姐的性子,这些个赚小钱的铺子才不愿意要呢。”
温彩道:“你跟我久了,连你的心都大了。”
主仆二人闲话了一阵,回屋歇下。
账房先生早早算过一遍,见并无错处就搁下了,但茉莉非得自己再算一遍,她的算盘又打得慢,一家铺子大半年的账簿都要打许久,何况还有好些家的。
账房先生轻叹了一声,回屋歇下,唯有茉莉坐在那儿继续拨弄着珠子。
明儿上午,她们就要回京城,茉莉希望能把账算完,如此也不枉来了一趟。
用晨食后,温彩唤了账房先生和茉莉来。
“店铺的账目可都妥当?”
账房先生道:“小的没瞧着异样,银钱数目也是对的。”
温彩又看着茉莉,黑着眼圈,神态疲惫,瞧这样子定是一宿未睡。
“奴婢都对了一遍,是对的。”
温彩嗯了一声。
杜鹃递了两个银元宝给账房先生,“这是小姐赏的,先生且拿着。”
白花花十两银子!
茉莉有些弦晕。
杜鹃又弟了茉莉两个,却是一两银子一枚的,“账房先生得十两,你却得了二两,你知道为什么?”
茉莉哑然。
账房先生一天就算完了,可她却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
杜鹃道:“小姐赏你,是瞧你有苦劳。小姐赏账房先生,则是因他有功劳。”
账房先生唇角溢出一丝笑,这小丫头才学几天算盘,就想与他比,他都说了没错处,她偏要再核一遍。
护院在院门禀道:“小姐,店铺上的管事们来了。”
杜鹃道:“领他们进来。”
不多会儿,花厅里坐满了管事。
祖宅的丫头奉了茶点。
温彩清清嗓子,道:“各位管事辛苦了!最近半年大家做得很好,尤其是杜华管事,他的铺子是盈利最多的,所以除月例外,另赏二十两银子。至于旁的管事,每人各赏五两银子。”
杜鹃一一给众人赏了。
温彩起身道:“劳大家继续再接再厉,候爷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杜华管事,你引荐一位接替布庄的管事,镇远候夫人现下要升你为京城店铺上的管事。”
一音落,花厅上顿时就议论了起来。
杜华要去京城了,而且还是大管事。
杜华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抱拳道:“我店里的账房丁先生不错。”
“好,升丁先生为布庄管事。杜管事这些日子好好拾掇拾掇,十月十八日前到镇远候府领差,记着带上你的家小。”
第143章 忘恩负义2
“小的谢六小姐!”
“你干得出色,到了京城后,你还得更用心。”
“是。”
温彩抬头,“各位管事,只要你们干好了,也有去京城的机会,要是只会守成,我们可以永远待在西山县,只要各位对镇远候府、对温家忠心耿耿,候爷和夫人是会记得大家的好,也会任贤唯亲。”她顿了一下,看杜鹃把银子都赏了众人,道:“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众人纷纷向杜华恭贺。
茉莉从外头进来,“小姐,马车都备好了,今岁的新粮也都弄好了。”
“好,启程吧。”
杜鹃取了斗篷,背上包袱扶着温彩出来。
汪老管家从一边过来,带着不舍与激动地看着温彩,“小姐……小姐这就要走了。”
“汪叔公,我回来就是来收铺子上的利银的,如今都办完了,自然就回京。你老年纪大了,别舍不得吃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汪大叔在京城很好,哥哥嫂嫂也很信任他,你照顾好自个儿……”
汪老管家抹着泪儿,心头一阵激动,昨儿黄昏,温彩就去瞧他了,给他塞了二十两银子,全都是一两五钱重的,还有一贯铜钱。
“那些个族人……他们……忘恩负义,小姐接济他们,他们还那样说小姐……”
“汪叔公,我不怪他们,谁让我是和离的女子,给温家抹了黑,外头冷,你老早些回屋吧,保重身子,别把银钱都疼了你孙子,也给你自个儿留些。”
温彩看了眼,转身出了大门外的马车。
汪老管家颤微微地追出来:“大老爷这是造孽啊,要是老太太在,瞧到小姐变成这样,她不知得多心疼呢……”
族中石巷中,早已经围聚了不少妇人和孩子,有瞧稀奇的,有说风凉话,七嘴八舌,也没个忌讳。
“汪孺人的孙女回来了,和离了,丢人现眼的,应该告诉族长把她拉去浸猪笼。”
“好歹是条命,我看还是送到庵堂当姑子好了。”
“我们温家的耻辱啊,百年来就没出过被婆家休弃的姑娘。”
“她怎有脸活着,应该一根绳子上吊死了才对。”
“不能任由她这样,都没婆家要了,还有脸回温家族里,瞧瞧她那样,好生得意呢。”
“简直给汪孺人丢脸了,汪孺人可是朝廷封赏的节妇,怎么出了个这样的孙女。”
……
温家这房人的子孙虽多,只有温青、温彩是在祖宅长大的,也是汪老管家瞧着长大的。汪老管家的心似被人剜割般的刺痛,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大好,偏那些女人生怕他听不见一般,说话的嗓门那个大啊,时不时传到他耳里只听得恼火。
他****把扫帚追过去,对着围观的族人大骂道:“没良心啊!我们老夫人、大爷、小姐对你们帮衬多少,你们还乱咬舌根。”
其中一个妇人也不惧,反而一脸正气地道:“我家还有两个闺女呢,她这种不爱名节的女子就该去死!怕我们说,就****那丢人现眼的事啊。”
“混账东西!”汪老管家拿着扫帚就要冲过去打。
温彩讥讽一笑,道:“汪叔公,由他们去吧。”
汪老管家不管,依旧扬着扫帚,立时早前的人群便散开了。
还有半大的孩子,眸含气愤地盯着温彩,嘴里骂着:“不要脸!你不配姓温。”
杜鹃一恼,便要对骂,却被温彩拉住了手,“我们上车吧。”
汪老管家追打了许久,一个也没追上,只气得嘴里骂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年要不是我家小姐给你祖母请郎中,她早就死了!一个个全都没心没心肺……便是养狗也养熟了。”
他累得气喘吁吁,蓦地回头,才发现温彩的马车已经走远,汪老管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滚将下来,摇摇晃晃跑到巷口,望着那越来越小的马车久久也不敢回转,直至马车消失不见,他还立在那儿,仿佛离开的不是温彩而是比他亲孙女还珍贵的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汪老管家方才仰头悲叹:“老夫人,这些人没良心哇!”
难不成,他们非得逼死了小姐才甘心。
小姐有什么错啊?
汪老管家与杜鹃打听了过温彩、温青的事,知温彩被温子群做主许配给平远候冷昭,不到一月便和离了,自然杜鹃添油加醋地说了冷昭如何薄待温彩等事,说得汪老管家心疼不已。
杜鹃挑起车帘,一次次望着巷口那位老者,道:“自从老太太没了后,连老管家一下子都苍老十岁不止。早前不觉,你瞧这半年,他似又老了许多。老太太生前,他是多精神的一个人。”
杜鹃打小就在温家祖宅,对她来说,汪老管家就像她的一个祖辈。
小时候,汪老管家最偏宠女孩儿,没少给她和温彩买酥糖、点心吃,只要汪老管家出门回来,一定就有这些东西。惹得年幼的杜鹃一听说汪老管家出门了,一天好几趟地往大门口张望,就盼着第一个接到汪老管家,能得好吃的酥糖。
温彩轻声道:“好在汪叔公还有两个儿子依傍,就算大儿子在京城当差,身边还有一个小儿子陪着。在他们父子守着老宅,倒也让人安心。”
“小姐,老宅不能没有主人,你该与候爷建议,大房的子孙那么多,应该让黧三爷回来守祖宅。”
黧三爷,大房二姨娘所出的庶子,比温墨小一岁,已经娶妻,娶的是京地一个小吏的庶女。
“这姨娘、庶子一得势有几个不耀武扬威的?老管家又是老实人,怕是要受他的气。”
汪老管家年轻时间跟着汪氏来到温家,最是个忠厚实在的,一家子都在服侍汪氏,如今老了,再干不动了,却依旧尽心尽力地守着温家祖宅。
温彩可舍不得看老管家受庶子、姨娘的指派、闲气,就是汪氏在世时,对老管家也是敬重三分的。
她还记得,有一年温子群回乡探亲,大冬天的半夜里让汪老管家起来给他买酒喝,次日被汪氏知晓了这事,狠狠训斥了温子群。
杜鹃道:“如果有黧三爷回来守祖宅,到时候就让老管家回庄子上养老。汪二叔是个会侍弄庄稼的,就让候爷把他自己名下的庄子交给汪二叔打理,让汪叔公在乡下过几年怡养天年的好日子,再别服侍人了。”
说起与汪家父子的感情,温家人里最深的就是温青兄妹,便是杜鹃也是心疼的。
猛地瞧见小时候瞧着那么精神的一个人,背佝了,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也花白了,连走路都蹒跚了。
温彩在心下权衡了一番,他们这支的祖屋还在,祖产也还在,应该留下守着祖业。
“待回了京城,我便与哥哥说说,让他去与父亲商量。”
她的心也一阵酸痛,阖上眼,就能想到汪老管家以前的样子,脑子里又浮现汪氏的音容笑貌,一个没控制住,温彩的金豆子就不争气地滑落,她扭头拭泪头,却发现杜鹃也在一边无声地哭成了泪人。
茉莉不说话,只是奇怪地看着都在抹泪的二人。
心里暗道:瞧来小姐和杜鹃对汪老管家的感情很深。
温彩轻声道:“我会与候爷说,给汪老管家和汪二叔销了奴籍,再把汪爱的一个孙儿除了奴籍,另赏他家二十亩良田、建一座农宅给他,以后汪家每代会有一个儿子是平民身份。”
第144章 大生意1
杜鹃连连点头,“要真是这样,汪老管家一定会很感激的。”
“汪氏祖孙三代效忠温家,这是他们该得的赏。”
杜鹃抹了泪,轻声道:“小姐,那些长舌妇人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事没落到她们自家姑娘身上,要是落到她们身上,就不会说那些难听话了。”
今年,祖田和田庄都获得了大丰收,粮库里都堆满了粮食。当汪老管家说到大收成时,脸上的皱纹便盛放成一朵金灿灿的葵花,那样的笑容、脸蛋,可不比阳光还要耀眼。
“我又不是为旁人活,我为自己活,也为在乎我的人活,至于旁的,我就当是放屁。”
温彩笑着,让她难受的是汪老管家,至于那些妇人的话,她只作没听见。
前面是温彩的马车,后面跟着六两满载粮食的马车,麻袋里满满地装满了今秋新收的粮食。虽说京城也有,可这是汪老管家和汪二叔预备的,千叮万嘱的要温彩带到京城给温青夫妇赏鲜,还让给温府两房都各送一车。
车轮辘辘,传出轧轧的声响。
茉莉因为昨晚熬夜算账,这会儿依在车壁上睡着了。
雍郡王府。
天一亮,二安子与另一名护卫就到了。
二安子笑容灿烂地道:“郡王爷,你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先取一台出来,从绣房叫两个伶俐的绣娘来,田耀祖一会儿就要到了。”
田耀祖,江南织造世家、皇商,也是江南的首富,更同田家的当家人,年轻有为,不仅与皇子们多有交情,就是与京城的权贵都能说上话。
慕容恒那日把自己重新绘过的“妇人制衣图”给田耀祖看。
田耀祖立时就惊住了,“不是说京城出了两人使的缝衣机么?”
慕容恒道:“我手头有一人使用的缝衣机,比那个更好、更快,且价格也更实惠,更重要的是制作成本比那个低了六成。你想要,我就提供图纸,提供样机,你可大批量制造,但我要纹银四十万两。”
田耀祖垄断着朝廷百万将士的军服,光这一笔生意一年就能赚得上百万两银子。
他拿着手里的图,“雍郡王所言属实?”
“你瞧本王是与你开玩笑?”
“三十五万两,如何?”
