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误会1
徐兰芝提高嗓门:“彩彩,我先回去了,你慢慢洗。明儿一早,我再过来找你说话。”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温彩泡在药汤里,越闻越难受。
“嬷嬷,给我换一桶香汤,不要再有艾草的。”
忍冬下楼吩咐了两个二等丫头。
不多会儿,便又重新提了两桶来。
温彩重新泡了一阵,把身上弄得香香的这才作罢。
麻嬷嬷劝着她吃了碗羹汤,才让她歇下。
因徐兰芝的话,麻嬷嬷坚持要住到二楼花间与内室中间的廊下来,在木板地上铺了垫子就当成床了,今晚又是忍冬值夜,两个人都怕出事。
温彩想着往后自由了,倒吸了一口寒气,以温青对她的疼爱,还不得把她给宠上天,心里美美的。
雍郡王府。
二安子垂首站在书房里,与慕容恒禀报着温彩的事。
慕容恒惊道:“温玉堂把他妹妹接回去了?”
“是,听说今儿冷府都乱了一团,说是退亲了。荷花里说什么的都有?好似温小姐在冷府被人欺负了,温候爷闹上门去,还把冷昭给揍了一顿。天黑的时候,便见温府的人过去搬东西,温候爷寻了马车拉了好几车东西回镇远候府,是温小姐的嫁妆没错。之后温候爷便离了冷府,却没有回家,而是去定国公府找刘国公爷喝酒。”
温青在边城数年,每遇不高兴的事就会找人喝酒,边喝边与人谈心。
慕容恒问:“还有呢?”
二安子道:“小的打听过了,说是冷昭在外头养了两个外室。这原没什么,可那得宠的外室张狂得很,居然要登堂入室想做冷昭的妻室,还放出话来,说要让冷昭待温小姐好,就让温小姐把他的陪嫁庄子、田庄给她。
温小姐原还忍着,想着她自个儿的东西岂能白白给了外人,担心冷昭有朝一日要娶那女人进门,不会善待她,索性将田庄、店铺都给贱卖,直说她的嫁妆就是败光了也不便宜外人。说是今儿她买了一身极好的衣裳,又买了一套极贵的头面首饰,一下子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也不知怎的,冷家二房的太太便去劝她,劝着劝着,就惹得温小姐嚎啕大哭起来。
这才将事给闹开了,温候爷听说就恼了,直说冷昭是‘宠外室灭妻’,竟让一个外室欺到温小姐头上,说什么也不答应,要领着温小姐回家。”
若是寻常女子,这么做却是寒了心所为。
可慕容恒与她接触过几次,知道她不是。
看起来是被人欺负得紧了的反抗,实则细想之下,很有章法。
温彩这么做,一是借机离开冷家,二则是保住了她的东西,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寻的名目很合宜。此事若是传出去,世人只会说冷昭荒唐。
他得去瞧瞧,一个女子被弃,多少会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
慕容恒这般一想,心头越发不放心起来,就算温彩再坚强,可她也是女子。
温彩睡了一觉醒来,越发觉得心情大好,忆起自己值钱的宝贝再也睡不着了,起床开了大箱子,把她的衣裳抱出来,一一放到衣橱上。
忍冬夜里不敢睡太沉,一个惊醒,就听到闺阁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赤着脚往那边一望,却见温彩没睡觉,只着中衣地立在衣橱前看里面的衣服,一侧还摆着圆杌。
忍冬心头暗想:不会是寻上吊的绳子吧?这么一想,转身就去轻攘麻嬷嬷,“嬷嬷,六小姐没睡觉,不知道在那儿做什么呢?”
麻嬷嬷立时醒了,爬到门口一望,却见温彩似乎在整理衣裳,原说明儿再弄的,可那大箱子里装的都是贵重东西,她这才作罢。
温彩身侧摆着圆杌,那大箱子就搁在衣橱上,她垫着脚往里面够,想从里面拿什么东西。
这闺阁摆设恰当,那么一口大箱子放哪儿都不合适,麻嬷嬷这才令两个粗使有力的丫头把箱子抬到那衣橱上头。
麻嬷嬷道:“睡吧,没甚事。”
忍冬看清后,方松了口气。
温彩扬着手臂,往箱子里探了一下,没摸着那只装最重要东西的锦盒。
还真是的,是谁的主意,把这箱子放那么高作甚?
对了,以前这箱子也是放在衣橱上头的。
所以她们以为也应该放在这儿。
温彩垫着脚,又往里探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倾。
“砰啷”一声巨响,温彩扯着嗓了“啊……”一声尖叫。
麻嬷嬷与忍冬转身就往闺阁跑,眼前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画面,一个着黑锦袍的男子正压在温彩的身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作甚寻短见?”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温彩看着自己闺阁的二楼,好好的窗户,硬是被他撞了个破洞,“你看清楚,我没寻短见,我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爬到镇远候府屋顶,抬头一望,就吓了一跳,烛火映衬一个女子立在屋中央,伸手高扬,似在抛绳子,而后又似在打结,紧接着见她身子一倾……他以为是上吊了。救人要紧,他直接破窗而入将她抱住,哪想她没站稳,两个人摔到了一处。
温彩吃吃笑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瞧我寻短了?”
绳索呢?
屋子里空空的。
她的确是站在圆杌上啊,那口红漆大箱子还敞开着呢。
温彩站起身,慕容恒的脸红得能滴血。
她嘻嘻一笑:“你怎么来了?你晚上不睡觉?”
麻嬷嬷更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少年瞧着好眼熟,只片刻,她就忆起慕容恒是谁了,小心地问道:“四殿下这是……”
“谁想管你的事,你要死了,那笔银子谁还我?你就算要怎样……也先还了我银子再说。”
温彩笑着:“是,是,你是瞧着银子的面上才冲进来的,只是你也太强悍了,我的窗户都被你撞了一个大洞。啊……你头上出血了。”
真是丢人死了!
慕容恒往头上摸了一把,正要转身要走,温彩拽住他:“我给你抹点药吧,你既然来了,再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你帮我把那口箱子弄下来,我怎么也够不着。”
慕容恒闷闷的,真是糗大了,以为是救人,却是他误会,这丫头笑得跟朵花似的,哪像是想不开的,他还怕她出事,深更半夜的跑到镇远候府来。
楼下,传来杜鹃的声音:“忍冬,出了什么事?”
忍冬一惊,跑到窗户,道:“没事,只是个误会,没事了。”小心地看着慕容恒,又看了麻嬷嬷。
麻嬷嬷在妆台前的锦盒寻了一阵,也没寻到创伤药膏。
慕容恒一抬双手,把大箱子取了下来。
温彩蹲下身子,在箱子里翻了一遍,看到那只大红色的锦盒时,脸上的笑意更重了,却拿了另一个锦盒,从里面取了个瓷瓶来:“你先坐下吧,我给你抹点药,那么严实的窗户都比你撞飞了,殿下是在练铁头功呢。”
他气急!
就不能不取笑么。
温彩拉他坐下,又让忍冬取了烈酒来,用丝帕沾了酒,随着血找到伤口,头顶有道细长的口子,“真是鲁莽,得有一寸多长呢,还好伤口不深,你忍着些,我给你抹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儿回镇远候府了。”
忍冬看着屋里的两人,像是没事的。她歪着脑袋,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小姐好像和他很熟……”
第126章 误会2
麻嬷嬷道:“女子名节要紧,快下楼去,叫大家不要乱说话。”
慕容恒静静地坐着,温彩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因在头上不好包扎,如果不包,又不好止血,我想想怎么给你处理伤口。你明儿出门就戴帽子,我把你头发拆开,把伤口处的头发剪掉一些,我保证不多剪一根头发。”
他无语。
他为什么要听她的,他应该扭头就走才对。
温彩给他拆了头发,又取了剪刀,把伤口处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剪下,每要根头发,她都认真的放在桌上,一切结束,这才再抹上药。
温彩寻了条宽约三寸的布条来,在他头上来回的比划,“这个怎么包呢?还得给你把头发梳好呢。”
忍冬吩咐了院里的丫头,又回到了楼上廊下,见麻嬷嬷坐在那儿发呆。
“嬷嬷,我们不进去?”
“就当没瞧见,我们继续睡。”
忍冬不解,但这装睁眼瞎的功夫,怕是麻嬷嬷学得炉火纯青。
慕容恒坐着,她的动作很轻柔,尤其是她的手指落在头顶上时,让他觉得很舒服,温彩将伤口周围的头发理到旁处,将布条压上,“看来还得多上药,总算止血了。”她轻声道:“明儿你还得早朝,就算戴了帽子,也会被人瞧出来的,所以还是给你用我的铁夹,这样旁人就瞧出来了。”她将多余的布条剪掉,取了她用的钢夹,不应该是铁钢,因为这是铁制的,用了四颗铁夹才把布条卡住,然后她再重新给他梳了头发,恢复成早前的样子。
温彩拿了铜镜给他看,“伤口不能沾水,这两天你先不要洗头,等结了疤再洗,还有洗的时候注意些,别挠着伤口。”
慕容恒瞧了一下,道:“梳得真难看!”
他心里乐滋滋的,除了他娘和二安子,就没人再给他梳过头了,虽然梳得不甚满意,但他很喜欢。当然,这话他不能说。
“是么?”温彩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还好啦,多梳几回会更好。”她搁下铜镜,“我让人通禀我哥,让他请你喝酒?”
慕容恒恼,脸上微红,一转身又从窗子上离去。
温彩望着夜色中他的身影,吃吃笑了起来。
早前那一声尖叫,还有那破窗而入的声音太大,外头还以为进了飞贼。
慕容恒刚出阁楼,就见一边立着温青。
“四殿下,我家有什么是你瞧上的?你只管说,我们俩好说话,我会考虑考虑送给你。”
慕容恒面无表情,早前不觉,这会子伤口处才方有刺疼感,“你当我愿意来?你妹妹借了我十万两银子,我是来问问,她什么时候还我。”
一说完,他大摇大摆离去。
温青与护院小厮看着他的背影,温青道:“我妹妹借他十万两银子……”
小厮道:“候爷,这话骗人呢?六小姐借他银子做甚?还是十万两。”
这种骗人话,连傻子都不信,何况是他们。
小厮摇着头:“连个藉口都不会编。”
温青道:“但比冷昭可靠。”
只是慕容恒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和他妹妹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思来想去,他妹妹该没见过慕容恒吧。
温青本睡得正香,被这一闹倒是欢喜地回了桂堂。
徐氏道:“出了什么事?”
“四殿下什么时候认识的妹妹?瞧这模样,倒是关心妹妹得很,直接从阁楼的窗户上就撞进去了,吓得妹妹大叫起来。明儿一早,寻个木匠来,把妹妹的窗户修好。四殿下连个谎都不会撒,还说妹妹借了他十万两银子,是来催债的。哼……编个让人信服的也好,竟说这种谎。”
徐氏也不信,笑道:“回头我问问妹妹,许妹妹和四殿下还真是有缘份呢。”
“女孩子脸薄,你先别问她,我回头问四殿下。”
温青将衣袍一抛,端端落在了屏风上,“今晚折腾这番,明儿别起不了床。”他打了个哈欠。这回,他该要做一个美梦了。
温彩并没有睡,而是把锦盒打开,将房契、地契还有巨额的银票等物又重新检查一遍,瞧罢之后,将百货行房契、锦园地契搁到了大箱子里的暗格里,唯有将汪氏留给她的田庄地契、与慕容恒签的契约、银票重新锁到锦盒中。弄好之后,她把大箱子推到床底下,这才上榻睡觉。
温彩夜里睡得晚,次日,日上三竿她还没有起。
徐兰芝过来了两趟,并没有打扰。
温翠也听说温彩昨儿回来的事,领着侍女在闺阁外来过一趟,就去桂堂给徐氏请安。
徐太太、徐兰香也在徐氏屋里说话。
徐兰香好奇地道:“昨儿夜里,听到好在的声响,还听到有声尖叫……”
徐太太先来,徐氏已经告诉她了,笑道:“六小姐住的闺阁门窗老了,昨儿夜里风一吹就掉了,把值夜的丫头吓了一跳。”
徐兰香半信半疑,什么样的风,能把窗户都给吹掉了。
温翠则笑道:“大嫂嫂可寻人给修了。”目光睃了睃案上摆着的两匹漂亮缎子,质地、花色全都是最好的。
心里暗思:上回徐氏就说要给她添几身新衣裳,莫不是给她的。
徐氏有些懒懒地问左右:“六小姐还没起呢?”
正见徐兰芝从外头进来,“我去过了,彩彩还没起。麻嬷嬷拿了破窗户让匠人修。杜鹃又说彩彩主意大,许会换新的,等着她回话呢,她却睡得沉,竟无醒转的意思。幸好是夜里掉的,要是白日掉的,莫要砸伤了人。”她一扭头,对自己的侍女道:“让人好好检查一下我屋里的门窗,如果有不牢也好好修,莫要像六小姐屋里一样,半夜三更的突然掉下来,多吓人啊。”
徐氏知徐兰芝孩子心性,对她也只说是窗户被吹掉了。
徐氏道:“各房各院的门窗都检查一遍,趁府里请了木匠来,正好都修修,要是不好的,也可做了新的换上,咱们府里不差这些钱。”她顿了一下,“把那两匹缎子给六小姐送去,这原是七公主给她的礼物,哪能给我的。”
大丫头抱了缎子就去。
温翠可听下人们说了,昨儿温彩回来,桂堂小库房都堆满了,宫绸贡缎、茧绸,再到打赏下人的衣料,一有应有,男子做衣袍的,妇人的、年轻小姐的全都齐了,还有许多摆件,瓷瓶、字画什么的,更有下人说,瞧着比早前还多出一些来。
徐太太问徐兰芝:“六小姐那边都还好吧?”
