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一）
不管怎么样，吃饭始终是最大的。
青蘅吃得狼吞虎咽，任凭味蕾被温热喷香的烤鸡翅的香甜油腻给浸润一遍。直到饥饿感被压去一大半，她这才有心情抬起头看林舒白。
果然有进步呢，从一开始在桃花庵里林舒白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再到现在林舒白对自己展现出喜爱，还不惜冒着被府里其他人发现的危险给她送烤鸡翅来，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进步了。
“怎的，这烤鸡翅不合你的胃口吗？”
林舒白语气虽然温和极了，但是看着鸡翅时眉峰却是皱了起来的，他知道这种油炸之物不能冷，一但冷了，那味道就如同嚼蜡一般，因此，为了让宋棠棠吃到温热的鸡翅，除了包了好几层油纸之外，他还放在自己的怀里暖着，按理来说，不该冷得这么快。
“没有，没有，只是我感觉很幸福呢，这是舒白哥哥第一次请我吃东西，总觉得十分的有意义呢！”
青蘅甜甜一笑，将手里的油纸包举起来，和着夜色和祠堂的烛光，青蘅可以辨认出这油纸上写的字是“三合楼”。
这是郢都城里十分出名的酒楼，达官贵人都喜欢去三合楼吃饭，就连三品以下官员在三合楼里等不到酒桌都是常有的事，平民百姓要是想吃到，就更难了。
很容易想到，这烤鸡翅也不容易得来，林舒白有心了。
素来知道眼前的这个混世魔王嘴里没有矜持和忌讳的，但是听到宋棠棠说这样的话，林舒白却再没有不悦感，只觉得，宋棠棠真率的可爱。
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但是自从在桃花庵之后，他就像被人下了迷魂散一般，无可救药的被宋棠棠吸引。
放在以前，这是想都想不到的。
听到她说喜欢这鸡翅，林舒白私心里却想让宋棠棠知道的更多，知道他排在三合楼前的苦苦等待，但是若是真的说出来，却又像故意拿乔卖乖一般。
嘴里心里反复思量，到了最后林舒白还是把话咽下去，只说了句，“你送的书画很好，都很好！”
看到宋棠棠骤然变亮的眼睛，末了林舒白又加了一句，“我很喜欢！”
“嘿嘿，那就好！”
看到自己的心上人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林舒白的心里更是舒坦，说来也是好笑，自己讨生活作的画，兜兜转转，竟然又被眼前的人买了，还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因此，当林舒白看到秋雁的字画时，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他也不想将这样的缘分径直说出，眼前的宋棠棠懂他就够了。
心里像被无数溪流流过，林舒白的眼睛里只有宋棠棠，看着她吃完烤鸡翅，甚至想出手替她将嘴角的油污也抹去。
这般想着，林舒白也照做了！
修长的手掌伸出，缓缓抚上青蘅的脸，一手托住脸颊，另外一只手却掏出了素帕，将少女嘴角的油污缓缓抹去。
很好，又恢复了干净美好！
“吃了这么多，口里腻吗？”
将帕子缓缓收回，手指却还搭在少女的脸颊上，舍不得离开。
少女的皮肤瓷白，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不会呢！因为是舒白哥哥带来的，怎么都好吃！”
青蘅的回答越来越甜，林舒白终于低笑出声，“不过是一个鸡翅而已，能好吃到哪里去呢？我还给你带了桃花雪，可要尝尝？”
“啊，是吗？我要喝！”
林舒白像变魔法一般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瓶酒来，比起一般的药瓶要大上几倍，但是也不过是几口罢了，不能畅饮。
青蘅自然不会客气，将桃花雪从林舒白的手里接过，只是酒瓶一打开，就感觉到了几分怪异！
这酒，并不浓！很浅很淡，就像上世的雪碧一般！
“这桃花雪当然不能醉人，要是你喝醉了，我被打被罚是小，你可是要被侯爷重重训斥的。等你出了这祠堂，我再带你去喝真正的桃花雪，可好？”
青蘅重重点头，“那一言为定，舒白哥哥可得计划好明日的行程，没准啊，我明日就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半点不懂忧愁，林舒白叹了一口气，“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可是传遍了郢都的街头巷尾了，你真是好样的，竟然敢对严小姐做出那样的事，只怕会坏了侯爷和郡主的大计！”
“哼哼！才不管呢，我可没有对严颂玉做什么，是那严颂玉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就怪到我的头上来了，我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那个人呢！”
咕噜咕噜将桃花雪尽数喝下，青蘅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瓶子送回了林舒白的手里，“舒白哥哥你快走吧，等会就有人来了，莫让人看到了！”
“好，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林舒白也不多说什么，接过桃花雪的空瓶和油纸包就走。
等到林舒白走远，果然，立刻就有婆子前来敲门，“小姐，郡主说让您先回去休息，我们送您回房间！”
“好！”
........
青蘅回去后，仔仔细细的换了衣服，泡了澡，直到扑在床上，才有后怕浮上心头。
她这次的举动就是为了摆脱和五皇子的婚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她不敢像在其他位面那般做事大开大合，在这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
最好的啊，就是把她和五皇子的婚事弄没了，但是又不要对南淮侯府真的做出什么有危害的事情来。
多想无益，青蘅累了一天，早早进入梦乡。除了她，侯府的其他院子倒是一直灯火不歇。
出云郡主难得的和南淮侯呆在一起，为明日面圣准备说辞，南淮侯甚至觉得应该把青蘅像提鸡崽子那般整个提起，去圣人面前亲自给严颂玉赔罪。
虽然老太太不赞同，觉得侯府的女儿不稀罕嫁到皇宫内廷去，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南淮侯府渐渐的出离了权利的漩涡，许久没有得到圣人看中了，要是棠棠能够成功嫁给五皇子为正妃，这才是为侯府征得荣誉的办法。
这般想着，南淮侯不停的叹气。
除了这边主院里腥风血雨，林舒白也一夜未眠。
靠坐在床边，林舒白手里磨娑着桃花雪的瓶子，嘴角却轻轻的靠近了瓶口，等到林舒白抬头，嘴角却是扬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在侯府住了这么久，何偿不知道侯爷和郡主的心思。
以前还好，宋棠棠的婚事与他无关，但是今时今日，他却不希望宋棠棠嫁人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二）
这种想法不能说出去，不仅是不能被侯府里面的人知道，就连王霁也要隐瞒着，毕竟，谁敢想象天下间尊贵无二的贵女竟然会被他这样身份低贱的人惦记着呢。
可是，又该怎么办呢？他动心了啊，动心了的话事情就不能继续下去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主动争取什么，而宋棠棠，却是他第一次这么想得到的。
想要和宋棠棠光明正大的七夕同游，想要和宋棠棠结下连理，想要娶宋棠棠为妻，甚至想要和宋棠棠生儿育女。
想要和宋棠棠一道接受别人的祝福。
越想越多，到了甜蜜处，林舒白就会温柔的扬起嘴角，可是，当他环视四周时，却看到他的那副被宋棠棠垂青的画作挂在这般简陋的地方。现实在嘲笑着他，如今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幻想得到侯府嫡女，除非，他秋闱得第一，或者被圣人看中。
今日他归府晚，特意找王霁探听了下局势。王霁出自丞相府，消息到底比南淮侯府还要灵通些，严将军虽然外表冷酷，但是私下却是十分溺爱严颂玉兄妹，不然也不会养出那两个草包来。
现在严颂玉遭逢大耻，严大将军怎么会罢休。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圣人不在意，一句无心之失便可以打发掉严将军，但是，要是有人拿宋棠棠举止粗鄙，心思恶毒来做文章，那就是可以作出大大的文章了。
南淮侯和出云郡主还不知道，严将军在御史大夫那里并没有讨到好处，御史大夫为人不如以往的几位古板，对于这种事，他呵呵一笑就过去了，根本不赞同严将军所谓的联合上奏的说法。
严将军到底是武官，在郢都的根基不深，在这种时候，根本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更深一层意思。
所以，在去给宋棠棠买烤鸡之前，林舒白还十分好心的绕到了严府后门，给严将军递了法子。
林舒白粲然一笑，只要严将军不是愚蠢到天人共愤的地步，就必然会按照他的法子去做，到时候，宋棠棠的婚事就遂了他的愿了。
深深的望了一眼宋棠棠院子的方向，林舒白双手枕头，心情愉快的沉沉睡下。
像是被人猛力按着头溺入水缸一般，林舒白无力的挣扎，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形竟然矮小了数倍。
好不容易挥开身后的人，湿哒哒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林舒白抬头，却只看到几个穿着诡异衣服的小孩子朝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还伸手推搡起他来。
“阿褚不过就是一个哑巴罢了，我们怎么打他，他也说不出话来，揍他！”
几个孩子说完，拳头雨点般的就朝着林舒白砸了下来。
来不及反应，画面一转，随着冷风出来，林舒白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座小岛的山峰之上。接下来，他下山，走路，冥冥之中，他意识到会有危险降临，也会有人前来拯救他。
果然，当宋棠棠穿着利落的装束，将两个凶神恶煞的成年男子击倒后，林舒白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反而感觉到诡异。
这是哪里？
所有经历过的系统位面一一在林舒白的脑海中回放，有些清楚些，有些模糊些，但是无论怎么变化，林舒白都意识到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都是宋棠棠。
所以，到了后面林舒白都是笑着的，就像一个旁观者走马观花般看着别人的人生轨迹，就算有些结局并不令人满意的，林舒白也只会淡淡的无奈，他知道，悲剧过后，他就会有新的一天，就可以和宋棠棠继续甜蜜下去。
无尽的梦靥吞噬着林舒白，在青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林舒白已然洞察了一切。
........