“好!”慕容恒应了一声,“后日辰时一早,你到我府里,我把样机给你。”
田耀祖当即给了慕容恒十万两银票作为订金,只待看过样机再付剩下的。
慕容恒指着缝衣机,道:“你们二人试试这机子,小心些,莫要弄坏了。”
两个绣娘诧异地看着这个像木马状的东西,左侧有一个轱辘,右侧像是垂首饮水的马儿,那下面还有一个针头,上头套好了线团,中间有一个木锥,上头放着一个像放纸鸢般能旋转的放线器。
二安子道:“郡王爷让你们试你,你们只管演示。”
绣娘甲小心翼翼地道:“回郡王爷的话,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二安子骂了句“笨死了”,他自己上前,取了块布料,用手搬动轱辘,那马儿嘴就不停地点头,听到一阵“吱吱”的走布声响,布块就缝出来了。
两个绣娘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有了这种东西,要她们绣娘做什么?
天啦,这太可怕了。!
瞧瞧那速度,若是人要缝的许是大半个时辰,这东西却片刻就弄好了。
而绣娘乙却乐了,“郡王爷,这是给我们绣房补的么,是不是说,往后我们绣房只管绣花就行,这种缝缝补补的都可以省了?”
绣娘甲这才忆起来,对想,这东西只能缝,不会绣啊。
可是,要是再弄个会绣的东西出来,她们不是都失业了。
慕容恒道:“她不敢试,你来试,试好了,本郡王重重有赏。”
绣娘乙欠身,走到缝衣机前,像模像样地操作起来,不多会儿,就使得熟络了,一边使,一边赞道:“这东西还真好,比人缝快太多了,怕是得抵五六个绣娘,不,得抵十个,我的个天,郡王爷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大管家在外头道:“郡王爷,田大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
田耀祖正要带随从一道进来,却被二安子道:“田大公子一人进去就好。”那随从只得候在院门外。
他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个绣娘正坐在案前,手里摆弄着一个木铁制造的缝衣机,“嗖嗖”声响,乍听之下像是雨声,绣娘手里的衣袍很快就缝好了。
绣娘左手转动着轱辘,右手捏着布料,转动越快,那布就走得越快。
田耀祖眼前一亮,快走几步,站在一侧道:“真是缝衣机,这比京城的两人使缝衣机可便捷多了,小巧,容易操作……”
“我这绣娘也是今儿第一次看到,一瞧就会使了,田耀祖,你可满意?”
要有这东西,那做军服岂不快捷多了。
减少了人力,却做得比以前更快,能省下不少雇用绣娘的银钱。
“甚好,在下很满意。”
慕容恒一抬手,道:“你们下去吧,二安子,告诉大管家赏她们二人二十两纹银。”
二安子应声,与外头的大管家吩咐了。
绣娘乙不肯走,而是欠身道:“郡王爷,这是我们绣娘要添置的缝衣机么?不用太多,有两台就好。”
二安子伸手一扯,“这里没你什么事,退下吧。你们俩把今儿看到的都忘了,不许对外吐露一个字……”半是要胁、半是告诫地说了一番。
绣娘甲见不会给绣房配这玩意,舒了一口气。
绣娘乙则是心心念上了。
慕容恒轻声道:“三十五万两银子,耀祖不仅可以用在自家的制衣房里,还可以大量生产,卖给别家制衣房、绣庄等,这笔生意可是绝对能做的。”
田耀祖手抚过缝衣机,这可是宝贝呀,他粗粗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台机子能有至少六个绣娘的速度,那么他的制衣房如果现在有三千个绣娘,有了这东西后,以后最多只需五百个。裁减二千五百个绣娘,这每月就节省了多少银子,一年又得多少……
不算不知道,心下一估算,就乐得他想笑。
更重要的是,如慕容恒所言,他可以拿到图纸大批量生产,瞧着这木头的,还有些铁块等物,成本一台应该不到五两银子。京城那二人使的缝衣机卖到了二百两一台,他这个就买一百两,二十倍的利润啊……
田耀祖想着又挫了挫手。
“雍郡王,我要缝衣机的制作图纸。”
“这个好说。你把银钱付齐,明儿上午你来取图纸,不瞒你,这图纸没在我手上。”
田耀祖道:“来人,把样机给我装起来。”
二安子抱了缝衣机,一个人抱着似乎并不算重,小心地装到木箱里。
田耀祖又掏了一叠银票出来,双手奉过:“请雍郡王清点。”
“好说。”他一抬手,二安子接过,细细地点了一翻,随道看了银票的真伪,垂首道:“回郡王爷,二十五万俩银票。”
慕容恒心情大好,这银子好赚啊,尤其是与温彩合伙做生意,似乎是件让人很欢喜的事。
“来人,大管家送田大公子!”
田耀祖抱了一只箱子,二安子又抱了一只,到了院门外,两个随从各抱一只,田耀祖道:“小心些,这里面都是宝贝,精贵的宝贝……抱稳些,千万别摔了……”
第145章 大生意2
二安子转身进了屋,慕容恒的眸子里溢出少有的喜色,他呵呵一笑,“郡王爷,这下不愁府里没银子。”
“你确定温小姐今儿会回京?”
“是。不过,温家的老管家预备了六车粮食,怕是路上要慢些。”
“你带几个人去接接吧,最迟二更,她必须回到镇远候府,本郡王得与她议事。”
田耀祖要制作图纸,他这里可没有,但温彩那儿是有的。
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怎能想出制造缝衣机。
二安子应声“是”。
冷昭和冷家真是愚蠢,居然把这么好的女子给和离了,谁娶了她,那就是娶了一个财神爷呀,你瞧这几日时间,赚了三十五万两银子,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午后,雍郡王府又有八名护卫出府了,这一次是奉命接温彩的。
二安子见到温彩,抱拳道:“主子担心小姐,特让属下来接你。”
温彩想着昨晚二安子连夜送缝衣机送京的事,轻声问道:“那宝贝卖了?”
“卖了。”
“多少钱。”
“三十五两银子。”
温彩最初想的是二十万两,整整多出了十五万两,不由乐得笑出了声。
她悲,会流泪;她怒,会骂人甚至踹人;她喜,她会笑出如银铃般的声音,一串串如泉滴,一阵阵似温暖的阳光。
慕容恒要价真够狠的!或许对于识货的人来说,这价钱很公道。
茉莉启开双眸,什么宝贝才值三十五两银子,是不是卖低了?既是宝贝,怎么也值几千数万两银子才对。
杜鹃眼睛晶亮,亮得像明珠一般,难掩喜色。
茉莉心想:连西山县的铺子,一个月也不止赚三十五两银子,怎的杜鹃乐成了这样。
二更时分,一行人从京城南城门而入,浩浩荡荡近了镇远候府。
早有随行的小厮回府禀报,温青领着大管家、二管家又有大库房、杂库房的管事在大门外候着,夜色中传来车轮的声音。
杜鹃先一步跳下马车,迎上温青,道:“从西山县带了六车今岁的新粮来,小姐推辞不过,老管家说一定得送到京城让候爷、夫人尝尝新,我们府四车,温府两房一房人一车,汪二叔都亲自装的。”
二管家道:“天色晚了,温府的两车先停到后院,明儿一早再送到温府去。”一挥手,过来几个小厮,把四车粮食往大库房、杂库房那边送。
温彩下了马车,甜甜一笑,“哥哥等久了吧?”
“还好,一得到信儿就出来了。”
温彩道:“我换身衣服就去看嫂嫂。”
“若是累了,就先歇着。”
“我不累。”
茉莉扶了温彩回安然阁。
杜鹃看着下人们将新粮搬到大库房,里面还有些腌制好的猪肉,又有些鸡鸭等物,都是西山县庄子上自己养的,更有两大麻袋的萝卜干。
“汪大叔,汪叔公这半年苍老了好多,精神也没以前好了,见到我问了好多话,我都给他老人家说了,他听说汪大叔现在在候府后院当管家,只管后院各房的事很高兴。只是提到小姐的事儿,他老人家就哭了……他一哭起来,我怎么也劝不住。”
汪管家听杜鹃说了家里的事,眼睛一涩,有泪水盈动。
“小姐回去后,从布庄上给汪叔公扯了好几身衣裳,可他老人家却舍不得做新衣,小姐便让我给汪叔公从成衣铺子买了两身。
走的时候,也给他拿了二十两银子,全是一两、五钱的,他还不肯要,非让我把布料和银钱给你捎来。银钱我没拿,倒是带了几身布料来,汪叔公说,你现在在镇远候府当差,让你出门打扮得体面些,莫要丢了候爷的脸面……”
汪管家静静地听着,接过杜鹃手里的包袱。
杜鹃又压低嗓门,见下人都忙着,轻声道:“走的时候,汪叔公送我们到巷口,总不敢离开,瞧着我和小姐都哭了一场……”
汪管家抱着包袱,埋怨道:“这原是小姐给他的衣料,你就不该带回来。”
“我也不想带,可要是不给你带来,汪叔公就要急,他直说汪二叔在他跟前,他关照得上,就是你这儿他是关照不上的,让你和大婶子都好好当差,还说大宝年纪也不小了,该跟着候爷学学本事。”
汪管家微微皱眉,“他怎能这么说?”
主子要用什么人,如何用,这都是主家的事。
杜鹃道:“他老人家还不是心疼孙子,怕孙子学坏了么。”她微微一笑,“大宝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忍冬就不错,回头我跟小姐求求情。”
忍冬,是宫里出来的,办事沉稳,模样又好,会读书识字,而今还学会了算账。
“怕是宫娥姑娘看不上我们家大宝。”
杜鹃道:“试试呗。”
杜鹃又陪汪管家说了许多家里的事。
温彩在安然阁用了两碗羹汤,换了身衣裳才到桂堂见徐氏。
她出一趟,温青天天念叨着,生怕温彩受了半分委屈似的。
温彩吃汤时,杜七婶找不着杜鹃,就把茉莉给叫回去问话。
茉莉就如实地说族里那些妇人在背后说闲话的事。
温青恼道:“一个个的白眼狼,年年吃我家粮,用我家的银钱,到头来,竟骂我妹妹,从明年开始,一粒粮、一文钱也不给了,老子就是打发了乞丐,还能得句谢……”
正骂着,就听丫头禀道:“候爷、夫人,小姐来了。”
温彩进了屋,徐氏忙道:“快到嫂嫂身边来,出去一趟,好似都黑了。”
“嫂嫂,没呢,还是老样子。”
寒喧了几句,温彩道:“祖田收的粮食,一半存到粮库,又有二成交到族里,还有三成接济族里的贫困户。哥哥名下庄子的粮食倒有许多,粮库里都快装不下了,我吩咐了庄头,让他把往年的存粮送到粮油店里卖掉。
西山县的几家店铺这半年赚了二千多两银子,账簿也带回来了,我的意思这部分银钱就搁到府中账房上,再从京城几家铺子里挑几家出来充到府中的公中账房上,往后这些店铺的收益就直接充到公中账房上,也不用太多,只要这几处够使就行。
至于其他的店铺,要是盈利的,家中或置田庄、或再置店铺都成。
将来侄儿、侄女们大了,也得有他们自己的家业、嫁妆。”
徐氏有些舍不得,可这些东西原就不是她的,都是温青的,换句话说,是温青的祖母、母亲留给温青的。
“妹妹觉得应该怎么办好?”
“西山县的店铺,原是祖父、祖母留给哥哥的,是祖上留下来的,还有我和离时退回来的那些店铺全都是明面上有的、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也把这些店铺的收益交到公中账上。只要是大家知道的都交到公中账上,大家不知道的就当是哥哥、嫂嫂自己置的,留大头就是。”
在护国寺时,温彩就曾给过徐氏五家店铺,这五家都是盈利最多的。后来,温青给妹妹添补嫁妆,又置了三个田庄,如今这部分也算是他们夫妻自己置下的。
温青道:“我还想妹妹他日出阁,要给妹妹置嫁妆呢,除了交到公中账房的,其他的就是妹妹的东西……”
“哥哥又说甚话?初嫁从父,再嫁由己,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给自己挣嫁妆,哥哥和嫂嫂把你们的日子过好了,我也就好了。”
第146章 大生意3
徐氏道:“这怎么能行?”