“问过麻嬷嬷了,说是极好的,就是昨儿半夜那窗户掉下来吓了一跳,院里上下被那一吵,过了许久才睡着。”
温翠在一边坐着,她自知晓,徐氏与娘家母亲、妹妹们亲,但待她也还不错,来了镇远候府后,吃的、用的,就是月例都比温府强上许多。
杜七婶好奇地道:“咦,不是让你把衣料给六小姐送去么?”
“刚走到半道,就碰到杜鹃姑娘了,说是让我先拿回来,六小姐已用完过晨食了,一会儿就过来。”
几人不由自己的寻着院门,这桂堂也是两进的,进了院门,就能看到前院,设有会客厅和习武厅,是护院、小厮住的房间,亦有一个小厨房,但这小厨房自温青夫妇住进来就从未用过。
徐氏和温青住在桂堂后院,正房有三间,一间较大的花厅,又有一间偏厅,再是内室,两侧各有三间厢房,东头有一间较大的小库房,如今放的东西,然后又是一间杂物房,西厢房三间暂且都住了服侍丫头、婆子的房间。
第128章 物色婚事2
对徐兰芝的将军,徐太太抱有厚望,想给她寻个体面人家,可京城各家选妇,首先看的就是德干,这两样缺一不可。
徐兰芝品性好,可干上却差了些。
接下来数日,温彩哪儿都没去,便是积极地忙碌着镇远候府的事,先是大厨房的人进行了新的调整,她拿着大管家提供的名簿,将擅长厨艺的人都分派到大厨房,又重新任命了管事。
早前的大厨房管事,是个罪臣妻子,后来被贬为宫婢,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有四十多岁,但她最精通的还是绣活。
温彩又把她调到绣房任管事,她又认得府里几个绣活好的女子,温彩便都将她们调到一处,又寻了专门的院子做绣房,将她们一络的安顿在绣房里住下。
这样一来,绣房得照着真正的绣房的装修,什么绣箍、绣架的都得预备,还得备上一台像样的织机,这是为了提高衣裳的档次。
温彩让绣房管事放开手干,许支付了她一笔银子,让她盯着匠人们好好装修,又让她自己挑选织机等,管事有了权力,越发干得卖力。
花木房那边,温彩听麻嬷嬷说过,她以前就是宫中司木房的,便让她挑了些会侍弄花草的人出来,麻嬷嬷懂行,一问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侍弄过花木,又在府中拨了块地,照着麻嬷嬷所说建了花木房,皆是照着各府正宗的花木房来建。
库房、杂货房、账房等温彩也一一给弄出来了。
九月十六,府中下人就该领月例。
早前人人担心领不到,这会子见府里各处人手得力,连账房先生也有两个,人人都舒了口气。
大管家是个老宫人,此刻垂手站在徐氏跟前禀道:“管家领三两银子的月例,账房、二管家和各房管事皆是二两,主子们跟前服侍的主事嬷嬷、婆子是一两又五百文,各房屋里的大丫头是一两又二百文钱,一等丫头是一两银子,二等丫头八百文,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是五百文。”
徐氏问道:“大丫头和一等丫头有甚不同?”
她不明白啊,没想这丫头也分了几等。
温彩轻声道:“嫂嫂,就举个简单的例子,我院里,管着下面丫头的是麻嬷嬷,她就算是主事嬷嬷,其次杜鹃,她除了替我查看店铺,还要做些院子里的事,她就算是大丫头,还有忍冬和茉莉两个就属一等丫头了。”
徐氏扳着手指开始算银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的个天,我屋里的下人每月就得七两银子,还不算外院的护院、婆子。”
“护院又分护院长、一等护院和二等护院,护院长是每月二两银子,一等护院定的是一两又二百文,二等护院则是八百文,府里共有三十名护院,平日偶尔他们也干些小厮的活计,一个月得三十两银子的月例。”
徐太太、徐兰香与徐氏几个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彩道:“这是根据我们府的级别来的,大管家是户部派下来的,领的是从九品的俸禄,但各家都这样,是要另给大管家发月例的。”她淡然一笑,“咱们府里的人算是少了,花销也少。”
可这府里各处加起来也有近二百号人,一个月光是月例就得一百多两银子,还不算吃的、穿的,这大厨房也得吃饭啊,但唯一的好处是,汪氏给温青备了一处千亩的良田庄子,那边会送米粮过来,只是这菜蔬、鱼肉什么的都得买,主子们吃得好,下人们是能省的就省了。
徐氏扳着手指算了一遍,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温彩道:“嫂嫂得往账房那儿搁些银子,这样各处管事要添置什么时,才有取银子的地儿。”她嘻笑道:“嫂嫂,你还怕甚,家里有几处赚银子的店铺,一季赚了四千多两,一个月便是一千多两的收益,这府里上下就算吃的、穿的,一月也花不了一千两,你不必担心。等把庄子打理好了,菜蔬、鸡鸭什么都养上,这吃的上又能省一笔。
若是嫂嫂再开一家绣庄,绣娘们的手艺能赚钱,也能养活她们自个儿。
还有花木房那边,养出的花儿来能卖钱,还可以让他们种些值钱的草药卖到外头铺子上,也是赚钱的。”
徐氏苦笑了一下,只觉得肉疼,她手头是有银子,可也经不住这样折腾,这才令杜七婶取了一千两银票来,让交到账房上。
大管家又道:“府里的太太,每个月也得规定给月例。”
徐太太一惊,连连摆手,“我有吃有住的,我这一份就算了。”
温彩想笑,“这是各有的规矩,你也是府里的人哪能算了,能算的都是客人。”
大管家道:“小的参照了旁的候府,太太是每月八两银子的月例,又有六小姐和姨小姐皆定的是五两银子,只是卫奶奶院里有些不好定,他们原是搬去张镇落脚的,只等那边的二进小院建好就要离开。”
他算看出来了,这位镇远候夫人没打理个大家族的内宅,不懂这些呀,还不如温彩明白。
“前些日子绣房、花木房装修,还有库房、杂库房那边,六小姐便交给小的一千两银子,都归络到账上了,现下还剩了三百七十两银子。”
徐氏只不说话,很是舍不得拿银子,一听说温彩又垫了些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管家心里不由得小瞧了徐氏两分,继续道:“照着各家各府的规矩,若家业原是本家的,赚来的银子都要充到账房。太太、奶奶们……”
徐氏没有什么嫁妆,大管家是想说,各家太太、奶奶手头的钱和她们自家的小库房,存的都是打理自家嫁妆得来的,可跟徐氏的小库房不一样。
温彩忙忙道:“大管家,夫人不会让账房差缺了东西,回头我领人送五千两银子到账房,要是铺子上赚了钱,也会交一部分到账房。”
大管家原是宫里出来的,又有品阶,不由得问道:“夫人,请容小的说句不敬的话,这京城各家有些身份的府邸,原就是这样做的。”
徐太太也郁闷了,原来做一个体面的当家夫人是极不容易的,就凭这点,她的女儿就打理不好啊,要不是有温彩在,这府里还乱得跟一锅粥一样,这才几日时间,府里就焕然一新,下人各施其职,事事都像模像样。
这府里的下人,多半都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他们一家住进来时,这些人就先来了,不能转卖,但可以训斥、打骂,尤其那个大管家,仗着有品阶就有些不把徐氏放眼里。
徐氏发了良久的呆,才讷讷地问道:“娘,我是不是配不上玉堂,这些事我都不会,还让妹妹拿银子贴补……”一说完,心头一阵后怕,竟哭了起来。
徐太太手忙脚乱,一把抱住她道:“不怪你,怪我,怪我是个乡下妇人,要不然我好好教你,你也不会不懂。”
“嫂嫂,你听我说一句话可好?”
徐氏望向温彩。
温彩鼓励似地笑了一下,“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管家说的是府里人丁多的情况。就说冷府,因祖就有家业,传来的店铺、田庄不少,这些地方的收益是统络到公中库房的,但这是因为冷府有三房人住在一处,才这么做。
但我们府不同,我们府里的主子就这几个人,当家夫人是您,哥哥又在外头当差,自是不一样的,因主子们少,花销也少。
账房上留一部分钱,够使就成,但旁的还得嫂嫂掌管着,回头再置了新的店铺,就写嫂嫂的名字,算是你自个儿的东西,他日这些新置的,你想给你女儿做嫁妆就做嫁妆,想给你儿子留作家业就是家业。但祖上留传下来的这部分是不能动的,得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待嫂嫂多几个儿子,他们也住这府里,也分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府里下人的吃喝从哪儿来,就得从这公中的产业处来。
第129章 心口不一1
嫂嫂想想看,你是第一代的镇远候夫人,待那时,你儿子儿孙的过着幸福日子,这心里一定想着,还是我娘、我祖母能干,否则哪有我们现下无忧和快乐的日子……”
徐太太正不知如何宽慰,一听温彩这话立时就笑了。
徐氏心情好了许多,拉着温彩道:“我手头是有十一家铺子,也有收益的,这往后该往账房注多少银钱合适?”
“没有的时候就交一些过去,我们府又不是有几房,还不就我们这几个人,这该有的规矩得立起来,否则这就是给你儿子儿孙留下麻烦。所以嫂嫂还得打起精神来,我瞧大管家有些瞧不起嫂嫂,回头我帮嫂嫂出气。”
“你怎么出气?”
“许多府,分了前府、后院,前府是男人们商谈公事、会朋结友之处,这后院就是嫂嫂的天下,唯你一人独大。到时候咱们也弄一个出来,让大管家去前府当大管家,他管不到后院来,你继续用汪二管家,他是祖母留下的老仆,对哥哥最是忠心,更重要的是这人对你敬重有礼。”
温彩为自己阴谋得逞,得意的笑了。
这大管家一直就有些骄傲,要不是瞧他一大把年纪,温彩都想跳出来骂他。
他竟要徐氏学大家规矩,想把店铺赚来的银子都弄到账房上,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插手府里的大事,他也不想想,就算他有品阶,可也是下人。
徐氏心头舒爽了不少。
温彩道:“你往后就把早前我给你的五家铺子盈利充到账房,若是账房的银子多,就先不充,存到你手里。账上有银子,大管家再让你交过去,你就只往哥哥身上推,说那银子都交给候爷了,候爷要在外头应酬不能短了银子。我倒瞧瞧,他见了哥哥是不是那眼睛也是向上长的……”
她又笑。
徐太太看温彩又顺眼了几分,这分明是在给徐氏支招啊。
徐氏轻声道:“还是妹妹心眼多。”
她也有两个姐姐,怎就不懂这些呢。
徐太太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这前府、后院又是如何分的?”
温彩想了片刻,道:“比如哥哥专门的会客厅,或是府里的幕僚、朋友长住府中,练功房、书房这些都是该设在前府的。这桂堂的前院按理也算是后院。
大户人家有男人们专门会客的地儿。”
徐太太笑道:“那就是说,大管家原是该管会客厅、府里来的男客,还有练功房、书房什么的,这倒也合适。”
下人还给主子脸色瞧,这会就把大管事弄到前府去。
大管家没想到,他虽拍了温彩的马屁,可温彩压根就没领情,反而出了骚主意,把他的权力给架空了。
徐氏就给温青吹了枕边风,又说是温彩献的计。
温青一个大男人又不懂这些后宅事,又听说徐氏和温彩商量过,直说好。
问他哪里好?
他道:“妹妹说的都好。”
徐氏语塞,原来温彩的话到他这里如此好使。
姑嫂二人就弄了前府、后院,说得直白,三内以外归于前府,三门以内就属后院。
徐氏又把十八般兵器都搬到前府的练功房。
又开了书房出来,让大管家把书都买齐了,说是要给未出生的子嗣预备下。
又挑了两处院子做客房,以备府里来了男客时,好招待他们住下。
温青见可以带朋友回家,这之后,还真有军营里交好的人来府里作客,有时候客人醉了,便在前府宿下,前府备的都是婆子和小厮服侍的,防的是丫头爬客人床的事。
十月初四这日,温青从外头回来,道:“我给阿翠觅了门亲事,是铁骑营的副尉,今年二十三,明儿过来相看。”
徐太太也在屋里,笑道:“还真是门好亲事。”
温青道:“与他说好了,明天让他上门相看,给阿翠说一声,让她预备好。”
温翠近来就愁着婚事,再不嫁人就十七了。
突然听说温青给她觅了门好亲,一成亲就单独过活,上无公婆管束,下无弟妹烦心。
十月初五正是休沐日,大燕的休沐日定在日曜日这天,这规矩是从永乐帝时开始的,一直流传至今。
温翠听说后,就让丫头回温府接她二姨娘过来,要帮她看人。
一大早的,温翠就起来了,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得体。
二姨娘更是坐立难安,不停在小院里打转,就等着前头的消息。
终于,桂堂那边的丫头过来唤二人。
桂堂前院的会客厅上,一个精干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袭棕色茧绸袍子,正坐与卫成、温青说话。人的肤色黝黑,长得浓眉大眼,个头适中,声音带了两暗哑,听到耳里倒更诱人。
杜七婶迎了过来,低声道:“三小姐、二姨娘,你们站在外头看一眼。”
温翠羞答答地小心睃了一眼。
二姨娘则是壮着胆子,伸着脖颈想要瞧过仔细。
只听卫成打趣道:“任副尉,你就大大方方地出去,你长得又不丑,且让人瞧明白了,也瞧瞧我大姐夫的三妹中不中意?”
那年轻副尉一听,还走出了会客厅,直羞得温翠直往二姨娘身后躲。
他出得门来,深深一揖,问道:“是温三小姐?”
二姨娘嘴里嘟囔着:“哪有这样相看的?”
他呵呵一笑,“在下任其修,路漫漫其修远兮的修,字远兮。”
二姨娘道:“你还读过书?”
