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双生魇魄(一)
帝魂气息盈盈肆虐,分明轻飘飘的黑雾,随意一丝却给人八千担沉重之感。
楚乌在黑雾间所能寻得的空隙愈来愈窄,它寻着契机而朝彼岸花的方向走去,隐隐间,只听到帝魂所发出的魍魉邪笑:“为我所用,才是魇魄的归宿。你在世间转世逃了几万年,也终逃不过自己的结局!”
听不明帝魂所言之意,然楚乌此时却极清晰地知道,自己若不逃,必是被帝魂吞并的下场。在兀自前行的同时,楚乌又不忘比自己更早前逃去寻找彼岸花的楚白。
倘若帝魂口中的双生魇魄指的是它,那另一半双生魇魄则必是楚白。危难当头,楚乌更想将楚白一并带离危险,哪怕拼尽自己的最后一点气力。
帝魂与楚乌的追逐,在小路间长距离的铺展开,却也因速度间的相差而越拉越远。
楚乌之速,快过雷鸣,帝魂纵使苏醒恢复了几成能量,亦无法在短时内追上楚乌。
这般追逐却非没有终点,破过一道突然出现的光晕,楚乌在一片四面皆围绕着幽冥之光的地界无奈停下。望着四壁中的光晕汇聚至顶端,连接到一朵光晕形成的巨大血红花中,楚乌心中莫名生出缕紧张。
以光凝聚的花一眼望去,好似披着万千淋漓鲜血,花开几瓣,每瓣花中又泛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点点冷冽。在光聚的冰蓝花蕊中,幽蓝的光晕里有道雪白的球形身影极快的闪过。身形快至残影几道飞逝,却未逃过楚乌的眼睛。
“楚白。”楚乌呢喃着,一道飞身,便往身形急速跳跃过的地方追赶去。
帝魂的速度不慢,楚乌心底清楚,它若不加快些速度找到楚白,恐怕在找到楚白后也难以将楚白带出危境。
一息飞身,楚乌在迅雷不及的急速中便在花蕊之上看到了正在忙碌着什么的楚白。
见楚乌出现,楚白无多少反应。
楚白悠悠看着幽冥之光蕴养的花蕊道:“传闻楚乌身手天下无人能及,今日一见,却还是让我失望。”
彼岸花不在此处,幽冥之光汇聚的花影不过是诱敌的虚形。面对那虚无汇聚的花影,楚白便打定主意等楚乌的出现。为得彼岸花,在楚乌露出对楚白极度的关心时,它就已决定利用自己夺舍的楚白,榨干楚乌所有可利用的价值。
沈陌黎未出现,楚白便是料准了她命丧前路。眼下开启通过彼岸花的捷径,它还差一个引,一个能使彼岸花完全绽放的血肉为引。
听得楚白竟在等它,楚乌眸底泛过一抹谨慎。它在意楚白不假,却不傻。楚白停留此地,必是有所图谋。
面对夺舍者,楚乌并无多少好感,它冷声道:“随我走。”
说罢,楚乌几道长绒拉伸,便要将楚白束绕住。不管夺舍者打的是什么主意,楚乌已来不及多想,帝魂已然逼近,留给它带楚白离开的时间并不多。
然出乎楚乌意料的是,它的长绒快疾,楚白却以更快的速度避开了楚乌长绒的追捕。
“我不是楚白,自然不会跟你走。”叶菲转过身道。
一直以来,她为混乱楚乌视听,在夺舍的楚白躯体,始终以楚白身份自称。但今夕,她已不在意撕破楚白那张皮,以真面目面对楚乌。
楚乌速疾,她夺舍楚白躯体后,却也常年以他人血肉为补药,壮实着楚白原稍是羸弱的身躯。而今,她的速度虽仍与楚乌有着少许差距,但她的厉狠却全不逊色于楚乌。
见目光带着逼人杀意的楚白,楚乌冷凝如霜。夺舍者,终是原形毕露,但唯今却不是它与对方争斗的好时机。
冷着脸,楚乌暗含警告道:“不管你是不是楚白,你既夺舍在楚白的身躯里,现在就必须与我一齐走!”
黑影快过肉眼所能捕捉的速度,楚乌话未说完,人已绕到楚白身后,两只乌黑的利爪如鹰锐利,直接刺入楚白体内,将楚白与自己固定在一块。
此时再不走便没了机会,楚乌不想伤楚白,但夺舍者如此抗拒,它亦唯有以利爪刺穿楚白,方能在短暂时间内将楚白带离。
彼岸花开,人各有命,楚乌甚至想好在往后的时光里,纵使楚白无法摆脱夺舍者自由而活,它也同要将夺舍者存身的楚白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然而,楚乌那番护楚白的心思,叶菲完全理解不了。她意外于楚乌竟忍心伤害她所夺舍的球躯,震惊下,她往后几步猛撞,直接将楚乌与自己同撞入花蕊中。
犹如浸透在冰泉里剔透的花蕊,如一道通往冥府的幽长管道,将两人直接拉入其中,往未知的地方滑落去。
叶菲忍着身上利爪刺穿的疼痛,恶虐笑道:“你能狠心伤楚白,我便成全了你,让你与楚白同坠万劫不复!”
说罢,楚白身上的重量忽而减轻,叶菲摆脱开夺舍的躯体,借力往楚白身上加了道猛力,助力猛将楚白及身后的楚乌推向花影更深处。
看着渐渐消失的两人,叶菲的得意之情无以复加。她畅爽的邪笑,看着吸入楚白及楚乌后花影光晕更加强盛的彼岸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惬意。千年,她等了太久,终能夺回自己的修为,又掠走彼岸花的精髓。
仅是她畅快的笑声刚起,便被帝魂的声音所惊得消失。
“叶菲,你竟敢坏我之事!”帝魂冷声道。
自叶菲背后传来的帝魂之音,让正处得意中的叶菲浑身萦绕起森森冷意,连回头都变得艰难。
多少年,她不曾听过这道声音。这声是她心灵深处最可怖的噩梦,亦是她一世所有的依赖。
叶菲不敢相信,在自己尚存人世时,还能再听到帝魂之声,带着难以言表的激动,叶菲朝地上一跪道:“魂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相比与欣喜若狂的叶菲,帝魂却是冷淡得多,甚至带了点恼。
只晚一步,他便眼睁睁看着叶菲将楚乌连带楚白推走。
双生魇魄,世间难求,叶菲虽是本主的灵魄,相较其他灵魄,叶菲有着比及诸强者人三魂的更深厚的功力,甚至能轻易做到灵魄所不能达的夺舍。可与双生魇魄相比,叶菲却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双生魇魄(二)
几乎无半点犹豫,帝魂声带万里冰霜道:“去,把双生魇魄给我带回!”
“你说楚乌、楚白是双生魇魄?”叶菲惊讶道。
震惊之余,她又浑身一颤,骤然胆战。
帝魂决绝的一语,可不就是让她去赴死换取双生魇魄的生?同归一本主,相识几万年,叶菲此刻太过于了解帝魂所想。
只是相对那份了然,叶菲又更想此时的自己听不透帝魂话里的意思。
几万年间,多少次生死帝魂皆为她抵挡。那份由生死间形成的依赖,使叶菲现在反倒更为慌乱,全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要舍弃自己的帝魂。
面对由心惧畏的帝魂,叶菲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连半点反抗都不敢。她的面色顷刻煞白,颤抖着再问沉默的帝魂:“彼岸花百年一开,每一次花开,第一个接触花者皆是花下亡魂。我上次因夺楚白的躯体,方逃过必死的一劫,这次再去,必无生的概率。”
话语中如在乞求,叶菲明知不可能,却在渴盼着帝魂最后的心软。她与帝魂相识几万年,她便不信帝魂对她没半点情分。然而,久久的等待换来的是久久的沉默。
瑟瑟间,叶菲有了帝魂的答案。
抹去不知何时流淌在脸颊上的泪珠,叶菲心底泛起丝痛楚。在相对无言中她已然明白,同为那般冷血的本主谋事,她尚且无情如此,帝魂又怎会对她有半分情面可言?
往事历历,那些帝魂为她挡去的灾祸,叶菲在一瞬间骤然看清,那不过是帝魂念在同事一主下的无意而为。所有对帝魂的依赖,在叶菲看清真相的这时刻支离破碎。
仅是,纵然叶菲想清了前因后果,在帝魂面前,她依旧无法有自己的选择。
逃,是死。追,也同是死。双眸一闭,叶菲急急往花蕊中钻入,追赶着楚乌、楚白而去。
她太过熟悉自己的本主,在这一时间,她如未做这般选择,恐怕自己的下场会比魂消魄散更为痛苦。
几万年,她的本主曾无数次追捕过双生魇魄,却无一所获。适才双生魇魄就在自己眼前,她有眼不识魇魄,直接将它推走,这若是放在本主面前,本就是难以推脱的死罪。
帝魂令她带回双生魇魄,使得戴罪立功,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叶菲的速度纵然没有双生魇魄迅疾,然在追赶中,叶菲亦是清楚楚乌不会放任无作为,让自己与楚白无端往下跌。
在狭隘的光聚花茎内,叶菲带着极度的忐忑,终在离彼岸花一尺近距间找到苦苦支撑着楚白与自己的楚乌。
彼岸花的花骨朵儿在楚乌背后闪烁着点点红光,似血鲜艳的光晕照耀在楚乌的背后,在楚乌颈背间刮剐出道道伤痕。伤口处渗出的滴滴殷红,顺着乌黑细滑的长绒滴答入花,将本就妖冶夺目的彼岸花滋养得更加的润红。
见到此景,叶菲心下一狠,将自己游离柔软的魄体收缩,自楚乌身侧滑翔而过,直往彼岸花内窜去。
她似刀锋利的眼神,一刻不眨的紧盯着楚乌,任凭妒恨紧紧缠绕着她的心房。同是魄,她到死都想不通,为何楚乌楚白就能得万人垂青,而自己再是修为高深,终也逃不出被本主当做垫脚石送死的命。
叶菲满心不甘,又在不甘中无能为力。在无比的妒恨里,她终窜入彼岸花中,一手奋力夺取花芯中本属于自己的万年修为,一手将夺得的修为换做强劲的气旋,将挣扎在花茎间的楚乌与楚白朝上推去。
在气旋上推间,彼岸花骤然绽放,狠厉的将叶菲直接撕碎,使叶菲身上所有的灵魄之力吞归己有。
血红的花蕾绽放中,朝四地倾洒出夺目的红光。须臾间,整片暗道被照得通亮,无数似是亡魂的黑影在红光中哭嚷着凄苦之音,归向西天。
血光照耀下,身陷气旋的楚乌被封锁的识海里忽如被解锁般,一幕幕现出前世之景:
茫茫黑暗里,它以自己的血灌溉着一粒几近枯萎的花种。血落之处,冰蓝的花脉呈呈转红,在火红里显得一片凄婉,又一片激昂。
火红的花种血光引来了旁侧嬉戏的楚白注意,它带着一抹天真的笑容,跳到旁侧,原想看清楚乌在做些什么有趣的事,却震惊的发现涓涓鲜血正由楚乌身上不断流淌到花种中。
惊悚的一幕使楚白再也笑不出来,它满眸泪水急急抓住楚乌道:“住手!再不止血你会死的。”
楚白的话,却换来了楚乌的淡然一笑。
楚乌伸手抚了抚楚白的长绒,眸泛泪光笑弯成月牙道:“以我之死换你之活,又有何妨?”
