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35节
陶宽爹做完了自己的事,猪也喂了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从前在家里的情景,压根就没有去过篾匠师傅家里,而在篾匠师傅家里做过那些事,就像是在梦里出现一般,梦醒了梦里的一切就没有了。没有了在师父家里那种紧张的节奏,没有了师娘亲切的呼唤,留下的只是整个家里的冷清和清闲。陶宽爹习惯地走到自己房间里去,房间里的一切没有太多的改变,床依旧是床,就连床顶上挂蚊帐的竹竿还是原来的竹竿只是感觉有些灰尘,看到这些,陶宽爹想去找个抹布去清洗下,到了篾匠师傅家里手艺还没有学到,却练就了一副看不得乌里漆黑的眼睛,有了这样的思想的认识,陶宽爹还是忍不住到了厨房里去找抹布,这倒不是难事,原本放在老地方的物件依旧那样放着,只是没有了自己原来在家里时候的干净。这也难怪,没有了陶宽爹的照顾,陶宽爷爷的生活有些懒散,也许是老了眼睛不行,也许是眼睛看到体力却跟不上去了,所以更是不愿动,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没有了陶宽爹共同生活,失去了陶宽爹的照顾,或者说是陶宽爷爷没有看到自己的崽——陶宽爹在家里,自己的心情也就懈怠了,不愿去洗洗刷刷,回到家里能把肚子填饱就很不错了。陶宽爹到厨房里找到了抹布,打了些水,把茶箍饼打在抹布上,把抹布洗干净了这才拿着抹布找到陶宽爷爷的房间,先从桌子上抹洗干净,再就是把整个床也给抹干净,陶宽爹在陶宽爷爷房间里能抹洗的器具都给抹洗了一遍,这才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抹洗,本着先洗比较干净的器具,再洗一般干净的最后就是洗那种特别脏的器具,期间洗抹布的水都倒掉了好几盘,陶宽爹自己看着这才觉得过得去自己的眼,最后才是厅堂里,把桌子和凳子洗干净了端到院子里去晒,最后才是扫地。等忙完了这些,才记起自己的午饭都没有做,关键是菜都还没有摘回家。有了这样的想法,陶宽爹也顾不得再去抹洗其他的器具了。得抓紧到菜园里去摘菜,幸好菜园离家里不远,陶宽爹由于在篾匠师傅家里跟着师娘去摘菜和到外面去摘猪菜的时候,师娘都没有戴斗笠,自己也就不愿去戴斗笠了也就慢慢没有了这样的习惯,任凭风吹日晒的,自己的脸倒晒黑了很多,但却很健康,泛着农村孩子原有的那种脸色,但还是比其他的孩子要白净很多,这都得益于师娘的照顾。到了菜地里陶宽爹才看到菜地里没有了自己原来在家里的时候菜地的整洁和菜的茂盛,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芜,看着就是整个精神气都没有了,不像是过日子的人家的菜地,倒像是混日子的人家的菜地,陶宽爹心里有些不快,陶宽爹自己知道:自己到篾匠师傅家里的日子不是太久,不仅仅是家里就连外面的菜地都有着不一样的面貌,似乎散布着慵懒过一日算一日的秃废气息。陶宽爹心里更是沉重,比刚才的不快沉重了很多。陶宽爹想着:自己的的——陶宽爷爷没有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了原来自己在家里的精神气,俗话说:饿单身。一个家没有了其他人,显然就少了很多责任,自己一个人就可以随便打发自己,压根就没有那种上进的心思。以前,陶宽爹在家,陶宽爷爷就得努力得把家里整理好,让孩子有个家的感觉,菜地里也情愿花时间去种菜,去除草。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家里只剩下陶宽爷爷自己一个人就没有了原来的责任感,有时候自己累了,可能连菜都不愿去烧,直接吃点干粮菜,能对付过去就行,久而久之,生活也就变得无所谓了。正是有了这样的思想支配下,陶宽爷爷懒散了起来,其实,银井湾的人都觉得老陶没有了以前的精神,但却不好去问,就连知道陶宽爹去学手艺的林家大伯看着陶宽爷爷这样的神采,都觉得陶宽爷爷变了,变得懒散,变得秃废,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些,但也是急在心里,没有去把事情说开,更没有把这样的事去告诉银井湾的其他人。最多只是自己家里来客了,或者是看到陶宽爷爷做事确实是累了,这才把陶宽爷爷叫到自己家里去吃饭,原本有些固执的陶宽爷爷到了现在也变得不再那么的固执,只要林家开口叫了自己,自己基本都不太推辞,但吃完了饭,家里有菜或者是其他的东西都会给林家带些去,以弥补林家的吃饭的开销。陶宽爹看着菜地,想着自己已经都来不及了,也不再挑选,粗粗得摘了一些菜,就急着往家里赶,自己去了篾匠师傅家里而没有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也就没有办法,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自己回来了,就应该替自己的爹做餐好吃的饭菜,来弥补自己对自己爹的爱,有口热乎的饭菜就是家的味道。从菜地里回来,就听到了生产队里下工的哨声,这哨声也提醒着陶宽爹,陶宽爷爷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家了,自己急也没有用,只要耐心得做饭。等把灶台烧热在蒸饭的时候,陶宽爹还不忘到陶宽爷爷房间里去找些荤菜出来,其他的不好找,蛋肯定是有的,最简单的就是煎蛋。以前自己在家里的时候,陶宽爷爷也管的严,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现在陶宽爹难得回来,陶宽爷爷也可能忘记了锁房间了,也许是陶宽爷爷记着锁房间,但想着陶宽爹难得回来,故意没有锁房间,任由陶宽爹去找好吃的,这也是中国人疼孩子的另外的一种方式吧,别说是中国人,在银井湾肯定是这样的。蛋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就在陶宽爹刚才给陶宽爷爷清理房间的时候就看到的,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找就拿了出来。
第二章333节
陶宽爹在和陶宽爷爷睡在一起,确实有些异样的感觉,搁小的时候也睡过一起,但现在大了,尤其是在篾匠师傅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原本很是亲密的关系由于隔开了一些时间而变得更为亲密,但也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一旁的陶宽爷爷鼾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没有刚才的粗大了,陶宽爹想着今天的事,感觉自己爹过来有些异样但终究还是没有想透,倒是师父房间里的谈话声还是听得见,但谈话的具体内容却没有听清楚。慢慢得也就听见了师父的鼾声,陶宽爹知道确实有些晚了,但却是睡不着,就这样熬着,听见鸡叫了,陶宽爹这才有些睡意,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陶宽爹的醒来是陶宽爷爷喊的,陶宽爹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着窗外,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几乎都看不清院子里的树,但却听到村子里的狗叫声,而且是那种被惊扰狗睡梦的那种叫声。陶宽爷爷见陶宽爹睁开了眼睛,就拉着陶宽爹坐起来,夏天的衣服不多,坐起来的陶宽爹倒看到陶宽爷爷穿着整齐得站在床前,这才下了床,也慢慢有了一些记忆,记得陶宽爷爷昨天就来了,也带来了一些礼物,也记得自己的师娘对着自己的爹格外得好,也正因为这样,才让陶宽爷爷留在师父家里住一晚,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快点起来,赶在太阳出来以前回到自己家里去,因为陶宽爷爷昨晚住了一晚,家里的猪也就被饿了一天,再者说能赶在生产队里出工最好,也就不会耽误一天的功夫,至少也有半天的工分。没有煤油灯,但却手脚麻利得拿起自己换洗的衣服,昨晚因为太晚了而没有洗澡,所以衣服也就没有换掉,现在正好拿起就走。出了房间这才发现外面光亮很多,大门是开着的,也有其他的徒弟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陶宽爷爷也就没有和篾匠师傅打招呼,直接带着陶宽爹往外走,这也许是一种习俗,也许压根就没有打招呼的习惯,陶宽爹有着爹的带头,也没有和师父和师娘说些什么,只有跟着自己的爹往外走,等出了大门,才发现不光是自己父子俩,也有其他的师兄也站着等自己的伴,毕竟这些徒弟当中总有些同路的人,因为太早了路上有个伴最好。陶宽爹就感觉自己有些幸福,不但有着同路的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爹来接自己,根本就没有担心路上有些什么意外的必要。也许平常并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七月半了,听着就有些瘆人,似乎不止是阳间的人在奔忙,阴间的人也在奔忙。陶宽爷爷也有一些徒弟是自己也认识的,但没有很客气得打招呼,而只是点头而已,连名字都不曾称呼,陶宽爹似乎被这样的气氛有些整懵了,但跟着自己爹脚步走却没有错。陶宽爷爷也没有太多的话对着陶宽爹说,陶宽爷爷走在前面,陶宽爹跟在后面,快步走着,就是走到村外的亭子,父子俩都远远的绕开,似乎亭子里就藏着那些奔忙的阴间人,能避开的最好。时间的流逝,换来的是天色的明朗,脚下的路也变得清晰起来,陶宽爹也看到陶宽爷爷背后的汗,也打湿了衬衫贴在后背,陶宽爹也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正往下淌。也幸好是早上,不会太渴,体能也比在自己家里好了很多。陶宽爹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用管,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只要不做触碰陶宽爷爷的底线,再怎么闹都不为过。现在不一样了,虽说陶宽爹是到篾匠师傅家里去学手艺,也就如同嫁到篾匠师傅家里的新媳妇一样,虽然有篾匠师傅的女人宠着,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也有不停歇得去做事,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这还不算什么,还得学会哄着师父和师娘开心,这样才能学到真的手艺,更不敢奢望能得到篾匠师傅的衣钵。现在出来了,心情也就开心了很多,有了分开就有了亲密,但最终还是没有儿时的亲密了。等走出几里路了,也就看到高一点的山上有了阳光,虽然这阳光看着有些淡,但至少可以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太阳光以稳定的速度向着陶宽爷爷的父子俩追来,父子俩走得再快也逃不过太阳光的追赶,没有过太久,太阳光就照到了陶宽爷爷的父子俩身上了,太阳光远处看着有些淡,但真的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热,加上刚才父子俩走得急,到了现在就有些累了,陶宽爹要好些,昨晚吃得晚,但却没有饿着,虽然经过整个夜晚的熬,有些饿但却不是十分的饿,勉强还是可以跟着陶宽爷爷的脚步,可陶宽爷爷就有些不济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很好得吃饭,喝的酒填满当时的肚子,过了这个酒兴,反而就有些饿了,到了昨天晚上,又碰到篾匠师傅回家来,又是敬酒又是被别人敬酒,就没有很好得吃几口饭,菜也没有吃太多,等到自己有些醉意了,也由不得自己了,被郭子和另外的那个徒弟一起架着到了房间去睡了,等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虚了,但年轻时候的底子好,有过更艰难的时候,还是能挺着,但却没有计算到年龄的问题,虽不说是脚下打飘,但至少有些软了,看着时间还早,陶宽爷爷也就不强行赶路了,能歇会是最好的。父子俩找到一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陶宽爹看着自己的爹——陶宽爷爷的脸上一直冒着虚汗,就感觉陶宽爷爷有点难过了,这时候的陶宽爹却没有太多的主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上从橱柜里拿点东西来吃,别的徒弟没有这样的权利,但陶宽爹却有,而且还是师娘准许的,只要陶宽爹饿了,或者是太累了都可以到橱柜里去找点东西吃。