天色还未亮，青蘅就被秋雁摇醒，青蘅睁眼开来，却看到出云郡主一脸凝重。
“快点起身，跟我一同入宫觐见皇后！”
不等青蘅彻底反应过来，除了秋雁之外，另外的几个婆子就从门外依次进来，有些人手里捧着锦帕，有些人手里捧着水盆，还有些华贵的衣物装饰。
看来事情紧急了，多半是要她去找皇后求情。
青蘅赶忙起身梳妆，心里虽然窃喜，但是又觉得委实对不住出云郡主。南淮侯府的嫡女出生，从小吃得好，用得好，但是现在自己却要亲手毁了这段不容易得来的姻缘。
悄悄瞥了一眼出云郡主，不知道是不是青蘅的错觉，她总觉得经过一夜之后，出云郡主苍老了许多。
早食都没有来得及吃，直到青蘅跟着出云郡主上了车马，出云郡主都没有再多言语，偶尔扫来的眼神里意味十足，有恼怒，也有怒其不争的意味。
原主可能会在乎侯府的荣誉和脸面，不然当时原主对林舒白有意，却也只能在桃花庵里偷偷摸摸行事。但是青蘅就不同了，她的目标任务是攻克林舒白，帮助林舒白实现他的志向，至于搅黄婚事，她是必须要进行的。
马车一直行驶到宣直门，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出云郡主从小和宫内的娘娘太后交情不浅，早有宫人等候在宫门口，看到马车近前，立刻上前服侍。
青蘅低头跟在出云郡主身后，耳听着出云郡主和宫人寒暄。直到一位名叫莲尚宫的女官出声，“久闻贵女之名，今日得见，也是有缘！”
青蘅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莲尚宫的模样。
与温润的声音相比，莲尚宫的面容要苍老许多，脸上虽然盖了些粉，但是依然掩饰不住莲尚宫的疲累和老态。
“果然出落得极好，郢都第一美人之名贵女名副其实！”
莲尚宫浅笑起来，连她身上的深蓝暗纹宫袍都显得没有那般厚重了，青蘅察觉到这位莲尚宫的好意，俯身笑了笑，“谢莲尚宫！”
出云郡主差点要被气笑了，“都什么年纪了，还不知羞！”狠狠的剜了一眼青蘅，出云郡主半是撒娇般的环上了莲尚宫的手臂，“尚宫姐姐，你可得帮帮我，如今我这女儿是个浑的，闹出了这样的大事来，您可得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多求求情！”
青蘅在一边看着，没想到出云郡主和宫内的尚宫交情也不错。
果不其然，莲尚宫听出云郡主这般说，原主的稳重也撤下去了，干净的手掌拍了拍出云郡主的，“芝澜你别急，事情总有缓和余地的，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昨日下午严夫人就携带着家眷过来了，已经在娘娘的殿前跪了一夜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三）
“我竟然不知有这事？”出云郡主喃喃道，表情也越发的凝重下去了。
莲尚宫挥手，一旁年轻的宫人们立刻退离了丈远。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臣内眷跑来找娘娘哭诉，还尽是这种事情。”莲尚宫悠悠叹了口气，“娘娘也十分头疼，本来这些日子娘娘的头痛症就犯了，如今见了严夫人之后身子更是不舒服了。现下，严家的人还在跪着呢，撵又撵不得，留又不想留，只怕事情要愈发闹大！”
莲尚宫揉了揉额头，看得出疲累之态。
出云郡主闻言眉头紧锁，“莲姐姐可是伺候娘娘一宿未睡？”
莲尚宫点了点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应该服侍好主子。这般，你们先跟我去找娘娘，等我们走到殿前，娘娘也约莫起来用了早膳了！”
出云郡主点头，青蘅跟在两人之后，慢慢走着。
楚国皇宫很是精美，虽然有人言说大河以北的北秦宫殿才有巍峨之庄严，但是青蘅觉得这样的精致建筑也别有味道。
宫殿里每道门前都有五位穿着青衣的宫人把手，殿楼有些仿照汉朝的建筑，精巧秀丽，足见天家富贵。
因着这是青蘅第一次进宫，在青蘅打量皇宫的时候许多宫人也在打量着她。
对于这些如细雨般不断绝的眼神，要是撞上了，青蘅都是带着笑意回看过去的。
除了公主，其他贵女门来到宫中无一不是小心谨慎的，也就唯独这位南淮侯的嫡女这般胆大了，还敢四处张望，也不怕别人传笑话。
这些宫人都来自于各宫各院，看到了青蘅出云郡主和莲尚宫三人之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就立刻各自回宫禀报了。
这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宫里都知道了出云郡主携带着宋小姐进宫面见皇后一事了。
皇后的宫殿名为关雎宫，虽然不如历代皇后的宫殿大气，但是因为这关雎二字可显帝后伉俪情深，因此，皇后一直居住于此。
莲尚宫将出云郡主和青蘅带到正殿之后，便亲自向皇后禀报了，只剩下三名宫人伺候。
没过多久，皇后也到了。
青蘅跟着出云郡主行礼，直到皇后喊了平身之后青蘅才能抬头。
皇后果然仪容威严，头带着凤凰金饰，身上也穿着礼服，处处都是尊容华贵。看得出来皇后和出云郡主的年纪相差不大，皮肤白皙，也无皱痕，但是尽管这般，青蘅还是在皇后的脸上看出了老态。
不是容颜老去，而是心态不同了。
贴身的莲尚宫将皇后扶坐到主座，刚一坐下，皇后就咳嗽了好几声。
僻静的大殿内，皇后的咳嗽声分外明显。青蘅悄悄抬头，只见莲尚宫立刻将茶水奉上，虽然用茶盏盛着，但是青蘅也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皇后喝的不是水，而是药，还是浓郁至极的苦药。
爽快喝下后，莲尚宫立刻接过宫人递来的小盏，上面放着数十颗金黄的蜜饯，然而皇后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面色含笑的看着出云郡主。
“你刚才经过走廊时也看见了，殿门口浩浩荡荡数十人在那里跪着，我也是没有法子了。郡主，可不能怨我！”
话音是带笑的，但是青蘅立刻就察觉出了几分冷意。
原主的记忆里是有的，出云郡主名为赵芝澜，出身将门之家，然而，在四十年前的战争中，赵家的所有男丁皆死于战场，为国尽忠。
赵家从此凋落，女子改嫁的改嫁，去世的去世，不过一年光景，偌大的赵将军府只剩下了赵芝澜一人。
还是太后慈善，看着幼女可怜，便将赵芝澜赐封郡主，养在了自己膝下，这才有了出云郡主的名头来。
现下世事更易，太后仙逝，如今的皇后和出云郡主的交情也委实一般，现在说这样的话，也是先发制人给一个下马威。
“这软刀子捅得，现在郡主是求情也不成了，难道郡主还要像严家的女子那般哭哭啼啼吗？”青蘅心里想着，“不对，郡主为人高傲，实在不会像严家女眷那般娇柔作态！”
一边想着，青蘅抬头看向了出云郡主，果然，虽然面色不显，但是青蘅还是看见了出云郡主隐隐收紧的拳头。
“娘娘明察，此事委实是个误会。臣妾也不想娘娘为难，先前惹事的牲畜我们府里已经处置了，也立即递了赔礼到严家。娘娘您圣明，昨日之日若非严家小姐动手在先，也不会遭此委屈阿！”
说到后面，出云郡主的声音大了起来。
出云郡主的脾气也是个暴躁的，青蘅立刻就明白，这古代的房屋结构不隔音，只怕殿外跪着的严氏女眷早已将殿内的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了。
顿时，原本安静的殿外隐隐有了啜泣声，这啜泣声先是像蚊子，慢慢的，也大了起来，只是这样干嚎着，委实没有趣味。
青蘅心下一动，先是朝着皇后拜了拜，朗声道，“娘娘明鉴，臣女经过昨日这一遭，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天上来了！臣女虽然愚钝，但是道理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昔日严家举行诗马会，严家兄妹就想置我于死地，驾着马匹想要踩死我，幸亏他人相救，臣女才捡回一条命来，如今看来，这倒是恶人先告状了，想来，严家担心颂玉小姐的声名是假，别是令有图谋呢！”
“住嘴，你乱说什么！娘娘，臣妾教女无方，叫她口出狂言了，还请见谅。”
青蘅说完，殿外的声音虽然安静了，但是出云郡主就不悦了。
她和南淮侯不是不知道先前严家捣鼓的恶事，但是那件事情既然轻轻放下了，她和南淮侯就没有脸面再来重新说出来，没想到严家心眼这般小，转而让她们卖了乖。
虽然口里是这么说的，但是出云郡主心里却是舒坦了，如今棠儿还小，15岁也算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由她将严府的事抖落出来，可比她们这群大人在这里扯皮好多了。
出云郡主只惦记着出气，却没有想到这事从青蘅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会再轻松平静下去了。
果然，随着殿外的嚎哭声陡然整天，皇后哦了一声，饶有趣味的打量起了青蘅来。
“你倒是和我好好说说，你和严家的孩子，倒是都有些什么恩怨情仇？”
青蘅看了出云郡主一眼，嘴角一抿，正欲说话时，殿外的脚步生就响了起来。
“娘娘，不好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四）
来人是个和青蘅差不多年龄的小宫女，她一进来就跪在殿门边，焦急道，“娘娘，严家大夫人晕厥过去了。”
呵，青蘅和出云郡主对视一眼，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苦肉计使用的不要太明显。
皇后倒是处变不惊，脸上只是多了些遗憾，像是正准备兴致勃勃地听八卦，却不想径直扑了个空一般。
略显冷清的威严凤眸扫过出云郡主和青蘅，这才慢悠悠道，“本宫早有预料，这么一大帮子女眷跪在外面，都是娇弱的身子，怎么会不出事呢。”
“无妨，我早已叫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在侧殿候着了，你去将太医们请来诊治就好。”
小宫女得了皇后的安排，也不惊慌了，立刻领旨下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我还想着要再歇息一会儿。”皇后嘴角噙着笑，看向出云郡主，“郡主和宋小姐一路过来，应当还未用膳。小莲啊，你带郡主和宋小姐下去，务必让郡主和宋小姐吃好喝好。”
出云郡主抬起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娘娘.....”