“不瞒温三小姐,在下是十六岁时才从的军,也是个秀才,几年前京都一带招了一批兵勇入伍,我便是那时入的伍,家中二弟体弱,便由我这长兄入伍了。”
温翠心里暗乐:瞧着像武人,竟是个读书识字的,算是文武全才。大哥待她还真是上了心,许是挑了好久,才选了这么个人。
“我家住在京郊太平镇,家里有二十六亩良田,都留给了二弟其平,二弟四年前就成亲了,与母亲一起过活。我在军中有差,哪里都能过的。只因早前边城战事,这才耽搁了亲事。
我母亲那边,每月送些零使银子接济,旁的也就不怎么管了。这几年还攒了些贴己银子,就是留着娶亲用的,另外,家中母亲不是我亲娘,是我亲娘娘家的妹子,早年守了寡,两家合成一家,母亲早前嫁的原是我任氏族的族叔,二弟算是我族叔的骨血。”
哪有长子不与母亲一起度日的,原来这内里还有另一层意思,那母亲不是亲生的,而是继母,二弟也不是真正的弟弟,而是同族继弟。
“我在京城置了座小院,就在城北麻柳巷任宅,家中也有老仆,但我却是少有回去。”
二姨娘心下甚是满意,又问道:“还有其他家业么?”
任其修直来直去,想了片刻,道:“在城北还有两间店铺,是赁给旁人做生意的,开的粮油铺子,一个月能收三两银子赁银。”
二姨娘见他长得还算入目,皮肤稍黑了些,许是长年练兵所至,笑着道:“任副尉且在,我们去瞧夫人。”
温翠又不敢大大方方的瞧,生怕被人瞧了笑话,每多看一眼,心头又满意一分,家里人口少,一成亲就当家作主,怎么瞧怎么满意。
她一阵脸红,加快脚步,一口气进了内院。
徐太太与徐氏正坐在偏厅里做女红,缝的是小孩子的小衣服。
二姨娘进了偏厅,与徐氏见了礼。
第130章 心口不一2
徐太太笑道:“三小姐,人都见着了,可还满意,候爷为了你的婚事,可是在军中千挑万选的,他是候爷的下属,相处了几年,品性极好,是个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
他京城中的宅院、店铺都是他自个儿挣下的。又识文断字,这在军中很稀少,是个有前途的人,就连定国公都是赏识的。”
温翠垂着头,不说一个字,眼前都是任其修的人影。
二姨娘笑道:“满意!满意,大爷挑的人,三小姐怎能不满意。”
徐氏轻声道:“三妹和二姨娘都坐吧,要是满意呢,稍后就让他登门提亲。这上头还有大老爷,不好来我们府里提亲,让他带了媒人去温府。我也问过了,明年任副尉二十四,本命年是不娶亲的,所以他想在年前接新人过门。”
这正合了温翠的意,她可拖不到明年。
瞧来瞧去,这任其修都似给她专门挑的一般,年纪恰当,人也合适,最让她满意的就是这人文武双全,文也才,武也有,可不是百里挑一的么。
徐氏笑道:“赶巧了,他家原是太平镇的,我置的铺子也在太平镇附近,是五十亩的良田,太平镇上还有一家铺子,现下也是赁给旁人的,一个月是二两银子的收益,良田是租给三户佃户在耕种,一亩收四成的租子。等你出阁的时候,就把这份添进去,算是做哥嫂给你的心意。”
徐氏又指了一旁的几块茧绸布料,温翠嫁过去,算是小户人家的奶奶,再好的绸缎就是浪费,这等茧绸正合适。
“三妹拿回去给自己做几身新裳,我瞧你的嫁衣是一早就做好的。”
“谢大嫂嫂!”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怕是回头,任副尉就要上门提亲。”
二姨娘笑道:“夫人说得是,我这就回府。”
温家大房还有一个待嫁的温蓝,比温翠要小一岁多,他姨娘也整日盘算着要给温蓝谋门好亲事,家里可不能没她。
温翠留在偏厅里,帮徐氏缝了一场小衣服,听前院的声音,温青、卫成与任其修聊得很高兴,三个人又相约去了前府的练功房。
服侍的丫头知温翠的心思,跑出去打听消息,没多会儿,回来低声禀道:“三小姐,那任副尉回去了,候爷留他吃晌午,他也不肯,只说要带媒人去温家提亲。”
温翠抿着嘴,带着羞怯。
徐氏道:“你回屋歇着吧,要是顺遂,那头换了庚帖就会商议吉日。”
温翠出了桂堂,只觉空气都变得不一样。
经过花园的时候,见徐兰芝与温彩正在那儿练射箭,这一幕温翠早已经见惯不怪了,这徐兰芝不仅会使刀剑,这箭术也极好。
倒是温彩,射了好几箭,虽没徐兰芝厉害,竟也是十有七支射中靶。
温翠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六妹妹竟是学过武的……”似有些意外,又忆起温彩初到温府时,那怯生生又柔弱的样儿,谁能想到,却是藏慧的。
世人都爱藏拙,偏温彩把优点都藏起来。
她有些按捺不住,迎向二人,“芝妹妹、六妹妹。”
温彩笑道:“听说三姐姐今儿的婚事要定了?”
温翠嗫嚅道:“他……回温府提亲了。”
徐兰芝张着弓,“嗖……”的一声正中红心,“这人不错,还是个秀才,就是武功差了些。大姐夫在军中打听了许久,才寻到了这样一个好的。”
温彩道:“三姐姐还得多个心眼,五姐姐也到了许人家的年纪,她最是喜欢与人抢的。还有,怕是任副尉去提亲,少不得要被人刁难。这人不错,自己挣了份家业,又是个顾家的,只是他回京新买了宅邸、店铺,手头没多少银子呢。
我这儿给三姐姐备了三百两银子,三姐姐先拿去应急使,回头可莫说与外人,免得旁人笑话。”
温青费了好大的劲才给温翠谋了这门亲,温彩原不想管的,可见温翠近来倒识规矩了些,给徐氏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做了好几身衣裳,还给温青做了两双冬靴,就凭这个,温彩便觉得自己应该待温翠好些。
虽说是庶姐,打小没在一处,但温彩就是这个,谁待她好,她也待谁好。
她从怀里掏了银票出来,一把塞给温翠,“给自己买些需要的,等添妆的时候,我再回温府瞧你。”
温翠的嘴蠕动了一下,眼里含着泪,“六妹妹,以前……我那样待你……”
温彩在温府住的那几月,温翠和温蓝没少讥讽温彩,有时候还故意给温彩使些绊子。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这不是想着你以后顺顺遂遂寻个好人家吗,我听嫂嫂说过,这任副尉不错。”温彩笑了一下,“说真的,三姐姐刚来候府那些天,好几天,我都想冲过去骂你,你说你,你一直都小官小姐,换了个地儿,怎就折腾起丫头们来。还好,你后来就改了。以后可别这样了,没的让人小瞧你,一个人要荣宠时不骄,逆境时不弃,这才是人的本份,这也是祖母教我的做人道理。”
若以前,温彩这样说,温翠便会立马反击。
可今儿,温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再也不会了,六妹妹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给六妹妹做了两身小衣,是粉色和嫩黄色,一会儿我让丫头送来。”
“你说我就收,谁让你的女红比我好。”
温翠又道:“芝妹妹,我给你绣了两张帕子。”
徐兰芝问道:“是绣的兰芝草吗?”
“是呢。”
“是浅蓝色的?”
“是。”
徐兰芝道:“我也收了。”
温翠笑了起来。
身后的侍女手里捧着几块衣料,有粉色的、玫红的,还有紫色的、翠绿的和橙黄的,花色都很亮丽。
一看,就知道是徐氏给温翠的嫁妆衣料。
温翠立在一边看了会儿徐兰芝跟温彩射箭,闲聊了几句,方才回到她住的小院。
夜里,温彩试了温翠给做的小衣,很合身,虽是素色的,可衣襟上绣的缠枝花边很好看,虽素却不失淡雅。
杜鹃道:“近来,这三小姐行事倒越发得体了。”
忍冬接过话道:“奴婢听人说是卫奶奶私下训骂过她一回,她这才改了。”
徐家三姐妹都是心思单纯的人,却各有性子,徐氏沉稳,徐兰香泼辣,一张伶嘴了得,徐兰贞活泼可爱。
杜鹃忆起今儿丫头送小衣过来,低声对她道:“三小姐说,叫六小姐近来别出门,就乖乖待在府里。”
杜鹃问道:“这是何道理?”
丫头为难了一阵,经不得杜鹃追问,方道:“外头都在传六小姐和冷候爷和离的事,说什么难听的都有。三小姐担心,六小姐听了那些难听话会受不了。你们是服侍六小姐的,最近就劝着六小姐不要出门,等过了这阵,自然就好了。”
温彩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脸蛋,“杜鹃,我近来的皮肤是不是变好了。”
“是。”
“看来那凝露好使,明儿再上街买一瓶。”
“小姐吩咐一声,奴婢去给你买。”杜鹃也不想让温彩出去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岔开话题道,“听说三小姐的婚事订下来了,今儿就与任副尉交换了庚帖,过几日合了八字就会上门商议婚期,三小姐的心情不错。听她的丫头说,这两日就准备要回温府。”
温彩没有接话,只歪着脑袋审视镜子里的自己。“三姐姐要回温府,我陪她过去瞧瞧。”
第131章 心口不一3
“我看六小姐还是安心待在府里。”
温彩扭头,轻哼了一声,“店铺里的生意,你都瞧过了?”
“都好着呢,小姐要瞧账簿,明儿我就去取。”
“忍冬学得如何了?”
“会看账簿了,也会打算盘。”
近来,温彩也教了徐氏。
徐氏虽不愿意看账簿,可为了她的子孙,到底是肯用心学了,如今也会看了,只是不会使算盘,这些都没关系,徐氏不会,手下有人会就行。
杜七婶识的字不多,但能干的活也不少。
次日午后,温彩和徐兰芝又在后花园里练射箭,多是徐兰芝在教温彩,偶尔也教温彩一些剑招。
茉莉一路小奔地过来,“小姐,三小姐这会儿在拾掇东西,明儿一早要回温府。”
“知道了!”温彩道:“芝芝,我明天去温府玩,你也去吧,温府那边小姐多,说话的人也多。”
徐兰芝原是不想去的,可听说温彩要去,答道:“你去,我就去。”
温彩道:“茉莉,你去告诉三小姐,明日我和芝芝去温府玩。”
温翠听说后,凝了眉,对她的贴身丫头小环道:“六妹妹去作甚?温府那几个是什么性我还不知道,到时候少不得又说得难听。”
小环道:“总不能不让六小姐去。”
外头的话传得太难听了,可镇远候府没有这些闲言碎语,温翠猜定是温青和徐氏下了禁口令,温青这个大哥是疼妹妹的,温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温青和温彩都待她,拿她当自家人,她就希望温彩能少些伤害。
瞧温彩与徐兰芝玩的时候,可不就是个孩子。
温翠道:“你不是和杜鹃还能说上话么,你去找找她,让她劝劝六小姐,叫她别回温府了。温家那几个小姐,嘴有多毒,我们都是知道的,没的反惹六小姐难受。”
小环道:“奴婢这就去找杜鹃说说。”
小环是徐氏给温翠挑的丫头,早前那个丫头被何氏给叫回去了,说是七姨娘有了身子,身边得添人服侍。徐氏也应了温翠,待她出嫁的时候,小环就是她的陪嫁丫头。
温翠不指望攀龙附凤,现下就一门心思做任其修的妻子,只等着家里订了吉日就出阁。
瞧着徐兰香的日子,人家过得也挺好,比嫁富贵人家官家公子还舒坦。
这样一心,温翠的心也平静了,反而对自己以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可笑。
退一步,日子可以过得更自在、轻松。
小环去找杜鹃,两个人正嘀咕着,阁楼上的温彩就瞧见了,“你们俩说甚了,大半晌都没说完。”
小环神色慌张。
杜鹃也是面色有异,只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小环欠身退去。
温彩道:“是三小姐那边有事?出了甚事?”
“小姐明儿就别去温府了吧?”
“为什么?我又不是回去住的,就是回去瞧瞧,坐一坐就回来。我都跟嫂嫂说好了,连她都同意的。”
杜鹃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麻嬷嬷捧着羹汤进来,轻声道:“小姐别出门是对的,外头的流言传得甚,虽说大部分是说冷候爷不对的事,可是,到底是不好听。”
杜鹃愕然,她自己说不出口,麻嬷嬷倒说出来的,这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吗,也这么直接的?
温彩道:“外头都说什么了?”
“哦,前些日子还好些,近来有御史听说了冷候爷的事,弹劾冷候爷‘宠外室灭妻’,又有御史弹劾安王殿下纵宠冷候爷胡作非为,还帮冷候爷养外室……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外头有人说,小姐年幼未及笄,居然有人说小姐才六岁。
还有人说冷候爷其实是虐童癖。”
把她传成了儿童,还六岁,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那晚出来时,故意扮成小孩子模样,是为了获取同情,是希望百姓们少说她的坏话。
竟把她说成了六岁女童……
这温家的名声怕也受了影响。
官家之中,庶女便罢,她可是嫡女,哪家的嫡女未及笄就出阁的。
杜鹃道:“明儿小姐别出门,需要什么,要办什么差使,你吩咐奴婢和麻嬷嬷。”
“为了那些人言,我就不出门了,要是为了人言而活,我还不和离了呢,既然和离,我就有心理准备,外头的人愿议论由得他们去,我们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我明儿还出门不可,不仅出门,还要把自己打扮得高贵美丽的出门。
对了,我明儿得扮得清纯亮丽。”
温彩不以为然,起身走近衣橱为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发愁。
“嬷嬷,可有人弹劾我哥?”