第二章336节
陶宽爷爷早上回来,肚子里确实有些饿,昨天七月七月十三这天,几乎就没有吃到平时的三分之一的东西到肚子里去,也不知道是自己年龄大了,还是篾匠师傅家里的酒好了,反正自己有些意外,都不到平时醉酒的量,却很醉了,醉得连自己都感觉不是很对头,按理说陶宽爷爷自己是年龄大了,平时做事又很劳累,但不至于这样的酒量,陶宽爷爷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晚上还好说,可能是昨天中午酒劲都还没有过去,隔了几个小时又喝,昨晚的酒就有些勉为其难了,篾匠师傅回家要敬自己的酒,岂有不受之理,就是六六粉敌敌畏也得喝,喝下去未必死,但若是不喝自己就白来了,自己的孩子在往后的日子里就有可能受委屈了。还有更严重的就是白费几年时间,到时候却一事无成,这是陶宽爷爷最不愿看到的结果,这些自然只是陶宽爷爷自己的想法,他不曾和篾匠师傅或者是篾匠师傅的女人去沟通过,也没有和郭子这样的徒弟去问过,更不知道自己的崽——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的地位反正自己就本着能做到的尽量去做,做不到的事不会去吹牛,这就是陶宽爷爷心里最根本的想法。在昨天中午得到陶宽爹的传话,陶宽爷爷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要篾匠师傅回家能来陪自己吃饭喝酒,过个不算太名副其实的七月十三就行。然而到了昨晚就有些意外了,意外的不是篾匠师傅没有请所有的徒弟参加七月十三的晚饭,只是郭子还有另外一个徒弟,意外之余但也有些开心,开心的是自己的崽却参加了这样的晚饭,不光是这样,更让自己意外的是篾匠师傅居然和上次一样,把上首的座位给自己留着这就有些受宠若惊了,最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提早喝醉了出局,没有等到最后,但后来想想,也不必等到最后,反正是自己的意思到了就可以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出虚汗了。确实有些饿,但还是挺着回到家里。到家了的陶宽爹和陶宽爷爷不可能再去做早饭吃,因为生产队开工的时间即将到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林家蹭粥喝。去林家也不是一次二次了,虱子多了不痒,去一次是吃,去二次也是吃,厚着脸皮去吃,林家又不是不给自己吃,况且自己又不会白吃,到了最后,林家是不会太吃亏的,吃亏的林家也不可能对着自己这么好。到了林家也恰好林家大伯刚坐着吃,看到陶宽爷爷进来,只是点点头,吩咐自己的家里人去给陶宽爷爷拿碗筷。林家的粥虽然没有自己家里的粥更稠,更经饱,但滚烫,也适时,原本空无一物的肚子里,倒进了滚烫的粥,那种感觉很好,陶宽爷爷也有些出汗了,可谓是畅快淋漓,原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看着陶宽爷爷的脸色,林家大伯有些感触了,想问又觉得没有必要问得太清楚,你来蹭粥喝,喝得又开心就是最好的答案,等陶宽爷爷刚放下筷子,就听到生产队长出工的哨声。陶宽爷爷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顺手从林家找了把锄头就跟着林家大伯出工了。整个上午,林家大伯和陶宽爷爷都在一起做事,队长看着陶宽爷爷只是笑笑,却没有过来问,陶宽爷爷自然也对着队长笑,反正意思到了就行。在没有人的时候,陶宽爷爷还是把陶宽爹到篾匠师傅家里的情况和林家大伯说了,对于林家,陶宽爷爷不想太多的瞒,而不瞒的主要原因就是林家大伯的口风紧。至于自己昨晚喝了多少酒,早上又没有吃饭,自己不说,林家大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最后才告诉林家大伯,自己的崽——陶宽爹早上也跟着自己回家了。林家大伯并没有怪罪陶宽爷爷为什么没有把陶宽爹一起带到林家去吃粥,也知道陶宽爷爷对于自己的崽到篾匠师傅家里去学手艺还是看得挺重的,不会让银井湾里村民都知道,或者是孩子自己压根就没有去林家蹭粥喝,只是叹口气:孩子大了,送去学手艺是好事。林家的粥抵不住大太阳的晒,太阳太大晒得陶宽爷爷浑身是汗,没有过太久,肚子里就空了,剩下的只是肚子更难受,连尿都没有了。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眼看着就要下工了,陶宽爷爷也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要说陶宽爹以前没有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陶宽爹在家里还会做饭做菜,多少也能沾点荤腥,等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以后,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心里很清楚,甚至还想到自己容易醉酒也有可能是吃得太差了,营养跟不上,体质也就变得更差了,现在趁着孩子回家,自己也好做个好菜,一来是给自己的崽吃,顺便得自己也可以吃些好的菜满足下自己的馋。去买肉是不太可能了,要买肉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明天就是七月半了,大家都得买肉祭祖,自己家里也有些年头没有祭祖了,虽然陶宽爷爷觉得这些有些虚伪,或者是说有些渺茫,但自己毕竟还是这里长大的,人家这样做了,自己不这样去做,似乎有些不妥,可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再个说也应该告诉自己的崽,学会感恩,学会感恩祖先,自己的百年之后也有可能要吃到,关键是去了这么多的人就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谁看到过,那些去了的人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与其信其无还不如信其有,真要祭祖,也不会看到肉被祖先吃了,自己少吃了几块。在那个时代,大家对于这样的事还是挺上劲的,直到陶宽上学了,接触到了新的时代思想,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但在那个时代,别说是银井湾就是整个中国还是很相信的,相信自己的祖先会保佑自己的的。
第二章337节
陶宽爷爷对于自己的祖先还是有些模糊,年代久远了,过去的事未必记得清楚,但自己的女人却是刻骨铭心,从自己的女人走了以后,陶宽爷爷都不愿再提起过七月半这样的节日,陶宽爹小的时候,几乎就是和平常一样过,等到后来生产队里做工分,情况也就不太容许他去做了,加上自己确实也不想去触碰心底里的伤口,刚结疤也不想自己去揭,别人不提自己揭开也是自己痛,正觉得能避开还是避开。等到陶宽爹稍微大点了,懂得一些事了,问得最多的就是:爹,我妈呢。听着孩子的问,陶宽爷爷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痛苦,只是告诉陶宽爹:你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就回来了。村里的孩子有时看着陶宽爹也会欺负他,并骂陶宽爹是个没娘的孩子,陶宽爹也不示弱,最后就是以打架输赢来定。陶宽爷爷也会跑到欺负陶宽爹的孩子家里去警告那些骂陶宽爹没有娘的孩子,大人觉得有些过分也会打自己的孩子,并告诉他们不要再去惹陶宽爹,于是,陶宽爹的玩伴就渐渐得少了,最后只剩下陶宽爹一个人玩。现在陶宽爹大了,都到篾匠师傅家里去住了,陶宽爷爷一个人睡,整个房子就陶宽爷爷一个人睡就觉得更冷清了,人一有空就会瞎想,想得最多还是自己的女人,有时候要么喝点酒,醉得有些迷糊的陶宽爷爷更好睡,也不再去想。而更多的还是去篾匠师傅家里看看孩子——陶宽爹。到了近期,又快到七月半了,心里就更加想念自己的女人,不知道她在那好过得好不,于是就想着把陶宽爹接回家来,如果心情好还可以祭祀祖先,也包括自己的父母,最主要还是祭祀下自己的女人。想到这里,陶宽爷爷还是下决心明天就是放下功夫也得去公社里买些肉来,一则是祭祀祖先,祭祀自己的女人,也可以在祭祀的同时,祈祷祖先和自己的女人好好保佑陶宽爹平平安安。想到了明天的肉,也就想到了今天中午的菜都不知道在哪里。自己的菜园都有些日子没有去看了,菜园里能不能摘到中午的菜,陶宽爷爷都没有了把握。而就在这时候,林家大伯却问起陶宽爷爷:你中午还是去我家里吃饭吥?陶宽爷爷笑笑:到你家里吃饭都有些习惯了,中午就不去吃了,我得回家去看看,不要让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但又说回来,想到林家的菜地里摘些菜来烧。林家还是很同情陶宽爷爷的,这么些年来,为了孩子都没有续弦,也算是对得起陶宽爷爷的女人的,只要陶宽爷爷提出来的,林家有的东西,林家都不会吝惜。林家大伯还是对着陶宽爷爷说:你自己去我菜地里看看,只要能摘的菜你自己去摘就是。二人有意无意得谈着,说着对方所关心的事,肚子也没有刚才那么饿,挺过了最饿的时候,反倒不是太饿了,也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却听到生产队里吹的下工的哨声,有了哨声,陶宽爷爷几乎是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火急火燎得朝林家的菜园里去。