对于楚乌之言,年幼的楚白似懂非懂。它仅知道再不阻止楚乌,楚乌必定丧命。楚白扯断自己的长绒,想当做止血的布匹为楚乌疗伤,岂料长绒刚是扯断便被楚乌制止住。
望着善心善举的楚白,楚乌神情上的焦灼明显可见。千言万语,终化成了楚乌的一道叹息。
楚乌忧心忡忡道:“世人只知双生魇魄形如疾风,威力无穷,却不知身为双生魇魄生来的苦楚。楚白,我若死去不入轮回,必能使你摆去双生魇魄的身份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面对楚乌苦苦的劝说,楚白却是一再摇头道:“我不要明白!双生魇魄,不死不分,你若赴死,我必跟随。”
说罢,也不顾楚乌的阻拦,楚白直接往自己的命穴上一击。倏然间,汹涌若潮的鲜血自楚白命穴上滚动而出。
鲜血落入花种,将原半死半生的花种直接灌溉转活。花种内,一道光影映照花上,转而汇聚成一个妖娆魔性的女子模样。
望着以血救己的双生魇魄,女子冷情道:“三国六海,但凡愿以命浇灌彼岸花者必有所求。说罢,你们的愿是什么?”
“救……救他……”楚白在断气前,对着寡情的女子艰难开口道。
“灌溉彼岸花者,必无活者。”飘飞花上的女子绝情的拒绝了楚白的祈求,转而望向楚乌。
第二百四十章 双生魇魄(三)
“彼岸花灵,我愿以双生魇魄之血,换取我今生记忆的封存。来生若能再遇,诚请花灵归我记忆。”楚乌扶着已然断气的楚白痛楚说道。
今生太苦,它却必要将今生的苦楚带到来世,助来世避开覆辙。
“如你所愿。”彼岸花灵幽幽一声,楚乌所有的记忆就此归空,天地之间,从此不复有双生魇魄。
前世种种,由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彼岸花中传递入楚乌的识海,令楚乌的心坠入冰窖。今生,它终还是晚了一步,在记忆恢复时,它与楚白已再次身陷被夺入帝魂的惊险中。
拉扯着尚在昏睡中的楚白,楚乌看着盘旋在自身周围那阵阵要将自己带往帝魂面前的气旋,愤然中开始左右猛撞,想凭着自己最后的气力撞出气旋。
然而销魄针的威力,终磨消了楚乌的绝大部分魇魄神力。
在萧萧气旋中,楚乌分明看到那张叠加在沈陌黎面容上,熟悉恶虐的帝魂面庞。
带着满怀绝望,楚乌紧搂住楚白,在避无可避的气旋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走!”沈陌黎清脆的声音,如长虹破空,在楚乌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听到那声熟悉悦耳的女音,楚乌错愕的睁开眼。
睁眼间,楚乌唯见咫尺之近的沈陌黎,清秀的容貌幡然压制住帝魂那张凶残的面孔,正对于它跟前。透过沈陌黎倾城倾国的面容,楚乌能清晰的看到那张因被压制而狰狞不甘的帝魂面容。
帝魂强势,三国六海能将帝魂压制者,楚乌在逃难的几万年间尤为遇见。
带着稍许的迟疑,楚乌略微停顿道:“你……”
楚乌的话刚出口,便直接被沈陌黎所打断:“要救楚白就快些离开!我压制帝魂坚持不了多久,你走,才是对我最大的襄助。”
往事缠心,楚乌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双生魇魄身份。
望向沈陌黎,楚乌终不再犹豫道:“保重!”
一道飞身,携着楚白在消退威力的气旋中急急往他处急奔,在眨眼间消失了身影。
“不!”夹杂着极多的不甘,帝魂在挣脱着沈陌黎的压制中满腔愤怒的喊道。只是无论帝魂再如何呼喊,亦再无法绑回楚乌。
双生魇魄在几万年的逃避中宛若泥鳅,帝魂本主虽极为强大,却无法在万千缝隙间抓得双生魇魄那泥滑的宝贝。当年的顶峰对决,亦是因缺了魇魄,让帝魂本主在对决中落败,直跌万劫不复的狼狈之境。
望着楚乌携着楚白的离开,帝魂在沈陌黎体内的挣扎愈加剧烈。尔今寄生于沈陌黎身上的帝魂,力量觉醒不过两成,却也展现出了极为霸道的威力。
只是在与沈陌黎相争时,凌厉的帝魂又不知何由显得有丝力不从心。
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帝魂在挣扎中,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内部好似存着这样的蚁穴。仅是以它方苏醒两成的气力,却是无法将那如蚁穴存在的东西驱赶至帝魂之外。
一泓汪洋,两叶灵光,在帝魂挣扎的须臾,如是恶狼群攻而去,在帝魂仍无法挣开的刹那再次将帝魂锁捆其内。仅是因锁捆的关系,沈陌黎体内方是复苏的万千灵气在即将助沈陌黎突破神级的一息之内再度受到压制,重归高阶七重天。
前一息恶斗争天的暗道,下一息在帝魂再陷寂静中,再次回到岁月静好之态。
无数原属自己的记忆,在帝魂受压制后的一瞬间,如喷涌泉流直灌而出,倏然将沈陌黎的识海填满。连日来想不起的事,在几方恶斗后的刹那重映沈陌黎脑中。
来不及深思,更来不及整理众数刚恢复的记忆,四下的诡异,便将沈陌黎的注意拉归了现实。
明艳的彼岸花光晕在暗道内盈盈照耀,终又回落至彼岸花中。一道血红人影,在光晕重归时忽得闪现,盘坐于彼岸花上。细一看,那个花上的人影,竟是个老妪模样。
“彼岸花开,生死不归。姑娘,你既是在花开时唯一能停留此地之人,我便赠你个愿。”老妪望着沈陌黎,嗓音沧桑道。
身为彼岸花灵,她自初生时便常驻于彼岸花内。生,她以彼岸花之愿,换取蕴养花的养料;死,她也不得离开彼岸花半步。世间最沉重的生死,在她眼里以不过饭余闲事,世间万事,在她心里只剩冷漠。
看着半白银发的老妪,沈陌黎却不急着许愿。停顿半刻,沈陌黎终是开口:“许下了愿,可是收费?”
彼岸花百年一开,倘若是祥瑞之花,世间许愿者恐多过繁星。可纵观三国六海,她却从不曾听过哪个受彼岸花花愿的恩惠而活得锦瑞者。
又是一个贪生贪荣者,老妪暗想,心里不免冷哼感慨。
带着极多的不耐,老妪将目光转向彼岸花,连一眼都不愿多放在沈陌黎身上道:“彼岸花以命换愿,若许愿景,需以你之鲜血灌养花蕾。”
在沈陌黎见不到的地方,老妪手上已然凝聚起一把长刃。老妪的话并未说完整,许愿是死,不许亦是死。彼岸花赐人的愿景虽是真的,可但凡彼岸花开时,停驻在彼岸花前的人便没了活路。
良久的沉默在老妪话落时延展,沈陌黎思索了许久后,沉沉再问:“花灵,我可否以我之命,割断与魔兽血契,换得魔祖退去,换取沧冥巨森的生机,以及……”
“停——”老妪乍一听下,只以为沈陌黎想好愿景,得以让自己完成她的愿,好将她割头断脉浇灌自己。
岂料沈陌黎所说的愿,这细听下便没一个她能完成。
魔兽生死契约,乃是魔族自建族以来所创的最诡异契约,韶光转动下的几万年,想解除该契约者星罗棋布,却修为再是深厚者都无法解开该契约。
魔祖身为魔族初代最强者,三国六海内的五族,能与魔祖匹敌者屈指可数。纵然魔祖死去万年,可再次转活后实力也非她一朵小小的彼岸花所能抗衡。这等愿望她若是应下,横竖是死。
解沧冥巨森的封印较前两者相对容易些,百足蛛本身不强,以百足蛛蛛丝缠绕的封印,自然也非要经历大凶大险才能解除。仅是尔今的沧冥巨森里居住的那位,却不是她这花灵能惹得起的存在。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彼岸花契
前后思量下,老妪原本对圆愿之事极有把握的心,瞬间变得满片荒凉。
就沈陌黎所言的那些宏博的愿景,她倘能以彼岸花之力逆天做到,如今她早已不必停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阴冷暗道里。
世人皆传彼岸花强大,殊不知彼岸花的无边实力,实则皆出自寻花者的魂魄鲜血。
奈何她不像其他彼岸花花灵那般幸运,能开放于五族云聚地,生来就有无数五族人鲜血灌养花蕾。
她所处的这地偏壤,能到该地寻找彼岸花者本身便寥寥无几,彼岸花的实力更是因此而大打折扣。
匆匆遮掩住自己的尴尬,老妪干咳两声再道:“彼岸花不干涉世事,你的愿涉及五族变化,我有力而为,却无心相助。要知我若成全了你的愿,三国六海怕是要变天,这等逆天之事又怎能为之。不如,你且说说其他愿?”
心生果然,沈陌黎浅笑着跨前一步,反问道:“世人皆有愿,彼岸花唯帮他人圆愿,难道自己就没有愿?”
冷漠异常的老妪,在听闻沈陌黎这一问后,心下骤然生紧,原先不冷不热看向别处的目光终再次移转到沈陌黎身上。
几万年来,她每每圆他人之愿,又怎会没有自己的愿?只是彼岸花难圆己愿,纵使她仅有唯一的愿,亦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去完成。
不愿在沈陌黎面前多展露自己的无能为力,老妪颇为不耐道:“本花灵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所想之事,皆是所达之事,事皆成真,哪还有愿?”
猜不透沈陌黎卖的关子,老妪便想直接堵住沈陌黎再往下说的话。彼岸花心有所愿,但她并不信沈陌黎能圆她的愿,自然不屑于与沈陌黎多纠结此话。
对于老妪的冷言冷语,沈陌黎却是不恼。她一声轻笑若春风道:“包括自由?”
花开彼岸,根结故土。植物生来根固原地,纵使一朝成魔成仙,也很难让自己有机会拔根移地,快意纵走八荒。
沈陌黎便是在猜,驻留此地的彼岸花是否亦有向往外界的心。
当所有的回忆凌然重归,沈陌黎恍然间才想起自己来魔地的目的。时时自体内传来的隐隐痛楚,正似小魔兽一点一滴在消失的命。
她若不快些从这地脱身,怕是还未找到小魔兽,自己先受魔兽死后的生死血约反噬。于己于魔兽,沈陌黎都拖不起这时间。
老妪紧盯着猜中自己愿想的沈陌黎,眸光淬毒,好似要在沈陌黎身上以眸光刺穿出几道孔来。在老妪看来,自然是不信沈陌黎能把自己从这寸土不生的地方带走,然对离开的渴望又让她的心底蠢蠢欲动。
彷徨再三下,老妪终是问道:“你有妙法带我离开这里?”
见彼岸花灵松口,沈陌黎直言:“扎根虚无,自然能够离开。仅是彼岸花做事向来是明码标价,我带你离开,自然要向你收取辛苦费。”
“你要我的命?”老妪面露狠厉道。
彼岸花夺命圆愿,沈陌黎的话让老妪的反应自然是要夺命相换。仅是须臾紧张后,老妪重新反应过来,她邪笑勾颜道:“说罢,你开的条件是什么。”
“我带你离开此地,你带我找到魔兽如何?”沈陌黎表明目的道。
此地离小魔兽相隔千险万难,以她如今的修为,要在较短时间内赶道小魔兽所在处可称为白日做梦。彼岸花几万年扎根于空间时光扭转的黑暗里,要在短时之内移动位置并非不能。急心于救小魔兽下,沈陌黎需要彼岸花灵的相助。
“好。”几乎未有犹豫,老妪便应下了沈陌黎的话。
上下审视着沈陌黎,老妪终仍未放下心中焦虑,反问道:“带你寻找魔兽需耗我万年修为,不同金山银山轻易可拢。我助你寻找魔兽需付代价极大,又怎能确定你是否能带我离开此地?”
