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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诺海微     陌黎九天txt下载     陌黎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浊水谋计

    沈陌黎见着邪尊由足底散发其的暗紫气体,急急收回灵力,头也不回的边朝邪尊处去,边对石偷道:“无论一会如何,切莫来闯入我布的灵力罩内。”

    在众人还想不透发生何事时,沈陌黎已然深吸一口气,飞速祭升出灵力将自己与邪尊笼在其内。

    “你不该来。”见沈陌黎冲荡直来,邪尊压制着自脚底不断渗入他体内的乌毒道。

    沈陌黎才智过人,但浊水乌下的剧毒,他并不认为凭沈陌黎一涉世不深的姑娘能破的了。

    这以灵力汇聚的半圆弧罩,分明是要将他体内的毒锁在其中。

    但锁得了一时,困不住一世,沈陌黎在罩内一旦吸入毒气命归黄泉,她以灵力聚成的罩也自然会破开。

    届时,画岭内的人,同是会殃及丧命。

    横竖是死,邪尊并不愿沈陌黎白费力气做无意义的营救。他接管画岭后,就再没活着走出画岭的希望。而末甲,在邪尊看来,才是那个最该活着走出画岭的人。

    见沈陌黎封闭了自己的口鼻并不答话,仅是径直祭了灵魄绿光,尝试压制住那股毒气。

    邪尊忽爆发出自身潜能,甩开赌气对自己神经的麻痹,以掌直将沈陌黎推远了去。

    那道境界相差悬殊的力,让沈陌黎的躯体往后震动,直击碎了自己祭的护罩。娇小的身躯失去平衡,直跌出十余米距离才勉强站稳。

    众人祭的护罩,边缘巧在沈陌黎一米不到的近距。护罩外,那些移动的触爪因距离的接近,立马闻辨出沈陌黎身上的魔兽契约气息。

    瞬间,本是缓慢行事的触爪,忽变暴虐,不断剧烈撞击着沈陌黎身后的护罩。

    “快走!”石偷大呼。

    他费尽气力撑着护罩,在触爪的剧烈撞击下,他有心想去救沈陌黎,也无力为之。

    在场的诸画,与石偷一般,皆是用上了自己最大的气力注入护罩,抵抗着触爪的触碰。

    “浊水乌在吸食画岭的墨色!”一副处世老道的画,注视着护罩外已许久不见动静的画,忽大惊失色道。

    那画起初同众人一样,始终理不清浊水乌何为。

    邪尊身上散发的毒,那画的认识比邪尊等人更深刻得多。他不仅知晓暗紫毒气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更知毒气并不像坊间传闻,会扩散致周围人丧命。

    这也是为何那画起码对中毒的邪尊不闻不问,在他看来,邪尊不过短期内无法动弹,可对生命并不起任何威胁。

    但同时那画又是想不通,为何浊水乌要如此大费周章,让邪尊中一不可能死的毒。若是让敌人自乱阵脚,想必短时内所起作用并不明显。

    可若是其他目的……那画想来想去,在早前如何也想不到答案。

    直至沈陌黎气息泄露,引起触爪撞击,那画看着四周人的反应,才渐是想通。

    画岭诸画靠墨色而活,一幅画可趁邪尊不留神轻易潜逃离开。但画岭的规矩又是十分苛刻的,虽每幅画都有机会离开,可画岭里却没有哪幅画情愿于走。

    诸画受困画内后,面对的不仅是精神的折磨,更是躯体的考验。

    画岭本便是神魔狱式设计,诸画在画内被吸收的不仅是修为,更是命。而邪尊手里的墨色,恰是他们续命之物。

    谁得的墨色多,谁就在画岭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不仅能把自己的画境世界装扮成任何形态随意出入画岭各处,更能以墨色与他人交换。

    在画岭,墨色可谓是绝对性压阵诸画的存在。

    仅是多数画皆以为墨色为邪尊随身带着,也只有极其少数的二三画知墨色藏在画岭各处。

    邪尊到达哪处,若有需要,不过动动手指便能拉带出那些蕴藏在地底的墨色。

    整片画岭的墨色与邪尊魂魄相连,也仅邪尊能调动得来那些墨色。素日里,若有画动了歪心思想取墨色,也是不能。

    而眼下的浊水乌,显然也知悉画岭秘密。

    浊水乌狡诈的以毒气麻痹了邪尊的感观,更明确的说明浊水乌想在邪尊未发现时,尽数夺走隐藏在画岭各地的墨色。

    那举动隐蔽,但墨色将浊水乌的触爪染色,使所有静止的触爪,都逐渐成了嗜血的斑斓。

    “我们抵挡不住浊水乌的撞击,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一副经验老道的画说道。话毕,他燃烧其通身的魔气,外化成力,直接闯出护罩外,朝触爪砍杀去。

    滑嫩的触爪纹丝不动的矗立原地,任凭那画如何砍杀都无动于衷。好似绵纸砍在巨石上,那种力道上的差距,让护罩内的众人心底咯噔直响。

    他们没有任何把握,那画内砍断哪怕一支触爪,这让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闯出护罩。

    “沈陌黎,老夫不需要你救,这乌毒还奈何不了老夫半毫。”邪尊道。

    邪尊意外于沈陌黎今日会出手救他,但此时并非言感激之时。他更需要逼走沈陌黎,再操纵画岭,使沈陌黎按照自己的路线指引,找到末甲。

    他以谎话骗末甲前往隐藏画岭深处的空间密道入口,那入口离此地较远,想来此时末甲应还在路上。

    此时的画岭各处皆是浊水乌布下的触爪,他们集中一地,还能与那触爪勉强抵抗些时日。但末甲只身在外,以他一人之力,诚难抵得住浊水乌的一击。

    原先,邪尊还能通过自己的魂魄连接画岭,控制沿途地势,为末甲敞开道路直通密道。但现在,浊水乌的毒渗透各地,邪尊已然无法感触到画岭各地的状况,让邪尊心底对末甲的担忧加倍万分。

    在邪尊的认知中,末甲是他与莫弥唯一的孩子,他即使牺牲自己,也不希望末甲出事。

    思考间,由护罩外传来一声巨响,一支触爪应声断碎,喷溅出无数暗紫污水。污水溅在那幅砍砸触爪的画上,瞬间本是清朗的画面,受污水所染,竟刹那失去所有墨色,化成灰烬。

    一些眼尖的画,眸不带眨的盯视着方才那画的动作,在触爪断碎时,若有所悟。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暴风生识

    浊水乌触爪正面是滑嫩的暗紫皮表,背面却有着不少一米直径的孔。众人本未留意到那些孔的存在,当适才那画无意砍撞下,直接误入了一个孔内,旋即引起触爪暴碎,那些一直留意其动向的画,才如得窍门。

    在那幅画的带动下,有愈来愈多的画卷冲出护盾,直撞入一支支触爪的孔洞内。

    顿时,惨烈的血腥景象尽展,无数触爪在画卷冲入孔内后,暗紫浆液喷溅四下。那些钻入触爪的画卷,在被暗紫毒液喷爆而出时,有些嘴吐混语,模糊听不清其言。它们面向邪尊的,努力挣扎着想往回跑,却终没逃得过赴死的命运。

    “住手!”邪尊一声大喝道。

    他掌管画岭实属迫不得已,镇压群画,也仅是为稳固自己的位置。唯今见那些画奋不顾命的去消去浊水乌的触角,令他感慨不已。

    听闻邪尊一喝,那些本还蠢蠢欲动,处在犹豫边缘的画,皆停下了动作。

    生与死,并非每个人都能不吝啬的随意抉择。死,容易,但抛舍一切赴死,却是每个惜命者最不愿选的路。

    即使知有生之年不能离开画岭,画岭内也有部分画,仍是心存着最后的侥幸,不愿去与浊水乌的触爪同归于尽。

    那些触爪不停吸食着画岭的命脉——墨色,是先前众慷慨赴死的画卷与其同亡的最重要原因。在这暗无天日的画岭里虚无度日,诸画间多少有些情谊存在,让部分画在生死之间,选择了以自己的死,去换其余人的生。

    但那无畏赴死,却又不能解决去画岭此时的危机。在部分画以死相拼下,画岭上的触爪少去的不过七八分之一。稍远处矗立的触爪,更像是根根屹立不倒的柱子,不断停在原地吸取着画岭的墨色。

    “尊主,若不除触爪,我等必没有出路!”由邪尊周身萦绕的墨色中,盘绕出幅残破不堪的画说道。

    以邪尊之力,常年以墨色将其禁锢当中的画,多是恶念深重之人。素日里邪尊忧其不注意,放纵那些画作恶,才紧紧将其捆束墨色中。

    但此时,因邪尊三魂六魄皆中了乌毒,其对那些画的约束力也自然下降至零。那些画在失去束缚后,却也不急着离开,如今的画岭明显也无多少出路可走,他们曾恶名昭世,智慧超卓,自然也拿捏得轻现在的形势。

    “浊水乌在……在阻止我们冲入污水……”邪尊道。

    那些被毒水喷溅出的画,话句虽是模糊,但拼凑起来的完整话语,却是通过墨色,在画卷消失前传递与他。邪尊在读知污水乌的用意后,显然震惊万分,才会不顾身中剧毒,耗力一喝阻止诸画再去无意义的赴死。

    然而,那声大喝,也加剧了邪尊体内乌毒的扩散,此时他想把话说完整,也再是不能。

    邪尊的眸光,旋即转向沈陌黎,随之耗费自己最后的气力,勉强挥动衣袖。

    自袖中盘起阵引力极大的暴风,顷刻将沈陌黎卷入其中,直避开触爪,往远处而去。

    “抓住我!”石偷见势,伸出手想将沈陌黎救出,抓拉间却是意外扑空。

    那阵暴风风势迅猛,在眨眼间已是奔至无影。纵然石偷想追风救人,但那急急风速,绝远非他不祭魔力凌空能追得上。

    无数触爪如闻到暴风里夹藏的契者气息,骤然拔地而起,飞疾往沈陌黎处追赶去。

    “你让她做诱饵,引开浊水乌?”石偷看着追赶去的触爪,不可思议的瞪了邪尊一眼,急急追着触爪赶去。

    邪尊的无情,让石偷极想冲上前去将其一顿狠揍。奈何在沈陌黎面前,对石偷而言其它便都变得不再重要。

    在暴风盘旋中,身处风眼的沈陌黎,却未受到暴风的丝毫影响。如是刻意为之,暴风风眼处是一片平静,连半点轻风都没有的景象。隔着暴虐的风,沈陌黎依稀可见风过处的画岭景象。

    本是万象玄幻的画岭,此时早已万象枯竭,崩裂的大地上,见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那些闻风而动的触爪,在放眼可及的范围内,皆拍打着想抓住暴风中的沈陌黎。

    暴风却是极其快而巧妙的避开触爪,也不周旋,一路径直往前。在触爪周围,无数暗紫毒气若是刻意般的加速扩散着毒气,又因暴风的关系被吹散开。

    沈陌黎尝试由暴风中寻找出口,闯出风眼,却因风势里暗藏的魔道之力而不能破。暴风避闪触爪虽是灵巧,但她着实不想将自己的命与暴风捆绑。这一击一挡皆由不得自身,让沈陌黎不免生出许忧心。

    盘旋的风习习吹刮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不知过去多久才终有减弱的痕迹。

    沈陌黎见着风势的减缓,祭起灵力,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以避免因风势的减弱,而让混杂进风中的毒气侵入体内。

    望着四下空旷的地面,沈陌黎运转灵气,探知起自己体内的魂魄之力蕴养状况。她失忆后,对自己的修为能力尚未全面了解,若暴风在平地上停歇,无处躲藏的空地对沈陌黎无疑是一巨大挑战。

    暴风的势头减缓得极快,在几近消无时,忽由旋转的风眼周边分刮四野,若是要混淆浊水乌的视线。

    在暴风刮散的同一时刹,风眼如生了意识,将沈陌黎往平地下方一带坠拉去。

    空旷的平地在风眼类以暗语的点动下,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又在风眼入内后,快速合起。