也许林家的女人也刚好去这个菜园里去摘了菜,因此林家的菜园里却也不是很好,但不管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摘个单身人的菜还是绰绰有余。陶宽爷爷也不做太多的客气,只要能找到一二个菜就可以了,到了家里还有蛋,孩子没有去学手艺的时候就开始馋煎蛋吃了,正好也给自己的孩子煎个蛋,满足满足孩子,自己也可以乘着这样的机会吃点好吃的,在这个问题上陶宽爹和陶宽爷爷这对父子还是想到一块去的。摘好了菜,陶宽爷爷就紧赶慢赶得往家里赶,总以为陶宽爹还是和以前在家里一样,可能饭都没有做,等着自己回去做饭。有了这样的想法,陶宽爷爷心里就有些慌了,孩子早上是不是没有吃饭,自己为了挣个工分,早上都到林家去蹭粥喝,也不知道陶宽爹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吃了早饭。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猪栏里的猪都不叫了,陶宽爷爷心里也就宽慰了很多,猪没有叫说明猪早上是吃饱的,猪都吃饱了,也就不用担心陶宽爹是不是早上也吃饭了。没有理由相信陶宽爹只喂猪而不喂自己,猪食普遍就是要人吃剩下来的东西。走进了厅堂里,还是可以听到蒸饭的声音,灶台里哔哩吧啦的火烧的还是挺旺,菜板上还是有些菜的,这个菜陶宽爷爷自然十分得熟悉,自己种的菜,肯定是很熟悉的。让陶宽爷爷看着眼熟的还是灶台里边放着二个蛋,这就可谓是父子连心,其实也不算太过于得强调父子俩的不谋而合,因为家里除了蛋是现成,其他的菜都没有现成的,有也是陶宽爷爷放在阁楼上的,而要阁楼上去,必须得去找楼梯。楼梯自然也是放在陶宽爷爷的房间里,只是陶宽爷爷早上去林家吃粥而走得急,却没有顾得上去锁自己房间门。只是陶宽爹觉得有些不太思议,自己的爹会把自己喜欢的菜都放在阁楼上去。陶宽爹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几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自己的爹下工了回到了家里来,陶宽爷爷的到来而让陶宽爹就有了懒惰的理由,在篾匠师傅家里做饭做的多,都有些不愿去做饭了,尤其是去烧锅,搞得一手乌漆麻黑的,现在好了自己的爹——陶宽爷爷回到家里,陶宽爹就笑着对陶宽爷爷说:爹您自己来烧菜吧,我都隔了很久没有吃到您做的菜了,还是喜欢你这样的手艺,还是你来做菜吧。陶宽爷爷原本就是回来做饭做菜的,现在比自己刚才想的都好了很多,至少孩子的早饭是吃饱了的,自己就更没有必要慌张得去做菜了。陶宽爷爷笑着对陶宽爹说:你就偷懒吧。
第二章338节
这样的推让,在陶宽爷爷的眼里是一种爱,并不觉得是陶宽爹是在偷懒,相反,陶宽爷爷有些乐意去做菜,这期间的父子俩相处的时间里更为开心。陶宽爷爷也知道自己为陶宽爹做饭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迟早会有自己做不动的那一天,在自己能做的时候,多做一次就意味着陶宽爹幸福一次,都说德国的汽车好,日本的媳妇好,但真正的是中国人的父母真好,哪怕是父子不好好相处的,也不会不要孩子,所谓的是世上的钱世上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可以留给自己的子女花。陶宽爷爷也是过来人了,也给走了的人处理过后事,都有不同的数目的钱会留给自己的子女,哪怕是平时连饭都舍不得吃饱的人家也都给自己的子女留点。陶宽爷爷就陶宽爹一个孩子,自己能省点的都给省下来,这才是中国的父母。自己舍不得吃,自己舍不得穿,但真正给孩子的都不想自己的孩子在别人眼里不值一钱。看着陶宽爹都把饭给蒸好了,就抓紧得做菜。走到灶台上还是可以看到陶宽爹摘来的菜,几个辣椒,和一把荠菜。荠菜不是北方人所在野外挖的荠菜,而是自己菜地种的。荠菜的也有点毛,但汁好,而在银井湾附近的几个村庄则喜欢把荠菜切成细末状,先油炒等有了几分四五分熟的时候,放近二倍的水,就显得清汤寡水的,再用番薯粉,或者是山粉调好勾芡,就显得浓厚了很多,因此在饥荒年代就显得重要了,番薯粉每家都有有些,即使没有番薯粉,山粉也行,山粉是山上野生的根块,通过粉碎再泡冲洗,最后沉淀下来的就是山粉了,粮食不够的时候可以糊口总比北方人吃树皮强。这样的菜,陶宽爷爷也是好手,陶宽爷爷还是孩子的时候,粮食的保障远没有建国后的充分,陶宽爷爷家里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过这样的日子,虽然觉得厌烦,但却不能不种,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饿肚子的时候。陶宽爷爷这段时间有些慵懒,菜地里也没有太多得去打理,倒是荠菜却显得特别的茂盛,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这样的荠菜倒吃得很少,主要的还是陶宽爹远没有陶宽爷爷吃荠菜的厌烦,反倒有些喜欢。既然是陶宽爹摘回来了,陶宽爷爷再有厌烦的情绪也不会表达出来,幸好的是陶宽爹摘回了一些辣椒,多放点辣椒还是可以吃的。番薯粉倒不是问题,在陶宽爷爷的阁楼上还有好几斤番薯粉呢,做荠菜却要不了多少番薯粉,就一二把就足够了。而在厨房里还是有些存货的,即使不是炒菜,烧锅还是可以帮着陶宽爷爷烧的,父子俩的话虽然不多,陶宽爹也不是那种事儿妈的孩子,没有必要的话尽量不说,父子俩一个烧锅一个做菜,倒也有些默契,尤其是陶宽爷爷看到砧板上的蛋,心里还是有些高兴,至少父子俩在这个事情上还是很默契的。陶宽爷爷先把菜洗好,把荠菜切得很细,几乎是拿出了原先的刀工。接着就是打蛋,把蛋打成很花的那种,也不会太吝惜点油了,分开了一段时间,父子俩的感情好了很多,可以说是提升吧,陶宽爷爷担心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吃的菜好了,回来吃不习惯,而情愿自己多放点油,让陶宽爹吃的开心点。在切菜的不经意间饭就蒸熟了,处理好了饭,开锅做菜。陶宽爷爷在放油的时候手还是重了些,比平时做菜放的油多好多,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要陶宽爹吃着高兴,自己以后省点就是,自己以前总是控制陶宽爹炒菜放油,那只是陶宽爹还小,不让养成坏的习惯,陶宽爷爷也不知道后来的油的品种越来越多,而不只是吃茶油一种油,更不会想到自己每天吃的茶油会变成奢侈品,更成为陶宽的乡愁。至于陶宽自己做菜的时候,把油当水吃是陶宽爷爷想都不会想到的事,这自然都是后话。随着锅里的油温越来越高,茶油那种特有的香味也变得有些浓郁,甚至是有些焦香味的时候,随着吱的一声,锅里冒起油烟,蛋液被油炸的香味充满了整个房子,甚至都飘荡在银井湾的上空,估计很多人都闻到了煎蛋的香味。陶宽爷爷手脚麻利得翻炒着煎蛋,看着火候恰当的时候,把辣椒扫进锅里,一盘鲜香的辣椒炒蛋新鲜出锅,金黄的蛋块夹杂在青绿色的辣椒里,显得格外诱人,陶宽爹也站起身来,看着陶宽爷爷手里的煎蛋也算见识了陶宽爷爷的炒菜的手艺,按现在的话来说是高手在民间啊。炒好了煎蛋,趁着锅里的油,陶宽爷爷开始炒荠菜,先把粗硬的菜根炒好,再放叶子炒,炒到有个五六分熟的时候,菜变青了,这才放水,虽然炒荠菜的时候没有放油,但刚才煎蛋的时候放的油多,汤水面上还是可以看到泛起的油花,这是陶宽爷爷近年来都没有过的情况。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帮着里帮着师娘烧锅,这烧锅的水平却比以前好很多,也能随着陶宽爷爷的节奏烧好锅。等锅里的汤滚烫了,这才把调好的番薯粉倒进滚烫的荠菜汤里,没过一会,荠菜就变成荠菜糊了,接着就是放少许的辣椒,那时候的农村味精都很少用,更别说是鸡精和耗油了,有的只是自己家里种的辣椒和葱做调味品,倒也显得原汁原味。菜虽做好,却也有些遗憾,陶宽爷爷觉得今天的煎蛋要是再放点韭菜或者是葱肯定喂饭更好,尤其是荠菜糊也需要这样的调味品。等做好了菜,陶宽爹还是问了陶宽爷爷要不要把猪菜放到锅里去热,陶宽爷爷头也不抬:吃饭吧,从你去了师父家里,我们家的猪只有吃二餐的份。
第二章339节
陶宽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手里的活,一边把锅里的荠菜糊盛好,一边端到厅堂的桌子上。从厨房到厅堂里没有几步,但手里的菜碗却很烫,这样的事是舍不得陶宽爹去做的,菜打了倒无所谓,关键还是怕陶宽爹烫着,陶宽爷爷想着在自己能做到的时候绝不会让陶宽爹去做,尤其是这样过时过节的日子里,都平平安安得最好。剩下的是炒蛋却要好很多,不但是菜的量不多,也经过了有些时间了,早就凉了下来。陶宽爹听着自己的爹——陶宽爷爷的话,也就把锅里的柴火给撤了,但却有一样,找来了火桶,把灶塘里的余火给铲到火桶里,虽然是夏天,家里也有火柴点火,但陶宽爷爷要抽烟,这也是陶宽爹原来在家里形成的好习惯,根本不用陶宽爷爷的交代,而是顺理成章就做了的事。陶宽爹问起陶宽爷爷要不要煮猪菜也是把余火给留着,借着灶台的余热可以省下些柴火来。铲好了火桶,接下来的事也是陶宽爹习惯性的动作,也是师娘对陶宽爹这个徒弟比较赏识的动作,做好了手里的事,陶宽爹并没有直接去拿碗筷吃饭,而是去洗手,把手洗干净了这才到厨房里去端另外的一个菜——辣椒炒蛋。那个时代的农村都是用碗盛饭菜的,就是烧酒席也还是用碗盛饭菜的,只是到了改革开放初,才慢慢出现了盘子,也还只是饭店里用,农村家里也都还是用碗,具体到老陶家里用盘子盛菜的时候也就是陶宽都读初中了,这才有的事。碗的圈足比较高,传热也相对慢很多,感觉不是很烫手。等陶宽爹把辣椒炒蛋端到厅堂的桌子上,陶宽爷爷早就把饭甑也端到厅堂里来,省得走来走去盛饭。面对着辣椒炒蛋,陶宽爹觉得自己长大了,原本自己想了很久的辣椒炒蛋居然就这样不经意间就给做了出来,而且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几乎让自己流口水的感觉。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也比较吃得少,篾匠师傅家里吃饭的人多,种菜的人也有,不至于炒蛋来应付,这样的代价太大了,荤菜一般都是腊肉炖腌菜,腌菜多,面上放几块肥厚的腊肉,腊肉也是标准的五花肉,肉皮厚,也有瘦肉,层次很好。这样的菜直到陶宽爹多年以后去到外地做事才知道有好听的名字——梅菜扣肉。辣椒炒蛋的香味很是诱人,陶宽爷爷已经盛了饭坐下来吃了,陶宽爹也没有必要太多的做作,直接盛饭来吃,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会即可去夹辣椒炒蛋的蛋块来吃,而是夹了一小口的荠菜糊来吃。这样父子俩坐在一起吃饭有些时间没有过了。在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陶宽爷爷几乎就没有把菜端到厅堂里的桌子上来吃,而是一个人直接坐到灶台上吃,省的端来端去,一个人吃了饭也直接把碗洗干净了。陶宽爷爷也注意到,自己早上去林家蹭粥喝的时候,看到厅堂里桌子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桌子上一层灰尘,长凳也不例外,但自己回家来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了,桌子上的灰尘被抹得干净,恢复了原有的光泽。