温彩对他们的帮衬已经很大了。
温彩道:“要不是有长辈留下的遗产晚辈得承的习俗,我连太平镇祖母给我的四百亩田庄都不想要呢。”她笑了一下,“嫂嫂,要不这样可好,我把那四百亩田庄卖给你,你手头也有四百亩,这样一来呢正好与早前的四百亩成一片。”
“不行!”温青脱口而出。
温彩早前的陪嫁店铺,除了给温子群的,剩下的都在他们夫妻这儿,除了这些,温彩在打理家业时,自己挣下的五家店铺也都给了徐氏。
他是当大哥的,怎能再占自家妹妹的便宜。
徐氏道:“就是,这怎么能行呢。”
“既如此,那嫂嫂帮我把这田庄打理着,我也没心思张罗那边。”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阵话,西山县的店铺、田庄往后出了息,就充公中账房,京城这边又拨了几家店铺算在里头,只是温彩给徐氏的五家铺子,又有温彩退回来的嫁妆铺子并不在其列,都由徐氏先打理着。
这样一来,镇远候府公中的家业也有不少。
只是,大头还捏在徐氏手里。
随后温青把二管家请了来。
说了哪些田庄、店铺拨到公中的事。
温彩勾唇微微笑了一下,道:“汪大叔,往这些田庄、店铺你就要上心了,到了月初就要去收入息银子。夫人有了身孕,不能太操劳。”
汪管家应了声“是”。
温青道:“明儿一早,我派人销了老管家的奴籍,你看大宝他们这辈哪个子侄脱奴籍?”
汪管家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嫁的都是温家的年轻管事,是在西山县看铺子生意,只得一个儿子,唤作大宝。
但他弟弟却得了三个儿子,此刻听温青这么一说,心头好一阵感动。
汪管家想培养汪大宝做小管家,自是不能离开镇远候府的,只想着他弟弟的三个儿子,思来想去一番,道:“我二弟的大小子大平如何?”
“汪大平么?”
汪管家道:“他的性子最敦厚,我父亲又最疼他。”
温青道:“那就这么办了,让汪老管家和汪大平脱奴籍,我再另赏长桥镇庄子的二十亩良田,赏五十两银子给老管家建农宅,这事儿你寻个可靠的人办,得把老管家和汪大平安顿好了,也让老管家在乡下颐养天年。”
徐氏又笑问:“汪大叔觉得六小姐身边的忍冬如何?”
汪管家凝了一下。
门外,汪管家的女人一直在侧耳听着,早前杜鹃与汪管家说了一阵话,她就直乐,她只得这一个儿子,也有二十岁了,按理早该成亲的,可早前一直没合适的,再则他们夫妻的眼光也高,想寻个知书达理又能干的,且模样不能太差。
汪管家的女人见汪管家不答,站在门口道:“回夫人话,这忍冬姑娘极好。”
徐氏笑:“那我做主,把忍冬配给你家汪大宝,挑个日子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汪管家两夫妻谢了恩。
不多会儿,消息就传到安然阁了。
忍冬歪头想着汪大宝,倒是见过几次的,人长得精神,显得很敦厚可靠,只是没想这么快她就要嫁人了。以前在宫里时,她就想着要是出宫了,寻个普通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没想却又送到了镇远候府来。
温彩正要告退,便听丫头禀道:“夫人,绣房的管事娘子到了,是特意过来谢夫人恩赏的。”
徐氏歪头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近来赏过她什么。
温彩笑道:“莫不是缝衣机的事。”
吴管事行了礼,道:“夫人恩厚,把那么稀罕的东西送到我们绣房来,可是帮上大忙了,那东西缝东西抵五六个人呢,摇得快便缝得快。我的个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稀罕物,这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抵三四个人缝一天了。”
徐氏微愣,天下还有这种好东西。
温彩是从老姚那儿弄了一台缝衣机,不过是两个人用,一个人摇,一个人把着布走,与卖给云衣绣庄的比却又好一些,云衣绣庄的缝衣机不好控制针脚密度,但这一台可以调,可细密可宽疏,密度调好了。
温彩轻声道:“这是夫人怜惜你们绣房,好好办差,虽有缝衣机,但也得把手头接的活做好了,你快去忙吧。”
吴管事笑呵可地告退。
徐氏意味深长地看着温彩,她静坐一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既是稀罕物,定是花了不少钱?”
温彩勾唇一笑,“这是我随道买的。”她不以为然,“有了缝衣机,其他各处的丫头想去绣房帮忙赚些零嘴钱就不成了。”
杜七婶却有些坐不住,嘴里喃喃道:“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呢?”
徐氏道:“杜七婶想瞧,且去瞧去。”
她应了一声,领了两个好奇的丫头去绣房。
此刻,整个绣房都沸腾了,缝衣机的周围聚着无数看热闹的人,一个有经验的绣娘正双手把握着布料,将两层叠到一处,说了声“好了”那边摇轱辘的人就开始摇动,那布吱吱就开始走,跟撕布一样的快。
“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好几套衣服都缝好了,只需要人再修修线头、绣个花儿什么的,我就会缝补,这样一来可没我什么事了……”
“这是鲁班造出来的吧?也只有鲁班才有这等技艺。”
“我前些日子就听人说了,京城里有这样的缝衣机,一台得二百两银子呢,你瞧瞧,夫人一赏还给绣房赏了两台,这得四百两银子。”
最乐的还是绣房上下,这样他们干的活多,得了赏钱也就多了。
一件件缝出来的衣裳放在一边,又由其他绣娘从头到尾的检查一遍,在衣襟、袖口上绣上花,再把线头拾掇好,这制衣服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正瞧着,就听到一声惊叫,只吓得众人心跳漏跳两拍。
吴管事快奔几步,“怎了,怎了?”
那绣娘讷讷地看着上头的针头,已经被折断了。
吴管事厉斥道:“这么精贵的东西,你怎就把针头弄断了,哎哟,这针头断了可怎么用。”
她一叫嚷,另一台缝衣机上的绣娘就更紧张了。
绣娘一想到这缝衣机得二百两银子,吓得顿时就哭了起来。
于是乎弄断针头的事立时就传出去了。
温彩正要歇下,却见徐氏遣了丫头来问缝衣机上针头的事。
杜鹃回过神来,“小姐,我去吧。”从包袱里寻出一只小盒子就去了绣房。
这东西好,可也太精贵了,照这样下去,谁还敢用,快是快,针头没了可怎么用,这又不是绣花针,两文钱就能买一包十根,一包绣花针得用多久哇。
杜鹃进来,轻声道:“不就是一根针么,瞧把你吓的,又不是买不着,这里可有五十根呢,丑话说前头,弄断一根得赔十五文钱。另配了十个线器,又十束丝线,得了空让人把线绕到线器上。”
吴管事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一听说那针头不值什么,弄坏了赔二个文钱就成,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杜鹃道:“这机子上头需要换的东西,一早就备好的,什么线器呀、丝线呀,还有针头呀,也都是有的。吴管事,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但这线器、丝线和针头到时候是拍钱从你们的赚头里扣下来的。”
吴管事笑着应“是”。
第147章 配合默契1
早前吓得哭的绣娘此刻才缓过气儿来。
一根针头十五文钱,她倒还赔得起。
夜,深了。
温彩睡得迷糊,只听有人轻叹一声:“瞧你睡得这么香,要不要叫醒你?”声音很低,仿若蚊鸣,但那人眼时充满了无尽的关切。
温彩一个惊觉,张眼就看到榻前站着一人,一袭蓝黑色的袍子,打扮干练,倒像是个夜行客。
“你怎来了?”
“没吵着你吧?”
“已经吵醒了。”她坐起身来,“你找我有事。”
“缝衣机卖出去了,统共卖了三十万两银子,不过田耀祖要缝衣机的制作图,我过来找你取的。”
温彩掀开被子,他忙道:“你搁哪儿了,我自己来取。”
这是她的屋子好不好,他说得好似跟他家一样。
温彩指了指床下,他弯腰拖了箱子出来,轻手熟路的就抱出那只蓝匣子来,双手递给了温彩。
温彩一抬手递给了他。
慕容恒微蹙着眉头,“总不能连这簿子一起给他,我重新绘一幅吧。”
“堂堂郡王爷,何需你劳人,让底下人去做。”
“这等珍贵物,岂是他人能知晓的,要是旁人绘了,也就会了。”
他将簿子搁到案上,又挑好了素笔,摆好了纸,猛地忆起得把银票给温彩,在怀里掏出一叠来。
温彩数了又数,“上次借了你十万两,我原是想卖二十万两的,可你却卖了三十五万两,这样可好,还你十万两,我再给十五万两。那十五万两原是你多卖出来的。”
“不是你这样算的。”他声音平和。
就知道他不肯吃半点亏,温彩无语,她已经照多里给他算,他不会全想要吧,又觉得不是,如果他想要,不给她就成了。
不知何时起,与她说话时没了那种生硬和冰冷,“三十五两,照我们的约定,我得三成,便是十万又五千两,加上你还我的,应是二十万五千两,你给我二十万两。”
温彩笑了一下,“田耀祖的钱是不是很好赚?”
“此人乃江南第一首富又是皇商,自是有钱的。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天下首富。”
“木头,首富的钱既然这么好赚,不如我们继续合作,改日再狠狠地赚他一笔,如果我告诉他,我手头还有第三代缝衣机的图纸,你说他愿意出多高的价?”
慕容恒一声惊呼,扭过头来,“第三代……”
便是第一代就已经让他吃惊,还有第二代,现在她说有第三代。
温彩微眯着眼睛,“我提供第三代的制作图纸给他,再奉上擅作缝衣的名匠,顺道再告诉他一项如何能以最快方法大批量制作缝衣机的秘绝,你说他会给我多少银子?”
慕容恒看看廊下,声音不敢大,生怕惊动了值夜的丫头,“有没有迷香?”
温彩看着他的视线处,心下了然,“我这儿哪有这种东西?”
他起身推开窗户,对着一个方向比划了一阵。
温彩道:“你这是……”
“军中所用的暗语。”
不多会儿,便有二安子神出鬼没地送来了一截香,温彩点着,走到廊下,小心翼翼地在冬葵鼻翼前绕了一下,她便睡得更深了,又将香搁到楼下麻嬷嬷和杜鹃屋里。
一切弄好,她在屏风后头整好衣衫。
“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温彩便与他细细地说了一遍,只听得慕容恒欢喜不已。
“你把第三代缝衣机的设计图绘出来,至于旁的,明儿一早我与他谈。”
“我也想去,想见见这个天下首富田耀祖。”
慕容恒想拒。
温彩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道:“我要去,大不了,我扮成少年公子。我不露面,他一定会奇怪的,也会猜到那东西不是你的,既是如此,何不让我见见他。”
“好,我应了,到时候扮得男人些,扮不像,我可不许你见他。”
“是。”
他在绘第二代缝衣制作图,而她则绘第三代的。
末了,两个人又一起合作,根据温彩的详述,他绘出了别样的图纸。
明天他们会双剑合璧谈一笔大生意,争取从田耀祖赚到更多的银子。
对于有千万两银子的田耀祖来说,这几十万两银子就跟毛毛雨一般。
天,亮了。
冬葵醒来,一挑珠帘,却发现温彩扒在桌上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斗篷。
轻呼一声“小姐”。
温彩未应。
冬葵又唤了一声,温彩这才醒眼猩忪地睁眼:“什么事?”
