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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诺海微     陌黎九天txt下载     陌黎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神考验

    沈陌黎对盗者的评价,让石偷对沈陌黎的好感增上一筹。

    “姑娘对偷盗者的理解倒是特别。”石偷听似有笑意的说道。

    石偷一面说着,一面收起指尖的那润雨。

    留在独角兽体内细雨,滋润着石画内的万象。未过多久,独角兽渐渐转醒。

    如昏睡了一个世纪,独角兽转醒时,大伸懒腰,斜起的身子,直将石偷甩下地来。

    “驹老大,你醒啦,真是太好了。”兔儿爷见独角兽从死亡关卡上被拉回来,惊喜得语无伦次道。

    沈陌黎看着独角兽已无大碍,绷紧的神经也总算稍放松了些。

    回眸,当她再看向石偷时,却发现石偷身上雨点密布石上,石身抖动,好似有些许不对劲之处。

    忽然,一道水光萦绕石身,旋绕升起,将石偷承接上升,盘转在了巨郭半高的位置。

    还在睡意惺忪中的独角兽,被身旁的水光惊到,慌忙退到旁侧。它的记忆只停在撞在锅壁时,对于后面发生的事,它全无记忆。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它再回仙族,可仙族却早物是人非。

    昔日的仙族好友,闲乐的坐在片烧得通红的云端上。独角兽欣喜呼唤它们,却见众友人回首看它时,面呈霞虹怪态,身有不完整之处。每个仙友的心窝处,都像被人掏空了心。

    它们见独角兽如遇了怪物,争先拔刀朝它砍杀。

    独角兽一路狂奔,也未避开被杀的厄运。

    在战战兢兢中,独角兽渐渐转醒。它头背汗流,朦胧的睡眼里全分不清梦境现实。对于兔儿爷方才的话,更是直接在模糊中忽视了去。

    知道身旁的凉意侵袭,加之水光喷溅,才让独角兽从那无尽的噩梦中回过神来。它急急退到旁侧,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水光上,呈着颗寻常石头,一片惊愕。

    石偷在水光中,魔气汇聚体内大涨,循循将其魔道境界提升到沧冶境一重天。

    水光中,石偷不断压制着体内过盛的魔气,石身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被水光推升。石偷在水光中苦苦压制,又好像无任何用作。它的石身逐渐被水光撑大,周身的不适感愈来愈强烈。

    独角兽极其震惊的看着那变大的石头问:“这石头难不成石块神级宝贝,竟能将水光吸入,膨胀自身?”