“就这样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等到皇上下朝，我邀他一并过来听听，要是侯府无辜，我也万万不会委屈了郡主和宋小姐的。”
皇后摆了摆手，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扶着皇后下去。
这般如此，青蘅也只能跟着出云郡主道一声“恭送娘娘！”
莲尚宫布置了膳食后就走了，她的表情也实在算不上好，作为皇后身边的老宫人，总能有几分揣摩主子心思的本领。
刚才那一幕很明显了，皇后娘娘虽然不是明显偏心于严家，但是对于南淮侯府也绝对算不上友好，毕竟皇后还想要邀请圣人过来一并决断呢。
想也清楚，南淮侯府一直亲近的是旁贵妃一派，就连宋棠棠的婚姻都是与五皇子相关的，作为皇后的敌人，自然她不会让南淮侯府的人好过。
可是，旁贵妃虽然得宠，可是也
圣人虽说是高高在上的楚国天子，但是世人何偿不知他的狠厉手段。嗜杀表兄夺位，血洗朝政，只怕对于这样的小事更是不愿上心，要是让圣人恼了，那南淮侯一家可是不好过了。
青蘅一边瞄出云郡主的表情，一面端着早茶喝。让她惊讶的是出云郡主并没有如青蘅所料那般惊惶，出云郡主神色怔怔，似乎回忆起了往事。
宫内的膳食就是不同，虽然做法会流传到王宫大臣的家里，但是这材料可是比不得的，青蘅啜饮了几口琉璃茶，就感觉到口里不仅有淡淡的茶香，还有喷香的奶油味，与其说是像牛乳茶，更不如说是后世的奶茶。
青蘅喝得开心，也许是出云郡主看青蘅喝茶看出了些许兴致来，竟然也慢慢的饮下一杯。悠悠茶香，各怀心事。
今日的朝政之事有些久，早朝之后，圣人也并没有立刻来找皇后，反而宣了几位心腹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这样一直让郡主和贵女等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出云郡主到底不比其他的女眷，她是自小就在已经仙逝的太后身边长大的，对她来说宫内就是她的家。
果不其然，御前的公公来旨，说是让出云郡主自行拜访旧人，以解相思之意，一个时辰之后再在皇后的关雎店内觐见。
得了旨意，便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殿了。
此刻直接去见庞贵妃娘娘倒是显得刻意了些，因此，出云郡主先是带着青蘅去看了太妃娘娘，这才让给庞贵妃身边的宫人递了信。
青蘅跟在出云郡主身侧，看着出云郡主巧笑倩兮的和几位太妃娘娘们谈笑。
太妃们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前朝宫人了，都已经上了年纪，悉数白发，就在这么个简单清净的花园里呆坐着，虽然有宫人打伞伺候，但是看着那番动作，也知道是平时惫懒惯了的。
直到出云郡主过来，几位太妃娘娘还没回过神，还是其中一位神色清明些的点醒，其他人才回忆起来。
也有70来岁了，估摸着都患了老年痴呆呢！
青蘅心里想着，就陪着出云郡主一道在太妃娘娘们身边伺候。在外人面前呼风唤雨的出云郡主，威严不可逼视，却不想一到这几位太妃跟前，就宛如小孩子见到家人一般，立刻红了眼圈。
“好久没有看到小澜儿了，我看看小澜儿，似乎比以前要瘦了很多呢。”
一位穿着姜红色的太妃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到了出云郡主脸上，似乎陷入了些某种回忆。
看得出来，在出云郡主小时候，这群无子的太妃们也是当真疼出云郡主的。
“你这个老糊涂，我们澜儿定然是因为婚后操持太多，清减了下去。”最早认出出云郡主的太妃揶揄起来，虽然是揶揄，但是话语里也有疼惜之意。
“什么？蔺家那小子竟然让你吃苦至此？我定然要好好骂他一番。”姜红色衣裳的太妃勃然大怒，却不想她这话一出，出云郡主立刻就变了脸色。
“蔺家那小子....”这又是何人？
青蘅怔住。
“你这个糊涂鬼，又记错了呐，小澜儿嫁的是宋文青，并非小蔺子。”
“哦，是宋文青啊！”姜红色衣裳的太妃不再生气，声音也小了起来，似乎陷入了十分漫长的回忆。
出云郡主一言不发，只是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快到让青蘅以为刚才出云郡主的失态只是自己看错了而已。
老太妃抓着出云郡主的手，满是皱纹的手缓缓拍着，极为温柔，“小澜儿，你是郡主，又是在我们身边长大，金尊玉贵养着的。要是宋文青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和他和离吧，自己开心的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强。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啊。”
苍老的声音里白发飞扬，夹杂着轻轻的呢喃。这是大人对自己心爱的小辈的教导，又何偿不是她们的人生之谈呢。
出云郡主的眼泪终于落下，“太妃娘娘，我知道的。”
见到出云郡主如此，青蘅立刻上前将锈帕递上。直到这时，几位老太妃才注意到一旁的青蘅。
“这是哪家的女孩儿啊？莫不是小九？怎么才这么几日，我就认不出来了呢。”
说完那些话后，老太妃们又把话题转到了青蘅身上。
“九公主千金之躯，哪里是她比得上的，这是我那惹事的女儿，名为宋棠棠。”出云郡主整理了仪容，将青蘅推了上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五）
“哦，原来是小澜儿的女儿啊，快过来，让我们仔细瞧瞧。”
姜红色衣裳的老太妃最为激动，虽然都坐在藤椅上，只是青蘅再不过去，这位太妃就要站起来了。
青蘅连忙上前行礼，就在这时，一位关雎宫的宫人进了院子，宣出云郡主和青蘅过去。
时间过的太快，虽然不舍，但是老太妃们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她们现在还苟活着，就不能违背了现今圣上的意。
“棠棠，来，别急着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一个鹅黄色的小锦囊被太妃娘娘突然从袖口拿出来，塞进了青蘅的手里。虽然出云郡主没有喊出过太妃们的名讳和尊号，但是显然，此刻也不重要了。
老人们的善意总是珍贵的，虽然容颜老去，美丽不再，但是这份感情不可谓不重。
“多谢太妃娘娘们，我和娘先走了。”
道了谢，青蘅这才跟着出云郡主出去，快出花园时，青蘅还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三位老太妃的眼里尽是遗憾，还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深宫虽然悠闲，也是一辈子的囚牢啊！
青蘅心里想着，就算不为了攻克林舒白，她也不要嫁到皇宫内院，这多难受啊，一辈子就会废掉的。
这么久过去，前去禀报庞妃娘娘的宫人也没有回来，只怕庞妃娘娘也帮不到了。
这样最好了，最好将婚事彻底取消。
打着这样的算盘，青蘅心里喜滋滋的，然后，一回到关雎宫，青蘅就彻底傻眼了。
主殿之上，除了刚见过面的皇后娘娘，另一侧还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五十来岁的模样，脸庞瘦削精神，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平静如湖面，却又令人不敢逼视。
女子则年轻许多，看着娇艳温和，倒是头上戴着的一把碧绿步摇分外惹眼，妩媚之态十分动人。
而在下首，几位严府的女眷也端坐着，背脊挺直，一看就是紧张至极。不肖说，这就是圣人和庞妃娘娘了。倒是比预料之中的一个时辰要快上许多。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庞妃娘娘。”
出云郡主到底是从小在深宫内院长大的人，很快就躬身行礼。
青蘅跟在出云郡主身后，只觉得在自己身上有无数道视线扫过，等到抬起头，却只看见言笑晏晏的场面。
“出云，这就是你家那位名满郢都的女儿吧，果然容貌甚佳。”楚暄帝呵呵笑了起来，顿时，庞贵妃和出云郡主都松了一口气。
相反的，皇后和严家的人心里就有咯噔了，先前出云郡主没有到来之前楚暄帝可是气势阴沉，所有人都以为他闹得不喜，却不想，却种不喜竟然只是出于对严家的人，一看到出云郡主和宋棠棠来了，那可真是慈祥得并不得了呢。
“多谢圣上夸赞，小女惶恐。”抖了抖肩膀，青蘅做出了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果然，楚暄帝咦了一声，“怎么，你很怕我吗？瞧你都抖成筛子样了。”
楚暄帝年少征战，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九五至尊，虽然再无凶煞之气，但是威严起来也很是骇人，但是，楚暄帝又不喜欢在他面前表现出俱意的臣子。
据闻，有一个当值的侍卫就是因为在近身倒水之时，由于太过紧张，将水洒在了楚暄帝的衣袍上，从此，侍卫好不容易挣得的前程就全部毁了，被逐出了皇后大院。
“......臣女害怕.....”
就在众人看着青蘅的时候，青蘅的声音愈法低了下去，颤颤巍巍。
“陛下，宋家小姐还未及笄呢，也就小九那般的年岁，你可得温和些，别让人家小姑娘哭出来。”
就在这时，殿首的庞妃缓缓出声，消解了尴尬。
原本蹙着的眉头豁然解开，楚暄底沉吟着，“是啊，看这身形和年纪，确实和小九差不多。”
除了那几个年岁已大的太妃娘娘，这是第二次提到了九公主了。
青蘅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女主的待遇，只要是女主身边的人就都会被女主的情绪感染，就算是和她不在一个阵营的，也会轻易就和女主成为难得的知己好友。
楚暄帝身为女主的亲生父亲，自然是对九公主宠到不行的，不然在原主的小说里九公主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凭借公主之身登上帝位。
“你起来吧！”楚暄帝摆了摆手，给出云郡主和青蘅赐下了座位。
“陛下，还请陛下替我们做主啊。”
眼看着局势就要彻底倒戈，严家的女眷再也坐不住。穿着命府华袍的女人站了起来，声音之凄凉，就怕没有唱上一曲了。
“今日朝廷上也说到了这件事，严将军是朕的将才，朕自然不能让他烦忧，可是吧，这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个玩笑事，你们两家各退一步便好。”
估摸着在出云郡主和青蘅来之前楚暄帝已经听严家说了不少事了，现在严家又哭诉，显然也烦扰了楚暄底。
这话一出，相当于就给严颂玉和青蘅之间的恩怨定下了性质，一个玩笑之事，虽然把严家的嘴堵住了，但是也没有再提其他的了。
皇帝尊口一开，旁人再说无益，就连皇后也只是在一边干坐着。显然，严家的希望落空了。
青蘅也不好再继续搞什么乱子，只是着实尴尬了些。皇后的宫人给楚暄帝换了茶，楚暄帝也没有着急着饮，反而问起了庞贵妃，“听说铮儿这几天在绘制一幅画，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竟然召走了半数画工博士。”
这个‘铮儿’说的就是五皇子了，也是严家和宋家交恶的中心点，未来储君的大热门人物。
听到五皇子的名字，旁贵妃的脸上立刻荡开了笑意，“臣妾也不知，铮儿搞得神神秘秘的，只怕是个新鲜玩意儿！”
“什么新鲜玩意啊，就他心思多。每次朕想说他些什么，但是又无从说起，真是，哎，生子如此，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旁贵妃的目光悠悠扫过青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说完这些，楚暄底又拍了拍皇后的手，“听说你身体不好，好好修养，朕就先走了。”
众人一起恭送楚暄帝，青蘅眼尖，只见楚暄帝和庞贵妃走远了些许，楚暄帝竟然还伸手勾了勾庞贵妃的鼻子，看得出圣情正眷。
青蘅苦笑，果然，她的小计谋根本没用啊！
难道，她就必须要和五皇子结姻缘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六）
算是竹篮打水，无疾而终的一趟了。
在楚暄帝走后，严家的女眷也没有面子再呆在宫内了，讪讪离去。只是走前带走了一套饰品，皇后母仪天下，那套玳瑁簪就算是安抚严颂玉的赐礼。
皇后倒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虽然为楚暄帝原配，所生下的第三子赵珞启也在去年被封为了太子，可惜太子虽然出身尊贵，但是为人阴狠，早在十余年前，就有人传出太子乳母被折杀于太子宫内的传闻。
而起因，不过是因为乳母在一些小事上没有合太子的意而已。此外，坊间还有传言，说太子喜好收集各地美人。
除此之外，无论是学问骑射还是政事，太子都十分平庸，堪称碌碌无为了。
皇后的眼睛深沉，以及远远有宫人的通报声传来，说是太子过来问安了。
青蘅只感觉全身发寒，她最是厌恶那些人面兽心的混蛋，要是在这个关雎宫呆久了，没准就会和太子撞个正着，要是换个世界还好，她可以用武力，或者是其他的办法治住太子，但是在皇宫内院，她现在有个鬼的办法。
当然，这些小道消息出云郡主只会知道的更多，很快，出云郡主就找了由头离宫，而皇后也似乎有心事，轻松应许了。
出关雎宫时，一同跟在身边的却不是莲尚宫了，青蘅十分好奇，但还是压抑住了自己计划失败的抑郁心情，上前揣住了出云郡主的手。
“娘亲啊，你和莲尚宫是什么交情，她怎么会帮你？”
“都是过往的事了，你不需要知道。”出云郡主的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但是神情放松了许多。
“哦，好吧。”