“这倒没有,倒有百姓赞候爷有情有义,妹妹和离,还把妹妹接回家养着,还疼成了宝贝。听说前些日子,有巴结冷家的人,要候爷把小姐送到庵堂去,被候爷给臭骂了一顿。”
当温青是萧家人么?
萧家人会干这种事,但温青不会。
对温青来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温彩都是他妹妹。
“那些个多事的老道学,认为女子和离、被休是件极耻辱的事,姑奶奶我偏要活得光芒四射、万人瞩目,我倒要瞧瞧他们能耐我何?一个个吃了饭就会溜须拍马的家伙。”
温彩把那些多事的人给臭骂了一顿。
取了自己新做的两身新裳试了一下,又取了首饰戴上,直折腾了好一阵这才作罢。
“明儿我就穿这粉蓝色的冬裳,戴那套点翠的头面首饰。”温彩问杜鹃,“刚才小环来找你,就为了让你劝我别出门?”
“是。”
温彩想着温翠,“三小姐还有点良心。瞧着她不易,我明儿挑两件首饰送她。把你前儿帮我挑的那些首饰拿来。”
杜鹃捧了个锦盒过来,温彩启开,里面都是些银镯、银钗什么的,从中挑了一支珍珠钗子,又一对珍珠耳坠,还有一支做工精良的赤金攒花钗子,取了饰包装好,道:“这个就送三小姐了。杜鹃,你也挑一支钗子,再帮小环挑一样。
罢了,罢了,捧出去,让忍冬和茉莉也都各挑一支戴着玩。
把里面那银簪子赏了麻嬷嬷。”
这算什么,又赏!
温彩似乎喜欢上打赏了。
一赏,不是赏一个,而是连她身边得宠的都赏。
攒花钗子上一簇晶石用金丝攒成牡丹花状,在灯光熠熠生辉,煞是动人。
温彩想着给了温翠,也得送徐兰芝一样,便又挑了一支赤金的钗花出来,想着明儿见面时再给徐兰芝。
温彩道:“把我给三小姐和小环的都送过去,再给小环挑一对绒花送去,就说是我送给她们的,让三小姐和小环都打扮得风光体面地回去。”
次日一早,用罢晨食。
温彩穿上了粉蓝色的冬裳,让麻嬷嬷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头饰,再戴上点翠的头面,打扮得俏丽又不失端庄,嫩生生的肌肤更显娇俏。
她问麻嬷嬷:“我这样看着像多大年纪?”
“十三岁。”
“不能再小些?”
麻嬷嬷明了,从她的首饰盒子里取了一只赤金盘的蝴蝶璎珞套上,又给温彩着了妆容,温彩在镜前照了一下,这样瞧着小些,我就该打扮得年轻些。
只惹得杜鹃与忍冬失声笑了起来。
她还没及笄,哪里就大了,偏要往小里装扮。
第132章 疏远1
温彩出得闺阁,回头一望,惊愕地道:“这新匾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那是她自己书写的“安然阁”,心安便无愧,心安便能安然入睡。
外头候着徐兰芝,她一伸手,一把捏着温彩的脸颊,“彩彩打扮得这么招人疼,我若是男子,一定娶你回去。”
“你又说胡话。芝芝,我给你挑了一支钗子,你戴上一定好看。”说着从怀里掏出来,趁机插入徐兰芝的发髻。
徐兰芝却一把取了下来,道:“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这珠钗发簪的。”她一抬头,捏住温彩头上的绒球,“这个好看,你从哪儿弄来的,是粉蓝色的,与你的衣服正搭。”
这是昨晚温彩一时性起,想着头上戴一对绒球,摇摇曳曳一定赏心悦目,临时做的。
“你喜欢?”
“嗯,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也买一对来戴。”
温彩就知道,许徐兰芝会喜欢,往怀里一探,摸着一对白色的绒球来,“我昨儿夜里自己做的,你也戴上吧。”
徐兰芝一接过,抱住温彩就要香,温彩用手堵住她的嘴,大声道:“嬷嬷好不容易给我打扮好,不许把我的妆弄花了,不许!不许!”
徐兰芝这才细细地审视:头上戴了一对粉蓝色的绒球,垂在两侧,摇摇晃晃的显得活泼可爱,身上又穿了粉蓝色的衣裙,更显粉嫩,脚上穿的是一双极精致的绣鞋,身上还配了一条粉蓝色的怪异布包。她一把抓住那布包,“这又是什么?”
“里面装的是胭脂水粉和小柄镜。”
“就你打扮得怪。”徐兰芝审视了一遍,里面还真是胭脂水粉什么的,另外还搁了一把银锞子,“这是去温府,又不是逛街,你带银子作甚?”
“饿了买吃的。”
温彩扮了个鬼脸,拉着徐兰芝往二门处去。
温翠与小环已经候着了,听了温彩的话,温翠今儿也打扮得眼目一新,连小环也把温彩给的首饰、绒花戴在头上。
麻嬷嬷与忍冬、又两个二等丫头同来,瞧着人不多,竟坐了两辆马车。
正要走,徐嬷嬷就到了,对麻嬷嬷道:“夫人备了四匹衣料缎子,让大老爷和大房的小太太做冬裳穿。”
两匹上好宫缎,又两匹随常茧绸。
温翠在镇远候府住了一日,新添了不少衣裳,又添了些首饰,手头也有了银钱,来的时候徐氏给过她一些,又有温彩给的。
上了马车,温翠道:“六妹妹到了那边,对那些说话不中听的,就当没听见。”
徐兰芝道:“怕她们作甚?彩彩又没吃他们、用他们的,她们敢说一句不中听的,我就敢骂一句不中听的。没的让她们养成了习惯。”心下却为温彩毁了名声而暗喜,温青不是以温彩为荣,这样一个败坏了名声的妹妹,谁还会引以为傲。
徐兰芝近来一想到此事就乐,是暗自欢喜,少不得在徐氏面前好好表现自己,若能代替温彩,在温青心头占据一席之位,她会更高兴的。想到温青,徐兰芝的心莫名地酸楚。
温翠笑了一下,“芝妹妹没领教过,她们的嘴可毒着呢。”
“我今儿倒要见识见识,看她们有多厉害。哼……”
温翠有些无语,轻声对温彩道:“我听二姨娘说了,下次日曜日,冷家邀了温家的嫡女去赏花。”
马车大可以坐四人,麻嬷嬷因同行坐在一侧,今儿她跟来,就是不放心温彩,想着温彩在镇远候府闷了许久,而温青和徐氏心疼温彩,这才同意让她出门走走的。
徐兰芝不屑地道:“冷昭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且瞧着吧,他就不是个好的。我义姐多好的人,生生把人给逼死了。义父在战场的时候还救过他三回命呢,他就能把救命恩人的女儿给逼死……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温翠住在镇远候府这一月多,也听徐家姐妹说了冷昭在北疆的事,知道温青与冷昭之间的恩怨,这大多还是因为那刘小姐的死,徐家姐妹打心眼里怨恨着冷昭。
马车摇晃间,就进了城南一带。
进了石板小巷,在一座温府门前放缓脚步,马车进了温府二门外的巷子,温翠第一个跳了下来。
麻嬷嬷捧了四匹缎子在手里,对二门上的婆子道:“这是我家夫人送给大老爷和太太的礼物,夫人让我去给太太问过安。”
婆子笑道:“嬷嬷请跟我来。”
麻嬷嬷道:“今儿徐三小姐和六小姐也过来串门了,是陪三小姐一道的。”
门上的婆子又张罗了门丁,领护院和小厮去吃茶。
二姨娘领着丫头候在一边,一看到温翠打扮得高贵得体,立时就笑了起来,“三小姐回来了?”又对温彩欠身道:“给六小姐问安!徐三小姐好!”
温彩道:“三姐姐,我们先给太太请安再去园子里玩。”
一行人到了何氏住的上房。
何氏正在与大姨娘、温彤说话,就见麻嬷嬷进来,奉上四匹缎子,道:“这是夫人送给大老爷和太太做新裳的。夫人让我代向太太问好,再给大老爷请安。”
徐兰芝一路上觉得新奇不已,“这温府不大啊,房子也比镇远候府还建得密……”
温翠走在前头,进了花厅行礼道:“阿翠给母亲请安!”
温彤面露异色,才多久没见,温翠在镇远候府住了一个多远,怎的越发长得水灵了,连身上的衣裳都是上等好缎子做的,橙黄色的,式样也新,头上还戴着一支赤金晶花钗子,耳朵上戴的也是值钱的珍珠耳坠,还一支珍珠珠钗斜钗发鬓,竟给添了不少姿色。
麻嬷嬷见何氏不应声,道:“夫人派老奴送三小姐回来待嫁,上有父母,不好在镇远候府出阁,不过夫人和候爷那儿是备了嫁妆的,只等近了吉日就把东西送来。”
大姨娘面露羡色,她所生的小姐怎没这等好命,温青过问一二,就给温翠寻了门好亲,瞧瞧温翠这身打扮,走出去,若说是嫡女都有人信。
何氏看着温彩,那头上的首饰更是珍贵,身上穿的衣料也不俗,“彩儿也回来了?”
“三姐姐要回来,我便想回来瞧瞧,再陪姐妹们说说话。”
何氏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更多的则是疑惑。
温翠要嫁给任其修,这聘金也得跟,若是少了,何氏第一个心头就不会舒服。
温翠瞧出了何氏的不悦,欠身道:“母亲,我带三妹妹和徐三小姐下去玩了,阿翠告退!”
反正她不奢望何氏备嫁妆,何氏自家几个儿女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她,总是摆着一副别人欠她十万两银子的样儿。
温翠一手拉着温彩,一手拉着徐兰芝,轻声道:“六妹妹还记得以前住的屋子不?我们去那儿说话。”
麻嬷嬷与同来的丫头们也跟着出来。
花厅里,温彤不解地道:“娘,你怎么不理六妹妹?大哥可宝贝着她呢,否则不会因为有人说要把六妹妹送庵堂,他就指着人家的鼻子骂。”
何氏不紧不慢地道:“你是要嫁给平远候的,平远候与你大哥不和多年,为了你在婆家过得好些,你不能与他们兄妹亲近,就得远着些,你可明白?”
温彤又轻唤了一声“娘”。
何氏道:“等你嫁给平远候,你就有好日子过。萧彩云算个什么,你比她年轻,也比她美貌,更比她冰清玉洁,你要记住,你才是嫡妻,莫要被她欺负了去。”
第133章 疏远2
温彤垂首,轻声道:“过几日才请我们去冷府赏花,还不知他们相中的是谁?”
八月时,冷家在满京城地给冷昭选妻。如今才过了一个多月,又开始了,但这一回却是指定在温家选妻。
温彤道:“六妹妹到底在冷家待过些日子,她许是知晓冷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喜好,娘这般不理她,女儿怎么明白他们的所想呢。”
何氏似回过味来,道:“你瞧我,竟忘了这岔,这二房的温紫可也要去的,你比她长得好看,可她却素有贤名……”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想到这儿何氏心头有些吃不准。
大姨娘道:“太太,你不理六小姐,四小姐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温家大房人,大房的几位小姐是单独排序,但男子却是两房人搁到一处排的序,只因两房的孩子太多,而小姐也多,只大房就有九个小姐,若是年轻的七姨娘再添一个就是十个了,但大房嫡出的只得温彩和温彤。
温彤道:“六妹妹难得回来,我陪她说话去。”
“尽量少说些,免得被她拖累坏了。”
温彤应声“是”。
在早前住的小院里,一时间笑声朗朗。
忍冬与丫头们被温翠张罗到一间厢房里吃茶点,因昨儿温翠知道她们要来,早早就让小环买了果点、零嘴备着招待。
麻嬷嬷则陪在温彩身边,温翠念她年纪大了,搬了根绣杌来让她坐下,在她跟前也添了茶盏、果点等。
温蓝正去了二房找交好的庶女聊天,突然听说温翠、温彩回来了,立即带了丫头就回来。
自温彩离开,温翠也离开了,她住的院子里又新来了一个七小姐,此刻七小姐聚在院中花厅上,听徐兰芝说趣事。
温紫与温蓝一前一后进来,笑着与温翠、温彩打了招呼。
温紫在温彩身边落坐,笑盈盈地问:“六妹妹今儿真是稀奇,怎舍得回来?”
温彩道:“三姐姐与我处得最久,感情也深了,就想陪她回来瞧瞧,三姐姐是待嫁,我可是来串门的。”
二房的几个庶女听说后,也得过来了。
院子里的零嘴备得齐全,有说有笑地闲聊起来。
有二房的庶女二小姐温翡满是羡色地道:“前日任副尉带着官媒上门提亲了,两家交换了庚帖,说是挑了吉日就来回话。”
温翡与温翠同龄,只比温翠大一个月,翻年也满十七了,她现在还没寻着人家,两个人同是庶女,打小就交好,温翡拉着温翠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翻,“翠妹妹就是命好的。”
“翡姐姐别说这等丧气话,这都是大哥给我张罗的亲事,这女儿家的事,在家都是听父兄的。”
温翠到镇远候住了一阵,说话没有以前那些含酸带棍的火药味,更显温婉,脸上洋着淡淡的笑。
徐兰芝低声对温彩道:“你们温家的小姐真多,我的天,不算出嫁的年幼,你数数得多少个了。”
温翠见温彩的注意力被吸引开,立时捏了温翡一把,压低嗓门道:“六妹妹难得来一次,你入了她的眼,要是她在大哥面前说一句,抵得旁人说百句。大哥在军中认识的人可不少,就是朝中一些小吏也常上门拜访的。”
这话说得又低又快。
温翡感激地看着温翠。
温翠故作云淡风轻地笑,偏这一幕就落到了温蓝眼色,轻斥道:“哟,三姐姐和翡堂姐说什么呢,还怕我们听见不成。”
温翡道:“是翠妹妹夸我皮肤变好了呢。”
温蓝可不信,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不停地嗑着。
温彩出嫁后,温翠自己去找了温青,谁也不晓得她与温青说了什么,反正走的时候,温青就把温翠带走了。温子群没拦,只由得温青去,对于温子群来说,他的女儿太多,为妻为妾都不在乎。
温紫轻声道:“六妹妹,这么久以来,我还没给你做过一件像样的东西呢,我想给你绣香囊,我描了几个花样,你且挑一个,待我绣好了就给你送去。”她又对徐兰芝笑道,“早就听说大堂嫂的三妹妹是个美人儿,今儿一见真让人眼前一亮。我绣了些好看的帕子,徐三妹妹若是不弃,就挑上两条。”
二房现下有四个女儿,没有大房的多,温紫这声“六妹妹”倒也没弄混。
徐兰芝道:“好啊!”