    风刮片刻,终停在一处平淡无奇的地方。随着风势的停歇,沈陌黎止步望向四下。

    这是画岭的一处低谷,低谷内石壁平坦,壁上有无数墨色晶石,不断闪着淡浅的霞光。

    平整光滑的晶石,石面若是抹油,让人无法借着晶石向上攀。石上无缝无痕,唯有不远处藏着暗洞。

    说其暗洞,洞内又有束光若隐若现,如在指引来此地的人进到洞内。

    洞外的平地上零散落着几粒魔力凝聚起的山石,魔力未是全尽,应是祭魔力者初余不久之作。

    走近洞口,沈陌黎拾起颗未消逝的山石,揉捏指尖,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影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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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揉捏指尖的山石,在四壁晶石映照下,忽反射出迷离光晕,让人看之心神随之晃动,有种飞升云端的逍遥自在感。

    “幻术?”沈陌黎将山石掷回地上道。

    她险些被那光晕扰乱心智,好在及时辨出其中幻术,以自己的灵力强行破了幻术对自己的束缚,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山石落地时,忽有剧烈的震动由暗洞内传来。本洒落地上的山石,在莫名的震动中极快被震得粉碎。

    沈陌黎祭起灵力,足尖点地,往后退而悬飞到山谷半高的地方。这处地明显有结界存在,将其与外界分隔开。故在这山谷里如何祭灵力凌空飞行,也不会惊动了万沟之岭的天雷。

    但这地的危险,并不在少数,就如那从暗洞里不断往外跑来的未知魔物,乍听之下,就能知其应是体壮力大之物。

    山谷内面积不大,四面又是光滑难攀,在这般狭隘的空间里,沈陌黎也仅想到祭灵力飞旋半空,才得以避开那魔物。

    紧随声响的渐渐靠近,一道山形魔物滕然出现。它的体型不大,魔身上下无一例外均被山石所覆盖。山魔的眸内带血,不断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

    若是嗅得洞外沈陌黎留下的浅淡气息,山魔左顾右盼,终在抬首时见到沈陌黎。

    那充满血腥的眸子,在与沈陌黎对视的瞬间,让沈陌黎莫名升起一缕熟识之感。如在何处见过多次,沈陌黎努力在识海里寻着山魔的身影,却终是不得。

    她无法确定,山魔是否在自己失忆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过,亦无法判断山魔是敌是友。但那份熟悉又让她觉得仿佛不久前,刚见过山魔。

    思考间,只见山魔往旁处的平滑山壁上手笨脚笨的努力上攀。它粗糙的山躯,刮碰在平整的晶石上,发出阵阵剧烈的划动声。

    仅是那平滑的晶石,莫说山魔,就是身轻如燕的灵巧人都无法向上攀援,更别说像山魔那样身体粗笨着。

    恼怒下,山魔挥动起拳头,不停挥打起陡峭平滑的晶石,想在晶石上撞出些更易于攀爬的裂痕。

    在次次撞击下,晶石并未有丝毫破裂,反倒是自山谷上方,震落下些碎石。顺着碎石震落的方向,沈陌黎放眼望去,只见一处裂缝外密密匝匝挤着众多触爪,正费力的想挤破裂缝,钻进这山谷内。

    严重的挤压下,山谷顶端的结界上的裂痕不断增大,浊水乌的触爪得了空伺机便要往里钻入。

    沈陌黎看着那不久后该是决裂开的结界,再是低首丈量起山魔出来的暗道。

    邪尊身中剧毒,却祭了那完美到未伤她半毫的暴风带她来此处,来想应有原因。早前听末甲的介绍,邪尊由于利益关系,曾多次险些将她逮住送与魔祖。

    但倘若邪尊只是为将她当作引众触爪离开的诱饵,便不必大费周章祭那暴风。要知那道威力巨大的暴风一祭,邪尊命便少了半条。单纯要将沈陌黎当成诱饵的话,随意祭道不损命伤身的凌虐之风,对邪尊更为合适。

    而此地除了那处暗道,细看下再无其它出路。

    山魔在旁侧的晶石处不断撞击,与暗道距离不远。沈陌黎在心里估算起以自己灵力直飞暗道,被山魔捕抓的概率。眼下上下无路,她恐只有放手一搏,才可能找到新的生路。

    打定主意后,沈陌黎足下一点,如生出疾风推力,将她直往暗道里送。绿光在她的足下若夜间萤火,荧荧闪灼着耀眼光芒。

    光芒的跃动,一下引起了冲撞晶石的山魔注意。山魔伸出粗糙的大掌,想拉住从它身侧急速飞过的沈陌黎。

    撕拉声响,山魔的掌上在拉扯中,多了块沈陌黎身上衣裳布料,却再见不到沈陌黎踪影。

    淡浅的芬芳,由沈陌黎身上飞散,余留四下,让山魔脑海里的慌张骤然加速。

    狂躁的山魔嘶吼一声,手脚并用,跟在沈陌黎后头快速往暗道里跑去。

    山魔的嘶吼,如带着炫音魔力,由暗道路口回荡四壁,飘荡入沈陌黎耳中。声声撕裂吼声,细听下,竟更像是人在绝境里的嘶吼。而那人声,听着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嘶吼声后,来自暗道洞口出,传来剧烈的崩塌巨响。若是有何巨力,将洞口撞塌。原本尚有些亮光的暗道,随着洞口的崩塌,陷入到一片漆黑中。

    星星绿光,在沈陌黎身畔萦绕,在绿光映照下,沈陌黎肤脂红唇染上层神秘韵味。乌亮青丝飘飞耳畔,宛如星群里零散飘逸的银河,让人望之,如遇见黑夜精灵。

    款款娟步,带着谨慎迈前,沈陌黎被扯碎斜边的裙摆,随着皙白细腿的迈步,带上了丝难以言说的别致风雅。

    在黑暗里,沈陌黎借着微弱的绿光,隐隐猜测着前行的方向。

    她难以猜测到路通后方,但后方显然有不可知的危险,她唯有前行,才可能找到最后的活路。

    迈步中,忽有声柔弱的“哎呦”声,在沈陌黎足侧响起。

    暗道中还有其余生命?沈陌黎诧异想至此念头,不禁俯下身,借着零星绿光,望向声音来源。

    人在黑暗里,对于未知事物,更多带些或畏惧或猎奇的心理。有的人会将黑暗里出现的唯一活物,当作抹灭自己的可怕生物,亦有人会将其当成带自己寻找光明的又一可能。

    而眼下的沈陌黎,更想知道声源之物是敌是友。

    在绿光映照下,一团绵软的白球映入沈陌黎的眼帘。白球上密长的绒毛覆盖下,有双汪汪大眼,犹似含着泪光豪不带眨的看着沈陌黎。那极力睁大眼,而不让泪落下的模样,让人看着楚楚生怜。

    在无邪大眼下,白球几厘不到的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小嘴,如在忍耐着什么。

    “你怎么了?”沈陌黎轻声问。

    “你……你踢到我了。我觉得我全身的骨头,现在都散落一团。痛……”白球弱弱说道。说话间,球身瑟瑟发抖,像承受了巨大痛楚。

    闻言,沈陌黎疑问叠生,她走得极为谨慎,可并未觉察到自己曾踢到过什么。但不管事实如何,在此遇到即是缘,眼下救治白球更为紧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暗道碰瓷

    沈陌黎一手捧起白球,一手在球身上轻柔压捏,试探着查看白球身上的伤势。

    在沈陌纤嫩的掌心轻捧下,白球软绵的身躯,瞬间如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软绵绵地趴倒,任由沈陌黎压捏。它的双目半合,小手却始终捂在自己的嘴上,始终不肯放开。娇羞之态,若身居闺院的腼腆少女,因初次见人而羞涩半遮挡着面。

    沈陌黎的细指在白球上来回游动,仔细检查着白球体内的经脉骨骼。令她诧异不已的是,白球全身骨骼当真如它所言尽数散架,此刻体内连根完整的骨骼都找不到。

    在白球零散的骨骼间,沈陌黎的指尖触碰到的却是根根完整的诡异筋脉。全数筋脉在破碎的骨骼中游移,轻触下如上弦之弓,坚韧得不像是个弱小的魔物所有。

    筋脉下方,若有何物在跳动,节奏比心脏更快上许多,又快慢不匀,全不像是普通脏腑搏动的痕迹。

    惊奇中,沈陌黎刚想把指尖往内侧再探上几分,只见那团白茸的魔球好似无意的挪了挪身子,难受的左右翻滚了起来。

    “你这人好狠的心,把我浑身都踢散架,竟还有闲情撸我的毛!”白球音线里染了几分痛楚道。

    “你的骨骼全部散架,我在替你寻伤。”沈陌黎道。

    虽然沈陌黎始终不认为自己踢到白球,纵是退一万步而讲,自己当真无意踢伤白球,以自己的力道即使白球再是柔弱,也不该将白球伤得如此严重。

    “寻伤?我这浑身骨架就没一处完整,还用得着寻?说吧,你要如何赔我?”白球直嚷道。

    白球看似无邪的大眼里,闪过丝狡黠。它躲在暗道内许久,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赖上的人,怎能轻易放过?

    “我替你疗伤。”沈陌黎道。

    她祭起悠悠灵魄之力,来回移动在白球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下这柔弱的白球有些许异样,但又一时理不清白球的异样。但白球的骨骼寸断,眼下她不以灵魄之力替它疗伤,白球必死无疑。

    寻常人骨骼断碎到这等程度,莫说几时,就算一刻都难以支撑。而这白球看上去极为痛苦,却仍坚持到此时而不丧命,想来已是奇迹。沈陌黎并非好管闲事之人,但睁眼看着白球丧命,她却是不忍。

    只是带有疗伤奇效的灵魄之力,在白球魔身上疗愈几息,那些断碎的骨骼却纹丝未动,全无愈合之效。

    “哎哟,疼死我了。我这娇俏的小身板,可是觉得哪里都痛得不像自己的。你这疗伤半分作用没有,更像是拉动我碎去的骨骼再造二次创伤。看你容清目秀的,怎能如此害我?今日,你要不把我带出这地,我便从此往后一直赖你身上!”白球怨怼道。

    说完,白球毛绒的球身上,当真长出无数绵柔的长毛,径直捆绕在沈陌黎皓白的手掌上。

    “我好心救你,你却字字反是诬陷,真认为我会带你出去?”沈陌黎冷下声问。

    她算是看出那白球的目的,以一个骨骼俱断的人而言,即使命是保全,也绝不可能还有力气祭用魔力捆绑自己。白球声带痛楚,可种种表现却全不像是有些丝伤害,那唯一的解释便是白球的魔躯与其它魔物迥然相异。骨骼的断碎,对白球实未有任何危及性命的害处。

    好心救人,反被一个魔物无缘无故赖上,让沈陌黎此时极想甩开白球,加速往前方去。

    她的心境,在无数历练下虽是失忆,却已然平静如水,不易被小事所激发暴怒。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所有事皆不在意,可任由自己遭受冤错。

    见沈陌黎声带不悦,白球可是不以为意。横竖皆错,它既赖上沈陌黎,哪有随意败下阵的理。一朝赖,万世赖,它早做好了死皮赖脸,一赖到底的准备。

    白球料准了沈陌黎无法奈何自己,嚣张气焰随之更烧盛了些。

    它鄙夷气使道:“好你个小女子,伤我还敢狡辩。要不是你,难道还是我自己打伤了自己?”