从关雎宫到宣直门需要走上许久，而皇宫里除了楚暄帝和皇后等人可以用轿撵，其他人都只能步行，以示尊贵。
一直快到宣直门时，远远望着，侯府的车马已经备着了，马车夫站在殿外，正恭敬等候着。看到出云郡主和青蘅的身影，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仍旧在外等候。
一路行来，青蘅的身子崩得僵直，她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她，这种目光不同于普通宫人的好奇，有些肆无忌惮，又有些游离。
直觉很少出错，特别又是青蘅这样的。
可惜的是，当她回头时，除了看到小猫小狗三两只，要么就是一些经过的宫人，根本没有可疑人等。
就在出云郡主入轿，青蘅也踩着脚踏上去的那一瞬，青蘅倏的回头，朝着高处看去。
宫内的建筑仿照秦汉，各个巍峨浩大，还有数十丈高的亭台，这些亭台往往供妃嫔公主等人休憩，檐角如燕尾，因此也有许多人将这些高亭称之为燕尾。
而距离宣直门最近的一方燕尾上，正有一黄一青两道人影，与青蘅遥遥相对。
怪不得先前都找不到人，原来是藏在这么高的地方。
两道人影都高大，身后还有数位低头侍奉的宫人。青蘅眯着眼睛，想要将二人看清楚，无奈距离太远，还是看不清楚。
只一眼，青蘅便低头含着笑容进了轿子。
她已经知道站在上面的人是谁了。
穿着明黄的袍子，除了不久前见过面的楚暄帝，便只有几位皇子能穿了。身边的那位青色身影她十分熟悉，是多日前在严家跑马场见到的张栖风。
张栖风身为御史中丞之子，这件事自然也会有所听闻，而御史院都与太子交好，想必那人也是太子了。
没想到自己和出云郡主匆匆出来，却还是被太子给撞见了。
青蘅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传闻太子喜爱美色，但是隔着那么远，自己应该逃过一劫了。
可惜的是，她没有办法和张栖风多见几面，虽然和张栖风是没有什么缘分了，但是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
回到了侯府才知道南淮侯下了朝之后就在府里等着，连午膳也没有吃，而何姨娘就在一边伺候着，抹了粉脂的嘴撅着，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
看到出云郡主和青蘅回来，何姨娘的眼睛圆溜溜的转了一圈，许是看见二人都毫发无伤，心里的想法落了空，还轻轻的咦了一声。
“怎么样？圣人是怎么说的？”南淮侯径直站了起来，朝着出云郡主问道。
虽然在外人面前该有的排场还是有，但是青蘅也知道，虽然身上披着爵位，但是南淮侯早已不得圣心，连这样的小事都要因为圣人的态度而担心受怕。
出云郡主先是回到主座之上抿了一口茶，瞥了何姨娘一眼，这才淡淡道，“下人们都先下去。”
顿时，原本在厅里伺候的所有下人鱼贯而出，只有两个出云郡主的贴身丫头站在门边，不让他人靠近。
所有人都识相了，此刻，唯独还有一个大大的电灯泡在厅里候着。
何姨娘的幸灾乐祸连青蘅都看出来了，明明年龄也不小了，却总爱穿些粉嫩的颜色，此刻还睁着那圆溜溜的眼睛，两只白细的手就搭在南淮侯的肩膀上。
“倒是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出云郡主嗤笑了一声，“棠儿的墨宝你要泼茶毁掉，棠儿出事了，你那胃口便好的出奇，怎么，此刻你还要呆在这里，伺候我们？”
多年来，南淮侯府一直相安无事，出云郡主虽然手段老练，治下严格，但是对于南淮侯的侍妾，包括何姨娘却是不怎么管的，如今这么说话，倒还是少见了。
顿时，青蘅就在何姨娘的脸上看到了一出好戏。
双眼圆睁，先是吃惊，再是羞愧，配合着脸上的一抹红霞和越来越水汪的大眼睛，简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南淮侯自然是明白的，这些日子他日益宠着何姨娘，确实有些没有规矩了。
抬起头来，南淮侯刚欲说话，就看到何姨娘的眼泪潸然落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郡主，郡主说的对，是妾身不知身份逾矩了，妾身这便走。”
娇滴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南淮侯的心简直都要化开了。
“哎，你哭什么啊，不就是让你先下去嘛，你弄这一出干啥？”
话是如此，可是南淮侯却是伸手将何姨娘的眼泪擦掉，“乖，你先下去，晚点我再陪你用午膳。”
这般简直不要更绿茶的作态，青蘅看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看了一眼出云郡主，只见出云郡主的脸色尚好，眼里的阴沉却是越来越深了，就像暴风来前的颜色。
突然，出云郡主笑了起来，“圣人是个大度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侯爷不必担心。”
说完这些，出云郡主起身，“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七）
出云郡主走得果断，南淮侯倒是想追，但是手却被何姨娘拉着，半点都挣脱不得。
原主的母亲都走了，青蘅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呆下去了，也悠悠起身离开。
她算是看清楚了，南淮侯对出云郡主没有多少情意，但是同样的，出云郡主对南淮侯也没有，只怕出云郡主的感情早就在所谓的那个“小蔺子”身上了，唯独可惜的是，不知道那个小蔺子到底是何人。
按照那群老太妃的说法，出云郡主和小蔺子才是一对，青梅竹马，只是其中发生了某些事情，才导致出云郡主嫁给了南淮侯。
这也难怪，没有感情的婚姻太常见了，又是这种公侯世家，自然事事以利益为重。
.....
关于南淮侯府和严将军府中两位小姐的事也消停了下去，郢都人多事杂，很快就有新鲜事出来盖住了二人的风头。
青蘅被南淮侯和出云郡主训斥了好久，虽然生气，但是出云郡主和南淮侯都没有一个舍得真正责罚青蘅的，无外乎也就是多从宫里请了几位女官，不停洗脑劝说。
对于这样的惩罚，青蘅是乐见其成的，她想去梨花书院，但是现在时间紧凑，要是不多请几位女官，只怕很危险。
因此，青蘅每天的安排就很简单了，和林舒白约会，向老太太请安，向南淮侯和出云郡主请安，剩下的，就是看书了。
自从那日的庭院一吻以及祠堂探望，青蘅和林舒白的关系就有了显著的进步。
自从换了个芯子后，出云郡主也感觉自己这女儿行事要稳妥多了，虽然眼看着她经常往林舒白的院子里跑，但是知道女儿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知道清理闲杂人等，行事也不越轨，甚至好几次都是抱着书去找林舒白的，出云郡主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也许，女儿这是一箭双雕，既学了书，也和心爱之人多争得了相处的时光，也算是另类的上进了。出云郡主想着，嘴角扬起了笑容。
十五六岁啊，是最好的年纪，当年，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和景台闹别扭呢，只是不知道女儿和林舒白是怎么样的相处光景，女儿机灵，不会像自己那般爱使小性子吧。
虽然出身决定了她们的未来，但是出嫁之前，那就由不得赵家王室做主了，她的青春和一生都被剥夺了，那她的女儿，就应该在她的保护之下，尽情的快乐几年。
除了她的几个可信的丫头，其他人都不知道府里有几个大嘴巴的下人被她秘密处置了，安置到了没有外人接触的宅子里。
就在这时，一个名为点翠的心腹上前，在出云郡主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郡主，计划果然奏效了，这几日何姨娘果然嫌弃起了厨房，说厨房的菜没味道，现在正吵着让侯爷给她置办几个可靠的厨师呢。”
“呵，行吧，之前不是早就找好了人吗，就让那几个和何姨娘同乡的厨师去照料她的饮食吧，对了，除此之外，每个月再多拨二十两银子给她们院子，不要让何姨娘找出刺来。”
“是，郡主！”
点翠扬起笑容，明明也才十来岁的烂漫年纪，眼里却有了早知世事的利落。
......
眼看着七夕到了，青蘅起了一个大早，拉着秋雁给自己梳一个最美的妆容。
人都是爱美的，换了年轻身体的青蘅更甚，况且原主宋棠棠的容貌还如此美艳，如果不好好打扮，简直暴殄天物了。
侯府里是宠着青蘅和宋熹光两位小姐的，还未到节日，管事和几个婆子就送了好几套新衣裳过来，都是郢都城里最时兴的花纹和料子，甚至连钗鬟，胭脂等，一一俱全。
除了兴致不错的青蘅，秋雁的心情也不错，因此，在替青蘅寻找适宜的衣裙的时候，分外起劲。
铺子里送来的衣裙里有几套特别出彩，有一套紫色的长裙，淡云对襟，裙摆上都是蝴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很是华美。
秋雁拿着这条裙子赞叹了许久，然而，青蘅还是摇了摇头。
这衣裳虽然美丽，但是韵味却是太足了些，应当再过几年穿才好。原主宋棠棠的五官虽然大气又惊艳，可惜的是还未完全绽放开来。要是再等个三四年，那才是真正的绝色倾城。
除了这套紫色的，还有两套不错。
一套绿色，一套湖蓝。
湖蓝色的淡雅，配着几只轻巧的簪子，倒也好看。青蘅只看了一眼，脑海中就出现了宋熹光穿戴这些东西的模样。
清雅的少女，配上这些衣服，应当也是极好看的。
又从中挑了一些淡色的口脂，青蘅将衣服和这些并在一处，尽数交给了秋雁，“诺，这些东西都给二小姐送去，就说是我送她的。”
秋雁有些瞠目，“小姐，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你，何时对二小姐这么舍得了？以往可是恨透了她的呀。”说罢，秋雁还嘟起了嘴巴，“再说了，侯爷那边对二小姐向来极好，只怕她那里样式还更多些。”
“要你去你就去吧，到底是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啊！”
眼看着小姐快要生气了，秋雁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差了小丫头递过去。
这边送是送过去了，却不想小丫头还带了回礼来。
不过比起青蘅送的衣裙，宋熹光的东西要别致许多。小丫头刚把盖着的布巾揭开，秋雁就轻轻的“咦”了一声。
“小姐，二小姐送来的竟然是绢花簪子！”
木盘之上，两朵绢花素簪分外醒目。
郢都有习俗，在平日里，无论是妇人还是少女，都少有头戴绢花的，只有在亲人逝世守孝之时，才会佩戴素白的纸花。
而绢花所用的更少了，有些人嫌弃绢花难摆弄，放在头上没一会儿就散了，也不甚珍贵，但是在郢都的贵族眼里，这绢花可是难得之物，往往只有大内的少数几位能工巧匠才能做的完美精巧。
此刻，在青蘅和秋雁面前的绢花，便是重重叠叠，外面是薄如蝉翼的浮光纱，内里是繁复精美的月季花儿，每换一个角度，这花就换了模样，当真精美无比。
青蘅捧起一支，细细端详起来，“这绢花难得，只怕是宫内之物，比起我先前送过去的那些衣裳，我这是赚了。”
秋雁也疑惑起来，“小姐，连你都没有的东西，二小姐如何会有？”
说罢，秋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知道了，定然是和承恩公家的夫人有关。”
第二百四十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八）
老太太姓李，出生于商贾世家，家底殷实，又是家中独女。
与其他郢都商户的作风不同，李家将女儿嫁到南淮侯府并非是为了权势或者家族的未来，而是因着老太太早年与老南淮侯的情意。
与宋文青不同，老太爷为人耿直，行事作风颇有个人风格。
而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遇见也是出于偶然，二人一见钟情，从此眼里和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老太爷甚至还将侯府原本定好的姻缘推脱了，不顾天下的闲言碎语，硬是将老太太娶了回来。
而老太太初时进入郢都的内眷圈子时，被不少公侯夫人排挤。李家虽然家底丰厚，老太太也不比那些权贵之女差，但是仍旧被许多人轻贱冷落。
老太太原来也是爽利的性子，但是遇到这种贵女贵妇们最擅长的软刀子欺凌，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其他方面老太爷兴许还能帮得上忙，替老太太主持公道，但是这种女眷场合，却实在艰难。
就在这种老太太灰心失落的时候，还是承恩公家的夫人出面，不仅替老太太解除了尴尬境地，之后还引着老太太进了圈子，这般，解了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燃眉之急。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老太太和承恩公家的夫人的交情越发深厚，甚至还成为了闺蜜。老太爷去世，老太太一直郁郁寡欢，先前更是带着宋熹光出去念经诵佛，要不是一直有承恩公家的夫人解闷看望，老太太只怕会越发的难受。
宋熹光从小就养在老太太身边，就连之前老太太去颂经时都带了宋熹光，也就一年前才放手让宋熹光回家。
而承恩公家的老夫人，在和老太太相见的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和宋熹光打交道。因此，秋雁的猜测也十分合理。
府里的许多下人虽然不喜欢宋熹光的为人处事，但那也是宋熹光不追究，要是宋熹光当真介意起来，只怕打几十板子还算是轻的了。
宋熹光十分低调，要不是这次送来绢花，青蘅也不会知道宋熹光私底下还有这般的好东西。
想来，宋熹光还真是清雅之人，事事低调，宛如空谷幽兰一般，青蘅拿着绢花簪子痴痴笑了起来。
.......