温紫便领了徐兰芝与温彩离开,温翡得了温翠的话,也跟着出来。
温紫凝了凝眉,示意温翡别跟着。
温翡只笑着道:“六妹妹可是富贵人呢。”
温紫见她不走,只得硬着头皮往二房去。
温彤过来的时候,温彩已经去了二房。
温翠的身侧还围着几个庶女,有艳羡的,有说风凉话的,二姨娘特让丫头去外头又包了一大包零嘴回来招待贵客,进了院子,笑呵呵地在一边站着,看着温翠身上的打扮就欢喜,总有一种有女初长成的欢喜。
温紫受不得温翡寸步不离地跟着,道:“二姐姐能不能回避一下,我与六妹妹说体己话。”
温彤昔日在温彩将要出嫁前,送了一件嫁衣,瞧着是示好,实则把嫁衣的里线全都剪了,往身上一试就裂了线缝。
温紫是与她没多亲近,却也没说风凉话,只是不冷不热的,既没开罪她,也没与她亲近罢了,毕竟这只是堂姐,又没在一处长大。
温紫轻声道:“我知道六妹妹在冷家时受过些委屈,可这回不同了,冷家人表了态,要在温家嫡女选一个娶为平远候嫡妻。六妹妹也瞧见的,我虽是官家嫡女,可我娘为我的婚事没少操心,还请六妹妹怜我,告诉我一个被相中的法子。”
这话说得更直接。
这是温紫听说温青就是个直爽人,想来温彩的性子与温青有几分近,她也就赌一把了。
温彩歪着头,一脸纯真地道:“我为甚要帮你?”
“我做平远候夫人不好么?至少我没温彤虚伪,当初妹妹要出阁,温彤为彰显嫡姐风范,把她的嫁衣送过去,结果里线全都剪断了,可六妹妹却吃了个哑巴亏。”
温彩面露凝色,这事儿,只她和杜七婶母女知道,她谁也没说,“你如何知道的?”
“六妹妹出嫁后,那嫁衣又送到了她屋里,我当时还好奇呢,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大老爷要温彤把她绣好的嫁衣送过去的,可她不甘心,这才故意剪了里线,说再怎么也不能让六妹妹称心如意。”
温紫告密,可见也不像她表面上那等贤良淑德,但相较于温彤来说,温彩倒喜欢温紫一些,至少她有什么用意够直接,还够与她示好。
“六妹妹,我知道平远候不是良配,可是你瞧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前爹娘一心想让我配给皇子,没想却落选了。”
温紫的容貌与女红都算是上乘的,可温子林的官位却低了些,这样的她连做皇子侧妃都不够。
况且皇子们的正妃、侧妃人选,那是未开始遴选便已经定好的。
“你没温彤有心计,嫁到冷家表面风光,许暗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冷昭这么多年,一门心思都念着萧彩云,如今的萧彩云是一个饱经后宅争斗,有手段、有心计,甚至有谋略的女人。你真要嫁给那么一个人?紫堂姐,你真的甘心吗?”
“六妹妹不觉得冷候爷很痴情?只要我赢得冷候爷的心,往后就会柳暗花明,我和六妹妹不同的,六妹妹还小不懂得如何争取,可我会争取的。冷家长辈不接受萧彩云,那么,这就是我的机会。我必须得到冷家老太太的欢心,也得让大太太喜欢我。”
第134章 情近心怯1
温彩微微凝眉,“这是紫堂姐自己选的路,他日莫要后悔。既然你问了我,那我可以告诉你。以紫堂姐在京城的贤名,你应是最得大太太欢心的。要讨老太太的欢心也容易,老太太信神佛,我当日讨得她欢心,便是三朝回门后,老太太请了栖霞观的女道长来相面,又抽了支九十号签。”
“九十号签!”温紫惊呼一声。
温彩道:“这有什么说法么?我一直奇怪着,怎的抽中了这签,那老太太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签文都不问。”
温紫细细地瞧着温彩,关于栖霞观“人间富贵花”签文的传说,瞧来温彩是不知道了。
但,她今日果真没问错人,有了温彩的这些话,温紫更多了一成胜算。
“听说顺王妃便是因为抽中此签,被贵妃选中的;还有福王妃也是如此;护国公世子夫人也如此……能抽中此签的女子,皆被视为祥瑞之人,更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温彩又是一笑,道:“我就是随手一抽罢了。”
其实不是,那****看到那签筒里,独那一支显得很旧,以为是抽中的人少,所以其他的签早换了新的,独那一根没换,谁曾想竟是那样一支签文。
温彩道:“如果我没猜错,几日后冷家请你和温彤去,又会请栖霞观的女道长上门,一是相面,二是抽签。”
温紫心下激动,抓住温彩的手,“六妹妹,谢谢你!事成之后,我不会忘了你的提点,就算因为大堂兄的缘故不好与你亲厚,但我心里会记着你这份情,私下也会与你交好的。”
温彩笑。
今儿温紫说这番话,就是为了从她这儿讨主意,这主意有了,却未必会再巴结她。
“我也祝紫堂姐能赢了萧彩云,她确实很可恶,我好心探她,她竟想谋我的田庄、店铺。她的继妹,便是这样赶走了她,得到了她所有的嫁妆,我当时真的好生气。”
“我虽没有温彤的手段,可我也不是泥捏的。”
就为了冷昭那样的男人,将温紫和温彤都引得跃跃欲试。
她突然明白,今儿回温府,为甚何氏和温彤都表现得淡淡的,难道是因为温青与冷昭不和的事?为恐引起冷昭不满,故意如此的?
温紫道:“徐三小姐,去我屋里挑帕子。一会儿,六妹妹也挑两样,我屋里有现成的帕子和香囊,瞧中什么只管拿,你们喜欢,我也高兴。”
温紫这几日还思忖,要是温彩不回来,她明儿就去镇远候府拜访。
温彩挑了三个香囊,一个男子佩戴的,又两个女子佩戴的,另挑了两块绣帕。
徐兰芝也挑了几样,谢过温紫。
温紫在屋里备了零嘴、果点,留温彩和徐兰芝闲聊,丫头下人们则由她的丫头招待着。
温家二房的董氏听说温彩来了,让厨房备了一桌酒席,又令人送到温紫屋里。
近晌午时,又把温翠唤来作陪,却没有请温彤,原因很简单,因婚事的事,两房太太有些不对付。
温翡一直没机会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会子实在按捺不住,又吃了几盏酒,情绪激动地扒在桌上,看着面前的温翠,再想她自己,都是庶女,只因温翠有一个好大哥,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自打温翠订亲后,大房的二姨娘颇是得意,直说温候爷给挑了个好亲事,又夸温候爷仁厚大方,给温翠备了份体面的嫁妆。
“六妹妹……”温翡轻唤一声,眼泪汪汪地道:“我知道以前对不住你,总合着旁人欺负你,可我们也是一个祖母的孙女,你帮帮我吧……你给大堂哥说说,也帮我说门好亲事,呜呜……”
温紫的脸黑得能拧出墨汁呢。
今儿温紫招待温彩和徐兰芝,温翡恨嫁,求人给他找男人。
温紫道:“二姐姐喝醉了。”
她们倒是小口浅呷,这两个一个愿是豪爽性子,另一个则是心中苦闷借酒浇愁,想着温翠要嫁人了,可她自个却没个着落。
“不!”温翡摇头,“我姨娘死得早,在家里没人管我,父亲又一门心思想把我许人为妾,偏生我又长得差强人意。三妹妹是嫡女,自没这些烦恼,可是我……我也不想这么过,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哪有女儿家求人给自己说亲嫁人的,可明年我就十七了,再不许人……官媒就要上门配婚,那嫁的都是些什么人?”
朝堂有规定,女子年方十七必须嫁人,一过十七不嫁人要么由官媒署配人,要么就得交罚银。前者由官媒署配人,那嫁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她不甘心。而后者交罚银,岂不是说她温翡嫁不出去了。各家都以未嫁女交罚银而为耻,温翡丢不起这人。
温翠心头一酸,道:“六妹妹回头与大哥说说,大哥不是说军中有好些适龄却没成亲的武官么,我们都信得过大哥的眼光。”
温彩垂眸。寻常人家的女儿,多不愿嫁军人,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嫁过去随时都会守寡。
徐兰芝打小看到战争的无情,就是徐父、她唯一的哥哥徐兰成先后战死沙场,徐家也只留下她们母女四人。她猛地听温翡哭着说要嫁武官,心头又喜又赞赏,倏地起身道:“你真想嫁武官?”
温翡点头,“寻个翠妹妹那样的我就知足了。”
就是军中的一个小武官嘛!徐兰芝胸口一拍:“我给你保媒!”
顿时,几位小姐张着嘴儿望着徐兰芝。
徐兰芝急了,大声道:“你们不信是不是?我爹也是军中的将军,认识的人也不少呢。我从小就习武弄剑,我也认识不少。定国公是我义父,是我们姐妹三人的义父。大姐夫军中的事多,但是我义父现下闲下来了,在兵部任职呢,我可以缠着义父给你说亲……”
温彩小声道:“我瞧着她也吃醉了。”
“谁醉了?谁醉了?我才喝几杯而已,哪就醉了。彩彩,我告诉你,我不是胡说的,我认识好些年武官,喏,有飞骑营的魏副将,五品官员,五品……”
徐兰芝伸出指头,却只三根。
温彩越发肯定她吃醉了。
“他早前娶过一个妻子,难产没了,到现在都没再娶,留了一个儿子,好像有五六岁了,人也挺好的,武功好,又能杀敌。”
徐兰芝摇了摇头,脸颊红霞满天,“不好,这是续弦。喏,我还认识一个,是个校尉,是我大姐夫手下的,是北疆人氏,这次也回京了,今年二十七,上回还找我二姐,想让我二姐替他保媒说亲呢。”
“还有一个,是我义父的护卫,是京城人氏,现在去了金吾卫当差,二十一岁,人长得好,武功也好,就是太俊了,像个小白脸……”
温彩问温翠:“我们几个在聊天,她们俩到底喝了多少?”
一个恨嫁,一个要当红娘。
哪有姑娘家提这事的,显然是二人都醉了。
温翡道:“你帮我保媒,我谢你一辈子,哪个都成,只要他们风光娶我。不,还是那个副将好,五品官,我要做官太太……”
温翠直笑。
温彩道:“回头她们清醒了,不知多恼呢。还是借紫姐姐的屋子使使,让她们俩先醒醒酒。”
温紫唤了丫头来,把温翡给扶回去,温翡嘴里直嚷着:“我要做官太太,我要风光出阁……”
温紫一急,“还不堵了她的嘴,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温彩笑盈盈地,与温翠扶了徐兰芝到偏厅小榻上躺下。
第135章 情近心怯2
“你别伤心,我给你保媒,我给你找个好男人……”
温紫涩笑着:“不瞒六妹妹,不是我娘不管,你瞧我也被拖延至今。着实是我娘使不上力,早前爹在外任知县,如今爹又给祖母守孝,这些日子西山县、京城的两头跑,要不是我娘念着我年纪一天天大了,也不会留在京城。阿绯的婚事也没个着落,爹在任上时,提亲的人颇多,可娘却想寻个京城的官家小姐。伯母倒是认识一些的,可她素来私心重,大房的事都张罗不过来,更不肯管二房的事。这几个月,我娘和伯母有些芥蒂,伯母就不愿意帮忙了。”
温翠轻声道:“正只如此,二房才更该与大哥、大嫂亲厚些。我瞧大哥认识的人可不少呢,除了军中,还有六部的官员。”
温紫眼睛一亮。
温彩却听出来了,这是温翠暗示温紫要与二房交好。
难不成何氏行事就这么差劲,连温翠都偏着二房人。
温紫笑道:“阿翠说得是。”
温家的子女里头,除了温青和温彩有乳字,其他子女都没有,但都取了正经的学名,温青兄弟俩的乳字皆是汪氏给取的,汪氏也书香门第的小姐,读过些诗书。
温翠瞧了眼徐兰芝,“得让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三姐妹你瞧我,我瞧你,不竟失声笑了起来。
温彩道:“回头嫂嫂看到芝芝醉成这般,怕是又骂她了,还有徐伯母、徐二姐……”她想到徐兰芝,比她还苦闷,徐氏从不训温彩,她一开口但凡有半句不好听的,温青就横眉竖眼。
在温青的眼里,他的妹妹就是千好万好。不等徐氏把话说完,温青就道:“顺娘怎了?温家那些人不待见她,为了我这当哥在冷家又委屈成那般,你不待她好,我就带着妹妹住到外头去。”
徐氏其实也没说啥,原是想告诉温青“妹妹拿了自己的贴己银钱给账房的事”,她还想知道温彩手里头有多少银钱。如果多,应该交到她保管才是,这话刚开头,就被温青说得她再不敢说下去。温彩就是温青在家里最紧要的人,连她和肚子的孩子都抵不过。
此刻,温彩面露同情地道:“芝芝比孙悟空还惨,孙悟空只唐僧一个人念经,芝芝上头有三个人念紧箍咒。”
温紫与温翠异口同声:“孙悟空是谁?”