桌子上的气氛有些久违了的和谐,即使是和陶宽爹没有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也不一样,尤其是陶宽爷爷,心里却有着莫大的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崽——陶宽爹长大了,懂得去体谅自己,懂得愿意为这个家做些什么,让这个家变得更像一个家。其实,陶宽爹在没有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也会清理家里的一切,只是陶宽爷爷觉得那是陶宽爹应该做的,和这次有着明显的区别。对于这个家,陶宽爷爷还是很满足的,至于等陶宽爹学好了手艺的几年,这个老房子就被遗弃了,转而是新造的砖瓦房。这次是陶宽爷爷认为一次比较好的开端。陶宽爹夹着荠菜糊的时候,也还是挺开心的,陶宽爹没有陶宽爷爷那样对荠菜糊的厌烦,陶宽爹压根就没有经历过陶宽爷爷那样的生活,在他眼里看来,荠菜糊还是很不错的,和自己在篾匠师傅家里吃的荠菜糊比起来,至少油要多些,吃到嘴里也就更为滑溜,又比较烫,吃起来的口感肯定要好很多。相对于辣椒炒蛋来说,荠菜糊只不过是点缀。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只是夹了荠菜糊吃,自己就夹起一块蛋块来吃,从行为上来告诉陶宽爹:别矜持,既然是做好的菜都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撑体面的,家里除了林家的人会过来看看,银井湾其他的人家不大会跑到自己家里来看你老陶中午吃什么好菜。有了陶宽爷爷的表率,陶宽爹就感觉好了很多,没有必要去掩饰自己,想吃就吃,吃完了晚上再烧。在这样的思想支配下,陶宽爹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喜好进行掩饰,也加快吃饭夹菜的速度,到了此时,陶宽爹也觉得自己是长大了,不再是陶宽爷爷眼里的小屁孩,而是和陶宽爷爷一样可以挣饭吃的人,虽然这个时候还只是学手艺,但这样的时间肯定不长,虽然陶宽爹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开始去学到篾匠手艺,但凭着自己在篾匠师傅家里的位置,陶宽爹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超过自己的爹——陶宽爷爷。在桌子上父子俩没有太多的交流,陶宽爷爷也不想破坏这样和谐的气氛,眼里的陶宽爹明显比没有去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要长大了些,也许是隔了一段时间吧,也许是陶宽爷爷对陶宽爹的心疼,总之,陶宽爷爷还是很看重陶宽爹这次回家来的时间。也就是后天——七月十六,陶宽爹也就要回到篾匠师傅家里去,去做他自己原本要做的事,那时候的陶宽爷爷依旧是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想的就是在篾匠师傅家里还有个自己的崽。
第二章340节
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都觉得好看,和陶宽爹还没有去学手艺的时候似乎是换了一个人,虽然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没有像在自己家里那样,即使是去摘个菜也要戴个斗笠去,到了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就没有像在自己家里那样的任性也晒黑了很多,但由于在篾匠家里吃的饭菜要好很多,至少在菜的品种要多很多,皮肤也更健康,泛着少年应有的那种皮肤的光泽,这让陶宽爷爷很是欣慰,学到没有学到手艺倒是其次,但人肯定是比在家里舒服多了。陶宽爹并没有理会陶宽爷爷的眼神,只是感觉今天的辣椒炒蛋很是香,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这也是陶宽爹这个年龄应有的感觉。陶宽爹大口大口嚼着蛋块,满嘴的蛋块撑得原本就有些大的宽嘴巴,嘴角都流出油来。在自己家里就是好,想咋样吃就咋样去吃,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顾忌别人怎么来看自己,这样的畅快淋漓的感觉是陶宽爹在篾匠师傅家里吃饭时候所没有的。在篾匠师傅家里,陶宽爹虽然是和师娘一起吃,但总感觉有些拘束,任师娘对自己怎么好,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虽然师娘并没有太多得去说陶宽爹。陶宽爷爷看不下去了,世界最大的幸福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大快朵颐,尤其是那个物质不太丰富的时代,陶宽爷爷也一样,但还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崽——陶宽爹噎着。于是陶宽爷爷对着陶宽爹说:崽,慢点吃,慢点吃,在自己家里没有人跟你抢,也没有人说你吃相不好,更没有人对你态度恶劣得阻止。陶宽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陶宽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自己的爹是看着自己吃而高兴,更多的是心疼。从陶宽爷爷开始夹了一小块的蛋块开始,陶宽爹几乎囊括了碗里的蛋块,剩下的辣椒,也比平时的辣椒有味道得很多。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吃饭,也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要盛饭,时间最好在这一刻凝固,但只是陶宽爷爷个人的想法,这时候的时光似乎比其他的时光过得快很多。等陶宽爷爷觉察到了时间的快速的流逝,生产队出工的哨声也就不期而响,陶宽爷爷赶紧得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连和陶宽爹的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去了做工分的地方。家里也就剩下了陶宽爹一个人,陶宽爹吃完了碗里的蛋,饭只是吃了一小口,肚子里还是很空,既然陶宽爷爷去做工分,自己也没有吃太饱,索性坐着慢慢吃。荠菜糊也还是有些满,但却冷了很多,没有了刚出锅的那种口感,不管怎么样的口感,都得吃。辣椒但有些,但很辣,对于陶宽爹这样的口味来说,是不想再去吃的,只有荠菜糊,倒是可以多吃。看到荠菜糊的时候,陶宽爹也就感觉到自己的爹中午并没有吃太多的饭菜,连饭甑里的饭几乎是没有动,但陶宽爷爷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吃饱,赶紧得去做工分,这让陶宽爹有些难过,本来回家是为了看看自己的爹——陶宽爷爷的,却不想害得陶宽爷爷连饭都没有吃饱,自己因为只是顾着自己吃,倒忘了陶宽爷爷的肚子了,想归想,自己还是去盛饭,把荠菜糊拌着来吃。有了炒饭时候的茶油,荠菜糊比平时也要香很多,这其实不只是茶油的香味,而且还有蛋的香味,辣椒炒蛋也不可能得把蛋全部得盛饭碗里来,在锅里还是有着很多的蛋屑,这也就等于是蛋煮荠菜糊了。有了荠菜糊的调和,陶宽爹几乎是稀里呼噜得把碗里的饭给吞了下去。吃完了荠菜糊拌饭,陶宽爹肚子里有了饱腹感,心里也舒畅很多,随之跟着来的是眼皮的沉重,温饱思**,吃好了,穿暖了接着就是想睡,没有过多的停留,陶宽爹稍微得收拾桌子,把剩下的荠菜糊端到橱柜里,就走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了。陶宽爹的房间,有了早上的清理,也就恢复了原有的样子,连原来的气息都没有消散。陶宽爹几乎就没有做太多的睡前的煎熬就呼呼大睡了。睡梦中的陶宽爹,却很奇怪,不是梦见自己的事,反而是记得那次在自己的大门口看到远处山上大中午砍柴的人,那个人也是银井湾里的,但陶宽爹却没有记得那个人的面貌和名字,只是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给自己渡劫的人。头脑里就如同放电影般的浮现出那次大中午砍柴人的一举一动,陶宽爹想着自己,虽然是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但还是比较在意在篾匠师傅家里是不是要大中午得去做事,然而并没有出现,即使是陶宽爹的手艺衰落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陶宽爹也不认得这个人,更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年龄,家里的境况如何,有的只是自己对这件事的强化。陶宽爹醒来的时候,也不是很晚,外面还有很大的太阳,陶宽爹还是想起来到外面去看看,却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看到原来砍柴的人,陶宽爹也很想看到这个人,更想问问他家里的状况好了些没有,这只是陶宽爹自己的想法,一个家庭的境况不是一个月或者是一段时间就能改变的,也许那个人只是一时兴起,也许是精力太充沛了,总之,陶宽爹从那次以后再也看到过有人大中午去自己对面山上去砍柴,也许有人也在大中午砍柴了,却没有到陶宽爹家里对面的山上去砍柴。陶宽爹觉得自己有些固执了,不就是一个生活紧迫些吗,有必要这样去看嘛。陶宽爹随即起身走到猪栏里去看看猪,在这个家里,除了陶宽爷爷就算这头猪和陶宽爹有些关联了,也算是比较大的活物。父子俩冬天的收入也就是靠着这猪了。走到猪栏里,猪也睡着,没有理会陶宽爹来看自己的心情。
第二章341节