青蘅去找林舒白之前，已经特意温习了一些功课，这些所谓的功课当然不是指诗书，而是中秋节这日郢都的种种习俗。
这种敏感的日子，青蘅当然没有特意去林舒白的院子里，否则她被人看见，非得被人告诉到南淮侯的面前。
打着出门看灯会的名目，青蘅拉着秋雁在黄昏之时出了侯府的门。
现在南淮侯的心思都放在何姨娘身上，原本就不怎么重视的女儿更加不怎么理会了，而宋烨这些时日也极其忙碌，早在上午就一个人溜得没有影了。
除了秋雁外，出云郡主还安排了两个精明的仆妇跟在青蘅身后，以防意外。
少女出挑的身姿如绿柳，为了今日的约会，青蘅特意在脸上描摹了金粉，宋棠棠的肤色细嫩，根本不需要涂抹粉脂，倒是额间的一点鸢尾花形状的金粉是点睛之笔，将少女的妩媚和青涩融合的洽到好处。
但是为了低调，青蘅还是在脸上戴了一层薄纱，毕竟宋棠棠小姐身名在外，要是不挡脸，只怕十个人里就有一人认得她。
秋雁是机灵的，刚出侯府，拐了一个弯儿，秋雁就将两名仆妇打发开去，一名去三合楼取点心，另外一名回府拿东西，而秋雁就在青蘅身边，摆出了大丫头的架势，将两人所有的疑惑都尽数打消。
虽然精明能干，但是在青蘅的命令下，这两人也不敢不从，乖乖的去做了。
顿时，看着仆妇们消失的背影，青蘅叹了口气，一连走了近半里路，一直到一个小书摊面前停下。
这是要到河岸的必经之路，已经有许多小姐在街上走动了，个个撑着花纸伞，美轮美奂。
而青蘅挑选的书摊，前一刻就有两位小姐含着笑意离开，那身影虽然远了，可是脑袋却是不停的往回看着，似乎念念不舍摊子上的年轻老板。
“老板，这柄折扇该如何卖？”
林舒白抬起头，只见莹白的手指搭在折扇的扇面之上，被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如春笋般，那声音十分熟悉，熟悉到他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是范宽的扇面，绝世珍品，只看不卖。”
七夕人多，才子佳人们悉数出游，无数商人出来贩售商品，所以林舒白也摆了个小书摊，既可以凑个热闹，也可以赚些银子。更重要的是，他也在等人。
等宋棠棠。
虽然林舒白来的晚，没有抢到好地段，也只摆了寥寥数十幅诗画，可是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卖了个八八九九，惹得周围的同行差点想拿刀赶林舒白了。
林舒白的声音清清爽爽，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有个专卖刻章的商贩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青蘅喊了起来，“小姑娘，我看你的浑身打扮，也是个大户家的小姐，有见识的，可千万别被这登徒子骗了去。”
“方才就有好些个姑娘想要买他的画，他倒是精明的很，坐地起价，将原本市面上只值几十文的，硬生生的卖到几两去，简直黑心啊！现在哪里还有范宽的扇面啊，都是假的，假的！”
青蘅听到这话，彻底笑了起来。
“谢谢大叔提点，但是我就喜欢这个俊俏的黑心商贩。”
青蘅放下扇面，朝着林舒白伸出手来，“公子，你的货物也卖得差不多了，不妨跟小女子逛逛庙会吧，我不仅请公子吃喝，还带公子乘船，如何？”
林舒白顺藤而下抓住青蘅的手，“小姐的邀约，林某便却之不恭了。这把折扇，就当是林某送给小姐的吧。”
“嘻嘻，好说好说！”
于是这般，林舒白连自己的小摊子也不要了，径直拉着青蘅离开。
其他的商贩听到这些话都呆愣住了，个个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
现今的世道已经变化得如此之快了吗？男子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勾搭小姐们吗？而那小姐还长的那么好看，那小子真是运气太好了吧。
早知如此，他们也该好好打扮一番的，没准也会有哪家瞎了眼睛的小姐瞧上自己的呢。
秋雁跟在身后，眼睛气得圆圆，但是脸颊却红了起来，用青蘅和林舒白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了起来。
“这个杀千刀的浪荡子，迟早得害惨了小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刁蛮小郡主（二十九）
这是林舒白和青蘅早就定好的约会。
这些年来，北秦的许多女子轶事都传到了楚国来，什么女子带兵打仗啦，豢养面首啦，不一而足。
郢都的民风也因为受到了这些影响而日益开放了起来，比如七夕佳节，就有许多女子出门与自己相好的男子约见。
林舒白虽然面色如常，但是心里却早就炸开了锅，宋棠棠的小手就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虽然绵软，但是他的却感觉手里捧着的是价值千金的瑰宝。
他的心上人，可不正是他的瑰宝么？
走上虹桥，只见此时已经人流如沸了，无数人在虹桥之上穿行，有男有女，在几丈宽的桥面下，还有许多船只。
有些船只上堆满了米面，有些船只上站着游人，无一例外的，这些行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甚至还有一对胆大的情侣拥抱在了一起。
一些游人见了，就纷纷起哄，那对情侣也是爽快的，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笑着挥了挥手。
青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船只上的一对情侣，林舒白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也把那对佳人的景象看入了眼中。
此刻，那船上的人不也就是她们么？
唯独可惜的是，此刻宋棠棠还不能摘下面纱，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处。
经过虹桥，就是林舒白要带青蘅来的地方-----郢都的西市。
西市有许多手工艺人，有些做灯笼的工人技艺曼妙，为了这日特意做了好几方巨大的灯盏，有的是蟠桃状，有些则做成了飞天仙女模样，更有传闻，说是只要等待月上中天，这些灯笼就会能腾空飞起，照耀整个西市上空，甚至连宫里的皇上娘娘们都看得见。
此刻还不到月上中天，但是西市的匠人们已经将这些灯盏都搬出来了。
灯盏边已经围了许许多多的人了，林舒白和青蘅都是喜好安静的人，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林舒白便带着青蘅走到了纳凉处。
有些年纪大的老婆子讨巧，就拿了许多的花来卖，有些花由细软的草条包着，草条织成了小篓子的模样，刚好可以放进几多小花。这些都是最常见也最简单的花囊编织方法。
青蘅小口喝着酸梅茶，便在这时，一个头上包着布巾，手臂上挎着竹篮的老婆婆过来，这老人先是看了青蘅一眼，再瞧了一眼林舒白，这才慢悠悠走到林舒白跟前，兜售起了她的这些花儿。
“好俊俏的姑娘啊，正好缺个香囊呢。鲜花配美人，正好呢，可不比那些头上戴着的假花鲜艳么？”
林舒白瞧了一眼老人的竹篮，又看了一眼青蘅头上的绢花。竹篮里只剩下几个花囊了，看着也不甚新鲜，只怕是一早摘来的东西，留到现在才卖得差不多。
而绢花却精巧无比，永远栩栩如生。
自己喜欢的姑娘出身娇贵，只怕这朵绢花别说是买下这个竹篮了，便是把周围这些叫卖花囊的老人家的花圃都买下，还绰绰有余。
自然是不能让这些残花来配宋家小姐的。
林舒白指了指老人竹篮里的草条，“老人家，我不要花囊，我要这些草条，您卖吗？”
老人傻眼了，“那不行，这些草条制作不易的很，我明早还要摘花，就用这些草条做哩！”
“一百文卖吗？”
林舒白拿出钱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正是白日里他的卖画所得。
“卖！卖！都给你！”
老婆婆一把将铜钱抓起，倒是把竹篮倒个干干净净。现在不仅仅是那些草条了，还把剩下的花囊也尽数堆到了二人的桌子上。
青蘅慢慢喝着茶，也不知道林舒白要做些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灯光越来越明。青蘅周身璀璨，林舒白的打扮丝毫没有她的亮眼，但是无来由的，除了青蘅之外，这个凉茶摊子上的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林舒白的身上。
林舒白没有装花，倒是找凉茶铺子的老板求了一些决明子和几味凉茶里放的药材，在林舒白的双手翻飞间，只见一只绿草做的小老虎就慢慢成了形。
林舒白先是做完了小老虎的腿脚，随后越做越快，到了后面织到了小老虎的脖子处时，林舒白便把决明子和药材悉数倒进去，末了，做完小老虎的脑袋后还打了个漂亮小巧的结，刚好适合红绳穿过。
青蘅此刻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林舒白了，她只能呆呆看着，然后鼓掌，然后从林舒白的手心里将那只小老虎捻起来，仔细打量。
话说，别人的古装穿越男主不是一般都是精于书画和骑射的吗？怎么林舒白连这个都会？
看着宋棠棠探询又惊讶的眼神，林舒白微微转过头去，掩饰住了一些诡异的情绪。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本来的他会的，但是当他看见竹篮里面的那些草条时，便说出了这些连他也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来源于一个奇怪的梦。
那个梦十分瑰丽，又十分模糊，包含万千，每一个梦里都是他，同样的，每一个梦里也有她。
如果说是轮回，那他已经和她轮回了无数次了，因此，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谙熟于心。
青蘅想了想，将随身的锦囊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锦囊的小红绳拆开，将红绳从小脑斧的小结穿过，再和锦囊一并挂好。
“怎么样，可爱吗？”
青蘅拿着锦囊在林舒白的眼前晃了晃，询问林舒白的意见。小老虎呆头呆脑，一下下的撞到了锦囊上，顿时，锦囊里面传来了好一阵铃铛声。
“可爱！”
林舒白笑了笑，心思却被锦囊给吸引住了，“你这个锦囊里面装了什么？怎么这般清脆？”
“这个啊，是前些日子娘亲带我入宫，宫内的几位老太妃给我的，说是给我的见面礼。我娘没有拦着，我也就收下了。”
说着，青蘅将锦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来。
只一眼，林舒白的眼神便幽暗了下去。
这锦囊里面，赫然是一个金镶玉的小小长命锁，此刻这长命锁下面的小铃铛还在响着，清脆极了。
“可否，让我看一下这个。”
林舒白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青蘅不解，但还是将它拿了出来，任由林舒白查看。
长命锁不过四分之一手心大小，极小的一块，上面的银有些陈旧了，但是依然好看，极好的翠玉上雕刻着一个小小的貔貅。
林舒白的手悄悄握紧，没错，这样的长命锁，和他那块是一样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
林舒白极快的比对了一下，片刻后，他便将情绪隐藏下去，不动声色的把长命锁还给了青蘅，“既然是太妃所赠，那必然珍贵异常，你好好保存。”
青蘅没有多想，将锦囊重新别回腰间，缀饮剩下的半碗酸梅汤，这酸梅汤是可口，但是被人一直这么盯着，那就有些奇怪了。
“舒白哥哥，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就在我的身后五丈处，右手边。”
林舒白嗯了一声，自然的将折扇拿起，趁着折扇展开的一瞬间，锋利的眼神立刻朝着青蘅的身后处看去。
到底是她的直觉更厉害些，果然，在那处小石桥后，果然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虽然那人手里举着替人相看面相的招牌，但是视线却不时的往他们而人这边偷瞄，而且，看的还是青蘅和一边秋雁腰间的锦囊。
看来，又是一位梁上君子了。
“无需担心，宵小之辈而已。但是最好还是把银钱妥善放置。”
林舒白的声音不小，秋雁哑然捂住袖口处，杏眼也朝着那算命的人瞪去。
出生侯府，虽然不是小姐，但是出门也总是跟着一群人的，许多小摸小偷的人一看到侯府的衣裳，自然也不敢上前放肆，因此，秋雁倒是真的恼怒了。
那看相的也是个胆子甚小的，不知怎么的，目光与秋雁一撞，立刻就灰溜溜的拿起招牌跑了，跟个兔子样。
秋雁得意洋洋，“小姐，就那人那怂样，竟然也学别人做小偷，别是刚动手就被人捉了去吧。”
“哪有这样的小偷，小心点，只怕还有后招，或许，就是去找他的同伙了。”林舒白淡淡道。
“林公子，你......”秋雁气得跺脚。
“是啊，秋雁，你多长个心眼！”青蘅也在一边附和起来。
说说笑笑，但是青蘅却没有那么放松了。
空气中虽然满是桂花的香气，但是青蘅却敏锐的闻到了一种硝烟味。这硝烟味十分清淡，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林舒白显然也察觉到了，他将手覆在青蘅的手背上，示意青蘅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吸气声，“快看天空呐！”
“好美呢！”
青蘅和林舒白听到这话，也立刻抬起头来张望。
只见有些等不及灯盏的人已经将自己手里的灯放了起来，这些孔明灯虽然没有那些匠人所做的精美浩大，但是也别有风味。
刹那间，数十盏莹白的灯火飞上天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孔明灯上都绘制着好看的仕女图，众人目不转睛，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孔明灯的异样。
灯飞得慢慢悠悠，在孔明灯的底部还有一方木盒，这盒子漆黑，只有少许眼尖的人才注意到。
“这？怎么会？这些孔明灯都来自于不同的地方，难道是放灯之人都心有灵犀？或者是事先安排好的？”
秋雁喃喃说着，她被和她最近的一盏孔明灯全然吸引住了，目不转睛。
“不！快蹲到桌子底下来！”
林舒白反应最快，青蘅还没动，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按住，塞到了桌子底下，而林舒白就在她的身后抱着她。
她的手里，此刻还抓着一碗凉茶.......