呃,温彩忘了,这个时空貌似孙悟空还没出来呢。
温彩道:“你们小时候听没过《西游记》的故事?”眨了眨眼睛活泼又俏皮。
两人摇头。
温彩见徐兰芝醉得不轻,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离开,轻声道:“就是一个故事,说的是……”便简要的讲了孙悟空的故事。
讲了大半个时辰到了未时三刻,徐兰芝也没缓解的样子,方才讲到观音送了唐僧一顶帽子,又教了孙悟空念紧箍咒的事。
温彩道:“故事就是这样了。”
温紫意犹未尽,“后面还有吧?”
“六妹妹是听谁的,这故事倒也有趣。”温翠还想听,“一个猴精能闹出这等事。”
温彩决定把这故事说到汪氏头上,道:“小时候,祖母就讲这故事哄我睡觉,还说‘皮猴,皮猴’就是这样来的。”
温翠与温紫两人坚信不已,似恍然大悟,原来这骂孩子顽皮的话竟也有典故呀,前人果然不是胡诌的。
温彩道:“我得把芝芝带回去了,再不回,嫂嫂就要派人来了。”
温紫只得令两个丫头把徐兰芝扶到马车上,与二房的董氏告辞,又去大房与何氏打了声招呼。
待温彤赶来时,温彩已经上了马车离去。
因两房太太不睦,温彤与温紫也少了往来,就似今儿,何氏生怕得罪了冷昭,不理温彩,可二房的人热情高涨,还特意备了酒席款待。
近黄昏时分,徐兰芝才醒来,头疼欲裂,见徐太太面含愠怒地坐在榻前,她手指凿到徐兰芝头上,轻斥道:“把你能耐了,瞧瞧,还给人保媒呢,你自个儿还没订亲呢,就替旁人保媒,还真真是能耐了。”
徐兰芝父亲新丧,她得守孝三年,孝满之期也在两年后的三月,那时候她也十七了。
听徐太太一说,徐兰芝恼道:“怎会呢,我好好的说什么保媒?”
迷糊中,依稀有些印象,徐兰芝蓦地忆起温翡说想嫁人的话,她当时一激动就说要替她保媒。
“一个姑娘家,到别人家玩竟也能吃醉。温彩比你小,你瞧人家,哪里像你这样贪杯,也没个规矩。”
徐兰芝嘻嘻笑了一下,“很少出门,今儿我是玩得高兴嘛。再说,平日大姐和你都不许我出门,连赏花宴也不许去,直说我在守孝……我都快闷坏了。”
温家算是温青的本家,徐兰芝这样去玩只能算串门,倒也不犯忌,突然见到一大群同龄的温家小姐,一时高兴就多吃了两杯,尤其她觉得那个温翡还不算坏,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居然与她实打实的喝酒。
温紫、温翠两个都像猫儿似的舔一下。
温彩是不能喝酒,喝一口就双颊通红,比徐兰芝喝了两大碗还红得厉害。
“瞧不出来,温家二房的二小姐还不错,下次喝酒我还找她。”
徐太太伸手一拍,直击徐兰芝后背,啐道:“哪有女儿家像你这般贪杯的,温彩还叮嘱我先瞒着你大姐、二姐,只对人说你在外头吹了风,否则你且瞧瞧,看她们如何收拾你。”
母亲和大姐还好些,尤其是她二姐,那张嘴能烦死个人。徐兰芝也不知道二姐夫卫成是如何受得的,不仅受得徐兰香那些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嘴,还把徐兰香当宝贝一般。
“你说要给温家二房的温翡寻个好婆家呢,啧啧,一个待嫁姑娘给人保媒,没羞没臊的。”
徐兰芝瞪着眼,她自己说了啊,她哭丧这脸,“惨了,惨了,我怎说这种话了,要是不帮她寻一个,人家岂不是当我徐兰芝朝令五改的,不成,哪怕是醉话,说到就要做到。”
徐太太不由觉得好笑。
徐兰芝把自己认识的军中武官都想了一个遍,然后若有所思的,“大姐夫还在军中呢,我可找他帮忙,对,还有义父,我也可以找他帮忙。”
“要让你大姐知道你吃醉的事,你看她还让你出门。”
徐太太起身要走,徐兰芝一把将她拽住,“娘!”然后摇了摇头,嘟囔着小嘴儿,“不要告诉大姐、二姐,求你了,我下次再不吃醉就是,我还想下回能去温家串门呢。”
徐兰芝拉着徐太太撒了一会儿娇。
徐太太无耐地道:“你呀,倒与温彩好好学学,看看她,帮你大姐打理内宅,又把各房都弄像模像样,你们走了之后,雍郡王来府里了,他帮府中的绣房介绍了一笔生意,一下子就付了二千两银子的预付钱,你大姐、二姐今儿都高兴着呢。”
徐兰芝不解地道:“府里的绣房能赚钱,关二姐什么事?”
徐太太气得无语,“你大姐把这事交给你二姐来管了,要是赚了银子要分她三成,你二姐能不高兴么,今儿午后就领了绣房的大管事去外头采买布料、丝线,什么都备好了。这笔生意做完了,许能赚二千多两银子。我还想着,早做好早赚钱,这不,我把院里会针线的丫头都派到绣房去了,下人们赚一点,我也能赚一点。”
徐兰芝歪着脑袋,“我洗个脸,我去安然阁找彩彩玩儿。”
第136章 情近心怯3
温彩此刻正坐在绣阁内,抚案忙碌着,一侧立着麻嬷嬷,又有杜鹃坐在一边做女红,楼下偏厅里,忍冬正在练打算盘,茉莉也抱着把算盘生涩地习练着。
两个二等丫头们在一边吃茶嗑瓜子,时不时望着二人,又看着一边燃放的香,“到了时辰没?她们练足一炷香就该我们了。”
“我也觉得奇怪呢,怎的到我们的时候,这时间就过得快,到了她们俩时,那香似乎又燃得慢了。”
徐兰芝一进来就听到这话,心下好奇,领着丫头进来,对自己的丫头道:“你留在这儿玩儿,我上楼去找六小姐。”一扭身,也盯着那香瞧。
温彩身边的丫头都是识字会算盘,就是这挑来的二等丫头,也是从府里专挑会识字的过来。
徐兰芝一看那香,就明白了其间的花样,“哎呀呀!那香啊……”
话没说完,忍冬与茉莉便紧张起来。
茉莉抢先道:“这香可是杜鹃帮我们买回来的,这法子也是六小姐给我们想的。”
四个人,两人一组地轮流在闲时练习算账打算盘的功夫。
徐兰芝笑了两声。
二等丫头里那个叫银翘的起身走到香前,歪头看了又看。
徐兰芝转身上了楼梯口,突地听到银翘尖叫起来:“好啊!茉莉,你使诈,这香是潮的,我说怎的轮到我们俩,那香倏倏地燃得没了,到了你们俩竟似比我长了一番的时间,你使诈……”
顿时,偏厅里的几个丫头闹成了一团。
银翘与冬葵两个抢了忍冬、茉莉的算盘。
“不公平,你们在香里动了手脚,轮到我们的时候,点的是干香,到你们就点潮香。我们俩得练一个时辰,今晚就没另你们的份了。
难怪见天的杜鹃直夸你们学得好,我们俩天天挨训,她还当我们偷懒呢……”
温彩听到楼下的吵闹声,抬头一望,对徐兰芝:“徐红娘醒了,这回子,怕是翡姐姐该要乐得睡不着了,就等着你给她寻好夫婿呢。”
徐兰芝脸色一沉,这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麻嬷嬷道:“徐三小姐一来,就点破香的问题。”
徐兰芝摇了摇头,“银翘和冬葵两个也太呆了,一瞧那香就有问题,就是没瞧出来。”
温彩含着笑,看了眼杜鹃,道:“让她们几个斗一斗也好,这女孩子斗着斗着就变聪明了。有时候除了各自的感觉,还得善于发现,回头你可别主持什么公道。”
杜鹃应了声“是”。
银翘站在楼下院子里,不满地道:“杜鹃师傅,你快下来,忍冬和茉莉使诈。”
徐兰芝打趣道:“叫你师傅呢,还不下去。”
杜鹃冷着脸,问了原因。
几个人站在偏厅里,杜鹃道:“她们俩算计你们,你们是傻的呀,一早瞧出有问题,怎不找原因点破,还得让徐三小姐来了才瞧出来,你们比她们俩笨么?学了十来天的算盘了,现在才发现,还好意思说!你们俩有能耐,把她们俩也给算计进去。”
末了,杜鹃转身上楼梯。
冬葵恨得牙痒地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管么?”
“六小姐说了,只有聪明又伶俐的丫头才配留在这儿,这太笨的就得离开。正好绣房那边接了一批活,你样可以到那边当绣娘去。”
银翘气得“你……你……”了两声。
杜鹃吐了口气,六小姐是怎么想的啊,居然不让她主持公道,“你们在一起学,原就是竞争,就像这世道,胜者为王。你们入了安然阁,就得愿赌服输,输了就要爬起来。你们四个人都有算盘,除了一起学,你们闲下来时,不会自个儿还用心学么?
六小姐用心栽培你们,他日便是要重用的,一个个不上心,倒好因为一些小事在这儿叫嚷。我建议你们这个法子学,又没说别的法子不行。”
原本的怒气,此刻又多了几分喜色。
茉莉甚是得意,吐着舌头“呜咧咧……”地扮鬼脸。
银翘道:“你们就是故意的,生怕我们俩比你们学得好,哼,我们不会你们一处学了,我们俩一起学。”一伸手,拽了冬葵回了屋,两人拿出她们自己的算盘,在屋子里练起来了。
徐兰芝的丫头春草,面露羡色。
当六小姐的二等丫头都可以学本事,可她呢,还是徐兰芝的一等丫头呢,她笑了一下,道:“忍冬姐姐要不也教我吧?”
“让茉莉教你。明儿一早,杜鹃师傅要还我去铺子查看账簿,我得好好地练练。”
四个人里头,忍冬学得最好,现下便有机会跟杜鹃出门了。
温彩也与她们说了,谁学得好了,就会派到徐氏身边帮衬,要做徐氏身边的大丫头,专门负责店铺账目等事,这月钱也会再涨,更重要的是这很体面。
楼上,徐兰芝看着温彩跟前摆着的纸,“咦,这是什么人儿,还有那衣服,怪特别的。”
麻嬷嬷笑道:“这是六小姐给府里下人们设计的专门服饰,以后都要照着这个样衣着打扮,护院、小厮、管事们的都设计好了,现在设计的是府里大丫头、一等丫头和二等丫头、粗使丫头的服饰。”
徐兰芝指着画上的人儿,“我喜欢这人儿,比以前瞧的画儿有趣多了。”
温彩道:“这叫卡通人物。”
“卡通,这是什么词,听着怪新鲜的。”
徐兰芝在一边绣杌上坐下,轻声道:“你累不累啊,早前替大姐打理内宅,重建各房,接下来又给府里定规矩,各房也有规矩,还让各处管事把府规、房规的都背熟了。如今,又要弄什么府里下人的服饰……”
温彩抬头望了一眼,“家有家规,府有府规,只有镇远候府的规矩重了,下人们各司其职才不会乱,往后嫂嫂打理起来也才更省心。”
大管家被赶到前府去当差了,每日管的都是书房、练功房以及来访的宾客等事。
二管家管着内宅,尤其是前府、后院分开后,二管家天天乐得合不拢嘴,与她女人像只陀螺一般的转着,今儿徐兰芝过来时,又见到二管家的女人了,正往绣房那边去帮忙,还领了其他地方的几个丫头,虽介绍她们到绣房帮忙赚点零嘴钱。
绣房的梁管事有了活干,近来甚是得意。
温彩回府后,绣房一建起来,就让绣房给府里的主子各做了几身体面衣裳,徐兰芝因在孝期,做的都是素雅衣袍。
徐兰香、徐氏因是出嫁的女儿倒不在其列,只是二人也选了相对素雅的衣料。
徐兰芝在温彩屋里用了暮食,两个人说了一阵话,下楼时,却见春草正跟着茉莉学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口诀。
徐兰芝道:“你不想走了?”
春草笑了一下,“小姐也给奴婢买把算盘吧,这样等小姐寻了婆家,我也能像杜鹃师傅那样帮衬一把。六小姐都不出门的,全是杜鹃在查看外头的店铺生意,每月都把账簿拿回来呢……”
“太太把我院里能使的丫头都借到绣房赶工去了,你又要学算盘,我唤你小姐好不好?”
春草哑然。
安然阁上下还是老样子,偏徐太太就为了赚银子把丫头都弄到绣房去帮忙。
温彩看着徐兰芝的背影,道:“杜鹃,一会儿在院里梨树上挂只红灯笼。”
“是。”
杜鹃心头犯嘀咕,好好的挂只红灯笼做什么?
第137章 情近心怯4
既然吩咐了,她还是照办。
温彩依旧坐在案前忙碌着,把自己绘好的图又细看了一遍。镇远候府得有一个醒目的图腾,就像京城所有名门望一样,比如肃毅伯谢家是梅花,护国公李家是虎头,贵妃娘家是翠竹,淑妃冷家是一弯明月……
把温青画上去,以卡通的形象来画,又亲近又威风,还很别样。
这么一样温彩拿了素笔,细细地描绘起来。
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有着一对大眼睛,还生了一对虎眉的卡通将军,手持宝剑骑在一匹马背上。
温彩歪着头,看着这个亲和的“哥哥”。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温彩“呀”了一声,手中的笔跌在桌上。
她一番扫视,杜鹃与麻嬷嬷已经歇下了。
廊下值夜的今晚是茉莉,这丫头睡得沉。
“你何时到的?”