“我会以我血脉化作你离开的沃壤。”沈陌黎直破玄机道。
然而以血脉化作彼岸花根脚的事,彼岸花却是不信。几万年间,她吸取用以蕴养彼岸花的血脉为数不尽。然那些被她连命一起吞并的血脉,除了同血液一样的滋养功效外别无它用。
沈陌黎提及以血脉带她离开,于彼岸花灵而言如同天方夜谭。
老妪嘲讽一笑道:“与本花灵斗智,怕你还是嫩了点。世上哪有那种血脉,能带我离开,你想离开这地,以这等借口敷衍我怕是不合适。”
不与老妪争辩,沈陌黎直接将神凰血脉的力量凝聚掌心。骤然间,一抹浴火的神凰身影伴着一声凤鸣刹那呈现。凤凰涅盘之景,让本毫不在意的老妪眼里,倏然间出现一缕贪婪。
“神凰血脉带有极强的凌飞力,然离开本主,便只是一团与寻常血脉无异之物。”沈陌黎收起神凰身影,回眸对老妪说道。
彼岸花嗜血残暴,她又怎会猜不到老妪此时所想。夺她血脉为足,远比圆她愿景得以离开简单得多。她便是要在老妪摸不清弑杀她后,神凰血脉是否能用的情况下,直接断去老妪的念想。
听闻沈陌黎如此说道,老妪眸中虽仍泛着不信,但犹豫再三下还是问道:“我怎能保证你所言不是骗局?”
活在此地几万年,老妪对自由的渴望已然高出一切。她极想直接杀去沈陌黎夺走神凰血脉,奈何又恐这一抹杀,直接让神凰血脉也跟着消失。踟躇下,老妪心有动摇,更想知沈陌黎如何操作神凰血脉。
“不如,我们来下一个契约?这般与你与我,都更多份保障。”见老妪幡然心动,沈陌黎趁热打铁道。
“如何契约?”一听及契约,老妪刚是略为放松的警惕再次腾腾而起。
活世几万年,想蒙骗彼岸花灵与自己契约者多不胜数。老妪身居偏远地,遇到那等骗契约者却不在少数。想要自由,老妪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卖身于何人手下。
世间契约种类极多,世人多想与彼岸花灵契约的却独一种。老妪看多了阴险之徒,想与自己立下彼岸花契,仅是无利无益,她又怎会轻易答应。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神凰分半
直挥出藏于花中的长刃直指沈陌黎,老妪阴沉道:“世上能与我契约者,可都是死人,你可想好了?”
对着寒光闪闪的长刃,沈陌黎却是不躲。
老妪愈是冷情威胁,愈是说明心内发虚。相比于从长刃下脱逃,她更想说服老妪同她契下约。
彼岸花契于多数人而言兴许极为重要,于沈陌黎却不及毫发。
沈陌黎直视老妪道:“未看过契约,这话未免言之过早?”
言罢,她以皓指点在虚空间,几笔写下契约,承至老妪面前。
短短几字,萦绕老妪面前,却直落入老妪心窝。
毫无迟疑,老妪直接接下契约点入花汁应允道:“这契我签了,在这地呆了漫长年头,都让我忘记以倾世容颜面对世人是何感受。”
语随身行,老妪一个懒腰舒展,遍布皱纹的年迈面庞在光晕流淌中变得白皙。银发换青丝,顺滑的发梢盈飞而起,在一个轻巧动作间,已然盘成一簇松紧有度的绝美发髻。一双浑浊的老眼转而清莹,汪汪流转中,如有无尽清流流淌。
彼岸花灵祭出面镜子,望着镜中赫然倾城模样的自己,理了理衣裳道:“我竟没已忘记,自己着这身衣裳已有万年,是该换一换了。”
说罢,一道光晕包笼住彼岸花灵,将其旧衣换新裳,一个来回间,原本老态龙钟的老妪便成了妙龄似锦的十余岁女子。
莞尔一笑,花灵精怪地凑到沈陌黎耳畔,若有意的轻语道:“我知你聪慧,只不过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后悔。你我契了约,你一生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未来如何,我们谁也说不准,还是先顾得眼前罢。”沈陌黎避开彼岸花灵道。
她如何不知,放任彼岸花灵云游天下的弊端。仅是眼下却无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助她快些离开。契约已立,纵使她或彼岸花灵哪一方想毁,皆是不能。
既然如此,沈陌黎寻思着倒不如快些按契约去做。
袖转乾坤,沈陌黎以一个挪移法阵,骤然间将神凰祭出,加以极强的干涉力,在倏然间将神凰一分为二。
带着心脉蓬勃的神凰在遭强行分做两头后,一头寻着熟稔的灵力,绕飞回沈陌黎体内,另一头稍晚一步,在光晕的强引下归落入彼岸花灵手中。
火光缭绕的神凰在彼岸花灵手中缭绕几回,终飞入彼岸花中。一股炙热感由花根内若热气腾腾,在那股滚热的氤氲气流中,彼岸花拔离黑暗,千百根须蜷曲紧捆,终飞腾至半空。
感受到花身自黑暗中的脱离,彼岸花灵猖狂一笑,百媚丛生的下巴轻轻上扬,带着股生来具有的傲气道:“三国六海,终于轮到我来祸害。”
等了几万年,她终于等到原仅以为无法触及的自由,叫她如何不激动。
望着处在欣喜中的彼岸花灵,沈陌黎微蹙着眉,紧跟问道:“现在,是否也该兑现约定,带我去寻魔兽?”
听闻沈陌黎的问话,彼岸花灵窈窕轻曳的腾飞半空,却是不急。她的唇畔勾起一抹轻笑,拉出方才契下的约道:“神凰予脱身,彼岸至魔兽。这契约短短两行,虽约定了我要在自由后带你去见魔兽,却未规定时间。本灵今日刚得脱身,哪有心情陪你去寻魔兽,还是待哪天我心情好了再与我提及此事罢。”
说罢,不听沈陌黎再续对答,彼岸花灵银铃浅笑,摇曳生姿,往黑暗中纵身一跃,幡然消失在沈陌黎面前。对于契约,彼岸花灵在签订下的同一时刹便已想好对策。
她渴盼自由,可也不想白白浪费去万年修为。两两于她皆是重要,钻得空子,她自然要好好耍耍赖皮。彼岸花从来都不是名门正道里的花品,她亦不打算将那些所谓的道义。
然而,这次彼岸花灵却将事情料想得太过美好。
在无边黑暗里,还未飞及出口,自花根传递来的疏松欲断感便引起了她的恐慌。彼岸花灵低首一探,便见原先捆扎得结实的花根此刻正在松开下落。以花根松落的速度,不消多时,怕便要全数脱离开彼岸花花茎。
走向死亡的恐慌感,让原先凤眸潋滟,煞是得意的彼岸花灵神情转黑。伴着一声咒骂,她终千不愿万不愿的回到原来自己停留几万年的地方。
沈陌黎停滞原地,在彼岸花灵离开的时间里并未有半步挪移。
长刃一划,彼岸花灵再次将锐利的刃尖对准沈陌黎。她妖媚的红唇轻启,厉狠问道:“你骗我?”
“神凰血脉已分对半与你,我何来欺骗之说?只不过我话未说完,你便急着离开。”沈陌黎对答彼岸花灵道。
眸勾妖娆,彼岸花灵的唇畔忽弯起销魂一笑。她靠近沈陌黎道:“在我的长刃下你没有选择,告诉我,如何控制神凰血脉。”
“神凰血脉本就属于我,即使转移到你体内,血脉同只听命于我。你若想自由,需每隔二十载取我灵气蕴养血脉,否则,神凰血脉于你花蕾内一无是处。”沈陌黎不惧不恼道。
彼岸花灵一双眼浑如点漆,流转中透着股说不尽的聪颖。她朱唇上带着抹邪性道:“契约对你我虽有约束,但我也可以把你制成活死人带在身上,随时取灵气一用。”
“既然你这般想,那便动手罢。”沈陌黎冷清着脸,无表情的对视彼岸花灵道。
“你——”见沈陌黎不着自己道,彼岸花灵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忽转怒云。
她皓齿一咬,脑念一转,随即再次勾起道笑:“你这人族倒是有趣,在我的长刃下竟不愠不惧。你是真不惧死呢,亦或者你清楚我绝对不能杀你?”
天地间几万年的丰盈滋养,已然让彼岸花灵脱身植本之列,拥有近妖才智。沈陌黎越是淡然,她越是狐疑深思。
几番思量下,彼岸花灵便想清了其中的缘由。沈陌黎有胆色在自己的长刃下全然无惧,必是握住了能使自己遵从契约的法子。
“你可以将我做成活死人,也可以直接一刃杀我,但如此你也再无法离开此地。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你所想吗?”沈陌黎反问道。
彼岸花灵生性娇蛮,她便是在等,等彼岸花灵自己想明白事中轻重。
第二百四十三章 潦草出坑蒙
生性多疑者,对于再是熟稔者所言皆能生疑。彼岸花灵历经人间阴冷,对沈陌黎所说的话自然并不全信。
在彼岸花灵看来,沈陌黎这句句紧接的话,就像是重重陷阱,在等待着自己一点点往下跳。她甚至有些后悔,悔于明知契约多对人不利,还要契下那好似坑自己的约。
犹豫几番,彼岸花灵将长刃更贴近了沈陌黎几分道:“御你灵气蕴养神凰,我便带你去找魔兽。”
“我又怎能确定,我灌注于你灵气后,我不会再等二十载才等到你带我去寻灵兽。”沈陌黎对于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刃全然不畏道。
彼岸花灵诡计多端,她若服软先灌以神凰灵气,当真难保彼岸花灵再度耍赖离开。倘真如此,她与彼岸花灵契约又有何用。二十载,恐怕她自己爬着都能到小魔兽身旁。仅是那时,恐怕小魔兽便只剩一堆白骨,而自己亦早已在半途死去。
“魔兽于你到底有何关系,要你用半数神凰血脉,加以性命相拼,也要救它?”彼岸花灵终忍不住问道。
世间没有没来由的好,常年处在黑暗里,她看多了人族的勾心斗角,这般为异族豁出命去争的人,她当真少见。
“你可听过魔兽契者?”沈陌黎冷言道。
话语一道,彼岸花灵便如听到天大笑话,放笑开来:“魔兽契者,素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就你这样,怕是给魔兽当肉吃都未必能入魔兽的眼,你就甭用如此惊悚天人的慌来骗我了。”
在暗道几万年,彼岸花灵对魔兽契者的传言听得耳子都近要生茧,让她更不可能信,沈陌黎便是那传闻中只手破天的魔兽契者。
况且但凡星族之外,四族之人相互间的契约仅能一次。契过约者除非解去先前的契约,否则根本无法再与其它人契约。沈陌黎适才既能与自己契约,只能更说明她绝不是魔兽契者。
“信不信随你,我只问你,履不履约?若是不愿,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连。”沈陌黎冷言道。
彼岸花灵在暗道悠悠几万年,从来不在意天地时长,而她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救小魔兽快缓之间,魔兽可能便是生死之间。
“履,如何不履。只不过你瞧着我这花根松散塌落,如何带你去?”彼岸花灵说着,长刃一收,藏入彼岸花内道。
“如此好办,我先与你少许灵气,待事成之后自会付你其余灵气。再有,以刃指我者,多半不会有好下场。”沈陌黎边说边指灌灵气,贴在花根上。
悠悠灵气若九天流水,温润的流淌入花根内,将燥热的花根内部骤然降温。
彼岸花灵看着花根内瞬间熄灭的火团,眸底的焦虑愈来愈盛。
二十载一蕴养,沈陌黎此时急求于自己,自然愿灌送灵气于神凰血脉。可二十载、四十载……乃至往后的无数岁月,她于沈陌黎而言,顶多是可帮其传送位置的工具,又如何能威逼利诱沈陌黎赠灵气于自己。
一朝得自由,彼岸花灵便万世再不想重被禁锢在哪个地方,哪怕那个地方锦绣繁华,哪怕那个地方肥料沃满。
迟疑半晌,彼岸花灵终说出心底的猜疑道:“今夕你与我契约不过为救魔兽,他日我又怎能保你给我再虚灵气。何况三国六海,人海茫茫,我想从这苍茫世界里找到你可非易事。”
“神凰血脉于我至关重要,是我寻到至亲的关键,我不会让它沉寂在你身上。”沈陌黎道。
此话她并非是安慰彼岸花灵,亦不觉得能以此话说服彼岸花灵。仅不过,她借着彼岸花灵的话有感而发。
瞥过沈陌黎一眼,彼岸花灵不再多语。虽说彼岸花灵由心而发不信沈陌黎,然在自己无力改变前,彼岸花灵亦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是空话。
灵光一闪,见沈陌黎灌注完自己的灵气,彼岸花灵再次道:“你与我契下的约有缺漏,你需再与我补上其余约定,我方可带你去寻魔兽。”
“何约定?”心有焦急,沈陌黎表现的却始终是淡然之态。
对于彼岸花灵,沈陌黎心知自己再是焦急,终也无济于事。
“这样,你在契约上再续补充道你若不在往后日子里守约,便受契约反噬而亡。”彼岸花灵说罢,眼疾手快在契约上添入一行字,呈到沈陌黎面前。
“约定乃是双方的。”看着那份约,沈陌黎不为所动。
努努嘴,彼岸花灵不快的横扫沈陌黎一眼,往契约上再续添入一句,跟以念道:“彼岸花灵授与灵气,今日于携沈陌黎前往魔兽所在加以营救。”
写罢,彼岸花灵将契约往沈陌黎面前一递道:“便宜你了,本花灵今日心情不错,这将你送去,还助你救魔兽。如此划算的契约,可否契定?”