就在这时，惨叫声突然响起。一个好好的壮汉就突然在三人面前倒下，胸口处还插着一只漆黑的箭。
秋雁大叫一声，这才发现她家小姐已经躲在了桌子下了。
打了个寒战，青蘅将茶碗丢开，伸手将秋雁的手抓住，也将她拖了进来。
一个一个的倒下，有些反应快些的，已经找了地方躲避。而卖茶的老板，此刻也蜷缩在桌子下，与青蘅和林舒白大眼对小眼。
原本晃悠悠的孔明灯都不再上升了，就那么缓缓地停在屋顶高般的空中，悬挂在下方的木盒露出真面目，木盒上被人凿开了四个小洞，每一次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后，便有一只利剑从机括中弹射而出。
有些落空了，有些伤到了人。
人们流窜着，奔跑着，有些人还跌跌倒到，撞到了河流里面。
青蘅所在的地方正是人流密集的，不过一瞬之间，地面上就多了数十具尸体，那数十盏孔明灯宛如夺人性命的魔鬼，每几息后，总有箭矢飞去，没个停歇。
没有人敢贸贸然出去救人，所有人都在逃窜着，也因为这样的压抑，小孩子的哭声才分外响亮。
就在距离青蘅等人四五丈远的地方，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呆呆的坐在路中央，在她的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已经没有了气息，她的右手臂垂在地上，箭扎在右手手掌，尸身青紫，双眼还圆睁着，看着小孩。
这代表着箭上有剧毒，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秋雁失声哭了出来。
小女孩呆呆的，还在拍打着地上死去的母亲，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孔明灯的机括声还在咯咯响着，这次小孔的方位换了，漆黑的小洞口里箭尖展露，对准的正是小女孩的方向。
没有人可以冷血到这样的地步，见死不救。尤其还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弱小的小女孩。
青蘅利落的将裙子扎起，准备冲出去救人。
她计算过时间，要是她跑得快的话，可以在那箭来到之前将小女孩扑倒，两人可以借着冲锋的力道躲过这只箭。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一空，白衣青年早先她一步，窜了出去。
林舒白的身影极快，就如同那日她差点死在严家的马蹄之下那般，林舒白像一道瞬息出现的光，抱住了小女孩，一个翻滚，擦着剧毒的箭从林舒白身边擦过，钉在了地面。
所幸！
青蘅松了一口气，秋雁也拍了拍胸口，还在后怕呢。
林舒白救人的时候是把小女孩护在胸口的，一落地，林舒白就起身，将小女孩推到了最近的屋舍里面去。
这边是有民居的，只是刚才逃避箭雨的众人都躲在屋内，不敢出门，也不敢救人而已。小女孩和那妇女晚了一步，那妇女才身死。
许多人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林舒白一推门，里面就有人将门打开，将小女孩接了过去。
“少侠仁义啊！”
在小女孩的哭声里，还有对林舒白的赞赏声。
林舒白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这样的夸赞，他并不在意，救这个小女孩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不希望冒险的是她而已。
所幸，他抢先了一步。
漫长的时间过去后，孔明灯的燃料终于燃尽，软软的掉了下来，掉进了河水里面，化作飞灰。
就在这时，众人还不敢轻举妄动，远处又有呼声响起，这次的喊声，更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一）
在这种轻易不得骑马的西市，竟然有马声响起。
叫喊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锣鼓声，喝斥声，顿时，原本挤在一处，想要回家的人都不敢妄动了，生怕再起事端。
青蘅和秋雁也从桌子底下钻出，凉茶店的老板更是泪眼朦胧。今日的孔明灯可是毁了他不少桌椅，这半个月都算是白干了。
这时，有粗犷的男声在远处响起，“大人们来了，抓住了好几个贼人，大家莫要惊慌。不要碰触那些死去的人。不准走动，军爷要盘问每个人的。”
西市靠近郊区，与其他三市相比，它距离皇城的位置最远，人多事杂，把守的官兵也少。但是西市往往也最为繁华，百姓庆祝节日时也不需要担心又稀里糊涂的触犯了哪些大人的忌讳，因此，今日里人特别的多。
凉茶摊子的另外一边是一堵白墙，青蘅和秋雁躲避的桌子就挨着着墙，因此，墙外的动静青蘅听得最是明显。
马蹄声越发近了，和青蘅就隔着一道巷子，极近。
青蘅望去，林舒白还在远处的屋舍里，他的手被那个小女孩拉着，想要过来找她，但是门口被人堵住，只能定定看着青蘅。
而秋雁也对马蹄声并不敏感，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可以肯定来人不是京兆尹的官兵，也不会是普通人。
在其他几个系统界面里，青蘅不是没有骑过马，因此，当听到墙外下马的利落动作时，青蘅就意识到来的人是一个练家子了，甚至那马被驭得极好，只听得马蹄细响，那声音越来越远，只怕马儿是走远了，脚步声却没有再响。
危险的势头越来越猛，宛如被极有耐心的捕猎者盯上一般。
墙后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头皮发麻的感觉，青蘅蜷缩着身子，只要身后有动静，有攻击袭来，她就准备反击回去。
穿着繁复衣裳的少女背脊绷直的像拉开的弓一般，慕容鄄盯了一会儿，暗道这少女对危险的感知过于敏锐了些。
慕容鄄隔着花墙，刚好可以看见墙内的局势。今日之事不是他谋划的，但是那群躁动的胡人却帮他看清了关于郢都的不少东西。
在灯火的照耀下，慕容鄄可以看到墙内的一切，包括从远处走来的带刀官兵，以及，少女温柔的侧脸和头上的绢花。
那绢花在朦胧的光下发散着光芒，宛如细碎的星光都聚集在这簪子上一般。
随即，慕容鄄大步离开。
因着这份黑暗，墙内的人没有一个发现隐藏在漆黑光景下的他。
.......
失去母亲的小女孩被家人哭着抱走，那一家子为妇人的死去而痛哭，根本搭理不上林舒白。
局势逐渐稳妥下来，十来位姗姗来迟的官兵押解着五六个穿着便服的男子，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失魂果，竟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直到林舒白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青蘅才突然松了一口气。
“舒白哥哥，你跟我来！”林舒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青蘅绕过白墙。
夜色昏暗，但是镂空的花墙石窗边的一点血迹还是映入了二人的眼中。
这血迹不大，就指甲盖大小，殷红如牡丹，“刚才好险啊，有贼人就躲在这里。”青蘅一阵后怕，指着血迹道。
追来的官兵也没有放过这个线索，连忙顺着这路追了过去。
........
回去的路上林舒白显然有心事，但是林舒白是个聪明人，十分擅长一心二用。
每次在青蘅抬头时，林舒白都十分自然，还巧妙的将话题转开，这样几下，青蘅的注意力也被带偏了。
回去的话，林舒白是不能与青蘅一路从大门进去的，二人在巷口分别。
“舒白哥哥！”
看着林舒白的身影逐渐远去，青蘅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虽然才分别，但是总觉得今日不尽兴，要是没有那出孔明灯的事就好了，她还可以和林舒白多呆几个时辰。
萧肃的身影因着这一喊而停了下来，原本冰霜般的脸庞倏然放松，林舒白转过身来，朝着巷口的青蘅微笑，虽然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衣，但是林舒白硬是穿出了宋烨都没有的贵气。
看着小不点的人儿还在那里看着他，林舒白又折回来，弯腰，将青蘅整个人都给囫囵抱著。
“七夕快乐！很开心今日是我陪着你！记得早点休息。”
林舒白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都是皂角和夏天的味道，青蘅嗯了一声，垫脚亲了一口林舒白，这才满意的回去。
秋雁已经习惯了！
为着今日小姐和林公子的约会，她已经撒了大谎支开那两个婆子，因此，谎言是一定要圆下去的。
于是，在宋烨探究的眼神扫视下，不仅青蘅没有露馅，秋雁也十分气足，半点不虚。
宋烨打量了好久，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位侯府的侍卫，要不是自己这个妹妹突然出现，他都要满郢都的去找人了。
“去哪里了？”
“回哥哥，我去逛街了。”
“哪条街？”
“就在外面的那一条啊，有人卖诗画，卖刻章的，走个半里就到了，哥哥你不会不知道吧？刚才，我还在那里看到有人卖假画呢，范宽的画也敢拿出来卖，胆子可肥了呢。”
宋烨皱起眉头，看自己的妹妹身上穿戴整齐，神情自然，实在不像是在外吃了亏的模样，只能将信将疑的将青蘅提溜回去。
“你回来的也正好，承恩公家的夫人和公子都来了，正在大厅之内呢。”
“哦，她们来了，所为何事呀？”
青蘅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总感觉事情有些怪异，想到自己的绢花还是来自于承恩公家，也不好意思继续戴着了，连忙将绢花取下，收在袖口里。
宋烨是个直男，也不懂这个绢花是何物，只是皱着眉头对青蘅道，“我也不知。”
“哦，原来哥哥也是被赶出来的人啊！”青蘅窃笑。
“大人在商议正事，什么赶不赶出来的，淘气！”宋烨给青蘅敲了一个板栗，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是大人家的事，青蘅也没有什么理由掺和进来，回了侯府后，青蘅直接奔回自己的房间。
却不想，走到半路，却看到了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神态十分亲密的模样。
秋雁的嘴巴长得老大，“小姐，那人，似乎是二小姐.....”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二）
人影绰绰，宋熹光清瘦的身影青蘅是熟悉的。另外和宋熹光纠缠的身影也颇为高大，看起来是个成年男子。
只看了一眼，青蘅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宋熹光明明是一直往后退的，哪里像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模样。
“你去把院子的门拦住，不要让人进来。”
秋雁得了命令，因为着青蘅的神情严肃，生生把原先想要叫人的想法按压下来，去了远处的院门口，张望起来。
小姐说的没错，这个时候确实不该喊人，否则二小姐的清誉可就难保了。
宋熹光和背对着的男子有些远，青蘅疾步上前，只听见宋熹光一边退，嘴里还念叨着，“小公爷，你听话，听话给你买糖饼吃。”
宋熹光显然也知道瓜田李下，声音放得极小，只是声音里面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瘦弱的手臂还在推搡着想要进前一步的男子，只是，她的力道实在太小了，根本推不动几分。
在男子的逼近下，宋熹光和墙壁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这边的小园子没有花草，地上也没有什么粗壮的树枝，青蘅悄悄的靠近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刚摸到的石头。
“不要，我不喜欢吃糖饼，我喜欢熹光妹妹........”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响就从男子的后脑勺上传开了。
伴随着落地声，青蘅将手里的石头一丢，抓住了宋熹光的手。
抓住她的人的手心里还有些石子青苔的黏腻感，但是宋熹光哪里注意得到这么多，只知道徐长晋高大的身体突然就这么倒了下去，露出了一张明丽如花的脸，然后，然后她就被人救了。
....
