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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浣水月     独妻策,倾城花嫁txt下载     独妻策,倾城花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06章 大闹凤仪宫(3)

    秦荣妃道:“皇后姐姐,顺娘身子不适,还是早前为救雍王落下的病根,我实在心疼她,还请皇后姐姐莫要怪罪。”

    皇后笑,她想给温彩一个下马威,让她在雍王未来的姬妾面前落落面子,自己方好提赐赏侧妃、姬妾之事。

    温彩抬头逼视着贺兰柔,面无表情地福身:“拜见太子妃!”音落时,不待太子妃回话,她已经站起了身,今儿无论如何都是要开罪太子妃的,她做到了礼数,却不会刻意去逢迎讨好,“请问太子妃,这位妖艳美人是……”

    她刻意用到了“妖艳”二字,这样的字眼多是指的祸水红颜。

    贺兰柔没想温彩一出现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羞辱,顿时气得咬住下唇。

    太子妃冷声道:“这是本宫的妹妹柔儿。”

    “哦!”温彩带着挑恤地打量了一番,“就是你这恶女伤了雍王?用手挠伤他,还用嘴咬他,更用脚踹他?”

    这话说得很大声,更说得满是愤怒,整个大殿的人都齐刷刷看向贺兰柔。

    被这无数双眼睛凝望,贺兰柔的俏脸一阵白,又一阵红,最后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藏身。

    太子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她们预想的情节啊,灵机一动,“雍王妃是指柔儿与雍王春宵一度……”

    温彩娇笑道:“哟,未出阁的女子就敢与男子春宵一度,贺兰家的规矩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妃秀眉一挑,以前她矮温彩一头,自己现在可是太子妃,岂能容温彩小瞧贺兰家。“难道雍王妃不知,柔儿与雍王两情相悦。”

    “太子妃,恐怕是你妹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对我夫君下药,趁着我夫君昏迷,伤我夫君,害得他伤痕累累,孰可忍,孰不可忍!贺兰柔,本王妃现在就问你,你是哪只手伤的雍王?又是哪颗牙齿咬伤了他?又是哪条腿踹得他身下留下了瘀青?”

    这种事,得便宜的是男子,贺兰柔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贺兰柔被雍王欺负了,怎么雍王妃句句指责,一副兴师问罪之意,更指贺兰柔是个恶女、狠辣女,居然伤了雍王。

    满大殿的宫人,一个个顿时遐想联篇,脑子里浮现着贺兰柔欲求不满,对昏迷的雍王下狠手的画面,雍王昏迷了,人家想那什么,怕是也不知道……

    贺兰柔哪里被人这般指责过,顿时起身,指着温彩道:“你……”

    “哦,是这只手伤抓伤雍王。青莺,给我废了这只手!”

    青莺爽快应答一声“是”,音未落,只听贺兰柔一声惨叫,手腕处已是一片血淋,贺兰柔痛扒在地上。

    太子妃倏然起身,喝斥道:“雍王妃,你别太过分!”

    “太子妃,过分的是你们姐妹,更是贺兰柔。雍王贵为皇子,金尊纡贵,却被她下药算计,被她粗鲁伤害。雍王身上至今还有她留下的伤痕,那是我夫君,谁敢伤我夫君一指头,我就毁她一指,既然贺兰柔伸手承认是她右手所伤,我便废她右手。”

    温彩一身傲然之气,在今儿入宫前,她便想好了理由,既然答应了慕容恒,她就不能畏缩,绝不容许任何打慕容恒的主意,有人碰慕容恒的指头,她就毁其的指头;有人看了慕容恒的身子,她就毁其眼睛……

    这样的眼神,犀厉如剑,寒冷似冰,更带着一股少见的威严。

    皇后心中一沉,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钦天监的批命断言:她是真凤命格。

    温彩身上的霸道、张狂气势,竟在大殿皇后之上。

    这不是撒泼,是难掩的霸气。

    她昂扬着头,全身流露出浓浓的杀意,“贺兰柔,本王妃再问你,你是哪颗牙齿咬伤雍王,你最好乖乖儿的答,否则本王妃不介意下令把你满嘴的牙齿都拔光。”

    太子妃心下一急,她没来得及阻止青莺下手,可这回,绝不容许温彩再伤贺兰柔,大喝一声“放肆!”

    “放肆?”温彩沉吟着,却在气势远远压住了太子妃,步步迈进,太子妃步步后退,“放肆的是你们姐妹,你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就与你妹妹联手算计雍王,伤他身体,辱他尊严,在你眼里,还有皇家的颜面和体统么?

    太子妃位高权重,可也不能此等下作手段羞辱雍王,我是雍王妃,我不能拿你如何?只当你是被贺兰柔挑唆利用,可是对于这个罪魁祸首,我必须要教训。

    皇家的尊严,不容任何一个臣女来践踏。

    而堂堂皇子更不能被一个臣女所伤。”

    温彩的声音很大,仿若雷霆凤啸之音,声声回荡在凤仪宫的上空,更传到整个大殿中人的耳里。

    众人不仅要想:贺兰柔到底对雍王做什么了?竟惹得雍王妃如此震怒。

    皇后喝斥一声:“温氏,休要放肆!”

    “皇后娘娘,你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要纵容此等践踏皇家尊严的恶女?若她咬伤的是太子,抓挠得太子伤痕累累,脚踹伤了太子,让太子瘀青重重,你还能如此冷静,还能对一个心痛如绞的妻子视若无睹?”

    这是什么比喻,比喻贺兰柔与太子燕好,那贺兰柔又成了什么人?岂还有活路。

    可现在贺兰柔因被青莺麻利地挑断了右手手筋,痛得几近昏厥,她第一次觉得害怕,这畏惧如洪,无边无际的奔涌而来,她只因为喜欢雍王,没得到他的真心怜惜,反而招惹了雍王妃这只河东狮,狂妄、张扬、胆大,在凤仪宫就敢下令行刑,让她生生把人断了手筋。

    皇后气得胸口起伏难定,心下快速地想着应对之策。

    温彩却道:“青莺,既然贺兰柔不愿说出是哪颗牙齿伤了雍王,你……拔了她所有涉嫌伤了雍王的牙齿。”

    贺兰柔一声尖叫,将头埋在地上:“姐姐救我!”

    双双立在一侧,好半晌都回不神,这是她服侍的王妃?不,看着好陌生,这等霸道,居然因为雍王的伤,生生把一个大美人的右手给毁了,现在还要毁人家的牙齿。

    毁了,全都毁了。

    这大美人就要变成大丑女了。

    双双闭上双眸,不敢看。

    却听青莺气恼地喝道:“双双,还不来帮忙,我要拔下她咬伤雍王的牙齿。”

    贺兰柔此刻一惊,忙忙道:“雍王妃,我不嫁给雍王了,我不入雍王府了,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在生死、富贵面前,保住性命更重要。

    富贵,她不要了。

    爱情,她也可以放弃。

    温彩微眯一下双眸,神色淡淡,“你伤了雍王,就必须接受我的处罚。从现在开始,你是雍王府的奉侍。”贺兰柔不提,她还不会有更合理的藉口,现在有了,她一转身:“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是端正天下妇德、妇风之处,今儿温彩就借此事惩治贺兰奉侍。”

    亲王府妻妾等阶分明:亲王妃一人,正一品;亲王侧妃一至二人,正三品;承训四人,正七品;奉侍若干,正九品。

    承训及以上需要报请皇后、内务府下碟入册,但奉侍只需由亲王妃定下名分即可,若育下子女便可升其位分。

第1007章 惩贺兰柔(1)

    温彩摆了摆手,“青莺,把这胆大妄为,伤了雍王的贺兰奉侍带回王府,继续问问,她是哪颗牙齿伤的雍王,又是哪条腿踹得雍王身留瘀青,问清楚了,直接毁去。你再问问,她在拔光牙齿后,又是用哪只眼睛瞧光了雍王的身子,也一并毁了吧!

    本王妃的男人,岂容他人伤害、又岂容他人端详细看之理,我的男人可不是供她赏玩的。人下手要狠快,莫给本王妃拖拖拉拉的。去吧,把人带雍王府!”

    雍王妃疯了!

    她当着皇后、荣妃的面就敢下狠手,要是真入了雍王府,怕是连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顾波看着地上淌血的贺兰柔,心里一阵阵恶寒,后背冷汗直涌,她不要嫁入雍王府,要真是嫁进去了,怕是也活不成。

    这温彩连装都不愿意装,太可怕了。

    太子妃定定心神,大喊一声“你敢”,几步将贺兰柔护在身后,“温氏,现在她还不是雍王府的人,你休要碰她。”

    “她不入雍王府了?那我们现在就说贺兰柔践踏皇家尊严,亵渎皇子之过,以下犯上,罪不容恕,贺兰柔咬伤雍王,该死;贺兰柔踹伤雍王,更该死……”

    太子妃一急,喝问:“你声声说雍王被她伤了,你可有证据?”

    “你想要证据?好啊,这个时辰,估计朝会也散了,来人,请雍王来凤仪宫,正好皇后娘娘、荣母妃也在,大家都来做个见证,看看贺兰柔是何等的狂妄、狠毒。”

    温彩自顾自地在秦荣妃身边落座,笑盈盈地柔声道:“母妃,让你受惊了。”

    秦荣妃早前是吓了一跳,可更心疼自己的儿子,温彩没必要骗她,没直接打杀贺兰柔已算是轻饶,她一早就答应了温彩不阻止的,这会子虽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温彩这是要杀鸡儆猴。

    “阿恒被伤,本宫心疼得紧,你的心情本宫理解,你就照规矩行事罢。”秦荣妃轻飘飘一句话,并不看扒在地上还在淌血的贺兰柔。

    太子妃又气又恼,她是太子妃,可在温彩的面前却生生被压下来。温彩怎么敢放肆,还敢在凤仪宫放肆,就连皇后也阻止不了她。

    只因为,温彩占了理。

    这个温彩,还真是小窥了她。

    皇帝正坐在议政殿后殿吃茶,就听大总管当成新鲜事禀报了温彩的事。

    皇帝一惊,“雍王妃大闹凤仪宫。”

    大总管笑道:“正是,说是太子妃之妹贺兰柔伤了雍王,要给雍王报仇。刚才,已经有凤仪宫的太监来请雍王过去了。”

    皇帝歪着头,“走,起驾凤仪宫。”

    他倒要瞧瞧,温彩如何给雍王报仇。

    他的儿子,就不该任由人欺负。

    至于他的儿媳妇,就也该有几分皇家妇的狂妄,对,就这样狂,这才是皇家人的样子。唉,这一辈里,皇家的公主一个比一个绵软,皇家媳妇更是一个个太过温顺了。

    皇帝怀揣着三分期待,七分看好戏的心情前往凤仪宫。

    太子接到消息,则是太子妃身边的芸姑姑求助,“太子妃请太子救贺兰七小姐一命,雍王妃拿着皇家尊严受损,皇子受辱之事说话,便是皇后也护不得……”

    这个温彩,明明是件小事,非被她闹得满城风雨。

    贺兰家的名声怕就要毁了,贺兰家小姐欲求不满竟伤了皇子,若换作寻常男子,岂不是被折磨得更甚。

    人们听到这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是疯狂的脑补,是各种贺兰小姐情欲泛滥的画面……

    待太子赶到时,凤仪宫内,皇帝端坐其间。

    皇帝道:“来人,替雍王宽衣,既然雍王妃声声说贺兰柔伤了皇子,总得解衣一看,为示公允,就在这大殿上宽衣一看,再着太医验伤。”

    温彩回府第一天,雍王不肯把底衣褪尽,直至昨儿与她说了此事后,再脱去,看到温彩触目惊心,不晓得该说慕容恒确实有洁癖,又或是说他对自己太狠。

    两名验伤太医奉命前来,待慕容恒褪去上身时,露出了双臂黑麻麻的疤痕,直看得秦荣妃心疼不已,失神之间,拽住皇帝的手,那眼泪儿扑簌簌滚将下来。

    太子支吾着道:“这……这……贺兰雪,你们姐妹真是太过分了!”

    太子妃可不信这是贺兰柔弄的,“殿下,总得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

    贺兰柔愣怔片刻后,惊叫道:“我身上也有伤!”

    太医查验了一遍,抱拳道:“殿下还请移驾偏殿。”

    皇帝黑着脸,望向太子的眸光又冷厉了七分。

    纵容太子妃算计自己兄弟,这算什么兄长?竟连皇家的脸面、皇子的尊严都不顾了,失望,太让他失望,还没让太子为帝,倘若真由他为帝,岂不是由得后宅妇人们胡闹。

    太医一会儿又请了贺兰柔进去。

    又半炷香后,两名太医出来禀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荣妃娘娘、太子殿下,经过查验,雍王殿下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瘀青五处,浑身上下皆有伤痕。贺兰小姐身上,唯有腰上、肩上留有两处瘀青,双臂略有挠伤。从二人身上的伤痕来看,应是同一天留下的。”

    贺兰柔只得两处伤痕,偏慕容恒就不计其数,这是怎么回事,不容人细想。

    皇帝的脸铁青得更甚,忆起自己年轻时遇到的几桩事,没想到他儿子遭遇的比自己更甚。

    他嗖地起身,厉喝道:“太子,这就是你选的好太子妃,合着外人算计你的骨肉兄弟!”

