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祸及全族(3)
大理寺笔录官询问了大理寺少卿,之后便有六名官差过来,说要护送温彩回府。
上了马车,不待温彩开口,“董氏”先道:“郡主不会怪我多事吧?今晨我们出来,途中分明有杀气。到了长庆候府后,又处处设下陷阱,属下着实不放心才请大理寺派人护送,虽说只得六人,但大理寺的官差比其他官衙的官差武功更好,心思也更为细腻。”
温彩还在回想今儿的事,玉佛炸裂,裂得很巧,就在大理寺卿带着官差入府之时突然炸了,如果说这不是人为,她打死也不会信。只是玉佛肚子里的人偶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今儿我在佛堂看到冷晓捧举着玉佛,还暗叹她的力气真大,举了那么久也不酸涩,现在我才明白,那玉佛根本就是虚空的。”
半人高的玉佛,如果是实的,抱一下双臂都会酸涩难耐,何况是冷晓那些娇滴滴的女儿家。
“董氏”正色问道:“郡主是不是那时就知道那尊玉佛有问题?”
温彩摇头:“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很久之后,才猜到玉佛是空心的。”
玉佛是冷家请来的,冷家如此轰轰烈烈地举办“请佛宴”可见这尊玉佛是精心挑选的。
冷老夫人一生崇信神佛,却未想到今日会坏在一尊玉佛上。
冥冥之中有一只推手,要将冷家推向灭亡之路。
只是这暗中的推手,除了她,还会有谁?
温彩反击了,但那玉佛里的人偶又是谁藏的?
“董氏”忆起今儿接二连三的事,道:“郡主可知道,今儿在女客憩院有多惊险,要不是红燕机警,中药的就是你。”
“冷家的东西,我可不会轻易吃的。就说今儿吃的雀舌茶,不也是问过你之后才浅尝了两小口。”
“董氏”挑起车帘,小心地审视着外头,突地发现整个荷花里多了许多官兵,三五结伴地穿梭在街巷之中,尤其是街口处还设了关卡。
一名官兵扬手拦住了去路,大声喝问:“这是谁家的马车?”
走在前头的红燕正欲禀抱,早有大理寺的官差先前几步,道:“这是镇远候府的玉郡主,请我们大理寺护送回家。”
“啊,是吴大哥啊,请!请!”
温彩道:“青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董氏”伸长脖子审视四下,她又感觉到一股杀气,但没有出来时那般强烈,现在的荷花里处处都是官兵,若在这个当口行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说昨儿黄昏,皇上突然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查不出原因。昨晚二更时分,皇后娘娘便召了太子、瑞王、雍王及朝中重臣入宫。”
难道这就是今儿大理寺卿领人在荷花里一带搜查的原因?
“董氏”似看出温彩的疑惑,“今晨有大臣听闻之后便与皇后献策,说皇上的症状像是‘中了巫蛊’之术。太医们寻不着原因,皇后只得令大理寺卿入宫,令他彻查此事。”
这便可以解释得开了。
“董氏”又低声道:“之后,皇后便下令在六宫清查,宫里没查出结果,便又令大理寺卿先在荷花里、城南一带彻查。”
这一回彻查还真查出了问题,冷家借着“请佛宴”,竟做了人偶诅咒皇帝,所有参加宴会的太太、小姐可都瞧得真真的。冷家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巧不巧的,正是大理寺卿带人进入冷家搜查的那刻露了馅。
温彩入了镇远候府,刚从二门上跳下马车,便见梁氏领着温彤、温绿姐妹面带忧色地候在一侧。
今晨温青去朝会,至今也没回来,倒是有小厮说温青又去北军都督府了,递话来说晌午不回来用饭。温子群前儿就去了畅园找晋陵先生陶浩然做学问,至今未归,府里就是几个女眷,看着街上来回行走的官兵,心里着急,只猜到外头出了事,却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
温绿问道:“六姐姐,外头是不是出事了,到外头采买的婆子都被堵回来了,说今儿各家下人不得出府办差。”
温彩对麻嬷嬷道:“有劳嬷嬷与奶奶说吧。”
麻嬷嬷应了一声,便将在冷家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又说听瑞王府的五郡主说,皇帝中了巫术从昨儿黄昏就昏迷不醒了等等。
温彩领着青莺、红燕回了安然阁,刚上阁楼,便见董氏迎了过来,很是生气地道:“你这丫头,胆儿越来越大了,竟敢给我下迷药。”她一扭头看到温彩身后的“董氏”直惊讶得目瞪口呆,那是她自己,扮得实在是太像了。
难不成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这也是温彩留下话“在我未回安然阁前,请二太太莫要离开”的原因?
温彩娇呼一声“二婶”,拉着董氏撒娇:“二婶,冷家出大事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大理寺官兵要一个个的问话,还让女差捕搜身。整个城南一带到处都是官兵,各府都不许出门了。”
原来,早上离开安然阁时,温彩并未让董氏和温彤同去。
[记忆回放]
今晨,董氏与温彤进入闺阁,温彩便让双双奉了两盏茶水。
温彩笑盈盈地道:“二婶和四姐姐尝尝,这是宫里赏的秋茶。”
董氏接过,笑着浅呷一口,没品出味来,又大饮了一口,顿时便觉眼前人影叠叠,身子摇了一下。
温彤亦饮了两口,顿时就感觉到异样:“六妹妹,你……”
温彩道:“冷家定有阴谋,我不能让你们陪我冒险。二婶、四姐姐,得罪了!”
温彤欲言,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温彩令红燕、双双将二人扶到自己的榻上躺好。
青莺道:“郡主,既然明知凶险,还是不要去了。”
“这样罢,青莺扮成二太太。红燕和麻嬷嬷同去,双双无武功,今儿就留在安然阁照顾二太太和四小姐。若是二太太醒了,你代我向她们赔个不是,在我们回来前,还请二太太留在安然阁不要出门。”
[回忆完毕]
温彩拉董氏坐在临窗的暖榻上,又讲了冷家请的玉佛炸裂,玉佛肚子里头竟藏了一个血淋淋的布缝人偶,上面写着皇帝的生辰八字及名讳之事。
董氏惊呼一声,捂住了嘴:“这冷家胆儿也太大了。”
温彩点了点头。
青莺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袍,道:“二太太,还不止呢,后来大理寺卿带人进了佛堂搜查,竟搜出了三个小人,身上全都扎着针,是太子、瑞王和雍王的……”
董氏抚着胸口,光是听听就觉得惊诧,还有这么狂妄的事。若是今天她真跟去了,这要回来怕就麻烦了,冷家犯的可是灭门的大罪。董氏更在心里庆幸:温家与冷家不是姻亲,更没有交情,因为温青与冷昭是对头,整个京城都知道两家不合。
婶侄二人正说话,梁婆子站在楼下道:“二太太、郡主,午饭好了,奶奶请你们到桂院用饭。”
董氏道:“侄女今儿饿坏了吧,原是赴宴的,却遇上糟心事。”
第381章 温青(2)
计划是丰满,实施起来是瘦弱的,温子群心情郁闷,自己要办的三件大事,一件也没办成,最后梁氏就给了五百两银票把他给打发了。
在温青兄妹的面前,他哪里还有身为人父该得到的尊重?
他啐骂着“这两个不孝子女!”
微阖上双眸,想着温子林今儿告诫的话,他闹得这么大声,会不会真传到御史耳里,这些御史整天没事干,就专揪官员们的失德之处弹劾,仿佛不递弹劾折子就体现不出他们的重要性。
何氏道:“大老爷,往后可怎么过才好?六姨娘、七姨娘都回府了,又多了几个孩子,这每个月又是一笔花销呢,这银子只出不进,还有玄儿,已经与周二小姐订亲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周家就要来提过门的事,这又得花银子……”
温子群瞪了一眼,“你是打理内宅的,这些事你来想办法。不过,给我预备出仕的银子不能动,三月一过,我就得打点吏部……”
“你还需要打点吏部么?六小姐三月十六就要嫁入雍王府,有雍王这样的女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六小姐还真是,害怕我赚她的嫁妆钱不回府。要是她回府出阁,指不定还能收一笔不少的贺礼、红包呢!她与七公主、十公主、五郡主感情都不错,这些个金枝玉叶,怕是到时候会加一笔不菲的添妆礼……”
马车里,温墨妻也跟着觉得心疼。
这些皇家的金枝玉叶可都是出手阔绰,听说去年温彩及笄,个个送的礼物都是几百上千两银子的东西,还有那些想巴结未来雍王妃的,怕是这贺礼、礼金也不会少呢。
温子群愤然道:“等把温玉堂关进了大狱,她还不得乖乖回城南待嫁。”
他仿佛已经看到温彩跪在府门前请求的样子。
何氏道:“到时候,非得给她厉害瞧瞧!”
夫妻勾勒着美梦,马车里又回归了平静。
温墨妻意犹未尽,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桂院的事,怎么就失算呢?
温玄居然要娶长宁候的庶次女,这一点让她没有想到。
就算是长宁候之女又如何,毕竟是庶女。
如此,还不如当日温玄娶李家的嫡女呢。
这庶女的嫁妆能有多少?
将来,又要多分他们夫妻的家业。
温子群出了荷花里的巷口,慕容恒从另一边纵马奔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他一眼辩出温家的马车,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不是说温子群回城南了么?”
二安子道:“听说昨儿,温大老爷夫妇去长宁候府拜会了,还替温家大房的四爷与周二小姐订了亲。”
慕容恒失望地摇头。
温子群是脑子发霉了,早前连正经的官家嫡女都瞧不上,上赶着要娶长宁候的庶女为儿媳。
“我们快去镇远候府,把好消息告诉给玉郡主。”
慕容恒夹紧马背,扬着鞭儿,一溜烟往镇远候府奔去。
温子林听完温青讲罢温子群今儿上门的原因,也跟着生气了一场。
温子群离开官场没多久呀,近几月还替温青应酬来着,怎的越发不懂事了,竟干出一桩又一桩的糊涂事。
他无法理解温子群,便是董氏听罢,也是惊诧得不知如何宽慰温青兄妹。
汪三毛一路快奔,笑盈盈地道:“禀候爷、奶奶,雍王殿下来访!”
慕容恒大踏步进了花厅,脸上漾着笑,“玉堂,这下好了,没事了。”
温彩忙道:“抓住焦六了?”