    今日,它就是歪理也要将其扯成正道,好赖着沈陌黎离开这地。

    对于脸皮厚过城墙的白球,无理的赖皮话,沈陌黎头疼的摇了摇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想来白球这般死赖着自己,最可能的缘由便是白球自己所言,带它离开这地。

    常在黑暗走的人,偶尔也会向往离开固守的黑暗,去往外地看看。手上那紧紧捆绕住自己的白球,想来应也是厌倦了这地。

    不再多言,沈陌黎掌心一紧,抓握住白球,径直往前再续走去。

    她并非没有办法甩去掌上那团缠绕自己的小东西,只是在暗道里行走,不管对方是敌是友,起码白球在暗道里停留的时间比自己久得多,兴许更知得暗道中的危险。

    再者,沈陌黎心中亦生出分恻隐之心。何人没有落难时,她懂得困在危境中的艰难,更想助白球一把。暂不说其它,起码在逃出暗道这件事上,她与白球的目标亦是一致的。

    而在这片黑暗里,她与白球对话的时间耗去不少。沈陌黎看不清后路,更不敢多做停留。她并未忘记在早前追赶在暗道后的山魔,更记得在山谷结界外蠢蠢欲动的浊水乌。

    无论是何者追赶上她,以她此时高阶七重天的修为,都是难以抵挡。

    最要紧的是,邪尊拼尽全力送她到这地,她并不认为是平白无故随意选的地。如今画岭危难叠生,她更希望邪尊给她指的路,是条能助画岭走出危机的路。

    纵然画岭对她的多数是敌意,但画岭中尚有待她真诚的友人,末甲也好,石偷也罢,不管对方动机是否纯粹,但其心皆是望她好的。无论其中哪一个,都是她无法撇下不管的存在。

    在幽窄的暗道里,沈陌黎不知走了多远,亦不知尽头。暗道后方,时不时传来阵阵咆哮,细听下不难辨出是源自山魔的声音。只是咆哮在空落落的暗道里飘曳,传来的回声里更像有人困在绝经里呼唤求援。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黑炎灼心,魂魄不复

    静默的暗道中,白球见沈陌黎将自己带在路上,亦配合的不再多话,仅是在山魔咆哮时低声暗咒几句。话音轻细,小至仅有白球自己听得见。

    在无边的黑暗里,沈陌黎丈量不出时间的长度与快慢。周边看不清的漆黑,如停滞不前的光阴,让人走在当中如是走在静止的时光里,须臾无法辨清今夕何夕。

    沈陌黎在无尽头里无意识加快的脚步,却因暗道里所受到的未知时间干扰,而改变了步伐快慢。那不受自己控制,或急或缓的脚步,让沈陌黎更多了十二分谨慎。

    趁着前行的空隙,她以余光细致的观察了多次握在掌内的白球,竟发现白球与自己所受的时间干扰频率全然不同。

    白球那长绒白毛,在沈陌黎前行中前后摇曳。本应规律的摇摆,却在那股干扰中,时急迅如骤雨,时又缓慢过龟行。那种反差极大的速度,让沈陌黎不禁蹙起眉头。

    她不知浊水乌是否破了那结界找到暗道,也不清山魔离她远近。这种莫名受到的时间干扰,让她的快慢无法由自己定,便是在无形中增加了她处境的危险。

    黑暗里,那淡淡的灵魄绿光照耀下,前方忽出现了两路地形差异极大的小道。左侧道上荆棘遍布,隐隐有刀光锋芒借着绿光发射,一眼望去,便是条凶险难测的道。右侧道上则是平淡无奇,绿光隐隐照耀去,全看不到道路上有何物存在。

    “往左走。”白球慵懒的赖在沈陌黎掌心内,毫不犹豫道。

    对这分叉口,它仅进入过一次,却是永生难忘。在白球看来,既然它早前走的右路行不通,另一条则必是正确的路。那时它贪图右路表面的祥和,直闯了进去。岂料祥和背后,是凶险重重的危难境地。

    遇蛇怕蛇,白球在右路上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再没勇气一个人进入这摸不清危福的道。左侧的面上的险况,于它虽无多大凶险,但白球难以猜测在其看似艰难的表面险恶环境下,是否藏着更致命的凶险。

    见白球回答得肯定,沈陌黎却没有即刻往左路走的打算。她左右两顾望,凝思片刻方才问道:“你如何判断向左路走?”

    白球在此地逗留的时间比她长久得多,对地势的了解想来也比她更为熟稔。但后有追兵,他们逃出暗道的机会独有一次。若是走错了路,再返回可恰是自投敌方的网。

    也正是境况危险,让沈陌黎在抉择上多了份谨慎。

    “右路我去过,往前百米就是尽头,途上时间好似被某种力量所扭曲,时时要将人撕扯得粉碎。劝你还是莫念右路的主意,那路看似岁月静好,里面暗藏的困境,绝非你承受得起。”白球敷衍道。

    不愿回忆早前种种,白球只是大抵将右路行不通剖析给沈陌黎知晓。

    “你在右路上可见到些异样之处?”沈陌黎再问。

    问话时,她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左路。那荆棘遍布的左路道上,荆棘的长向极为古怪,倒同被人为拉扯成那番形态以刻意的遮掩着什么,让处在外头的人无法知悉其中奥秘。

    在生死关头,沈陌黎并没有多少好奇心,去探索荆棘后隐藏的事物。活在当下,她更想透过分析,知得那条道才是真正的出口。

    “暗道内的时间受到某种神力的影响,是扭曲多变的。我关于那路的记忆,早被暗道的时间怪力扭转没了。你不信我,那便算了。我向左,你朝右,从此我们各奔东西!”白球一听沈陌黎问及它右路之事,无名火瞬间燃起。

    也不待沈陌黎再说一字半句,白球当真收了捆绑在沈陌黎掌上的绒毛,径自跳下地,要往左路走去。

    它恼,它火,本以为找了人可以同它往左路走,给它搭把手助它离开这破地方。岂料沈陌黎如此追问它早前事,让它霎时更想一个人独行。

    喜欢回忆的理由有万千,害怕回忆的原因更有无数。白球最怕的,便是回想起关于右路的种种。它甚至以自己的魔力,在识海里设下道锁,将关于右路里的所见所闻如数上锁。

    愤恨的白球一刻不停地向前蹦跶,在它白嫩的球身旁,忽飞过两团黑炎,迅猛的分别冲入到两条道中。

    脑念一愣,白球望着那急急黑炎,有股熟识的气息滕然而升。心月黑炎,是它在世间唯一无法抵挡的致命招。但它却非生而惧心月狐的黑炎,而是自己在体内种下了受心月黑炎克制的血契。

    黑炎灼体,修为尽失。黑炎烧心,魂魄俱灭。

    它赖在沈陌黎掌心时,沈陌黎若是祭了黑炎驱它,它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黑炎乃心月狐专属神技,三国六海独一份,沈陌黎又如何会有?这问题在白球识海里萦绕而升,再难驱散。

    当年它莫不是亏欠了心月狐,无以报恩,才在自己身上下了受心月狐限制的血契。本以为至此之后,它只会受约于心月狐,可眼下这人族女子祭用的黑炎,却也同样约束了它。

    心月黑炎无法复制,沈陌黎的黑炎,以白球敏锐的感知,便知必来自心月狐无疑。

    联想起自己的魔道,竟受沈陌黎限制,白球心底的恐慌便止不住的升起。它紧盯着飞向两侧的黑炎,在无可望及的绒毛下,浑身浸上了一层淋漓冷汗。

    燃烧的黑炎,飞入右路之后,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再无炎影。借着最后的灵力感应,沈陌黎只感受到黑炎在无边的空旷里前行许久,又受某种力的干扰而断然失了与自己的感应。

    左路上的黑炎则全然相反,黑炎刚入荆棘,忽有血盆大嘴由荆棘深处探出,极快的将黑炎吞去,又隐藏到荆棘后侧。其动作之快,加之暗道里的漆黑,单凭沈陌黎零星祭起的绿光灵力,全然看不清那吞去黑炎的是何物。

    “你……”白球满脸复杂的转身,迟疑着终未说出口。

    左路上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匿无踪的危险魔物,虽让白球颇为震惊。但此刻它更为震惊的,是沈陌黎体内蕴藏的黑炎。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风不起浪

    白球衡量了片刻利弊,终未在沈陌黎面前问及黑炎。黑炎于它,是致命的存在,它在确定沈陌黎与心月狐的关系前,并不想让沈陌黎知得黑炎对自己的危害。

    打定主意后,白球复往回走,再次蹦到沈陌黎掌心中道:“没想到你的本事还不少,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你看我这体弱力柔的,单独一人在这暗道里委实无法存活下去。小妮子一看就是心胸广阔之人,不如还是带上我,兴许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话是商量,白球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客气,直接贴身到沈陌黎的掌心里,却不在像之前祭以长毛将自己与沈陌黎掌心加以捆绑。它澄清的大眼透着无限亮光,让人看不见当中隐藏的丝毫心计。

    “带你可以,但你需告诉我右路里的异常。”沈陌黎道。

    黑炎与她的感应已是断去,但借着早前黑炎传来的异动,沈陌黎隐约能感到右路里暗藏的些许诡异。摸不清情况,她与白球进入右路后的危险便会增加几重。

    不情不愿,白球还是在权衡利弊下,暗下解开了禁锢识海的那道锁,忐忑的在回忆里努力寻找着异常。在那次右路的冒险中,它险些有进无出,历历在目的血腥宛如无边的汪洋,拍滚着将它卷入其中,让白球的心尖随之惊颤,浑身瑟瑟发抖了起来。

    见白球紧闭双眸,好似深陷到极度的恐慌里。沈陌黎心生不忍,隐隐觉得白球在右路里定是经历了何种困境。伸出葱白细指,沈陌黎轻触着白球,尝试着将白球从那惊慌里唤醒,她的心底慢慢染上丝愧疚。

    痛彻心扉的记忆,是一个人难以走出的困境。她不知白球早前经历过什么,但从白球此时的反应看,想来在右路的道上曾遇到某种难以承受的痛楚。

    意识深陷血海痛楚里的白球,无助的上下翻腾,它费尽力气却始终寻不到血海彼岸。在那片困境里,血海忽左右摇曳了起来,在摇曳里血渍快速退减,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退至意识之外。

    一片惊然中,白球眸色一顿,忽在血海流淌过的黑暗里见到盆荧光扑闪的彼岸花。彼岸花在血海褪去的须臾,极快的枯萎,最后化成几撮血红泥土,瘫落在地。

    白球晶亮的双眸忽然亮起,它错愕的看着面前略带紧张的沈陌黎,挪动了几下唇瓣,过了良久才回过神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血泥指出路。彼岸花!右路里隐藏着朵彼岸花,找到它,我们即可离开这鬼地方!”