陶宽爹走到猪栏,猪也就是名副其实的猪,酣然入睡,此起彼伏的巨大鼾声还在猪栏的门外就能听见,更别说陶宽爹的脚步声。猪虽然比自己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要大出很多,但毛色却没有太多的光泽,可谓是猪瘦毛长显得有些沧桑。陶宽爹离开了家,家里只剩下陶宽爷爷一个人吃饭,没有了负担的陶宽爷爷也没有了原来的锐气,不但是体力活差了很多,连自己的脾气也改了很多,能开口求人的事还是开口求人去办,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性格,在陶宽爷爷看来,只要把陶宽爹的生机解决了,其他的事就不是大事了,在陶宽爷爷看来,即使是自己走了,陶宽爹守着一门手艺还是可以有饭吃,至少不会因为不愿做饭而饿肚子,再退一万步说,即使陶宽爹人笨,学不到一身好手艺,跟着别人做还是可以的,无非就是少几个钱罢了,令陶宽爷爷没有想到的是,陶宽爹学得一身好手艺,也会在以后因为无人叫他做篾匠活而赋闲在家,这都是陶宽爷爷走了以后的事。陶宽爷爷不愿意做饭,直接就影响到猪的头上,不愿意做饭就意味着没有太多的剩菜剩饭,而导致猪菜的质量的下降,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头毛苍苍的猪,别说是肥壮就是猪应该有的样子都不见了。陶宽爹看着猪,心里还是有些感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到师傅家里的猪再看看看自己家里的猪就可以看出陶宽爷爷一个人在家里的生活质量。在农村最大的物质储备是稻谷,也就是粮食,但粮食不是每家人都有存余,就拿银井湾的林家来说,一年都有近三分之一的日子是缺粮的,其他的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陶宽爹家里因为吃饭的人少而略有积余,但这样的积余只是相对于银井湾的整个村庄而言,只能算是好的人家。所以说粮食是不能作为物质储备的评判的,退而求其次是牛,牛是生产队里控制的生产资料,不是哪个个人所能拥有的,剩下的只是猪了,一个家庭猪的份量几乎占了家里经济收入的大头,而在生产队里做工分的收入能换回一家大小的粮食就很不错了。家里吃饭多的人家也有吃饭人多的好处,剩菜剩饭多,做事的人也多,猪也就得到比较好的待遇,到了年底就是一笔不错的收入。陶宽爷爷家里的猪就有些委屈了,但出身不能选择,猪也是一样,自己不能去选择主人家,主人家来抓小猪仔的时候也是要选条子好的猪。窝在猪栏里的猪,加上光线不好,陶宽爹看不出猪的状况,但从毛色就可以看出猪的状况不好,干脆就走出了猪栏回到房间里去。本以为陶宽爷爷回家会赞扬自己的好,却不料因为做菜,把陶宽爷爷原本中午要休息的时间都给耽误了。陶宽爹有了刚才的眯一会,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有太多的睡意,加上刚才做梦,陶宽爹很想再看到哪个大中午砍柴的人,但却也没有遂了陶宽爹的愿。中午的菜几乎是一扫而光,只剩下一些辣椒了,晚上吃什么菜,都是个问题,至少陶宽爹是这样认为的,陶宽爹对自己的家境没有太多的了解,更谈不上了如指掌,陶宽爷爷并不想过早得让陶宽爹承受生活的艰难。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陶宽爹根本不用管家里的菜,有菜就吃,至于吃好吃差也只是一二天的日子,等自己开始跟着篾匠师傅到主人家里去做手艺了,吃的饭菜也就不可同日而语。现在陶宽爹要的是静下心来,回到以前在家里的状况来。陶宽爹去找出原来自己在家里的算盘来,这个算盘可以说是老陶家里的神器,陶宽爷爷也就凭着自己的打算盘的手艺,挣得了一分别人难以企及的收入来。也许是叛逆吧,也许是陶宽爹觉得自己爹会打就好,陶宽爹并没有把算盘的手艺学到手,更别说是发扬光大了,勉强得只是在一到一百的加减法,至于那些能飞的手艺,乘除法是一无所能,即使是加减法也能在篾匠师傅家里能挣个好名声。倒是后来的陶磊却把算盘手艺学得很好,但也没有超过陶宽爷爷的手艺,至于以后有了计算器,更是陶宽爷爷所没有想到,而手里的计算器更是令陶宽爹也觉得有些意外。算盘是挂在陶宽爷爷房间里的墙壁上,早上清理陶宽爷爷房间的时候,也就顺手把算盘给清洗下,算盘是黑色的,有些地方都剥落了漆皮,显出原有的木头的颜色,即使是这样但却很结实,也算是陶宽爷爷养护得好,算盘也算是传家宝吧,至于从什么时候买来的,陶宽爹都不太清楚,陶宽爷爷又没有刻意得告诉陶宽爹。除了能做加减法,也能做一些游戏,虽然自己在前段时间还能玩,但到了篾匠斯师傅家里以后,就觉得玩算盘游戏有些无聊了,但现在呢,确实也找不出其他的玩具出来玩,至于做饭做菜也太早了点。到了这个时候,陶宽爹才觉得自己有些无聊,甚至都觉得自己跟着陶宽爷爷回家都是一个错误,陶宽爹也算不上是故土难离,只是去了不远的村庄,只是到这个村庄里的来往的人都不多。但陶宽爹还是觉得应该时不时得回家陪陪自己的爹——陶宽爷爷,在自己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陶宽爷爷的生活确实有些简陋,这也是陶宽爹这个时候的有感而发,那也只是想想,至于以后会怎么做,陶宽爹自己都不知道。陶宽爹觉得自己有些无聊,更不想去村庄里其他的人家去看看,在银井湾除了林家,其他的人家陶宽爹几乎就没有去过,更别说去找这些孩子去玩了,什么样环境就有什么样的性格,这个道理放到现在也是合适的,更别说是那个不太流通的社会环境。
第二章342节
陶宽爹对猪可是落花有意猪无情,看也看了,估计到了年底都未必能有去年的猪更大,心里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期望,这个时候说早有点早,想去做点别的事,反而觉得有些晚了,况且陶宽爹穿着的是一件好点的衣服,属于那种要出去做客穿的衣服,做事肯定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只能在家里玩玩穿的衣服。晚上肯定得去洗澡,衣服是要洗的,即使是这样,陶宽爹也未必出去找衣服来换。银井湾比篾匠师傅所居住的村庄要大一些,用水也很方便,有着二条溪水的交汇,水很干净也很充沛,即使是别的地方没有了水,就连吃的水都成问题的时候,银井湾还是可以有水洗澡。这就是各个村庄里能不能占着人气。陶宽爹最后还是出去走走,到自己经常出去玩的地方去看看,尤其是村庄后面的破窑里,这个时候的破窑还算是有些完整的,最少比陶宽玩的时候要更具规模。陶宽爹走出了家门口,朝着破窑走去,虽然自己到篾匠师傅家里去住都还没有过太久的时间,但让陶宽爹感觉都过了几年的样子。破窑还是破窑,所谓的破不是那种随时要坍塌的那种,窑的坚固性还是很好的,只是再也没有去烧砖瓦了。破窑的后面山上树还是很大的,按银井湾老辈子人来说,破窑是立在风水的口上,山叫来龙山,窑却没有叫来龙窑,关键都是外地人来烧砖瓦,烧琉璃件,虽然陶宽爹也在大人的谈话的过程里,无意也听出了窑的位置有些奇特,也正是烧窑的烟太大了,熏瞎了来龙的眼,才破坏了来龙山的风水,这才使整个银井湾不得安宁,最后才被银井湾的人把这些烧琉璃的外地人给赶走了的,最后才导致了窑废了成了现在的破窑,这倒成就了村庄里的孩子,把窑变成了自己的乐园。农村里不必城里,没有太多的玩乐的公园,山间田野都是孩子的游乐场,但有个能避风躲雨的地方也是一个村庄的孩子的幸运。陶宽爹觉得坐在家里还是有些无聊,也情愿到附近去走走,走到窑口的地方,陶宽爹还是有些感慨的,自己没有在村庄的这些日子里,村庄里除了林家大伯却没有其他人知道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去学手艺了,但破窑还是原来的破窑,那些快乐的时光依旧在陶宽爹的脑海里回放,都说老年人喜欢回忆,孩子也有恋旧的感情,从窑口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原来有很多的残次品现在都不能找到了,要么被其他的孩子给毁了,要么被村庄里其他的大人带回了家,反正就是变少了。这些物件陶宽爹倒没有太多的留恋,家里需要的早就从这里挑出略有瑕疵的成品给带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破损得更大的物件,陶宽爷爷看不上,陶宽爹也看不上,随便谁来拿,陶宽爹都觉得无所谓,反正给窑腾开位置也好。原本有些留恋的地方,陶宽爹看过以后,破窑里并没有像自己想象得那样让自己值得去看看。陶宽爹也看到一些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在玩,这些孩子都没有觉得陶宽爹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只是觉得陶宽爹只是前几天去了亲戚家里去玩了,根本就没有和陶宽爹打招呼的意愿。陶宽爹也懒得理这些孩子,即使是和陶宽爹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未必记得起陶宽隔了有多久没有到破窑里来玩了。这样想起来,陶宽爹有些失望,甚至都想对着自己发誓:以后都不会到破窑里来玩了,这样的话只是对着自己说,但却不能说出去,农村人是很忌讳这样的事的,说出口的话,吞下去的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姑娘都不可能能收回来的。这样的事搁平时倒无所谓,但真到了吵架的时候就有人站出来说你不要家乡的,搞不好就会落得个众亲背离的下场,陶宽爷爷也再三交代过陶宽爹,心里再有多大的冤屈都尽量说出来,说出来就是事。看着孩子们玩,陶宽爹觉得索然无趣,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长大了,以前认为是多重要的事,到了现在就觉得是屁也不是。陶宽爹走出了破窑,还是回家躺会舒服,虽然中午的菜好吃,但也容易口干,在这个地方是找不到水喝的,再说喝惯了茶的陶宽爹也不会再去喝冷水,感觉这样会掉了自己的身份,在家就是有着这样的方便,如果哪天真的没有了茶水喝,渴了起来,冷水还是要喝的,陶宽爹这方面和自己的崽——陶宽比起来确实有些差了,陶宽几乎是百毒不侵,随便在溪水里怎么去玩,从不会有个伤风感冒,这也许就是先天的体质好。陶宽爹回到家里的时候,感觉太阳略有些偏西了,热度也没有了原来的高了,比较都到了七月十四这天了,有些人家都开始做准备了,因为七月半不只是阴间人的节日,阳间人也得借着这样的节气做点好吃的,毕竟还是从劳累的双抢挺了过来,体能消耗得很大,极需要有个好吃的补补身体。但在陶宽爹的影像里,这些事都和自己无关,任凭别人家里做什么果吃,陶宽爷爷从不会跟个风,只是带着陶宽爹守着自己的灶台填饱一日三餐。但又觉得这次回家却有些不一样了,陶宽爹似乎感觉到陶宽爷爷会有一些改变,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变得更有滋有味。只是感觉,并没有看到陶宽爷爷有什么具体的动作做出来。陶宽爹对于这样的节日似乎有些麻木不仁,你们怎么过是你们的事,我老陶家里要怎么过这样的节日也是我老陶家里的事,跟你们犯不着去比去蹭果吃,在这个方面陶宽爷爷做得很好,也让陶宽爹记得更牢,不要去别人家里去东张西望的,能待在自己家里最好。
第二章343节