    慕容恪心头一颤,只一眼,就被皇帝那寒冷的目光吓得腿软,立时趴跪在地上,“禀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没想到太子妃如此胆大妄为……”

    皇帝的眸光移向温彩,“雍王妃,你想如何处置,皆都由你。”他顿了片刻,厉喝一声:“传朕旨意,着翰林院拟旨,贺兰绝教女无方,免去千牛卫指挥使一职,即日起流放岭南担任琼州知州。”

    皇帝冷声道:“皇后,你尚未肃整好太子宫后宅,就不必把手伸到雍王府了……”

    慕容恒轻唤一声“父皇”,撩袍跪在膝前,仰头禀道:“请父皇恩准,允儿臣携着府中上下前往封地肃州。这些日子,儿臣每每阖眸,都是被人欺辱的画面……”

    温彩还在想:今儿是不是闹得太大,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一个女子玷污了男子,她将慕容恒的尊严置于何地。可是昨晚,听慕容恒的意思,就是要她这样狠狠地报仇。

    她昨夜想的都是怎样行事,也曾担心过如此许会坏了慕容恒的名声,让他被世人嘲笑,可慕容恒竟不解地问“你又嫌弃我了?我不管,你就得给我报仇。”

    温彩被他闹得不成,这男人比她大好不,怎的与她撒娇,还非闹着让她去替他报仇不可。

    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太子:都是你干的好事,自己弟弟被女人欺辱,你知情不阻配为兄长?

    太子看到慕容恒身上的疤痕,也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他只以为贺兰柔是个体弱女子,没想到这欲望高得令人叹为观止,太可怕了,得有多厉害的女人才能把一个七尺男儿伤成这般,心里甚至为此怨恨上了太子妃。

第1008章 惩贺兰柔(2)

    我不知道你的妹妹是什么人,你该是明白的,要成好事,也不用下此狠手吧。

    现在,连我也被父皇怪上了。

    皇后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向太子妃的目光多了几分厉色与责备。

    而秦荣妃只在那儿抹泪,自己儿子被伤成这样,要不是温彩入宫大闹,她还蒙在鼓里,早前不只当温彩说话夸张,现在直瞧得胆颤心惊,贺兰柔到底对慕容恒做了什么,才能把人伤成这样,这活脱脱就是慕容恒被贺兰柔给凌辱了啊。

    这可是皇子,这分明就是践糟皇家尊严。

    着实不能轻饶。

    秦荣妃唤声“阿恒”泪如雨下,任是如何喜怒不流于形色的她,此刻也控抑不住。

    皇帝道:“你真决定了?”

    “是,父皇。儿臣对京城的尔虞我诈厌了,儿臣甘愿前往封地,还请父皇恕儿臣不孝。”他又是重重一拜。

    太子凝了一下,忙道:“四弟,这事是我不对,三哥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三哥,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恒主意已定,就让我去肃州罢,他日只要三哥有所吩咐,臣弟定不推托。”

    秦荣妃想到了温彩有孕,他们离开,或许与温彩腹中的胎儿有关,毕竟太子宫姬妾屡屡滑胎,让人想来心有余悸,他们离开也好,至少那暗中的黑手对付不到他们的孩子。

    只是,秦荣妃舍不得他们。

    她好不容易才可以日常见到慕容恒,母子又要分离。

    皇帝吐了口气:“天气转热,且等秋凉之后再前往封地。朕下令户部拨款为你敕造肃州雍王府。”

    “儿臣磕谢父皇隆恩,万岁万万岁!”

    大总管太监高唱一声“起驾养性殿!”

    皇后欠身跪送:“恭送皇上!”

    在慕容恒解开衣袍的那刻,他后背、前胸便展露在众人的面前,瞧得他们心惊不已,那密麻麻的疤痕纵横交错,自贺兰柔算计他开始,时日不短了,可疤痕还在。

    太子更是懊悔不已,早知贺兰柔手段如此狠毒,他怎么不去阻止?

    现下,皇后和太子都明白,这次慕容恒是真的生气了,故而那事发生后,慕容恒再不愿去太子宫,有事也只在散朝后与太子说,兄弟二人之间,无形地产生了一道鸿沟。

    秦荣妃福身道:“皇后姐姐,臣妾告退。”她一起身,温和地望着慕容恒,道:“恒儿,我在永和宫备了你和顺娘爱吃的菜式,我们回永和宫用午膳。”

    温彩的眼睛还看着患得患失的太子妃,扫过还趴跪在地上的贺兰柔:“青莺,皇上都发话了,你还愣着作甚,照我之前所言行事,处罚完了,把人遣返贺兰府。”

    太子妃弱弱地问道:“雍王妃,柔儿已受到处罚,你看能不能就此饶过她?”

    太子听到慕容恒宁可去封地也不愿留在京城,这就意味着,他从此失去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兄弟,恼道:“贺兰雪,你嫁入皇家便是皇家妇,皇家颜面重于一切。”他勾唇一笑,道:“四弟妹,贺兰柔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罚都行。”

    太子妃浑身冰凉,在关键时候,太子并没有站在她这边,算计慕容恒,真正出主意的是太子妃,贺兰柔只是太喜欢慕容恒。

    贺兰柔抬眸,顾不得手腕上的痛,那伤口已经被太医给包扎了,她的右手彻底被毁,“姐姐,我没有!我没有伤他,我……”

    她不知道慕容恒的伤是怎么来的,可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怪异。

    是她被人折辱了,那日的事至今想来都像一场梦,整个过程里,慕容恒居然下令不许她回头,是从后面要了她两回,粗鲁的发泄……

    她趴在榻上,哪里能弄伤他。

    可现在,没一个个信她的话。

    太子狠厉地一望:早前干嘛去了,太医已经验伤,皇帝已经震怒,虽然皇帝发火,可这比发火了更甚。他看到了皇帝望着自己失望的眼神,皇帝一定是怪他纵容太子妃算计慕容恒。

    皇后冷声道:“太子妃行事不端,从即刻起闭门思过,由周良娣代理太子宫。”

    她这些日子兢兢业业,一面防着有孕姬妾被算计滑胎,一面还得盯着太子宫无数的姬妾,步步谨慎,结果却换来这般结果。

    温彩伸手替慕容恒打理衣袍,将皱褶处弹了弹,暖声道:“殿下,我们去永和宫陪母妃用膳。”

    彼此目光相对,慕容恒粲然一笑。

    温彩让他意外,她这次的动静闹得大,却占住了理,皇帝动怒,皇后想护短不能,更重要的是,温彩并非柔弱之辈,一出手就断了贺兰柔的手筋。

    贺兰柔声声唤着“姐姐救我!”而现在,太子妃哪里还能救她,皇帝离开时已经有了要重处贺兰柔的意思,就连贺兰绝也被女儿连累,背负着“教女无方”之罪,被流放岭南琼州,从堂堂从一品的江南大都督,再到千牛卫指挥使,最后竟直接被贬为琼州为官,连降数级。

    太子妃咬了咬唇,身后的侍女却低声道:“太子妃不能再替七小姐求情,老爷指不定会如何震怒呢,你还是先保自己。”

    对,她得保住自己,唯有这样,才可以让流放被贬的父亲重新回到京城。

    太子妃闭阖上双眸,不敢去看温彩,生怕让人瞧出她对温彩的恨意。

    贺兰柔被青莺拖着,青莺自来手段毒辣,又奉了温彩之命,行至御花园时,青莺手一推,贺兰柔跌倒在地。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

    青莺冷声道:“说,你是哪颗牙齿咬伤了雍王?”

    她知道,倘若不说,对方一定会拔了她满口贝齿。

    在生死面前,生更可贵;在美丑面前,她选择美丽的活着。

    右手已毁,她便想保住自己的美貌。

    贺兰柔此刻才发现,在这危难之时,自己也可以放下慕容恒,她只要好好的活着,她抬起左手,指着嘴时原大牙,“是这颗!”

    大牙在里头,没了也不影响美貌,总不能让青莺拔了她的门牙,那也太丑了。

    青莺嘿嘿冷笑两声,“你用大牙咬伤雍王,雍王的肩膀是送到你咽喉处的么?”她摇了摇头,笑得古怪,一把揪住贺兰柔的秀发,“我看就打掉你两颗门牙……”片刻后,传出贺兰柔一阵惨烈的尖叫,一口血沫喷出,青莺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双双端来了一碗汤汁,青莺瞧了一眼,只听双双冷声道:“这是永和宫瑞姑姑亲手熬的,荣妃娘娘说了,没怀上算她有福,若是怀上了也绝不能让她生下来,趁着时日早,就把这汤碗灌下去。”

    荣妃,那个从来不参与深宫算计、谋斗的女子,居然备了一碗堕子汤送来,可见荣妃有多生气。紫红色的汤汁一看就加了大量的红花,这一碗下去,就算是八、九个月的胎儿也能定被打下。

    青莺托下贺兰柔的下颌,与双双一起将汤药狠狠地灌了下去。

    贺兰柔捂住胸口,花容失色,即便她有一个太子妃的姐姐,这回也未能保住她。

第1010章 反设计(1)

    青莺笑着:她就觉得堂堂雍王不可能这么被算计了去。

    唉,原来是将计就计。

    过瘾啊!

    双双翻了个白眼,“殿下还是想着如何与王妃解释吧?”

    慕容恒不以为然地转身。

    待双双把真相告诉温彩的时候,温彩立马就跳起来:“臭阿恒!坏阿恒,他竟然敢骗我,还扮得那么可怜,害得我都以为是真的?”

    温彩要找他评理,他却一脸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顺娘啊,今儿的表现不错,为夫很满意!”

    “慕容恒!”

    她气恼不已。

    他指指自己的唇,“过来,亲一下。你是不是变傻了?还是说我反算计很成功,哈哈……本王真是高兴,连从不生气的母妃都恼了,派人给贺兰柔灌了一碗汤。就算她怀上了,与本王也没关系,哈哈……”

    温彩提着裙子在他身边坐下,“堂堂皇子居然被女人给……给玷污,你真是连名声都没不要了。”

    “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只要我们夫妻过得开心,不要也罢。顺娘,这事还没完呢?你不觉得这事很好,父皇大怒,皇后再不敢往雍王府后宅塞女人,要是本王再落下个什么病根……哈哈,就更完美了。”

    温彩此刻全都是崇拜,是的,她是第一次崇拜慕容恒,只是一计,却能演绎得如此完美,挫破自己的浑身肌肤,让那纵横交织的伤痕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谁会想到,这所有的伤痕压根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慕容恒对自己够狠。

    正因为狠,谁也没想到他玩了一计。

    贺兰柔现在知晓了真相,却已经被弄残了,就算道破了真相,怕也没人会信。

    皇帝、秦荣妃见慕容恒身上有伤,只心疼自己的儿子,哪有心去细心其间的端倪。

    慕容恒似乎算准了前前后后的事,也借着这事看清了太子,对于太子明知他被太子妃姐妹算计,却无动于衷,他是寒心的。

    既然是如此,他何不借机远去西北,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秦家人,他想知道当年秦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恒,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温彩开始小小地懊悔了,她今日下手够狠,令青莺打落了贺兰柔的牙齿,挑断了贺兰柔的手筋,还狠狠地揍打贺兰柔一顿……

    如果,她一早知道,贺兰柔除了亲了几下慕容恒,脱了慕容恒的外袍,而真正与贺兰柔有肌肤之实的是暗卫秦虎,她怎么也下不了狠手。

    正因为下手狠,整个宫里上至皇帝、皇后,下至宫女太监,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这事真得不能再真了!

    “我若一开始告诉你实话,你会做得这么好?正因为骗过了你,就骗过了所有人。”慕容恒想到流星阁老阁主,就算他骗了所有人,这个人也是骗不过的。

    温彩想到自己今儿下的狠手,心里多有不忍,她到底还是太过心软了,“阿恒,你告诉贺兰柔真相……”

    “她被秦虎借机玷污、玩弄,你以为贺兰家会再要她?一枚贺兰家的弃子,要么入庵堂静修,要么以死代罪。就凭她算计、玷污皇子,死不足惜!”

    可,这到底是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慕容恒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捏得比寻常要重,“若我真的与别的女子……你当如何?”

    温彩道:“我先灭了那女人,再灭了自己。”

    “灭你自己?”他满是愕然。

    没有什么比他并未被女人碰到更高兴,不过因贺兰柔亲了几下,他硬是洗了五六桶的香汤,想真是碰了他,有洁癖的他又将如何?

    温彩不敢去想。

    “对,让你孤独终老,生不如死。”

    “你待我还真够狠的!”他张臂一拥,“不过,本王喜欢。”

    温彩这两日如在梦中,反反复复的思量,她怎么就不信慕容恒呢?

    唉,他用计,也不该把她算进去。

    知不知道,昨天他们滚床的时候,她有多恶心。

    不过现在,她心情大好。

    只是,到底委屈了他。

    为了他们的快活日子,他却要背负那样的名声。

    今日之后,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雍王妃狠毒残忍,把算计慕容恒的贺兰柔弄了身败名裂。

    “阿恒,我们不告诉母妃真相?”

    “母妃难得要给人灌药,我很高兴。”

    妻子给他报仇,前所未有的强横一回。

    母妃因心疼他,从不参与这些事的纯洁女人,居然令人熬了一碗汤药给贺兰柔灌下。

    就连十公主也是气恼得不行,居然安排行刑的宫人在半道上从秦虎手里抓人,将贺兰柔揍得只剩下了半条命。

    慕容恒今天心情大好,一回将计就计,闹得皇后、太子妃失了脸面,皇后不会再往他的后宅塞女人;太子妃被罚。

    接下来,他慕容恒落了“病根”,看谁还打他的主意。

    慕容恒拥着温彩,温彩原要怪他,可这会子却静默地享受着上对无言,唯有笑的情形。也许,任何万语千言都多余的,即便他把她也算计在内,可她还是欢喜的。他能为她做到如此,甚至为她而拒绝旁的女人,说到底,还是他情系于她,还是他看重她,用这样的手段与方式,对他自己的名声多少有碍,可他愿为她而为。

    “秦虎一直是你的暗卫?”