慕容恒道:“昨儿夜里,大理寺的差捕出的城,在张家镇乡下农舍里抓住了焦六。连夜便进行了审讯,焦六对杀害周世子的事供认不讳,说是两年前周世子纵马过市,踩伤了他祖母,害得他祖母瘫痪在床,他为了报仇,才当街杀害了周世子。”
温子林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抓住了凶手,温青就能洗脱嫌疑。
“三日后,大理寺开堂审案,到时候可以去瞧瞧。”
今儿正好是周世子死后第七日,就如双双记忆里的那样,抓到了焦六,案子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梁氏立即唤来了碧柳,吩咐道:“你亲自去趟梁家胡同,把这事告诉老太太,再托我谢谢二老爷、三老爷,就说焦六抓住了,让老太太安心。”
碧柳这几日看着梁氏愁眉不展,连她们也没心思用饭。
梁氏令大厨房备了一桌酒席,留了温子林父子与雍王用午饭。
董氏则与温彩去了安然阁说话。
“二婶,绯堂哥和唐小姐什么时候完婚?”
“三月,阿绯要下场应考,你二叔怕他分心,便与唐大人商议好的,只一味拘着他读书,若是考出个名次来,也好风光迎娶唐小姐。”
董氏对唐宛芹这个嫡次子媳妇是份外满意,原因无他,这是老夫人汪氏选定的人选,人前人后也时有夸赞,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温青的妻子梁氏,温绯的未婚妻唐氏都是温家老夫人挑中的孙媳妇人选。
董氏低声道:“去年,大房的小太太还笑话我家阿绯与庶女订亲,这回却是搬了石子砸了她自个的脚,她家的阿玄还是与庶女订亲了。”
所以,永远不要笑话别人,说不准哪日自己就摊上了同样的事。
何氏一心想给温玄谋门好亲事,这挑来挑去,竟是选中了长宁候府周家的庶次女。这身为庶女,便是与人为正妻通常都是长女,各家为了脸面上好看,嫁妆都不好太薄。但若为庶次女,这就不好说了。
何氏倒是想求娶人家周家的嫡女,可长宁候和周夫人都不乐意,这周家的嫡女原是照着宗妇标准教养大的,是要嫁入候门王府这样的婆家,且这嫡女如今还未及笄。
董氏道:“我家宛芹还是庶长女呢,人家唐大人要照了嫡女的例给宛芹备嫁妆。订下了婚期,要请唐家大姑太太回娘家张罗,不比周二小姐强十倍啦。”
唐宛芹是庶长女,又因顶了个唐老夫人与温老夫人宴间订亲的由头,唐大人颇是重视,生怕将嫁妆置备轻了,惹得泉下的唐老夫人不满,早早就放出话,要照嫡女的例备嫁妆,还与温家人说到时候预备嫁妆的会是唐大人的胞姐来张罗。虽然这未必真是嫡女的例,但是也不会太差。
“大年初三的时候,阿绯去唐家拜年,唐大人当着他的同僚考校了阿绯的学问,对我们家阿绯可是满意得紧,就连唐家的大姑老爷都夸说唐老夫人这个孙女婿挑得好。阿绯回来的时候,还得了大姑老爷赏的一只彩丝砚台,一瞧就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董氏虽说因着温子林的原因,答应温绯娶唐宛芹,可到底因为唐宛芹是庶女心头有些不乐意,而今见唐家重视这门亲事,早前的不快也烟消云消。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家里的琐事,家长里短,既亲近又让人觉得温暖。
因着这次温青的事,温家二房与温青兄妹更亲厚了,再加上温子林带着温红、温绯跑前跑后的打听消息、线索,做得比温子群还要好,也让温青感觉到了温暖。
第403章 支持太子(1)
“阿恒,皇上一直没有严惩周贵妃和大皇子,是不是他们的势力太大,不能动?”
慕容恒诧异,只片刻就恢复了平静:“他动不了周家和大皇子,一旦大动就会惹来兵祸。皇上明着宠周贵妃,看似在打压皇后、顾家,其实一直在暗中壮大顾家的势力。据我所知,顾家没有至少十年的时间很难与周家抗衡。皇上老了,身子不如早前,他怕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惹来兵祸,令天下生灵荼炭、百姓流离失所。”
“周家如此势大,只要皇上想动,还是会动的。早前的田家在江南只手遮天,不也被连根拔起?”
慕容恒面露忧色:“田家,不过是大皇子利用的一把剑,剑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真正用剑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只是你看到的,事实并非如此,真正势大的是大皇子。
前世的他,为了爱她,一定是放弃了自己的报复吧?
今生的她,看到了一个前世从不曾了晓的慕容恒。
温彩总隐隐地觉得,慕容恒在暗中地布局,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阿恒。”她轻柔地唤他。
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警惕,一双眼睛如鹰目一般地四下凝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甚至将周围每个雅间都打量了一番。
她终是纠结地问出了困惑了两世的问题:“你……想做皇帝么?”
他突地回眸,依旧是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陌生。
她又欲再问,他却道:“炷香烬,好戏始,我们该要好好看戏了。”
“阿恒,这一次,我不会阻止你放弃自己的抱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只想说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就容许我离开你的身边,给我想要的自由。”
慕容恒捧起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顺娘,想多了啊。”笑得莞尔,眼里依旧蓄着满满的宠溺。他转而语重心长地道:“在我们羽翼不够丰满的时候要学会示弱,让强敌们厮杀,待得两虎相伤时,而我们可以得了静处休养生息。”
他又道:“你打算在出阁的时候,用百货行、畅园做嫁妆?这样一来,世人都会知道你是百货行、畅园真正的大东家。”
温彩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赞同,她确实这样安排的,前世的她便掩藏了这事,最后被人夺走畅园、百货行,却不能声辩,因为冷晓、徐兰芝之流趾高气扬地说那是他们的东西。“再掩饰已经没用了,七公主都知道我是大东家。”
“至少大皇子不知道。继续掩藏吧!”
休养生息、伺机而动,这就是他眼下的选择。
他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一次,她会不阻住他前进的脚步,但会选择站立在他的背后。
“我们若掩藏,太子会不会误会你别有用心。”
“他知道实情。畅园和百货行的收益也没少孝敬他。”
温彩低声道:“我都听你的。”
可为甚,她的心逾发觉得不安?
有这么一瞬,身边的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遥远而陌生,仿佛那是天边的云彩,可望却不可及。
他的眼睛敏感而警戒注意着四下,却又带着与俱来的高贵骄傲,仿佛世间一都踩在他的脚下。
他,真的爱过她么?就是这此刻,这个一身威严,一身傲骨的男子,曾在她记忆里留下了最温柔、深情的目光。
大厅里,涌出几个精壮的男子,手脚麻利地抬出几张木榻,而几个妇人熟络地铺好了床榻,温彩无法压抑地好奇,不带眨眼地凝视着。
耳畔,响起了荼蘼的乐声,优扬的、醉人的、奢华的。
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上大厅中央,缓缓福身行礼:“各位贵宾,今晚的好戏即将上演!首先,我来介绍一下今晚的青衣。”
青衣,自来不是戏台上的女主角么,他们竟称之为青衣。
两位身强力壮的打手架着一个红衣女子,温彩瞧得分明时,捂住了嘴巴:是华婷!冷昭去年迎娶的是嫡妻。
冷晓在这里,冷昭的妻子出现在这儿倒一点也不奇怪。
妖艳女人伸出纤纤玉指,勾托起华婷的下颌,挑眉娇斥:“今晚,给我把戏演好了,要是敢如练习时那般耍脾气,老娘有的是法子折腾你。”
华婷挣扎了两下,可浑身无力,数日前她就被大皇子染指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令她生不如死,她愿想寻短,却被大皇子下了药,就是她咬舌自尽都没有,后来她又被送了这里,而对外,官衙的人却宣称“罪妇冷华氏病逝诏狱”。
可她并没有死,却已经在她的亲人眼里死了。
妖艳女人道:“这位美人,入槛前曾是名门世家的小姐,后嫁世家高门为妇,年芳十七。今晚还差一位小生与之对演,不知各位雅间之中,可有人来对演一回。”
地字二号雅间里,大皇子微眯双眸,看着身边的温墨、温玄兄弟俩:“听说你们温家与冷家不和,怎么不想试试。”
温玄一脸愕然:“请问大皇子,这个女人是……”
温墨眼里的淫色四露:“难不成是冷昭的妻房。”
大皇子默认。
这的确是冷昭的嫡妻,冷家不是支持五皇子与他斗了十几年,而冷淑妃更与他的母妃周贵妃斗了一辈子,这个仇,他怎么可能不报,且要狠狠地报复。
第240章再见冷晓
冷、温两家不合,现在他有机会折辱冷昭的嫡妻,何乐而不为,且还不用担任何责任和风险,是大皇子授意的。
温玄立时兴趣顿生:“禀大皇子,在下愿意代劳。”
大皇子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逍遥丸,吃上一枚。”
“谢殿下!”温玄启开瓶塞,取了一枚服下。
温墨巴巴儿地道:“大皇子,我……我……”
“别急,只要你们想,今晚的青衣你们可以尽享。本王最是大方,也赏你一枚。”
大皇子嘴角噙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异样笑容。
温玄大喝一声:“禀姑姑,在下愿意与她对演。”
妖艳女人扬臂一挥,指了一旁的小榻,做出一副“有请”之意,“祝公子今晚玩得尽性,有请!”
天字一号雅间内,温彩低呼一声“温玄”,他在人前扮着文弱书生的样儿,竟也跑到这个地方来。
慕容恒骂了句“蠢货!”
不等温彩回过神来,便见又有两名男子陆续步入大厅,这两人虽也是一袭华衣锦袍,脸上却戴了一张面具。
他们要行坏事,可遮了自己的容貌,偏温玄不晓这里的规矩,就那样露着一双还算清秀的脸跑进去。
蠢!的确是蠢!
温玄这样说,不是让周围的看客都知道他今晚做了什么,就差扯着嗓子喊“与那青衣对演的是城南温家的温玄!”
他还未娶妻,这样传出去,岂不是让周家人看不起。
想到周家,温彩立时想到这里幕后大东家是大皇子,大皇子是知道温玄干的这种事,怕是周家也知道,反正他娶的是周家庶女,人家根本就没拿他当一盘菜。
第405章 支持太子(3)
还没成亲呢,没成亲啊!怎么就跟他跑到青楼看这种戏码啊。
不对,不对!