    “非也。它乃是修了缩骨术的魔人。”沈陌黎细研水光道。

    “强行突破,并非人人可成。若服用丹药,即可登入神级,世人还苦修勤练做甚?”兔儿爷看着面前的石偷,有心想出手相援,却无从下手救助。

    飞升神级,对于人体考验极大。

    每个突破神级第一层的沧冶境之时,都要经历三魂六魄的彻底洗涤,经历脱胎换骨的过程。那超越极限,对身心的重重考验,非每个人都承受得住。

    有些筋骨柔弱者,直接被忽暴涨的灵气撑破身子。有些精神不定者,在神级升阶的万化虚境里,直走火入魔。

    石偷眼下的境况,正属于前者。其身体不足以承受神级的威力,正处在爆破边缘。

    “水滴石穿,水可化海,亦能凝冰。”沈陌黎走近,对膨胀中的石偷说道。

    痛楚得快被分身的石偷,虚汗直冒,却把沈陌黎听进了脑里。

    石偷初未察觉,可随着石身外那片坚硬被逐渐撑破,石偷渐渐领悟到了其中奥妙。

    他不再压制水光侵体,而是将注意转移到减缓周身血流速度上。

    原先,他只在意于是否能压制身体胀大,而忽略了最核心的问题。

    他的魔气膨胀,离不开体内血流的催动。他乃细雨凝成的血液,在入神级时,体内的雨水会骤然加速,而雨速增加到极致,自然会使身体暴胀。

    随着血液被强制减缓下速度,濒临胀裂的身体,也渐渐停止了膨胀。

    与水光朝外喷溅的暴雨渐渐停歇,石偷在最后终将血液完全凝固止停。没了血液流淌,石偷热量散去,身体趋于冻结。

    在被凝冻下,石偷缓缓变小,最终回归到初见的样子。

    “姑娘真是神机妙算,竟能算出石偷入神级所遇劫难的破解方法。”兔儿爷由衷赞道。

    兔儿爷回想起自己当初入神级的情境,那时的它身体有邪尊强大的魂魄之力守护,可精神却经受了巨大的考验。

    欲死欲狂,崩溃无数,兔儿爷入神级之路,乃是在数月的精神磨砺下,才终修大成。

    若是寻常人,处在兔儿爷那般境地,单是全无吃喝,都是十死无生之境。

    那样险恶的路,兔儿爷却是奇迹般的将其化成现实。

    兔儿爷不禁感慨,如早些时候遇到沈陌黎,兴许它便无须经历那等苦难。

    无疑,石偷是幸运的。在万死困境中快速找到了出路。

    兔儿爷羡慕,而不嫉妒。

    万死得生固然是好,可真正从死亡走出的人,却更知道活着的可贵。

    石偷神情复杂地看着沈陌黎,连自己猜不透自己内心的波动。

    他仅因体内魔气胀得难受,才想灌入独角兽体内。一则可缓和体内的魔气过多,二则顺手救人,也算是桩美事。

    未想,他的救人,最后救下的还有他自己。

    石偷突飞速朝沈陌黎奔去,不明目的。兔儿爷见状,自告奋勇挡到沈陌黎身前:“姑娘快避开!”

    沈陌黎却是伸手,轻拍兔儿爷道:“无妨。”

    她自兔儿爷一侧走到前来,直面石偷道:“可是还有事?”

    仅见石偷慎重的点了点头,指尖一点,碰触沈陌黎身上。

    沈陌黎的灼伤并没独角兽厉害,可那少许火星闪动在她的三魂六魄内,还是明眼可见。

    石偷出于感激,想起以雨丝去化解沈陌黎的灼伤。

    只是指尖轻触,点点雨丝刚要灌入沈陌黎体内,却莫名的沈陌黎体内的一股力量震开。

    石偷惊讶地看到沈陌黎体内一闪即隐的黑光,唇缘蠕动,想说什么。又左右看到在场的另外两人,犹豫下还是选择缄默不言。

    “姑娘的伤可疗好了?”兔儿爷的注意,全在石偷指尖,并未发现那黑光。

    石偷初碰又无的动作,让兔儿爷充满疑惑。

    “魂魄烧伤,我无法疗治。”石偷随意扯谎,并未说出沈陌黎体内的黑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浪逐喉

    只听沈陌黎的灼伤医不好,兔儿爷再次急得蹦起。它往上一蹦,头顶恰撞在巨锅顶端,传来敲锣声响。

    石偷瞥去一眼道:“这瓷做的脑袋,里面的思想恐怕早被这一蹦一跳给摔碎了。”话中的不屑,随意可听出。

    兔儿爷吃痛,揉着起包的脑袋道:“你想说我无脑,用不着这般拐着弯子。莫不是你说的话不中听,我何至于此番激动?”

    止了兔儿爷的话,沈陌黎温柔的顺着兔耳抚下,安慰道:“我无碍,这点对我不算什么。”

    轻柔的动作,对兔儿爷倒真管用。兔儿爷抖动双耳,渐渐减慢了自己的急火。

    它澄亮的双眼看向沈陌黎道:“火伤慢灼,终会灼心。姑娘,你的伤我会再想办法的。”

    兔儿爷心底的恼悔升起,尊殿内不乏神草灵药,可惜它出来得急,一点没带上。否则沈陌黎的伤,怎能难倒它。

    它在尊殿十余年,哪次重伤,不是自己给自己疗的伤。

    看出兔儿爷心底的排山倒海不是滋味,沈陌黎眸光更柔了些。今世,她有缘得遇诸与她交命相惜的同伴,是她所幸。

    思量间,油湖中忽传来股油水沸腾之声,漂浮湖上的巨锅,随之震动而左右摇摆起来。

    猛烈的震动,使深陷噩梦困扰的独角兽再次慌了神。

    它惊呼道:“油沸了,看来我等今日要被干煎成熟肉了。”

    旋即,它顺着侧开的锅口望去,油湖上有气泡不停沸腾。金黄的油水四处喷溅,那喷出的热油,光是看着便觉得炙烫无比。

    “快避旁侧。”沈陌黎唤醒面对眼前怪景,看呆的几人,往巨锅靠门的旁侧避了避。

    兔儿爷听之,得以反应过来,它急急拉起独角兽,避到门旁的另一侧。

    两人匆匆躲至门旁后,才发觉石偷不知何时,早靠在了旁处,略有嫌弃道:“你等速度好生缓慢,还好此次油沸得迟缓。否则,现在你们早是油炸的熟食。”

    避身时,密集的油水由锅口喷溅入内,直滴锅壁。

    看着不断入锅的油水,兔儿爷的急性子再次跳起。它着急万分道:“如此下去,恐怕这锅要沉入湖底。”

    “你莫是吓傻了去?”石偷赏锅观油的闲情不减,淡然道。

    它指了指锅口道:“油水仅会顺着这侧开的口流出,又怎会装满锅?”