“有一会儿了,一来就看你在那专心致志地绘东西。”
温彩笑了一下。
他拿起一边的画稿,一页又一页地看,“你们镇远候的规矩虽重,底下人却很高兴。”
就以绣房来说,如果给主子做衣裳,做一件另赏二百文,要是接了外头的活,二成利归绣房,本钱却是府里的,每月绣房众人还有自己的月例可领,多干了活便可多领赏钱。如果旁下有人要接活,也是照着绣房的规则来,但没月例,皆是按劳所得。
“你给府里绣房介绍的这批生意是……”
“顺王府的,正巧我知道顺王府要给府中下人采买冬裳,想着你们府里的人多,便介绍过来了,而且做完之后,还能得三千两银子的盈利。”
虽然不多,可对徐氏来说很重要,这是徐氏真正意义上赚的第一笔银子,有一半的盈利呢。
慕容恒的目光锁定在她的画上。
温彩道:“我瞧京城各家都有自己的图腾,所以就想给镇远候府也设计一个,思来想去,就绘成这样了。”
他犀厉的眸子掠过一道寒光,“不好!”只两字干练而果决。
这很可爱,也很讨喜。
慕容恒又道:“是这图腾太好了,反而不好。你设计的这图腾,威武又不失亲和,可正因为如此,会犯了大忌,你哥哥是武将,可以威武,但不能与民亲近,这会让他惹来猜疑。”
“那怎么画?”
“马!就绘一匹马或马头就行,你哥是武将又爱战马,这很合适,简单大方,又不会太张扬。”
温彩心下一动,他说得有道理,是她只觉得可爱好看没想到别的,这可是在古代,不能与亲近,尤其是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更得避嫌。
她将之前那张撕了个粉碎,然后又握笔重绘,对于决定不要的,她丢弃起来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秦姨可好?小十近来可好?”
“尚好。”
又是两个字。
温彩道:“我让你帮忙找的铺子……”
“找好了。只得三间店铺,竟房屋破旧,我让人拆了重建,年前想来就能修好。”
温彩停下笔,“既然找好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知道如何规划设计?我……可有自己的打算呢,要看了地段,看了大小,然后才能着手绘图,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不成?
你是不是怕我不给你银子,自己倒先动手了。”
他想她一个闺阁女儿,不便总往外跑,而早前那铺子的确旧了些,又听人说百货行早前没现在这么大,是拆了重建的,又进行了大规模的装修,听说里头的装修就比房屋本身的花费还大。
“你不说是三间店铺,后头带个小院么?”
温彩道:“如果是重修,这就得细细的规划,下头三间,上面再三间,后头还得带个小院……”
“一个妆容馆你建这么大,是用来住人……”
他面上无异,可眸子里却有些淡淡的不悦,他原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从不把喜怒流于神色。
“木头。”温彩无奈地轻叹一声,“这么大的事,你该与我商量的。”
他原是一片好心,想把她需要的重新建好,没想到她却怨他。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想把妆容馆打造成全京城最好、最有档次的。而修建、装饰从来都要因地方而宜,我说的地方是指那块宅基地有多大,又适合建什么样的房屋等等,这一块儿都是需要认真、细致的考量。”
温彩歪着头,粲然一笑,一伸手,他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她再逼近,然后轻柔地将双手按在他的嘴角,往上一提,“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怎么就不会笑,不喜不悲,是看破红尘还是心如止水。知道吗,木头,我总觉得你不是活生生的人,你就像个雕塑啊,你实在太缺乏生气了……”
她在做什么?
将手按在他的唇角不累么?
偏他还觉得这样似乎很舒服,因为她的动作很轻柔,那凉凉的纤指留在那儿时,诱着他想要摸一摸。
她的脸,这样的生动,一会儿嘟嘴,一会儿浅笑,一会儿带着几分惋惜……这么短的时间,竟有这么多的表情,那粉嘟嘟的脸颊,越发像三月盛开的桃花。
他一抬手,轻捏她的脸颊:“有没有告诉你,男人的脸是不能乱碰的。”
“啊……”温彩将他的大手推开,“你捏疼我了。”
他刚垂手,又趁她不备,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便是对小十,他也没有这样捏过吧,那是因为他从小和小十并不在一处长大,虽然他也疼自己的妹妹,但到底不够亲近。
“我好心把买来的旧房子拆了,想建个新的,你倒埋怨上了。我也是寻了匠人设计,又绘了图纸的。”他继续揉捏着。
温彩的一双亮黑眼睛左转右转,气恼地道:“你再捏,当我是包子?”
慕容恒呵呵一笑,这才收住了手,捏她的脸似乎手感很好。
她瞪大眼睛,挑着眉头,“图纸呢,我要瞧瞧。”
他从怀里掏出图纸,这是一张约8开纸大小的图纸,前面是二层小楼,后头是一座院子,她用挑剔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当看到后头设计了温泉室时,不由低呼一声:“温泉,既然有温泉,你是怎么想到的,天啦,木头,你好厉害,比我想像的设计得精妙。”
他面露得意的扬了扬头,嘴角噙着一丝笑。
“我买下那处便是因为后院有地下温泉,可是前房主却因这个要转卖,在京城东南上,离兴国街、旺国街还不算太远,但环境还不错。这条街上有书肆、布庄,与你常去的张记珠宝铺同在一条街上……”
温彩扭着头,没有生气,而是好奇,“你跟踪我?”
“碰巧发现你常去张记珠宝铺和云衣绣庄,你也是老主顾。”他步步逼近,她眼珠子乱转,拼命地想着藉口,“我很奇怪,你的丫头在那里拿了东西,为什么不付账?”
温彩有些势弱,连退两步。
只听“啪……”的一声,一页补充契约落在案前,他指着上面道:“把这签了,胆儿不小,竟敢瞒我,只用百货行和锦园两处就想把我给打发了,老老实实把你的东西都如实写在上面。”
温彩“嘻嘻……”一笑,“这两家不是我的,是我与人合伙开的,你有没有打听过,云衣绣庄、张记珠宝铺这些可都是老店子,是老店子懂不懂。”
第138章 情近心怯5
“我不管,说好了三七分红,只要你在这两家铺子里有一文钱的利,我便从这一文钱里拿三分。”
不愧是皇子,这么霸道。
温彩道:“你不讲理,那店子是人家的,我只是……只是在里面占了那么一丁点的份子而已。”她用手指掐出黄豆大小那么一点,“这个就算了,这不是又要新开三家铺子么,我……”
“你敢瞒我?你试试看,你再不老实把你的产业写出来,信不信本王霸占你的锦园和百货行。你这丫头,百货行日进斗金,你却与我借银子,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我哪有算计啊?”
她笑着,眨动着灵动的眸子,双手握放胸前,似在祈祷一般,偏生这个动作可爱得让他想咬一口。
“你想瞒也瞒不住啊,你的大丫头杜鹃隔三岔五地在外头转悠,每次瞧着似乎在帮温夫人打理店铺,可每次她在自家铺子里待一小会儿,却在别人的铺子待的时候比自家的还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彩垂首,嘴里溢出一句“哥哥骗我。”
温青总说这人好,这人实在,这人是皇子里头少有的老实本分人。
他居然跟踪杜鹃,把所有的人都暗中查得清清楚楚。
她失算!
绝对地失算。
“后悔与我合作了?猫咪,本王告诉你……晚了!”
猫咪?他叫她猫咪。
温彩气得咬牙切齿,“本姑娘年轻貌美,人见人爱,你竟叫我猫咪。”
“不喜欢?”
“我最讨厌猫,就算要做,我也做狐狸。”
猫不比狐狸好么?
慕容恒不由笑了。
他的笑,很美,如春日阳光,又似雪后红梅,很陶醉人。
温彩却愤愤地瞪了一眼,以为自己长得俊就可以欺负人的么?
他伸出手来,她以为又要捏她,他却伸手弹着她头上那对绒球,直弹得荡来晃去,“猫咪不是都喜欢这样的东西么。”
她继续扮可爱,心里默默地期望他不要提补充契约的事,他到底为她做了什么?貌似没做什么呀,凭什么要让他分走那么一笔红利。
她失算,更失策,都是温青的话害人,她相信温青,甚至连带着相信了慕容恒,以为他是好人,还是没算到慕容恒的胃口,他要的好像不止是百货行与锦园的收入,当然锦园现在除了秋天的十余种水果、四季蔬菜外加一些名贵花木能卖些钱,旁的似乎就没了。
温彩面露厌色,他见好就收,木着脸道:“把补充契约签了,别让我写其他铺子的名字,到时候我一写,怕是里面就多出许多来。”
是躲不过去了。
温彩心头有些闷闷的痛,拿了笔,“张记珠宝铺,我只有三成的份子。张老东家有三任妻子、五个儿子,长子乃元配妻所出;继室育有三个公子;再继室又育一个幼子。几年前,张老东家撒手人寰,五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这五人里头,唯有张三公子最得张老东家之心,他也是最有才干的儿子。
张记在洛阳、扬州、益州等地皆有分店。五兄弟闹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服输,最后便由张氏族长出面调和。五人各取其分店,京城总店则交给了张三爷,但条件是,张三爷必须给其他兄弟每人一万两银子,再往族里交纳三万两银子。一下子要他拿出七万两银子来,难如登天,其实这是其他几个兄弟想借机打压张三爷,因张老东家在世时最疼张三爷,他是五位儿子里头最早接触张记生意的人,因为人聪明,又肯吃苦,他是赚了一些私房钱,只是就算再多,也不到二万两银子。
我祖母打理生意颇有经验,早年我祖父也曾与张老东家交好过。万般无奈下,张三爷便到了西山县求助我祖母,想从我祖母手里借银子。那时,我祖母双眼失明,打理祖业的是我。我以祖母的名义给万通钱庄写了一封信,以祖母作保,以最低的利银借张三爷十万两银子。
后来,张三爷解了危机,便许给我两成的干股,我与他商谈,说我可以帮他赚到更多的银子,但条件是他必须给我三成干股,且,我只要京城张记珠宝铺总店的干股,至于他处的,我绝不染手。”
慕容恒很是好奇,问道:“你给他到底出了什么主意?”
温彩道:“我帮张记珠宝铺设计首饰。”
张记这几年在京城的名头很响,且里头的款式总是最新颖的,雅俗共赏,从飞鱼虫鱼到建筑人物皆有,明明是经常见到的东西,经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却能引来太太、小姐们的喜爱。
温彩又道:“云衣绣庄的情况与张记的有些相似,不过,是东家老爷死了,主母带着两个女儿支撑家业艰难。赶巧,我父亲几年前又任太仆寺卿,我以祖母名义写信,要他出面帮衬云衣绣庄母女一把,条件是三千两银子。父亲帮云家老太太母女立了女户,让云衣绣庄免于被族人所夺。事成之后,云老太太给了我三成干股,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除了温家人在云衣绣庄做新裳会给最便宜的价格外,而我给提供云衣绣庄提供新款服饰,又卖了只他一家才有的缝衣机。”
慕容恒听到这儿,有些激动起来:“缝衣机,你手头有缝衣机……”一颗心漏跳了几拍,近来他听说京城有人造出了这等东西,可温彩竟说是她弄出来的,怎不让他意外。
他早就听人说过,说云衣绣庄的绣娘动作最快,如果只是简单的剪裁缝衣,两刻钟就能出一件,当时大家还在说,许是五六个绣娘一起做的。
现在听温彩说来,竟是缝衣机的功劳。
“你为什么不把这东西给你嫂嫂,现在府里的绣娘们还在连夜赶工。”
温彩摇头,“这是嫂嫂做的第一笔生意,我不能插手,一旦插手,会打击她的信心。哪怕她少赚一些,这也会让她觉得很高兴。我若插手,就算她依旧赚了钱,她会以为这是我的功劳。缝衣机还需要改进,我只是拿云衣绣庄试用,且等等吧,等以后制得很好了,会推行开来的。”
她脸上洋溢着笑,那是自信的美。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笑得如她这般明媚。
“在有些铺子与我有合作关系,早前我也在京城开过一些铺子,就是一早我给嫂嫂的五家店铺。除了百货行和锦园、还有祖母在太平镇留给我的四百亩田庄,我没别的了。你看到杜鹃在别人的店子里停留,那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温彩知道他不信,一转身走到榻前,从下面拖出大箱子,取了一只蓝色的木匣来,里面有几本簿子,“杜鹃经常出门,这是我让她帮我收集的市场调查,从太太、小姐们最喜欢什么样的胭脂水粉,穿什么款式的衣衫,再到京城的权贵都吃什么样的菜式、食物……”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知道做什么样的生意才能赚钱。
“百货行很大,大管事、管事、小二多,如果我不能准确的判断就很难掌控。”
世人只晓得百货行日进斗金,却没人知道这背后的东家又做出哪些努力。
她赚到了钱,却与她的用心分不开。
“你好奇我什么有钱还与你借钱,你却不知道,除了锦园现下还需三万两银子的投入外,我在外还欠了七万两银子。祖母过世后,父亲、二叔要查账,如果我想把锦园、百货行变成我自己的,我就不能动用温家的银钱,我必须把这窟窿给填上,所以,我在万通钱庄借了一笔钱。如果不是你借钱给我,万通钱庄的老板就会找上我父亲和大哥。”
第139章 回祖宅1
他一直在疑惑,她借这么大一笔钱做什么,原来是为了还账。
“你给你哥的五家铺子……”
“是我自己赚钱开的,就算早前挪用了祖业的银钱来开,但后来这挪用的银钱我也是填补进去的。这也是我父亲没有端倪的原因。”
“你哥哥不知道?”