陶宽爹的无聊也印证了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身份,在一定的层面上,陶宽爹已经有些脱离了银井湾的那种靠土地生存的途径。在陶宽爹还没有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就有些不太愿意参与具体的劳动生活,这还是陶宽爷爷的谋划,陶宽爷爷就陶宽爹一个儿子,即使没有看在眼里女人的情分也会给陶宽爹找一份轻松的活做,自己在外面奔波了半辈子多,自然很不愿意自己的崽——陶宽爹也和自己一样,靠着自己的体力去生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陶宽爷爷对自己的人生确实需要做一份深刻的检讨。一个人不可能不犯错误,套用现在的话说:人生漫漫路,总会错几步。但却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这才是比较明智的人,制作工具本来就是人类的特长,有个好的经验可以借鉴更是人类的进步。陶宽爷爷从自己年轻时候就跟着别人外出去做事,眼界自然开阔得多,自己没有一个好的父母家庭,但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步自己的后尘。因此,在陶宽爷爷心里早就给陶宽爹有了定位,即使生产队里很需要孩子去做的事,也能给自己挣工分,但陶宽爷爷却不会因为自己和生产队长的关系好,而去找生产队长给自己的崽——陶宽爹谋一份可以挣工分的事做,生产队长也敬佩陶宽爷爷的做法,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想寻求这样机会的人也多,找生产队长开后门的人就不止一个人了,唯独没有陶宽爷爷去求生产队长,这让生产队长很是意外,也和陶宽爷爷沟通过,但陶宽爷爷始终没有开口去求生产队长,生产队长也就觉得陶宽爷爷不比其他的人而更加尊重陶宽爷爷的为人。没有太多的机会和银井湾的孩子在一起做事,陶宽爹也就在银井湾里是个隐身人,只有林家的人见过几次,其他的人都感觉陶宽爹是不是要吃饭的。这次陶宽爹回家来,回来的时候比较早,正是银井湾最繁忙的时候,自然能看到陶宽爹的人也就不多了。陶宽爷爷和别人没有太多的交往,这样的家风也延续到陶宽爹身上,宁可静静地坐在家里玩,也不会出去和别人胡闹。陶宽爹从破窑走了回来,看着烈日当空的午后,虽然太阳很大,但却没有了夏天的毒辣,显得绵和了很多,走在太阳底下轻松很多。陶宽爹也放慢脚步,不是很急很急的那种,可以沿途看看自己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有些想念的沿路风景。到了家里听到猪栏里的猪嗷嗷叫,估计也是有些饿,从早上到现在,自己都吃了二餐了,猪还是早上吃了。陶宽爹循着猪叫声来到了猪栏里,看着猪栏里的猪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刚才进到猪栏里的时候,猪是睡着的,也看不到猪的实际情况,现在可好,猪因为自己饿醒了,自然就趴在猪槽上嗷嗷直叫,猪听着到猪栏里来的脚步声,就更兴奋了,有了人来,就有希望给自己吃的,拼着力气放出自己最大的热情,就想看看进来的是谁,是不是能给自己带来吃的主人。可能是猪看到的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人,猪也消沉了很多,干脆不再踏在猪槽上叫,而是低沉的闷哼。陶宽爹却不同,原来睡着的猪看着似乎要大些,现在猪站着就显得更加瘦了,原来自己去篾匠师傅家里的那几天还能看到有些臀肉,现在看来臀肉也没有了,显得很是单薄,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陶宽爹也知道猪喂二餐和喂三餐,肯定有着很大的区别,也体谅陶宽爷爷的难处,陶宽爷爷确实有些累了,以前总是担心陶宽爹未来的生活,现在好了,进了篾匠师傅的师门,就等于有了一份保障,心情也就放下了很多,就像跑完了长跑的那种松软,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对于猪就更加不是很关切了,自己有时候都不愿去做,猪就更没有了陶宽爹在家里时候的光景,然而猪却没有这样的体验,只是感觉饿着的时候越来越多。陶宽爹出了猪栏,就去了厨房,先把猪菜放到锅里去煮,而在等猪菜熟的时候,陶宽爹去了猪栏里去清洗猪槽。猪槽也是同样的没有陶宽爷爷太多的清理而有些脏乱,清理猪槽的扫把却如在篾匠家里一般,放在老地方。此时的陶宽爹比去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壮实了很多,提一二桶水也是很轻松的事,清扫猪槽的工作也娴熟了很多,没有过太久,猪槽就被清理干净了,猪闻着陶宽爹的气味,似乎有些能记起陶宽爹的曾经,也要熟悉很多,也有些亲热了,不再去沉闷的低哼,而是更亲热了很多。也许只是觉得有了人的气味让猪更安静了,不管怎么样,猪是安静了很多。清理好了猪槽,陶宽爹走出了猪栏,一心一意得去煮猪菜。家里的柴火还是如同原来一样,少了一个人吃饭,柴火也节省了很多,因为一个人不愿去做饭,只是去林家去蹭饭吃,这就更加减少了柴火的消耗,原本堆着柴火也没有见少了很多,这也让陶宽爹稍微有些宽慰,也更懂得自己去篾匠师傅学手艺的好处。猪菜也在陶宽爹这样患得患失的瞎想的时间里,被煮熟了。陶宽爹也很注意到猪菜的熟度,很多时候就凭着气味就能知道猪菜的熟度。等陶宽爹把猪菜煮熟的时候,外面的太阳自己明显的偏西,离山岗都不远了,房间里也早就没有了原本的光亮,陶宽爹也庆幸自己能早点煮好猪菜,喂了猪就洗锅蒸饭,这样就可以更早得吃晚饭了,可以延续中午的温馨,让陶宽爹觉得自己的这次的回家而更有意义。原本要分几次去盛猪菜的陶宽爹,因为变得更加得壮实,而不必做重复的工作,只要一次就能把所有的猪菜给提到猪栏里去。
第二章344节
陶宽爹做着这样的家务事,本来就很顺手,加上到篾匠师傅家里又帮着师娘做,无疑得到加强,在篾匠师傅家里,不可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做好做坏没有人说,只要没有过于的逆天事以外,陶宽爷爷都不会责备陶宽爹,陶宽爷爷似乎有些预感:自己的崽肯定比自己强,不光是做人,就是做事都比一般的孩子更为少年老成,这也得益于自己的教养,但这次从篾匠师傅家里回来就明显得有些不一样,最直观的就是身体壮实了很多,也越来越像篾匠师傅这样的体型,脸上的肤色没有原来的白,但却变得更有光泽,身体壮实了,做事也就更麻利得很多。没有那种孩子气,按农村里的话来说:孩子大了,脱掉了孩子气,向成年人转变加快了速度。陶宽爹看着猪欢快得吃着,心里也高兴些,自己不管是在篾匠师傅家里待多久,过年总得要回来的,父子俩能不能过个舒心年,很大的一部分就是猪,猪喂好了,这个舒心年就有了保障。按照在篾匠师傅家里的习惯,陶宽爹是站在猪栏里看着猪吃饱了,才会回到厨房里去,但在自己家里不同,煮完了猪菜的锅还需要自己去洗,洗好了锅就得烧水了。陶宽爹看着猪吃得好好的,就转身回到厨房里去了,按照原来的习惯开始洗锅。灶台还是原来的灶台,不同的却是陶宽爹的个子,陶宽爹的个子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更壮实了,对于以前觉得有些累的活,现在反而轻松很多,也更洗得干净。以前就是父子俩的事,但到了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就是一大家子的事,是关乎师娘的声誉,而最后能影响到的就是师父的事,所以得仔细得去洗,保证锅里干净没有一点猪菜留下来。把锅洗干净了,就得烧水。今天,父子俩刚回家,早上因为忙,又没有烧水,连茶都没有泡,到了晚上就得很好得做这些事了,除了蒸饭,还要泡茶,相对来说水就得多烧很多。烧水的过程有些长,在这期间,陶宽爹就走到猪栏里去看看猪吃得怎么样,要二头兼顾着,最后一次是看到猪吃饱了,得把装猪食的盘子给端回来,因此,陶宽爹到了最后端着盘子回到厨房的时候,时间就到了陶宽爷爷快下工的时分了,整个家里也没有了原来的光亮,陶宽爹不急,他自己要做的事却很多,泡茶,蒸饭。等把饭甑放到锅里蒸饭的时候,陶宽爹听到了生产队里收工的哨声。哨声的出现以为着夜在不久的时间就要到来,自己的爹也会回家来。至于晚上吃的菜,估计也就这样将就着吃,农村的晚饭很是简单,家境殷实的人家的都蒸饭吃,菜都是中午的剩菜,有时候连热菜的过程给省略了,直接吃冷菜。家境贫寒的就很难说了,喝粥或者是煮些番薯叶之类的菜充当饭了。陶宽爹能够做饭还算是不错的人家。陶宽爹蒸饭的速度还是可以的,原来的灶塘里的柴火还是很旺,门响的时候,陶宽爷爷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陶宽爹没有太多的欣喜,孩童时代的快乐和现在是有所区别的,孩童时代的陶宽爹只要听到陶宽爷爷的脚步声犹如天籁,现在都见怪不怪了,自己的爹除了外面做事就是回家来,几乎没有第三个去处。倒是陶宽爷爷很是开心,毕竟有人在家里和没有人在家里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陶宽爹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时候,陶宽爷爷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了温馨,犹如是庙里一样,现在可好,有了陶宽爹在家里,家里也就有了人气。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饭甑,心里的那份感触好了很多。不管陶宽爹心里怎么想的,陶宽爷爷看到陶宽爹都很开心得向陶宽爹打招呼,这份父子俩的相依为命的感情体现得很极致。陶宽爷爷是在村口洗好了手脚才更回家来的,回到家里就直接做饭做菜,但看到陶宽爹都快把饭给煮熟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进到厨房来,伸手摸摸饭甑的热度,几乎就可以知道饭是不是熟了,而最让陶宽爷爷匆忙的是,饭都熟了,接着就是炒菜。到了现在,陶宽爷爷才对着陶宽爹说:晚上想吃什么菜?陶宽爹听着陶宽爷爷的问话,只是微笑着:随你,反正中午的菜没有了,荠菜糊只剩一点汤,辣椒炒蛋只有辣椒没有了蛋,说完这些,陶宽爹就接着做自己手里的事,余下的交给陶宽爷爷去想办法。陶宽爷爷听着陶宽爹的话很是仔细,接着问陶宽爹:早上地里摘来的辣椒还有吗?陶宽爹仔细得想了一下,还有几个,但都有些干,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地里长时间的没有浇水,辣椒都变得有些干。辣椒的干并不影响辣椒的用途,反而变得更辣,就像中午的炒蛋,因为是辣椒太辣了,所以陶宽爹才放弃了吃辣椒的想法,从而让辣椒留下下来,炒蛋都吃完了。听到这里,陶宽爷爷就有了想法,原本在回家的路上,陶宽爷爷想着是不是拿些腊肉出来炒炒,后来又想:明天就七月半了,都要买新鲜猪肉来吃,何必在乎这一个晚上,随便吃点就可以了,过日子嘛,得从长计议,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就瞎来。自己的崽虽然是在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但吃的伙食却是比自己家里好很多,其他的不说,就看自己崽的身体就可以看出了篾匠师傅家里的伙食的好坏。自己是心痛自己的崽,但往后的日子里,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崽自己的,自己又不能像蛇一样的褪皮。听着陶宽爹的话,陶宽爷爷就去了橱柜里看看里面的菜,最后觉得把自己中午从林家摘来的菜炒了吃,至少不会只是吃中午的剩菜,况且剩菜又不是很多,自己一个人吃,还差不多。
第二章345节