“这里怎么会有登徒子，熹光妹妹，你没事吧。”
青蘅伸脚踢了踢地上黑乎乎的一团，这个园子算是半荒废，没有灯笼悬挂，实在不好判断来人是哪里的小厮。
“没，我没事。多谢姐姐了。”
宋熹光的心理素质也不差，几息之后便恢复了淡定，弯腰查看起了地上之人的情况。
男子的面容平静，宛如只是睡过去了一般，探了探鼻息，宋熹光又查看了一下男子的后脑勺，没有流血，估计只是暂时昏睡过去。
青蘅也跟着宋熹光查看，现在看得久了，青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事情。
地上男子的衣袍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墨绿的光彩，圆领长袍上绣着精细的白鹤，在男子的雪白护领上，是一张稍微圆润，但是十分俊朗的脸。
“不是我们家的小厮啊.....”
青蘅咬了咬唇，拉住宋熹光，“熹光妹妹，这人行纨绔不轨之事，我们先走，等他醒来，也不敢到处张扬的，无需担心你的名声。”
但是微蹲在地的宋熹光却摇了摇头，“不行，他是承恩公家的小公爷徐长晋，是大伯和承恩公夫人要我带他在府里逛逛的，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是得要让他醒过来才行。”
“这个.....”
青蘅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可是他刚才在欺负你啊....”
宋熹光抬眼看了青蘅一眼，嘴唇张了又合，看了眼还在院门口守着的秋雁，这才低声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徐长晋他，不会欺负我的。”
“什么秘密？”青蘅好奇。
“小公爷的脑子，似乎，出问题了，宛如稚子一般。”
“什么？”青蘅有些不可置信，“刚才哥哥还说承恩公家的小公爷来了，言语间颇为正常，他怎么会？”
“这.....”宋熹光有些犹豫，却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小公爷，小公爷，二小姐....”就在这时，外面隐隐有呼喊声传来，还是颇为陌生的男声。
“不好，小公爷的小厮来找他了。”宋熹光说着，伸手拍了拍徐长晋的脸。
“小公爷，你快醒醒啊！”
言语依旧清冷，可是这啪啪的脆响声可不是唬人的，青蘅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要是宋熹光的力道再大一点，这小公爷的脸就怕要红肿起来了。
感觉到自己可能是好心办了坏事，青蘅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补救，给宋熹光提意见。
“他那是激动性昏厥，你掐他人中试试，应该有用的。”
宋熹光闻言，立刻又朝着徐长晋的人中掐过去，白皙的手指上骨节凸起，没有一丝颤抖。
青蘅眯着眼睛，她没有看错，这个宋熹光果然是上得了大台面的妹子，一点都不在怕的。
而此时，徐长晋的小厮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这位姑娘好，不知道姑娘看到小公爷和贵府的二小姐了吗？”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没看好你家的公子，倒是问起我来了。”秋雁还不知道园子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轻薄的男子突然倒地，现在听这小厮口里说的是小公爷，也慌了起来。连忙又追问道，“你说的难道是承恩公家的小公爷？”
“自然是了，今日来侯府的难道还有两位小公爷不成。不过，这位姑娘，你站在这里作甚？这园子可有异样？”
跟着徐长晋多年的贴身小厮自然不是好糊弄的，只一眼，小厮便看出了秋雁的异样，一个转身，就想绕过秋雁钻进园子里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小公爷。
秋雁自然不让，也不管什么女子礼节了，秋雁一把抓住了小厮的衣服，拖住了她。
“姑娘，你是不是你们二小姐的侍女，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家小公爷不能出事啊！”小厮都带了哭腔了，想要将秋雁的手指掰开。
秋雁的力气本身就不小，现在这又是关乎青蘅和宋熹光名声的大事，一时间，这小厮也被秋雁拖制住，不能前进一步。
二人就在这里僵持着，忽然间，一道男声从园子里面响起，止住了二人的不休纠缠。
“要你去取的东西取到了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小厮一顿，脸上顿时涌起欣喜，连忙奔到走来的徐长晋身边，“取到了，取到了，小公爷，你没事吧。”
小厮说着，还一个劲的往徐长晋身后瞧，然而走在后面的宋熹光却只是神色淡淡的望着白墙，冷静自然。
“自然没事！你多心了。”
小厮被徐长晋数落，心里起了委屈，连忙低下了头。
徐长晋转身，朝着宋熹光点了点头，“宋二小姐，我先走了，多谢款待。”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三）
看着徐长晋带着小厮走远，宋熹光才呼出一口气，对着墙头上的黑影喊道，“好了，他们都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闻言，青蘅立刻翻身下来。
......
秋雁虽然纳闷，但是府里唯二的两位小姐感情进步，这也是大大的好事。
因此，将两位小姐伺候沐浴完，秋雁端了几盆冰水纳凉，又放下床纱之后，也就走了，任由青蘅和宋熹光两人挤在床上聊天说话。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青蘅吸了几口，感觉神清气爽。
碰了碰宋熹光的手臂，青蘅试探的问道，“熹光妹妹，我爹和祖母她们，是不是有意将你和小公爷凑为一对呀。”
听到这话，宋熹光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露羞神情，反而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自我小时老太太就有这个想法了。现在我和徐长晋都大了，他们想要我和他成秦晋之好，也是自然。”
“那你，对他有意吗？”青蘅问道。
宋熹光摇了摇头，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青蘅，眼神真挚，“我不知道什么叫有意，什么叫无意。姐姐你也是知道的，以前老太太住在侯府时，我还会时常见到小公爷，那时我们交好，也是小孩子之间的情意。后来老太太专心佛道，小公爷也长大了，我们自然没有什么交集，今日这么一见，我倒是觉得他陌生的很。”
青蘅聆听着，冷不丁宋熹光的下一句话便惊骇住了她，“但是，天下女子嫁人不就这么一回事吗？小公爷是好人家，说到底，我不亏的。”
青蘅沉默了，她觉得，很有必要将宋熹光的想法扭转一下。
“熹光妹妹，也不能这么说。人的情感啊，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小公爷，你直接拒绝了就好，侯府虽然比不得他们承恩公府，但是也没有落到逼着你嫁娶的地步，至于老太太，那就更不会了，虽然她和徐夫人的感情好，但是那也不能建立在你的婚姻不幸之上。”
宋熹光一扎不眨的看着青蘅，似乎是在体会青蘅话里的意味。
等到青蘅说完，宋熹光才忽的一笑，抱住了青蘅的手臂。“姐姐，你是真的变了，从今以后，我得多多关注一下你，我要知道姐姐是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哎，话说的好好的，你扯我手干嘛啊，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听进去才行啊。”
“嗯嗯！”
宋熹光随意应了几声，手臂一伸，将青蘅头上的绢花簪子拔了下来。随即，又从头上拿下属于自己的那支，并在了一起。
“姐姐，你看这两只簪子，是不是像一对儿并蒂莲花。”
青蘅瞧了一眼，很直接的否认了。
“不是啊，莲花不长这样，这是月季，我们这两只绢花簪子只能算是一个系列。我跟你说啊，系列就是指，设计师设计出的元素相同，内涵相同的物件。”
宋熹光眨了眨眼睛，复又问道，“那我和姐姐都出自侯府，都姓宋，都是老太太的孙女，我们也算是一个系列吗？”
“这个，应该，勉强算吧。”青蘅想了想，她实在没有想到清冷的外表之下，宋熹光竟然是一个沙雕少女，还是呆萌型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宋熹光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从小就没有了爹，身边的小伙伴除了小公爷就只剩原主了，按照原主那大小姐性子，约莫也不是喜欢宋熹光的，所以，本质上，宋熹光就是一个缺爱的少女啊。
很有可能宋熹光小时候还经过一段孤僻的时光，翻出原主的记忆，青蘅发现原主还真是做了不少幼稚事，比如说，将宋熹光的头发弄乱啦，抓小虫子丢到宋熹光的衣服上啊，简直不胜枚举，可恶至极了。
越想越觉得原主过分，青蘅拍了派宋熹光的手背，“以前的事，是我的错，今后我会对你好的。”
原本还在玩青蘅头发的宋熹光闻言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惊喜的笑了起来。
“那好，姐姐要记住哦！”
看着宋熹光的微笑，青蘅也觉得很是开心，但是一想到徐长晋，青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了，之前徐长晋突然醒来时，我看他并不痴傻啊，甚至精明的很。见你的第一面，就笑了，也不管你还在死命掐他的人中。但是对我就冷冰冰的，还说什么宋小姐勿再行恶事，叫我不要欺负你呢，这表现的，哪里像是傻子哦？”
“姐姐你是有所不知啊。”
宋熹光叹了一口气，悠悠说了起来。
“小公爷他不是全然痴傻，而是身体里面住了两个人。”这话一出，青蘅就骇到了。这可不正是说她么。
“小公爷这病症，还是得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刚从佛堂回来，不再伺候在老太太身边。这本也不过是一桩小事，但是不知怎么的，我那天颇为不顺。就在我回来的那条道上，小公爷被一伙胆大包天的山贼给围住了，那群山贼有眼不识泰山，硬是要截小公爷的轿子，小公爷年轻气盛，自然不会乖乖将钱给那群毛贼，可是那群毛贼也是心狠的，竟然直接拿刀来抢。小公爷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才让小公爷伤到了脑袋，据说，小公爷那天竟然也杀贼不少呢。”
就像说传奇话本那般，宋熹光缓缓说着，倒是丝毫没有惋惜。
“后来小公爷就痴傻起来了，有时候就像小孩一般，喜欢玩乐，斗蟋蟀，但是有时呢，又突然醒转过来，像个正常的男子一般。也不知道那天小公爷要接的人是谁，估计啊，那人是要被徐夫人给记仇在心里了。”
青蘅听着，越听越发觉得怪异，身边这个小妹妹，竟然是这么不开窍的么。
“我看你啊，是长了张聪明脸蛋，但是心里却糊涂的跟个泥巴似的，少开了一窍。”
宋熹光不解，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青蘅。
“那日小公爷接的可不就是你么？你想想，小公爷那样的天之骄子，还有谁值得他去荒郊野外接人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宋熹光眉毛扭成一团，“姐姐你说笑了，要是平常人家的男子还有可能，但是小公爷我却不信的，他那样的出身，怎么会惦记着我。”
青蘅笑出声来，“你仔细想想，小公爷是不是知道你的行程？”
宋熹光思索良久，“如果是徐夫人知道那也正常，除非是小公爷刚好从徐夫人那里知道的。”
青蘅点头，“那不就得了。”
宋熹光还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青蘅歪着脑袋，“你这么不信，难道是因为心里喜欢林舒白，所以，下意识的将其他男子都给排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四）
对于林舒白的情感问题，小说里面其实是说的很隐晦的。
书中的女主角是楚国九公主赵珞琪，在这种小说世界里，女主就是天选之子，不管女主努力与否，机缘都是一顶一的好。
作为一个炮灰女配，青蘅是没有机会和女主打照面的，但是光从上一次进宫来看，不管是楚暄帝，还是楚国的老太妃们，他们都十分喜欢九公主。
然而，即便如此，林舒白在书内的大纲里也没有过多的表露出对女主的喜欢，二人更像是权臣与女皇之间的关系。但是无疑的，九公主赵珞琪对男主林舒白却情根深种。
所以，对于宋熹光的感情问题，青蘅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林舒白身上。
想想也是，当日林舒白被宋三元欺负的时候，便是宋熹光最早出现在后院，为林舒白带去了金创药，并且陪在林舒白身边讲话。
按理来说，宋熹光这清冷性子是不屑于讨好人的，不然的话，宋熹光也不会和原主闹得这么僵了。这只能说明，宋熹光是对林舒白有好感。
这，这，这.....