他让她看的其实是冷晓、华婷吧,是想告诉她:冷家已经彻底完了。
“贱妇!你跑啊,继续给老子跑啊,老子可是花了金灿灿的金子买下今晚的。”随着一声张狂的怒骂声,立时吸引了温彩的注意力,待她走到窗前,却见一个戴银质面具的男子正一手拦腰抱住了冷晓,冷晓身上不沾寸缕,用沙哑的声音怒骂道:“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我……”然,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来一记耳光,空中突然落下妖艳女子,她欠身道:“贵客歇怒,你付了钱,她今晚就是你的。”
“妈的,一个石女也敢狂!不让老子玩,老子让这大厅的所有人玩。”银质面具人指着周遭,厉声道:“你们听好了,这个女人与众不同,你们都可以玩,老子与你们换着玩。”他一落音,奔向温玄,将他一推便扑上了华婷,没有任何前奏地玩了起来。
温玄微眯着双眼,看着一边被妖艳女子制住的冷晓。
冷晓厉声道:“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可以……”
“你也算女人吗?哼!你这种残女,有男人玩你就是抬举你了。”妖艳女子生得妖艳,却是个暗藏武功之人,只一下就点住了冷晓的穴道,她被温玄压在身下。
温彩收回了视线,她不同情冷晓,想到前世自己受到的耻辱,今生的冷晓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冷晓辱她,只是辱她的尊严、辱她的人格,让她给冷晓服侍茶水,大冬天被冷晓罚跪在宫殿门上,头上还要顶一盆冰水……
但最后,也是冷晓的一碗毒药,了结她前世的凄苦。
至少,她前世一生,都只有慕容恒一个男人。
慕容恒低声问道:“你同情她们?”
不等温彩回话,只听大厅里传来一个少女子的乞求声:“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们家里也有姐妹、母亲,如果你们的家族也获此大罪,难道你们也希望自己的姐妹落到这个地步……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送我去庵堂吧,我愿意做尼姑……”
温彩望了过去,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人推到了大厅中央,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脑袋起起伏伏,直叩得额上红肿、破皮、淌血。
“她也是冷氏女?”
慕容恒淡漠地说道:“是明月庵冷氏旁支的女子。因受冷氏嫡支谋逆案的牵连入狱,这大厅上的女子瞧着全都眼生,不是江南一案中的罪臣女眷便是冷氏女。”
“她们曾经都是尊贵的奶奶、小姐,如果要人死,不过一杯毒药,何必要如此折辱于她们,给她们一个痛快不是更好?”
“我们不是大皇子,他要的是银子,而这些女子可以让他赚到大把的银子。再过一月你且来瞧,这里表演的青衣定不会是她们。”
“大皇子杀了她们?”
“不,大皇子是把她们转到益州、扬州、洛阳等地,继续让她们替他赚钱。这赏春坞的一个雅间价值不菲,少则八千两银子,多时高达三万两银子,还得提前两三月才能预订到。这里的好戏并不是天天能看,只有初一、十五才能看得到。”
“那她们就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连死都不能。”
温彩瞧出来了,这些女子似都中了药。
“有,做大皇子的暗人。”慕容恒无情地道破一个事实,“大皇子手里掌控了一大批的朝臣,他们的身边都有大皇子派去的暗人和细作。你不能同情她们,你今天救一人,也许带回去的就是一个大皇子埋在你身边的暗人。”
“有罪的冷家嫡支冷敦、冷效兄弟,冷氏旁支十几房是无辜的。”
“所以太子和我已经在皇上面前求了情,可冷家谋逆案的主审是大皇子。”
温彩生了怜悯之心,这不是不好,而是在慕容恒看来没有必要。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加入到大厅里的男子越来越多,温彩不敢再去看大厅内凌乱的画面。
华婷绝望地看着身边出现的面具男,早知是这样,就在她被大皇子所辱的那天她就自尽了。
温彩坐在案前,不再闻外头的声音,不再看靡乱的画面,想的都是几年前她初初嫁入定远候府的情形。
曾经,冷昭也有痴情的一面,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幼年时被亲人送到乡下,从小到大未曾得到过亲人的关爱,唯一的温暖便是萧彩云留给他的记忆,他原没有错,错的是冷晓。
冷晓与温彩有一世仇怨。
慕容恒似乎挂着他下赌注的事,“辰香烬,一个时辰了,哈哈,我赢啦!”他大笑着出了房门,走到天字二号房里,“快付银票,我赢了!温玄一个时辰还没下来,哈哈……还有五号小生,也有一个时辰……”
温彩皱着眉头,听慕容恒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一些人物来“九号小生的,我也赢了……”
“这位公子运气可真好!全都赌对了。”
“估计今天,就他赢的钱最多。”
“唉,我再也不赌了,赌一次输一次。”
“原想弄一个美人回家当侍妾,全亏了!老本都亏了。”
慕容恒站在回到天字一号雅间门口,喊了一嗓子:“贤弟,我请你到六福楼吃饭,走!”
温彩紧跟在慕容恒身后,这家伙到底下了多少赌注,竟赚了厚厚一叠的银票。
二人很快出了软香楼,慕容恒依旧紧拽住温彩的手,脚步匆忙,低声道:“不要说话,我们被人盯上了,是软香楼的打手。”
温彩直往前方街口奔去,刚走到拐角处,青莺一闪身道:“殿下、郡主跟我们来。”
慕容恒与青莺一左一右,夹着温彩纵身跃进了附近的高墙内,这是一处三进院子,一股脂香扑鼻,瞧着也是青楼楚馆。
青莺一语道破:“郡主,这家是我们的人,借的是暗女昌名头。”
温彩“哦”了一声。
后面跟踪的三名黑衣人在街口兜了一圈,左看右瞧一番:
“明明看到往这里来了,人呢?”
“会不会跑到旺国街去了?”
“到了那边可不好动手。”
“五十万两银票呢,今晚我们亏大发了。”
“大东家怕是又要动怒了。”
“还是查查那人的来头,想法子把银票夺回来。”
待外头的议论声小了,几人透过门缝,见跟踪的人已经回了软香楼。
温彩正瞧得认真,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四弟,你今晚赢了五十万两。”
却是太子慕容恪与一袭男装的贺兰雪出现在身后。
慕容恒“哈哈……”大笑,转而道:“三哥,送上门的赚钱机会,怎能不要?”
慕容恪面露不解,“四弟是怎么知道那三人能坚持一个时辰的?”
慕容恒不以为然,低声道:“那三人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上去扮演小生,定是服了大皇子给的壮阳药丸,有这东西,过不了一个时辰都不可能啊。”
第416章 拳打新郎
第3章拳打新郎
冷昭此刻吃痛,不由得清醒了两分,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看着她那气恼的模样,还没回过神来,情况立时转变,他身子一歪,竟被温彩骑到了身上,温彩似疯了般,拳舞足蹈地跳了起来,一边踹他的背,一边打他的屁股,嘴里骂骂咧咧,哪里还有半点温顺得体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只发疯的小老虎,“妈的!看你长得人高马大,除了打仗,就会欺负女人!敢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冷昭吃痛,想要站起来还击,偏浑身酸软,那雹子般的拳头、脚头齐齐地招呼下来,落在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落在屁股上,火辣辣地,看着她长得娇滴滴又柔柔弱弱,这下手够狠。
他绝是看走眼了,“你……你……”
“你个鬼!”温彩骂了一句,抓起他的脖子,面露凶相的道:“你给我听着,再敢打我主意欺负人,我要你好看!”音落,她又做出个剪刀手,随着一声“啊——”她的两根指头直接叉落到他的鼻孔里,疼得冷昭眼泪直滚,可她还不撒手,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冷昭立时昏了过去。
温彩伸手轻拍着他的脸颊:“喂!喂……”探了探气,呼吸还算匀称,拍拍手,故作娇柔地道:“夫君,夫君……”真够费事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摆平。
温彩直起身,扭了扭腰姿,又摇了摇手,“真够疼的,看来是太久没练,拿你练手不错。”下了床,心里琢磨着明儿的事,她得好好睡,但她现在担心的是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有这彩云是谁,竟让他不离口地唤着这名,一定是他喜欢的女人,否则他不会这般叫着。可是他为什么说“彩云,我给你生儿子。”实在不明白他说的话,颠三倒四的。
与他睡一张床,这也太没安全感了。
温彩琢磨了一阵,褪了嫁衣,只着中衫,看了眼昏迷的冷昭,吃力地将他推到床下,心满意足地躺在牙床上,感觉很舒坦,这才是睡觉的样子么,温府闺阁那张床着实太小了,还是这床让她觉得好,只是她很不喜欢这大红的颜色,她还是喜欢宝蓝色。
他睡在地上真没事么?
万一冻凉了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夜里凉。
她才不想管这家伙,可这让她觉得讨厌的家来现在是她夫君,要是她染了风寒,明天一定会被取笑。
算了,虽然这家伙有些过分,但她不能不给他御寒的东西。
她这么一想,目光就锁定在一边的衣橱上,打开衣橱,在里面发现了两床新锦衾,皆是大红大紫富贵图案的,绣工很好,一瞧就是宫里尚工局出来的,或许是他的姑母冷淑妃娘娘赏的。
她在红毯上铺了一床,将他费力地拖到上面,往他身上盖了一床,“今晚你就睡地上吧。”吹了红烛,她这才爬上了床,阖眸睡了。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乡下祖宅里,与村里几个姑娘飞奔在金灿灿的麦田里;又似回到了马蹄山道观,正在师父带领下学习拳腿功夫;后来,她还梦到了去年仙逝的祖母汪孺人,宛如活着时那般,笑盈盈地与她说话,叮嘱她收田庄租子、叮嘱她该去自家店铺里取利银…… 第417章 天癸是谁
第5章天癸是谁
杜七婶似如梦初醒,面露忧色地道:“瞧我,怎忘了这岔,大将军,怕是一会儿太太要令人来取喜帕呢。”
这丫头个头也不算矮,虽显得单薄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的没来天癸,也怪他居然忘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把个还是孩子的女子给娶回家了,天地拜了,总不能说她年纪小就要送回温家。
冷昭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早知道是这样,他就多问几句,罢了,瞧在是他挑了好几日,如皇子选妃一般才挑出这么个听话、顺从的人来,他也忍了。以他的性子,知她没来天癸,许是不会碰他的。
杜七婶知冷昭没碰温彩,又喜又忧,喜的是在她眼里温彩就是个孩子,忧的是冷家大太太使人来取喜帕,要是那上面是干净的,可怎么回话。
冷昭道:“大太太那儿,我会解释的。”
杜七婶感激地连连道:“谢大将军。”
冷昭轻叹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彩轻声答:“我叫温彩。”
他知道她的名,冷声道:“不是问你,是问她呢。”他说的是杜七婶。
杜七婶道:“奴婢丈夫叫杜七,大家都唤我杜七婶。”
“杜七婶,你可以出去了。”冷昭审视着温彩,刚才不觉,这会子只觉得后背、臀bu都疼得厉害,就连鼻孔里都是疼里,呼吸之间,就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这是怎了?以往也有喝醉过,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难受。
他认真的想,用力地想……
脑子里掠过一个画面,恍惚看到一个穿水红衣衫的丫头对他拳打脚踢,奇怪,他怎么会记得这样的画面,在这冷府,谁敢动他一个手指头,他还不得把那人的手给剁了。难不成他在做梦?