    回想起自己早先见到彼岸花的情境时,白球又惧又喜道。它永生难忘彼岸花的强悍威力,可又在不断回思间,想起彼岸花开时的种种若有所指的迹象。

    世人皆传花开彼岸,韶光归常。这暗道以怪力聚成,在暗道里时间快慢皆不随自然而定,他们仅有打破这时间的束缚,才能走出暗道。

    在惊喜里,白球激动地将自己的小嘴捂得更紧。它一直不愿回想起右路里发生的事,只是在暗道里日复一日,次叠多道的重复摸索着离开这里的道,却未曾想到,它的记忆里藏着离开这里最关键的东西。

    激动中,沈陌黎四周忽起山石,在沈陌黎与白球尚未反应过来的须臾,将其困在了山石中。

    狂躁的吼声由沈陌黎身后传来,沈陌黎回眸望去,便是直直对视上了山魔的双眼。山魔血腥的双眼里,痛楚眸光展现无遗。

    “可恶,你这讨人厌的东西,都说我没离开这地的法子,你将我与这小妮子一起关起来做甚?”白球扫了圈四周林立的山石,戾气嚷道。

    它雪亮的眼睛好像藏不住任何事,却在沈陌黎不注意的须臾,心虚地偷偷瞥了沈陌黎好几眼。在沈陌黎面前,它并不想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但它绝不允许山魔跟着它与沈陌黎,进入右路,在想到对策前,它最先想到的便是往山魔身上泼脏水,让沈陌黎一时辨不清山魔好坏。

    在白球的嚷嚷声中,山魔只是愤恨的不停咆哮,咆哮出的话却是沈陌黎无法听懂的魔族偏门话语。

    余光扫见沈陌黎的不解,白球隐藏双手下的嘴,勾起得逞笑意。

    它要的,恰是沈陌黎与山魔间的代沟。

    回敬以相同的魔族偏门话,白球佯以极为娇弱的声音对着山魔句句说道,在沈陌黎无法听懂的话语里,却字字带着不见血的冷嘲热讽。

    白球的话,无疑激起了山魔的极端怨怼。它更加歇斯底里的朝白球咆哮,怒吼中却也不见山魔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你和它之间有过节?”沈陌黎问。

    她听不懂两魔物的对话,但山魔那等愤恨的样子,想来应是白球对山魔说了某些令山魔难以接受的话。

    “它是魔族里的败类,因闯下大祸遭到降罪,被贬到此地看押。”白球扯起不打草稿的谎道。

    巨声怒吼,山魔听白球这般说道,愤恨的将脸凑在山石间的缝隙处,大张着一排石牙的嘴,恼火到只差没进山石笼里将白球撕碎。

    “哎呦,好可怕。你瞧,它可是动不动就想杀人。小妮子,快,快烧黑炎杀了它!”白球说罢,即刻表现出惊恐的表情道。

    “看来你和它倒是挺熟识的。”沈陌黎道。

    仅是第二次见面,沈陌黎却可明确自己见过山魔。那充血的双眸下,分明隐藏着她熟悉的身影。可她又想不起,那个人影是何人。见白球一而再再而三的谩骂山魔,沈陌黎基本可确定,两个魔物早先便已认识。

    两魔物间应是发生过不少不快之事,才会让白球听其声便低咒,见其人即挑衅。

    “谁认识那丑不溜秋的魔物?”白球极其嫌弃道,恨不得将世间最恶毒的词都用在山魔身上。它在暗道里许多年,虽不喜当中生活,但好在孤身自在。山魔的出现无疑占用了它在暗道里本是专属的诸多资源,让它生起极度闷心不爽。

    白球甚至悔于当初太过于心慈手软,在对山魔痛下杀手时分心去做了其它事,让山魔从自己的魔爪中逃过一劫。本以为山魔会就此收敛,离它远远的,可现在看来,白球只觉得山魔皮糙不怕挨打痛,没吃够它的揍。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恶事摘尽

    字字挑衅,引起山魔更大的愤慨。

    山魔抬起粗糙的大爪,往白球处抡起便想拍去,又在目光触及沈陌黎后无奈的放下。白球此时紧贴在沈陌黎的掌心里,想伤白球,必会殃及沈陌黎。脾性暴虐中的山魔,好似受某种思维的影响,而不愿伤及沈陌黎半分。

    “它都与你说些什么?”沈陌黎问。

    白球的无害模样,看似对山魔全无危害。但白球早先愤忿下说的话,早在无形中出卖了白球的小心思。无风不起浪,沈陌黎并不信白球之前未做什么不利于山魔的事,山魔会无缘无故会暴虐到极点。

    就目前的情况看去,她与白球受困山笼,无疑是被动一方。思及山谷上那不知是否闯入结界的浊水乌触爪,沈陌黎便打定主意想快速摆脱眼下的困境。

    见沈陌黎对山魔起了好奇,白球暗叫不妙,它左右顾盼,忽生一计。

    它娇小的身躯突跳离沈陌黎的掌心,残影不余的疾速往山笼的缝隙间钻出。边往右路疾跑边道:“我引开它,你可要快些追赶上我!”

    随着白球灵巧的小身子蹦跳往前,暴跳如雷的山魔果真毫不犹豫的追赶上去,抡起山石聚成的拳头不断往白球逃走的方向击打去。

    跑开段距离,又像是想起什么,山魔再度回身,望向沈陌黎。它猩红的双眼里,有丝人影飘忽即过,使山魔的暴虐有了片刻宁静。

    在收取戾气的须臾,山魔未过思考的收去困束沈陌黎的山笼,再度往右路深处追白球而去。

    摸不清暗道早前发生过何事,沈陌黎回思片刻山魔眸子里的身影,隐隐觉得像极了一个人。然一时间,她又无法理清山魔与那人有何联系。

    足下轻点灵叶,沈陌黎紧跟着二魔物,匆匆往右路中赶去。

    无地无天的右路里,一切好似虚无缥缈。沈陌黎刚踏入其中,便觉得犹进入一片虚无之境,四地安静得如坟地凄清的夜晚,让胆小者一看便生出畏惧。

    在虚空的地界里,山魔狂怒的咆哮不断从前方响起,却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跟着山魔的声响传来的方向,沈陌黎快步追去。山魔不过刚入小道,沈陌黎估摸着此时它与白球应离自己不远。无论两魔物有何恩怨,但在这虚无空间里,显然不是报仇抱怨的时机。

    她此时更想找到白球,将右路里的情况摸得更清楚些。

    忽地,一道庞大的黑影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飞来,直往沈陌黎所在处砸下。

    祭起汪洋之力,沈陌黎曳涛御浪,稳稳地将飞来的黑影接住。离得近些,沈陌黎这才借着点点绿光,看清了接住的那道黑影,正是早前困她于笼的山魔。

    白浪濯濯本要将山魔轻轻承放在地,奈何沈陌黎识海骤然一阵剧痛。在痛楚中,她的双手随之一颤,汪洋忽而断去,将山魔直摔落下来。

    见状,沈陌黎赶忙再祭灵力,险险在山魔摔地前将其接住。

    剧烈的胀痛感在沈陌黎的识海里此起彼伏,在昏沉中,沈陌黎脑中若有若无传来苻姬的声音:“帝魂正在觉醒,它想夺走你的意识,以你之躯,为它所用……一个月……一个月内你需回到源海,否则以我之力,再压制不住它。”

    声断之时,沈陌黎的识海传来更剧烈的疼痛。在难熬的痛楚里,无数身影反复萦绕在沈陌黎的脑海里,沈陌黎却无法记住当中的任何一张面孔。

    快速旋绕的记忆,宛如潭池鲤鱼,在不断跳跃中又渐渐重归了平静。在平静之后,沈陌黎识海中的痛楚随之渐渐消散。

    在痛楚过后,她的记忆如泄洪时挤跳出的小鱼,竟奇迹般的恢复了点滴。她依稀想起了自己来魔地后的种种,却再如何也回忆不起魔地前发生的事。

    “源海?”沈陌黎呢喃道。

    由她刚恢复的记忆里,她并未寻到关于源海的丝毫信息。三国六海,地广苍茫,但五族内将其地理位置进行标注的人并不在少。沈陌黎不知源海地处何处,但隐隐猜得成片大海,在地图中寻到其踪迹应是不难。

    想清当中情况,沈陌黎暂且放下自己识海里的各种,回归眼前。

    此时的山魔趴伏地上,过了许久皆无法起身。几尺距离,沈陌黎在黑暗里却看不清山魔的情况,只觉得山魔应是出了意外。

    相比白球,沈陌黎对山魔更是辨不清是敌是友,但由之前的两次接触看来,山魔动作粗鲁不假,对她却好似没有多大恶意。只是可惜,她不懂魔族偏门语言,也就无从知晓山魔的话都在表达哪些意思。

    山魔瘫在地上,痛苦的发出声歇力竭的吼声。

    沈陌黎近些看才发现,此时的山魔通身上下无处完肤,以山石聚成的魔身更是不知被何人所伤,残碎得彻底。山魔蜷缩在地,不断尝试着起身,却缕缕失败。

    见走近的人是沈陌黎,原就情绪激动的山魔嘴里更是不断嚷嚷起来,声像警告,传递的却是沈陌黎无从知晓意思的魔族话。它猩红的眼不断巡视着四周,惊恐由它的神情里泄露无疑。

    黑暗里,一双澄澈的大眼隐藏其中,在沈陌黎绿光无法照耀的地方,暗中观察着山魔。

    它愤恨的咬紧压根,掂量着小手上的魔力,在彷徨中终是不甘的收起,不情愿的转身离开。

    那团蹦跳的白绒小身板,细看之下确是白球无疑。它蹦跳着疾速往黑暗深处离去,其速极快,飞驰如箭。

    虚影里紧拧的小手正是它现在心情最真实的写照。只差一步,它就能置山魔死地。可惜,世间一步之遥错过的事,再没有上前一步即可挽回的余地。

    顾忌于沈陌黎的黑炎,白球终将自己隐没入黑暗里。山魔无法说道人语,只要它不现身,山魔即使喊破喉咙,它同样可将伤害山魔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以它天真无暇的外表,白球不信,沈陌黎还能识破它瞒天过海做的恶事。

第二百章 火浪击海

    右路的虚空之境里,实有七八条分道,当中属藏着彼岸花的分道最是凶险。

    单凭白球一人之力,想摘得彼岸花而不伤自己,可谓难比登天。白球在回想起彼岸花的那时起,便已开启了心中的盘算,将自己的心头诡计与沈陌黎挂上了钩,誓要将沈陌黎拉入这滩浑水。

    白球的心头计,在沈陌黎进入右路时已然开始撒网。山魔无意撞上沈陌黎,实属白球未算到的意外。

    算尽后路,白球却并未算得在它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山魔进右路时,山魔已解开困束沈陌黎的山笼。

    按照白球原先的计划,在沈陌黎挣脱山笼前的小片刻时间,它足以将山魔抹杀去。亦正是算准了有那一小会时间,白球才未对山魔一击毙命,而是以更惨绝人寰的手段,将山魔在短时内折磨得体无完肤。

    打飞山魔,白球仅是想让其在黑暗里感受到死亡前的无尽恐惧。哪里料得右路如此宽广,山魔还偏偏被打飞到沈陌黎跟前。

    唯今的山魔虽是活着,却也仅剩一口气。白球基本可断定,山魔无论是跑到哪个角落,即使它未再出手都会在不久后死去。可山魔遇上沈陌黎,白球瞬间摸不清沈陌黎是否会救治山魔。

    轸蚓灵魄,在沈陌黎以灵魄之力尝试为它疗伤断骨之伤时,它便已敏锐的嗅闻出来。它的骨骼乃族传断碎,是它族躯体最初始的模样,才无法以轸蚓之力进行复原。但山魔那些致命伤,别的医师或许救不了,却难不倒沈陌黎灵魄里蕴藏的疗伤灵力。

    白球想看结果,又恐自己多做停留会给自己引来更多是非,不免带着恼火去往下个地布置陷阱。不管沈陌黎是否愿意,它都势在必得于将沈陌黎引到彼岸花前。只有诱饵足够引人,彼岸花才可能出现!