在彼岸花灵一本正经的表面下,深藏的是她的别有深意。
五族人惯用诡计坑骗于她,她亦常使阴招损以对方。沈陌黎要与她契约公正,她便偏不如沈陌黎的愿。在契约里,彼岸花灵特意将字写得极为潦草,便是想混淆感观,把“于”字写成“不”字。
两字相近,加之她重复话语念上一遍,彼岸花灵心底确信的盘算着以该法坑害沈陌黎,应是无缺可察。区区一字之差,她便可永久享沈陌黎供她灵气,而不损万年修为携沈陌黎去找魔兽,这等利己的买卖,彼岸花灵委实求之不得。
素日,以这等简易粗暴的法子,彼岸花灵坑害的人不在少数。求花者往往草草看过契约,便在契下签入自己的字。岂料彼岸花灵潦草难辨的字迹里,却是藏着不少坑。
“自然是要契,仅是契约字过缭乱,于你不利。”沈陌黎谨然阅览着契约上缭乱翻飞的字道。
“何以见得?”彼岸花灵漫不经心道。
在彼岸花灵眼里心里,这契约于她甚是有利,她可看不出有半点不利。
“我若在往后日子里守约,便受契约反噬而亡。”沈陌黎照着契约念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神凰脉,彼岸方
一听沈陌黎之言,彼岸花灵猛然乍起,她急急扯过契约详细一看,当中于己最为重要的话里,果真因自己过于潦草的字迹而遗缺一字。
而恰恰是那遗漏的“不”字,扭转了整句话的意思,将本要坑沈陌黎的契约,受坑的对方反转向自己。
略带尴尬,彼岸花灵汇聚魔力道:“怪我大意,错写其句。稍等我片刻,我这便重写。”
“不必,我已代你写好。”沈陌黎将重理的契约送至彼岸花灵面前道。
契约之上,工整的字迹谨然列陈,虽不过只字之差,却完全背道其意。
看着契约上字字清晰的陈列因果,彼岸花灵双手带颤,为得自由,她需携沈陌黎前往魔兽处,还需协助沈陌黎营救魔兽,这无意是明面上与魔族敌对到底。
虽生来便处在暗道里,然魔祖的实力她却听过不少。纵然传闻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魔族能统管魔族,实力必然不可小觑。
彼岸花灵恨不得砍断自己屡屡坑人的手,这坑来坑去,坑到自己身上,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心里万般不愿,明面上的彼岸花灵却不得不契下约来。
为了自己唯一的愿,彼岸花灵自认为即使只有再一秒的活路,她也必要一争。
打定主意下,彼岸花灵连契约都未看完,便匆匆将契约签下。
在彼岸花灵眼里,与魔祖为敌,再不济也好快在这无边黑暗里再活几万年。那种常年与寂寞为伍,与孤单相随的日子,彼岸花灵着实是过怕了。
最为重要的是,早年来暗道的人还算不少,可随着时间的沉逝,暗道如坠入海底的石子,再也无人问津。
彼岸花以血为养料,不断减少的人迹,让彼岸花灵有了枯萎的恐惧感。她怕,怕再是独自在这地活上若干年,终归将自己给耗光命数。
权衡利弊,彼岸花灵祭起幽兰光晕,点点铺展,将黑暗照亮。
自花灵曼妙的腰身上,旋旋盘绕起纷飞花瓣。芬芳馥郁的花香融汇入光晕中,将本是闪耀一处的光晕不断扩大。
一叶大若轻舟的花瓣,在光晕灼睛时团团将沈陌黎包裹入内。
彼岸花灵的声音由外传入:“人族,我以万年修为融入彼岸花瓣,化作光晕照亮暗道黑暗,以扭转暗道内的空间去向。我数到三,你务必在我恰好数到三时闯出光晕,否则,将永远迷失在黑暗里。”
“敢问花灵,从何方向闯出?”沈陌黎应道。
然而,就如失踪般,彼岸花灵再未应沈陌黎半句。
团团花瓣为沈陌黎抵挡住过于刺眼的光晕,却也遮挡住沈陌黎的视线。沈陌黎忧心忡忡地看向四周,她并不能确定,待彼岸花灵数完数后,自己能否离开。
她轻轻磨了几下藏在袖中的兔儿爷,心有所思。
在与彼岸花灵契约时,沈陌黎想过要带山魔同行。仅是救魔兽之路太过危险,末甲化成山魔后已然神智不清,沈陌黎更无把握能在救小魔兽时护得山魔安好。
而那片花草虽是凶残,但沈陌黎看得出草木对楚乌的言听计从。
楚乌虽屡屡对她展现的皆是要伤她至深的刀子嘴,但其仗义行径,让沈陌黎可断定其兄弟二人应不至于对山魔不利。
沈陌黎轻叹口气,再次将兔儿爷收起。自与末甲相遇后,一路险难,她都还未有机会将兔儿爷还与末甲。
不管兔儿爷如今是否还尚留意识,她都想圆了它生前的愿景,将它归还于自己心心念念的末主人。
仅是,如今末甲意识尚未恢复,此时归还兔儿爷显然不是时候。
沈陌黎眸光暗了暗,与其带山魔同自己冒险,不如将山魔暂且安置在山缝里来得更安全。
在这片光晕里,她唯有一搏,才可能有未来。
摸不清方向的光晕,沈陌黎静下心,比原先更细致的观察着四周,细听着这四下传来的轻微响动。
在一片寂静里,彼岸花灵的声音忽再次传来:“一、二……且慢!”
就在沈陌黎准备好纵身闯出时,彼岸花灵的数数却是戛然而止,随后一阵咒骂声由花瓣外传来:“怂货就是绝情,那年本花灵助他离开,不感激也就罢了,竟把我的出路都给挡死!”
“前方无路?”沈陌黎问道。
然而对沈陌黎的话,彼岸花灵却像全没听到般。她自顾自说:“幸好本花灵做事习惯留以后路,否则今日真要死在这地!”
言罢,也不待沈陌黎反应,彼岸花灵直呼道:“三!”
毫无前兆的数字一呼,沈陌黎随意选出一个方向纵深一跃,直跃入一片芳草地中。
左右环视,那片春意盎然的花草地,恰是沈陌黎初入魔地时所到直地。
就在沈陌黎错愕间,由身畔传来一阵粗喘,沈陌黎身侧手起,便要烧起黑炎击向对方。仅是掌心黑炎,又在看清眼前人时骤然收起。
“这么快就想忘恩负义?我这送你到这,做的可是亏本买卖,原想耗去万年修为已够亏了,岂料半路出现一档破事,平白多损了我五千年修为。我这等卖力带你到此地,日后可勿忘记按时补给我灵气。”彼岸花灵望着在眸下收起的黑炎,悠悠扬笑道。
旋即,花灵指向一处平淡无奇的地方再道:“彼岸花的追踪向来奇准,魔兽必在那处无疑。”
“你如何辨别魔兽气息?”沈陌黎顺着指向望去,顺口问道。
她知彼岸花皆有一定的扭转空间奇力,可前世今生,着实未听过彼岸花还有追踪气息的本事。而最重要的是,彼岸花灵在暗道里几万年,应从未见过小魔兽,又谈何拥有魔兽气息。
看出沈陌黎眼里的疑问,花灵莞尔带笑道:“你有你的神凰脉,我有我的彼岸方,世间之事,若不有些本事可凭,又岂能过得如意。与其踟蹰于本花灵的追踪术,不如快些去看看你的魔兽罢。”
见问不出所以,沈陌黎回首望向离离草原。碧草遍野而生,芬芳之中,哪看得到半点能困魔兽的景。
“以我的嗅觉,你应来过此地,可在附近发现过能入地下的通道。”彼岸花灵看着四下闻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沙氏名族
眺望整片草原,彼岸花灵着实焦虑。
她能感受到看似平淡的草原下,是千百纵横的深险结界。猜不出那些结界归属,是否乃当年魔祖所留,但结界深埋下,想就地刨挖出入口却不容易。
契下那坑人的约定,令彼岸花灵此时全然无法轻松,更对未知的地底略显紧张。
“跟我来。”沈陌黎道。
说罢,她跟着自己的记忆,往草地边缘方向走去。
依着原来的记忆,她依稀记得遇到沙魔时的场景,那时她对那个忽然出现的沙魔并未多想,但如今想来,若说小魔兽不是关押在众魔相传的那处地,而在这片芳草之下,那她当时遇到的沙魔,必与魔祖有所关联。
在进入魔地前,沈陌黎与魔祖诚未有过任何接触,对于万年前魔祖的风华,亦是从无数书籍与传言中知得。
对于那片人迹全无的荒漠里,魔祖酝酿的阴谋,沈陌黎一时半会间更是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魔地宽广,小魔兽根基并不稳固。芸芸众魔,却无人能站出来与魔祖抗衡救出魔兽。她若不去,魔兽必是一死。
跟着沈陌黎向前的彼岸花灵,行走间脚步迈得却是异常沉重。魔地悠悠,她这刚是出世纵横便要与魔祖对抗,想来相抗之下,她未来的路不会好过。
仅是自由当前,明知前路是个火炉,她也仅有向前的份。
两人未过多久,便穿过那片绿浮遍野的草地,走至被血色骄阳覆盖的荒漠边缘。
荒漠一望而去,除了苍茫沙砾再看不到其他一物。沈陌黎远眺着当时黑蝠消失的地方,眸光更是再次暗了暗。
魔兽初生不久便遭那番劫难,眼下除去自己,怕是仅有那群黑蝠最在意魔兽的死活。
三国六海里莫说磨族,即使外族也少有人敢过问魔祖之事。
与魔祖为敌,便是与魔族为敌,这趟浑水绝非每个人都趟得起。
彼岸花灵远望着茫茫荒漠,一个摆袖,便要舒展开彼岸花根脉深入荒漠去探个究竟。
根未入沙,沈陌黎直接阻扰道:“彼岸花根一旦扎入,再难拉出。”
听到有扎根禁锢的危险,彼岸花灵匆匆收起花根,惊讶问道:“何以见得?”
沈陌黎自戒指内选出粒指甲盖大小,却重过百斤的药丸,以袖角撕拉下的线绳捆绑,随后借势往荒漠中一抛。
在荒漠上蹦跳几下的药丸忽被平坦荒漠上莫名卷起的狂风拉入沙里。
“你试试便知。”沈陌黎将系着药丸的绳子另一端交至彼岸花灵手中道。
半信半疑,彼岸花灵祭起彼岸魔力注入绳中,细指随之猛然一扯。受拉扯的细绳非但没有半点回牵的趋势,反而又往荒漠中没入几寸。
“这片流沙,对于急速行走其上的人许是无害,可倘若止步不前,便会被这片流沙所吞噬。我在沙地里曾见过一个疑似地下通道的地方,仅是那时事发偶然,葱何处进去我还需再查找。”沈陌黎道。
初时,她被那道冲天沙掌带入沙地底端。茫茫沙海,除非沙魔长期固守此地,否则她要再遇到那道沙掌的概率并不大。
等人不如靠己,沈陌黎脚步一跨,再次走入这片平淡无奇却极易令人迷失方向的荒漠。巧步慢前,稍是迈前几步,忽有了答案。
眸泛欣喜,沈陌黎后转对仍停滞在荒漠边缘的彼岸花灵道:“入口应在那处!”