    “我们站在此处,因重量缘故,已然让锅倾斜,油水自然会朝我们这侧流来。”独角兽由噩梦困扰中缓过神来,望着从锅壁上渐渐留下的热油道。

    “如是这般,那些顺着倾斜方向流淌来的油,岂不是要炸熟我们?”兔儿爷从话中,再次听出危机。

    “我们躲至上方。”沈陌黎望了望这方三四尺高,兔儿爷连走路都要弯着身的锅说。

    “姑娘的这个主意真是好。”兔儿爷兔眼笑眯,祭出魔力,将自己承在锅内半高的位置,圆滚的身子趴卧在魔力聚成的碎瓷上,好生舒适的模样。

    巨锅失了兔儿爷的重量,倾斜角度再次变动。

    石偷无好感的看向蠢萌的兔儿爷道:“你想长期被油蒸煮?锅平则油难排出,这热油蒸人,虽入锅内热度减缓,也还是有些烫人。”

    听了石偷的话,兔儿爷再次燥起道:“那该如何是好?”

    “挂在我们身上的钨钼,可熔铸。”沈陌黎看向独角兽道。

    忽地,外界传来阵阵拍击水面的声响。几人侧目一探,竟有鱼群在热油中跃跳水面,远处,隐隐若还有金龙遨游。其盛世景象,无惊险丛生的油湖,全然不搭。

    “这怪地儿,竟还有魔物生存?”独角兽看着鱼跃龙翔,震惊道。

    鱼群游动巨锅四周,鱼尾鱼鳍拍打得锅身猛烈摇晃。让几人费了不少气力,足扎根锅底,才未被剧烈震荡给甩出锅外。

    “那油鱼金龙,恐怕是来者不善。”石偷看着不断侵袭油湖的诸龙、鱼道。

    他在油湖岸上受困了好些时日,才会在沈陌黎铸锅后,极速跑前想蹭锅离开。只是跑得急,白白挨了兔儿爷一脚。

    与他同来的两三伙伴,在湖岸时,皆无一幸免被这等龙、鱼跃出湖面,飞身岸上吞了去。

    对于这些看似锦华的油鱼金龙,石偷可谓恨之入骨。在湖岸,他还没灭去那些离了水,行动不便的鱼、龙,可在湖上,被限制行动的,便是他们。

    一条油鱼忽而跃起,由锅口扑将来。仅是鱼身过于硕大,被生生卡在了巨锅侧口水。

    探入的鱼头左右前伸,张大嘴就是乱咬。躲在两侧的众人,在那通乱咬下,急急闪开。

    反应虽疾,可事发突然。躲闪中,油鱼尖锐的牙,还是一把咬住了独角兽的羽翅。

    由羽翅上传来的阵痛,让独角兽哀声一叫。在它还未转动脑子反应之际,鱼嘴猛拖其羽翅,便要将其拖食入肚。

    石身飞速击去,石偷准确无误的撞在油鱼眼上。刹那,油鱼吃痛,猛松了嘴。

    独角兽挨痛落在地上,咬着牙贴地往后挪,由它羽翅上不断有血渗出,涓涓滴落。血染的羽翼拖在地上,逐向枯萎。

    身后的油鱼,在石偷的撞击下,眼白成血,全看不清视线。

    它稍转头,以另一只完好的眼抛视锅内,看清独角兽的所在,再是伸长身子,不断前咬。

    奈何独眼下,撕咬的方位也渐出现偏差,鱼齿的一通乱啃到最后也未咬到丝何肉屑。

    “休得猖狂!”石偷狠厉道。

    自打见同伴被油鱼吞食身亡,石偷对油鱼的憎恨程度可谓达到了顶点。

    若不是实力不够,他的恨够他掀翻这成片油湖。

    如今这油鱼跑上前来送死,又凶猛如此,不禁燃起了石偷对油鱼的无尽怒火。

    他再是一击,直撞碎油鱼的另一只眼。

    油鱼眼前一黑,顿时陷入到漫无边际的漆黑里。对于失眠的恐惧,让它惊惶张嘴,再是朝各处一通狂咬。

    胡乱撕咬下,油鱼的利齿,直直卡在锅壁上。尖利的牙,胜过神兵,穿透钨钼。

    “不好!”沈陌黎见状,心生不妙。

    白浪绕身,沈陌黎身浸汪洋,直道飞入了油鱼的口中。

第一百五十章 独角胡话