“我的小姐,你昨晚没睡么?怎扒在桌上睡着了。”
她又忆起他的声音:明日辰时二刻到我府中,田耀祖会来。温彩心头一急,“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寅时一刻了。”
温彩吐了口气,“半个时辰后叫我,我再睡会儿,记住了,半个时辰后一定要叫我,我有大事呢,你若怕忘,叮嘱杜鹃。”
冬葵应了。
待杜鹃叫醒温彩的时候,温彩小声与杜鹃说了今儿要谈大生意的事,杜鹃直乐,又听温彩说要扮成男子,他们可没备男子衣服,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到。
温彩笑道:“这无碍,我们坐马车去雍郡王府,从那里借一身来。”
今儿一早,忍冬离开安然阁了,住到了镇远候府最北边的小院里,等着出嫁的事。徐氏又赏了她一块好看的红绸,让她给自己裁剪嫁衣,又另赏了忍冬十两银子,着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昨晚,温彩赏了忍冬十两银子,又赏了她一套银质头面首饰,加上忍冬服侍温彩以来前前后后得的赏银,倒也有不少了,能备出像样的嫁妆。
温彩昨晚没睡好,神色有些憔悴,抓了些胭脂才瞧着精神了。
待她打扮好后,依然是哪家俊俏不凡的少年朗,只是个头儿偏小了些。
而杜鹃也扮成了相随的小厮模样。
主仆二人到了慕容恒的会客厅里,他正坐在案前饮茶,见到这样的她,眉眼含笑,可那脸依是千年不变的木头状。
“坐吧。”他说,“田耀祖最是个守时的,一会儿就到了。”
音刚落,就见二安子立在门口禀道:“郡王爷,田大公子到。”
“有请!”
田耀祖穿着一袭天蓝色的锦袍,气宇不凡,长着一张瓜子脸,眉目清亮,约莫在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这般年纪便是天下首富了,可见此人确有过人之处。
温彩听人提过江南田家,祖上便是皇商,专给宫里供绸缎衣料的,就是江南三大织造府都得给此人一些薄面,与京中权贵多是称兄道弟,听说还与贵妃娘娘是亲戚,是贵妃娘娘的外甥,他得唤贵妃一声“姨母”。
温彩打量着他,他也好奇地看着温彩。
行罢了礼,田耀祖道:“这位是……”
瞧上去像是哪家来串门的少年,可这少年长得也有阴柔了些,田耀祖这般一想,直往她的喉处一望,顿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慕容恒抱拳道:“这位是梁顺文,梁公子。”
温彩故作男子声音,抱拳道:“见过田大公子,幸会!”
“幸会!”
二安子亲自奉了茶水。
寒喧了几句,慕容恒直切主题,“这是耀祖要的制作图,不过今儿本郡王还有些生意想与你谈谈。”
田耀祖接过缝衣机的制作图纸,绘得也很用心,一瞧就让人明白,他将制作图小心揣入怀中,笑道:“雍郡王不妨说来听听。”
第148章 配合默契2
“不瞒耀祖,京城出现的缝衣机,乃是第一代;给你的是第二代;本王手头还有第三代缝衣机图纸,这第三代,又叫缝纫机。
第三代,较之第二代,速度更快,也更容易操作,只是成本上有所上升,但制作这样一台,本郡王粗略估算了一下,最多四两银子。但这样一台缝纫机可抵至少二十个绣娘,其速度比第二代更快一倍。”
还有第三代!
田耀祖一诧之后,回归了平静。
语调平常得像是:店家,多少茶钱。“雍郡王说个价儿。”
“五十万两银子!”
杜鹃一听,激动啊!这又是她家小姐捣鼓出来的。她家小姐太厉害了,真让她敬仰、佩服,天底下她最佩服的就是她家小姐了。她一激动,就伸手去拽温彩,温彩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杜鹃这才手握着手的放在胸前。
慕容恒微微一笑,“这回不许还价,五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另外,本郡王可以引荐一位制作缝衣机的父子名匠,有了他们相助,你便能如鱼得水。”
“好!五十万两,成交。”
沉默良久的温彩,此刻接过话道:“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田大公子获利最大。只要你以最快速度制造出大批量的缝衣机,将是至少五十倍的利润。就在旁人想要模仿时,你再推出缝纫机,又可再次稳赚。不过,在下以为,想把生意做得精、做得远,就得打造出品牌效应,得有你自己的商标。”
田耀祖一愣,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怎的有些听不懂,“品牌效应、商标……这是什么?”
慕容恒微微一笑,“耀祖想知道,就再加价,这是另外一种生意技巧。”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簿子,上面清楚地写着“缝衣机兵法”。
这家伙……
温彩想着,她一说,他就明白了,还弄出个这种东西来。
田耀祖那双眼睛闪了又闪,仿佛看到了绝世珍宝一般。
“雍郡王开价!”
慕容恒正要说出来时,却见温彩抢先一步,比划出两根指头。
“二十万两?”田耀祖问。
温彩摇头。
“你要二百万两?”
温彩还微微颔首,“两个选择,要么你给二百万两,要么让出两成干股。”
慕容恒又是一笑,这丫头的指甲够狠,一开口就要了二百万两,“本郡王还是喜欢一笔了一笔的生意,干股什么的就算了,付银子最实在。”
田家的名头太甚,顺王在田家的生意拿了二成干股,慕容恒不想惹顺王不快。
“好,就二百万两!”
田耀祖果然够爽快,对着外头大唤一声:“来人!”便有一个随从进来,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
田耀祖道:“先数五十万两,照规矩,一手交钱,一手拿制作秘方。”
慕容恒拿出又一个簿子来,这是温彩绘的,上面清楚地写了缝纫机的制作工艺。
田耀祖翻看了一下,甚是满意。
“再数二百万两,买‘缝衣机兵法’!”
随从应了一声,又开始数银票。
“流水线生产可以促进制作速度,而品牌效应会让人们只认你家的织衣机,至于商标,兵法之中都有详细的解惑。像田大公子这样的聪明人,得了这样的启示,也会用到你家其他的生意上,所以说,二百万两换一本经商兵法,实在物有所值。”
田耀祖笑。
这女扮男装的少年,显然是与慕容恒相熟,否则不会抢了慕容恒先说话,而慕容恒的眼里多有宠溺之色。
慕容恒拒绝娶正妃,莫不是因为她。
她,莫不是商户女子,身份难与慕容恒相配。
一时间,田耀祖想了许多种可能。
慕容恒拿到了银子,田耀祖得到了兵法。
温彩扬了扬头,“今次合作愉快,在下再额外送公子一份礼物。”
“哦。”田耀祖眸含期盼。
温彩拿出一册《服饰图谱》递给了杜鹃。
杜鹃捧给了田耀祖。
“这是一册孤本册子,上面收集了近年来京城最盛行的服饰款式,对田大公子或许会有帮助。”
田耀祖也没客气,随手一翻,上面的服饰缓得很精细,还涂染了色彩,任谁一瞧,就知道这是人精心制作的,每一款都有名称。
男式的、女式的、贵妇的、仆役的、寻常百姓的……在厚厚的册子里都有,可见其花了苦心。
田耀祖抱拳道:“在下谢过梁公子。”
“田公子客气。”
几人说了一阵话,田耀祖起身告辞。
待人一走,杜鹃喜难自抑地道:“小姐,我们赚大钱了,哈哈……”
两人手拉手,乐得在屋子里又蹦又跳。
温彩喜道:“郡王爷,这次多亏了你,你给我一百万两就好了,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再说那设计图是你绘的,《兵法》也是你编的。”她转而看着杜鹃,“你说他是不是该多得些。”
“好!”慕容恒回答干脆,眉头一凝,道:“这次我就吃点亏,给你一百万两。堂堂雍郡王的墨宝,怎么说也得一字千金……”
又得瑟了!
这男人,昨儿夜里多谦虚呀。
不对,他昨天谦虚,那是因为还要向她讨东西。
太势力了!
温彩将手一摊,“我的一百万两。”
慕容恒一张又一张地细数,生怕多给了一张,惹得温彩直想扑上去抢,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方才慢吞吞地递过来。
温彩气恼道:“我手都抬酸了。”
“你可恶!”
“到手的银钱有些舍不得给你!”
温彩恶狠狠地扮了个鬼脸,“这次我就让你一下,照着约定,你三我七,多给你七十五万两,记得把我们铺子装点好些。”她一抬手,“杜鹃,更衣回府。”
“是。”杜鹃冲慕容恒也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呜咧咧……”
出了雍郡王府二门,随从低声道:“大公子,这是什么兵法啊,竟要二百万两银子,那缝衣机倒是物有所值,造成奇巧。”
田耀祖停下脚步,“你不提我还忘了,雍郡王说要与我引荐两个制造缝衣机的名匠呢,走,向他要人去。”
这厢,温彩与杜鹃刚更好衣,便见二安子过来道:“郡王爷说,还请小姐给姚氏父子写一封信,否则怕是他们不肯相信田大公子。”
温彩对杜鹃道:“你来写!我盖印鉴。”
杜鹃今儿心情奇好,正暗自盘算着以温彩的性子,赚了大钱指定是要赏她的,不知道这回赏她多少。
甜甜地应答一声,坐到案前,不一会儿杜鹃就写好了,温彩掏出金印,往上面一盖,二安子取了信套一封。杜鹃又写了老姚的大名,将信给了二安子。
从雍郡王府的偏门出来,周围跟着镇远候府的护院、小厮,还有随行的二等丫头。
温彩一路上都想着:一百一十万两银票啊!
这回真是赚大发了!
想到这事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赚了大钱,自然要与人分享。
温彩见杜鹃比她还高兴,低声道:“你放心,晚上我再赏你,你说我赏多少好呢?”
杜鹃垂着头,“小姐说赏多少就赏多少。”
温彩优雅一笑,“你是个好的,你且放心,只要有我的,便有你的份。我在想,要是我给你赏了,回头奶娘不会追着你问这钱是怎么来的?所以,我们俩还得合计一下,回头如何与候爷说,与奶娘等人说……”
第149章 抽签选妇1
于是,主仆二人在马车里好一阵嘀咕。
这个时辰,温家的嫡女们已出门前往平远候府,赴那场在数日前就定下来的约会。
顺王府。
田耀祖与慕容说了自己花了一笔钱买了缝衣机的事。
慕容听罢之后,沉吟着道:“你说老四手里有三代缝衣机的制作图纸,而你买的是第二代和第三代的。”
田耀祖点头,“这都是不是最重要的,我在雍郡王府见到了一个少年公子,长得清秀、阴柔,如果我没猜错,那已经是一个小姐,她陪雍郡王谈下了生意,要价很狠,光是缝衣机兵法就开了两百万的价儿,还不容我还价,却又能说到要点上,惹得我不得不买。”
他是一个生意人,既然能花两百万两银子买下这么一本书,此书自有过人之处。
慕容则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前不久,众皇子选妃,唯有慕容恒拒了,还禀奏了皇帝,说暂时没有成家之念。
若是旁的皇子这么做,皇帝一定会怒。
偏生慕容恒这么说了后,皇帝一没驳斥,二没生气。
难不成,那女子是慕容恒一早相中的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十五岁模样,长得倒不算绝色,不过一双眼睛很亮。听她的口音应是京城人氏,雍郡王介绍她,说她唤作梁顺文,以我之见,这不会是本名,可能是化名,亦或是家中兄弟的名讳。顺王,雍郡王怎么会有缝衣机的制作图纸?以你之见,这缝衣机是不是雍郡王弄出来的?”
“你认为呢?”
田耀祖细细回忆着与雍郡王谈生意的情形,“不像是雍郡王的手笔,更像是那位梁顺文梁公子的手笔。当雍郡王就第三缝纫机的制作图纸要价五十万两时,随梁顺文同来的小厮欢喜难抑,在一旁扯着梁顺文的衣袖,虽然这肯定是梁顺文弄出来的东西。如果真是梁顺文弄出来的,此人是个难得的人才。”
慕容反复沉吟着“梁顺文”这个名字,“那就京城所有姓梁的富贾、官员人家,有没有与你所说相近的女子。”
田耀祖提点道:“连姓文的也一并查吧。”
慕容微眯着双眼,照田耀祖所说,这女子倒有些本事,许是个财神,既然是这样,何为收为己用,把她纳进顺王府,或做个宠妾,或做个侧妃。
他想到此处,嘴角溢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笑。
梁顺文、文顺娘……
只要被我慕容盯上的人,就难逃我的手掌。
回到安然阁,温彩让丫头们备了香汤,泡过香汤就睡了。
麻嬷嬷等人发现,杜鹃今儿那嘴就没合拢过。
茉莉试着问道:“师傅今儿遇上什么好事了?也与我们说说。”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也!”杜鹃依旧笑着,就是不说一个字,她一直在期盼那份赏赐呢。
午后,有温府大房的下人来报信:冷家相中大房的温紫,婚期订在腊月初六。
消息传来,麻嬷嬷与几个丫头就开始骂开了。
“他们什么意思?还上赶着给我们府里报信,是羞辱小姐么?”