冷昭的视线锁定在面前这个娇俏、可人的温彩身上,她正俯身蹲在地下收拾锦衾,很用心地,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方方正正,只是这一下冷昭竟有种意外的感觉,她怎么能把被子叠得这么端方呢?
“温彩。”
他的声音一出口,温彩立马就应了一声“我在。”转身把两床被子塞进了衣橱,一脸恭谨,小心翼翼地站在床侧,低头垂眸,面露惧意,用颤微微的声音问:“大将军……有何吩咐?”
一定是他在做梦。
这就是个娇弱的姑娘,哪里敢打他,这不是在老虎身上掳胡须,又或者是昨晚喝大了,在哪里跌摔了几跤。
冷昭瞪了一眼,他可不喜欢这样胆小的姑娘,但也不让他讨厌,这样就好,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摆件,不会让他觉得心烦,也不会打扰他已经习惯的生活,“天癸来了记得告诉我。”那时她就是大人了,他们就可以圆房,他就可以早些让她生孩子。
“天癸……他是我们家的客人吗?”温彩继续装,一脸无辜地想知道答案。
冷昭道:“回头问你奶娘。”
“我们家没一个叫天癸的亲友,她肯定也不认识,大将军就告诉我,这人是谁?要不,他来了我也不知道……” 第418章 没有好裳
第7章没有好裳
冷昭用挑剔的目光道:“你不会告诉本将军,一会儿你就这身打扮去敬新人茶?”
温彩垂下头,微嘟着小嘴,用低沉的声音道:“这是我最好的衣裙了。”
冷昭走近温彩,伸手扯着她的茧绸衣裙,“是打算穿这个入宫见淑妃娘娘?”
那可是皇宫,就算不是贡缎、宫绸,好歹也得她所有衣裙里最好的衣料,而且这身浅蓝色的衣裙,如果他没记错,八月初十他在温家上房偏厅里看到她时,穿的也是这身。看来,就和他打听到的消息一样,她是温家不得宠的小姐,又因在乡下长大,便是这寻常的茧绸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衣料,最美的衣裙。
不得宠便好,她无娘家可依仗,到时候就更会乖乖听他的,他想把她捏扁,那她就是扁的,是方是圆全由得他做主。
他想要的就是一个不会对挚爱彩云够成威胁的女子。
冷昭的神色又沉了一沉,似乎对温彩越发不满了。
一名穿着黑色罩甲的小厮快奔而至,站在偏厅外,打千儿道:“大爷,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都到上房花厅了,大太太说不能让长辈等久了,让你赶紧过去。”
冷昭厉声道:“你的聘礼里,有一抬装的是四季衣衫,每季两套,赶紧寻出来。”
杜七婶回过神来,立马往厢房行去,所有的嫁妆都搁在这院子里的一间屋子,这还没来得及整理呢,婚事办得急,她们又是刚进门的,那份嫁妆单子也没来得及细看,杜七婶大字不识几个,杜鹃倒识些字,可温彩就还是个孩子。
一时间,杜七婶和杜鹃在厢房里手忙碌脚乱,把一抬抬包红绸、裹红纸的聘礼、嫁妆箱笼全拆散开来,寻着冷昭所说的那口箱子,那可是六十抬东西,这一时半会儿就只得杜七婶和杜鹃两个人寻,就算一抬抬的拆开,至少也得大半个时辰。
冷昭坐在桌前,几口一扒拉,吃了一大碗粥,两嘴一抹,看着垂首的温彩,这都叫什么事,今儿敬新人茶,她居然穿成这样,没的让人见了笑话,是,她是乡下长大的,不懂世面,可这也太让他失望了。
“待找到了衣裙,你让杜七婶给挽个得体的发髻,再挑些喜庆的锦袍穿上。我先去上房,你稍后过来。”
温彩心里一阵发毛,不是害怕,她来京城三个月,何氏也不给她讲京城官家的种种规矩,她所知道的,都是汪氏教给她的,可那些远远不够用。记得端午节时,她就穿着身上这件浅蓝色的衣裙,何氏直夸得体,她现在才知道,这身茧绸压根就不算什么。
冷昭领了小厮出了院门。
温彩想着,反正不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她还得活下去,更得好好活着,这么一想,也盛了一碗粥,大口的吃着,像发泄、像生气地用箸子夹着菜。
吃了一碗,杜七婶和杜鹃还没寻到。
再吃一碗,她们还没寻到。
反正不该出差迟都已经出了,她拿着帕子一抹嘴,抬步进了厢房里。 第419章 小媳妇见公婆
第9章小媳妇见公婆
冷昭并没有与温彩一块跪下敬茶,而是继续道:“娘,这是我娶的平妻温彩。”
冷大太太郑氏心里有气,京城世族名门的嫡小姐不挑,偏就挑了个寻常官宦家的小姐,太仆寺卿也不算是无名小卒,可她气冷昭事先没让她知道,更气冷昭挑了个最平庸的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细细地审视着温彩,她虽知道还没及笄,似乎比她预想的还小,更重要的是瞧她这怯懦懦的模样,怎么看也配不上冷昭。
二房、三房的人都还坐在一边瞧看着。
冷昭到底是冷家的嫡长子、嫡长孙,这脸面她还得给。
郑氏把气压了下去,带着试探性地问:“她就是你娶的平妻?”
似在确认,如果真是平妻就罢了,如果冷昭要这么个胆小怕事,扶上墙的小女子为嫡妻怕是她也不同意。
冷昭应了声“是”,有一种洋洋得意之感。
郑氏起身拉了冷昭,转身进了偏厅,好不容易才把呼吸调匀了。
她垂下珠帘,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冷昭,斥责道:“你是存心要气我么?想把我气死?”
“娘,我孝敬你还来不及,怎会气你?”
“还没气我啊?”郑氏指着花厅里跪着的温彩,瞧瞧那丫头的模样,怯懦懦的不说,一瞧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淑妃娘娘怎么交待的?让你在京城各世族名门里挑个贤惠嫡女,可你倒好,这全京城有多少出挑的好姑娘,尤其是谢家、顾家、刘家……要才貌有才貌的,要德容有德容的,出得厅堂,撑得起一房,看看你娶的这个,像什么?我看就像只小老鼠。”
冷昭面露佩服,母亲眼光不错,一眼就瞧出来了,连连点头,真真是一针见血,“我选的就是这样的妻子,对我绝对的顺从。”
郑氏噎了一下,被她说中了,反成了他的理由,愤然道:“你在军营里待傻了,好的不挑,倒挑了个扶不上墙的,你瞧她那样,出得了厅房,理得了家吗?一见我,就吓得连该有的仪态都没有。”
她现在是怎么看温彩怎么都不喜欢,就是那模样还能说得过去,不就是让她敬个新人茶,就能吓得不轻。
“出得了厅堂,掌得了内宅,撑得起大房,未必能上得了床。”冷昭此刻面露深色,突地迸出这么一句话。
郑氏彻底无语了,又指着外头,气哼哼地道:“就她……几岁?是十二还是十三?瞧上去比我们家冷晓还小许多呢。”
冷晓,郑氏所生的嫡女,是冷昭的嫡亲妹妹。
冷昭陪了个笑脸,“娘,她人是小,能生孩子就行,你不是羡慕二婶、三婶抱上孙子了吗,过两年也让你抱上。”
她若想抱,送他两个美妾,也能生出孩子来,需要那个小丫头生的。
郑氏一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和她胡搅蛮缠,顺了顺气,问:“你是故意的吧?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彩云,还惦着她是吧?是不是听说她被夫家休了,你又生出念头了?”