七月半前后的农村,白天的时间显然要比五六月份的白天时间短了很多。洗干净了手脚的陶宽爷爷匆忙得赶回家,目的就是早点做饭吃,只有吃了晚饭的时间才是父子俩真正在一起开心的时间,本想去炒点好吃的给陶宽爹,想着明天就要买新鲜猪肉吃了,晚上就应付一下算了,自己也会想到,陶宽爹不会等着自己回家去喂猪做饭的,但陶宽爹能做到哪个桥段,陶宽爷爷并不是很确定,只有到了家里才知道。进了厨房,看到饭都在蒸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要不是因为陶宽爹未来的生计着想,陶宽爷爷情愿陶宽爹留在自己身边,平平安安得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世事却不如自己想得这样,陶宽爹总究是要独立的,也要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自己可以养着陶宽爹,却无力再去抚养陶宽爹的儿女。要想陶宽爹能有一份轻松的生计就得要去吃苦。每个人都得吃苦,只不过是吃苦的时间段不同罢了,尤其是像陶宽爷爷这样的农村人,都想着自己年轻时候吃苦,毕竟年轻时候体力好,心智高,吃的苦也许就是财富,却害怕去吃倒脚苦,年轻时候的苦等到年老时候去吃那才是心酸。别人是怎么想的,陶宽爷爷不知道,但陶宽爷爷和林家大伯说过,这个理念林家也有这样的想法,在送陶宽爹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林家大伯是很赞成的,陶宽爷爷的嘴紧,也就是和林家大伯说过,因此在银井湾知道陶宽爹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更不知道陶宽爷爷今天把陶宽爹领回来过七月半。既然是想好了怎么吃,事情也就简单很多,父子俩就着中午的剩菜和从林家菜地摘来的菜,就算是应付了这一餐。在陶宽爹觉得这顿饭有些草率,但在陶宽爷爷看来,并不是太过于得简单,自己一个人在家,还未必能有这样的菜来下饭,甚至可能是一顿干粮菜就对付过去了。吃完饭的陶宽爷爷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的空闲——洗脚睡觉,而是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米桶,用升桶量出三升桶米,到厨房里去浸米了。老陶家里的升桶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升桶撩平也就是一斤,很准!如果是用力去灌米可能就要准些,换个手法,轻轻得灌米就可能是少些,一斤的秤杆就软很多,陶宽爷爷很会过日子,自己吃多少米,自己心里有数。浸好的米是明天做米果用得,七月半的银井湾最常见的米果就是这样的果,说好听点的叫千重糕,说通俗点的叫灰碱果。在银井湾叫灰碱果的说法更为普遍。其实这样的米果在整个江南地区都很多,只是做法不同,叫法不一样罢了,至于陶宽到了外地参加工作了,吃到外面的米果才知道这些的果做法很多,叫法也异乡随俗。这都是后来的事。既然叫灰碱果必然有灰碱成分,灰碱的取法也是农村人自己的,纯天然的那种,在去年收取稻谷的时候,那些长势良好的稻草,尤其是糯谷的稻草,杆子高,成分也相对足些,提前和生产队长说下,我家要一些稻草。生产队长也会在心里估摸着算好,整个银井湾需要多少糯谷稻草,等开镰的时候,就会告诉社员:今天去收割糯谷了,谁家需要糯谷稻草的,自己去拿,但不能多拿,自己家里足够就好,留一些其他人家,省得不均匀,而造成浪费。在那个时代,生产队长还是有着很好的威信,几乎是掌管着生产队里的一切。有了生产队长的告知,家里的男人也就会回家告诉自己家里的,问清楚了需要多少糯谷稻草就捆多少回家。老陶家里就父子俩,往年也没有做这样的果也就没有必要去捆,倒是愿意去帮着林家去捆些回家,林家也就会在这天拿些灰碱果过来,给陶宽爷爷父子俩尝尝。因为有灰碱,孩子不能吃太多,每年都有谁家的孩子吃得多了,拉不出尿来,所以陶宽爷爷还是情愿不做,少吃点最好。大人们都知道吃多了灰碱果会拉不出尿来,至于是什么原因,也只是在陶宽读了卫校才知道:灰碱含了山莨菪碱,有松弛肌肉的作用,膀胱的平滑肌也不能幸免,这就造成拉不出尿来。但今年不同,陶宽爹长大了,变得强壮,灰碱果的作用就相对减弱了很多。再说,孩子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了,既然是回来了就得带点给篾匠师傅家里人吃,也可以说是对篾匠师傅示好,让篾匠师傅对自己的崽——陶宽爹好些。这样的事陶宽爷爷还是有些经验的,更懂得人情世故。陶宽爹看着自己的爹——陶宽爷爷在浸米,就有些明白陶宽爷爷做什么,这是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陶宽爷爷在准备过节的事,尤其是七月半这样的有些阴晦的时节。陶宽爹既没有去阻止,也没有去帮忙,依旧是忙着自己的洗洗刷刷,洗好了脸就回到床上去睡了。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踏实,中午也一样,做了个记性梦也就没有了睡意,到了现在,就有些想睡了。任凭陶宽爷爷去做什么,都可以认为是为了自己好,而没有必要过多的去问,去想更不愿意去帮忙。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去做自己的事,心里还是希望陶宽爹早点睡,在没有陶宽爹的注视下,陶宽爷爷做得更为顺手,但却理解不了这孩子的沉得住气,换作其他人家的孩子早就身前身后的忙活了,晚上更是睡不着,希望能吃到第一块米果,毕竟这样的节一年也就一次,整个夏天劳累了,肚子里早就瘪了,能有点这样的米果吃,心里的开心劲自然很是很高的,但自己家里的崽没有,这让陶宽爷爷有些纠结,但不管自己是什么心情,做米果依然是自己愿意去忙活的事,尤其是对自己的崽。
第二章346节
陶宽爷爷看着陶宽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愿去理会他,眼前要紧的事就是到林家去讨要灰碱。没有了灰碱,所谓的灰碱果就是无稽之谈,关键还是保存不了也许过不了二天就坏了,这也许就是中国人的智慧,充分利用自己现有的条件,做个好吃的,也用不上什么食品安全的条例规定,自己做自己吃,纯粹的天然食品。陶宽爷爷知道,在银井湾自己只有去林家,也只有林家会无私得帮助自己,哪怕是林家自己家里没有的东西,也会觍着脸去别人家里要些回来转给陶宽爷爷。去年的糯米稻草也有自己的一份,而且生产队长还可以多给陶宽爷爷一些,但陶宽爷爷不愿意去保存,也就在生产队长同意的时候就告诉了林家大伯,让林家大伯多捆一些,不必计较生产队长的话,若是生产队长说了,就说陶家和林家一起的。有了陶宽爷爷的话,林家大伯自然就胆大了很多,比别人多捆了一大摞。糯米稻草在那个时代虽然不是很金贵,比不得粮食,但比起其他的物资来说肯定不错。首先一个就是今年的糯米稻草很好,从一开始就感觉不错,长势喜人,说点私心的话,生产队长家里也需要这样的糯米稻草,所以在肥料和人工上比起一般的农作物来说还是倾注,更多的心血,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年的糯谷确实好很多,收成也很好,相关联的糯米稻草也不错,稻杆高,直。就连附近村庄过路人看到都不由得称赞。好的糯米稻草自然就是一份好的物资,农村人要铺床,要把去年的稻草给换出来,铺上今年新鲜的稻草,对于寒冷的冬季不亏为一层好的保障,松软暖和。再个就是来年做灰碱用,在银井湾这个村庄,端午的粽子也是用灰碱浸米包的,不容易坏,而且还香,尤其是没有冰箱的年代,能保存很长时间没有灰碱包的粽子,容易坏,很不合时宜,不符合农村节俭的本性。另外,灰碱包的粽子色泽金黄,耐看,不比那些城市里的粽子苍白难看,即使是银井湾附近的村庄也有金黄色的粽子吃,但那种黄色是通过黄金柴根染色的,不香,更容易坏,和用灰碱浸米包的粽子不可同日而语。最后的就是用来喂牛,糯米稻草比起其他的稻草来说,牛更喜欢吃,尤其是大冬天的,外面天冻地寒,能给牛一把糯米稻草也是主人对牛的一份呵护。既然是好的东西,大家都想要,物以稀为贵,糯米稻草自然就由生产队长来管理,其他的人没有生产队长的许可是不可能多要的。但林家还是多捆了些,主要还是陶宽爷爷的面子,生产队长对于林家这样的做法也没有做太多的计较,林家也感谢陶宽爷爷的帮忙,也声称陶家需要灰碱的时候就去林家取点。灰碱这东西说好也是好,说坏也是坏,大人还好些,孩子就有些怕,尤其是那些吃过灰碱亏的孩子,都有些心有余悸,但在那个时代不管怎么样,有的吃还是会去吃的,只不过是不敢太大胆肆无忌惮得去吃,万一吃多了拉不出尿来,自己难受,大人还骂。陶宽爷爷所要取的灰碱也不过是林家的少数,林家的孩子多,做的灰碱果也多,往年陶宽爷爷只是从林家拿些灰碱果吃就可以了,今年不同,陶宽爷爷愿意为了孩子——陶宽爹去操劳,去做孩子喜欢吃的灰碱果。整个银井湾在这一天每家都亮着煤油灯,在煤油灯下赶忙,尤其是林家这样的家里,家里孩子多,吃的也多,大人也就多做些。陶宽爷爷说着村庄里的灯光很轻松得就到了林家。林家对于陶宽爷爷的到来,也是有些诧异,往年都是有林家的孩子给陶家送果过去,今年还是在做果就过来等果吃了?这倒是林家大伯知道陶宽爷爷想要什么,于是搁下手里的活,起身去给陶宽爷爷去舀灰碱去了。林家的灰碱是早上就烧好了,用水充分溶解了糯米稻草的灰烬里的灰碱,而存放在大桶里。陶宽爷爷手里还是拿着自己的工具去的,是一个木脸盘。林家大伯还是对着陶宽爷爷说:孩子回家了?陶宽爷爷不愿让林家其他人知道,也只是点点头。林家大伯有些埋怨的口气,就你父子俩还能吃到几块灰碱果,别做了,明天我让孩子多端几块灰碱果过去就是,省得粘锅巴。这会轮到陶宽爷爷说了: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事,孩子不是学手艺了嘛,让孩子带点果给师傅尝尝也是我们做大人的一份心意,师父的徒弟多,想要学好手艺,大家都不容易,能亲近点自然是好。说到这里,林家大伯不再说什么,而是抬起头来问陶宽爷爷:做了多少米?陶宽爷爷用手比划个三,林家大伯就心神领会了,于是拿着木勺走到盛放灰碱的木桶边上,舀起灰碱给倒给陶宽爷爷,有这么多就足够了,记得现在回去就把米洗干净了,放到灰碱里去浸,留一勺灰碱出来,明天用。想了一会又说,先回去浸米吧,明天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过来问,要不就等我家做好了再去你家帮忙做,毕竟我们每年都做,灰碱的放多少更有经验,就怕你隔了这么久有些手生,做不好。到时候,米又给浪费了,果又没得吃。这会轮到陶宽爷爷笑了,孩子大了,不能老是来麻烦你,也就这几年,等孩子娶了媳妇进来,这些事也就不用我去管了,真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只要有口吃的就可以了,再说做吃的哪有不失手的,真要坏了,家里还有猪。这话把林家大伯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正是陶宽爷爷的帮忙才有林家的不断炊。但这样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就过去了,事实也是如此,没有必要因为噎着了就饿死了去,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二章347节