“真是欺人太甚了。”
几个人正议论,杜鹃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银翘便把事儿说了。
杜鹃冷笑一声,“这事啊,怕是我们小姐一早就猜到了。那种臭男人,我们小姐才不稀罕,你们别忘了,是候爷和小姐提出和离的。哼……瞧瞧这是什么世道,真正的宝贝没人识,倒有人喜欢嫁那种臭****。”
这话是杜鹃说的。
她们还担心小姐知道会难受,听杜鹃的话只有气愤,除此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臭男人、臭****……
众人诧然。
冬葵道:“师傅这是要出门?”
“对啊,到钱庄办差!冬葵,你跟我一道去,再叫上几个护院。”
小姐要取银子了?
一个时辰后,六名同去护院,便抬着三口沉颠颠的大木箱子回来了。
温青回府时,徐氏迫不及待地道:“玉堂,你得说着妹妹些,她今儿从钱庄兑了一万两银子,白花花的三口箱子,你说她,兑这么多现银在家里做什么?”
温青依旧嘴硬地道:“妹妹是个有分寸的。”
温彩昨晚还说要把手头的四百亩田庄都给徐氏,是他没要,这不是已经和离了么,早前是害怕萧彩云算计她的产业闹的,现下她已经和离了,这么做为的又是哪般,心里有些意外,
徐氏可从未见过样的女子,那是一万两银子,就算是她,手头也不过有几千两银票。
杜七婶从外头进来,脸色难看,“候爷,你真得管管六小姐,就算有银子,也不是她这种花法,她给安然阁上下赏银。麻嬷嬷十五两银子,一等丫头们每人十两,便是粗使丫头也赏了每人五两银子,这白花花的银子哪能这样赏人的,就算西山县老家的店子,一个月才赚多少钱……”
这出手太阔绰了,也太大方了,不成啊,哪里是过日子的人。
杜七婶一想到这儿好不心疼。
杜鹃早在院子外头,与桂堂的丫头道:“快通禀夫人,六小姐带着银子来了。”
杜七婶一听这音儿,立时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将手指一凿:“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你挑唆六小姐做的,出了趟门,是不是族里有人伤着小姐的心了,小姐又才这般的……”
杜鹃微微皱眉,道:“娘,你小心点,感情我们家小姐就是玻璃做的,哪能伤着她呢。”
“你老实跟我谁?到底是谁在她耳畔咬舌头了,好好儿的,小姐为什么又赏下人。”
杜七婶恨不得把杜鹃给揍一顿。
“娘要问,一会儿就告诉你,我可是奉小姐的命给候爷、夫人送银子来的。你们都进来,把两箱子银子都抬进去。”
杜鹃一招手,外头的护院小厮就进来了,抬着颤微微的箱子放到花厅里。
几人拆了绳索、木棍,温青启开一瞧,我的个天,全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银光闪闪,刺光人眼。
“顺娘到底想干什么?”
有外院的小厮喊了一嗓子:“小的给六小姐请安!”
银翘扬着眉头,“哟,胖西瓜,今儿的嘴儿怎么这么甜呢,平日小姐也常来,也不见你这般热情的。”
心里却明白,这一会儿的工夫,整个府里都知道温彩给安然阁上下赏银子,以往赏钱或几十文,或二三百文,从未像今儿这样的,一赏至少五两银子,这太阔绰了。
温彩笑了一下,进了内院。
温青看着两箱子银元宝,心头不安了,他妹妹这是折腾什么,是要把她的那点东西都折腾光么?
“顺娘,你老实说,今儿你又是为甚?”
温彩笑意未减,只与左右道:“你们都下去。”
屋子里,只留了温青夫妇、杜七婶母女和温彩。
杜鹃笑道:“夫人,你可记得昨晚小姐带回来的缝衣机?”
徐氏道:“不错,是好东西,今儿早上我也去瞧了,一台机子抵好几个好脚麻利的绣娘呢。”
杜鹃神色里颇是得意,“夫人,那机子是小姐弄出来的。”
啊……
不仅是徐氏,便是温青也惊住了,不可思义地看着温彩,杜鹃肯定地点头。
杜七婶道:“听说现在京城里就有人卖这个,二百两银子一台呢,还要卖给尚工局,那么这银子就是小姐赚的?”
第150章 抽签选妇2
杜鹃又点头,“小姐把做缝衣机的法子卖给了一个皇商,介绍这笔生意的中人是雍郡王,哈哈……所以小姐一下子赚了好多钱,雍郡王说小姐是闺阁小姐不好出面行商,是他帮忙谈的生意,赚了钱就各分了一份。”
杜七婶听得像在讲故事,“赚了多少?”
杜鹃比划了一根手指头。
徐氏脱口而出“一万两?”
杜鹃摇头,看着温彩,明了温彩的意思。
杜七婶又猜:“十万两?”
杜鹃却比划了两根手指头。
徐氏惊呼一声“二十万两银子!”整个人就软在椅子上。
二十万两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要是说了是一万两银子又会如何?
杜鹃没再比划了,就说这么多也好。
温彩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出来,“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票了,我也花不了这么多,哥哥拿去用。”
一张、两张,徐氏睃了一眼,我的天,最小的都是一万两的银票,只觉得心都怦怦乱跳开了,在北疆当时最有钱的便是孙万两,万两是他的绰号,相传他家里有万两银子的家业,便是这样的家业,他家里就纳了五房侍妾。
温彩数了一下,笑道:“哥,这是十八万两银票,你拿着,怎么花都成。既然我赚了大钱,哥,这府中上下该赏的都赏吧。这回,杜鹃在我身边奔波受累,颇是辛苦,算是颇有功劳,我也想赏她。”
杜鹃笑着,期盼而兴奋。
“我就赏你二千两银票,好不?”
杜鹃结巴着:“二……二千两……”
她想过或许是五十两,或许是一百两,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二千两。
杜鹃只有一个念头,天啦,这小姐待她也太好了,一张口就赏二千两,这么多。
温彩寻了找二千两的银票,递给杜鹃道:“赏你的,到时候等你出嫁,就有一份体面的嫁妆了。”
杜鹃手捧着银票,以前都是看别人有钱,现在她也有钱了,笑得脸都快烂了,今儿上午到现在,她就一直在猜赏银的事,猜来猜去,就是没猜着会是这么多。
这银票咋长得这么好看呢,如果换成银子,差不多也快有一箱子了吧,今儿兑了一万两现银可不就装了满满三箱子么。
突地手上了凉,定睛一瞧,银票不见了。
杜七婶夺了银票,厉声道:“你一个小丫头,拿这么多银票作甚,可别花没了。为娘给你攒着,他日好给你置体面嫁妆。”
杜鹃急,挑着眉头,“这是小姐赏我的。”
“你还是老娘生的呢。”杜七婶往怀里一掏,寻着个时新的钱袋来,正是百货行里卖的那种,从二十文到二十两银子的都有,从钱袋里寻了两枚银锞,不过二钱模样,笑嘻嘻地塞给杜鹃,“乖,拿去买糖吃。”
杜鹃原本正高兴,倾间脸黑得如墨,那是二千两,不是二钱银子,杜七婶居然想就这样把她给打发了。
“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现在不是三岁,我是大人了。”
她早不知糖,那是小孩子才馋嘴的。
“大人?大人都坐在衙门里呢。”
杜鹃手一伸扯住杜七婶,“娘,你把银票剖开,好歹给我留一百两,就一百两成不?”
“不成,到了老娘手里,这就是老娘的,老娘就你一个女儿,我还不是给你存着。”
正闹着,外头传来徐太太和徐兰香的声音:“夫人、候爷都在吧?”
“在呢,六小姐也在偏厅说话呢。”
杜鹃有见人来了,不再扯着杜七婶,只道:“娘,明儿你给我十两银子呗,就十两。”
“给老娘闭嘴,小姐待人宽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攒私房钱,还跟我要,你身上怕是有不少贴己了吧。”
杜鹃嘟嘴。
温彩对杜七婶道:“你们都下去,不用服侍,别叫人来打扰。”
杜七婶应声“是”。
徐兰香道:“彩妹妹兑这么多银子搁家里作甚?”
徐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此刻还如梦中一般,见到母亲、姐姐进来,才有了点人气儿。
温青到底是男人,在意外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常色,放低嗓门道:“妹妹这几日与人做了一笔大生意赚了些钱。”
徐太太微微凝眉,“深闺小姐,抛头露面地做生意不是正理,莫要传扬出去误了六小姐的名节。”
徐氏正顾着激动了,听徐太太这般一说,“娘说得是,还得对低下人叮嘱一番。”
温彩道:“既然徐伯母和徐二姐来了,也算是见者有份。”她从怀里一掏,又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取了一张五千两的出来,道:“徐伯母你留着吧,原是想给芝芝的,又觉得给你妥当,你拿着这银子给芝芝预备嫁妆,或置田庄,或置店铺都成。”
徐氏好不感动,温彩待她母亲太好了,居然也给她母亲五千两银票。
温青怀里揣着十八万两银票,此刻有一种有妹如此,与之荣焉的感觉,很骄傲啊,冷昭那混账给她妹妹提鞋都不配。“岳母,既是我妹妹给的,都是自家人,你就拿着。”
徐太太又看着徐氏,见徐氏点了头,这才收下。
温彩又拿了一张五千两的递给了徐兰香。
徐兰香笑了一声,又笑一声,第一声是意外,第二声则是傍徨,“怎的还有我的?”
“徐二姐也拿去置备些什么,有句话徐二姐听了要是觉得是个主意便听,要是觉得不成就当我没说。”
徐兰香收了,“彩妹妹说。”
温彩道:“卫大哥武功高,虽说现在身子不好,可他的本事还摆在那儿的,我觉得徐二姐可以和卫大哥在京城开一家镖行,卫大哥不是还认识一些退下来的老兵,把武功好的收到镖行里做镖师,如此正好。”
徐太太惊道:“这不和二女婿想一块去了,上回他还这样说过呢。”
但那时,差银钱。
要开镖行,就得寻一处院子,还得收些镖师。有镇远候温青这个连襟在,要揽生意倒也不是难事。
徐兰香笑道:“借彩妹妹吉言,要是开起来了,到时候再谢彩妹妹。”
徐氏见温彩对母亲、妹妹都好,道:“妹妹院子里都赏了,旁处也赏吧,我瞧大管家赏……”怎么说到赏,她就觉得心疼呢,这可是银子,就算是温彩赚回来了,那也是钱啊,“大管家、汪管家赏十两,各处管事赏三两,其他人一律赏一两。”
温彩笑道:“嫂嫂,那几个随我去西山县的护院,每人赏三两吧,这一趟生意能成,也亏了他们。”
“好,就听妹妹的。”徐氏少有的爽快。
温青道:“妹妹差钱使了,就与我说一声。”顿了一下,扯着嗓子道:“来人!把汪管家叫来。”
汪管家叫上几个护院抬了一箱子银子出去,照着吩咐打赏府中下人。
徐氏道:“剩下的银子充到账房去,不必再抬回来。”
汪管家应声“是”。
一时间,各房各院的人都到了,府中上下人人欢喜。
温彩在桂堂坐了一阵,领了杜鹃、茉莉回安然阁。
温彩对杜鹃道:“估摸赏钱都发完了,杜鹃,你去把汪管家叫来。”
银翘接过话,“小姐,让奴婢去吧。”
不等温彩说话,银翘飞野似地跑了。
汪管家进了安然阁偏厅,杜鹃斥退左右,站在偏厅门口。
第151章 赚大钱1
温彩道:“汪大叔,你家与我们兄妹的感情不一般,在你面前我也不瞒你,家里那两台缝衣机是我弄出来的,因着这缝衣机这几日赚了一笔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全府上下都赏了。”
她掏了二千两银票出来,“一千两是我给汪叔公的,他老了,就让他享享清福,再给家里添几个下人服侍着。另一千两当是我给大宝、忍冬成亲的贺礼,大宝将来有了儿子,也会许一个儿子脱了奴籍,那时候你也像汪叔公这样回乡享清福去,只是如此,我哥哥这府里正是用人之时,还劳你多费些心。嫂嫂对打理内宅、主持中馈上差些,还劳你们这些老人指点、帮衬。”
汪管家接过银票,手微微颤了一下,这在哪家都没有如此打赏下人的,一给就是二千两银子。
温彩微微一笑,“都不是外人,你收下就是,私下里,我视你为长辈,这晚辈孝敬长辈原是应该的。”
汪管家含泪低应了一声,“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另外,女子行商到底不是体面的事……”
“老仆不会乱说的。”
“大宝的婚期订下来了?”