    事出突然,兔儿爷半息不到即反应过来。它追将上去的速度虽快,伸手拉沈陌黎的兔爪,却最终停在了半空。

    毫厘之差,兔儿爷就这般眼睁睁看着沈陌黎袖角从自己趾端飘走,闯入鱼口。

    石偷愕然,看着全然无惧的沈陌黎,心底惋惜一片。短时相处下来,他对沈陌黎印象不错。

    他心知沈陌黎体内藏有异物,本还想改日向她寻明情况,探探是否可找缩骨祖师救沈陌黎性命。岂料沈陌黎就这般闯入鱼口,殒了命。

    鱼口热度绝不亚于油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偷见过同伴被油鱼吞入口中的瞬间,油鱼的唾液若是滚油,直将整个人炸成熟肉。

    那惊人场景,透过油鱼上下咀嚼的空隙,呈现石偷眼前。血腥热炸的悚人场面,令人望之生畏。

    石偷并不认为,沈陌黎冲动闯入油鱼口中,还能活着出来。

    在几番与油鱼甚至称不上生死搏斗的垂死挣扎下,石偷才渐渐发掘出油鱼眼珠处的软肋。

    而那无疑是同伴以血凝成的尝试成果,以命护石偷得到的回报……

    三人面对沈陌黎消失的身影,正惆怅不止时,沈陌黎却是被白浪包裹得严实,正往鱼心处闯去。

    她入鱼口时,心底大概知晓鱼身滚烫,可并未料想到竟这般高热。

    白浪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蒸发,又不断再升。由鱼肚内不过行了几米,沈陌黎便觉得周身好似被蒸发去成片汪洋。

    热火的烧烫让沈陌黎体力快速下降,蒸得她浑浑噩噩。她拔起璞辰剑,直接往鱼腹刺下,动作快决。

    璞辰在油鱼的腹上直划了道不大的伤口,银灰锅底,瞬间透过伤口呈现在沈陌黎面前。

    沈陌黎本想从伤口离开,几近耗光的灵力,让她不得不想破肚而出,再重做打算。

    只是即将踏出时,她的余光却是扫见了那隐藏肠壁间的鱼心。

    杀鱼杀心,若不在短暂时间内将油鱼斩杀,沈陌黎心无把握,被油鱼刺穿的锅洞处,是否会流淌入油。

    鱼嘴紧致的扎在钨钼壁上,油鱼利齿与锅壁贴合,完美得找不到缝隙。可如长期任凭油鱼挣扎,那处破口恐怕就真是流油的破洞。

    权衡一二,沈陌黎心定先绕过鱼肚伤口,去取油鱼之魔心。

    只是她刚才的破肚,救自己却反弄巧成拙,恰得其反。

    油鱼被刺破肚皮,鱼身猛烈晃动。

    摇晃下,沈陌黎脚下一滑,直被甩出半身在鱼肚外。

    她以双手撑在鱼肚上,滚烫的肚肉高温,烤得沈陌黎的双手通红似火。

    “姑娘。”兔儿爷眼尖,一下看到了沈陌黎露在鱼肚外的双足。

    它的眸色由哀然到惊喜,全展现无疑。

    蹦跳着双脚,兔儿爷起身即想救出沈陌黎。可温度极高的油鱼,摇晃得太过猛烈,是它难以接近的距离。

    “石偷,可能再踢它眼睛一脚?”寻不到人,病急乱投医的兔儿爷急问。

    对于兔儿爷的智商,石偷总处于怀疑的边缘。它不满的努嘴道:“它两眼皆瞎,你难不成是以为,瞎了的眼再踢几次,还能重复失明?”

    沈陌黎生还,简直是一个奇迹。

    石偷走心想救沈陌黎出来,可也非鲁莽举动。

    外面的声音沈陌黎听得清楚,然而咬着唇瓣坚持的动作,让沈陌黎一时难以开口。

    她一手续而成在鱼肚上,另一手则试图去够鱼心。前探的指尖伸到最长,却还是差上几厘。

    在够鱼心时,兔儿爷与石偷的对话却不曾停歇。

    兔儿爷不停苦求:“盗者不都有侠义心肠,你看姑娘现在身临大难,要不你就再多砸鱼眼几次?”