“娘,说远了。”他面无表情地纠正,摆手肯定:“太远了。”
那不过是青春年少的往事,多少年了,还被冷大太太拧出来说事。
“我可告诉你,彩云现在是小尼姑,出家修行了,你最好给我死了这份心。”
“娘,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早点娶妻么?我可是照你的意思娶了,你瞧,我不是担心你和我娘子处不好关系,特意寻了这么个听话又顺从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子来,好了,她胆儿够小了,你别让她跪太久,好歹对她好些,不是还指望她给你生孙子嘛,别吓着她了。” 第421章 休说粗话
她手头有祖母汪氏、母亲杜氏留下的田庄、铺子,祖母没闺女,留了一份好的给她;母亲只她一个闺女,给她留了份嫁妆。
虽说杜家早年的日子不好过,可就在温彩出生那年,他舅舅杜蔷高中二榜,入仕为官。温彩三岁那年杜蔷回西山县,花了几千两银子给杜萍添补了一份体面嫁妆。
杜蔷未入仁前,一直是杜萍在接济、帮扶杜家,就是杜蔷娶妻也是杜萍帮忙谋划得来的良缘,娶的也是西山县书香门第的小姐。杜蔷心里一直念着姐姐的好,出息之后做的第一次事就是回报长姐的帮扶之恩。
祖母、母亲的嫁妆都落到温彩手里,这原该让她觉得欢喜,可新婚夜让温彩突地明白:一切不如她预想。
冷昭只顾埋头走路,进了自己住的小院,看见陪嫁丫头杜鹃领着冷家的丫头、小厮在西厢库房里归拢东西,蓦地忆起自己忘了什么,他想:到底忘了什么呢?贴身小厮提醒道:“大爷,小奶奶还在后头呢。”
他方才恍然大悟,忆起身边多了一个人的事。冷昭一脸肃冷,带着几分不满,“这女人就是麻烦,走这么慢,把蝼蚁都给踩死了。”一扭头,往正房西屋移去。
反正他现在也碰不了她,还不如各睡各的,“一两,把水婆子唤来,让她把西屋再拾掇拾掇,从今晚开始我要住西屋。”
一两连应一声,飞野似地出了院门,远远儿地就看温彩与杜七婶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张望,倒不像是在看风景,而是在打量冷府到底有多大。
杜七婶低声道:“小姐,我昨儿就打听好了,冷府很大,分南府和北府,北府有会客厅、书房和练功房,是男人们会客、议事的地方;南府则是后宅,属于女人的地方,东头是大房,共有四处院子,中间几处庭院住的是二老爷一家,西头一带住的是三老爷一家,冷府老太太与三老爷一家同住。这整个后宅,当家作主的还是大太太,其次是二太太襄助大太太打理……”
近了他们住的小院,此刻温彩方瞧清楚,院门上挂着一块匾,铁笔银勾地写着“追云轩”,看到那个云字,温彩忍不住骂了句:“妈的。”
追云轩,顾名思义,指的就是他口里的彩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院名是为了纪念彩云的,为嘛不叫忆云、想云,这样岂不更干脆直接。
杜七婶提点道:“如今不是乡下,不可再说粗话。”
又要告诉她得有大家小姐的举止仪态,温彩一扭头,不悦反问:“要我遵规矩不成?自家人面前且自在些,外人面前我知道分寸。”
可恶的冷昭,他走都不等她,是不想和她一起走么?有能耐,回头别拉她一起入宫见淑妃啊。
他不想见她,一回追云轩就扎到西屋不出来。
温彩穿过花厅也回到自己住的东屋,看着满目红通通的喜绸、喜帐,只觉得厌恶得紧,道:“奶娘,回头把这些都换了,我喜欢蓝色的,一统的都换成蓝色。”
一两领了水婆子进花厅,站在西屋的珠帘后头,轻声道:“大爷,有何吩咐?”
一两是冷昭院里服侍的贴身小厮,相传一两在三岁那年患了重病,郑氏一时心善,给他娘老子赏了一两银子治病,一两银子的药钱使完了,一两的病就好了。自此之后,一两便有了一个特别、又好听的名字:一两。
西屋,冷昭搁下手里的书,重重一拍,道:“带几个人把西屋拾掇拾掇,就照以前东屋的样子准备。”
水婆子应声“是”。
冷昭微眯着眼,冲杜七婶打了个“退下”的手势,一撩袍子坐在太师椅上。
温彩倒了杯茶水给他,继续装龟孙子,垂头低眸扮温顺。
“我要你熟背《夫训》,背熟了没有?”
温彩决定得给他添添堵,否则以为她当真好欺负。“回大将军的话,你不是让我晚上背吗?”
他的话就得奉若纶音,居然和他说晚上背,今晚要参加宫里的中秋宴,他总不能在那时候让她背。“就现在,若没背熟就给我好好的读几遍。”
温彩“哦”了一声,转身从内室寻出一张超大的纸,反正温府上下都说她和乡下农女差不多,说她原是大字不识的,他得到的消息怕也是一样的。
温彩故意将大得像通告一样的纸拿倒了,然后再左转、再转,转来转去,将指头搁到下唇边,“咦……那个……咦……”她突地忆起在乡下时,有个自称是读过书的后生,帮人念家书时就是这副模样。
冷昭皱了皱眉,就那么几个字,不会她也没记熟吧,如此她也太笨了。
“那个……咦……”温彩继续发出音。拿她当小孩子,那她就是小孩子,看她不把他气个半死。
“读出来!”
温彩面露难色,“我不识字。”
“噗……”的一声,冷昭喷出一口茶,“不识字?”颇不敢相信,温子群、温子林兄弟都是二十年前、十几年前得中的进士、同进士,温家可是地道的门香门第,听说温彩的祖父要不是英年早逝,那也是个因读书入仕的官员,虽然死的时候是个七品知县,那好歹也是个官。
温彩说不会识字,他颇有些不信。
温彩拿定主意了,反正她那鸡抓似的毛笔字已被杜鹃给笑话了,她就不丢人显眼,索性装成自己不识字。
既装不识字,但她还得装出会读的样子。
冷昭一伸手“拿来!”
温彩把那张《夫训》递过去,煞有其事地问:“大将军,这上面是不是还得画点什么?”
“画什么?”他反问。
温彩歪着头,眨着灵眸,“我记得城墙上贴的都绘有头像,应该把大将军的头像绘上去,大将军你把这个给我,是不是要我让杜鹃贴到城墙上啊?”
冷昭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有告诉过她,这是《夫训》,她居然能当成《通告》,还说把他的头像画上去,那不变成《通缉告示》了,他就变成了朝廷要犯,他眸子里多了一些未名的意味,“你真的不识字?”
温彩指着上面的字,“它们识得我,我认不得它们。”
心存彩云,却来娶她,她得报复回来。
冷昭那些急的娶她,是不是害怕被她知道他心里有人,不,是他心里有鬼的事。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清楚的,她手头养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白食的。
“我刚才进屋的时候,瞧你的陪嫁丫头杜鹃拿着簿子在清点嫁妆……”丫头会识字,没道理小姐不会的。
温彩拿定主意,一口咬定自己大字不识,出一副很纤柔可人的模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回头让杜鹃教你读书识字。”
冷昭有些郁闷了,就算不懂琴棋书画,好歹会识几个字吧,他这是娶的什么人进门,胆小怕事,乖巧顺从全都是他要的,只要娶回来摆在一边能像个有模有样的瓶子就行,他娶她原就是为了摆着好看的。 第422章 丢失锦袍
第16章丢失锦袍
温彩拿定主意,一口咬定自己大字不识,出一副很纤柔可人的模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回头让杜鹃教你读书识字。”
冷昭有些郁闷了,就算不懂琴棋书画,好歹会识几个字吧,他这是娶的什么人进门,胆小怕事,乖巧顺从全都是他要的,只要娶回来摆在一边能像个有模有样的瓶子就行,他娶她原就是为了摆着好看的。
温彩想得简单:他骗了她,她也骗他他。他心有其他女人,却来娶她,要与她做夫妻之实,却不给她夫妻之情,好吧,她已经决定了在这冷府混日子,然后寻得机会,让他休了她,她就可以收拾包袱,带着杜七婶和杜鹃走人。
温彩面露难色,故作害怕地问:“能不能……不要读书呀?”她垂首摆弄着衣袖。
他堂堂名门世家的公子,娶个妻子还不识字,就算她做不了才女,好歹会识字吧,不容商量地道:“必须读书。”突地忆起他要说的正事,“早前怎么说的,让你穿上我送你的聘礼锦袍。”虽只做了六身,这可是给她的聘礼,也是为了让她过门后能穿得体面些。
温彩的眸色沉了又沉,既然何氏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她没银子花,这就是事实,咬了咬唇,轻声道:“大将军,我……箱笼里都翻遍了,没找到你说的锦袍……”眸子一闪,仿佛就要哭出来。
他最讨厌女人哭了,除了那个她,其他女人的哭,包括他母亲和妹妹,都让他觉得讨厌。只有她的哭,让他觉得心疼,就算是事过很久,阖上双眸,一想到她的笑、她的泪,他也会跟着欢喜和悲伤。
彩云,你等着,待我有了儿子,我便娶你过门,哪怕你嫁过一回,你受过的苦难,只会让我更加疼你、惜你。我们将会快乐地生活一辈子,还有我们的孩子。
看着面前的温彩,他着实无法生出好感,她的话再是明显不过,他送到温家的聘礼,温家并不是如实送进冷家,提高嗓门,大喝一声“来人”,一两像是冲锋陷阵一般地冲进了偏厅,喘着粗气,“大爷有何吩咐?”
冷昭瞥了一眼,道:“去绣庄上挑两身小/奶奶穿的锦袍,要快,颜色要喜庆的。”
一两怪异地看着温彩。
冷昭给了一个催促的眼神,一两大声应“是”匆匆离去。
*
午饭时,温彩在偏厅里吃,冷昭则呆在西屋里吃。
杜七婶轻声道:“温家那边过来的嫁妆簿是重新备的,并没有冷家送去的十八抬聘礼清单簿子,还真不知冷家给了多少聘礼。这一上午,我和杜鹃打开瞧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都是最寻常的,陪嫁的衣料都是杭绸、茧绸……”
虽然他们在东偏厅里说话,只怕冷昭那边也是知道的。
他能记得送了六身四季衣衫,定是看过那份聘礼清单的。
杜鹃愤愤地道:“大太太做得太过分了,这明明是冷家给小姐的,她凭什么克扣了去。”
温彩闷头吃饭,一个字也不说,过了良久,方对杜七婶道:“给我备香汤。”
杜七婶应声退去。
温彩想:东西已被克扣了去,若是再回娘家闹,一来损了娘家的面子,二来冷家人也会觉得她不识大体。
何氏偏疼着自己生的几个孩子,再则温墨已娶亲,而温玄也订了亲,大房还有个待嫁的温彤,这聘礼、嫁妆的就得不少银子。何氏原就是个私心重的,克扣了继女的东西给自己的儿子置备成聘礼、嫁妆。 第424章 欺弱
第20章欺弱
少年快步将他扶起,笑道:“大表哥多礼了,旁处又没外人,这般见外做甚?”目光扫过冷昭身后的温彩,“昨儿黄昏听人说你成亲了,我吓了一跳,今儿一早就遣府里的管家送贺礼。大舅母回话说,娶的是平妻。”
颇有些不是娶嫡妻,不用这么郑重,也可不送礼,平妻虽是妻位,到底不比嫡妻尊贵。
看温彩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眉眼勉强过得去,只是与五皇子预想的差了许多。
冷昭命令道:“温氏,到一边候着,我与五皇子说说话。”
说话就说话,还让她一边候着,真拿她当下人使唤。温彩心里嘀咕,却不敢跟他们一起进凉亭,他们二人一坐下,便有宫人沏茶、摆点心。
她才不要当个木头桩子,再说她又不是下人,才不会站在一边等着。进了皇宫自然得赏赏风景,她信步走在曲径上,跨过一条人工小河,越过一道月桥,不知不觉间离那凉亭越来越远了,皇宫还真不是说的,真是漂亮。
穿越前,她没机会去故宫一游,但现在她能在皇宫御花园逛,也算是了却憾事。
温彩赏着景,心情转好,管他冷昭有什么目的、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他上有政策,她下有对策,到时候就看谁的法子更管用,她温彩前世今生都绝对不是泥捏的人儿,更不是任人欺负的。
隐约之间,听到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小十,你近来在躲我?”