    眼下的沈陌黎,并不知道白球的那些算计。她俯下身,伸手轻触山魔手腕上的脉搏。由山魔的脉搏中,传来更为熟悉的魂魄搏动气息。沈陌黎把着脉,不仅眉蹙额中。

    她曾猜测过这种可能,但事实正如她猜测之况,还是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末甲?”沈陌黎轻唤山魔道。

    见山魔听到这名字,并未有多少反应,沈陌黎祭其灵魄之力,以萤火绿光飞绕山魔周身,为山魔缓缓疗伤。

    在时间被扭曲的暗道里,山魔的疗伤进展得并不顺。时快时慢的绿灵光芒,在山魔身上来回移动,那些本要被绿光愈合的山石躯体,在快慢间时而又碎开成渣。

    虽愈合又裂,炸裂再合,但沈陌黎仍是坚持着以灵力慢慢将山魔庞大躯体上的伤,慢慢愈合。

    疗伤之际,沈陌黎的疑问复叠丛生,她仔细地回忆由山谷到暗道的路上,自己的所见所闻。

    邪尊不顾自己到这地,最大的可能便是此处有邪尊极在乎的人或事。沈陌黎料想过这地藏有助画岭脱离危境的法子,但转念又觉得可能性并不大。若当真有妙法助画岭脱险,邪尊也不必大费周章,在万沟之岭内绕旋避开魔祖。

    然而邪尊也不会那番好心,无缘无故耗费自己最后的气力逃开危难处,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邪尊要将她带到末甲所在处。

    但沈陌黎来到此处后,前后不见末甲身影。她原以为末甲或许先一步离开,但方才把脉时,山魔体内的魂魄气息,与画岭遍地以邪尊魂魄滋养的气息极为相似,又有着全不属于同一人的少数区分,让沈陌黎确定了心底的答案。

    只是她出入密道,并未遇到何处有将人化成魔物的险况,让沈陌黎一时间,想不清如何解除末甲身上的化魔物之印。

    在绿光的游走间,山魔心房处忽有光反射折出。光束在反射片刻后,又是极快的消失了痕迹,沈陌黎却是在光束下眼尖的看清了晶石的模样。

    那平坦光滑的晶石,恰是之前她在山谷中见到的那些。回想起自己在暗道前曾拾起过山石,折射着晶石的亮光透露出道道令人难以抵挡的幻术,沈陌黎渐渐有了破末甲险况的答案。

    只是晶石依附在末甲心房处,想要取出迷惑末甲心智的晶石并不容易。在时光快缓无法确定的暗道里,取出晶石更是难上加难。然而若是再是拖下去,一旦晶石与末甲心房贴合一体,想要取出便是割心割肉。

    沈陌黎记不起前事,更无法确定自己的医术如何。仅是单靠绿光灵力,要将晶石取出,沈陌黎暂无十足把握。

    试探着将灵魄绿光再次移动末甲心房位置,随着绿光的照耀,晶石再次折射出光束。光束在黑暗里直照几里,在光束穿过的地方,倏得传来声声异响。

    “不好。”沈陌黎收起绿光低声道。

    晶石折照出的光芒,极富蛊惑人的奇幻作用。这暗道里若是还有其余魔物存在,在受绿光照耀下,其举动必会如山魔一般暴虐。

    在探不清暗道境况前,沈陌黎极不愿招来更多的危险。

    她静静倾听,随时准备着抵御黑暗里突袭的魔物。只是等待了二三晌后,暗道内仍是寂静无比,沈陌黎才再次祭起绿光灵力,照耀在山魔身上。

    仅是这次,她未将灵魄绿光直接照射到山魔的心房处。而是缓慢地倾斜了绿光照耀的角度,尝试着由晶石下方照入末甲心房,将晶石分割开。

    闪烁的绿光在移动中,缓缓笼罩住晶石下方的心房。绿光如前行的潮汐,带着柔和的锐利,在不伤心房下的境况下,轻缓的将依附在心房处的晶石撑离了山魔的躯体。

    在绿光撑离半边晶石时,由黑暗里再次响起古怪的异动。沈陌黎环视四周,只见黑暗里依稀有身影在移动,动作缓慢,体型却是极大。

    身影不疾不徐往沈陌黎所在的方向爬行而来,一道火色水浪忽从身影所在处飞喷而出,形成粒巨大的火球滚滚往沈陌黎处袭来。

    “起。”沈陌黎道。

    神魂中涌起巨浪,形成道坚韧的巨盾挡在火球跟前。海与火的碰撞在冷清的暗道里,击出阵阵巨响。

第二百零一章 蜗步含火

    火球与巨浪的碰撞,形成浓郁的水雾,在四周弥散开,将本就看不清远处的暗道,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你走罢。”随着晶石半数离开心房,渐渐恢复了神智的山魔开口道。

    它的半边脸仍是粗糙的山石模样,半边脸却已恢复了末甲原来的面庞。

    伴着意识的渐渐苏醒,末甲睁眼便看见了在一片水雾中,仍努力地将晶石撬离自己心房的沈陌黎。由不远处龟速走来的巨大黑影,亦同样落入了末甲眼里。咫尺危机,他尚未全摆脱晶石干扰,更是无力护得沈陌黎。

    权衡下,末甲更希望沈陌黎不再管顾自己,先行逃命。

    魔兽契者,关系万千魔族,末甲见过魔地危难,在历经那些血腥后更不愿魔地永久陷入魔祖统治的黑暗里。倘若黑暗的结束需要以血换取,他便愿意抛洒自己的热血,尽微薄之力为沈陌黎的安全做最后一拼。

    “切勿乱动,你若再挣,我便将撬开的半数晶石贴附到我身上。”沈陌黎道。

    她现在若是收了绿光,之前救末甲的种种便是前功尽弃。可倘若继续救末甲,沈陌黎也无抵抗黑影的绝对把握。适才她祭灵力抵挡火球,神魂受到的冲击已让她负了伤,沈陌把不准那黑影之后会再有何举动。

    然而让她此时放弃对末甲的治疗,独自离开,她诚无法做到。她的离开,既是注定了末甲的死亡。

    “别,我听你的。你身系魔兽与魔族安危,可千万别因我将命断在这。”末甲慌忙制止道。

    沈陌黎无疑掌握了他的死穴,知当下只有以自己的命做威胁,能暂时胁迫他停止以牺牲自己护得沈陌黎的举动。

    末甲的眸光在无法看清的黑暗里,渐渐泛上泪光。他与自己的母妃在国破家亡时来到此地,在魔地里生活同是饱经困苦。在世上关心他死活的人不多,却多在魔地大劫中离他而去。

    战火里没有人还记得哭泣,更没有人会去诚心实意的在危险降临时关心他的安危。在以往的日子里,他只能不断让自己变强,以保护自己尚是年幼的妹妹。

    这种生死间的真情,让末甲心里升起丝许暖意。他知魔兽契者在魔族的尊贵,可在心底仍是无数次将沈陌黎当做自己的生死之交。

    不顾自己在晶石影响下尚是虚弱的身体,末甲在沈陌黎专注为自己分离晶石时,掌心祭起巨峰,抵挡在黑影往前的道路上。

    随着末甲祭魔力时的抖动,晶石叮当一声脱离了心房。但剧烈的抖动也将末甲心房带起一块肉,粘附在晶石上,跟随晶石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由末甲被晶石粘附处被撕裂的心头肉,腥红的血由创伤处如泉涌出,涓涓不止。

    见状,沈陌黎急运绿光,萦绕在末甲伤口处,缓缓为他疗愈。心房处的伤不比其它地方,想要将其愈合绝非易事。轸蚓灵魄有疗伤神效不假,但沈陌黎尚未能完全掌握灵魄的运转之法。在如今危难之时,她也仅好运转绿光,先行替末甲止住不断涌出的血。

    末甲紧握双拳,忍着超乎死亡的痛楚,仍坚持着运转魔气,维持着那座挡在黑影前的巨峰。

    他不能倒,他的魔道境界虽谈不上高,但神秘人教授他的成山成峦术法,却是门超越他境界的独到法术。对于寻常人,他知得那法术可引天雷轰顶后,便极为少用。

    但眼下那黑影,显然不是寻常人。这门术法可谓是末甲最后保命的招术,纵使不为自己,他也要祭此法为沈陌黎挡下难测的艰险。

    然而,漆暗中黑影的修为明显超乎了末甲的预料。

    “轰——”一声巨响,高耸的山峰忽被震碎。一头老龟拖着缓慢的步伐,缓缓从塌碎的山峰后走来。

    老龟双眼猩红,与末甲早前受晶石影响时呈现的模样极为相似。它怒吼一声,口中不断凝聚着火光海浪,似随时可能喷发。

    “走!”末甲见无法挡下老龟,急忙对沈陌黎道。

    他身负重伤,可并不想连累沈陌黎在这地与他一起等死。趁着他尚余气力,末甲更想独身抵挡那陷入幻术中的老龟,让沈陌黎逃得越远越好。

    “以幻制幻,莫急。”沈陌黎道。

    听沈陌黎这番说,末甲如是恍然。沈陌黎高阶境界显然无法抵挡陷入幻术癫狂的老龟,但以梦魄幻术,兴许可在老龟面前制作些许幻术假象。

    “起。”沈陌黎说着,祭起汪洋将己身连同末甲一起呈携其中,腾飞至半空。

    澎湃的海涛随神魂之力的操纵,翻滚摇曳,自远处看去,就像长穗宫绦悬挂半空随风摇曳,唯美之态,飘飘若仙。

    只是这般精致的景观,却勾不起末甲半点好心情。他面色凝重的注视着浪涛底端,不断靠近的老龟,跪卧在浪涛之上握紧拳头,随时准备祭出更牢固的山峦以挡住老龟的再次袭击。

    华浪若贡品柔缎,飘曳在暗道的半高位置,忽有虚影在不经意间极快的由海浪中分离出去,在肉眼难以发现的瞬间,又将一切恢复如初。

    老龟抬首,只见沈陌黎御纵巨浪,携着末甲从它头顶飘过,往暗道远方飞去。弥散四下的沈陌黎二人气息,让狂暴中的老龟迟疑片刻,并未马上追赶上去。

    老龟视力不错,但嗅觉更是绝顶。它看得清渐渐飞远的两人,可周围仍是极为浓郁的二人气息,又让老龟心有所疑。

    蜗步前行的老龟,抬首盯视着由头顶御海飞向远方的两人,口中含着的火光海浪仍在不断汇聚,将它的两腮渐渐鼓成两团巨大的球状。

    “末甲,你现在可还能以魔力雕刻成人的模样?”沈陌黎御纵汪洋,眸光看向身后并不急于追上前来的老龟问。

    “自然是没问题。”末甲应道。

    以魔力聚山堆石,不多时之后,两个栩栩如生的沈陌黎、末甲石雕便已形成。

    “这两石雕还缺我与契者的气息,可否请契者断一发丝于我?”末甲问。

    边是问话,末甲边断下一缕自己的发丝,放入自己的石雕之中。

第二百零二章 暗道险情

    融入末甲发丝的石雕,犹如被注入了灵魂,石雕上原本粗糙的山石渐渐转作成肤白肉滑的魔人皮表。

    在初得肢体挪动后,石雕开始鬼迷心窍地群涌上前袭击沈在魔力的带动下,终形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末甲模样。

    相比于视觉,魔物更常用气息追捕猎物,末甲极为谨慎的顾及到这点。他轻触自己模样的石雕,赋予石雕灵活的行动,又极快的将手掌藏入袖中。

    沈陌黎以灵魄绿光暂且替末甲止住血,但止血不止伤,末甲心房处的创伤却是还在。加之他方才祭了高峰阻挡巨龟,在巨龟的冲撞下,魔力反冲其身,无疑加重了他的伤势。

    仅是他不愿让沈陌黎知悉自己的伤势,更不想拖了沈陌黎的后腿。

    魔力造出的人形模样不难,可要将人幻成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形态却是极难。末甲祭此人形,已然感觉耗尽了周身的魔气。

    “好。”沈陌黎并不迟疑,扯下几丝乌发交与末甲。她的眸光微闪,略有些许不忍染上眉梢,微张的红唇终是未再说上什么。

    在两个人形初成时,老龟在口中不断凝聚变大的火浪终是喷发,带着撼天动地的强大能量,将真假沈陌黎与末甲同时吞没在了火海里。

    浩荡的火浪足足燃烧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有暗灭的踪迹,老龟看着被火吞去的两人,在原地在停留了两三刻,略有犹豫后才终是离开。

    被火浪照亮的暗道,在老龟缓慢的离开后,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冷寂。火浪燃烧过的地方,一股浓烈的焦味弥散四周,仿佛在诉说着此地早前发生的惨烈悲事。

    在重归平静的黑暗里,末甲由幻术中猛然惊醒。他翻看自己的周身上下,哪有魔气耗光的痕迹?