    “是。从我记事起,他就一起跟在我身边。只是这回,他暴露了身份,怕是再做不成暗卫,要转为护卫。”

    “他什么都听你的,你让他要了贺兰柔,他就要了?”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慕容恒道:“为夫眼里,只有顺娘一个美人,至于其他的女子管她环肥燕瘦与我何干。”

    贺兰柔之前也是一个绝色美人,只是这结局却让人意外,谁能想到,叫嚷着成了“雍王殿王的人”的贺兰柔,真正碰她的会是一个暗卫。

    秦虎此时已将贺兰柔带回了雍王府,属于他的一处僻静院子里。

    贺兰柔吓得连连打颤,身子不由得后退,“秦虎,你放过我,我……愿去庵堂。”

    “你没说错?前不久,你可是想要男人得紧,昔日雍王殿下一直在旁边看着,惹得我也没玩尽兴,如今捅破了这层纸,你怎么也要将我侍候得舒服了才行。”

    慕容恒在一旁看着?

    贺兰柔的心被撕得粉碎,他居然冷眼旁观一个爱慕他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强占,在他的面前上演那种不堪入目的画面而无动于衷,甚至事后还装出生气、被辱的样子。

    那个男人是何等的无情。

    贺兰柔甚至恨不得立时就死去。

    秦虎将贺兰柔抛到榻上,毫不怜惜地将她剥个精光,就似那日在太子宫,比他第一次、第二次要她还疯狂,拼命的索取。

    贺兰柔只觉自己沉沦地狱……

    暗无天日,她宁可就此死去,然而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还发出那样靡靡勾人的的声音。

    秦虎看着身下的女子,青莺这丫头还真能下狠手!他第一次见贺兰柔,原是一个绝色美人,这才大半日时间,就将一个百媚千娇的人儿折腾成这般狼狈模样,哪里还有美人的影子,门牙缺了两颗,右手被废。

第1011章 反设计(2)

    可惜了!

    一个大美人。

    秦虎折腾了两回,便有些索然无味,嫌弃地将贺兰柔抛在一边,冷声道:“收拾收拾,我送你回贺兰家。”

    贺兰柔像个死人一般,她恨慕容恒,更恨温彩。

    昔日在江南贺兰府初遇雍王时的情形掠过脑海,这一次印象模糊,她竟有些记不起慕容恒的天人般的风姿,能记住的,唯有他的冷漠与残忍。

    残忍、无情这些词眼从来都相对的。

    慕容恒的情给了温彩,便再不能给旁人。

    此刻,他静默地拥着温彩,大手轻柔地抚摸在她的腹部,“母妃今儿能站在你这边,是不是你告诉她有身孕的事?”

    “我想哄母妃高兴。”温彩微微一笑,“你说母妃这会在正殿作甚?”

    慕容恒想了片刻,“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菜式,母后嘴上不说,其实早就想抱皇孙了。”

    “若他是个郡主呢?”

    “那我们就再生,一直生到皇孙为止。”

    “那若是皇孙呢?”

    “那就生郡主。”

    “你真贪心!”

    “有儿有女,方称为好。这是我们的孩儿,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他们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

    温彩轻柔地抚摸,难掩幸福。

    美丽的女子很多,可像贺兰柔这样不知好歹,连累父亲的却少。

    凤仪宫,皇后、太子相对而坐,一侧是惊魂未定的顾波。

    皇后呢喃道:“皇上发了话,联姻之事不成。”她定定地望向太子,责备道:“本宫一门心思为你,可你竟让太子妃坏了好计,现在雍王请旨去封地……”

    慕容恒寒了心,不会阻太子登基,却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帮衬太子。

    六皇子、八皇子是难成大事之人,无论是才学还是智慧两人加起来都不及慕容恒十之一二。

    皇后更心痛的是太子失去了一个可以帮扶之人。

    她一直都希望雍王能如现在的瑞王这般,这一直也是皇帝最为得意的事,皇帝一面对瑞王进行制肘,一面又重用瑞王,表现出皇家兄弟情深的模样。

    顾波垂着头,今儿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先是温彩下令断了贺兰柔手筋,再是慕容恒褪去衣袍露出的上身,从手臂到后背,再到前胸,全都是累累伤痕,虽然已经结巴,却能想像早前伤得有多厉害。

    这个可恶的贺兰柔,她想攀高枝便罢,却生生将她们的姻缘断送。

    顾波也不知皇后与太子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太子起身告退。

    皇后审视着顾波,“你如何看今日温氏所为?”

    顾波微怔,片刻后方道:“雍王妃并非良善之辈。”

    “她一通大闹,看着是为雍王报仇,却又占住了大理。实则,是她要杀鸡儆猴,要给觊觎雍王之人一个告诫,谁想染指雍王,她就毁谁的手;谁敢看雍王,她就毁其目……波儿,你不是此女的对手,要论狠,她够狠;而她对朝廷有功,便是她真做错了事,皇上也要宽容她两分。波儿啊,你嫁给雍王是不成了。”

    顾波轻声道:“臣女都听皇后姑母的。”

    皇后道:“且继续住在宫里,得空,本宫让你见见六皇子、八皇子,你选一位嫁了吧。”

    顾波咬着下唇,颇有些不甘,“他们俩哪比得上雍王。”瞧今儿的情形,连皇帝都恼了,拂袖而去,并告诫皇后莫要插手雍王府后宅之事,皇后哪还敢再往雍王府塞人。

    秦荣妃哭成了泪人,虽没说多话,瞧皇帝看秦荣妃的模样,自是心疼不已。

    皇后紧握住拳头,呢喃自语道:“二十多年了,他竟然又开始在乎她,她就是有这种本事,不说话,只需要哭就能让他大怒……”

    忆起皇帝当时眼里流露的怜惜、愤怒,皇后就气得牙痒。

    这一生,他掩饰可真好。

    要不是今儿的事,怕是连她要被骗了吧。

    可是秦荣妃无娘家势力,雍王虽是亲王,却是无朝臣支持的亲王,够不成威胁,否则以他对秦荣妃的心思,她早就要出手对付秦荣妃。

    这一生,她就要输给秦荣妃么?年少时,输给她的好性子;年轻时,输给她年轻;现在老了,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赢了雍王。

    顾波没听明白,“姑母……我嫁雍王府的事当真就没一点法子了?”

    “要么嫁六皇子、八皇子为侧妃,要么明儿一早就出宫吧,你们兄妹的婚事,本宫不想管了。”皇后凝了片刻,“六皇子妃、八皇子妃比不得你尊贵,这二位皇子生母亦比秦荣妃好说话,姑母拉你一把,许就是正妃。”

    顾波呶了一下嘴,立时笑道:“姑母,波儿听闻京城杨、谢两家皆有不纳妾的祖训……”

    “杨、谢两家的儿郎,要么早已娶妻,要么早已订亲。”

    “景阳表姐当年……”

    二驸马早有未婚妻,为了得逞所愿,皇后出手逼着二驸马与之解除婚约,迎娶景阳公主为妻,这件事顾家人是知道的。

    皇后凤颜转冷,顾波这是想教她如何做么?她堂堂皇后,今儿被皇帝训斥,又被太子责备,要立贺兰雪为太子妃,这可是皇后的坚持,依太子的心,他是想立周素兰为太子妃的。

    顾波谄媚地笑道:“我哥哥的婚事还请姑母做主。”

    顾澈想娶七公主,七公主从来就瞧不起顾澈。

    皇后摆了摆手,冷声道:“顾嬷嬷。”

    “皇后娘娘……”

    “传令下去,午后送顾波出宫。你再与荣安候说一声,顾家子侄的婚事,本宫不想再过问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顾波惊呼一声“姑母”。

    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你哥哥的才学本事,的确不能与孙建华相比,同样是大考,孙建华能得中二榜,可你哥哥却落榜了,此乃才学不如人。七公主喜欢上孙建华,他不服气,却闹上门去将人打伤,此乃气度不如人。罢了,罢了,愿赌服输,你不想嫁六、八皇子,本宫不逼你,但本宫更不会逼自己的亲生女儿。告退吧,本宫累了!”

    顾波没想皇后变脸这么快。

    说来说去,还是被贺兰柔闹的,这该死贺兰柔,什么人不好算计,非要去算计慕容恒。

    顾波想要解释认错,既然嫁不了最优秀的皇子,她就替自己谋到最满意的婚姻,可因这,皇后却不愿帮忙。

    皇后是想着谢、杨两家都没有适婚年纪的后生,她总不能逼着人家休妻来娶顾波。当年她为了助景阳公主达成心愿,已经做了一回,若再做一回毁人良缘的事,怕是御史就要抓住她弹劾。

    她,是一代贤后,可不愿在这事毁了自己的名声。

    宫人们又有热衷议论的事:

    “听说贺兰七小姐算计了雍王殿下。”

    “贺兰七小姐凌辱了雍王殿下。”

    “啧啧,雍王妃发话:贺兰七小姐用右手碰了雍王,便废了她的右手;因她眼睛看光了雍王,便下药毁了她的眼睛;她的牙齿咬伤了雍王,就拔了其牙齿;她的左腿踹了雍王,就下令杖残她的左腿……”

第1012章 反设计(3)

    “贺兰七小姐好惨啊!”

    “她惨个屁,最惨的还是雍王,堂堂皇子被贺兰七小姐当成面首一般给欺辱了。”

    “我听凤仪宫的宫人说,雍王身上好多伤,伤疤多得数不清,也难怪雍王妃发怒呢。”

    话转了又转,传了又传,传着就变了模样。

    两日后,温彩大闹凤仪宫的事就传到了宫外。

    “听说了吗?我们京城出了一个淫秽欲女。”

    “谁,是谁?”

    “是太子妃的妹妹,贺兰家的七小姐。”

    “我听我们府里的小厮们说了,这女子胆大包天,给雍王下药欲成好事,雍王一人满足不了她,她却在兴头上,竟然拿着鞭子、蜡油伤了雍王……”

    描述的人仿佛亲见一般,自不说雍王如何,只说那欲女,何等的淫荡,一夜要驾驭多少个男人方才知足。

    这里说罢,又有个小厮插进话来,“听说雍王殿下受伤之后,现在落下心里阴影了。”

    “我也听说了,那天问了雍王殿下身边的二安子,听说雍王殿下现在都不愿让丫头、婆子服侍,身边使唤的全是小厮、太监。”

    “有这么严重?”

    “比这严重多了,听说有年轻女子一近雍王,他就会难受、恶心得想吐,要是那女子再坚持在一侧呆一会儿,他立马就会吐起来。”

    “那欲女也太张狂了,也不知道雍王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落下了病根啊,倒是苦了雍王妃。”

    “雍王冷落了雍王妃,雍王妃一怒之下就找那欲女算账,雍王妃说:她看了雍王的身子,便一把石灰毁了其眼睛;又说,她用右手碰了雍王,便下令断其手筋;欲女用牙咬伤了雍王,就下令拔光其牙齿……”

    “雍王妃可是我大燕朝的贤女。看来雍王妃是替我们京城除了一害啊。”

    茶肆里,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来办差,便聚在一处闲聊。

    正说得起劲,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插话道:“要我说,雍王妃可是替京城除了一害。城西有个姓鲁的公子,那可是出名的美男子,就被那欲女给糟蹋了,欲女欲求不满,人家要半个时辰,他半炷香就完了,直接把他的脸给划花了……啧啧,原有上好的亲事也毁了。”

    又有一个刚进来的瘦干汉子接过话,“这还算是好的呢,我听说城南有个小户人家的秦秀才,长得好,被那欲女抓了去,因不能满足欲女,直接被阉割成太监。秦秀才不堪其辱,没两天就悬梁自尽了。家里人正往京城府衙递了状纸呢。”

    世人喜欢以讹传讹,没几日,关于欲女的传言更甚了。

    温彩严惩贺兰柔,竟变成她为京城除害。

    此刻,温彩小鸟依人地躺在慕容恒的腿上,张着小嘴,等着慕容恒将一枚又一枚樱桃喂到嘴里。

    “母妃赏你的膳食嬷嬷到了,你晌午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温彩这几日过得很轻松,再不用担心有人往雍王府塞女人了。

    太子不知是因早前的愧疚,还是别的意思,近来往雍王府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从温彩戴的头面、穿的衣料,再到名贵的人参、鹿茸等物,一应俱有。

    慕容恒去过太子宫几次,看起来兄弟俩还和以前一样的和睦。

    今晨散朝后,慕容恒便去了太子宫。

    慕容恪轻疏了一口气,道:“顾家与宋家斗上了。”

    慕容恒道:“荣安候与宋都督可都不是多事的人。”

    慕容恪一脸无奈,“其实原是一件小事,可现在两家竟僵持上了。宋珀说大舅父陷害他,大舅父又指责宋家以势欺人,今儿这事,直接由宋都督捅到父皇跟前,父皇下旨让我与顺郡王处理。”

    宋都督是顺郡王府的人。

    虽然之前,周太太怀疑宋家投了太子,毕竟没有证据,因为这事一闹,反倒是证实了宋家并非太子党。

    慕容恒故作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

    慕容恪细细讲了齐乾案的前因后果,末了,又道:“谁能想到宋家如此阴险,居然用一个易容后的死人代替齐乾的尸体,也引得大舅父误入算计。今儿在御书房,宋都督与大舅父僵持不下,险些动起手来……”

    原来,顾浩与“齐乾”的尸体交还彼此后,这事并没有消停。

    顾家不服顾浩被打之事,便要告官,要告齐家一个讹诈良民之罪,又提供了由大理寺仵作的验尸文书。

    谁曾想到,公堂之上,齐大管家代为出面,指出那尸体并不是齐乾的,而是顾家诬陷齐家。齐家并出示真正的尸体,请求京城官衙、大理寺仵作共同验尸,经查验,证实此尸体确实是摔死的,内脏出血,脑浆流泄。

    齐家当场告了顾家一个诬陷罪。

    最后,宋夫人带着家里的婆子出来,驳回何家状告齐家讹人之事,要继续追究何瞻的杀人罪。

    温彩“啊”了一声,慕容恒塞了一枚樱桃入嘴,继续道:“何瞻被抓起来了,这一回何家开罪了宋、齐两家,何太太再想救儿子怕就不易了。”

    温彩微微点头:“宋家人够绝,居然想到给尸体易容。”

    “不仅是如此,还是连大理寺仵作都没瞧着破绽的易容术,不过此次他们在大理寺仵作面前露了底,再有人想用这一招只怕就不成了。”

    温彩压低嗓门:“这尸体易容的事,不会是你支的招儿?”