“我没有。”
温彩好奇地寻声而望,这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的。
“《紫菊图》手帕绣好了没有?这都多少天了,你还不把东西送来。”
“七公主……”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少女低垂着头,神色怯怯,眸光闪烁,这不是装出来的害怕,而是真的害怕,她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栗,“九公主让我帮她做纸鸢,待我做好了,我……”
“你给我闭嘴!是不是想巴结她吃红烧肉?你帮她做,却不好好绣我要的《紫菊图》,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你那皮肉又松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一个华衣丽裙的少女咄咄逼人,明知对方怕她,她还步步紧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瞧得温彩肚子里怒火乱窜。丫丫的,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欺负一只像小白兔般小姑娘的。
“七公主,我没有,只是最近的事太多,我娘……近来病倒了,我要给她煎药,还得服侍她……这才……”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此刻吓得连连后退。
七公主与同来的宫娥使了个眼色,立马有宫娥转到了小十的背后,小十再一退,踩在了宫娥的脚上,宫娥“呀”一声轻呼。
七公主飞扑上去,扯住小十就打,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掴得好不响亮,小十本能的双手环抱,护住自己的脸颊,一不留神踉跄倒地。
七公主提着裙子,飞快地踹了下来:“臭丫头,别当我不知道,你近来巴结小九?哼哼,是不是她赏你旧衣服还是赏你饼饵了?”
七公主嘴里骂骂咧咧着,手脚不停歇,“叫你把我的话不当回事?明知道我急用《绣菊图》,偏你推三阻四,就是不当回事,我叫你搪塞我,不打罚你,你就不拿本公主的话当回事。”
她自己打便罢,还对左右宫娥道:“给我打,不给她点厉害瞧,她就只知道讨好小九,本公主命令你,不许再给小九做事,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再听别人的,我就教训你!” 第433章 伪装(1)
冷昭想到发生尴尬事,气不打一处涌上来,厉声道:“不是让你跟着我么?你怎就走丢了?”
温彩低垂着头,一脸的委屈,垂着广袖,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顿时那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十足一个受了无尽委屈的苦命小媳妇样。
淑妃轻声道:“她已经这样了,你别再骂她……”
温彩见淑妃帮着她,昨儿的气恼,现在的痛快,“呜哇”一声扑到淑妃怀里就痛哭起来,眼泪没有几滴,更大的是声音,那音儿听来痛断肝肠。
冷面神,这可是你先惹我的,我人生地不熟,第一次入宫,你把我抛下就不管了,倒好意思怪我不跟着你走,好,我一定要你难看,让人训你?居然还有人脸骂我。
温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淑妃身上直蹭,在哭声里轻声道:“娘娘,我不识路……我在一个树丛里坐了一宿呢,有个穿漂亮衣服的姑娘要打我,哇哇……娘娘,我再也不入宫了,宫里太大,我一不小心就走丢了,宫里的漂亮姑娘好凶,要欺负我……”
慕容恒一阵头昏,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冷昭:这是什么眼光,挑了个小姑娘为妻子,这会子哭的、说的模样,根本就是个小孩子?他大表哥还真能下手,难不成有恋童癖,精挑细选就选了个小姑娘为妻。
正哭得起劲,只见一个紫袍少女领着一老一少的宫人进了大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问道:“母妃,听说大表哥家的小夫人寻着了?”她看着扒在淑妃脚下哭得凄惨的温彩。面露愕然:母妃素日最爱干净,此刻却被一个小脏鬼抱住,神色里没有半分的厌烦,反而面露怜惜。
“温彩,别哭了!是端阳不好,他让你受委屈了。”
淑妃入宫这么多年,走丢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一面责备着冷昭,一面看着跟前的小可怜一阵心疼
“淑妃娘娘……嗯……我再也不入宫了,宫里大,我找不到路,漂亮姑娘好凶……”抬起头时,那一张原本极脏的脸逾发更脏了。
冷昭的脸时白、时红、时青,比进了染房还要精彩。
慕容恒面露窘色,轻声道:“昨儿那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拉着大表哥说话,大表哥就不会忘了人。”
九公主瞪了一眼,看着温彩可怜巴巴地哭得那个伤心,“五哥,你们还真是,把个大活人丢了竟没发现,昨儿夜里天那么冷,她又不识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过了一宿。”
冷嬷嬷轻声道:“娘娘,香汤备好了。”
淑妃对左右的宫娥道:“带小奶奶去后殿沐浴更衣,再备些清淡的吃食。”
人,总是同情和怜惜弱者,而现在的温彩绝对是淑妃母女眼里的弱者,连带着九公主看冷昭的神色都多了两分责备。
淑妃入宫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她心疼冷昭,可弄丢小妻子的事已经成笑话了。这也不能怪温彩,人家第一次进宫,皇宫这么大,走丢迷路也是常事。
慕容恒则认为,这回他和冷昭都一样丢了人,他拉着冷昭说话,他也一并给忘了温彩。
冷昭第一次觉得,找个安静得像摆设的妻子绝不是好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给忘了、丢了。他就是这样,直到看到温玉堂洋洋得意地领着徐氏参加宫宴,他方忆起自己带了温彩。
不想丢人,这回子已经在宫里丢尽了颜面。不是温彩弄丢的面子,而是他自己丢的。想他堂堂大将军,打小到大就没干过如荒唐的事,这会子全宫上下的人恐怕都在瞧他笑话呢。
九公主特意令宫人去她宫里取了套衣袍来,冷嬷嬷又重新给温彩挽了个头发,看着自己服侍的小姑娘,越瞧越像个孩子,唉,嫁了人,便是大人了,谁还管你是孩子呢。
洗干净的温彩,脸上有伤,脖子上有伤,还对冷嬷嬷巴巴儿地道:“我屁股……屁股疼,被那个漂亮姑娘给打的……”支字不提自己和七公主打架的事,只说七公主是漂亮姑娘。
冷嬷嬷吩咐宫娥去了药膏来,一撩开温彩的衣裙,看到那红肿的的屁股。
九公主怔了一下,问道:“怎的打得这么厉害?”
“那个漂亮姑娘让太监打我,还说要打死我,我……我就逃走了。”
九公主轻叹一声:“你怎惹上她了,在宫里,就是我五哥和我也得让着她的。”
抹完了药膏,冷嬷嬷领着温彩到前殿用早膳,温彩也顾不得礼仪,狼吞虎咽地喝粥吃包子,直包得满嘴都鼓囊囊的。
淑妃轻叹一声:“瞧这模样,怕是昨晚到现在都没吃呢。”
末了,又睃了冷昭一眼。
就算再不待见温彩,好歹人家也是你妻子,你这样不当回事,丢了脸面,也害你一起丢。
冷昭看着这样的温彩,心绪繁复。他想说温彩几句,瞧这样子,便是淑妃和九公主也都护着。
九公主瞧着这样的温彩,突然同情心泛滥,对乳母嬷嬷道:“去年,针工局给我做了几身新衣服,还没穿就小了,都赏给冷小奶奶吧。”
冷昭这回子想着已经丢了面子,不能再要九公主的赏,抱拳道:“禀九公主,臣回头就给她多置几身。”
淑妃轻声道:“是小九赏的,好歹是小九的心意。”
这倒像是九公主给温彩第一次入宫的礼物。
九公主不满地道:“大表哥得对她好些。”
若不是冷昭无心,这么个大活人怎会就走丢了,可见冷昭心里压根就没温彩,怕是连五皇子慕容恒也没拿温彩当回事,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温彩年纪小,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吧。
许都是女人,九公主和淑妃双双动了恻隐之心。
淑妃看温彩哭得可怜,又令冷嬷嬷挑了几件首饰等物,一并赏给温彩。
温彩看了一眼,件件都是极好的,见着也是新的便都收下。冷昭不要,她可是照收不误,只垂首闷头吃饭,那吃相很馋,任谁看在眼里都是几天没吃的模样。
冷昭吃了闷亏,本想训温彩几句,可淑妃和九公主都护着,直说他不对,他也不敢再说,只得忍在心里,待温彩吃饱喝足了,又得了几身新宫袍、首饰,正要告辞离开,却听外头有人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领着个耷拉着脑袋的七公主到了。
众人见罢了礼。
皇后看着脸上、脖子上都有划痕的温彩,尤其是额上也有一枚清晰的指甲划痕。
七公主的脸颊也有挠痕,脖颈上也是,一脸不悦地道:“母后,这丫头胆儿大得很……”
皇后轻喝一声“闭嘴”,瞥了眼站在淑妃身后的温彩,瞧那人儿,比七公主瘦弱许多,就是那神色也是怯怯的,要不是七公主欺人家太甚,哪敢会和七公主动手打架,皇后冲温彩招了招手,温彩直往淑妃身后躲。
冷昭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就是他要的妻子么?这胆儿也太小了吧,任是谁都会小窥几眼,他怎么就选中了这样的女子,唉…… 第434章 伪装(2)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会儿,胆小得上不了台面。
淑妃轻声道:“温彩,别怕,皇后娘娘是心疼你呢。”
温彩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皇后移去。
七公主挑着眉头,“臭丫头,你昨儿的胆儿不是大得很吗,这回子倒装上小可怜了,我让你装……”
皇后一个瞪视,吓得七公主立时止话了。
温彩原移了两步,听她这么一说,又停下脚步了:刁蛮公主,我就装,想欺负我,我让你被训挨骂。温彩又小心地移着步子,近了皇后,又欠身行礼。
皇后虚扶一把,轻声道:“瞧来你与本宫的华阳小不了多少呢,昨儿让你受惊了,本宫备了些人参、燕窝等礼物,权当是给你压惊的。”
淑妃接过话道:“皇后娘娘,这让她如何受得,不过是两个孩子闹了场误会。”
七公主又压抑不住了,现在看温彩这模样,哪里是她昨天见过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装,她欺负小十管温彩什么事,这温彩不仅胆大,还是个厉害的,居然敢和她打架,她握紧拳头,心里暗想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再胆大一回。
最讨厌虚伪的女子了,不就是打了一架,她都不怕了,反是温彩倒怕上了。
七公主又想,这么多年了,皇后责备、训斥的次数寥寥可数,可今晨居然因为她和温彩打架的事,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堂堂皇家公主,倒和大臣妻子大打出手?你还有理了,你不要脸面,本宫还要名声?你还好意思与人动手,君臣之礼全都被你坏了……你平时欺负欺负宫人便罢了,怎能欺负到大臣妻子身上去……”
这大抵是这些年,七公主听到最多也最严厉的一次训斥。
她是君,那温彩只是臣,她堂堂公主之尊竟与个臣妻打架,貌似真有些难看。可也怪温彩多事,她欺负小十怎么了,偏温彩跑出来管闲事。
皇后坚持道:“这是本宫的一片心意,瞧着这孩子倒是个招人疼的呢。”笑微微揭过七公主华阳与温彩打架的事,面露怜惜地问:“听说你同胞兄长乃是铁骑大将军温青?”