    一抹淡浅的光微微笼罩在沈陌黎身侧,渐渐归入沈陌黎体内。在微光收拢后,沈陌黎终是缓缓睁眼,看向末甲。

    在最初老龟刚是靠近时,沈陌黎便已祭了梦魄幻术,试图瞒过老龟。

    老龟魔道境界高深,她不得不尽所有梦魄气力,以达自己所能操纵的最高幻术境界。

    在高强的幻术萦绕下,沈陌黎虽刻意将幻术避绕过末甲,但末甲伤及心房,体虚气弱,还是陷入到幻术中去。

    沈陌黎竭尽梦魄之力祭用的幻术,瞒过了末甲,却没完全瞒过老龟。

    两人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让老龟从始至终都心有所疑。魔物以气息捕捉猎物,沈陌黎在幻术里虽刻意不断移动自己与末甲的位置,好让气息扩散开去,防止老龟找到自己与末甲的踪迹。

    然而,扩散的气息亦让幻象中呈浪远飞的两人虚影,气息变得不那么浓烈。

    老龟显然是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但在沈陌黎的幻术下,又无法找到两人踪影,无奈之下才黯然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走。”沈陌黎见末甲并无大碍,再往四边看去,确定老龟当真离远后回身对末甲道。

    她的梦魄初醒,每次祭用后均需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能使梦魄恢复到能再用幻术的状态。

    在这段时间里,倘若他们再遇上老龟或其它凶猛魔物,沈陌黎着实没了其余安身保命的招式可抵达。

    “喏。”末甲无波无澜的应道。随着应话,一抹暗淡之情由他面上一闪即过,又在黑暗的遮掩下,极快的消失了痕迹。

    在搭乘沈陌黎灵力前行的刹时,末甲藏在袖中的拳头拧紧又松,松了再拧,带着极度复杂的波动情绪,在前行中思虑着良多。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先是在暗道外受晶石影响迷失了心智,后又在遭遇老龟时,全无能力保护沈陌黎。他亦恼,恼于暗道不知还需多久才能走出,在漫漫迷途中,他担忧自己仍无力护得沈陌黎安好。

    于一些人看来,沈陌黎些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族,是死是活,从不关己。

    但末甲却是再清楚不过,没了沈陌黎,魔兽受生死血约反噬灭亡后,魔族之内就再也没人能抵抗魔祖。

    连末甲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肯定,在魔族内仅有魔兽能与魔族抗衡。但他心里根深蒂固的认为,沈陌黎定不能丧命。

    二人在无边的黑暗里不停前行,未再多言。漆黑中,偶有凄嚎响起,再过不久便再次归于沉寂。

    不知走去多远,沈陌黎薄弱的微光照耀下,忽有七条分道呈于面前。只是每条暗道形状相同,宽不过二尺,长深不见底,让人借着微光极难分辨出几条道的区别。

    忽的,由其中一条道上传来白球的尖声惨叫。叫声短而急促,只是一响,又归于寂静。

    “又是它!”末甲若有所思道。

    记不清受晶石干扰,成为山魔后的种种,但末甲却是记得清楚,在他刚入山谷时,也是听到这样一道声音,引他急急入暗道。

    正因走得急,他才未注意到四壁上的晶石,中了幻术侵扰。

    “你与它之前可发生过什么?”沈陌黎问。

    山魔此前遇到白球后,凶神恶煞的态度全不像是无事。沈陌黎把不准,两人之前的针锋相对因何而起,又怎如此血大深仇。

    “我不认识它。”末甲平淡无奇道。

    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反而制止了沈陌黎再往前行。思量片刻,他再是说道:“我虽不认识它,但我敢保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必定没好事发生。早前我正是听到这声音指引,才会误入幻术,成了没有魂魄的暴躁魔物。契者,我看我们还是不触这霉头,绕道行罢?”

    末甲说得诚恳,他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他还有与他全无血缘关系,关系却好过血亲的妹妹在等他回去。能留命的事,他便不想去拼命。

    再者,末甲眼下体负重伤,他万般不愿沈陌黎受声音误导中了埋伏。以他现在的伤情,末甲着实担心再遇险情,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替沈陌黎分担半点险情。

    与其进入未知中探险,末甲反是觉得避开未知来得更加直接妥当。

    陌黎九天

    陌黎九天

第二百零三章 被造出的魔物

    藏在黑暗里的双眼偷窥着沈陌黎二人的动静,见末甲有意制止沈陌黎,白球忍不住愤恨跺脚。

    入暗道前,白球困在黑暗里多年,难得见有修为低于自己的活人靠近,它便将末甲当做了自己的食物,想以声音将末甲进入暗道生吃了去。

    只不过末甲身上带着一股难以侵犯的魔族贵族血脉气息,让白球心忧末甲遇到险情会用出各种绝术制敌。唯恐自己吃人不成反引了祸,白球这才多布了阴招,让末甲受晶石干扰疯癫了去。

    可以说,白球仅是想当然的认为着了幻术的末甲,会比理智的末甲更容易在道上逮住了吃,白球才会想到在暗道口惨叫的馊主意。

    它哪里料得末甲受幻术干扰,成了山魔会更加难以对付。入了暗道的山魔,皮糙肉老,看得白球已是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联想到自己啃着一座山的情景,白球当机立断消了将山魔吃去的念头。原想着山魔魔道境界不高,放任暗道也是自生自灭的份,白球却是完全未料到,山魔竟还在极短的时间里,极快熟悉了暗道里的情况,还数次与它抢占资源。

    想到山魔原先的恶劣行径,白球眸里的狠厉之色在不断凝聚。

    它绝不会给予它不利的人好下场,沈陌黎也好末甲也罢,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终皆只能是它的垫脚石!

    打定主意,白球扯下几根长绒,往前方吹拂去。长绒为信,在飘曳间将白球原就计划好的念头传向黑暗里的另一端。

    收到几簇长绒的魔物,在沈陌黎二人脚下如被唤醒。它抖动着巨大的身子,就地从地底探出。

    “这不是地。”末甲惊讶道。

    他们虽是祭灵力腾空而行,可未免高空绿光照路太过显眼,他们始终离地二三尺而行。

    在走到这四岔路前,末甲分明见四周一片平坦,连处凸起的地都没有。足下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让末甲委实震惊。

    “这里好似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我们。”沈陌黎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清那尊庞然大物的局部,不经皱起眉头道。

    “何以见得?”末甲左顾右盼,也不见有何人出现,不得其解的问。

    在他们足下不断往上冒的魔物,单是看其体型,便是不好对付的主。这若是还有人操控着魔物,对付魔物的难度亦自然难上许多。

    “若我没认错,这应是麒锁兽。麒锁兽与其它魔物不同,乃是魔族人为制造出的魔物。每只麒锁兽一生只有一主,它为主而生,为主而活。”沈陌黎道。

    她识海虽想不起过往,可对事物的认知却比先前更为敏锐。借着足下魔物的纹理,她已是推断出七八分。

    “麒锁兽?那岂不是传闻中被当作战争武器的魔物。”末甲惊讶道。

    麒锁兽虽是魔族人所创,却非魔物人在造。在魔地,他更是从不曾见过半只麒锁兽踪影。

    然而关于麒锁兽的传闻,末甲却是听过不少,他知麒锁兽群的厉害,更听说过不少麒锁兽犯下的罪事。

    但与其说麒锁兽罪恶滔天,更不如说造麒锁兽者罪无可恕。

    被人为造出的麒锁兽并没多少自己的思想,它只是单纯的听命,愚忠的做事,至于事的对错,麒锁兽从不知晓去分辨。

    “麒锁兽极难对付,其主不亡,其兽不灭。看来我们只有得空先暂时摆脱麒锁兽,再进而找到其主。”沈陌黎谨慎道。

    话是如此说,想找到操控麒锁兽的人却不容易。不尽黑暗是对方最好的掩护,在放眼不及两米的黑暗里,人只要随处一躲就再难发现。

    更可怕的是,沈陌黎与末甲看不到对方,对方却未必看不见他们。魔族乃上古最擅邪门歪术的一族,其族内精通夜视者并不少见。

    撑着痛楚难熬的身子,末甲忍痛起身。在险难降临之际,他只能勉强让自己不成为沈陌黎的累赘。他不怕死,只是怕死去后,他再也护不了那些他所牵挂的人。

    麒锁兽硕大的躯体缓缓升起,骤然间有无数尖刺好似在瞬间自麒锁兽的表皮下迸发而出。

    险!沈陌黎心有防备,却还是未料到麒锁兽的动作这般迅疾。

    几乎还未有多少反应的时间,二人的身侧便已林立起望不尽的高耸尖刺。其中几道,更是极险的划破二人衣裳,在二人的皮肤上留下淡浅的血痕。

    “契者,你可安好?”末甲急问。

    二人方才虽离得极近,但不知是巧合亦或是刻意,麒锁兽的尖刺恰是好巧不巧的将二人强制分离开。

    隔在两人面前的尖刺在黑暗里,探不清其高几丈,尖刺间的距离却是明眼可测寻常人无法钻过。

    仅是这又如何能难倒沈陌黎?沈陌黎由石偷那学的缩骨法术虽是不精,但眼下这十几厘宽的距离,却是难不倒她。

    沈陌黎上下巡望了一遍尖刺道:“我无碍,你在原地暂且等着,且小心那些尖刺再长出来。”

    “好。”末甲从不怀疑沈陌黎的话。

    他凝望四周,坚硬的尖刺就像是根根铁柱树立的铁牢,将他困锁其内。那种被禁锢的感觉,让他再次联想起地狱画境,想起早前邪尊强行掳走的草魔。

    恐惧感在末甲心底油然而生,他怕,怕再失去任何他在意的人。

    冷汗一刹那浸透了末甲的衣裳,停在原地静等着沈陌黎。

    只见沈陌黎以古怪的招法,刚是一缩,整个人便要灵巧地由尖刺间的缝隙处闯过。然而那尖刺又像随时监督她的狱卒,在沈陌黎刚要翻身而过的时刹,将沈陌黎面前的尖刺挪移得更加贴近,最后仅剩几厘不到。

    “契者小心!”末甲惊呼道。

    莫不是自己无法缩骨,末甲恨不得替沈陌黎钻过尖刺牢笼。

    见似有思想的尖刺,沈陌黎抬首望了望顶端道:“末甲,你再等我片刻。”

    强行由尖刺间的缝隙闯过,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但沈陌黎断然不能将末甲单独留在此处。

    不说末甲伤情严重,就且那繁胜星辰的尖刺,对末甲随意来一根,都会是致命伤害。

第二百零四章 罪恶余留

    麒锁兽粗糙的兽皮,想要从其表面破开个窟窿显然是难以做到的事。沈陌黎在观察四周后,转而将目光投向那暗不见刺尖的顶上。

    然而想要御灵力飞过尖刺顶端,再由末甲顶上将末甲救出却绝非易事。

    麒锁兽身上的尖刺根根如熔铸加长的剑,刺上处处锐利无比。

    沈陌黎此时所处位置,不过她一人宽窄。在这样狭隘的位置里,哪怕是她稍一抬手,都会被尖刺刺刃所割伤,更莫提祭灵力飞至顶端这样的大动作。只要灵力有稍许不稳,沈陌黎便极有可能被利刃所伤。

    而末甲所在位置,却是比沈陌黎窄小许多。末甲站得笔直,四周也不见有多出的空隙。想从这狭隘的位置中将末甲带出,而又不让末甲碰触到四周比剑还锐利几分的尖刺,显然是极有难度。

    更让沈陌黎忧心的是顶端尖刺不知多高是头,在她祭灵力凌飞往上时,末甲的境遇她全见不到。沈陌黎无法确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末甲是否会出事。

    可茫然困在其中,又全无法解决眼下危机。受困时间越长,其危险因素亦会越高,沈陌黎在权衡利弊下,仅好冒险一试。

    “契者——”在见沈陌黎即将往上飞去时,末甲突开口道。

    “可是有何不适?”沈陌黎停在半空,望向末甲问。

    末甲的伤及心脏,在暗道内拖延的时间越久,境况越是危险。此时叫住沈陌黎,让沈陌黎的不安更上升些许。

    但见末甲轻摇了摇头道:“契者一路小心,不管前路如何,末甲都已将契者当成了生死挚交……”

    “无须多言,等我回来。”沈陌黎制止了末甲的话,不再停留,一路谨慎的往上方飞腾。

    末甲性格内敛,此时将话说得这份上,分明便是生死离别的遗言。区区麒锁兽,沈陌黎不信会让二人的性命交代这此处。

    往前的路窄而直,沈陌黎的灵力运转得灵巧,倒是耗去不久时间,便看见了尖刺顶端。放眼还未多远,即可翻过尖刺,往困束末甲的那处更为狭隘的地赶去时,一道暴虐的吼声忽由末甲所在的位置传来,乍听之下,与先前山魔的吼声一般无二。

    “末甲——”沈陌黎放大声贝,对着望不见的黑暗里喊道,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冷清。

    尖刺顶端与底部距离其实不算很远,正常情况下,沈陌黎大喊的声音,末甲不可能听不到。末甲虽身负重伤,但大声回应一句却应也未有多大问题。

    然而此时,空气里的寂静无疑在无声验证着末甲那头已然出事!