听此结论,彼岸花灵朝着沈陌黎所指方向望了望,心里却是打起了鼓来。她蛮含不信道:“你如何确定?”
“是风。风过沙砾,所至空旷处必会刮涌而入。”沈陌黎看着那处风刮直入的荒漠,忽脚下一点,直接飞入。
告知彼岸花灵其中门道,沈陌黎这处独闯入内时却完全不顾彼岸花灵是否跟上。早在契约时,她便在最后不动声色地加上一行字,使彼岸花灵于救魔兽这事上有更多一道选择。
她并非睚眦必报之徒,也没到非要拉着彼岸花灵去送死的地步。
将彼岸花灵留在这处,沈陌黎便是希望给彼岸花灵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沈陌黎可确定在草地上的那短暂停留,以彼岸花灵的睿智应早已猜透,自己与她的灵气早足够花根二十载不松开。
二十载内,她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于彼岸花灵而言委实无多大关系。
粗糙沙砾,沈陌黎并不能确定其通向何处。那种源于未知凶险的猜测,使沈陌黎更不想再看到有人因自己而亡。
前世,她看过太多死在她面前的人。他们或老或少,或是挚友或仅是陌生,但他们无一例外是因自己丧命。
今生,她暗藏私念想扭转命运,再不让有更多人因她而亡。
仅是彼岸花灵这次却打定主意要跟沈陌黎闯虎穴,斗狼窟,力战到底。
在沈陌黎脚刚落地,停在沙下边界时,一个花姿娇柔的身影亦随之出现。
彼岸花灵紧跟其后,扬起傲然下巴环看着地底别有一番韵味的地下沙域,眸底泛着缕震惊。
她常年困在暗道里,就如井底之蛙般,从不曾见过世间还有如此匠心独创的沙域存在。
临时还未等彼岸花灵细致观赏,沈陌黎匆忙将她拉到旁侧道:“有人。”
几道沙沙的怪音,在沈陌黎拉着彼岸花灵藏身后赫然出现。
三四沙魔在怪声中匆匆赶来,他们驻留在沈陌黎方才停留的地方左右巡探。
见未有人影,其中一沙魔眸泛猜疑道:“此处哪里有人?必是翔麟那个老东西为讨功劳胡乱说的。”
见崇敬者备受猜疑,另一沙魔急急争辩道:“翔麟长者从不曾有错,许是我等寻得不够仔细,漏搜了哪处地方。”
“我们归顺魔祖后,莫不是翔麟老在魔祖前推三阻四,我沙族哪会混得今日这般下场?要说他若在归顺后,事事应允魔祖,以我沙族自先祖起便争得的八大氏族荣誉,如今在魔祖面前必是呼风唤雨之所在,哪里需要在这看守个过时的魔兽,平白受它的气?”见有人反对自己,方才那个出言讥讽的沙魔说得更加激动。
第二百四十六章 沙魔严规
几名沙魔争吵间,由昏暗的沙道里,传来一阵苍迈有劲的声音:“那以你的意思,是怪我带领沙族误入歧途了”
一听那话,几名沙魔连抬头看一眼话音的主人都不敢,瞬间止住激烈的争吵,纷纷退至旁侧,再无人敢多嘴说上一句。
任凭他们在背地里对翔麟长者有多少怨言,但沙魔乃是极为传统的魔族之一,那种对权贵者的敬仰在众沙魔中根深蒂固。但凡有忤逆族中掌权者,无论对错,皆再无法在族内立足。
翔麟长者颤颤巍巍的踏在沙域里,每走一步路便落几层沙,好似将整段路走完便会使自己浑身沙骨沙脉全散落光一般。
透过躲藏处的缝隙,沈陌黎往声源处望去,这一看,诸沙魔口中的翔麟长者分明便是她那日初来魔地时,将她当成小魔对待的那个沙魔。
只见翔麟长者自黑影中走出,迈着歪歪扭扭的步伐看似艰难的走到几名沙魔面前,将握在手中的拄拐用力挥震道:“有谁来与我说说,我命你们来此地做甚?可是来谈论沙族未来走向?我沙族后续如何,还轮不到尔等小辈评头论足。”
方才叫板得最为起劲的沙魔,在与同行者退到一旁后,原先因对翔麟长者的敬畏,本已不再多言。但听翔麟如此训话,许是再憋不下心底的那口闷气,直接抬起头叫嚷道:“长者,你这话不对。沙族兴亡,我族每一个沙魔皆责无旁贷。你贵为长者,若不以沙族利益为重,仅知倚老卖老,又怎能令我等小辈诚服?”
见同伴如此亢奋的反对翔麟长者的话,几个同行的沙魔纷纷拉扯着嚷叫者,暗示其对长者服软道歉。沙氏魔族,以这等对长者说话的口气,怕是要被逐出沙族。
然而,叫嚷者对好似打定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在同伴的劝止下全不为所动。他年轻气盛的魔念里,此时若已确定自己要为沙族未来当那个受万棍乱打的出头者。点点沙砾来回涌动在他的躯体内,旋绕速度之快,将他此时的亢奋淋漓尽展。
仅是那般亢奋,在他看见翔麟转过老迈的沙聚头颅,空洞的老眼望向他时骤然吃瘪。
自翔麟那双空空无物的老眸里,迸发出的是令诸沙魔恐惧的夺命威慑力。叫嚷的年轻沙魔,只是与翔麟的眸子对视一眼,便在惊错中归回沙尘。
这是沙族掌权者对待顽抗者的一种特殊手段——沙眸碎魂。亦正是此种残暴的镇压后辈手段,让沙族内所有小辈,从不抬头直视自家长者。他们自来到人世后,便油然而生对长者的敬畏。
再者,他们纵然心底对长者又何不满,也不愿因一个倔强的抬头而让自己命归黄泉。
沙族没有怜悯,更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忤逆长者之徒,轻则驱逐出族,重则命丧原地,从不曾因谁而破过例。
见同伴丧命,几个原就心中打寒的沙魔,慌忙跪地求饶道:“长者恕罪,我等非有意而为。”
谁想翔麟长者对于几个跪地乞饶的沙魔却是不管不问,反而直视沈陌黎与彼岸花灵躲藏处悠悠开口:“戏看那么久,尔等小魔不觉得是该自己出来唱唱的份了?”
“蒙上眼。”彼岸花灵由花身拉扯下一叶花瓣,递与沈陌黎道。
见识到翔麟那一眼化沙的残暴老眸厉害,彼岸花灵自然不敢有丝毫对敌的亵慢。这稍是不慎,自己刚恢复自由的命便交在此处,可委实不值。
然而沈陌黎却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递与彼岸花灵道:“不必。”
随即,在彼岸花灵未反应过来的时刹,她已然大踏步往外走去。
见得翔麟长者,沈陌黎有礼一鞠道:“老者,我们又见面了。”
对于沈陌黎的举动,翔麟却是无多少反应道:“小魔,数日不见,你身上的气息倒是变化不小。”
“看来老者是猜得我的身份了。”沈陌黎直视翔麟道。
沙魔的沙眸固然厉害,但原先沈陌黎在不知情下已然与沙魔有过对视,自然知晓沙魔碎魂的眸子并非时时刻刻都对人起作用。
“就你这小魔的几斤几两,还瞒不过老魔我的厉眼。”翔麟冷哼道。
“那翔麟长者必知我此次来这为何。”沈陌黎顺着翔麟老者的话往下说道。
看守魔兽者,必然对来救魔兽之人多泛敌意。但眼前的翔麟明显没有与沈陌黎为敌的意思,仅是这不冷不热的对话,亦让沈陌黎有些许摸不清翔麟的意思。
“小辈,带这个小魔去见魔兽。”翔麟忽而转身,也不应沈陌黎的话,直接对身后几个趴跪原地的沙魔道。
见翔麟长者未再追究自己的责任,几名瑟瑟发抖的沙魔忽心中虽对带沈陌黎前去见魔兽之事稍感疑问,却也无人敢再多问。
沈陌黎虽是人族模样,但翔麟口口声声称其为小魔,这几名沙魔也便只得将疑问往肚里吞,直当沈陌黎是披着人皮的魔。他们暗暗猜想,许沈陌黎是魔祖手下悍将,擅仿各族模样,才将人族气息都模仿得这等逼真。
任他们几人想破脑袋,也不敢将沈陌黎往魔兽契者身上想。要知见得魔兽契者,不诛反带去看望魔兽,乃是灭族的大罪,他们自然不会将事往最严重的的地步想,更不信翔麟有那等胆量做那般事。
“这边请。”其中一名沙魔,联想到沈陌黎极可能是魔祖手下,即刻间态度有礼温和,做着恭请的手势将沈陌黎往内迎。
一直躲在旁侧的彼岸花灵,见沈陌黎竟与八大魔族之一的沙族相识,心底蓦然生喜,在沈陌黎往里走去时,满心欢喜的跟上沈陌黎的脚步,便要往沙域内部走去。
“彼岸花与沙族素来井水不犯,花灵请莫插手本族与这小魔之事。若是强行干涉,往后事态如何,可就非花灵一人与沙族之事。”翔麟在彼岸花灵步刚迈出时,忽盘旋成沙将彼岸花灵旋绕其中,以独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魔狱府生变
听得翔麟极富威逼口吻的话,彼岸花灵眉心紧聚道:“你要杀她?”
沈陌黎的生死,对此时的彼岸花灵而言影响着实巨大。若生,她可借沈陌黎的灵气在世间斗转千万载,于天地间畅通无阻;若亡,至多二十载,她便要在未知的地方重新扎根,再次失去云游的自由。
仅是彼岸花一族与沙族同位八族之列,虽生性凶厉,却从不与其余七大魔族发生冲突。翔麟的话威逼成分极大,说得却也实在。
此地为沙魔的聚居地之一,在该地作乱,便是与沙族为敌。
自魔祖复降人间后,八大魔族的选择虽各有不同,但因实力相当,八大魔族间却是未有明面上的冲突。
今夕,彼岸花灵若在沙域内为救沈陌黎,而伤了与沙魔的和气,便无异于将彼岸花族拉入到与沙族敌对的阵营中。
彼岸花虽每每各居一方,但以花粉的传递而信息相连。看似一盘散沙的花与花间,向来有着紧罗密布的联系。身为花灵,此时自由与族中利益的选择,成为彼岸花灵难以抉择之事。
狂卷的沙砾在彼岸花灵四周飘散,翔麟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是生是死,花灵若如此在意的话,老身自然会为两族和气,给花灵一个满意的结果。”
言罢,沙砾旋旋回收,再度变成翔麟老迈难行的模样站在一旁。
朝着翔麟深深地对视一眼,彼岸花灵强掩下心中忐忑,垂眸望地对沈陌黎道:“我忽感不适,便在此地等你。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在与翔麟的对话后,彼岸花灵虽知沙域内必给沈陌黎准备了无数道坑害之物,她却也不便明着指出。
八族相生相克,彼岸花一族如与沙族为敌,盘算起来占不到半点优势。两两权衡下,见翔麟已然退让,彼岸花灵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提议,同是有所让步。
“嗯。”沈陌黎浅浅应道。
在与彼岸花灵擦身而过的瞬间,指尖相触,沈陌黎在其余人未看到的刹那将手心里握着的一团绢布递交与彼岸花灵,便随着几个沙魔进了沙域。
由外部望去阴暗无比的沙域,几人踏步走入,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广阔的地下沙域如同一片市井,以沙土建造成百来间琉璃瓦墙的房舍林立其中。沙魔涌动,在沙屋间的纵横小路里来回赶集叫卖,欣欣然如人族小城内的繁华之景。
“这是沙魔最大的沙域,这位姑娘以人族身份进入其内,稍许显得过于扎眼。不如姑娘先且把人皮脱了,以魔族原形步入?”一个带路的沙魔停在路口,转头对沈陌黎口气温和的协商道。
然而,沈陌黎这真皮真肉,岂是如衣裳般说脱便脱?