“订了,在十月二十八,夫人给我们一家在北边拨了处院子,近来正拾掇着。”
“这就好。京城店铺上有几个管事是小太太的人,近来一直不大安分,我想把人都换了,你留意一下,看各处可有合适的人选,若是西山县那边的也可以调过来,但西山县的祖业不能抛,那边的管事可来,但前提是让他们举荐可靠的人接手。过几日,西山县店铺上的管事杜华要来,你想法把杜华弄到布庄做管事,这个人比小太太的人可靠。”
汪管家依旧拿着银票,到底是一处生活过十几年的,感情就是深。
“候爷和夫人知道小太太还从那几家铺子拿钱的事,前些天,小太太派人从布庄取了八匹上好的缎子,至今也没结账。”
“我娘在世的时候,没少被她奚落;祖母活着时,也不懂得孝敬,一日侍疾都没做过;她倒好意思来打秋风。你派人到布庄上盯着,我们家的银子可以给身边人花,但是像那等没规矩的,一个子儿也别想沾。”
汪管家应了声“是”,又道:“小姐,我尽快把这几个铺子的管事都换了,我也在留意府里各处的下人,也瞧中了几个,待摸实了就回小姐。
只是……前府大管家哪儿……
说起来这些铺子都是充到公中账房的,盈利也得归账房管,是不是与大管家通过气儿。
照理来说,这前府原是该管店铺、田庄收益的。”
“我也知道这理儿,但我不乐意看大管家仗着是宫里出来的,不把嫂嫂和哥哥放在眼里的样子,若是他当真识趣了,倒可以试着让他管管。只是眼下是换店铺上的管事,那些管事的卖身契又不在我们手里,又不能打又不能卖,最好的法子就是换人。新管事,必须是我们自己的人,只有这样用着才安心。”
汪管家道:“大管家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瞧近来他已有悔意。”
“行,你试试他看,若真是如此,你就与他商量个章程来,对于那些不认真办差的管事,如何处罚,你们商量好了,要让他们和小太太无话可说,更得让理儿占在咱们这边。”
“是。”
“汪大叔下去忙吧。”
汪管家正要出去,突地忆起一件事来,道:“听大宝说,今儿候爷去城南温府了,早前大老爷不想见候爷,倒是二房的红大爷请了候爷过去坐。直到午后,传出消息说冷家相中了二房的紫小姐,大老爷这才见了。
候爷与大老爷说了,挑庶子回祖宅的事。
二老爷倒是挑了二房的二姨娘、赤二爷母子回西山县,怕是过几日就要启程,赤二爷订的未婚妻是双桥镇钱员外家的小姐,婚期订在冬月初二。”
温彩道:“你叮嘱汪大婶,记得提醒夫人预备礼物,莫失了礼数。”
这个冬天,温家便有好几桩喜事,二房的温赤冬月初二成亲、大房的温翠冬月十八、又有二房的温紫腊月初六出阁。
镇远候府上下一片喜气融融,城南温府却是冰火两重天,二房人欢喜鼓舞,温紫看入了冷家老太太和郑氏的眼,双双夸温紫贤惠有度,被定为冷昭的嫡妻,而以美丽自嘘的温彤再次落选了,上次皇子妃落选,现下又落选,一回府就扑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从一开始,温彤就觉得以自己的容貌、才学定是那个必赢的人,再落选,让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同去的婆子正与温子群、温墨禀奏情况。
今儿一到冷府就被迎到了后花园里,坐陪的是准安王妃冷晓、冷昤姐妹,说了一阵子话,就被唤到了佛堂去。
何氏与董氏则去了佛堂拜会冷家老太太。
冷家老太太、三房太太早已经候着了,还有两个一老一中年的道姑,捧着只签筒要她们姐妹抽签。
温彤、温紫各抽了一签,温紫抽中的是上上签,而温彤则中上签,经中年道姑批签之后,得的是“子孙满堂旺夫家”,偏温彤的是,“姻缘未至花未开”,一句话,她温彤命中注定的人还没有出现。
两个道姑又给她们姐妹相面,只说温紫生得好,是个富贵祥瑞的面相,可温彤虽生得美,却不及温紫。
何氏当时听了那话,气得没立马走人。
郑氏也相中了温紫,与她问了好些话:“你是几月出生的,寻常在家都做什么?”那意思再是明显不过,是瞧中温紫了。
老太太听说温紫是个旺夫家的,也心下欢悦,还赏了温紫一对翡翠手镯,直说:“这是宫里的淑妃娘娘赏的,你戴着玩儿。”
可对温彤就没这么热情,只作没瞧见一般,要不是二房的冷昤有些瞧不下去,拉了温彤在一边说话,打破了些许尴尬,她们母女就更难看。
何氏一瞧这样儿,立时借说“老夫人,我今儿有些胃疼不适,就先带女儿回去了。”
母女俩没用午饭,就乘车归来。
温彤一路上都憋着,只觉道不出的委屈,总算到了家,一到闺阁,扒在床上痛苦起来。
冷家竟相中了温紫。
温紫能与她比么,她的爹早前还是太仆寺卿,可温子林就是个六品官员,而今两位父亲都因为守孝在家。
温彤满是怨气地道:“上回,六妹妹来府里,二房的人就热情非常,哪有这么巧的,说面相,我不如温紫,就是抽签,她得了上上签,我……却只抽了中上签……呜呜……定是六妹妹与她说了什么,否则原处处不如我的,倒处处胜了我……”
何氏心里也闷着,自打温青回京,事事都不顺心,早前还让她三分的董氏,也与她作起对来。
今儿倒好,董氏与冷家三房的小董氏,分明第一次见面,竟好得真成了自家姐妹一般,还在一处说亲热话。
那小董氏更是在一旁推波助澜,附和着两个道姑夸温紫生得有福相,又夸温紫是个有好命的,听听,温紫有福,温彤就没了么。
何氏心里酸楚,可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轻声道:“好了,别再哭了,定是如那道长所讲的,你的姻缘还未到。”
一侧的婆子见自己服侍的小姐哭得可怜,道:“太太,冷候爷未必就好,你们在佛堂说话,老奴又使了银钱打听。听说冷家大房冷二小姐嫁入安王府就要搬到城南冷府里去,萧彩云与她的丫头都有了身孕,现下已养在城南冷府里头了。冷候爷如今都不会平远候府住,而是住在城南冷府的,正与冷大太太闹着非要娶萧彩云不可,要是冷大太太不同意,她就不娶嫡妻。”
第152章 赚大钱2
温彤听如此一说,才哭得轻缓了些。
“不是说萧彩云不育么?”
婆子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冷家人请了太医瞧,着实是喜脉,比她丫头的脉像还清晰。”她压低嗓门道,“听昤三太太身边的婆子说,冷候爷与萧彩云在官媒署办了婚书,冷候爷借着婚书和孩子对冷大太太说,要是冷大太太不同意他娶萧彩云为平妻,他就再不回荷花里的候府,这大半月,冷大太太也被吵得不厌其烦,只得应了。只是母子二人说好了,嫡妻未入门,就不许他娶萧彩云进门。可冷家老太太听说后,一百个不乐意。又与冷氏族里打了招呼,不许把萧彩云的名字记入族谱。”
一个有婚书为凭,又在先;一个是父母之命,娶在后。两者瞧起来都是一样的。一个是被家人不认同的妻;一个虽可以列入族谱,许嫁过去就不得夫君宠爱。
何氏惊道:“如此一来,萧彩云与温紫谁大谁小?”
婆子答道:“自是二房的三小姐为大,只是……唉,怕是和六小姐一样,嫁过去也是独守空房的,也不知道那萧彩云使了什么法子,竟被冷候爷迷得昏头转向,非她不可。”
何氏笑着宽慰女儿道:“你瞧瞧,幸好与你没成,你堂姐弄不好就和你六妹妹一个下场。你六妹妹命好,有一个好大哥,彤儿,别伤心,总会觅上一门好亲事的。”
温彤止住了眼泪,她早过了议亲之龄,现在如果相好了,便是随时都可以出嫁的。
一个丫头捧茶水进来,“太太,眼下倒又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且说来听听。”
丫头想了片刻,“奴婢听外头的人说,这个月二十便是秋狩日,到时候武将、重臣、皇子等可携女眷同往,此乃君臣同乐。”
婆子道:“我们家大老爷现下守孝,又未做官,也不能去呀。”
何氏却已经听明白了,面露深色,“大老爷不能去,但大爷会去。”
温青现下是大将军,照着历来的规矩,战事时,各地卫军所赶赴沙场,战争结束后便可再回卫军所。可是今夜,因为皇帝秋狩延后,铁骑军也迟迟未能解散。待铁骑军解散,温青便会上任北路军都督一职。而冷昭手握的飞骑军解散后,他会上任西路军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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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又道:“太太,今儿早上你们刚出门,大爷就上门了,要求见大老爷。大老爷因要考究府中几位爷的功课便没见。这会子,大爷还在二老爷书房里说话呢。”
早前害怕因与温青太亲近,连累温彤被冷家人挑剔,不曾想与温青兄妹亲近的温紫并没有落选,如愿以偿被冷家相中。
何氏微微凝眉,“他们二房人怎又凑上来了,近来先是讨好六小姐,这会子又巴结大爷。”
婆子道:“老奴这就去请大爷过来。”
此刻,温青正在二房与温子林父子闲话家常。
温青说了自己来拜见大老爷的原因,温子林道:“你祖母过世有一年半了,现下回想起来还能忆起她对我的教诲。你说得对,我们这房的祖宅不能空着,这房子一空就失了灵气。”
温青态度谦和,“我也是此意,想与父亲商议,看让哪位弟弟回西山县祖宅居住,一来可以帮衬着打理祖田,二来在老家也还有个守祖业的人。”
温红脑子里转了一圈,道:“父亲,不如让赤弟先回西山县,他的未婚妻在双桥镇,前些日子母亲还说得让他回祖宅娶亲呢。”
温家两房人离开西山县太久了,竟忘了,自汪氏没了后,祖宅里就没住人,留下的都是家里的几个老仆。
温青又道:“这次妹妹回西山县,说了汪老管家的事,我特恩赏了汪老管家回乡下颐养天养。待有人回去,汪老管家就得去我的庄子里。”他又担心温子林误会,想了一下道:“若是赤堂弟要回去,我愿意给他一百两银了添补几个下人。”
温家两房的老爷都没在任上,现在是只出不进,日子过得艰难,嫡出子女的日子自是好过的,但对庶子、庶女们来说当真有些拘谨。尤其是二房,六月后连月例都减了三成。
有丫头在外头禀道:“二老爷、大爷,酒宴备好了。”
温子林笑道:“玉堂,吃顿家常便饭吧,难得你二婶都预备好了。”
待大房的婆子来请温青时,他已经坐在了二房的酒席上,哪有吃几口就离开的,只得答道:“告诉大老爷,我用过了饭便过去。”
这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酒席上又有下人来报信,告诉温子林父子道“禀二老爷、大爷,我们家三小姐被冷家老太太、大太太相中了,已合了八字,换了庚帖,连吉日都挑好了,选在腊月初六。”
温子林父子欢喜起来,赏了来报信的下人。
温红小心地留意着温青。
温青道:“你们真要把温紫嫁给冷昭?他绝非良配。”
温子林笑,坦然又不介意地,“这是玉堂对他有成见,我瞧着挺好的,谁人年轻时没干过几件糊涂事。”
温青捧起酒盏,道:“罢了,我能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你们不听我也没法子。”
他耐着性子吃完了酒宴,这才到大房温子群书房。
温子群责备地道:“到了家,怎不在我们这儿用午饭,倒跑到二房去了。”
温青没好气,他不想么,“是父亲说要给弟弟们检查功课,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偏有二叔来请,我怎好不去?”