所以现在和她同床共枕谈心的女孩子是她的情敌？？？
青蘅真的很气恼，她变得愚笨很多。之前系统为了让她更好的执行任务，将各个世界在她心里残留的情感都剔除了，同样的，也降低了她对情感的感知度。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宋熹光心里有些泛苦，本来和她好好的姐姐突然用一种呆滞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冷漠，但是这热度下降的这么快，还是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寒凉。
对林舒白，她哪里有什么感情呢，同在侯府屋檐下，顺手而为罢了。
再多一点的，就是她觉得林舒白是个特殊的人，总觉得他不该困在侯府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与她对视的大眼越来越迷茫，里面有探寻，还有一丝防备。
......
人是怀有恶念的，宋熹光也有，早在很多年前，她就知道拿恶念捉弄过人。
勾起唇角，宋熹光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向她的姐姐，而是望着纱帐顶部的夜明珠，“姐姐，我喜欢心思纯净的人，林舒白很干净，我自然喜欢他。”
将真正想说的名字埋葬于唇间，宋熹光闭目，等待着身旁人的反应。
当真喜欢？
不过，林舒白也算是心思纯净的人吗？青蘅咂舌。
不过宋熹光喜欢林舒白也是自然，男主嘛，放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和他对立的大boss不会喜欢他，其余的人，谁不会被他吸引呢。
只是宋熹光也喜欢的话？
青蘅将身子转了过去，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题。徐长晋的话是不能再说了，否则宋熹光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想把她推到徐长晋身边去。
可是林舒白是她势必要得到的男人，是她的任务，她是一定不会放手的，而林舒白现在也喜欢她。
被子折出痕迹，青蘅忽然转身过来，“我也喜欢林舒白，林舒白也喜欢我。”
宋熹光睫毛轻眨，神态温柔，“姐姐，莫说是侯府了，便是郢都都有不少人知道庞贵妃母家在拉拢侯府，你将来是何种身份，还用说吗？拥有一段没有未来的爱情，难道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而我这种人，这么微不足道的人的喜欢，就要生生被你的光密给盖住吗？”
“我的喜好虽然不甚重要，但是也是真实的，姐姐，你懂吗？”宋熹光终于将视线转回，望着青蘅。
这应该已经不能算是青春期少女对于爱情的宣言了，宋熹光很早熟，比起青蘅，宋熹光的身份甚至更适合去喜欢林舒白。
如果是现代，青蘅还可以劝解宋熹光一番，可是这是古代的背景，男子三妻四妾，有权势的女子三夫四侍的时代，青蘅不知道该从哪个点来切入话题。
而且，宋熹光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此时此刻，肯定也是讨厌她了吧。
二人不再说话，烛火一灭，相继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青蘅醒来的时候宋熹光已经离开了，据秋雁的说法，是老太太那边管嬷嬷来叫二小姐。
管嬷嬷根本没有多等，不需要小丫头为难，管嬷嬷刚说完话，二小姐就从房里出来了，显然是早就醒来，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帮青蘅梳理头发的时候，秋雁忽然问了一句，“小姐，你和二小姐的交情怎么这般好了，昨夜竟然说到那么晚，二小姐离开时，眼下的黑影可瞩目了呢。”
青蘅一怔。
秋雁接着说道，“还是小姐天生丽质，同样晚睡，小姐气色就很好，眼神明亮，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不过啊，小姐今后便是再和二小姐谈得来，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早睡才好。”
悠悠叹了一口气，“哪里是我和她谈的好，是二小姐昨晚没睡好，想事情去了。”
秋雁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了。
过了七夕，学习之事便是再也等不得了。
青蘅要考梨花书院，需要苦读。而宋烨不仅仅想要参加秋闱，竟然还想参加武选，丝毫不顾府里其他人的劝阻，忙碌无比。
林舒白也是忙碌的，每次青蘅溜去看他，都看不见林舒白的人影，唯见院门上锁。后来林舒白也知道青蘅去找他却扑了个空的事情，为表歉意，林舒白便会在锁上挂上一个小锦囊，有时候里面会包着几颗果脯，有时候是一朵鲜花，虽然东西小，但青蘅也觉得自己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当然，除了这些小小的失落，青蘅心里更多的是满心满眼的甜蜜。
西席到底不能整日呆在青蘅身边，有时候遇到不会的问题了，青蘅便揣着书本去找林舒白，对于青蘅的问题，林舒白从来都是没有不会的。毕竟，梨花书院选拔的是才女，而秋闱选拔的却是栋梁，难度不同。对于林舒白来说，青蘅的问题就像是牛刀杀鸡一样，十分轻松。
最关键的是，比起那些西席，林舒白的讲解更加通俗易懂，青蘅也更加记得住些。
除了林舒白和宋烨，在侯府里，青蘅也再难见到宋熹光了。
按照秋雁的打听，是老太太最近想要举办一场法事道场，为了道场法事，老太太还需要准备九本亲手抄录的经书，老太太力不能逮，自然只能靠着亲近的宋熹光替她做这事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刁蛮小郡主（三十五）
老太太的法事青蘅也是知道的，不是为了故去多年的老太爷，而是为了宋熹光的父亲，原主的小叔叔。
因着父亲早逝，老太太一直疼惜宋熹光，但无形中，也给了宋熹光不小的压力。在原主胡作非为、惹事之时，宋熹光就再没有哭过，而是安静的呆在老太太身边，做一个乖巧的女童。
这些都是青蘅这个月里了解到的事。她差使过秋雁送过礼物给宋熹光，有些拒绝了，有些接受，但是因为要抄写经文的缘故，宋熹光却是再没有出过院子门。
一直到做法事那天，青蘅在院子外面远远的听着，里面不时有诵经声传出来，伴随着烟熏火燎，青蘅没有耐住，只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因为离开的早，青蘅也错过了一刻钟后匆匆出来的宋熹光脸上的焦急表情。
办完了这场法事之后，侯府又恢复如常了。
何姨娘依旧大吃大喝，各种山珍海味不要钱似的往她的院子里送，青蘅观察过，林舒白虽然说是何姨娘的侄子，除非偶然遇到，否则何姨娘绝不会提起林舒白，甚至在遇到之时，也是极快走开，两人之间分外尴尬。
这般，日子越久，青蘅却发现了何姨娘的怪异之处。
比如说，何姨娘的身体越发的圆润，脸颊也丰盈，但是精神却时常不济，动不动就气喘吁吁。
这样的症状已经难以用孕期的反应来解释了，但是每每青蘅撞见她时，青蘅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还有一次直接派人将青蘅的凉茶截胡，顿时，青蘅也不打算提点提点她了。
联想到出云郡主几次三番因为何姨娘而恼怒，青蘅隐约怀疑这可能就是何姨娘要出事的前奏。
要是何姨娘这一胎不是男孩还好，要是真的是男孩，何姨娘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只怕侯府将难有安宁。
......
又这般过了半个月，林舒白送了一套梨花书院试题的“解析版本”过来，这也是为了配合青蘅精心研究以往梨花书院的试题之用。
就在青蘅这般树下纳凉，爽歪歪之时，侯府里面躁动起来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气势汹汹来的打击，却不仅仅是一件大事，而是两件，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第一件事，便是侯府的老管家突然病倒了，病情颇重，难以起床。
以前有管家在时尚且还好，没有了管家后，所有的问题便都暴露出来了。南淮侯身边用人不爽快，厨房和后院的各种事也多是出错，到了后来，甚至连南淮侯觉得喝茶都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
就在这时，老管家举荐了一位同乡给南淮侯，说是此人扎实能干，可堪当府里管家。
然而，就在这新管家来的第一天，南淮侯便与出云郡主大吵了一架，出云郡主执意让新管家留下，而南淮侯却是十分不愿，甚至直接将老管家给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养病了。
侯爷和郡主的事吵闹颇大，据说就连杯子都摔了无数套。青蘅听了这话，赶忙前去看望，到了地方，却只看到收拾狼藉的丫鬟们离开，而出云郡主就坐在上座，施施然的喝茶。
至于南淮侯，则是早就被出云郡主气到，跑到何姨娘那边去了。而那位姓林的新管家，也就在侯府呆了下来，然而，青蘅也见过那新管家一眼，却见他气质萧索，身材高瘦，举止间颇有风度，时时刻刻戴着一方头巾，将半个额头罩住。
这件事刚消停，出云郡主便拉了青蘅过去，言语郑重。
青蘅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她已经及笄，只怕是要说她和五皇子的婚事了。
青蘅料算的没有错，出云郡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青蘅的猜测，“你只需等着，这个月内，圣旨便会下来。”
对于这桩婚事，青蘅其实已经有了主意。既然一计不成，她还有第二计。这些皇子挑选贵女时，家世和容貌才学虽然重要，但是这也是建立在女子身体健朗的前提之上的。
因此，在这个炸弹扔下来时，青蘅也只是对着出云郡主淡淡一笑，仿佛接受了这桩婚姻的模样。
出云郡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让青蘅出去。
青蘅点头告退，就在她退出房门时，又与新来的林管家擦身而过。二人对视一眼，青蘅匆匆离开。
直到青蘅退出出云郡主的院子时，也只看到出云郡主的贴身丫鬟们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像是两尊门神一般，替出云郡主守着秘密。
......
“所以啊，要是这旨意真的下来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我娘亲的恋人还能再回来找她，要是我们两人要再续前缘的话，要么呢，你成为五皇子的麾下谋士，要么呢，就只有你净身了这个法子了。”
青蘅在树下站着，然而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在书里，林舒白最是记恨他的太监身份的，现在她这么说露嘴，也不知道林舒白会不会介意。
捂着嘴巴的手忐忑放下，青蘅歪着脑袋看了林舒白一眼，却见林舒白面色平和，既没有气恼，也没有伤心。
鸦黑的睫毛垂下，似乎只是沉溺在桌上的棋局，根本没有把青蘅的话听到耳里。
“喂，林舒白，你是什么意思啊，我这么认真的和你讲话！”
青蘅气恼了，看来这林舒白还是不爱她，不然也不会这样子，肺简直要气炸了，青蘅踢了林舒白小腿一脚，准备离开。
直到走了六七步，林舒白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传了过来，“我不担心，你也无需担心！”
“啥？你不担心什么？”青蘅不解，转头纳闷呢。
“为五皇子赐婚的旨意会下来的，但是不是给你的，而是，要给严家那位小姐的！”
什么鬼？
棋子一丢，林舒白缓缓站起，嘴角弯弯，温润极了。
“那日没有算计成功，你吃了亏，我也吃了亏，严家也吃了亏！这次，我们却不会再吃亏了！”
青蘅晕乎乎的，“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干什么了？感觉你在下一盘大棋哦！”
林舒白双臂一伸，宽大的袖子豁然展开，“多谢宋小姐谬赞，林某这次，定不辱命！”
这是只老狐狸啊！
青蘅咬牙，只是，这林舒白是啥时候知道上次自己也是在算计呢，她明明没有提过啊！
“来来来，宋小姐，让林某看看你的经略背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