对于面前这群毫无起疑的沙魔,沈陌黎又不好道明人族身份,她尴尬藏心道:“这身人皮乃我地位象征,我穿戴惯了,怎好说脱就脱?”
“把这件披风穿上便是。”翔麟的声音再度从后面传来。
因走得极慢,翔麟在同行中已然被落在后头。众人对行动缓慢的翔麟出现,倒也没多大反应,仅是沙魔闻到翔麟长者的声音,再次纷纷垂下头去。
自翔麟手中,一件以沙砾聚成的披风被抛至沈陌黎手中。带着几声咳喘,翔麟扫视一圈,对几个沙魔再次交代道:“尔等沿途切莫贪玩,定把她带到魔兽面前再做其它。我还有事,稍晚些时候会过去魔狱府。”
“喏。”几个沙魔应完自家翔麟长者的话,肃然不再有其余动作。
仅是待翔麟走后,几人中好奇心稍重者,便往沈陌黎旁侧一靠道:“姑娘与长者应是故交吧?这件披风乃是我们族长赏于长者,我等平日都不见长者穿戴,想来应是不舍得用上。如今长者却直接将披风送与姑娘,此等慷慨,素日可极少见得。”
沈陌黎望着那道蹒跚离去的翔麟身影,若有所思道:“我与老者谈不上故交,仅能算得上旧识。”
听得沈陌黎与翔麟间好似熟络的关系,又见沈陌黎的温和近人,几个原就管不住嘴,心下好奇的沙魔更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来。从这片沙域的民风趣事,再到沙族归降于魔祖后的种种变化,都成了几个年轻的沙魔畅谈的话题。
对于沈陌黎这个与翔麟好似熟悉,又与自身年纪看着相差无几的女子,他们原就颇有好感。
几番谈论间,沈陌黎竟也将这片沙域的概况聊得个详致。
穿过沙砾铺成的小街巷弄,沈陌黎与几人在七拐八绕的屋舍间向前走了约千余米,便来到了一座恢弘的沙筑楼宇前。
“此处便是魔狱府。”其中一名沙魔停在魔狱府前道。
旋即,他回望四周,心有所疑道:“素日魔狱府周槽乃是沙域最热闹的地方,府门内外皆有重兵看守,我等虽为翔麟长者效命,可全无进魔狱府的资格。今日,魔狱府附近这般冷清,门里门外连看守兵都不曾见,着实怪异。”
听闻沙魔这般说,沈陌黎本就觉得疑虑丛生的心顿生不妙。她本想顺水推舟,静观其变。为救魔兽,她是跟着走或胡天海地的闯入,皆要来到魔狱府,由几个沙魔引路,反倒是条捷径。
她料得自捷径而行,必有险况,仅是翔麟不出手,她亦不好猜到对方会出何招待她。现在看来,翔麟已经布好陷阱,正等着沈陌黎往里跳入。而她此时,恰处在陷阱的边缘。
“快走。”沈陌黎谨慎看着四周,对几个引路的沙魔道。
随即引着几人,往旁侧的一条巷弄中躲闪而入。
沈陌黎走在前头,刚是有两名沙魔跟着沈陌黎走至巷弄的拐角,便听到由四面八方传来沙族特有的喊杀声。后头跟着来不及躲闪的几名沙魔,在听到自己族人的杀将声传来,虽仍不明发生何时,却也知大事不妙。
他们面面相觑,终是选择停驻原地,佯装无意的往他处跑去。
同伴与沈陌黎进入巷弄,他们若在族人面前同进那路,便无疑是给族人引路。
翔麟命他们带沈陌黎进入沙域,原就有违沙族禁令,他们行此举原便偷偷摸摸,更不敢让族人发现沈陌黎的行踪。
第二百四十八章 沙画写实
紧跟沈陌黎逃开的两名沙魔,借着自己对沙域的熟悉,左拐右绕间将沈陌黎带入到一处隐蔽的沙屋高处。
对于魔狱府的陌生,让他们此刻更想知晓发生何事,也好寻思往下的对策。
两名沙魔自懂事来常年于翔麟手下讨活生计,素日里他们仅是一味听从翔麟长者的指示办事,而翔麟长者的指示,亦从不曾有过半点错漏。这一回,他们诚然不知发生何时,会引得魔狱府发生异变。
仅是他们带着沈陌黎这一个类似人族的“魔族人”,着实不好停留原地。
自高处放眼望去,仅见五六十个沙魔极快的将先前与沈陌黎三人分散开跑的几个沙魔围拢起来。沙魔军中,一个身着盔甲,看似领头的沙魔将手中的长刃一挥道:“那个人族在哪?”
被围堵的几个沙魔,你看我我看你,以眼神暗下交流后,一个较为胆大者慌乱的摆手道:“伏将领,我等几个仅是从这地路口,并不知你口中的人族指的是什么。沙域内沙魔群聚,我等岂敢造次,领个人族进来?”
话刚说罢,辩解的沙魔人头亦跟着被长刃挥砍落地。
血腥的场面,令余下被堵的几人瞬间慌了神。他们平日听从翔麟长者的话,虽也有在沙魔军面前做得不到位之处,却从不曾被大惩过。此刻,他们全然想不通,为何仅是说一句辩解的话,便会引得伏将领大开杀戒。
只见伏将领将手中几张沙化的画影丢到几个沙魔面前,神情肃然道:“沙画图从不会糊弄虚假,这画面上分明便是尔等带着个人族进入沙域的情景。尔等虽是为翔麟长者办事的人,但携带异族乃是大罪,不容尔等有半点想借靠山而侥幸逃脱的念头。”
“将领误会,那个女子并非人族,而是人族模样的魔族,还是翔麟长者的至交。我们与翔麟长者在沙域边界遇到,是翔麟长者命我等带她来见魔兽的。”因对死亡的恐惧,一个沙魔慌张失措的试图向伏将领解释。随着心底的惊恐,沙魔连话都说得结巴。
“一派胡言!”伏将领听得不耐,挥起长刃便要再往几个沙魔身上砍下。
藏在暗处的沈陌黎与另两个沙魔,将魔狱府前的血腥场面看得清楚。
两个沙魔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借着那份年青血盛,一个起身便想冲到前方去救同伴。
仅是二人的冲动之举,终归被沈陌黎匆匆拉止。
眉头紧蹙,沈陌黎对洞口巧遇的翔麟长者心生疑问。由伏将领丢给几个沙魔的沙画图来看,那几幅画分明便是翔麟从后描绘。
翔麟既命几个沙魔携她来魔狱府,又将那几幅画交与伏将领,这本身就是要至几个沙魔与她同入死地。联想到翔麟的叵测居心,沈陌黎不禁深吸口气。
与其说翔麟面上默声原谅了几个沙魔私下议论对自己的忤逆,不如说翔麟是换了种方式来至几人于死地。
沈陌黎往左右顾盼,这一看,当真发现隐在暗处那个颤巍巍的身影。
心念盈识,沈陌黎忽往伏将领所在处祭出团黑炎。
被掷出的黑炎若离弓箭缶,在沙魔君始料未及之时,直接往伏将领身上猛砸。
仅是能为众军之首,伏将领的身手自是比其它沙魔更高上一筹。
在黑炎即将撞击到伏将领时,伏将领将本要砍向几个沙魔的长刃改了方向,反往黑炎处一挡。黑炎在与长刃的撞击下不灭不熄,久久相持,竟将长刃磨出白烟。
“他们在那!”顺着黑炎祭出的方向,众数沙魔军往源头处望去,极快便眼尖的发现藏在高处的沈陌黎。
“追。”伏将领眸淬寒冰,狠厉的望着那几个藏着的人朝众沙魔军说道。
说话间,他忽将沙聚躯体重归回沙砾状态,旋旋包裹住与长刃相持不下的黑炎。半晌不到间,黑炎便在团团沙砾中熄灭。
见自家将领安然,紧跟来的五六十沙魔纷纷朝沈陌黎几人所在处赶去,唯留七八人原地看守被堵在原地尚处惊魂中的几个沙魔。
“走。”沈陌黎望着遍地赶来的沙魔军,一把拉起震惊的两个沙魔,往他处急急逃开。
眼睁睁看着沈陌黎的逃离,藏在暗处的翔麟挥拳直击在身侧的土墙上,恶声一嚷道:“该死!”
他躲在这处,本想看一出沈陌黎与手下沙魔尽数被捕的好戏。不想,好戏未见到,沈陌黎的一道黑炎直接引起沙魔军的注意,他想暗中给沈陌黎与令两个沙魔横插一刀,至几人死地也是不能。
要知他的行踪,在沙魔军查问之下,现在可不是在这里。
他极想至沈陌黎于死地,却又恐及被魔兽发现。沙族全族皆以为自己归顺了魔祖,却仅有族内几个掌权者知晓沙族已背叛魔祖,归入魔兽。
恢弘的魔狱府内三十六道非人折磨,于常人而言早已原地丧命,可于魔兽却不过是磨炼其筋骨的道具。
众数沙魔只以为魔兽被困在府内,也仅有他们几人掌权者知晓,魔兽早就破开魔狱府内三十六道关卡,如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死死把控着沙魔命脉。
想瞒住魔兽杀去沈陌黎,于翔麟并不容易。他想借着不知事情缘由的伏将领,使沈陌黎几人命丧府门前。按着他原先的计划,无论沈陌黎是否命归黄泉,于他皆是有利。
翔麟的算盘打得精准,魔兽若出来救沈陌黎,他便能趁机夺回沙魔命脉。魔兽若不救沈陌黎,亦是随着生死血约被反噬的份。
沈陌黎早于沙魔军到来前的离开,却让翔麟的尽数如意算盘因此而全落了空。
不甘于沈陌黎就此离开,翔麟一个咬牙,化作万千沙砾归入沙屋之内。在其余人难以察觉的空挡,与沙域内的沙石路仿若融为一体,眨眼飞速往沈陌黎三人逃开的方向追去。
面对背后追赶的众数沙魔军,此时在前奔逃的沈陌黎却是未忘记翔麟的存在。她边是奔逃,边问一同朝前逃窜的两个沙魔问道:“沙域内,可有翔麟不知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魔池再遇
往前慌乱疾跑的沙魔,听闻沈陌黎这一问后,一时间苦苦冥思却想不明所以。
追他们在后头的分明是沙魔军,沈陌黎此时却想规避开翔麟长者,这让两个沙魔面面相觑,全然不知沈陌黎所指为何。他们眼下全没半点心思去想避开自家的翔麟长者,仅是想着快些撇开后头的追兵,好去见长者询问出路。
常年在翔麟手下做事,让他们对翔麟有着极强的依赖。凡事做起来,总觉得背后有翔麟撑腰好办事。
翔麟对他们虽是极为的苛刻严厉,但因是在翔麟手下办事,于他们于他们的家人而言,在同族其他人面前却是揽足了威风。
仅是,凡事有得必有失,他们到如今几近丧命也未想通,自己可能面临的死,竟与自家长者有关。
沈陌黎转首看向两个尚处在浑噩状态中的沙魔,再不隐瞒道:“方才你们同是见到那几幅沙画图,再仔细回想也该明白那几幅图出自何人之手。”
若是秋日甘露,沈陌黎一语点醒两个尚对翔麟抱着幻想的沙魔。他们错愕地相互对视,愣然中忽想明了什么。
“依姑娘的意思,翔麟长者并未饶恕我们,只不过是以另外的手段至我等于死地?”其中一沙魔最先回过神来,极其震惊道。
“在沙域外,横竖仅有我们几人。翔怀,如此回想,以长者的修为,若是有人藏在暗处窥探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此后之事,便皆是出自长者手笔。”另一个沙魔补充着对自己的同伴道。
那名被唤作翔桑的沙魔,理清其中险恶后,转念一思道:“如此说来倒是在理,翔桑,你可记得当年魔祖造翔地魔所用那处魔池?”