    “与本王无干,那是张半仙所为。”

    张半仙,可不就是他么。

    温彩扁了一下嘴,“你还真是……”

    “太子与顺郡王都被牵扯起来,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锋,谁都不肯服输,你且等着,两个人又都想护着自己人,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温彩慢慢咀嚼了一下,“啐——”的一声吐出樱桃核。

    慕容恒两手一夹,一枚果核落在指尖。

    她再吃一枚樱桃,吐出一枚果核,他再接,仿佛是属于夫妻二人的游戏一般。

    对上回,温彩入宫给慕容恒“报仇”,慕容恒对温彩的表现很是满意,当天夜里便狠狠地犒赏了温彩一番。

    此刻,温彩嘟嘟囔囔地道:“这个时候怀上可真好,好吃的真多。”她挥了挥手,一名小太监飞野似地奔过来,手里捧着痰盂。

    温彩扒在慕容恒腿上吐了个干净,“得了,又白吃了,好饿!我还要吃。”

    这两日,她害喜得更厉害了,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了吃,吃完了吐,如此轮回。温彩只觉得一天比一天饿,但她又馋得紧,虽然吐得厉害,却还贪嘴得厉害。

    慕容恒蹙着眉头,很想代她受这苦,可温彩每每吐得昏天黑地,却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可人明显是瘦了一大截。“要不传个太医来瞧?”

    “不!我对太医不放心。”温彩揉着肚子,皇后将周良娣保护在凤仪宫都被人下手了,她还是小心些的好。

    “请母妃挑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诊脉。”

    温彩叫嚷道:“不要,就现在这位郎中不错,而且看着也可靠,还愿意做我们王府的专用郎中,更愿意随我们去肃州,我想留下他。”

第1013章 代嫁事败(1)

    慕容恒无奈地轻叹一声,招手让小太监取了食物来,温彩望了眼汤,抱着碗吃下,可片刻又吐了个干净。

    “实在吐得厉害,就不要吃了吧,瞧着难受。”

    “我还要吃!”

    慕容恒瞧她吐得厉害,连他自己都想吐了。

    刚漱了口,双双来禀:“王妃,温二太太求见!”

    温绯要成亲了,还有两日就是吉日,董氏在温府该是很忙才对。

    董氏一进来,先是打量了花厅的摆设,然后又面带愁容地审视温彩,“有些日子没见,王妃怎如此憔悴。”

    京城百姓都在议论,说雍王殿下被欲女所辱,如今不敢近年轻女人,难不成温彩是为这事憔悴不已。

    温彩摆了摆手:“二婶有事?”

    董氏也来不及寒喧,直切主题,“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唐家来禀,说唐小姐失踪了。巧媒婆提议让我们迎娶唐二小姐宛莉,唐家大姑太太要我们娶她女儿……阿绯那儿只认定唐宛芹一人。这大后天就是吉日了,给亲友的请柬都发出去了,吉日这点没新娘可怎么办?”

    新娘失踪,吉日将近,唐家又提出了两位小姐替嫁,虽说出身都不错,且个个都是嫡女,可温绯只娶唐宛芹,无论是谁他也不要。

    温绯与唐宛芹订亲的时间也不短了,私下里也与唐宛芹接触地几回的,定是两人都生了情愫。

    大丫头奉了茶点。

    温彩没再吃了,想着一吃就吐,且先歇歇,“唐小姐是几时失踪的?”

    “三天前是唐家老太太的祭日,唐小姐说要去春晖圣母庙烧香,这一出去就失踪了。唐大人为了她的名节计,带了家丁寻了一遍,据春晖圣母庙的住持师太说,她们并没有见到唐小姐入寺,应是去的路上不见的。

    我们是昨儿一早才得到的信儿,玉堂派了北军都督衙门的人帮忙寻人,可还是没打听到消息,那日与唐小姐一起去的婆子、丫头、护院、车夫统共十二个人,全都没了身影,一点蛛丝蚂迹都寻不出来。”

    唐小姐失踪,代嫁的就是唐家二小姐与表小姐二人,疑点还在这二人身上。

    温绯的皮囊长得不错,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名次靠前,现在又入了翰林院做庶吉士,更被看好,且温家的门第不俗,唐宛芹与表小姐不羡慕都不可能,毕竟像这样出身门第、容貌不差的金龟婿不好找。

    温彩宽慰了董氏一阵,又开解了一番,答应帮忙寻人,但因顾忌唐小姐名节,这事便不能张扬开去。

    送走了董氏,温彩回到内室。

    慕容恒正半躺在暖榻上翻着一本书:“顺娘,你如何看?”

    “这件事不是巧合,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嫌疑在两位代嫁小姐的母亲身上,但我个人更看重唐太太。唐宛芹并非唐太太所出。昔日提亲之时,唐太太就有心替自己的女儿唐宛莉谋此良缘,后来被我们家所拒,我看就该仔细盯着唐太太。”

    当初董氏是有心动的,想着嫡子就当配嫡女,可温子林不答应,温子林认为那是母亲汪氏泉托梦定下的良缘,传出去,就成了他不孝,故而便坚持定下了这门亲事。

    “盯是没用,越是近了吉日,幕后之人更会谨慎,最好的法子就是抓了唐宛莉,此招虽险,却最是管用,本王赌她不敢报案。”

    “非常时候用非常手段,有劳夫君了。”

    慕容恒笑了两声,对着外头喊了一嗓子:“二安子!”

    二安子紧走几步进了偏厅,笑道:“殿下唤我。”

    慕容恒招了招手,低声地吩咐了二安子。

    唐府。

    因为唐宛芹的失踪,近来蒙上了一层阴影,可府里还在积极地预备嫁妆,对唐侍郎来说,温家是少有的好亲,他更看重温绯,因长女出嫁,唐侍郎特意请了几天假,在府中预备着女儿嫁妆,也预备着迎送男宾。

    唐侍郎坐在花厅,面凝愁云:“三天了,宛芹还是没有消息。”

    唐太太轻叹一声,“就她多事,在家里也能拜祭老太太,非得去春晖圣母庙,这回好了,遇上贼子了,谁晓得被劫到什么地方。”这样埋怨的话,她已经说了太多回。

    唐姑太太道:“弟弟,我看就由我家凤儿代续这门亲事,老太太生前,可是最疼宛芹和我家凤儿,由凤儿替嫁最是合适。”

    唐太太恼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家,那是表小姐,能与老太太的亲孙女比么?这门亲事,可是老太太看中的。”

    “凤儿也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宛莉才多大,无论是容貌还是女红女德哪里比得上我家凤儿,我这是瞧弟弟为难,这才出主意的。”

    她可真敢想。用自己的女儿替娘家侄女代嫁,还要用娘家预备的嫁妆,这是哪家都没有的。

    唐太太冷哼一声,“且听温家如何回话。”

    温家但凡有些头脑,也不会挑表小姐,表小姐虽然不错,到底不如唐小姐的出身体面。

    “太太!不好了!”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进了花厅,“二小姐不见了!”

    唐太太眼珠子一转:“后花园可寻过了?”

    “太太,找不到,整个府里都没人。早前,她说想吃绿豆糕,老奴便去了小厨房做绿豆糕,待老奴回去,几个丫头便找不见二小姐,阁楼、花园等各处都寻遍了,门子又说今儿没瞧二小姐出门。”

    唐侍郎道:“报官!”

    “不能报官!”一旦报官,她女儿的名声就全毁了。

    唐太太警惕地看着唐大姑太太,若是唐宛莉不见,这唐府就只剩表小姐一个适龄婚配的小姐,除了大姑太太,唐太太还真想不到第二人。

    唐姑太太摇了摇帕子,轻拭嘴角,道:“你不用这样瞧我,我和带来的婆子、丫头今儿可一直在这花厅,哪儿都没去。”

    唐府顿时乱成了一团,唐侍郎召集了人手,将府里挖地三尺也没寻到唐宛莉。

    唐太太失魂落魄地半依在案前,不像姑太太所为,是谁要掳走唐宛莉?正思忖着,只听“砰”的一声,一支竹箭从门外驶入,端端射中桌案,上头有一个布条,写着“二小姐与贵府大小姐在一处。”

    唐太太陡地起身,这笔迹确实是唐宛芹的无疑,“是宛芹!”一把将布条拽在手里,“这个狐媚子好大的本事,竟买通外人掳走宛莉。”

    她想怀疑,可手中布条上的字最是熟悉不过。

    唐侍郎一听唐太太的话,立时蹙了眉头,就算唐宛芹有诸多不好,身为嫡母,也不该骂庶女是“狐媚子”,且唐宛芹打小就乖巧懂事,得他看重。

    唐太太咬了咬唇,哪顾得上唐侍郎看她的眼神,对左右喝道:“来人,备马车!”

    离府前,唐太太对大管家道:“告诉老爷,我去请我表嫂帮忙寻找宛莉。”

    马车出了南城门,郊外的空气特别新鲜。有微风吹来,迎面带着些凉丝丝的水味。花草树木经过刚过一场夏雨的冲选,端的是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浑象是一幅原本淡彩的水墨画,经雨水改成浓墨重彩。

第1014章 代嫁事败(2)

    脚下,泥泞小路高低不平,偶有树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或有一两点掉进地下低处的水畦里,只轻轻一声,便融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太太催促赶马车的下人:“快些,去六里外乔木镇的尼姑庵。”

    这一句话说得大声。

    远处暗藏的黑影听得分明,与不远处另一个黑影比划了一番,两条黑影顿时消失无踪。

    唐侍郎急得在花厅里踱步,门婆子突地奔近,道:“老爷,这是给你的信。”

    一定是被绑票了!

    这是对方索要银两的书信。

    然,待唐侍郎打开书信时,上面只得寥寥几句:“唐侍郎,令爱宛芹乃唐太太所掳,现藏于乔木镇尼姑庵,你立即前往寻人。”

    孰真孰假?

    唐侍郎正纠结间,又有婆子跑了过来,大声道:“老爷,二小姐找到了,在阁楼的杂物间睡着了。”

    唐侍郎大喝一声:“来人,备马。”

    他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待他火速赶往乔木镇尼姑庵时,在近庵门时,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唐太太正神色慌张地下了马车,往门口移去,人未进,便问开门的尼姑道:“大小姐可在?”

    “在,一直未曾离开过。”

    果然是她!

    唐侍郎此念一闪,将缰绳递给了身后的随从,纵身下马走近尼姑庵。

    庵门半敞着,这是一家小尼姑庵,庵里的尼姑不多,一个年岁略长的约有三十多岁,又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还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年长的尼姑道:“你怎来了?”

    “我女儿宛莉是不是在这儿?”

    “妙心,你交给我的可是唐大小姐。”

    “唐宛芹那狐媚子呢?在哪儿,她把我女儿藏在哪儿了,快把她叫出来……”

    然,后头的话淹没在一个狠重的耳光里。

    唐侍郎出现在庵堂内,一手负后,恶狠狠地直视着唐太太:“恶妇,是你掳走了宛芹却还装出一副无辜模样,你配做嫡母么?为了让宛莉嫁入温家,你就使出这等卑鄙手段?”他冷冷地掠过她被打的脸,大喝一声:“宛芹,我是爹爹,你在哪儿?宛芹!”

    在尼姑庵的一间屋子时,唐宛芹无助地坐在窗前,窗户被钉死了,上头只有一个小孔,每日会有尼姑把饭菜从这小孔里塞进来。

    服侍丫头惊唤一声:“大小姐,是老爷,是老爷寻来了!”末了,她扯着嗓子叫道:“老爷,我们在这儿,老爷,我和大小姐在这儿……”

    唐侍郎厉喝道:“开门!再不开门放了我女儿,本官就报官,告你们尼姑庵劫持官家小姐。”

    三名尼姑俱是微微颤栗,她们哪敢开罪官老爷,纷纷后退让步。

    唐太太此刻回过神来,呜咽一声:“老爷,为什么?宛莉也是你的女儿,凭什么从小到大都要把好的让给宛芹。我以前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妾身就求求了,你让宛莉嫁到温家吧……”

    “混账!”唐侍郎满面怒容,“温家相中的是宛芹,你以为换成宛莉人家就会要,你如此行事,不仅得罪了温家,还令我们唐府蒙羞……你……你哪里比得大姨娘,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为妻!”