慕容恒看冷昭,冷昭则看着温彩的反应。
昨儿冷昭就觉得温青这名在哪儿听过,是了,他选中温彩为妻时,就听人说过温彩有个同母兄长叫温青。昨晚听到这名就觉耳熟,此刻经皇后一问,顿时回过神来。
很显然,皇后这话惊住了所有人。
温彩是去岁秋天时才知道温青入伍从军的事,神色微讷,与此同时连一边的冷昭也颇是吃惊,虽都姓温,这温玉堂不是山野莽夫么?怎的变成太仆寺卿温子群的儿子了?
温彩轻声道:“回皇后娘娘话,我兄长温青,入伍后化名‘温玉堂’,玉堂,本是兄长的小字。可臣妇不知是不是铁骑大将军?”
皇后笑了起来,“瞧瞧这孩子,怪不容易的,自家兄长是铁骑大将军也不知道。”
这话倒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感慨。
八月十三日午后,四皇子慕容恒回宫,天启帝特下旨相见,父子俩还在一处用了晚膳。当时皇后就坐陪在侧,听慕容恒与天启帝说了铁骑大将军一些事,知温玉堂只是他的小字,温青才是名,原是太仆寺卿温子群的嫡长子。
冷昭忆起温玉堂,这几年一直与他是对头,心里一沉,他这是什么眼光,挑来选去,把对头的妹妹娶进家门了。
温彩的兄长温青是温玉堂!
这真是凭空一声响雷,震得他有些回不过神。可这声雷,似乎让淑妃母子很是欢喜,在他们惊诧之后,眸子里流露出两分喜色。
在军中数载,他们俩就不和,他不服温玉堂,同样的温玉堂也不服他。
早前,他一直以为温玉堂就是个山野莽夫,没想也是官宦子弟,可温玉堂的身上没有半点纨绔之气。
皇后扭头对淑妃笑道:“本宫听闻,京城西山县节妇汪氏,年轻守寡,不仅教导出太仆寺卿温子群兄弟这样出色的儿子,还教导出像铁骑大将军这样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孙儿。温彩,你也是你祖母教导长大的?”
汪氏是天启帝登基不久后,下旨嘉赏的节妇,赞汪氏贤惠有节,堪为大燕朝妇人典范,一个节妇,竟养出了温子群兄弟二人这等出色的男儿,可不是让世人瞩目的么。
皇后也是听慕容恒说了温玉堂的另一层官宦子弟的身份,才决定带了七公主来瞧温彩,一来是示两家之好,二来更有些好奇。听慕容恒与天启帝谈话的意思,言辞中颇是赞赏温玉堂,说他不仅武功好,精通兵法,也具有文才,而这样年少有为的男子,正是天启帝喜欢的。
温彩垂首又应道:“臣妇是祖母跟前长大的。”
皇后勾唇笑了。汪氏能那样的儿子、孙儿,怎么瞧温彩都不会是胆怯之辈。又忆起与七公主打架的事,只怕这冷昭也看走了眼,又或是温彩故意在装平庸,无论怎样,就凭温彩有个不俗的祖母,温彩也不该是个平庸之辈。
皇后起身道:“后宫还有事务,本宫先告辞。”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容悰,对于淑妃母子来说,拉拢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是件好事吧?且让他们得意中,她趁着这机会正好把六宫有子的嫔妃瞧过明白。她这些年冷眼旁观,一切都了若指掌。忆起当年,她所出的三皇子莫名落水……事过近二十年,至今皇后都不知道那个将她儿子推入水里的人是谁?想到三皇子,皇后的心一阵莫的刺痛、悲伤、无奈与酸楚。
慕容恒却在想一件事,此次厚封的两位年轻将军,一个是他舅家大表哥,一个是温玉堂,而今冷昭娶了温玉堂的妹妹,是不是说他无意间就得到了两员虎将的支持。
冷昭则是想,今儿要回温府,倘若遇到温玉堂怕又是一场风波,胆小怕事、软弱的温彩怎就变成温玉堂的胞妹了。
七公主小心地走到温彩身边,“丫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伪装面孔给揭下来。”她绝对不相信温彩是个胆小怕事的,她笑,不是阴险而是有太多的期待,这宫里什么演技的女人没有,温彩那点演技在七公主看来,着实太差了。偏就这样的,还蒙骗了冷昭,蒙骗了冷家人。
温彩见众人没有留意到自己,争辩道:“这不是装,而是我的策略。”
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七公主微微含笑,待在这宫里着实太闷了,终于有一个有趣的女子,提高嗓门:“温彩,你等着,待本宫得了空便去找你玩。”落音,跟着皇后离开了重华宫。
慕容此刻对温玉堂的事感了兴趣,急切地问道:“小表嫂,温玉堂真是你同胞兄长?”
连淑妃和九公主也想知道。
温彩垂首:“回五皇子话,去年秋天,收到过我哥哥的家书,说他易名温玉堂在北疆军中效命,忠孝难两全,保家卫国乃是大男儿本分,至于他是不是铁骑大将军,温彩着实不清楚。” 第435章 谋得良缘(1)
如若温彩真是温玉堂的胞妹,那么让温彩为平妻就极为不妥,换名话说,若他日冷昭要娶嫡妻,这出身、门第必须要高过温彩,就会被人说道乱了规矩,昔日冷昭放弃选名门刘家小姐,是因这家的小姐多是才貌双全、贤惠得体的,更重要的是彩云早前的婆家正是刘家。他放弃选护国公府李家小姐为妻,是因这京城的公候之家、名门世家,出身比彩云更尊。
而今这温彩,难不成真要越过了彩云去?
看着双眸熠熠闪光的慕容,分明就如同捡到了一个宝贝。
这几年冷昭不在京城,可贵妃、淑妃两派之争从来就不曾间断过。
贵妃育有大皇子慕容,淑妃也育有五皇子慕容恒,皇后无子,而他们的儿子就比其他皇子更为尊贵。
淑妃对冷嬷嬷吩咐道:“送大公子夫妇出宫。”转而又对冷昭道:“我给老夫人备了些吃食,你一并带回去。”
冷昭应答一声“是”。
一路上,冷昭依旧走得很快,只是这回他似改变了什么,要是他弄丢小妻子的事传出宫外,指不定会被多少人笑话呢。
走了一截,他又放缓了脚步,待温彩追上了他,这才继续加快步伐。
他不说话,在琢磨着要是今儿去温府,发现温彩的胞兄真是温玉堂……这气氛定然更加尴尬。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让他选中了对头的妹妹。
温玉堂这家伙绝对是个难缠的,在军中时就颇不给他颜面,这一回……想想就头疼。
温府上下,依如往常一般的平静。
温子群与何氏正坐在上房偏厅用早饭,在一侧坐陪的还有三个儿女。
何氏道:“一会儿,平远候要带六小姐回门,庶出的就不必过来,我们家人多,没的让平远候笑话。”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自己所生的温彤,已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温彩那样的都能寻个好婆家,温彤处处比温彩都好,可不得寻个更好的么。
有丫头禀道:“大老爷、大太太,镇远候携夫人求见。”
温子群一脸怔忡,他与这镇远候可没有交情,倒是听说是此次随刘维忠一同班师回朝的有功将领之下,他的功勋在北疆沙场不比冷昭少,听说昨儿中秋宫宴,被天启帝一同封候晋爵,一时间好不风光。
何氏提点道:“老爷,这可是贵客。”
温家也就是寻常的官宦之家,要是攀结上京城权贵也是件极有颜面的事。
温子群搁下碗筷,忙道:“快快有请!温玄、温墨,你们随我一起去,瞧瞧人家,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能耐,此乃你们兄弟之典范。”
父子几人到时,温青领着徐氏已经在会客厅里等候多时,徐氏一脸温顺,学着昨晚在宫筵上所有的贵妇们模样,用嘴吹开温青的那杯茶水,直瞧得温青想笑。徐氏不紧不慢地道:“回头得收收你那性子,可别再顶撞人了,到底是你父亲,莫要被人瞧了笑话。”
温青接过茶水,浅呷一口,“这茶水还是一样的淡。”
温子群人未到,笑声先至,“贵客临门,我温府蓬荜生辉,哈哈,镇远候来访,温某三生有幸……”他正要抱拳行礼,不由微微一愣:此人好生面熟!太像他那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了!
温青“扑通”一声携徐氏跪下,朗声道:“儿子玉堂(儿媳徐氏)拜见父亲!”
玉堂、温青,正是温子群的嫡长子!
一早,他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与他儿子名字相近的武将。
没想,这新晋镇远候真是他的嫡长子,是他温子群的儿子……
温子群顿时石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今儿天启帝下令休朝一日,温子群倒是听人议论说,昨儿中秋宫筵,皇帝重赏了有功武将,晋封了一国公、二候爷,又有十几个武将官升两级。
温玄失声大呼:“爹,镇远候是我们大哥,是大哥啊!”