“记得。”翔怀应道。
旋即如猜得翔桑话中意思,翔怀慌忙摆手道:“我们不可去那处,翔章长者正在那处炼造魔人呢。”
受到翔怀的制止,翔桑却是全然不改变心意,转而看向沈陌黎道:“我自是知道一处地方长者去不得,但还请姑娘坦诚告诉我等你的身份,也免得日后我等因姑娘而亡,也死得不清不楚。”
“我为救魔兽而来。”沈陌黎直截了当道。
“这么说,翔麟长者背叛了沙族,又心下反悔,忧其背叛行径败漏,这才要杀我等灭口?”翔桑脑补起受坑害的各种情节道。
听到翔桑的推论,翔怀顿时暴跳而起,他咬牙切齿道:“我知长者心胸狭隘,没想到还阴险至此。我等自成年来便在长者手下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者岂能因我等私下议论几句,便要置我等于死地!何况,说长者坏话的也非我们几个。”
“现在先且不争论这些,我且问你,你方才所说魔池离这还有多远?”沈陌黎劝止住两个沙魔的愤恨吐槽道。
听沈陌黎重提魔池,翔桑略有迟疑道:“魔池离这二里,原在沙域郊野,因沙族屋舍的扩建如今已然位于沙域热闹地段。仅是你若是人族,我只能与翔怀同去,必不能带你进入。”
听翔桑要把沈陌黎独自撇下,翔怀顿时心急。一路同行,翔怀对沈陌黎这看不清族氏身份的姑娘印象十分之好,更在沈陌黎拉带自己与翔桑逃离后,把沈陌黎当作自家姐姐看待。
在此危难关头,将沈陌黎独自留在这处,翔怀可预见的结局便是死。思及此,翔怀急急止步道:“哥哥,入长者门下后,我再不曾如此称呼于你。此时如此称呼,是盼你念在你我兄弟情谊上,求你带这位姑娘一起走罢?”
“翔怀你……”见翔怀如此护这相遇不过一日的陌生女子,翔桑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后有追兵,停在此地再续说下去必是死路一条。翔桑知得翔怀脾性执拗,一时半会必难以说服。
思及此,翔桑轻叹口气对沈陌黎道:“跟我来。”
言罢,翔桑手脚麻利的领着翔怀与翔怀,穿过熟稔的街巷小道,急急往魔池处跑去。
身后的沙魔军本离沈陌黎三人不远,因翔桑的七拐八绕而渐渐被甩远去。
三人约在巷弄中疾驰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座清静的院落前。
望着以沙聚成,高有十尺的老墙,翔桑终是止步道:“此地便是魔池,自上古魔祖于魔池造魔人后,魔池便成了沙族圣地。几万年来,沙族修为最高者需每过三年驻留魔池三月,至今从不曾有掌权者敢破例。”
旋即,翔桑指了指高墙道:“由正门进入沙池必会被翔章长者发现,唯今我等只能借由魔池最偏远的这处翻墙而入。翔怀,你先进。”
翔桑将身子靠在高墙旁侧,对翔怀招了招手。他与翔怀自小一起成长,虽论血缘不过是隔了好几代人的远门旁亲,但那份相伴成长的亲情,却是他难以割手的。
归入翔麟长者手下后,他们被封以魔名,再不能以血缘关系相称相待,翔桑却不曾将那份情割舍。
“姑娘,我等都是五大三粗大汉子,翻墙更快得多。这地太过危险,还是你先进吧?”翔怀磨磨蹭蹭不愿入,转而有意将机会让与沈陌黎道。
“不必。”沈陌黎道。
随即,她指尖祭起两叶三尺灵叶,将翔桑、翔怀二人分置灵叶内,呈着送至高墙之内。
两个沙魔虽已入中阶,对于御叶凌飞之事却是初次遇见。他们惊讶地看着承在脚底的碧绿,错愕之余又再次回头张望向沈陌黎,想看清沈陌黎自身又是以何种凌飞之法跨入墙中。
这一回首,两沙魔这才发现沈陌黎留在最后,竟是为抵挡住身后的翔麟。
沙砾纷飞而聚,在高墙不远处重汇成翔麟苍迈的模样。倚着根摇摇欲断的拐杖,翔麟眸泛沙石,对着沈陌黎一脸阴森道:“姑娘要找魔兽,怕是走错了方向。”
那极具迷惑人的卖老模样,让人乍是一看,还以为面对的是个全无半点反抗能力的老人。仅有见过翔麟聚成沙砾急速飞跑者,才能发现翔麟倚老卖老的背后,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潜藏。
但听翔麟之言,沈陌黎浅浅勾笑道:“老者这番好意送我去见魔兽,怕也是别有用意。”
第二百五十章 沙龙抗火
沈陌黎冷清的盯视着翔麟,自指尖泛起点点炽热,逐渐燃烧至通身上下。在那股热火的燃烧下,星星火焰如一缕强暴吸及灵气的机子,将空气中的尽数灵力,袅袅尽收入沈陌黎的躯体中。
一股不属于高阶该有的霸道力量,因灵气的灌入在沈陌黎体内越灼越盛。借着那股自从进沙域后,缓缓开始燃烧变盛的力量,沈陌黎的七经八脉中,须臾充沛着足以碾压三世渡过轮回劫强者的力量。
在奇生的力量汇聚下,沈陌黎方才在翔麟追来的时刻,骤然选择正面与翔麟对战。
前生,她因修为的遗缺,武道的低微,在每每遇到追兵时,仅能凭借巧法一躲再躲。
今生,难得有了那股强大的黑炎支撑自己仅踏入高阶的修为,沈陌黎更想要把握住机会,趁着奇力未消失之际,抵挡住想坑害自己之人。
前世种种,沈陌黎经历过太多类似之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夕若不与翔麟间有个决断,再是如何躲避,往后翔麟也迟早会找到自己。届时,她若再寻不到躲避妙法,仍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既然祸事难免,早晚一战,沈陌黎更觉得该趁热打铁,借着此时灵气的旺盛与翔麟一决高下,也好趁着良机消消翔麟的锐气,令翔麟往后再不敢对自己生有歹心。
思及此,沈陌黎运转起通身的灵气,贯彻入七经八脉,以为稍晚的对决暗做着准备
而方才沈陌黎的一句“别有用心”,正中翔麟目的。由着被人看透心思的不满,翔麟眸泛极端的狠厉道:“你与魔兽联合杀我沙族翔地魔时,便该想到今日结局!当然,你若交出焚天环,我许还能留你全尸。”
兜兜转转,翔麟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早在他知晓小魔兽杀害翔地魔,取得焚天环时,他便起了夺走焚天环的歹念。仅是魔兽被关押在魔狱府中,早前他趁着魔兽尚未闯出魔狱府的空挡,也曾寻到焚天环,却远近观之,动不能找到焚天环的痕迹。
魔兽初生,相识的人并不多,翔麟便把目光转向与魔兽亲近的沈陌黎身上。
初时,沈陌黎进入魔地,那场看似意外的相遇本就是翔麟刻意而为。他想从沈陌黎身上嗅察出焚天环的气息,却靠近探寻皆是无果,才在那次寻找后,假意好心的放沈陌黎离开。
仅是在沈陌黎离开闯入魔地其它地方后,翔麟左思右想中才发觉自己少察一处,那便是沈陌黎指尖那可容万千的戒指。物藏戒指内,气息便被伸缩其中,全然不会因如何有半点飘漫。
在几番踟躇下,翔麟终是未有胆量擅自离开沙域,为一己贪念去寻沈陌黎。
沙族虽为八大魔族,单一的沙族人实力与另几大魔族相比却略有差距。翔麟身为沙族长者,若私自离开沙域,便是与沙族为敌。日后在魔地遇到怎样的险境,沙族人亦不会出手帮衬他半分。
顾忌于沙族的苛刻规矩,翔麟这才在沙域内横竖纠结,终是在纠结中又等来了沈陌黎。
这一回,对于自投罗网的沈陌黎,翔麟自然不打算轻易放过。
在几近眨眼的瞬间,翔麟双手一合,老迈的体垩内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旋旋于虚空中蜿蜒盘踞成一条沙聚苍龙。苍龙神带戾气,却无龙啸,仅是在无声间向沈陌黎猛袭而来。似是恐自己的一声震天的龙啸,将沙域中不该知晓此事的人都引来一般。
苍龙迅猛朝前侵袭,其势将周边平坦坚固的沙地皆是震裂出道道骇人的裂痕。龙过之处,周槽的建筑更是无一处完整。
伴着剧烈的气旋,苍龙暴虐而至,大有将沈陌黎直接碾压之态。
沈陌黎足移半步,自挪移的步中绽放出朵朵漆黑如墨的焰火。黑炎朵朵融汇,在苍龙袭来的刹那绽放成一片坚韧的护盾,抵挡在苍龙跟前。
两两强力的互相对抗下,震赫出强烈的气流,竟将沙域波震得一摇三晃。
此情此景,让本便有些做贼心虚的翔麟更加迫切想快速结束这场对战,将沈陌黎指间那珍贵若宝的戒指掠夺入手。
仅是,翔麟越是心急,苍龙与黑炎的敌对便越是不顺。
早已踏步圣阶八重天,离神级不过几步之遥的翔麟,对于沈陌黎而言原是难以抗拒的悬殊力量。仅是因黑炎在沙域内莫名的燃烧盛气,在沈陌黎体内如燎原之火,顷刻带动着沈陌黎的灵气沸腾暴增。
虽对黑炎无缘由的忽然旺盛,沈陌黎心有过疑。但眼下与翔麟的对抗中,沈陌黎亦顾不得探究自身黑炎变化的原因。
涛涛黑炎在与苍龙的对抵中,借着沈陌黎体内充盈的灵气,如扶桑花般绽放。在苍龙还未反应过来的须臾,忽的反扑,将原来势汹汹的苍龙直含入黑炎内。
爆裂的声响在沙与火的对抗中,响彻沙域。
遽然之间,黑炎里忽有断裂之声,旋即颗颗沙砾自黑炎内瓢泼洒落,好似倾盆大雨飘坠一地。
口吐血剑,翔麟因以自己躯体聚成的苍龙被黑炎灼散的缘由,魂魄内如受到炼狱鬼火的焦灼,一股沙血止不住的涌出喉口。
面对祭御黑炎,在不远处信步朝自己走来的沈陌黎,翔麟眼里满是不甘与难以置信。
他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试图再次祭起沙之力,与沈陌黎相抗衡。然而,双手聚合下的零星沙砾幡然坠地,伴随着祭用沙砾袭上识海的阵阵天旋地转,让翔麟猝然明白自己的大势已去。
于眩晕中朝后跌走几步,翔麟强撑着拐,不料本就残破的拄拐在他的倾力支撑下,竟也全数化作沙砾随风飘逝。
依着拄拐的双手中浑然一空,翔麟在猝不及防中,忽的往地上一摔,原就看似虚弱的沙身,在仓惶与地的跌撞中唯剩一片狼藉。
在绝望中,翔麟闭上老眼,终是不屈道:“败者为寇,要杀要剐,给老朽来个痛快的。”
“我何曾说过要你的命?”沈陌黎望着坐地等死的凄凉身影,声线平静道。
“那你……”翔麟看着逐渐走近的沈陌黎,缓缓挣开老眼。眼中却无半点感激,反倒泛着股算计的狡黠。
第二百五十一章 软肋在魔地
翔麟一闪即过的阴险,并未逃过沈陌黎的眼。仅是略有把握间,沈陌黎还是俯下身,平视着翔麟问:“告诉我,魔兽在哪?”