    老尼姑取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唐宛芹眼前一亮,轻唤一声“爹爹”,低低地抽泣起来。

    服侍丫头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老爷,你可得给大小姐做主,那天我与大小姐出城敬香,刚出城南一带,太太身边的婆子就追了过来,说是二小姐也要去敬香,让我们在茶肆里等等二小姐。那婆子倒了一壶茶给我们吃,不久后,奴婢与大小姐就昏倒了,待我们醒来的时候,便在这尼姑庵了。乳娘不见了,同来的车夫不见了,就只得奴婢与大小姐被关在那屋子里,我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老尼姑庵还说,待过上几日,就要把大小姐远卖他乡……”

    唐太太气得花容失色,指着服侍丫头道:“你诬陷我?”

    服侍丫头说的话原是句句属实。

    唐太太一直就憎恨唐宛芹与大姨娘,当年老太太在世,就曾提过要抬大姨娘为平妻,是唐太太不愿意一力阻挠才没成,而大姨娘原是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对老太太来说不仅是侄女更是女儿。大姨娘病逝后,老太太便把所有对大姨娘的愧疚、感情都转到了唐宛芹身上,她活着时,最疼的孙女便是唐宛芹。因着这儿,却让唐太太忌恨上了。

    “太太是当家嫡母,奴婢就是个丫头,哪里敢诬陷你,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定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唐太太还要再驳,唐侍郎大喝一声“住口”,扶住唐宛芹,暖声道:“芹儿,我们回家,我倒要瞧瞧谁还敢害她,这门亲事,是老太太订下的,你也敢打主意?”

    唐太太一转身,想到了唐宛莉,一把扯住唐宛芹:“莉儿呢,莉儿去哪儿了,你把莉儿还给我。”

    唐侍郎大喝:“你闹够了没有,宛莉好好地在府里,只是在阁楼杂房里寻东西累得睡着了。”他扶着唐宛芹就往外走,冷声道:“芹儿的乳母去哪儿了,这可是给芹儿的陪房,你必须把人平安送回来。”

    唐宛芹平安回到了唐府。

    唐侍郎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守在阁楼外头。

    唐太太被软禁院中。

    由唐姑太太暂理唐宛芹出阁事宜。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府。

    董氏听罢之后,“人失踪了四天呢,天晓得会不会……”

    董婆子道:“太太派个稳婆过去验身。”

    “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生了差池,便只能解除婚约。”她的温绯是万不会取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过门,温绯才貌双全,现下又有了功名入仕,董氏一提到这嫡次子,就是满满的骄傲。

    唐宛芹咬着牙齿,心中满是屈辱,她从不曾恨过唐太太,可现在她恨,恨唐太太抢走了她亲娘的嫡妻位,更恨唐太太的狠毒,她不能拒绝董家来验身的稳婆,若是拒绝那就是默认自己失贞,她只能躺在榻上,静默地忍受着。

    事毕,董婆子与稳婆离去。

    唐宛芹眼泪化成断线的珠子。

    服侍丫头暖声宽慰道:“大小姐快别哭了,这也怪不是温家,这事闹得这么大,温家有疑惑也是难免的。”

    唐宛芹哭了一场,怜惜自己自幼没有亲娘,好在还有祖母疼爱,也亏得祖母虽逝却依旧记挂着她的亲事,这才给她谋了一段这么好的良缘,夫君争气有才学,待人也和善,性子又好,让她很是满意。

    服侍丫头与奶娘好一番宽慰,才让唐宛芹止住了眼泪。

    黄昏时分,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之音,唐宛芹的奶娘谭婆子进来,道:“臭丫头,又想瞧热闹了?”

    丫头连连点头。

    京城下聘,有提前一日的,也有提前两日、三日下聘的。

    温家这么快送来聘礼,也是告诉唐宛芹,温家认定她了,算是给她吃下一粒定心丸。

第1015章 代嫁事败(3)

    唐宛芹收住了眼泪,谭婆子轻声道:“嫁出门就好了,老奴瞧着温二太太是个好的,姑爷也是好的,老奴听下人们议论了,说大小姐失踪这几日,大姑太太与太太都想用自己的女儿代嫁过去,就连温家都有些动摇了,还是姑爷坚持非你不娶,这婚事才没生变。”

    如果变了,一旦温家拿着温绯的八字与旁人合上了,就算她回来,也没她的事。

    唐宛芹心头一暖,到底不愧是与她相好一场的人,没因这事就变了心。她甚至期盼早些嫁出阁去,从此后,再不用看唐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听唐宛莉那含酸夹醋的话。

    丫头出去了一趟,满心欢喜地回来,嘴里叫嚷道:“大小姐,温家的聘礼备得好丰厚,看得姑太太眼睛都直了,四十八抬聘礼,全是实打实的,可气派了,老爷眉开眼笑地招呼,新姑爷穿着一袭蓝袍,看上去又精神又英俊。奴婢出去的时候,二小姐屋里的丫头也跑去看热闹,盯着一对小眼都不眨,快要嫉妒死了。”

    谭婆子轻叹一声:“小姐的嫁妆才备三十二抬,与聘礼一比,显得薄了些。”

    唐宛芹垂着头,如果唐老太太在世,怕是会办得很风光的。就算唐侍郎待她好,到底不如女子心细,且这三十二抬的嫁妆,还是托了姑太太帮忙才有的,若是唐太太置备,指定没有这么多。

    谭婆子生怕唐宛芹难过,又道:“不过有三十二抬已经很风光了。”

    旁人家嫁庶女,也没此等风光,她们也该知足了。

    因着温家下聘,唐府越发热闹了,留了送聘的人在唐府用了晚宴,温绯领着众人回了温府。

    董氏派了婆子到雍王府递信“禀王妃,唐小姐找到了,是在一个尼姑庵里迷路了,二太太请王妃勿念。”

    温彩勾唇微笑,在他们来报前,她早就知道了。

    彼时,夫妻二人正在一处说话。

    慕容恒道:“你夫君厉害吧?”

    温彩笑语嫣然:“是,你厉害,一千个、一万个的厉害。”她笑着给他揉着双肩,“我哥哥、我二叔派了人去找,却没能找着人,你一出手就有了下落,你最厉害了。”

    慕容恒飘飘然起来。

    “后天是温绯的吉日,你当真不去吃喜酒?”

    “不去,不去。不过我听说六月初五是新兵大比武的最后一日,你带我去郊外瞧热闹。”

    “那是男人们关心的事……”

    “不嘛,我镇日呆在府里,都快闷坏了,你带我去,我就想瞧瞧,我想知道今岁五军都督府,是哪府赢得第一。”

    “好!好,六月初五我带你去瞧热闹。”

    温彩温暖一笑,将下巴托放在他的头顶,声音低沉:“阿恒,近来京城出了个欲女么?”

    慕容恒伸手一揽,她落在他怀里,他道:“是庆阳。”

    “九公主……”

    慕容恒道:“这事华阳也知道,连小十都知道了,她们姐妹私下劝过,可庆阳却不管不顾。”

    “她的胆儿也太大了些。皇上知道了么?”

    “现在不知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庆阳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背着周礼养面首、让陪嫁嬷嬷在全京城物色美男,荒淫无度,为了示她大方贤惠,她把公主府陪嫁的美貌宫娥赏给了周礼做侍妾,一送就是十二个,乐得周礼兴奋不已。”

    前世记忆里,九公主庆阳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庆阳是几年后才嫁给第一任九驸马,但在宫中时,就与一些美貌侍卫暗通款曲,被冷淑妃发现庆阳有孕,逼着她服下了落胎药后,便与她挑了一个驸马。

    两人的好日子没过几日,庆阳就厌了驸马,把自己身边的美貌宫娥赏给驸马为侍妾,而她自己则让陪嫁嬷嬷挑选面首,有几个还是京城青楼的小倌人。因小倌会服侍女人,又会说话,便被嬷嬷送到了庆阳身边服侍。

    早前,驸马不知晓此事,大约半年后就听到了关于京城欲女的传闻,又有人家的英俊儿郎被人伤害致残,便有百姓陆续靠到官衙,这事才惊动了新君。

    最后,成为太后的冷淑妃为息事宁人,只得让庆阳与驸马和离,又赏了驸马一笔银钱才算了结此事。

    周惠妃以为把庆阳嫁给她娘家侄儿,就是对周家的恩赏,是保住周家的荣华,可她没想到庆阳原就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庆阳心中一直对周惠妃心生怨恨。

    前世的庆阳有一个做皇帝的胞兄,还有一个当太后的亲娘;今生,她的胞兄是庶人,亲娘早死,能护她的两人都不在。

    这种情况下,庆阳还在张扬地挥耗着。

    庆阳与周礼的大婚,原订在四月末,那时候温彩还住在娘家,听说办得并不隆重,皇帝赐了一座公主府,又按照庶出公主的例由礼部主持婚礼,虽说不隆重,可到底是一国的公主,嫁妆丰厚,约有六百抬,这与温彩的嫁妆相比少,一时成为百姓们评论的话题。

    温彩微蹙眉头。

    慕容恒伸手轻抚:“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为何向皇上请求去封地?”

    “留在京城,镇日被皇后、太子的人监视着,不如去了封地倒也自在。皇后疑心重,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皇子,去了那边也好,离我舅舅一家就能更近些,母妃这些年一直很挂念他们,却又不肯开口打听,我想代母妃照看他们一二。”

    皇后便是连太子也不大相信,她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掌控太子,拿太子当三岁小孩,想让太子处处听她的。早前太子还能忍,如今太子是越发不能忍了。

    以慕容恒的推测,怕是再过上一年半载,皇后与太子之间定然会引发一场大矛盾。

    “既要去肃州,我得吩咐双双把种子备好,有些种子应适合那边种植。”

    “身子要紧,莫太操劳。”

    “你也一样。”

    次日一早,温彩令麻嬷嬷备了份礼物,又令沙虫儿带着双双送到了唐府。因早前唐宛芹失踪,添妆的小姐们不多,许多也是得了消息近了跟前才赶来送添妆的,对于温彩直接送了一套头面首饰,看着众位小姐们直瞪眼,心中羡慕不已。

    唐宛芹却知道,这是温彩念着早前的情分,帮衬镇远候府的谢礼。

    双双正待离开时,温绿也来了,笑盈盈地与唐宛芹地搭话:“明儿开始,我就要唤你十五嫂了。”

    唐宛芹羞涩一笑。

    温绿送的是一支点翠钗子,式样别致。

    双双欠身道:“唐大小姐、十七小姐,奴婢得回去侍候王妃,先告辞了。”

    温绿问道:“听说十六姐姐近来憔悴了不少?”

    双双面露焦容,“自打殿下受伤后,屋里就不许留宫娥、侍女服侍,便是奴婢也不许进内室。”

    不许她进去,是因为双双上回无意听到了慕容恒的秘密,但现在已经不算秘密了。

    屋子里还有唐宛莉、凤表小姐及几个与唐家走得亲近的小姐,全都是未出阁的,也不好多问。

    温绿道:“代我向十六姐姐问好,叫她保重。”

第1016章 病根(1)

    唐宛芹道:“双双,代我谢谢你家王妃。”

    待双双走远,温绿这才担心地轻叹一声:“原是好好的人儿,竟因着这事……”

    唐宛芹道:“经历了这事,雍王与雍王妃的感情会更好的。”

    另两个小姐你看我,我看你,外头都在议论,说雍王殿下落下病根了,看来是真的。

    但有一个怀着心思的小姐骂道:“那贺兰柔就个祸害,她这样一来,害得别家小姐都不能嫁入雍王府。”

    早前,他父兄还说过两年就走了门子,把她嫁给慕容恒为妾,她自儿个也觉得好,偏生闹出贺兰柔的事,全京城百姓都在议论,说雍王殿下受伤后,心里便对女人产生了畏惧,除了雍王妃,年轻女子谁不能近他的身。她心里早把贺兰柔给恨死了,你祸害谁不行,搞得雍王殿下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跟贺兰柔一样。

    “简直是我们女儿家的耻辱。”

    “听说近来又有京城的英俊书生失踪了,还有京城书院的学子呢,山长报了案。”

    唐宛莉双目熠熠:“不是说贺兰柔被家里送到庵堂做姑子了么?难不成是她从庵堂里逃出来了。”

    因贺兰柔引发的事,京城百姓曾以为“京城女魔”便是贺兰柔,一度引进贺兰家在京城声名扫地,便是连下人都被人低看。

    唐宛芹轻斥道:“女儿家怎好议论这种事?”

    唐宛莉睕了一眼,“我们私下里说说,又不说到外头去。贺兰柔祸害了雍王殿下,那寻常的柔弱书生哪里受得住,也难怪被祸害得残废……”她感叹了一番,“我得告诉娘,把三弟看得严些,不许他出门。”

    唐三原名唐宛薜,还是个半大孩子,什么也不懂,但他是唐侍郎唯一的嫡子,倍受宠爱。唐宛莉就心疼她弟弟,生怕被“京城女魔”劫了去。

    凤表小姐睨了唐宛芹一眼,“芹表姐,表姐夫长得英俊,他往后出门可得多带几个随从,莫让他被女魔掳了去。”

    唐宛芹愤愤地瞪了一眼,一个个就不能说句吉利话。

    “这都叫什么事,以前是采花贼,却从来没听说采男人的,被这女魔一闹,家里有年轻公子的都紧张得不成。我娘前几日请了两个江湖侠士来做护院,我哥哥一出门就带着。”

    “以我看,那个女魔头抓住了,就该千刀万剐,你们说,要是她把全京城的好书生、好公子都给祸害了,我们往后可怎么办?”