总不能继续干坐着,难道要坐到这个时辰。
要是二房的不来请,他定是早早就离开了。
温青快人快语地道:“我找父亲,是有件事商量。我们这支在西山县的祖宅现下没人居住,妹妹回了西山县,说祖宅冷清得很,长此下去,怕要损得厉害。我想,大房的庶弟们又多,挑一两个庶弟回祖宅住,一来可以照看祖田、祖业,二来也可以让他们用心苦读。”
温子群捻着胡须,对于祖宅、家乡,他也是有感情的,可他出来得早,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也想了一下,祖田、祖业交给族人不如交给自家人可靠。这些祖田、祖业可是我们这支的,虽说大半给了我,但我交给自己的庶弟照看也最是合理不过。”
何氏带着两个丫头近了书房,手里捧着新鲜的点心。
温青与她见了礼。
何氏笑道:“回了家,怎还到二房用饭。”
“小太太忙着与冷家结亲,怕与我太近毁了好姻缘,如今结不成亲了,倒想到与我说话。”
温青对何氏没有半分好感,尤其听说何氏待温彩不好后,更是厌恶了。
何氏碰了个软钉子,笑道:“大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母女可是刚刚才到家的,哪里就知道你来了。”
温青“哦”了一声,“那上回我妹妹回来,你们怎的那般冷淡,别说没有原由,当我们兄妹稀罕那一饭一茶不成。”
何氏被人一刺,就算是董氏,也不曾这样刺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刷地趣青。
温子群轻喝一声“好了”,道:“怎么说话的?她到底是你继母。”
“何为继母?嫡妻身亡而续娶方为继母,她可是我母亲在世时就进门的,一日为平妻,便终身是平妻,族谱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第155章 丢钱风波2
这么一阵胡想乱想,徐氏再难入眠,一晚上就那儿默默流泪。
天刚亮,就使了丫头把徐太太给唤来。
徐太太宽慰了一阵,她还是忍不住地哭。
要是温青真把银票给了哪个女人,那个女人岂不是比她更他心。
想到这儿,徐氏就觉得害怕。
徐太太对杜七婶道:“快使个小厮找候爷,就与他说丢的东西找着了!”
这可是十八万两银票,温彩也没别的了,这么一大笔钱,雍郡王总不能自己掏了腰包来填上。
丫头应了,当即去传话。
徐氏这才止住了泪,愣愣地道:“莫不是我真冤枉了他。”
温彩坐下来,看着徐氏那双红肿的眼睛,真真是我见犹怜,徐氏因为害喜,比以前憔悴了一些,却更显女人的温柔风情,“嫂嫂近来长得越发好看了。”
徐氏先是一喜,当即道:“哪里好看,都说我长丑了呢。丑儿美女,这一胎我指定给你哥生个白胖小子!”
听说有了身子的女人,如果长得比以前好看,那怀的就是女儿,若是长得比以前丑怀的就是男孩。徐氏自打怀孕后,天天想的就是要生儿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拢住温青的心。
温青倒是笑笑道:“生个像妹妹那样的闺女,暖心可爱的倒比儿子强。”
徐氏不信,只道徐父在世时,就常对着她们姐妹三个道“怎的不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偏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咧”言语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要不是徐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徐家也不会绝了后。
虽然卫成说要是徐兰香再生个儿子,就让他随了徐姓,好让徐家能延续香火。
徐氏不能让她儿子姓徐,因温青是这支的长房长子,而她所生的都嫡出,这不合规矩。
徐氏近来天天烧香拜佛,求的也是一举得个儿子。
此刻见温彩夸她长得好看了,便有些不乐意。
徐太太岔开话,道:“你莫再多想,大女婿说银票丢了,你怎就不信呢。”
“谁让他哄我,跟护院跑到乡下去偷摘树顶上的果子,偏哄我说是买的。堂堂候爷,却偷人家的果子,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温彩明白了,这都是温青早前骗过徐氏闹出来的。
“嫂嫂,哥哥要是敢在外头乱来,我帮你拿绳子捆了,然后你卡嚓一声把他给阉了。”
徐氏一听乐了,转而想到要是听到温青知道这话,肯定不会信是温彩说的,在温青的眼里,他这妹妹就是千好万好的,“妹妹,你一个小姐哪来这种话,是不是兰芝教你的?这个臭丫头没学着你身上的长处,倒把那张口粗话的本事教给你了……看我回头怎么训她。”
徐太太苦笑,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徐兰芝说的。
温青是温彩的哥哥,温彩竟说这种话,传出去可不是让笑话。
徐氏埋怨道:“娘就护着三妹吧,你瞧她把好好的顺娘都带坏了。你得教她大家小姐的派头、风范,那些市井粗话是万万不能讲的。传出去,她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没订亲呢,再不好好教,往后哪能寻上好人家。”
徐氏这会子摆出长姐的谱儿,对徐太太又是一番说教。
温彩初听觉得稀奇,听得久了便有些厌烦,将银票递给徐氏道:“嫂嫂先代哥哥收好,哥哥是在外头跑的,少不得要应酬,别太短了他的银钱使,这身上随时都得预备上几百两银票,遇上同僚什么的,请人喝个茶、吃顿饭,身上摸得出来才不让人小瞧。”
徐氏笑着应了,早前的不安与难受一扫而空。
温彩告辞出来。
徐太太对徐氏道:“你误会了大女婿,他回头还指不定如何恼你,你见了他,给他服个软,别和他对着来,他最是个爱面子的。还有,这钱原是顺娘赚回来的,你选几块上好的衣料,上府里的绣娘多给顺娘做几身漂亮衣服。现在有钱了,别太小家子气,免得让人瞧了笑话……”
徐太太千叮万嘱一番,才服侍的丫头扶徐氏上榻补觉。
银子找回来了,事也就了了。
徐太太刚出桂堂,就见徐兰香正过来,一脸紧张地样子,道:“听说大姐和大姐夫吵架了?”
“你大姐夫把银子弄丢了,已经找回来了,没事了。”
徐太太和徐兰香都知道温彩赚了大钱,差不多都一古脑儿地花完了,整二十万两,兑了一万两现银,又给徐太太母女一万两。
如今对徐太太母女来说,温彩当真是自家人了,人家没拿她们当外人看,就算是一家人也未必有温彩这等大方的。
徐兰香问道:“丢了多少?”
“十八万两!”
徐兰香一听这数目就心疼,“换作是我弄掉了,怕都不想活了。”
这也是温青一刹的念头,半夜三更的出门,从镇远候府到雍郡王府的路上寻了数遍,只是这荷花里一带住的都是当朝权贵、功勋,就算有人拾到也是权贵人家,这可是一笔钱,人家捡到也未必给他。
温青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怎的要带这么多银子出门,早知就交给徐氏保管,身上留上一些就是,就为了向慕容恒显摆他妹妹能干么?
早前,他可是想过要把温彩许给慕容恒的。
只是温彩在京城的名声坏了,一个和离女子哪能配得皇子,温青还是想试试慕容恒的心意,要是能成也一桩好事。
哪里想到慕容恒的心思没探出来,他自己的银票弄丢了。
今儿朝上,温青也闷闷然,无精打采得像霜打的茄子,上朝、散朝、走路。
慕容恒一见他这样,不由走近问道:“怎了?”
温青低声道:“银票丢了。我媳妇不信我丢了,非说我给了外头的女人……”
慕容恒道:“你不是落在我府里了么,一早我就着人给你妹妹送回去了,早些回府吧。”
温青眼睛一亮:“真的?”
“那么一大笔钱,你以为本郡王富得冒油要给你填上不成?”
温青这才打起精神回家,刚出宫门就碰到来接他的府中护院,说是丢的银票找到了,温青道:“我已经知道了。”
徐氏知错怪了温青,待他更好了,又说了几句赔礼的话。
温青挺着胸口,“你怎不信我呢?只要你给我生儿育女,我养外室、侍妾做什么?”
“这不是那些不如你的武官都三妻四妾的往家里弄么?何况你的官当得比他们大,府邸又比他们大,还有你的家业就比他们多……”
“他们女人比我多,我的家业比他们多,这很公平。”温青伸手拥住徐氏日渐庸肿的腰身,“以后不许再疑我了,全京城都知道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你再疑我,便是把我往其他女人那儿推。我为甚只你一个,就是不想你与心生二心。”
夫妻俩昨晚都没睡好,相依相偎地上榻补觉。
徐氏听了太医说,就算有孕了,还得可以和丈夫亲热,便诱着温青和她缠绵了两回。
温青知足地睡着了。
徐氏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一定给你生儿子,最好生一大堆。想到这儿,她就乐了,仿佛已经是儿女成群。
温彩坐在案前,手里拿了一本书,看着外头发呆。
徐兰芝急匆匆地上了楼梯:“彩彩,你今儿说什么了,害得我娘和二姐又把我训了,还说我把你都带坏了。”
第156章 丢钱风波3
温彩抬头想了一下,把话重复了一遍。
徐兰芝一阵脸红,“我的个天,这种话你也敢说。我现在是明白了,要是你做了失礼的事,没人怪你,全家上下都会怪到我头上,认定是我带坏了你。要是我做了好事,家里人也不会夸我,只说是你把我带好了。”
这叫什么事,为什么温彩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害得她徐兰芝被母亲、二姐轮番上阵的训斥。
末了,徐太太还徐兰管身边的服侍嬷嬷道:“把三小姐盯紧了,不许她再说这种没规矩的话。”
温彩一脸无辜,“我也不想连累你,对不起、对不起啦!下次,我在她们面前扮淑女,不连累你就是。”
“闷在屋里做什么,陪我练箭去!”
徐兰芝见她态度谦逊、恭敬,原想借机训骂一顿,可现下倒不好拉下脸来。明明说错话的人是温彩,可大姐和母亲都训她,有意无意的,家里人都拿她与温彩比,先是比温彩的能干,再是比温彩的懂事乖巧……她们拿温彩所有的优点与她比。
温彩的不得体是因为被她教坏了,而温彩的优点,则是母亲、姐姐们要她学习的地方。徐兰芝觉得没人比她更郁闷,徐兰香要管丈夫、孩子,整天还有心盯着她,总挑她的不是。她为甚要与温彩学,学温彩和离,学温彩声名败坏么?
徐兰芝心里暗暗地想着:如若温彩离开镇远候府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因为温彩言行不得体而挨骂。
杜鹃与两个粗使丫头跟着去了后花园,把箭靶竖好,徐兰芝与温彩轮翻练箭。
徐兰芝射过十支箭,粗使丫头飞野似地把箭拔了下来,大声道:“徐三小姐十支皆中,有六支正中红心。”
徐兰芝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听大姐说,二十日秋狩,大姐夫带你和我、大房的温彤去。她不会武功,连骑马都不会么,她去做什么?”
温彩拉满弓,“嗖”的一声便飞向靶心。“皇子妃落选,冷家选媳也落选,她年纪可不小了,怕是去找如意郎君的。”
一语中的,在徐兰芝面前,温彩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连半分温婉都没有。
“我瞧也是呢!”徐兰芝坐在小案前喝茶,杜鹃又从大厨房取了两叠精致的点心摆上。
现在,只要是安然阁的下人去大厨房取东西,很方便的,大厨房上至管事,下至打杂的小厮,都颇是看重安然阁。
“六小姐大方,出手阔绰又仁厚。”这是府中上下给温彩的评价。
“上回我们去串门,小太太和温彤那脸真难看。那会子,她们是认定冷家会相中温彤吧?如今落了选又是来巴结,真真是十足的小人,用得着就上赶的巴结,用不着了害怕误了她的好姻缘,便恨不得拿根棍子将我们赶出来。”
徐兰芝的侍女春草从一边过来,欠身道:“二位小姐,城南温府二房的二小姐和大房的三小姐、七小姐来拜见二位小姐。”
温彩立时想到上回徐兰芝喝醉的事,指着她道:“你惨了!你给温翡挑的婆家在哪儿?徐红娘……”
徐兰芝啐道:“有时候你那嘴,我真恨不得给撕烂了。”
温彩扮了个鬼脸。
徐兰芝问:“是找我还是寻六小姐的?”