一番话,已然否决翔麟早前所指小魔兽正被关押在魔狱府内的说法。
借着生死血约的薄弱联系,沈陌黎能感觉到魔兽不在魔狱府中。仅可惜她与魔兽契约时间不久,纵然彼此间有些许羁绊,但契约的联系却仍不够紧密。除了近距离的感知,稍是远些,她便无法查探到小魔兽的下落。
听闻沈陌黎有求于己,翔麟微叹口气,伴着几声咳喘道:“隔墙有耳,告诉你魔兽的下落,无异于要我性命。竟是败于你这小魔手上,我也仅求一活路,你靠近些,我便告知与你。”
“好。”沈陌黎应话间,侧耳离翔麟更近了些。
一阵沙砾宛如钢柱拔地而起,在沈陌黎靠近的须臾,如柱柱牢笼呈环形之势将沈陌黎困锁其间。翔麟看着好似上了自己圈套的沈陌黎,眸底的阴森触目可察。
他阴冷一笑道:“老朽虽贪图焚天环,却也无蠢到背叛沙族的地步。想从老朽口中探得消息,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几条细小的沙龙淬血,在翔麟说话间便要从翔麟的老眼中篡夺而出。一声冷厉的喝止,却入晴天惊雷,将翔麟所有的气势镇压了去。
透过沈陌黎身侧,翔麟浑浊的老眸转而那自高墙内御沙飞出的身影,面色紧跟着沉了沉。
“翔麟,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翔章的声音,自飞沙上缭绕四下。
听上去像是责备,也仅有翔章自己与沈陌黎,听出了话中意思。
翔麟魔气几近耗尽,此时若运最后的魔气与沈陌黎相抗衡,莫说杀不了沈陌黎,还会平白无故让自己命丧此处。
在与翔麟的对战中,沈陌黎原没有取翔麟性命的念头。但倘若翔麟一意孤行,非要争到让自己命丧方休的地步,沈陌黎自然也不会有出手反救翔麟一把。
自取灭亡者固然可悲,但在生死之间,沈陌黎已给过翔麟择活路而走的机会。翔麟还要以最后一口气,拼得沈陌黎死,面对如此心心念念盼自己丧命者,沈陌黎自然没有善心做到还要刻意而为去救对方。
翔章的制止,在这番胜负已定的对决中,显然更偏向于翔麟。
御沙飞至翔麟身侧,翔章抬起掌心,朝翔麟背侧轻拍道:“收手罢。”
话语间,原还想殊死抵挡的翔麟,一阵错愕的转首看向翔章,在惊诧中还来不及有半点动作,便已然重归回一堆沙土落入翔章手中。
“沙归沙,既然意向于死,不如忘却往事当作重生。”翔章看着手里的一摊沙砾,若是对翔麟道,又像于己说。
说罢,翔章大掌一挥,将承放在掌心的沙砾往空中挥扬。
被随意扬至半空的沙砾,飘飘于风中,非但未有半点洒落,反若有选择的翻过高墙,落入藏在墙后窃听的翔桑手中。
望着一堆莫名翻飞入手的沙砾,翔桑与翔怀一阵对视,由彼此的目光内看到的皆是一片茫然。他们仅是贴墙听得外面的动静,却不曾见到外面发生的事。翔章所言,于未见到发生之景的二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翔章所谓何意。
此时,对于无端落入手心,与周遭其它沙砾无异的一堆沙土,二人更不知翔章长者的意图。
他们仅是心虚地站在原地,因窃听被长者察觉而面红耳赤。
适才,翔章御沙自二人头顶疾飞直过。速度之快,让躲在墙角的两人皆以为逃开了翔章的法眼,这才大着胆继续伏墙而听。岂料这刚再听得一句半字,便莫名接到一堆沙。
翔章的话,隔着厚重的沙墙苍劲传入:“三刻钟内,将这堆沙放入魔池。切记,途中不可随意丢弃半粒沙砾。”
听得翔章长者之言,二人不敢再多做半刻停留,慌忙中有带小心翼翼的捧着不知来处的沙砾,急急往魔池中赶去……
隔着墙,确定墙的另一侧再无旁人,翔章这才将视线移到沈陌黎身上。凝视良久,才终是开口:“本代魔兽契者,当真年轻,仅是不知是否有为。”
对于翔章略带质问的话,沈陌黎不答反问:“看这位老者身份,应也是沙族长者?”
沙色衣袖往旁侧一挥,翔章不解眸中疑问,应下沈陌黎的话道:“老朽为翔门沙魔,名单一字:章。契者如此心急确定老朽身份,想来是打算从老朽身上问得魔兽下落。”
于翔章守陈的观念里,他并不认可沈陌黎这看上去无多少实力修为的契者。魔族内历代契者都是破天降龙的存在,沈陌黎这身单力薄的人族女子,身担魔兽契者这一关乎魔族运势的身份,翔章着实觉得不合适。
本代魔兽的有勇有谋,在魔祖将其关押在魔狱府时,翔章已是领略。若非魔兽的本事惊人,才智更在魔祖之上,身为沙魔中权威最高的翔章,断然不会答应沙族几名掌权者在魔兽即将冲破三十六道惊人障碍时,共同商榷下的归顺提议。
魔兽破开魔狱府,沙族群聚归降,一切本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发展。
沈陌黎的出现,却如火上铺冰,将翔章原热火朝天追随魔兽荡平魔地他族的雄心一把浇灭。
趋于传统的翔章,此刻心底打起鼓来。沙魔与魔祖对抗的阵势虽未摆到明面上,却已然在魔兽的谋划下悄然开始。此时想收手重归魔祖麾下,怕是为时已晚。可魔兽契约如此人族,即使魔兽再如何足智多谋,却犹如留了个软肋在魔地。
翔章无法相信,他日若是魔祖率群魔攻起,魔兽在护得自己的同时,还能无时无刻护得沈陌黎不命归西天。
思及此,翔章对沈陌黎的不喜暗藏入心。
他长袖一摆,在沈陌黎还未开口接下话时,再补充道:“姑娘贵为魔兽契者,我等按理应尊姑娘为上宾。仅是姑娘这般娇弱,在魔地大难之际出现恐是大为不合适。老朽劝姑娘一句,还是趁早离开魔地,寻个仙地呆去罢。”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变数万千
翔章的话虽是不好听,却是翔章自认为赠予沈陌黎最好的忠告。
魔地大难,若缝魔祖与魔兽正面交锋,有沈陌黎在场,翔章自认为会成魔兽的短板,使魔兽千万筹谋功亏一篑。
面临魔祖惊天地的几员大将,翔章甚至无法确定能以己之力,在魔兽大战魔祖时护得沈陌黎安好。
两强相争下,对待这时刻可能威胁到魔兽生死的“软肋”,翔章所想到的最好办法便是规劝沈陌黎远离魔地,逃到魔祖所不能及的仙族处去。
人、仙两族本就交好,沈陌黎纵然是魔兽契者身份,但在仙族面前刻意隐瞒,在翔章看来,混入仙家地界并非是什么难事。毕竟沈陌黎实力那等令人堪忧,莫说仙族,就是魔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极少有人会将沈陌黎与魔兽契者的身份相联系。
对于翔章直接道出的逐客令,沈陌黎却不急着走。她如何不知翔章此时所想,仅是纵使自己逃至天涯海角,魔祖一日统领魔地,她便一日有被杀去的危险,到了何处皆是一样。
“老者的好意陌黎心领了,仅是常言道,无处不缝险。老者这般急着赶陌黎离开,就不曾想过,陌黎倘若真到了仙家地界,魔祖一道消息将陌黎乃魔兽契者的身份昭告天下,又当会如何?”沈陌黎耐致与翔章分析着利弊道。
魔族险境,绝非她一手能变,但要她躲得远远的,在大难面前当个缩头乌龟独撇下魔兽在这处,她亦着实难办到。
受沈陌黎之言影响,本一意孤行想将沈陌黎赶去魔地的翔章,藏在袖中险些挥出沙暴的指尖,犹豫的停顿在半空。
翔章虽不喜沈陌黎,但无疑,沈陌黎的分析比他冲动下的分析要全面得多。在急急想将沈陌黎藏在魔祖碰触不到的角落时,翔章却是忽略了仙族魔祖碰不到,他等魔祖同是碰不到。
让沈陌黎隐藏仙家地界,魔祖不必自己动手,仅要将沈陌黎的身份散布入仙族之中,自会有仙族人替他杀了沈陌黎。届时,纵使魔兽与众等沙魔想闯入仙族救人,怕是也为时晚矣。
仅是送不得仙家,留不得魔地,眼下的沈陌黎却让翔章犯了难。
凝思片刻,翔章老眸里勾出一抹精明道:“契者既然不愿去仙家地,不如暂且入东旭王城内避避。东旭八方皆为人族,想必姑娘藏入人海,行事再是低调些,魔祖也诚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姑娘。”
东旭王朝内强者云集,翔章便是看中那些护城强者的威力,才与沈陌黎提出这等建议。
魔祖纵然亦能将沈陌黎身份的消息散布到东旭国君那处,但东旭王向来不喜得罪异族,纵然知道有魔兽契者潜入自己的国都当中,怕也不会令手下众将领仔细去寻。
再者,东旭黎民万千,即使仙家与魔祖皆有心想在其中找出沈陌黎。相同的人族气息叠加,要在茫茫人海中恰巧寻到一个人,却也并非那么容易。
沈陌黎与魔兽契约不久,身上生死血契的气息并不强烈,甚至于被体内几股连翔章都猜测不透的气息所覆盖。如此一来,几族之人想借着魔兽契约的气息寻到人,更是不能。
仅是人不想走,再多选择都有拒绝的理由。对着翔章满含驱赶的“出谋划策”,沈陌黎却是稍加头疼道:“老者所言着实有理,东旭强者云云,委实是个避难的好去处……”
沈陌黎话至一半,翔章急急接过道:“既然契者认为东旭是个好去处,择日不如撞日,老朽现在便送契者前去。”
魔兽与魔祖实力相差悬殊,如今正处筹谋布置兵力东山再起之时,翔章手头上事情繁多,委实不愿再与沈陌黎多加谈论下去。此刻,他仅想送沈陌黎去到东旭边境,即刻重返沙域。
近日来,他守在魔池可非同过往那般只为缅怀先祖。常年在魔池畔的驻守,让翔章多少摸着丁微门道,研察出当年魔祖造魔的方法。仅是他所造魔人,与当年魔祖相较却是仍差距甚大,让他此时急心想重回魔池再研究个极致。
然而,他的急心被再次被沈陌黎制止住。沈陌黎望着面前这看似好意,又急为心切想赶走自己的老者道:“且慢!还望老者听陌黎把话说完。”
旋即,沈陌黎扬袖一挥,盈盈灵叶在翔章面前汇聚成一幅详致的东旭魔地两处地图。
借着地图,沈陌黎对着翔麟更为耐致道:“陌黎倘若自魔地进入东旭王都,其间路途约需一日。于常人言,一日短暂,谈笑间便已度过,于老者、于魔兽,一日却可有万千变数。魔祖之威,一日可造魔军万千,一日可屠百城千地,想必老者自己都不能确定,与陌黎去东旭一日,魔地之中发生何种变数。”
见翔章听得若有迟疑,沈陌黎再续分析道:“传闻魔祖有鸿鹏之势,一日可行万里。陌黎兴许没有让魔祖亲自前往捉拿的脸面,但魔祖想在东旭内制造些混乱,引仙族施压却是不难。”
旋即,沈陌黎轻指东旭图纸再续道:“倘如仙族施压,引得东旭王翻遍国都寻找陌黎,老者认为,魔兽是否会摔众魔前往东旭营救陌黎?而东旭与魔地相隔仅是魔海,因魔海的关系,异族人难以跨越,魔族人出入却是不难。倘若魔兽一方势力倾巢而出,魔地又是便宜了谁?”
“再者,若是魔兽群倾东旭,仙族势必插手东旭之事。届时,我等必是腹背受敌,前有人仙大军,后有魔祖强敌,我等想要再有出路,怕是难矣。”沈陌黎字字有理道。
翔章虽极想否认去沈陌黎的推测,却又不得不肯定沈陌黎所言委实在理。那些他所想、未所想的地方,全被沈陌黎一一道出。
听及沈陌黎的分析,翔章终是耐下性子,有了往下细听的兴趣。他紧握住藏在袖中,因紧张而略泛冷意的指尖道:“那依契者所见,老朽该如何安顿契者方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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