    有几个还没订亲呢。

    遇上采花贼怕,现在是女魔头四处抓了英俊男子去,还把人直接折磨成残废,光是想想都可怕。

    几位小姐感叹了一阵。

    温绿与唐宛芹说了会儿女儿家的悄悄话。

    大姑太太令人在唐宛芹屋里摆了桌酒席,请了来送添妆的小姐,吃罢了酒,众人才各自散了。

    翌日,是温绯与唐宛芹成亲的吉日。

    慕容恒从宫里回来,温彩服侍他吃了羹汤,换了锦袍,让他带着礼去温家二房吃喜酒。

    待慕容恒到时,一院子的男宾正在议论。

    “京城书院又丢了一个学子,此人是蜀中人氏,在书院是出名的英俊人物。”

    “这是京城书院丢的第三个了,前两个还没寻着呢。”

    见慕容恒进来,所有议论的人都住了嘴,纷纷抱拳打招呼。

    慕容恒回了礼,礼仪官唱到:“雍王殿下贺!送玉如意一支、翡翠镯子一对!”

    温子林迎了过来,抱拳道:“雍王殿下请!”又与另几个同僚打招呼,邀请他们去客院小坐。

    慕容恒走在前头,近了小院,就见几个丫头过来,他心头一急,大喝道:“站住!离本王远点!”

    一声高吼,吓得众人停下脚步,谁也不敢挪动半步。

    温子林微愣,还是帮忙的温赤反应快,低声提醒道:“爹,他说的是几个年轻丫头。”

    与此同时,几位相随官员回过味来,眸带异样的望向慕容恒。

    传闻雍王殿下被女魔所伤落了病根,现在看到年轻女人就畏惧,四名着粉衫的丫头离他约有丈许过错的距离,他就如此失常。

    慕容恒指着她们,面露厌恶地嚷道:“离本王远点,保持一丈距离,冒犯者……”最后那个“死”字他没说破,但样子肯定不会是好事。

    温子林轻斥道:“阿赤,告诉管家,男客院服侍下人换成婆子和小厮。”

    温赤应答一声“是”。

    四名粉衣侍女巴巴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她们要从这里过去啊,可一旦经过,难免与他们相近,她们可不想寻死,只能连连后退,待一行男客入院方才挪动步子。

    慕容恒进了男客院,侍女们才疏了一口气,温赤催道:“还愣着作甚,去女客院服侍。”

    “是。”

    几人走远,方低声道:“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可怜了王妃,原是好好的雍王殿下,出了那事后就变得大惊小怪。”

    “最可恶的就是那女魔,害得我们今儿都被吓了一跳。”

    温绯婚宴后,一些见到了慕容恒看到年轻女子就紧张样的官员,越发证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原本正吃着茶,慕容恒却一口喷了出来,指着茶问道:“这茶是年轻女人沏的,来!给本王换一盅来。”

    这女人沏的茶也能吃出来?

    不喝!

    几个年轻官员闻了闻,嗅了嗅,也没尝出来,人人面面相窥,只低头饮茶,有几个好奇的连连闻嗅,似要从中闻出脂粉味来。

    温子林问婆子,婆子尴尬地道:“这……这是之前让侍女沏的。”

    “换!换!现在就换,你去备开水,我来沏。”

    温子林心疼,不是心疼慕容恒,而是心疼他侄女温彩,慕容恒得了这些毛病,照顾他得有多累。难怪董氏从雍王府回来,说温彩憔悴消瘦,定是因雍王的事犯了愁。

    温子林在心里把贺兰柔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还把太子妃也给骂了一阵,人家好好的夫妻,非得算计雍王殿下落下了病根,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温子林为示诚意,待婆子取来热水,当场沏了茶,倒了递给慕容恒,他这才闻了一下,浅呷了一口,他面露窘容地道:“自从……那事后,本王闻不得女人的脂粉味,喏,就是她们沏的茶都能闻出来,连做饭的厨娘都换成了厨子,她们做的东西要是吃下去,就会恶心呕吐。温大人,你看本王最近是不是瘦了?”

    能说不瘦吗?反正他没瞧出来。他只听说温彩瘦了。

    温子林苦笑,心里可怜上了温彩,好日子没过几日,怎的又出了那事,“是清减了一些。”

    几名官员附和几句。

    男客院里留着服侍的不是婆子就是小厮,初进来的男宾很是诧异,有官员小声地解释了几句,有官员好看地向慕容恒的目光就变了。

    “这女魔太可怕了,京城知府是干什么吃的?怎不把人给抓住呢。”

    “我瞧冒犯雍王的与现在劫持京城书院学子的是两个人。”

第1017章 病根(2)

    “京城知府已经令命彻查此事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就该让大理寺查啊,今日听说又丢了三个英俊公子。”

    “我家的两个弟弟近来都不敢出门了。”

    谁说八卦是女人的特性,此刻的官员也不例外。

    慕容恒在温家二房吃了喜酒告辞离去,回到雍王府,温彩就服侍他泡了香汤,换了身衣袍,他懒懒地躺在暖榻上看书,将自己在温府的事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温彩不悦地道:“你还真是,哪有如此严重,非得一副生人勿近之状,也不怕人笑话。”面上如此,他如此做的原因,她却是明白的,慕容恒是要借着被太子妃姐妹算计的事大做文章,绝了往后再有人提他纳娶侧妃、侍妾的事。

    “我是真的不喜有年轻女子靠近我,也就你还能近我。”

    为了兑践承诺,为了他们的一生一世,他被人说道又如何,大不了被人说他落下了病根,只要他们的日子平实安稳就好。

    如若能背上“落下病根”的名声,他便认了。

    只要他们夫妻能过安稳日子,牺牲一下声名又如何。

    温彩轻叹了一声:“要不寻个时间,就说你的病好了?”

    “不要,我瞧着现在这样挺好。那些年轻丫头、小姐,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再没人敢来招惹我,便是入了宫,就连养性殿的宫娥也避着,只得太监近前服侍,我瞧着挺好。”

    现在的日子与以前比着实清闲多了。

    以前入宫,养性殿几个美貌的宫娥就直冲他抛媚眼,而太子宫里,太子与太子妃更是几番给他提娶侧妻、纳妾的事,现在多好,太子都不提了,甚至还因他的“病”,对他心生愧疚,还私下询问太医关于慕容恒的事,一听太医说“雍王殿下这病,在心里头,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谁敢去试着成为他的心药,还不得被慕容恒拉去给砍了。

    慕容恒在太子宫一看到有年轻女人靠近,就大呼小叫地喝斥:“离本王远些,保持一丈以外的距离,违令者——死!”他自己倒连连后退,真真发挥了见到女人如面对老虎一般的模样。

    太子慕容恪无奈地问被责罚禁足的太子妃:“你说贺兰柔到底对四弟做了什么,他现在看到女人又厌恶又畏惧?”

    昔日在凤仪宫,慕容恒身上那些纵横交织的伤痕,他可是历历在目啊,也难怪皇帝要生气,秦荣妃哭成了泪人,一看就是慕容恒被“欲女”凌虐过啊,有男人虐女子的,这女子玷污、凌虐男子还是天下少闻,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太子妃就算说没做什么,可整个天下的都认为贺兰柔是欲女。即便贺兰柔被贺兰家送到了明月庵静修,还是甩不开这个名声,就连家中未出阁的姐妹都受此牵连,屡屡被人退亲,“贺兰家出欲女,我们可不敢娶,还请退亲。”

    欲女,欲求不满,就要把人弄残弄伤,太可怕了,他们可不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家,弄不好本家的人伦、体统全都给破坏。

    慕容恪又对周良娣道:“那次我真该阻止啊,你看现在的四弟怎么就变了一个人,瞧着让我心疼,也难怪父皇颇有微词,都是我害了四弟啊。”

    周良娣微蹙着眉头,她倒是听说近来京城闹出个女魔,专掳英俊年轻的男子,有的失踪几天又出现,被人发现却已经疯了,还有的直接就是一具尸体,更有的被变成太监……直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难道,雍王殿下遇上的是此女魔?

    慕容恪道:“兰儿,你比我聪明,你说近来闹的女魔是不是贺兰柔?”

    京城百姓把女魔(欲女)都说成是贺兰柔,这也使得贺兰家声名狼藉。

    “这案子不是交给京城府衙了么?”

    “堂堂皇子竟被女魔头给采了,皇家颜面何在,不行,本王得管管这事,最好把那女魔头捉拿归案,也算是我给四弟的一个交代。”

    周良娣阻挡不住,暖声道:“你出门小心些。”

    心里反复地思忖了一遍慕容恒的事,周良娣越发觉得这事是慕容恒故意为之。当年江南选妃,她与温彩有过几面之缘,还说了几句话,“周小姐,你为何想要入宫?宫外天地广阔,自由自在。”她忘了自己是如何答的,可她知道那时的温彩有告诫提醒之意,更在温彩眼里看到了怜惜与关切。

    温彩不赞同她入宫,这是除家人以为最懂周良娣心思的人。

    雍王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做到对雍王妃的承诺,成全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一定是这样,否则雍王的表现太过奇怪了,也太夸张,既然是奇怪就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周良娣吐了口气,“彩彩,你、我虽只几面之缘、几句之情,但我又怎会做这小人。”她不会点破这事,更会成全。

    太子离宫,迎面遇见刑部尚领着京城知府。

    他凝了一下,勒住缰绳:“女魔头的案子有眉目了?”

    刑部尚书抱拳答道:“禀太子殿下,已经寻出这女魔头了,兹事体重,罗知府就当面呈报皇上。”

    既然有结果,他也不必出宫,慕容恪道:“本王领你们去养性殿。”

    然,结果却惊住慕容恪。

    罗知府在说什么?他说“据微臣数日跟踪调查,所有失踪证据指向庆阳公主府。”

    皇帝一掌落下,拍得龙案传出嗡嗡之音:“你是告诉朕,闹得京城惶惶不安的女魔头乃是九公主庆阳?”

    罗知府扬起下颌,“臣奏请皇上,允许臣入府搜查。臣手里有几位呈堂证供,所有失踪男子,皆是十五至二十岁之间的英俊男子,且个个知书达理,最差的也是秀才功名,而人人都无强势后台背景,全是小户人家之后。失踪之前,有人瞧见一个下巴长痦子的婆子在周围打听转悠,而此婆子正是庆阳公主的乳母嬷嬷。”

    慕容恪在脑子里恶补了一番:难不成庆阳染指慕容恒,这才造成慕容恒的巨大反应。前有贺兰柔算计,后有庆阳染指……

    他不敢想下去,咬牙禀奏:“请父皇下旨,儿臣愿陪罗知府入庆阳公主府搜查!”若真是如此,他便是赐死庆阳也不能传出有辱皇家声名的流言。

    太可恶了!

    庆阳居然染指全京城的英俊男子。

    这可是天子脚下,早前在宫里瞧着安分守己,不想竟是如此之辈。

    皇帝左右为难,他不信庆阳会这么做,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朕允了,太子,你陪罗知府走一趟,此案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吏部尚书道:“皇上,若女魔真是庆阳公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绝不姑息。”

    几人领旨出宫,太子带了自己的数百亲卫军,浩浩荡荡前往庆阳公主府,第一时间将庆阳公主府团团围住,连只苍蝇也不放过。

    罗知府则带人进了庆阳公主府。

    九公主一袭华贵的锦袍,正欣赏着歌舞,突地见罗知府撞了进来,大喝一声“大胆”,罗知府抱拳道:“下官奉皇上之命搜查庆阳公主府,还请公主配合。”

第1018章 病根(3)

    “搜!本宫让你搜,罗知府,你要是搜查不出来,本宫便请奏父皇,治你个欺凌本宫、诬陷本宫之罪。”

    罗知府一挥衣袖,带来的官差四散分开,开始仔细地搜查。

    半个时辰后,无果!

    一个时辰后,还是无果。

    就在罗知府准备离开之时,却有一名年迈的官差气喘吁吁地进来,递了罗知府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公主府寝殿牙床下有秘室。”

    罗知府微敛眸光,转身离去。

    九公主在后面叫嚷道:“罗知府,你欺人太甚,等着本宫的弹劾吧。”

    没过多久,只见下巴有痦子的嬷嬷奔了进来:“公主,不好了,罗知府搜到牙床下的秘室了……”

    九公主身子一摇,“奶娘,怎么办?怎么办?你快替我想办法,是你告诉我,我要做一个不同世俗的公主,我……这快活日子才没过多久,怎么能……”

    她的胞兄被贬庶人,亲娘也自尽冷宫,她除了这样麻醉自己,再不知如何生活下去,她所嫁的驸马又是个胸无点墨,全无脑了的人,她不甘心。

    罗知府从秘室里搜出了七个英俊男子,有四个被关在木笼内的,双眸木讷,失去了神彩,另有三个也是落魄不已。“在下京城知府,请各几位可是近期京城书院失踪的学子?”

    “我是!我是!我是前天被抓来的,大人救我……”

    罗知府带了几人出来。

    门外,太子正坐在一张小案前喝茶。

    罗知府抱拳道:“太子殿下,京城书院失踪的三个学子已经找到,微臣请问太子殿下,当如何处置庆阳公主。”

    慕容恪思忖片刻,“来人,捉拿庆阳,带她回宫,等候皇上发落。”顿了一下,“罗知府,查抄庆阳公主府。”

    “微臣遵命!”