春草道:“奴婢过来的时候,正碰到二门上来报信的小厮,说是大房的黧三爷夫妇又二房的赤二爷来拜访候爷和夫人,几位小姐又来寻二位小姐说贴心话。”
徐兰芝心头略有些紧张,如果真是温翡问她保媒的事,就该一个人来,还有个大房的七小姐跟了来。
温彩道:“把她们领到后花园来吧。”又对一边的杜鹃道:“让丫头添三个绣杌,把茶点都摆上。”
西边石径上,绣房的吴管事领着两个绣娘过来,远远地就含着笑,近了跟前,欠身行礼:“小的给徐三小姐、六小姐请安!”
温彩问道:“你们绣房接的活都忙差不多了?”
吴管事笑道:“多亏了夫人和小姐弄回来的两台缝衣机。我们三个是来给六小姐、徐三小姐量新裳尺寸的。夫人说二位小姐要去参加秋狩,让做几身合宜的新裳。”
她的手里捧着个《服饰图样簿》,吴管事的目光与杜鹃相撞。
这图册是温彩让杜鹃绘的,照着早前她的那本图册描的,为此,温彩特意赏了杜鹃五两银子,惹得安然阁的银翘、茉莉、冬葵三个近来也在描图。
温彩发了话:“你们描好了,可以拿到外头绣庄、成衣铺子去买,就卖一本五两银子,当然若是卖得更高,那也是你们的本事。”
徐兰芝接过图样簿,翻了一看,喜道:“没想到京城就是好,瞧瞧这上面的式样齐全得很呢。”
温彩道:“那上面没有狩猎服吧?我们是得做两身专门的狩猎服,穿上即干练又精神的,杜鹃,你去打听打听,狩猎都是什么样儿的,绘了图样画禀我。”
吴管事笑道:“夫人说六小姐年轻,就该打扮得美丽些,让六小姐做几身冬裳,明岁的春裳也可以先做。”
徐兰芝指着一款冬裳:“我要做这样儿的,要浅蓝色的,袖口绣上蓝色的花边,喏,还有这种式样的,我要葱绿色的。”
吴管事应了,让绣娘给徐兰芝量尺寸。又把簿子递给温彩,让她挑几样,直说“夫人有令,让小姐多做几身呢。”
温彩见推辞不过,挑了两身,“至于颜色么,吴管家瞧着给我先,冬裳先做两身吧,回头你把我和芝芝的狩猎服、还有候爷的狩猎服都做上,随行的丫头、护院、小厮们也各做一身,哦,对了,到时候随行的下人都得带上胸牌。”
胸牌,有点像现代的校徽,不过是厚布做的,温彩设计了别针,上面是一匹飞奔的战马,下头绣有“镇远候府”四字,背景是一轮圆月,乍一瞧上去,战马在月下奔腾,有意境,又醒目,马和文字都是玄色的,月亮是茫色的,还有蓝黑色的夜空。
吴管事轻声道:“汪管家把所需的别针都送来了,预备了一千枚,已经做好了五十多个,要不小姐瞧瞧可满意。”
吴管事从衣袖里取了两个来,长约三寸,宽约二寸。
温彩瞧了一眼,道:“不错,照这个做,再照这样绣一个旗幡,届时候爷狩猎要用。”
“是。”
温翠三人到时,正遇上吴管事给徐兰芝和温彩量身段。
桂堂,温青与徐氏正补觉,听说温赤与温黧到了,整衣起来。
众人寒喧了几句。
温赤轻声道:“我们回西山县的日子定了这个月十九就动身,二房这边是我和二姨娘回去。”
温黧接过话道:“大房是我们夫妇带孩子、又二姨娘一道回去,也在十九一早就动身。”
温青微微一笑,“这样就好,你们回西山县还可以用心读书,幸许下届就能高中搏个功名。”
他们已经听说镇远候府好像做生意发了财,前几日还在厚赏全府上下,尤其是安然阁的嬷嬷竟赏了十五两银子,听听,他们这些在温府做爷的,一个月的月例也才三两银子,连个下人都赏这么多。还听说,镇远候府的绣房接了笔生意,是帮顺王府的下人做衣裳,连缝衣机都预备了两台,瞧着样子,真是赚了大钱的,否则哪家会花钱买缝衣机,这可是稀罕物。
温黧妻听府里的人议论,说温青许了温赤好处,要是温赤回祖宅,就给温赤些银钱买下人。
第157章 丢钱风波4
她粲然一笑,小心地问道:“上回大哥说,要是我们回西山县,就补贴银子给我们添下人……”
温青想了片刻,对徐氏道:“你去取一千两银票,要五百两一张的。”
徐氏应了声“是”,起身回了内室,在盒子里寻了一阵,找了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
温青接过瞧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黧三弟成亲的时候我没在京城,今儿就给你补起来,三百两算是你们成亲的贺礼,另二百两算作是你们回西山县置家用、买下人的银子。赤二弟这儿也是如此!你成亲的时候,我不另外备贺礼了。回头你们与父亲、二叔都说一声,免得他们以为我这当大哥的没给你补成亲贺礼。”
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二人心下暗乐,虽然温青瞧着有些吓人,身上的气势吓人,其实待他们还是极好的。
温青又对徐氏道:“他们难得来一次,让大厨房备一桌酒席。”
徐氏道:“刚才有下人来报,说温府那边过来了三位小姐,这会子正在后花园里陪妹妹们说话呢。”
“那就备两桌。”
徐氏吩咐了杜七婶。
温青又与温黧、温赤拉起家常来,说了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些事。
温赤见温青虽模样凶,其实心眼实,壮着胆儿道:“那回,大哥带着族里的族兄递捉弄我们几个,知道我怕蛇,不知从哪儿弄了截青竹杆搁到我屋里,吓得我险些没昏过去。”
徐氏没想温青小时候还干这些事。
温青正色道:“不就是蛇么?我当时还想,我们温家子弟怎能怕那等东西,原是想让你练练胆子,没想到你被那一吓,见到我就跟老鼠躲猫儿似的。”
这些事打了话匣,兄弟几人倒是说得很尽兴。
徐氏便带了温黧妻去偏厅里说话,又送了温黧妻两身体面的衣料。
徐氏想着现在家里阔绰了,不能太过小气,便让杜七婶选了些银质晶花钗、珠花钗和花钿,道:“拿过去,让今儿过府的三位小姐挑两样,当是我送她们的,年轻小姐戴上也好看。”
这些首饰也不过是二三两银子的东西。
温黧妻原也是庶女,出嫁时没有什么嫁妆,这会子不由得多看了杜七婶手里的盒子,徐氏笑道:“黧弟妹也挑一件儿吧。”
“这……”也不知是因刚得了两身衣料不好意思,还是嫌这些发饰寻常了些。
徐氏笑道:“瞧来是黧弟妹不喜欢这些款式,原是前儿叫了首饰铺子的人来家里挑的。”
就算是二三两银子的东西,那也是值钱的,温黧一急,忙道:“是我不好意思再得嫂嫂的礼。”
徐氏笑了一下。
杜七婶走近温黧妻,她挑了这支,又挑了那支,虽说都是晶花钗、珠花钗,晶石是最寻常的晶石,一粒粒串在银丝上,簇成了桃花、杏花的模样,珠花也是寻常的珍珠,并无甚特别之处,但戴出去,既不显得落俗,也不会显得太过贵重,或出门,或在家戴着都相宜。
温黧妻一下子手里拿了三样,这支舍不得放,那支也舍不得放。
徐氏瞧着,温黎妻许是个贪心的,不舍得放下不说,还想再挑呢,心头隐隐有些不乐,道:“黧弟妹就挑一支晶花和一支珠花的吧。”
温黧听她一说,这才搁了一支珠花,讨好一笑。
外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妇人声音:“听说大姐屋里来了客,我也过来瞧瞧热闹。”
徐兰香到了,穿了一身得体的翠绿色茧绸衣裙,头上戴的竟是赤金的头钗,脸上也施了淡粉、胭脂,恰到好处,倒与京中体面人家的小户奶奶差不多。
徐兰香在外头与温青见了礼,便进了偏厅。
徐氏笑道:“这是我娘家二妹,原是要在张镇安家落户的,只是那二进院子到现在都没建好。”
徐兰香轻声道:“大姐,我和卫成商量了,我们不去张镇,等在京城寻到好地方,我们就开一家镖行,这几****已经找了几个在北疆相识的老兵,都说好了,到时候请他们过来当镖师呢。
今儿一早,我又去大牙行里打听了,与卫成看了一处院子,还是太小了,这镖行就得大些的,小了搁不下货。”
温黧妻心里暗想,就徐家是什么家底,大家都知道。“开镖行许得不少钱呢。”
徐兰香笑了一下,“是得不少钱,好在我有个有钱的义父,先寻义父拆借些来,先把镖行开起来,赚了钱再还上。”
支字不提温彩给了她五千两银子的事,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
早前,温府上下如何待温彩的,他们都知道。
温彩是个知好歹的,你待人家不好,也难怪人家不对你实衬。
温黧妻可有些不大信,笑微微地道:“听说前不久,定国公府为了给世子爷娶续弦,家里就有些揭不开锅呢。”
定国公府刘大将军原也是庶子出身,虽封了体面的国公爵,可在刘家还是有些人看不上。
徐兰香顿时有气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懂个甚?”她直接呛了温黧妻一个没脸,温黧妻涨红着双颊。
徐氏轻斥道:“你不在屋里看着孩子,跑出来作甚?”
“屋里有婆子、丫头照顾着呢,一会儿还要去城西一家牙行瞧屋子,我和卫成都愁着呢,屋子好些的,地儿又太小;地儿够了,偏屋子又有些老,要是买下来,还得修缮,尤其是城西那处,是二进院子的,前头是个大院子,后头也有一个大院,早前也是做镖行的,如今发了家,去了洛阳。偏这屋子太旧,前院还好些,后院都结蛛丝了。屋顶、门窗的都旧得不成。
就这么个破院子,就要六千两,当是抢钱呢,我就说多了五千两不要,偏卫成就看上这处了,刚才在外头,我们俩差点吵起来。你说那牙行的人都跟人精一样,瞧你是真心要买,还不得坐地起价,装装不要的样了,许五千两就谈下来了。”
徐兰香噼哩啪啦地说着。
自打温彩也说卫成可以开镖行,徐兰香倒赞同了卫成的决定。
这些日子在全京城的跑,就为寻了个合宜的院子把生意做起来。
“娘那儿有积蓄,我找她借银子,竟不肯借,只说要留给三妹做嫁妆。
三妹还守孝呢,就算除服也得两年后,待过两年,我早把银子赚回来了,生怕我不还她似的……”
温黧听明白了,这是徐兰香打徐氏借银子,说是借,又是自家姐妹,天晓得借了会不会还。
徐氏道:“要不你请妹妹去瞧瞧,她是个有眼光的,别看走了眼。”
“去了啊,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去后花园了,拉了彩妹妹问,她说那个地方她也知道,五千两银子许是买不成,上家屋主离开京城时就托给柳大牙行帮忙转卖,说了少了五千五百两银子莫谈。前两年就在卖,一直没卖出去。她说柳大牙行的人照看了两年,怎么也得赚五百两。要不,我也不会过来找你借银子,娘不肯借我,你再不借,可叫我如何是好?”
徐兰香知道徐氏手头有银子,但徐氏帮衬她们一家够多了,她着实不要才白得了去,况且就连温彩都是偏着她们徐家姐妹的。
“大姐先借我二千两,我给你打借条,待赚上了,立马第一个还上。”
“说得我有多不信你似的。”徐氏进了内室,不多会儿就从里头出来,愁着脸道,“我手头只得一万两一张的银票,零散银票连五百两都凑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