    求人之态,是石偷意想不到的专注。

    兔儿爷此刻巴不得自己上前将油鱼揍飞,将沈陌黎拉出。只是自己不敢在锅内动用魔力,恐把锅拆穿,自然也就无法救沈陌黎。

    “我并非不救她,只是救不了。你也看到了,这鱼的弱点,全被我打了遍,其余地方一碰我就成了烤石头,你说怎救?”石偷道。

    “石头烤了,不也还是石头?你可否试试?”兔儿爷拉下面子,死皮赖脸地求着。

    “错,石头烤了,许就成了粉末。”石偷辩解道。

    他说的只是拒绝的敷衍话,自己身非石头,不过用锁骨功给自己加了个石头的壳,烤了又怎会是石头?

    兔儿爷想想,忽趁石偷未留神,一把想将其抓住,奈何动作之慢,还是以失败告终。

    咬牙切齿下,兔儿爷道:“你是故意不救?”

    石偷摇头,看着受困的沈陌黎,全然无法。

    犹豫片刻,它道:“你可听过一个传闻?”

    一听石偷不救人,反要跟自己讲不着边的大道理,兔儿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救你直说,用不着如此。”兔儿爷说罢,做好姿势,就要撞向油鱼。

    “愚者只会呈无为英雄,你这冲杀去,确定不是送死?”石偷问。

    被石偷一问,兔儿爷再次止住动作,它眸光中满是哀求的望着石偷。再是想上顷刻,骤然跪地道:“那姑娘于我实在重要,还请大发慈悲,出手相救。”

    见兔儿爷全没了昔日的嚣张,凄凄之态,反让石偷不适,他犹豫片刻终是答应道:“我只是一试,至于成不成功,不打保票。”

    说要,石偷往鱼眼再次撞去。这次撞击,竟直撞入油鱼体内。

    几人一言一语中,在旁地安静的独角兽,却是忽然说起了胡话。

    独角兽眸光呆滞,口里呢喃,兔儿爷细听,却是不知所以的话。

    独角兽望着锅顶道:“洪荒之中,百姓流离,兽禽俱亡,良田皆灭。这场肆虐十余年不止的洪灾,侵袭四野,让万千生灵涂炭,将大地化成沧海。”

    它似昏睡着又道:“一道浑身带火的炽热身影,自天际御驾火蛇奔腾而来,凌空望着四野八荒水淹荒凉。他的眸中带火,发染黑炎,所过之处,连带空气都有烈焰燃烧。乘船浮在洪流间逃生的人群,感受到股股热浪,看向虚空的那道火红身影,皆大惊失色……”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凉心润画