    沈陌黎急转身姿,刚要翻过尖刺往末甲那处赶去,忽然在她身侧不远处传来声声较弱的喊叫声:“救我!救我!”

    寻声一看,只见白球浑身是血,不知何时被悬挂在一根尖刺之上,此时正气息奄奄的望着沈陌黎,眸中满是可怜兮兮的求救之情。

    见沈陌黎看向自己,白球更卖力的低喃着向沈陌黎求救:“我……我快不行了……快救我……”

    字字颤抖的音线,将白球此刻的虚弱更衬显得淋漓。

    沈陌黎指祭白浪,仅是一瞬,便将白球由尖刺上取了下来。她将白球捧入掌心,再次往末甲处祭灵力小心翼翼的下降而去。

    被救下的白球,在沈陌黎目光不及之处,汪汪大眼里再度闪过狠厉之色。莫不是末甲忽变成山魔,在它意料之外忽生了巨力,打断尖刺闯了出去,它哪需要在这地装可怜拖延沈陌黎时间。

    它的魔道境界不高,在暗道里猎杀其余魔物并不容易。可为得沈陌黎信任,它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赶着用了些手段猎杀了魔物,将其血沾染身上,以佯装自己的重伤。

    仅是它这番拖延时间,麒锁兽传递与它的消息却是还未捉捕到逃开的山魔,这让白球极度的不满。

    在它得知末甲出现后,它可是细思谋划了许久,才打定主意以末甲为诱饵引沈陌黎到彼岸花前。这没有了末甲当诱饵,它便只能按原来于自己较为风险的法子,引沈陌黎到彼岸花处。

    此时,在沈陌黎见不到的黑暗里,山魔正以不知哪来的气力,不断撞开那些锐利的尖刺,逃往麒锁兽庞大的躯体之外。在山魔逃避的沿途,不断的有更多的尖刺拔地而起,势要将山魔困在其中。

    然而此刻的山魔,早非先前的末甲,它的气力庞大无比,思维又恢复到受晶石影响时的狂暴状态。它不断地撞开尖刺,纵使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石身上碎石直掉也未有停下之意。

    白球安静的呆在沈陌黎掌心中,心里却急得不行。以山魔的那番乱闯乱跑,费不了多时就会逃开麒锁兽的困束。它虽是这头麒锁兽的主人,可在暗道里它被禁锢到这白球身子里,根本无法祭自己的魔力操纵麒锁兽前行。

    眼下它蒙蔽沈陌黎才是重中之重,它亦无法亲自出手,去捆绑山魔回来。

    前思后想下,白球决定将计就计,放任山魔离开。

    因底部断裂,无数尖刺在沈陌黎下行时往四向瘫倒。不断倒下的尖刺,使沈陌黎往前的危险更增减了几分。她如轻飞锦蝶,在横七竖八歪倒的尖刺间盘转旋飞,巧妙地避开那些稍触即伤的尖刺。

    轻灵的动作,让白球更加确定,沈陌黎必是能引彼岸花现身之人。它始终由双手捂着的小嘴,隐在黑暗里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几颗尖锐带血的利牙藏在小嘴内,暗暗闪着寒光。那是白球在彼岸花的惩罚下,被迫禁锢在这团绒毛球身中,唯一保留的自己的东西。

    对于沈陌黎,白球不断卖娇柔装纯良,自然不愿沈陌黎看见它嘴里藏着的罪恶。

    白球呈在沈陌黎掌上,不多时便跟着沈陌黎一同到了末甲早先停留的位置。

    只见原本以尖刺围绕起的狭窄空间,此时已破出条路。路两侧的尖刺七倒八歪断了一片,往那明显是外力断碎而成的小路往去,漆黑看不见镜头。

    借着山魔强行开辟歪歪扭扭的路,白球眸中忽闪亮光。那路所指向,恰是通往彼岸花的路途方向。

第二百零五章 伪迹成拙

    如捡得天大便宜,白球心里欣喜异常,它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佯似无心思的问道:“我刚好像听到有兽吼之声,可是有什么可怕的魔兽在这附近?看这被撞到的尖刺,那兽看来厉害得狠。”

    “他不是什么兽类,他是我的患难至交。”沈陌黎望着尖刺倒塌的方向道。

    她以为末甲体内的晶石已除,却料不到末甲竟还会变回山魔。暗道里危机四伏,以山魔那般暴虐,行走其中的危险犹不可知。早前山魔能存活,纯属短时间内的运气好。

    可运气救得了人一两次,却救不了人一世。

    “至交?我看这断裂痕迹粗暴得狠,恕我直言句不中听的话,那魔物看上去可不像有脑子的魔族。你可莫被蒙蔽了心智,勿把恶徒当善人了。”白球以娇柔的声音说道,语句里的讽刺却还是在无意间流露出来。

    “他形是山魔,却非魔物。”沈陌黎边说边看着白球,想从白球的表情里读到些信息。

    早前,白球与山魔间便好似有仇怨,加之末甲的回忆里,白球的惨叫声与他之前的惨遇有直接关联,让沈陌黎对白球多了份防备在心头。

    联想至先前,白球分明在一处分岔路中发出惨叫,好似发生意外,可为何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在尖刺上挂着?沈陌黎与末甲早前可是看得清楚,这麒锁兽一直趴伏原地,不曾进入分岔路半步。种种对不上的前因后果,令沈陌黎对白球的身份起了疑。

    “你说他是人?”白球始终捂着小嘴,惊讶地瞪圆了双眼,好似极为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沈陌黎答得肯定。

    “那还等什么,快些救人要紧。”白球无邪的跳下沈陌黎的手掌,好似艰难的蹦跳着往前路追去。犹像身负重伤而步履不稳的脚步,走起来的速度却是极快,在沈陌黎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时,白球已蹦跳到残影不留。

    跟着尖刺倒下的路,沈陌黎祭起灵力,极快的追赶上去。白球要探明身份,末甲更要救。

    沈陌黎步履匆忙的向前赶,匆匆的步伐却在忽起的震动中被强制减了速。

    麒锁兽毫无预兆的在沈陌黎前行中晃动起庞大的身躯,随着其身晃动,那些坚硬笔直的尖刺,竟奇迹般的如羽翼柔软下来,随着麒锁兽的兽替左右摇曳。

    摇曳中,根根尖刺成了最凌厉的长剑,根根左右不定砍向沈陌黎。事发突然,让沈陌黎在匆忙中险些被锐利的尖刺正中了后背。

    锋利的尖刺左摇右晃,好似无意又像刻意的在沈陌黎的前路上制造出艰阻之象,大有将沈陌黎暂困其中的势头。摇曳的尖刺却又刻意避开沈陌黎,将沈陌黎深困其中而不伤其毫发。

    见这无数摇曳的尖刺,沈陌黎把清方向,祭其灵力忽使妖蟒术,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柔似无骨,在无数尖刺间贴地前行。那些被砍断的尖刺,刺根凸显在麒锁兽的皮表上,此时成了最好的路引,引导着沈陌黎往山魔离开的方向追去。

    然而,那根根断去的尖刺,却未将沈陌黎引到山魔面前。

    断刺的尽头,是那片分岔路口。沈陌黎一到路口,便见白球停在一堆山石前,惊恐地看向前方。

    见沈陌黎闯出麒锁兽布下的尖刺丛,白球嗖的窜回沈陌黎掌心,满眸惊悚道:“我看到山魔发了疯般,往那条路上去了。它身上好像还受了极严重的伤,沿途从身上掉落了不少石子。我想过上前去阻的,可是对视上它那猩红的双眼,着实让我害怕。”

    “你好像很怕进那条路,可是在那路上遇到过什么事?”沈陌黎将白球的反应看在眼里,谨然问道。

    “那可怕了,我……我实在不愿意去回想。求你,求你别逼我行吗?”白球一听沈陌黎的文化,浑身阵阵颤抖起来。

    白球的内心却在冷笑,以它戏精手段,沈陌黎想从它口中套得半点消息,那绝对是鸡蛋里挑石头,挑上万年都找不着。它的心里在不断的暗笑着,就等着沈陌黎上钩进入那条分岔路。

    它就不信,山魔进了那条路,沈陌黎会不跟着进。

    然而,白球的如意算盘,在沈陌黎面前却不容易打响。

    几步上前,沈陌黎以指拾起那些掉落地上的山石,稍是细想后,又轻动着葱白的指尖,将山石轻轻揉捏。揉捏下,坚硬的山石须臾化成了细末,由沈陌黎的指间飘散向四方。

    “这也许是山魔身上掉落的山石,但并不是方才所留。”沈陌黎浅析道。

    在暗道口,她曾见过同样的山石,因魔力消耗尽竭而随揉即碎。同样,她以绿光灵力为末甲剥离晶石时,也碰触过山石。但由末甲身上即刻脱落下的山石却是坚硬无比。

    两两相较,让沈陌黎极为确定这山石从山魔身上脱落应有段时间,这与末甲再度变成山魔闯出麒锁兽的时间并不相符。

    “不可能,我分明见山魔往这路上跑进去,绝对不会看错!”白球未料到沈陌黎能从山石中看出蹊跷,顿时慌了神,连话都答得语无伦次。

    白球千算万算,也未算到沈陌黎如此心细。早前它匆匆甩开沈陌黎,还操控麒锁兽晃动躯体阻扰沈陌黎前行,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自己足以到此叉路口毁去山魔的全部痕迹。

    为了增加真实性,白球抹去山魔的足迹后,还将早前打虐山魔时,由山魔身上强行拧下的几颗山石刻意丢在这条岔路口。本以为沈陌黎见了山石,会更急迫的往这路上赶去,岂料到弄巧成拙,让沈陌黎看出了猫腻。

    “你究竟是何人?”沈陌黎盯视碎去山石的目光,转而看向白球。

    之前的种种蹊跷,每一点都在说明白球身上有问题。沈陌黎做不到对于恶人也存着善心,卖人还替人数钱的事绝非她的风格。

    “我……我就是个误入此地的可怜人。你不知道,在弱肉强食的暗道里,我活得有多不容易。”白球哽咽道。

    它自认为沈陌黎只是起疑,它若不露马脚,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之境。在初成遇到沈陌黎时,它已然嗅到沈陌黎体内隐藏的一股强大气息,想离开暗道,它还需依仗那股力量加持。

第二百零六章 路有万千,脚只一双

    沈陌黎望着泛着泪光的白球,心里的猜疑愈聚愈浓。

    她不过是想及提起,可未说过白球如何。白球却自顾自的诉起苦来,其古怪的举止,更像是刻意在避开自己的提问。

    联想起自己的疑问,沈陌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球的举动。不得不说,惨兮兮的白球此时含泪欲哭的模样看着委实可怜,然而她怜了白球,又有谁怜末甲?

    生死犹不可知,末甲眼下的行踪兴许和白球无多大关系。但白球避闪其词,定是在隐藏着一些与末甲相关的事。

    软下语气,沈陌黎轻叹道:“并非我不信你,只是一切来得都太过于蹊跷,才让我多了份疑。不过这山石并非末甲方才所遗,我再到其它分叉路口好好找找,说不准会有其它发现。”

    她轻迈着步,走向其余几条分岔路口,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余留痕迹。

    末甲化成的山魔既然身负重伤,想必在路上定会有碎石或血痕洒落,而这便是沈陌黎眼下最需找到的。

    唯有寻得末甲痕迹,她才能断定末甲去了哪条分岔路。

    见沈陌黎行事谨慎,白球心里咯噔一声,骤然慌神。

    虽说它早抹去山魔留下的痕迹,但它毁灭痕迹时做得匆忙,无法断定自己是否真消得干净。

    沈陌黎在几条叉路口边是走着,边有所思道:“你对暗道比我熟悉,可知这几条路各通向哪里?”