    虽不是皇帝旨意,可是太子之意,就算有人追究也不畏惧。

    待周礼迷迷糊糊在夜色中回到公主府时,立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公主府上贴着京城府衙的封条。

    庆阳公主府被查抄了!

    怎么就被查抄了呢?

    他进不去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庆阳公主府。

    周礼想问左右,可四下无人,只得派了随从小厮去打听,而回来的消息,更是惊得他几近昏厥:“你说什么?你说名动京城的女魔是……庆阳公主?”

    “是,九驸马,今儿午后,太子和罗知府便带人查抄了公主府,从里面搜出了近日失踪的京城书院学子……”

    他被庆阳公主戴了绿帽子啊!

    虽然他知晓庆阳养俊美小倌的事,可没想到除了先后的三名小倌,其间还另有他人。九公主庆阳送了他一大片绿油油的帽子,究竟多少顶怕是连他都数不清。

    还以为他娶了皇家的金枝玉叶,原来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公主。她赏他美婢为妾,只当是大度,竟是她早已背叛了他。

    这个庆阳!该死的庆阳,让他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

    周礼恨得牙痒。

    养性殿。

    慕容恪将九公主交给了皇帝,抱拳道:“禀父皇,此事已查明,从九皇妹府上秘室搜出了七个年轻男子,经证实其中三人正是京城书院的学子。”

    证据确凿,再不容九公主狡辩。

    皇帝的脸,阴沉似要掀起狂风暴雨,皇帝逾是沉默便逾让九公主害怕。

    完了!一切都完了!是乔嬷嬷说这事会很隐秘,离开的英俊男子不是疯了便死了,又或是傻了,她做的事不会张扬出去。

    九公主娇躯微颤,她做这事儿的时间还不长,怎么就被人抓住了,她自认秘道无人知道,是谁把秘道的事捅出去的?

    她想到自己的亲娘,想到自己的胞兄,她不想死,更不想成为皇家的笑柄。她心下一慌像狗儿一般趴在地上,虽是五六月时节,天气转热,她却身心俱寒,“父皇,这不是儿臣做的,是乔嬷嬷教唆儿臣做的,儿臣是听她教唆的……”

    到了现在,她还不能正确的认识错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乔嬷嬷让她去死,她怎不去?

    九公主的话却足以证明,劫持英俊男子私囚府中,害其致残,甚至是害得其中两人丢其性命,皆是她所为。

    皇帝龙颜一暗,强行按下了怒容,声音冷若寒霜,“恪儿,皇家的颜面得顾哇……”

    公主可以杀人,前提得站理;公主也可伤人致残,那人必须得有该罚的理由。可现在,九公主所伤之人,个个都是大燕的良民百姓,更有的是小有才名的学子、未来的国之良臣,他们并没有犯过,没有或死或残的理由。

    京城近来连连失踪的英俊男子,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已经引得了御史关注,朝堂瞩目,即便是皇帝的女儿,他也不能包庇纵容。他曾对京城知府罗盛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他的女儿就要饶恕。

    慕容恪面无表情,这可是他插手的案子,虽然这是他皇妹,但为了京城百姓,更是为了因为被女子所辱现在见到年轻女人就变得惊慌失措的雍王,他甚至有杀人的冲动。

    他蓦地想到当今皇帝看皇家体面与尊严。“回父皇,儿臣明白。儿臣已令罗知府抓住乔嬷嬷,对外宣称乔嬷嬷借着庆阳之名私囚男子,供其宣泄。”

    九公主心头的紧张轻减了六分,心里暗道:保住性命了,太子的意思是让乔嬷嬷背黑锅,对,这是她的转机。大声道:“父皇,儿臣与此事无关,是乔嬷嬷做的,是她背着儿臣抓了英俊男子供其宣泄、折磨……”

    皇帝一道寒冷的眸光射来,九公主身子一颤,再不敢说一个字。她怕皇帝,即便小时候还偎依在他怀里,看着他批阅奏章,但她还是怕,怕皇帝杀她,怕皇帝赐她一杯毒酒或是赏下一段白绫。

    她还年轻啊,还不到十八岁,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她得活着,她是皇家女,只要活着就有无尽的好日子。

    该死的乔嬷嬷,不是与她说这事做得严密,不会有事么。为什么她的事闹得这么大,惊动了京城知府罗盛,还惊动了太子,更惊动了皇帝。

    慕容恪默声望着龙座上的皇帝,不看脸皇帝的神色,而是暗暗注视着皇帝的手,若握着便要杀人,若舒展着手指,便只是训斥。可这么久了,皇帝连训骂九公主的话都没说,他的拳头一直紧握着一片龙袖。

    这分明就是要杀人的意思!

    这一回死的会是谁?

    大殿人上针落可闻,慕容恪依昔听到皇帝的吐纳呼吸之音。

    皇帝大喝一声“来人,拟旨!”他顿了一下,“九公主庆阳乳母乔氏私囚无辜秀才、学子,草菅人命,为祸京城,现经京城知府罗盛查明,乔氏冒用庆阳之名为非作歹,对乔氏处以凌迟之刑,以儆效尤。”

    九公主频住呼吸,忘了害怕,她触及了死亡,与死亡擦身而过,若不能乔嬷嬷也就死定了。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呼吸又恢复了平稳,然而,皇帝后面的话,如同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第1019章 九公主获罪(1)

    “庆阳驭下不严,枉为公主,过继陈王熔为庶女,夺其公主位降为县主,赐封号凉。通晓内务府,从即日起,凉县主享七品县主俸禄,收回公主府,其违例嫁妆一律收回,余留良田二千亩。”

    凉县主,这是什么封号?凉,有冷静冰凉之意,皇帝是希望她往后行事要冷静思量,而不是任意胡为。

    陈王慕容熔是先帝的大皇子,曾与当今皇帝争夺储君位,夺嫡失败后被贬庶子。后,当今皇帝登基,复其亲王爵。数年后,陈王慕容熔病逝,由其唯一的儿子承袭王爵。

    照大燕朝规矩,皇后、四妃所出皇子除有竞逐储君资格外,可封亲王爵;而嫔位及以下嫔妃所出皇子可封郡王爵、候爵。可由其子孙袭其爵位,但每代降级袭爵,若立有大功受到朝廷特赏又可嘉奖特赐。

    大燕朝对处罚犯下大罪的公主,先将其过继有罪亲王为女,再夺其公主封号降为县主。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九公主庆阳不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陈王慕容熔的庶女。

    九公主俯身于地,她未曾想到皇帝对她的处罚会如此严苛,声声哀求:“父皇,儿臣知错,请父皇宽恕儿臣。父皇,儿臣亲娘已亡,求父皇看在儿臣亲娘冷氏二十余年的夫妻情分上饶恕儿臣,父皇……”

    皇帝龙袖一挥,面露怒容:“凉县主嫁入周家为妇便是周家人,送往周惠妃寝宫,允她管教。”

    周惠妃不喜九公主,在冷淑妃失势之后,就没少折腾于她,这也使她性格骤变。

    “父皇……”九公主声声呼唤,皇帝不动声色。

    除了她,除了与她所育的儿女,他方才是看重的。为了他,为了朝堂和天下,他已经辜负了她、委屈她太多。

    当年那些算计她,伤害的她的人也该为此付出些代价。

    冷氏,不提还罢,一提起皇帝满心恼怒。

    大总管道:“凉县主,你要尊称皇上为叔皇,你现在可是先陈王之女。”

    九公主恼怒地瞪着大总管,心中暗恨他多事,扬头望向皇帝:“这么些年,父皇对我亲娘就全无夫妻情分么?你将我胞兄贬为庶人,你现在已要将我过继陈王……”

    她指责他?

    不正确认识冷氏、慕容悰的错误,反而指责他,他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岂能容她指责。

    冷氏那些年做过些什么,别当他不知道。

    皇帝厉声道:“传旨翰林院拟旨:凉县主降位……”

    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九公主将会再降,就如昔日皇帝对五皇子慕容悰一般,只有顺从的皇子、公主,才会得到他的喜爱。

    慕容恪提袍跪拜:“请父皇恕罪!凉县主,还不快快谢罪,难道要皇上再罚你。”

    九公主,不,现在她是凉县主,弯腰重重一磕:“臣女领旨谢恩,臣女磕谢皇上不杀之恩!”没有半分的诚意,眸里含着深深的讥讽。

    这便是皇家,儿女做错了事,便要接受最严重的惩罚,不是逐她出族,而将她过继罪王为女,剥夺她的公主身份、封号。

    皇帝不看阿九,她嫁人为妇是大人了,不再是他记忆里曾经那个单纯可爱的小九,也不再是他的女儿,语调冰冷,却又带了几分疲惫地道:“阿九,走吧!往后好自为之,做一个贤妻良母,不得诏令不入宫门。”

    阿九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昔日,她看着皇帝一纸诏令,冷淑妃从妃位降为嫔,再降为贵人,最后因冷家之祸,被贬为冷宫,冷氏哪里受到冷宫的凄苦,在关入那石墙高院内的第三天就悬梁自尽。死后化成了一捧灰,随着宫中那诸多屈死的宫人一般,落入了枯井之中。

    这,便是她母妃的一生。

    阿九更见识到一代帝王的凉薄。她想念幼年时的光景,那时候她是何等的骄傲,是宫中仅次于七公主华阳的公主,那时候她可以捉弄小十安阳,任她如何欺负,小十也不会顶嘴,她只会顺从。

    可现在,高高在上的是安阳。

    明明秦荣妃也不得宠,明明是冷宫妇,却一步步成为后宫仅次于皇后的女人。

    她不明白,不明白……

    她的亲娘步步谨慎,每走一步都精心谋划,最后却是如此凄凉下场。

    阿九走远了。

    皇帝语调痛楚地道:“恪儿,你以为朕真是那等凉薄无情之人么?”

    “儿臣不敢。”

    没人敢指责的不是,更不能说皇帝无情,皇帝手握万里江山,掌握着世间苍生的生杀大权,需要果决,更收敛自己的个人情感,只为了不辜负天下,不辜负苍生。

    皇帝声音低沉,是心痛,是悲哀,“冷家满门获罪后,冷老太太身边一个婆子为了保住全家性命,向顺郡王招供,说当年算计你御花园溺水之人正是冷氏,而献计之人正是冷老太太。你大舅父特意调查此事,冷老太太临终前更对此事供认不讳。

    朕……必须给你们母子一个公道!冷氏为了让他的儿子脱颖而出,算计了不少后宫嫔妃,她阳逢阴违。周惠妃虽然骄纵,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周惠妃虽言语偶有刻薄,却并不狠毒。这,也是朕为何容她之故。

    恪儿,对于身边的女人,狠毒的,你则要比她更狠,因为女人有时候就是毒蛇,被她缠上,你一生都休想得到安宁。冷氏如此,今日凉县主也是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凉县主往后是陈王熔之女。”

    皇帝在教他如何对待身边的女人。

    慕容恪心生感动,皇帝行事很少会解释,可今天却给了他一个原因,皇帝待冷氏凉薄,那是想还他们母子一个公道。

    大总管挥着拂尘,沉声禀道:“禀皇上,皇后携七公主到了。”

    “宣!”

    七公主人未到,声先至,远远儿就喊道:“父皇、父皇,你可不能推脱了,母后答应儿臣嫁给孙建华。父皇,你不信可以问母后,母后答应了。父皇,卫国公亲自入京提亲了,你就答应儿臣吧,父皇……”

    听到这欢快如百灵般的声音,早前的阴暗一扫而空,皇帝如此,慕容恪也是如此,这宫中便又办一场大喜事了,七公主可是嫡出公主,她的大婚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皇帝面露笑意,似乎已经忘了早前的不快,笑道:“你这孩子,哪有女儿家自己吵嚷着要嫁人的?”转而问皇后道:“诗儿,你当真应了?”

    诗儿,顾诗,皇后的闺名,皇后已经很多年没听他这么喊了,俏脸一窘,红霞满颊。

    七公主连连撒娇,拉着皇后的衣袖,左右摇摆着腰肢,俏皮又可爱,小嘴儿呶着,仿佛能挂油瓶,“母后,你快告诉父皇,说你同意了。你不点头,父皇就不会下旨赐婚。母后,你还要怎样嘛,卫国公为这事特意入京提亲,我现在可是比二皇姐当年还风光咧,母后……”

    景阳当年出嫁的经过,皇后亲手操办,她可是费尽心思,传了二驸马父母入宫商议,以权压人,逼得二驸马父母悔婚才遂了景阳心意。

第1022章 罪女(1)

    要不是你挑唆,要不是你说与男人燕好会很美,我不会做出那些事。她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嫁出宫后的日子有些不对劲,第一个英俊男子是乔嬷嬷找来的,那时候她略通男女之事,乔嬷嬷便在她耳畔挑唆“公主,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你何尝不可三夫四郎,就算明里不成,这暗里享用享用几个英俊男子也是成的。”

    最早,乔嬷嬷送给她的,是花钱包来的小倌。

    待她品尝到了滋味后,乔嬷嬷便给她弄来清白人家的英俊秀才,最后又是京城书院的学子,她从来不问乔嬷嬷是如何弄来的,因为她相信乔嬷嬷。

    乔嬷嬷没有家人,她就是乔嬷嬷最亲近的人,乔嬷嬷曾说过要与她一直生活的。

    可她想不明白,一直被她视若亲人的乔嬷嬷为甚要害她?