    兔儿爷见独角兽惨状胡言,心头一惊,急急跑去,将独角兽扶起查看。

    方才它太急于沈陌黎的安危,而忘却了独角兽伤重濒亡。

    此时的独角兽被油鱼咬过的羽翅,已全部受油鱼唾液中的热毒腐蚀,尽数消失。

    不仅如此,由羽翅中感染的热毒,在它的羽翅全数消失前,早已沿着鱼翅上相连的血液,流散到独角兽石画里,让其隐在画内的奇经八脉深种热毒。

    独角兽此时深陷到昏迷中,它口中乱语着不知所谓的话,眉头紧蹙,似陷入了永恒的恶怖深渊。

    那些胡话,连串相接,穿过被刺开的鱼肚,传入沈陌黎的耳中。

    沈陌黎在挣扎中,无意听得独角兽的乱语,识海中骤然想起一人。

    前世,她曾在躲避追杀中,因些缘故苦寻过独角兽胡语里的人,可耗去二三十年,也终究无果。

    联想至此,沈陌黎虽有心想再续细听,可她现身处困境,也未有时间容她再详致听取独角兽的胡话。

    沈陌黎忍着手上的剧痛,忽将手伸扎入鱼肚里的肉,掌心不顾炙烫的用力抓握,若根长入油鱼体内。

    借着掌心的固定,沈陌黎身子一个翻滚,重回了油鱼肚内。

    白浪在鱼身的烤灼下,渐渐少去,热浪袭心,大抵如此。

    沈陌黎强忍着四下弥漫的难忍酷热,在油鱼左扭右转的身体内,勉强稳住平衡。在那恶劣的境况下,她突地发力,前窜跑至鱼心处,伸手一扯,强行将鱼心从油鱼身上扯断。

    没了鱼心的油鱼,如气力瞬间被抽空,它疯狂的扭动即刻归停,生命在黑暗的恐慌中走到尽头。

    失去生命支持的鱼身,金黄鱼鳞逐步变黑,通身血肉也跟着渐渐转冷,不再如早前那般炙热难熬。

    油鱼睁着再看不到的眼,在死前一刻鱼鳍前摆,好似想脱离锅口的束缚,重归油湖。

    人亡前思及故土,鱼死前念之湖海。

    对于油鱼这一生闯荡在油湖中的魔物,填饱口腹固然重要,可最要紧的,还是身回油湖。

    心知自己的鱼心被夺,可这条凶狠的油鱼,在死前还是对油湖寄托了丝希望。固执的认为,只要自己归了湖里,就能把命保住。

    被扯下的鱼心,在沈陌黎手中始终跳动不止。仅是奇怪的是,跳动鱼心非但没有鱼身中其它部位那番热,反透着股清凉。

    那股凉意顺着沈陌黎手掌,融入沈陌黎体内,奇迹般的驱赶去沈陌黎所受的如数灼伤。

    见得鱼心的作用,沈陌黎将其收入戒指,由鱼肚上的破口顺势滑往巨锅。

    她刚是滑离鱼身,由油鱼尾部,顷刻传来肆虐的撕咬声。

    “快走!”石偷的身影,跟在沈陌黎身后,急急滑下。

    它翻身火急火燎的往另一侧跑去,走前不忘提醒沈陌黎危险的存在。

    石偷勉强答应兔儿爷尝试入油鱼体内救人,本认为油鱼双眼已报废,它找沈陌黎的路,应不会有多艰难。

    可它进到鱼眼内才发现,油鱼眼外每处都是超乎常人所能受的高温。

    它若从鱼眼中强行闯入,只会同早前它同伴一般,整个被烤成熟肉。而鱼眼外侧被它踢的粘稠,它进来容易,出去却非易事。

    寻来复去,石偷不禁急得团团转。直到沈陌黎夺走鱼心,平息了油鱼体内的热毒,石偷才得以从降温的油鱼体内疾跑出来。

    对于此时传来的鱼尾撕咬声,石偷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前些时日,石偷对于伏击它的油鱼所采用的措施,皆是踢上其眼,使其失明。再借以声音,引油鱼燃起攻击心,逐渐在黑暗里离开赖以生存的湖岸边缘。

    油鱼寻仇心切,跟着石偷离岸远了。待石偷消声逼到旁侧后,油鱼在岸上也是寻不到湖的方向,最终仅能一死。

    在这片湖内,所有魔物皆靠热量分辨敌我。死去的油鱼随着鱼身的降温,鱼身颜色都会骤然有极大的转变。

    如此巨变加之鱼身的转冷,势必引来湖内其余鱼、龙的疯狂撕咬。

    在这片常年无人前往的油湖里,以肉食为生的油鱼金肉,想要生存并非易事。

    油鱼一旦丧生,其消失的炙热会使湖内其余魔物将其当做食物,而争先扑杀。

    往往一条鱼死在岸上,便会引来数十条鱼、龙争先跳到岸上,争抢其肉。

    石偷将鱼引离岸边,更能引来鱼、龙,为抢得鱼肉饱腹,而拼尽气力往岸上赶。最后,那场饱餐,也就成了有来无回的夺命宴。

    满足了口舌快然的鱼、龙魔物,因早前上岸耗费了过多体力,而无力再回油湖。

    纵使有一两条幸运者,能回到油湖,也会在回油湖前再被石偷以一些手段,击瞎双眼。

    石偷对这湖里魔物的恨,可谓不是零星。

    他与同伴为传说的祥龙而来,可千辛万苦来到这,祥龙的影子没见着,反一个接一个丧了命。

    石偷想过离开,奈何没等到祥龙,于他而讲又太过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伴。

    撕扯的声音在鱼尾不断继续,无处看清的锅外,不知数量的鱼、龙撕咬的横蛮,引得整个锅左右摇晃。

    沈陌黎紧跟石偷后面,往内侧避了避。

    不过少许,就见锅的侧口处,油鱼尸身与锅口的间隙处,有无数嘴在疯狂疾咬着鱼身,其恐怖之景,令人见之瑟瑟。

    “再如此下去,恐怕整个锅都会被摇翻。”兔儿爷说着,奋力将独角兽扛起,以防它被猛烈的摇晃给晃到其它地方。

    沈陌黎由戒指中取出鱼心,交与兔儿爷道:“将它放在独角兽的掌心内。”