    瞧着沈陌黎好像还未有思绪,白球急急应道:“有些知得,有些不知。”

    它一蹦三步路赶到沈陌黎面前道:“暗道里并非每条路都走得,我嗅觉敏锐,在道路口就能辨得分叉路里的凶险。就拿你眼前这条路来说,其内气息平平,无血腥亦无其它异样,定是条平淡无奇的路。这样的路,绝不会是出口。”

    白球分析得贴切,此刻它仅想要找些事以转移沈陌黎注意力,让沈陌黎无法分清末甲往那条分岔路去。

    为不再让沈陌黎起疑,它的分析自然真实贴切,不敢在渗太多水分。

    “那这条呢?”沈陌黎好似并无目的,按着岔路顺序,逐条问过去。

    “这条路上混杂着无数血腥味,血味却是枯干的气息,想来在较久以前,里面应死过不少人。”白球随口应道。

    对于眼下这些路,它早做过分析,否则当时也不会一下子就找到出口所在的小径,遇上彼岸花。此时沈陌黎再问,白球不过将自己早前对路的认识重新说了一遍,并无费多少时间。

    见白球说得详致,沈陌黎微点头问:“人入得多,是否说明这条路便是出口?”

    “非也,这路上满覆锈铁破铜味,明显是路上人为布置了许多陷阱,来引人入内。”白球静静答道。

    眼下的这条路,并不吸引白球,借着气息白球可极为明显的嗅得,那些陷阱皆是后期所布。在陷阱布成前,恐怕连制造这暗道的人都没兴趣进那条路看上一眼,这样的路又怎会是暗道出口。

    沈陌黎若是恍然,往旁地走向下一条分岔路。她要的恰是白球的分神,仅好白球分神的空档,她才有机会问到末甲的去向。

    “那这……”沈陌黎刚停在岔路口,想问的清楚些。

    岂料白球慌忙跑至沈陌黎面前,阻拦住沈陌黎道:“这路是必死的道儿,我看我们还是看看下一条罢。”

    “何以见得?”沈陌黎停在原地,左右横扫了一眼问。

    “这条路上血腥味极浓,随便闻都知路上死过许多人,我们还是不沾这晦气了。”白球说着,强行将沈陌黎拉往下一个叉路口道。

    言多必失,白球适才想让沈陌黎离那条分岔路远些,刻意将那路说得险恶难行。

    可它在分析中不小心说漏了嘴,提及岔路内的血腥,这让它心里极度不安,慌忙将沈陌黎重引到最初它停留的分叉路口,想说服沈陌黎与它一同进入这路。

    见沈陌黎倒是配合着离开了那条岔路,白球这才暗下吁了口气,再道:“这路可就不一般,我能清楚的嗅闻到股神秘的花香由这路上飘漫而来。若没猜错,这条岔路必是暗道的一处出口。”

    说罢,白球用莹莹清澈的双眼看向沈陌黎,犹似在等待着沈陌黎的答应。

    然而白球无害的表情却未瞒过沈陌黎,她重新调转方向,重走到方才路过的那条的岔路口问:“你说这条路的血腥味极重?”

    一听沈陌黎如此问,白球暗叫不妙。它的猜测果真无错,山魔身负重伤必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它以血腥味推测那分岔路上的危险,无疑适得其反,让沈陌黎更肯定山魔是入了那条路。

    多言多失,让此时的白球恨不得扇烂自己的嘴巴。

    它急急蹦跳到沈陌黎的掌心上制止道:“这条路里弥散出的血腥应也是许久前余留,我闻着这味,起码是千把年前的事。你就别打这条路的主意了,以我敏锐的嗅觉,可清晰的捕捉到这路上布有无数结界,别说闯过,恐怕我们进入这分岔路未走一两步就会没命了去。”

    白球言之凿凿,听上去极为恳切,沈陌黎心底的疑虑却未就此消除。

    她轻轻地将白球放在一旁,唇角轻勾起一道清雅的笑意道:“虚空斜月影,万里一钩悬,前驱直指闹市去。”

    话音刚落,在白球还未想明沈陌黎语句中的意思时,沈陌黎忽祭灵力,以迅雷不及之势闯入了眼前的岔路中。

    “住手!”白球急嚷道。

    它陷在沉思里不断琢磨着沈陌黎话句的意思,感官上便反而慢了半拍。等它想明白沈陌黎话里隐藏的意思,反应过后后想阻止沈陌黎早来不及。

    疾速蹦跳而起,白球以风驰电挚之神速想拉住沈陌黎。怎奈韶光几刻,已隔万千,白球的小爪终是落空。

    眼巴巴的看着沈陌黎进入到分叉路中,白球眸有震惊的望着沈陌黎带着一抹浅笑缓缓转身,急急再度捂住自己的嘴。它气得猛一跺脚,全无犹豫的往同一路蹦跳进去。

    “你适才应也听我说了,这路有结界,怎还强行闯了进来?”白球一蹦跳到沈陌黎身侧,便极度不满的抱怨道。

    沈陌黎轻笑着道:“路有万千,脚只一双。既然我选了这条路,哪有不进来看看的理?”

第二百零七章 破道先解秘

    不得不说,沈陌黎此时心内有欢喜,喜传于表,让她嘴角洋溢的笑意盈盈嫣然。

    她不知白球是敌是友,但起码她从白球的话里听出了玄机。以小推大,沈陌黎渐渐对暗道布局有了大致猜测。

    只是一方欢喜一方愁,白球现在却是纳闷到了极点。它千方百计想把沈陌黎拉到自己规划的路上,结果却是急乱投路,跟着沈陌黎进了这条道。

    白球对沈陌黎说的话,半分是真半分是假。

    真在于这条路上着实布了许多结界,每个结界内皆是它无法嗅得的气息,让白球断然不敢轻易去冒险。

    假于血腥之多,可并非全是久远之前所留。白球嗅觉敏锐,然而这条路上干涸复叠新的血液,多至让它嗅不出有多少人亡命在这路上。

    能进暗道的人不多,前路却有多过河泥的无数血迹,此般不正常现象委实让白球心里没底。

    白球现在甚至生了悔,悔于自己太过莽撞,跟着沈陌黎进到这条岔路上来。它想吸引沈陌黎当诱饵,可也不想自己无端殒命。

    努努嘴,白球不满道:“虚空斜月影,万里一钩悬,乃是危。前驱直指闹市去,是一个闯字。有危必闯,你这字谜,是想难倒我还是单纯想把我撇在外头?”

    在沈陌黎说出两道字谜时,白球并未及时反应过来其话意思。当时的白球仅是一味的紧张,想从沈陌黎的话里寻找出诱哄她去彼岸花所在的那处岔路的法子。

    也正是因为有那点小心思,让白球对沈陌黎的话多费了点心思。可恰是有那片刻分神,才让沈陌黎有机在白球的眼皮底下穿过结界。

    否则,以白球的修为直接将沈陌黎捆绑到彼岸花前,虽要耗费不少气力,却也非不能。

    白球只不过认为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不需要以暴力手段强行掳人,这才失了先机。

    只是后悔不如顾上往后,白球在暗道里能存活至今,靠的更多的是它灵巧的脑子。眼下,既然它与沈陌黎同进了这条路,与沈陌黎便如临时捆扎在一起的蚂蚱。在它想到妙法脱身前,它需先取得沈陌黎的信任。

    这时白球猜中字谜,满脸愤慨的态度正是它想拉拢沈陌黎的开端。

    试想,在一个漆黑又危险遍布的地方,有哪个弱小魔物被人撇下,还会有一副好心情?

    白球被禁锢在这球身里,自然要好好利用这看似纯真无邪的球身,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谋策图利。

    见白球重提先前字谜的事,沈陌黎俯下身,再次将白球捧入手心。

    白球隐藏得深,可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白球高深的修为。那修为好似被一股奇怪的封印压制,但压制后的力量也非她现在高阶七重天所能抵挡。

    望着在手心里始终捂着嘴的那团白色毛绒,沈陌黎略收笑意道:“你也说了,这条路血腥味极重,多有结界遍布,我若把你也带进这里,岂不是害了你?”

    对白球心有防备,但沈陌黎着实没有害白球的心。她丢下字谜先行进入,一方面是怕白球阻挠她,另一方面亦确实不想带上白球进入这地冒险。

    白球追她入内,虽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沈陌黎更希望白球不随她入内,从此天涯不复见。

    对于疑似敌人者,她从不认为非将对方置之死地不可。永别三国六海,亦是一种选择。

    白球与沈陌黎想的却是不同,既然它瞧准了沈陌黎这道猎物,它便认为没有半途放弃狩猎的理。

    此时的白球极想早些在这条路上找出出口,再把沈陌黎拐到彼岸花前。

    同入了一条船,可也能将对方推入水里。同进了一条路,可也能半途害了对方。在白球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同路人就不能坑的理。

    听沈陌黎说道它之前的分析,白球佯装委屈道:“这路上确实死过许多人,多到不像是在暗道里发生。可我一个人留暗道,我同是害怕呀。身后一头麒锁兽蠢蠢欲动,我这一不小心,可就成了它嘴里的小菜。横竖一死,我还是跟着你,兴许还能多活些时候。”

    “你倒是说对了,这处确实不在暗道内。”沈陌黎观察着四周,收起灵力踱步往前道。

    这条路同是漆黑,前方却隐隐有光束闪灼,像极了黑暗里的唯一出口,让常年处在漆黑里的人,极端渴望奔跑到那处出口。

    然而,当白球的眼光随着沈陌黎的视线看到那处光线时,它却一刻都高兴不起来。

    白球回眸看向沈陌黎道:“我不管这是不是暗道里,但前方那处绝不会是出口。你该不会像之前那群人一样,傻到以为有光的地方即是出口?”

    再顾不得客气,白球直言不讳道。它一时冲动跟着沈陌黎进了这道,可不意味着它会傻乎乎地跟着沈陌黎去冒险。

    越是黑暗里的光明,靠近越需要谨慎。因为那道光明,不是通向美好,就是通向地狱的幻景。

    白球见多了飞蛾扑火的人,在寻找光束后的凄惨结局,对于那些虚晃的光线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光是黑暗里的诱饵,那藏在光后面,必是不想让人知晓的东西。”沈陌黎继续往前道。

    行走间,她将自己的脚步尽量轻柔近无声,弱下自己的呼吸。

    她并非是奔着那束光而去,而是想绕过光,探明这条道的秘密。

    虽无百分百肯定,但沈陌黎仍是有七八分信心,确定末甲尚在这条路上。

    仅是这条被黑暗遮盖的路,范围看上去极广,短时内凭她一己之力找到末甲并不容易。

    末甲变成山魔,沈陌黎完全能以山魔往常的暴虐性子推断出,山魔现在必然在路上的某个角落里横冲直撞。

    在暗道里,山魔许还能碰运气存活。可在这条遍布结界的路上,山魔即使运气再好,如此蛮闯蛮撞,在沈陌黎找到其踪迹前便已丧命的概率极大。

    灭国先擒王,破道先解秘,沈陌黎迫在眉睫要做的,就是破了那些遍布整条道上的结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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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黎九天介绍:
三国六海,人、仙、魔、妖、星五族争戈万年,世代不休。
人族少女沈陌黎,重生一世,险避夺颜惨剧,又遭失忆之痛。她浴血改命,逆天奋战,一朝却发现,自己生带有多族血脉,身世成迷。
梦长魇短,她誓只想流连世外桃源,却一朝不慎,卷如旷世纷争。自此,推凰封帝,屹立五族之巅。陌黎九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陌黎九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陌黎九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