对于温青这个大哥,温玄兄弟俩并无甚印象,只有数年前回乡祭祖时见过两回,在一处住了几日,温玉堂待他们淡淡的,同样的,他们也与温玉堂很淡,这种感情还不及二房堂兄弟亲厚。
他儿子被封镇远候了,还是世袭三代的爵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早年不爱读书,镇日武刀弄棍的儿子竟用自己的拳脚拼打出一方天地。
温墨先是吃惊,很快道:“爹,他真是大哥,大哥做镇远候了,大哥做铁骑大将军了……”
大燕建朝以来,能如当下这般,年纪轻轻被封大将军的男子少之又少,而今岁就出了两个,一个是冷昭,另一个便是温玉堂,他们二人各领风骚。
温子群扶起温青,定定心神,惊喜大过愠怒,想到七年前温玉堂的不辞而别还是有气,可如今归来,娶妻了,成了当朝重臣。
“我儿快起!真是可喜可贺,没想名动京城的温玉堂竟是我儿。”
温青携徐氏起身,彼此落座。
镇远候是七年前离家出走的温青,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温府上下传动着。二房的温子林听到时,先是一惊,很快换了衣袍携了长子温红到大房一探究竟。
一时间,花厅里坐满了温家的儿郎,嫡出、庶出的都赶来了,笑声朗朗,对于温家上下来说这可是大喜事。
温子群、温子林兄弟正对温青嘘寒问暖。
温青在沙场打磨数载,透出一股子男子的阳刚之气,端坐一侧,威武之气四溢,往大厅里扫了一眼,除了几个嫡出的兄弟,那些个庶出的,他竟是一个也叫不出名来,轻声道:“我与娘子回京城前,特意回了趟西山县老家,八月十五未时二刻方才抵京。早前以为妹妹住在祖宅,老管家说,今年端午节前父亲把妹妹接到京城来了。”
他得晓祖母过逝,今岁年节时才得了消息。温彩特意给他回了封信,说了家里的变化,他还以为温彩依旧住在西山县祖宅,原想接了她来京城,往后兄妹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不想,他们夫妻日夜兼程地赶路,到了西山县却扑了个空。
要不是他嫡亲的胞妹温彩住在这温府,他还真懒得与温子群说这么多。
徐氏笑了一笑,轻声道:“翁爹,让年幼的叔叔们退下,夫君想与翁爹说件大事。”
温青的性子,有什么事都先说出来,免得他日被人牵着鼻子反而被动。
温子林双眸一亮,他倒想听听,这是怎样的一门好亲事。
温子群示意晚辈们离开。
偌大的会客厅里,就留了温玉堂夫妇与温子群兄弟俩,连添茶倒水的下人也一并离去了。
温玉堂搁下茶盏,“我在北疆时,与四皇子殿下交好,深晓其性子、为人,也与四皇子殿下提过把顺娘许给四皇子为嫡妻的事。昨晚在宫筵上,四皇子殿下说此事已禀过皇上,皇上并未反对。父亲大人,我想替顺娘订下这门亲事。”
许给四皇子慕容恒为嫡妻?
虽说四皇子不算得宠,可这也是堂堂的皇子。在众多的皇子里,性子最为内敛、隐忍,也最有建树,还立有军功,算是文武兼备之才。 第436章 谋得良缘(2)
真是一门好亲事!
温家要出一位皇子妃了!
温子林立时就想到自家的嫡女,今年有十六了,再耽搁下去怕就寻不上更好的了。
温青想着皇帝没反对,心里很欢喜,怎么想都是一门极佳的婚事,“此番回家原有几件事:一,拜见家中长辈;二,想接顺娘去镇远候府住;三,便是与父亲商议顺娘的婚事。我瞧着先订亲,待顺娘及笄后再完婚不迟。”当真是武将,这说话干练得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直接说明他的来意。
他与慕容恒交好,便是瞧着他的面子,慕容恒也会善待温彩,必不会为难温彩半分。
要把温彩许给皇子殿下呢……
接下来,他这个做兄长的,就该给妹妹预备嫁妆的,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唯一的胞妹嫁出去,上无长辈,但这并不代表在妹妹温彩的婚事上就可以马虎。
何氏羡慕不已:温彩这命可真好,早前以为是高攀了冷家,这会子还有一段更好的良缘。
温子群面露难色。
温子林则是着急,直接告诉温玉堂就好了。
温青以为他们为难,“顺娘打小就听我的话,要是爹不好说出口,我让娘子与她说。”
徐氏以为温子群不同意这门亲事,看温子群与温子林兄弟俩,先是惊诧,而后是欢喜,再又是纠结。
这是甚道理?
他们夫妻可是与慕容恒相处过几载的,深晓其为人、性子,虽是皇子,品性高洁,容貌美如昆仑玉,性子也随和,在军中的口碑不错。
徐氏道:“祖母遗命,我们听老管家说了。翁爹放心,玉堂与四皇子殿下在北疆朝夕相处颇是了解,的确是门好亲事,更难得的是四皇子也有意,昨儿四皇子说皇上并无反对之意,翁爹,这可真是一门好亲事……”心里暗道:要不是说的是温青胞妹,徐氏还想说与自家的三妹呢。只是她早前也曾温婉地试探过,慕容恒瞧不上徐兰芝,她自得打消了这念头。
温子林看着温子群那哑然样,好,当然好,是大大的好亲事。可是,温彩哪能嫁四皇子?温彩嫁不了,温家的女儿最多,还是能再结亲的。
温子群久不说话。
温子林急道:“玉堂,温彩已经嫁人了。”
徐氏神色一凝。
她亦听丈夫说了,翁爹可不大喜欢温青,还有这叔父似也与温青兄妹不亲。
穷人家还得待姑娘及笄才嫁人,这温家也是体面的官宦人家,哪有女儿没及笄就嫁人的道理。
这京城各家,女儿及笄才出阁的,但在这之前可以先订亲。
她只当是推托的笑话,“叔父,顺娘妹妹要明年六月才及笄呢。”
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哪没及笄就嫁人的。
徐氏可不信。
温子群正色道:“温彩八月十四出的阁的,嫁的是新晋平远候。”
温青一听新晋平远候几字,脸色俱变,一片煞白。倏然起身,大吼道:“你把顺娘嫁给冷昭?嫁给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与我商量?我是顺娘的嫡兄,你凭什么不与我说一声就把她嫁人了?”
温彩嫁冷昭,这全府上下哪个不说是门难攀的好亲,连府中的姐妹们个个都羡慕得紧,温子群更认为是天下掉馅饼的美事。这么一门好亲事,怎的不好?瞧温青气得满脸时白时红。
温子群还有嫡长子夸赞两句,不想分明就是瞧不上冷昭,争辩道:“冷昭配顺娘绰绰有余……”
温玉堂厉声道:“是你了解冷昭还是我了解冷昭?你怎可如此草率,祖母临终是如何托付的,要你替顺娘寻个性情好的男子……难道我们温家就差这几口吃食,顺娘尚未及笄,她才十四岁,你就狠心把她给嫁了。”
温玉堂如点着的炮仗,此刻噼哩噼啦地叫嚷起来,他紧握着拳头,怒不可遏。他紧赶慢赶,就是想让妹妹知道,他现在混出样儿了,能带着妹妹过好日子,虽然父亲不疼他们兄妹,可他这个嫡长兄会给妹妹寻一门极好的亲事。
当年他在马蹄山跟着道士学武功,九岁那年他回家时,就听说他娘给他生了个妹妹,乐得他顾不得许多,一头就钻进了杜氏的屋里看妹妹,小小的温彩躺在襁褓,他一叫妹妹,她就似勾唇微笑。
他长大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弥补一下妹妹,这会子竟被父叔告知:他那还没及笄的妹妹嫁人了!
怎么也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事,太意外了!
他暴怒,他生气,那是他的妹妹,温子群从来没拿他们兄妹当回事,他凭什么就把温彩给草草嫁人了。
温子林则垂首琢磨着温玉堂说的这门好亲事,笑道:“玉堂,你不要动怒,温彩嫁人了,温府最多的就是未出阁的小姐,你与四皇子的约定还可以继续,就从嫡女里挑个好的嫁给四皇子。”
难得的一门好亲,自然得有人继续联姻。
既然温青能说得如此肯定,想来是一早就说好的。
温家出了个平远候府的小夫人,再出个皇子妃就更好了。
七年前,温青还是个少年,就敢与温子群争吵,而今又过了几年,这性子还是一点没变,一惹着就吵嚷起来。
温子群瞥了一眼。打小他就没怎么管过温青兄妹,也难怪和他不是一条心,看在他还算争气的份上,也难得与他计较,要是他说一句,以温青的性子又会更气恼一成。想他温文儒雅,想杜氏也是温顺性子,怎的生了个儿子却是个急燥脾气。
下人一路快奔,气喘吁吁地站在会客厅外道:“禀大老爷,六姑爷带六小姐回门了。”
徐氏起身拉温玉堂坐下,暖声道:“且坐下,莫要被冷昭瞧见,回头又得说你是莽夫。”
“我本生于山野,长于山野,原就是个莽夫。”
虽有个做官的父亲,可就不曾教导过他,从小到大连正眼也没瞧过他几眼,他是汪氏和杜氏拉扯大的。
徐氏说话的声音轻柔,却有一股莫名的畏惧,“出门前不是说好了,有话好好儿说,怎又闹起来。你虽不想把顺娘妹妹嫁给旁人,可这人已经嫁了,你就消消气……”好一阵宽慰,温青这才冷静过来,但神色里的怒容难消半分。
温子林心下欢喜,想着要给自家的女儿寻门好亲,要真是皇子选妃,哪里轮得上温家的女儿,何况这还是嫡妻名分。
温墨与温玄兄弟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立时去寻张罗茶点、预备家筵的何氏说话。刚走不远,就遇到了何氏,温墨道:“娘,我们听大哥提到六妹妹的婚事,他原想把六妹妹许给四皇子为正妃,听他的语气已说好了。”
何氏眼睛一亮:她生的女儿温彤有机会嫁给四皇子为正妃,这可是难遇的好事。
温彤,可也是温青的妹妹。
何氏喜道:“是真的么?大爷与四皇子约好的?两家要结亲?”
温玄想的则是:他们兄妹自小没与温青兄妹一处长大,感情淡薄,温青愿意给温彩谋一门好亲事,却未必愿意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