    兔儿爷也不怀疑,取了鱼心,以自己的手助着仍在胡语的独角兽握住。

    那颗仍在不停跳动的鱼心里,一股清凉感传递而来,渐渐汇入到独角兽的石画当中。

    在鱼心清爽气息的清洗下,独角兽蹙着的眉心总算渐渐归平,停止再说道那些不知头尾的胡言。

    兔儿爷松下口气,它见独角兽仍是未醒的状态,赶忙将其拉得更紧,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独角兽落入外面那些魔物口中。

    鱼、龙不顾所有的撕咬了,锅侧口旁的银灰锅壁上,不断出现油鱼咬出的新破口,凹陷痕迹清晰于目。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祥龙作恶

    暴虐无道的群魔物撕咬动作,不知缘故,在几近掀翻巨锅的边缘,忽然停顿。

    尔后,诸油鱼金龙,宛如散家之犬,四下逃离。余下几条利齿卡锅壁上的油鱼,也不顾疼痛,硬扯断卡住的牙,慌乱离开。

    原本油水滚泡,不断沸腾的热闹湖面上,转眼间没了丝毫魔物的身影。

    空寂里的油沸炸响声,让人听之入坠狱度,森然之气不言而喻。

    “暴风雨前的寂静。”沈陌黎望着惶恐逃离的魔物,心有所思道。

    在这食不果腹的油湖里,他们于众魔物而言便是珍贵的美食。几人有别于油湖魔物的体温,极易吸引来魔物的注意。

    对于美食当前又饥饿难忍的魔物,忽然选择弃美食于不顾,仓促离开。其中缘由,最可能的恐怕便是众魔物敏锐的感知到,附近有更可怖的魔物即将到来。

    “姑娘,此地有古怪,我们也快些离开的好。”兔儿爷接过话道。

    它转过头,正巧看见沈陌黎的眸光,正看向巨锅侧口上,那油鱼尸身上被众魔物咬出的几处大洞。顺着洞,外面的情景清晰展现。

    沈陌黎手起黑炎,透过鱼身破洞往湖上一击。借着击打的势头,巨锅受波推助,若疾豹快速的飘动。

    “姑娘果然聪明绝顶,连这等简易有效的法子都想得出。”兔儿爷从不吝惜对沈陌黎的夸奖。

    在它看来,和末甲一起的人,都不会太差。

    模仿着沈陌黎的方法,兔儿爷也祭起魔力,击打湖面。仅是,仍是担忧自己用力过猛,毁了巨锅,兔儿爷的力道减轻许多。

    力道不足纵然导致推力的轻缓,因此,兔儿爷入神级的实力,在巨锅的推波助澜下,反稍逊沈陌黎一筹。

    兔儿爷在波震水面时,忍不住余光偷瞥沈陌黎。望着沈陌黎对力道如火纯青的把控力,兔儿爷不禁心下生悔。

    素日它在尊殿里呼风即是雨,殿内对它敬重无比。纵偶有忤逆它的人,它仅要兔爪一挥,不分轻重的将其灭去即可,从未发现对力的把控,竟有如此奇特且重要的作用。

    兔儿爷注视着沈陌黎,看得迷了。沈陌黎却是在黑炎直祭的须臾,看向石偷。

    石偷体型极小,放在何处都是让人轻易忽视的存在。可前世知悉魔盗团的沈陌黎,对石偷的能耐却有六七分清楚。

    前世的石偷被世人尊称为盗神,其叱咤江湖,无人不知。

    三国六海内,有无数帝王将相,以百城万亩田,争先想求石偷出手,只为盗一心仪物件。有不尽能人高手,献神武奇兵,只盼可换石偷允一愿。

    奈何天下间,寻石偷偷盗者多如牛毛,石偷应下的活,却少过日月。石偷盗物,不以财富定,不论情谊讲,全凭的不过是自己的喜好。

    今生此时的石偷,还未有组成魔盗团的实力,可前世有那能耐者,其智行必有可贵之处。

    石偷现在锅内,目不转睛地盯着平静的湖面,被石头挡去的面庞,看不清表情。

    露在石身外的双手,握紧又松,松了再握,将它心下的忐忑紧张,泄漏出来。

    “你知道那些油鱼金龙在害怕什么?”沈陌黎直问。

    在未知的油湖里,若对潜在的敌人有所了解,可极大降低他们遇险的概率。

    见沈陌黎看出猫腻,石偷也不隐瞒,声音沉沉若哭道:“魔地大难,我族遭遇危机。我与几个同伴听闻油湖里藏有祥龙,祥龙有庇佑魔地的神能,便决心前来。岂料到了油湖,祥龙影半点未找到,同伴反接二连三丧了命。”