    阿九泪流满面,她望着窗外的明月,忆起了过世的冷氏,仿佛看到她俏丽的面容;她又想到了胞兄慕容悰……

    最后,她想到年幼时那一段风华的日子。

    只是这一切,一去不复返。

    母妃没了,胞兄被贬庶人,就连她也从公主被降为县主,当她的名字记在了陈王熔之下,她就再不是当今的公主。

    她一时难忍心中悲痛,失声痛苦起来。

    她从高处跌落,这几年十公主却从冷宫走出,成为宫中仅次于七公主的公主,十公主有母妃,还有胞兄护着,可她呢,亲人都没了,就连可以依仗的舅家也没了。

    阿九哭得越发大声了。

    在这夜里,她的哭声伴着风声,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

    次日天明,周嬷嬷禀报周惠妃:“娘娘,凉县主病倒了,浑身发烫。”

    “传太医给她瞧瞧,皇上虽说将她过继给了陈王,但到底是皇上的骨血,不能让她死在我宫里。先将养一日,明儿一早着周礼入宫接人。”

    阿九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嘴里满是苦涩,她的服侍宫娥坐在榻前,紧张地道:“凉县主,你总算醒了。”

    这宫婢是阿九的服侍宫娥,名唤红线,是罪臣之后,五岁时便跟随阿九。年纪略比阿九长两岁。

    “你怎么在这儿?”

    “凉县主,今儿一早,内务府的太监就来了,公主府的东西照簿收回,只奴婢和红绳还留在跟前服侍,其他人或回宫中,或被转卖,都走了。”

    红绳其实是一个小太监的名字,他是当初阿九出阁,点名讨要的服侍太监。

    红线扶起阿九,“县主再喝碗汤药吧,你都昏睡了。”

    “我饿了……”

    “嘘!”红线打了个手势,“周嬷嬷发话,只给你喝药,旁的什么也不给。奴婢吃饭的时候留了一个馒头,你悄悄儿吃了,别让人发现。”

    馒头!

    她真是饿了,接过馒头便狼吞虎咽地吃。

    以往在公主府,每天除了三餐,还有尽着自己吃的鲜果、点心,几乎每过一个时辰,她就会吃上一些,哪里像现下这般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未沾,更别说吃饭,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

    吃罢了馒头,阿九问道:“红线,宫里给我留了多少嫁妆?”

    公主府没了,可她需要一些往后可以过好日子的嫁妆。

    “绸缎六十匹、瓷瓶摆件六十对、紫檀木家具一套,良田二千亩、店铺五家,银票三千两、头面首饰八套。”

    “再没了?”

    “没了。”红线咬了咬唇:“奴婢一入宫,周嬷嬷就讨了清单去,县主一出宫,这些东西就会送到周府。”

    一朝失了公主之尊,连违例的嫁妆也一并收回。

    “我不要去周府。”

    “可我们不去,又能去哪儿,到现在这些东西还没拿到呢,得让内务府整理后才能拿到。”红线轻舒一口气,“早前奴婢就劝过县主,叫你莫听乔嬷嬷的,你偏不听,你比不得旁的公主,有亲娘、皇兄护着。”

    “为什么?”阿九沉吟着,望着窗外,“奶娘为什么要害我?”

    红线低声道:“后日一早,乔嬷嬷在西菜市凌迟之弄,奴婢可去一问究竟。”

    她虽躲过死罪,但活罪难饶,她是大燕朝以来第二位因为犯过被皇家所弃,过继给罪王为女的公主。

    对皇子,最大的处罚如慕容悰,被贬庶人、圈禁皇陵。

    对公主,最大的处罚如阿九,过继罪王为女,夺去公主身份和封号,虽名为县主,却是寻常官家嫡女都不如,身上背负着“罪王之女”的名声。

    阿九反复思量,将乔嬷嬷教唆她的话一次次的品味,她越发肯定,乔嬷嬷是故意这样害她的。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待乔嬷嬷还算宽厚,乔嬷嬷为何要害她,乔嬷嬷可是奶她的乳母。

    红线道:“一定会有答案的。”

    如果可以,阿九想亲口问问乔嬷嬷。

    翌日一早,周礼入宫接阿九回周府。

    周惠妃端坐大殿,对周礼训斥了一番:“你也是周家的子弟,拿出男子血性,岂能容一女人搅得颜面尽失。回到家后,要对阿九严加管教,她再闹出笑话丢的是你颜面,是周家的颜面,更是本宫的颜面。这次,皇上瞧在本宫的面子上,保全了周家和你的面子,可阿九不能不罚。”

    周礼听得一团迷雾,站在周惠妃面前,像一个初入学的小孩子看着一脸严肃的私塾先生,支吾着问道:“姑母……我当如何罚她。”

    “她说错了话,你可当时训斥;她做错了事,你也打得。要给她点教训,立立夫纲,让她学会孝顺长辈、顺从丈夫,你就当自己娶了一个寻常小吏的庶女就成。”

    寻常小吏之女,嫁入高门婆母,婆家人可以任意欺负,若再为庶女岂不是想骂则骂、打则打。

    周礼忆起阿九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恨得牙痒、胸口疼,以前他怕阿九,从今往后就要让阿九怕他。

    周惠妃道:“这是她现在的嫁妆清单,你瞧清楚,出宫后便去早前的公主府取走,莫再交到她手上,小心她把这点东西都折腾得没了。”

    周礼面露惧容,他怕皇家追究,毕竟没有哪家会让姑爷掌管姑娘嫁妆的道理。

    周惠妃瞧着他的心思,“陈郡王并非她的亲兄长,且此人性子懦弱胆小,你不必惧他。她的亲胞兄现在皇陵,自身难保,更顾不上她。只要不把人打残、打死、不管教得太过分,自有姑母给你顶着。”

    冷氏,你活着时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就连你的宝贝女儿,也能任我周家庶子打骂。

    周惠妃勾唇一笑,摆了摆手:“人在偏殿后头的小屋里,把人领走吧。”

    “是,侄儿告退!”

    周礼去了屋中,淡扫一眼阿九,冷声道:“收拾一下,随我回家。”

    看着红线时,眸子一跳:红线生得身材匀称,比阿九矮半头,蜂腰削肩,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目里常有粼粼波光。眼神冷若冰霜,其凛凛然不可侵的神情仿佛要拒人千里之外。

    阿九送给周礼的十二个侍妾,听说都离开了,打听不到她们下落,其间有两个最得周礼之心,忆到这两个美人,周礼就牵肠挂肚,难舍难弃。心里暗道:若能将她二人寻回来就好了。他也曾与内务府的人打听了一番,硬是没打听到她的去向、下落,内务府只道:她们原是宫娥,自要回宫。

第1023章 罪女(2)

    宫娥若是清白身许是会回宫中,若失清白便不能再呆深宫。周礼怀疑她们是否被转卖,若真如此,他花银钱把二人买下也好,可不知去向就不能应对。

    周礼不知道这十二个侍妾现在都尽数被发往皇陵,由皇后做主全都嫁给了看守皇陵的官兵,对于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只有皇陵里略有权势的男子才能得到,只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全都带走了。

    阿九随周礼回到周府,由周礼领着去拜见周太太,之后是周礼的亲娘三姨娘,住进了一处狭小的院子里,从出宫到周府,周礼先对她进行了一通的训骂,骂的话不堪入耳,更是阿九从小到大从未听过的,且不重花样。

    周礼淡淡地道:“你收拾屋子,我要去荷花里把你的嫁妆领回来。”

    周惠妃打着自己的盘算,皇后行事却力求妥当,内务府的管事见来者是周礼,冷声道:“我等奉皇后娘娘之令,这些嫁妆必须交到凉县主手上,旁人想领,万万不能。周四爷领路,我等随你走一趟周家。”

    一句话,将周礼及周家的计划打乱。

    若他坚持,少不得要被内务府的管事斥骂。

    周礼今儿是得了周惠妃提示,这才在阿九面前张狂了一回,一到内务府的管事面前立时换成了哈巴狗儿的模样,哈着腰,赔着笑脸,就怕内务府的管事不把嫁妆交给他。

    阿九遣了红线去西菜市问乔嬷嬷一句话。

    红线与周府大管家讨了马车,可周府大管家睨了一眼:“马车没了,改日出门。”

    红线跺了一下脚,周管家冷声道:“还当是皇家金枝玉叶的公主么?现在可是罪王之女,哼,定要现在出门,自儿个想法子去,我可侍候不起县主殿下。”

    字字都是讥讽,句句皆为嘲弄。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朝命运逆转,竟沦为人人可欺的罪王之女。

    阿九心里更是把立朝以来那位过继给罪王的公主给痛骂了三百回,若不是有她在前,皇帝怎会将她也照惯例过继罪王,这分明不让她好过度日。

    红线无奈,拿了体己零碎银子,雇了马车去西菜市。

    乔嬷嬷只着单衣,身上裹着一张天蚕丝网,那丝网紧紧裹勒着肉来,紧刽子手将网中一格格的肉割下来,乔嬷嬷早已是血肉模糊却又死不了。早前还有惨叫声,后面每割一片只是呜咽两声。她的额上耷拉着一块肉皮将她的双目遮住了,额上的血已经乌黑干涸,刽子手这样做,是不让受刑者怒瞪自己。乔嬷嬷痛得支离破碎,痛得刻骨骇心,却不会立时死去。

    红线说着软话,央求维持秩序的官兵:“官兵大哥,我想上去问她一句话,问完就离开。官兵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若不问出来,她死不瞑目,我家主子也会遗憾终身。”

    她说破了嘴皮,说干的口水,说软话、赔笑话,示软弱,央求了大半个时辰,有官兵心软,又有官兵不耐烦,其中一个带头儿的人道:“好,让你上去,问完就离开,不能超过半刻钟。”

    红线连声道谢,跳上刑台,亲自与刽子手倒了碗烈酒,“大哥辛苦了,我与她是旧识,想问她一句话。”

    刽子手停手,接过大碗,一口就去了大半,坐在一侧的石凳上,既然官兵们通融了,许是重要的话,他就当暂时歇息片刻,“姑娘快些。”

    红线一面应承着刽子手,一面走近,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飞舞着苍蝇,旁边更拴了几条凶残的恶犬,正自舔着嘴儿,等着刽子手抛去血肉。

    红线不敢多看,亦不看面前没了肉皮的血人,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血肉模糊,白骨可见,“乔嬷嬷,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只替凉县主问你一句话。凉县主没了亲娘、胞兄被贬、孤苦无依,你却教唆她犯此等大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嬷嬷扬天大笑,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哈哈……我害她!我害她,可她亲娘和舅家却害得我乔梨花家破人亡。我原是北坡县人氏,是乔家的童养媳,及笄之时嫁给了乔大顺为妻,他原是秀才,我们夫妻育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我乔家是冷家的佃户,冷老太太到乡下庄子时,无意间瞧见了我,便选我做她的乳母,我不愿意,可冷家见我知书达理生得清秀、干净,许我翁爹厚利硬将我带入宫中。

    一入宫门便五载,待我终得机会出宫时,方才得知,我刚出生月余的女儿就在我入宫后不久被活活饿死,而我家人拿着银钱离开北坡县,自此后天涯海角不复见。

    我思念丈夫,我想念儿子,却不知他们身在何方?至今是生是死。我一生的孤苦是冷家造成,是冷家害了我。我和美的家庭因他们一句话没了,冷家害我夫妻离散,害我骨肉分离,更害我孤苦伶仃,让我镇日在宫中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打杀。

    哈哈……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十几年来,我压抑仇恨,步步为营,终于看到冷家获罪、五皇子被贬庶人,冷氏自尽冷宫……畅快,畅快!是我告诉罗大人府中有密道之事,要不是为了乳她,我何来这等痛苦?也是我把五皇子将人偶藏入玉佛的隐秘透露给了太子的人,害得冷家覆灭,哈哈……来啊,来割老娘的肉啊,来割啊,能看仇人家破人亡,痛快!”

    乔嬷嬷仰天悲吼,不会有人知道,冷家的覆灭是她算计的,慕容悰送给冷家老太太的玉佛肚子里的人偶之事,是她有意打听到,然后将消息透露给了太子的心腹。

    千里之堤,溃于蚁下,曾经权动京城的冷家,竟毁在她这个小小乳娘手里,小人物只要有此决心,也能撼动大树。

    她是小人物,是下人、是婢子,可那又如何?京城大世族的冷家,也因为她藏在玉佛中的人偶招来横祸。

    她年幼之时,渴望真情,希望摆脱流浪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十岁那年,婆母从人牙子黄三手里花了三两银子买下她做童养媳,婆母膝下只得两个儿子,拿她当女儿一般的教养。虽是童养媳,日子清苦,可因为婆母、翁爹待她好,她过得很是满足。

    那时候的她,白天跟着婆母一起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夜里,乔大顺便会教她读书识字,她打小聪明,一教就会,比乔二顺还学得好。她与丈夫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夫妻情深,可是那样快活、幸福的日子却因冷妃的一句话被打破了。

    因为一百两银子的许诺,冷家便强行带着她离开了乔家,从此后,她从乡野村妇变成了九公主的乳母。

    因她略通笔墨,因她生得清秀可人,因她行事干练整洁……这些优点竟成了冷家相中的原因。

    更让她没想到的事,就在她入宫后不到一月,婆母病故,之后她可爱的女儿因为太小难以照料也夭折而亡,接着,翁爹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孙子离开了北坡县,她打听了十几年,也没人知道乔大顺一家去了何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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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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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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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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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聪慧,却偏扮愚笨;她本有才,却故作大字不识……
她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暴露真正的自己:下得厨房、出得厅堂,内会掌后院端家风,外能赚银财满钵。
本是结发夫妻,却因他心之所属步步错,在她委屈难奈下结束了一段错配姻缘。
实情昭然,他才发现自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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