温彩摇头,“我也没想让他知道,我只希望他和嫂嫂能过得更好些。母亲早逝,祖母不在,父亲眼里从来看不到我们兄妹,继母对我们防备颇深。哥哥是男人,性子大咧,我必须为他考量一二。”
温青有这样的妹妹,何尝不是他的幸运。那个笨蛋,也许还以为温彩给他的几家铺子是温家老太太汪氏留给他的呢。
温彩瞧了眼补充契约,抱歉地道:“我不能写,因为那两处店铺不是我的。”
慕容恒心下微软。他也有妹妹,可小十虽然坚韧,却是柔弱的。“我不逼你。”
温彩道:“即将开张的三家店铺与这妆容馆你可以写进去,只是那三家的铺名未定。”
“我信你。”
温彩一笑,将头转向一边,他突然觉得心疼。她只是一个女子,却从年幼时就开始支撑家业,虽有祖母提点,到底是过早担负了生活的重担。
“待镇远候府的一切都好了,嫂嫂便能打理得得心应手,而我也可以离开了。”
慕容恒微愣,良久才道:“你要离开镇远候府?”
温彩垂眸,“前些日子,哥哥因为我的事与朝臣对骂,险些大打出手,也许离开对他更好。”她眺望夜色,“一个被和离的妹妹,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会引为耻,何况是温家。哥哥护我,我又怎能累及他。你就当我离开是为了打理我的锦园好了。”
“以我对玉堂的了解,他不会介意别人怎么说的。”
就如他,若是小十行事有欠妥帖,他不会怪小十;若小十在外受了委屈,他只会更加心疼。温青看重温彩,又怎会因为温彩的经历而薄待她。
“可我在乎。”温彩倒吸了一口寒气,“哥哥性子暴燥,我怕一时没忍住做出什么伤人的事,要真是这样我会愧疚一辈子。”
温青认为温彩在冷家受委屈是为他,而温彩又认为温青现在被人指责是她累及了他。
以温青对她的疼爱,她在镇远候府也可以过得随意而自在,甚至还可以在这里继续打理她的锦园,但是她不想让旁人非议温青。
一个带着名节污点的妹妹,连带着温青也被人指责。
温彩道:“明日去妆容馆瞧瞧。”
这些日子外头传得很难听,她要是出门,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行事过分的明明冷昭,却让她来应对流言袭击。
慕容恒更觉世道对女子何等不公。她做错了什么?因父命嫁给冷昭,又因与冷昭合不来而离开,却要她被世人责骂、挑剔。
“你对妆容馆有何打算?还有那三家店铺的打算,我让府里得力的人去做,若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把陈兴从百货行叫回来帮忙。”
温彩凝了一阵,看着一边的图纸,“这一楼呢,我准备摆上天下所有有些名气的脂粉,百花坊、稻花村,西域的、海外的,每一处都如百货行那样设上专区,比如百花坊的放在一处,西域过来的也放在一处……”
她把自己整理的市场调查簿搁起来,又重新抱了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设计图纸。
慕容恒惊呼一声“玻璃!”又道:“你要和百货行那边一样,使用玻璃柜?”
玻璃是从永乐帝时期就制出来的,最早是玻璃珠,近百年的发展,已经生产出了玻璃板、玻璃灯罩等物,但凡有些家业的大户人家,窗户使玻璃,花瓶、灯罩等摆件也都使上了玻璃。温彩从这架空历史的史记中知晓,永乐皇后云罗极有可能是个穿越者。
温彩道:“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
盒子里有数个用竹片、铁丝制作的夹子,每个夹子夹着不同的图纸,“这是妆容馆图纸、这是糕点坊的。至于另外两家铺子,我还没有想好,糕点坊这家是在张镇街二号。你照着图纸装修。”
慕容恒看到后面还有一个夹子,绘着奇怪的糕点炉子,又有特制的铁皮盒……
温彩道:“糕点炉图制、糕点秘方、装糕点的包装纸袋……”
慕容恒看着时,眼睛亮若星辰。
“猫咪。”他沉吟着,“明天,我送一台缝衣机给玉堂,他一定会很高兴。”
温彩瞪大眼睛,嘴巴圆成了“O”,“你怎么会有缝衣机?”
“你不知道吧,近来有人在王家镇上开了一家大型作坊,专制缝衣机。有人打通了内务府的关切,想把这第一批缝衣机卖给宫里……”
温彩神色一慌,这怎么可能?
最开始是她与姚氏父子提的建议,穿越前她看过缝纫机,只知道大致原理,所以绘了许久,才有了一个雏形,但与现代的相差甚远,她一直让姚氏父子想办法改进。
直至能用的时候是有今年二月,她第一个卖给了云衣绣庄六台,是以一台二千两银子收的,便与姚氏父子分了六千两银子。
“老姚和姚大父子答应不会说出去的……”她心头一慌,从蓝匣里拿了一个簿子出来,“你见到的缝衣机是什么样子的?”
慕容恒翻开簿子,上面是缝衣机的设计图纸,最开始是两个人使的,一个转着轱辘,另一个将布料放在车头下。
慕容恒又继续翻,转成了一个人使的,一个妇人坐在缝衣机前,一手抚着衣料,一手转着缝衣机,这式样小,但必须要有手劲的人方好。
温彩扬了扬头,“你看的缝衣机是一个人使的还是两个人使的?”
慕容恒问道:“是两个人使的,和这图上的一模一样。”
温彩面色更沉,“是云衣绣庄的人背叛我,可恶!他们竟然背叛我,我卖给他们的六台缝衣机是两人使的。第二代的缝衣机老姚父子一直在研究改进,直到半个月前才递话给我,说是快成了,一旦第二代缝衣机可成,便能避免第一代缝衣机笨重、费力的缺陷,第一代缝衣机若是两个人配合不当,这缝衣操作的人随时都会扎手……”
她讷讷地坐在案前,耳畔又忆起年初时她把缝衣机交给云氏母女时,她们的欣喜若狂,尤其是云氏的女婿,乐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一定是云氏把缝衣机高价卖给了旁人从中获利,既然是这样,就别怪我不义……”
慕容恒今儿听说缝衣机时也吃了一惊,内务府有人把这个献给皇后,赢得皇后的大为赞誉,这宫中每年要做多少宫袍,如果有了这个就能事半宫倍,朝廷有百万雄兵,每年在制作军服上颇是费时费力。
“不如,你把第二代缝衣机卖了,我出面寻皇商……”
温彩明白他的意思,慕容恒是想大批量的制作生产,第二代缝衣机上用到了一些齿轮还有特制的牛筋绳,就这个一时半会儿就备不齐。
“好!想要第二代缝衣机,图纸和样机二十万两银子。”
慕容恒只提一句,她就喊出了价格。
“二十万两?若是江南做军服的皇商,只怕就是三十万两也愿意。”
“我绝不放过背叛承诺的小人,你帮我查查云衣绣庄,是云氏母女还是那云家的女婿捣的鬼?”
“何必查他,如果那大批量制出缝衣机的人知道,他所造出的缝衣机没了用处,自己就会惹来麻烦。”
第140章 回祖宅2
温彩微微点头,她拿着簿子,将那张妇人使用织衣图的图纸撕了下来,“你拿这个与人谈,明儿我就与嫂嫂说,带杜鹃先回一趟西山县,再看看老姚父子那边的情况。”
慕容恒轻声道:“我帮你设计镇远候府的图腾如何?”
说在问,他已执起笔,神色凝重,下笔如神,不多会儿,一头飞奔的骏马跃然于纸。
温彩细细的观赏,骏马如飞,马毛飞扬,虽不是栩栩如生,却给人一种活泼向上又热情的感觉,“不错,比我画得好,再在下次绣上‘镇远候府’几个字就可以。”
慕容恒又拿笔在下面画了一个长条框,在框内写上四字。
他问:“明日拿给你哥哥瞧瞧,看他可满意?”顿了一下,他道:“我派几个侍卫护送你回西山县。”
“哪有这等麻烦。”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我派人护送你过去,他们的嘴会很紧,你不会担心。另外,十月二十日秋狩,原是九月就要出行的,因皇上感染了风寒只得延后,所有武将、重臣允女眷同行,你嫂嫂有了身孕,你哥许会带你和徐三小姐。”
温彩想着自己尴尬的身份,一个和离的女子,外头又传得难听。
慕容恒似瞧着她的心思,“我希望你去。”
“哦。”
慕容恒伸手以她脸上捏了一下,很轻,“我走了。”推开窗户,却见外头套了根绳索,他拉住上头的套子,吱嗖一声如夜鹰划向天际,眨眼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仿佛他今晚未曾出现过,又似之前与她叙话的一切都是梦境,唯有手中的缝衣机图簿上残缺了一页。
“云大娘、云大姐儿……是你们还是傅海。”
傅海是云衣绣庄的女婿,听说是个流落至京落魄书生。云大姐儿三年前去护国寺烧香,偶遇傅海,一见倾心,非得不嫁。
温彩对外头值夜的茉莉喊了一声。
茉莉翻身起来,道:“小姐有何吩咐?”
“明儿一早,我要赶在候爷出门前见他一面,有事商议。另,你去告诉杜鹃,明日我准备回西山县一趟,让她收拾好了。”
“是。”茉莉应完,方回过神来,道:“小姐……要回西山县?”
温彩道:“你忘了么,西山县还有老太太留下的田庄店铺,都大半年了总得有人回去瞧瞧。”
茉莉原在一个罪臣家里做丫鬟,九岁那年罪臣被贬,全家被充为官奴,她也入宫做了宫婢。皇帝给温青赐府邸,又令户部和礼部选下人,便把她一道选入其间,她算是府中下人里少有的年轻丫头。
她笑了一下,“小姐能不能带上奴婢?”
温彩道:“杜鹃定会随行,你和忍冬只能去一个,你与忍冬商量。”
“那小姐就带上奴婢吧,奴婢虽然打算盘没忍冬姐姐打得快,可我算账也最用心了。”
“不嫌害臊,自己夸起自己来了。”
温彩撇了一下嘴,“快下去告诉杜鹃,别误了我的事。”
杜鹃与麻嬷嬷有单独的房间,茉莉和忍冬一间,二等丫头们也是两人一间,粗使丫头又一间。
茉莉下了楼,先敲了杜鹃的房间,把话说了。
杜鹃一喜:“真的啊!太好了。”一扭头望着楼上,“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
“绘了一晚上了,我劝也不听,小姐说明儿带我和杜鹃师傅一起去呢。”
因杜鹃教她们几个丫头看账目,学算盘,安然阁内都唤杜鹃为师傅。
杜鹃微眯着眼,“我猜小姐说让你们商量,你和忍冬只能去一个吧……”
茉莉脸一热,只不说话。
真是小姐的心腹!连这事她也能一猜一个准。
杜鹃冷声道:“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在我面前玩呢。”一扭头合上了房门。
茉莉咬了咬唇,进了屋里,忍冬睡得迷糊,道:“怎么回来了?”
连杜鹃都骗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免得被小瞧了去。
“明儿小姐要回西山县取店铺上的收益银子,让我们俩商量商量,你是去还是我去?”
忍冬眼睛一亮。
茉莉拉着她轻声道:“好姐姐,我除了京城哪儿都没去过,你又是小姐他日要送去夫人身边的,就把这机会让我吧,我想去西山县……听说……听说当年与青梅竹马的一个表哥就被卖去西山县一个大户人家为奴了,我想随道去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忍冬原也想去,见茉莉说得可怜,道:“以前怎没听你提过。”
“以前也不知道有机会去西山县啊。”
“好了,你去吧。”
忍冬一倒头就睡了。
茉莉收拾了自己的一身换洗衣裳,背着包袱上了二楼。
温彩让茉莉打了热水,洗了脸,又泡了足,这才歇下。
次日睡得正香,就被茉莉给唤醒了:“小姐,你不是要与候爷说话么,我让小丫头去截候爷了,正在三门上。”
温彩几下着好衣,头发也不梳,披着长发就往外头去。
温青拧了拧眉,“天儿冷了,你不是爱睡懒觉么,怎的起这么早。”
温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哥哥,京城各家都有自己的图腾,比如肃毅伯谢家是梅花,贵妃娘家是竹,还有护国公李家是虎头,昨晚也弄了一个,你瞧瞧可满意,要是能成,就定下来了。”
温青接过,就为这事,也值得她起了一大早。
图上一只威风凛冽、飞驰长啸的骏马,是侧面的,看上去很有精神。
“不错,就这样了。”
“蓝底红马黑字,还是红底黑马黑字的好?”
“妹妹瞧着办就好。”
“那我试试看,哪种好看就定成哪种。”
温青正要走,温彩一个着急,拉住他道:“哥哥,我还有事与你说呢?西山县那边的店铺、田庄都有大半年没查账了,我想带了大账房回西山县一趟,把收益银子都带回来,再顺道看看祖田收的粮食如何了。你是长房长子,年底也要接济族人的,我这次回去把这些事都给办了。”
“妹妹出门,多带些护院。”
“哥,前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与人吵架了?”
温青心头一紧,这是哪个人说出去的。他就怕温彩知道了多想,让身边人都休要提及。
温彩低声道:“有我这么一个和离的妹妹……”
“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你莫要多想。”
温青说得果决,他就这一个妹妹,当年他回家看到母亲生下又小又弱的妹妹时,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保护妹妹。八九岁的他,渴望着自己有个兄弟姐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温彩道:“哥,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与别人打架,更不要与人对骂,别人要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好了。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军中若缺了你还有旁的武将,家里缺了你,这个家就塌了。嫂嫂会伤心,我也会难受,还有徐伯母、芝芝更会痛苦……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儿的。”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给了温彩一个安慰的眼神,神态坚毅。
那些个多管闲事的臣子,充什么大好人,“温候爷,听说你妹妹和离了,你该把她送到庵堂去,免得让她误了温家的名声。”
温青想到这些话就恼,那是他妹妹,这些个人,吃饱了没事干,温彩与他们有何干系,不吃他们的、穿他们的,尽跑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