林家和老陶家里的关系不是一句二句话就能破解得了,早在祖上二家人的来往就非常得密切了,林家的祖上曾经帮助过陶家,也就是在陶宽爷爷这一辈上才有安稳的日子过,陶宽爷爷对于林家大伯还是心存敬意的,只要是林家开口,陶宽爷爷也都会不遗余力去帮助林家,陶宽爷爷现在说的那几句话,也是实情,并没有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去让林家尴尬,也可以说是林家大伯有些想多了。说完这些的陶宽爷爷也端着灰碱回到家里。说是灰碱,按常理来说,应该是灰碱的水溶液,有股香味,这也是陶宽自己的感觉,至于这样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陶宽并不记得,只是在冬天洗冷水澡的时候,搽了香皂就会闻到灰碱的香味,但也说明不了太多的事。而这样的事陶宽也没有和谁提过,只是自己心里的一份对童年珍贵的回忆,这些都是后话,只能说是陶宽对于儿时的记忆比较确切的一部分。陶宽爷爷端着灰碱水,走过银井湾,似乎感觉整个银井湾都在做果,白天是要去做事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白天都有自己的事做,唯独没有陶宽爹的事,陶宽爹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而过早得去睡了,陶宽爷爷也不会去责怪他,自己也心甘情愿得为了自己的崽去做。陶宽爷爷的端着灰碱水进了自己家里,顺便就反手把门给关好,夜已经不是太早,按照往日的习惯,到了这个时候的银井湾都沉沉睡去,但今天不同,整个银井湾都灯火通明,少数的几家没有看到灯光,那也是可能油灯可能太暗了,都是一些家里很是节省的时间。关好了门,陶宽爷爷就走进了自己的厨房,在厨房里,陶宽爷爷先把灰碱放好了,免得不小心得碰打掉,辛辛苦苦讨要来的,甚是珍惜,虽说林家还有,也同样得不能糟蹋了,其他的不说,单单是糯米稻草的保存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要去把糯米稻草烧成灰。再把所有的灰盛到箩筐里,再从箩筐里倒热水,才有这样金黄色的灰碱水,而不是附近村庄里的那种用黄金柴兜洗出来的水,虽然颜色一样的金黄,也许黄金柴兜颜色还要比灰碱水好看,但却没有灰碱水的香味,更不能像灰碱水一样得保存灰碱果有一定的保鲜时间。陶宽爷爷也顾不得自己的孩子,只要陶宽爹在家里睡着,陶宽爷爷就不用担心陶宽爹,自己去做该做的事。陶宽爷爷首先得去淘洗做果用的米。米也不能只用更米,而是要参些糯米,至于糯米要占多大的比例,也只有个人的喜好,想吃软的果就得多放着糯米,但糯米放多了蒸果的时候就不是很好蒸熟,在吃的时候粘牙,更不容易分得开层次。不能分开层次就没有了千层糕的味道。糯米放少了,果吃到嘴里就没有那种软润滑溜的口感,因此做一分果也是一种智慧。陶宽爷爷以前也做过灰碱果,但却是以前的事,那时候的陶宽爷爷很幸福,自己的女人也还在,而做这样的事,陶宽爷爷的女人有些拿手,也比一般的人家的女人更会做吃的,可以说是整个银井湾比较会做吃的几个女人之一,有了这样的女人,陶宽爷爷只要去赚钱就可以了。天有不测风云,陶宽爷爷的女人并没有享到太多的福就走了,陶宽爷爷也只好带着陶宽爹艰难度日,也就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果吃了,更多的是会想到自己的女人所以干脆就不去做果了。经过多年的磨砺,岁月也给陶宽爷爷良好的遗忘,陶宽爷爷自己也就慢慢得平静下来,现在陶宽爹也大了,总不能靠着林家的果来过节吧,在陶宽爷爷心里也慢慢得泛起了对生活的向往,也许自己年龄大了,也想着吃点灰碱果了,都说人有二头奀,都好吃,按现在的话来说,也算是口欲期吧,借着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的气,自己也去做果,更多的是尝试一下自己的手艺,看看这果能做出自己女人的口感和味道。陶宽爷爷用了七成的粳米三成的糯米,混合在一起,这样的比例也都是自己的女人提过,时间也磨损了陶宽爷爷的记忆,陶宽爷爷只是似乎应该有这样的比例最好。在三升粳米里又加进这个比例的糯米,反复得去淘洗,直到米洗出来的水完全变成了清水,这才把灰碱倒进米里。在陶宽爷爷的记忆里,自己的女人很在乎对米的清洗,只有把米清洗得很干净了,才不会让做好的灰碱果有米泔水的味道,从而变得很是清爽和滑溜。陶宽爷爷在清洗米的时候也时不时得到陶宽爹门外去听听陶宽爹细密的鼾声,只有听到这样的鼾声陶宽爷爷才觉得自己心里很踏实,如果听到陶宽爹的鼾声稍微得延长了,陶宽爷爷就得多听一会,直听到陶宽爹的鼾声这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清洗米的工作也不是很轻松的事。幸好陶宽爷爷做灰碱果的米不是很多,经过了多次的清洗,粳米和糯米都有些发胀了,其中的差异也不会太大了,陶宽爷爷这才算完成了这一道工序,这才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陶宽爷爷并不能现在就去睡,他还得拿出钱来,借着这空余时间得把明天所要花费的钱给拿出来,省得明天早上要匆忙得去找,勤天光不如懒黄昏,晚上能做好的准备,最好不要拖到明天去办,再说,万一陶宽爹醒来了,自己还得去避开陶宽爹的眼睛才能去拿钱。陶宽爷爷心里很不情愿得自己的家底过早得让陶宽爹知道,怕的就是陶宽爹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变得不思上进,而荒废了自己的事。现在陶宽爹睡得很沉,也是自己很合适拿钱的时间,这样可以心无旁骛得去拿,至于要拿多少钱出来花,陶宽爷爷心里不是很准数。
第二章348节
老陶家在银井湾生活水平上只是略处于靠前的位置,不管是和支部书记家里还是在外面教书的人家里都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那只是占着家里吃饭人少的优势,看起来好很多,而这样的好也只是相对于林家这样的家境来说算是好的,即使是这样陶宽爷爷也不想让陶宽爹知道家里的实际情况,宁愿陶宽爹相信自己家里确实是没有钱,而出去奋斗。所以拿钱出来开销的事也只有陶宽爹不知道的情况下才好好去拿,明天早上就要早起去买肉。整个公社一天只杀一头猪,只不过明天买肉的人多,可能要杀的猪要大些,自己又很方便,先去公社看看,要是肉充足,也想给林家带点回来。林家的孩子多,家里也没有太多的腊肉,估计得有些日子没有吃到荤腥了,平时自己在林家蹭饭蹭粥的时间又很多,到了这个时候就该帮着林家一会。听着陶宽爹的鼾声,陶宽爷爷端来楼梯,爬到阁楼上,找出自己藏好的钱,不及细看,掩盖好即刻从阁楼上下来了,为的是今天陶宽爹在家,没有必要去看看其他的东西,等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的时候,自己有的是时间,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愿意的话,还可以耐心得去整理一下自己所藏好储备物资,这些除了自己,谁都不曾知道。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楼梯藏好。这才坐到床上去,晚上的事就算做好了,明天有明天的事做,也不必着急去做。陶宽爷爷把拿下来的钱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这才拿出烟杆,借着煤油灯的火抽上几口,今天忙里忙外的确实有些累了,从早上自己起来,就没有歇过,想着能争取去生产队里挣工分,连粥也都是在林家去蹭着喝了,到了地里又没有歇太久,本以为到了中午回家时候可以歇歇,抽口烟,哪曾料想自己的崽居然没有做菜,即使是这样,陶宽爷爷还是宁愿熬着烟瘾去做菜给孩子吃,孩子现在去学手艺了,似乎就是客人了,变得更为亲密,也因此愿意体孩子做些好吃的饭菜。这中间的原因都要等到自己做了父母了,才能体会这份心思。等父子俩吃饱了饭,生产队又要出工了。陶宽爷爷的烟瘾并不是太重,只要自己忙起来可能就忘了,本来烟瘾就是这么一回事。烟是自己种的,也是自己切的,比较贴合自己的口味,到了这个时候,陶宽爷爷才想起该抽烟解乏。陶宽爹又还小,完全是自己抽,所以烟的质量还是可以的,自己花着心思做的烟丝自己很是满足。抽完了烟,陶宽爷爷这才和衣躺下,没有过太久,就响起了鼾声。也许是今天有些劳累,也许是自己的孩子睡在隔壁,陶宽爷爷睡得很是踏实,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整个银井湾,那些熬夜做果的人家也随着夜深了,而慢慢得吹灯睡觉,也再一次吞没了村庄。也许是年龄大了,还是心里有事,间或二者都有,陶宽爷爷还是年轻时候形成的习惯,只要有事,心里总有个牵挂,陶宽爷爷醒了。陶宽爷爷看着窗外有些模糊的影子,陶宽爷爷决定起来了,今天买肉的人肯定很多,不早点去是不可能买到肉回来的,想到这里,陶宽爷爷睡不踏实了,衣服昨晚压根就没有脱下,也就没有必要去找衣服了,坐床前稍微得歇会,就穿好鞋子往外走。银井湾比篾匠师傅家里离公社近很多,但即使是这样,自己还是能早点去买到肉最好。自己的家熟门熟路,即使是家里很黑依旧能迅速得走到大门口来,小心翼翼得打开了大门,自己出了大门就反手轻轻把门带好,省得陶宽爹给惊醒了,自己朝着大路走去,直奔公社方向去了。在家里的时候觉得有些早,到了大路上才知道:莫道君行早,更有行人早。大路的光亮显然比家里要好很多,也有人在路上走了,大家都奔往一个方向,都是去公社买肉的,陶宽爷爷的脚力还是不错的,有了年轻时候的底子,比起一般人来还是可以的,也因此超过了好些人。走出一里地的样子,陶宽爷爷看到了林家大伯。黎明的光亮是越走越亮的,到了这个时候就很明亮了,林家大伯因为年龄大了,走得有些慢了,陶宽爷爷没有几步就追上了林家大伯并喊着:你这么早也起来了,是去公社买肉吗。林家大伯听着有人说话,这声音又很熟悉,并没有回头,他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陶宽爷爷来了,于是停了下来,本来就有些累了,也想歇歇,现在正好有人打招呼就干脆站着说话:嗯呢,这不过七月半了吗,家里的孩子嘴馋,其他地方省点,也要去买点肉回家。陶宽爷爷听到这里,心里也有感触,那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林家大伯站着,陶宽爷爷也就站在他身边,对着林家大伯说:你不要去了,走这么远,你又走不动,等你到那里,也许肉就没有了,你现在就回去,我也是去买肉的顺手给你带回来,省得二个人走。这有对着林家大伯说:你要买多少肉,跟我说就是了。林家大伯本来就有些累,现在可好,还真是想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来了,本来是想让陶宽爷爷带的,只是怕陶宽爷爷不去买新鲜猪肉,用家里的腊肉就可以了,但却没有考虑到陶宽爹回家了,有了陶宽爷爷的话,林家大伯心里也踏实了,只要陶宽爷爷答应了的事,陶宽爷爷不会去赖皮的,况且还是陶宽爷爷自己提出来的事,心里肯定会帮自己的忙,想着就对着陶宽爷爷说:买个一斤肉吧,挑那些有肥肉的肉买,瘦肉不经孩子们吃。陶宽爷爷就答应着:好的,你先回去,我有肉就肯定你家有肉吃,即使我现在去,未必有新鲜肉买,家里还有腊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