    祥龙之名,沈陌黎倒是听过,做为魔族传说,在魔族之内广泛流传。

    祥龙一直是传说,沈陌黎未料,这片湖中,竟真有祥龙。

    思考中,湖面忽起波动,一道龙影由滚烫的油湖底潜游来。

    透过金色湖水,沈陌黎等人隐约可见那龙影长二十米,通身金黄,闪耀夺目。其潜游之势,翻天倒海,宛如水中王者。

    “祥龙,是祥龙!”石偷惊喜,它边说边跑至被撕咬开的油鱼伤口处,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虔诚地跪地,朝着龙影方向拜了又拜,道:“祥龙在上,还望……”

    “危险!”沈陌黎将傻乎乎地跪拜求福,祈求魔地安康的石偷道。

    她一个伸手,将石偷握入手心,往旁处躲去。

    沈陌黎刚拉回石偷,近乎同时,潜在油水中的龙影忽然探出水面。

    祥龙面带凶煞,口吐信子,视线半点不移的看向沈陌黎所在的巨锅。粼粼金光,看似威武,却又给人阴森不祥之感。

    “此祥龙非彼祥龙,它看我们,只不过是看食物。”沈陌黎点醒石偷道。

    她祭起灵力,飞速推动巨锅,奈何祥龙速度更胜一筹。见美味要跑,祥龙一个飞身,将整个巨锅咬在嘴里。

    不停抖动,祥龙将巨锅的侧口对准了喉咙,抬首想将沈陌黎一行人抖出锅外。

    堵在洞口的油鱼,在剧烈的抖动下骤然往锅外滑动,随后扑通一声掉入祥龙神不见底的喉咙里。

    猛烈的晃动让几人仅能靠祭灵力魔力,让脚压根锅底,才不至于被抖动出去。

    “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全要落入龙口。”兔儿爷肃然道。

    它灵机一动,将独角兽塞到沈陌黎手上,只身跑到外侧,想借自己胖圆的身子,堵住侧口。

    “姑娘,有我垫着,不怕落入那龙嘴里。即使姑娘未站好,这掉也是掉我身上。”兔儿爷安慰沈陌黎道。

    “快回来。”沈陌黎伸手,想将堵在门上的兔儿爷拉回。

    然而,意外总比预测来得早。

    沈陌黎拉兔儿爷时,只见兔儿爷一个脚步不稳,撞在门框,直掉出洞外。

    说时疾那时缓,沈陌黎伸出的手,原想拉兔儿爷过来。这下,恰好拉住兔儿爷的兔爪。

    “姑娘,快放手。我体重,你拉不住我,再拉下去,恐怕你要与我一起掉入龙口了。”兔儿爷急呼。

    “她拉不住,还有我。众人齐,力量大,你没听过这话?”一个貌美似妖,娇过女子的男子,伸出手拉住兔儿爷的另一只手道。

    细听男子的声音,正是石偷无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肠穿魂

    石偷甩去缩在小石子内的筋骨,幡然伸展开,竟是堂堂八尺男儿的模样。其貌美胜过倾城女子,让人看之而目光再无移开之意。

    沈陌黎与石偷合力拉拽之下,才在不断倾抖的锅口,将兔儿爷重拉回来。

    “这哪是祥龙?分明是恶龙!”兔儿爷愤愤道。

    适才,它完全可祭魔力凌飞,摆脱困境。

    可脚下的一空的瞬间,沈陌黎伸出的援手,让它心生暖意,鬼使神差的收了足下的魔力。

    “听闻祥龙乃上古恶兽,专食五族之力。好在你方才未祭魔力,否则,必激起其对我等更疯狂的追击。”沈陌黎看着猖獗的祥龙,不断震荡着巨锅道。

    “不,不可能!祥龙若是上古恶兽,又岂会取此等祥瑞之名?”石偷勉强将身体固定在锅壁上,震惊道。

    他与几个同伴千里迢迢来此,找不到祥龙仅是算自己运气不好。可而今却听得这番真相,让石偷一时间难以相信。他们苦寻的祥龙,到头来祥龙不仅不可能助魔地摆脱危难,反而是祸害苍生的存在。

    “祥龙之所以取瑞意之名,并非是它能给人带来福泽。而是它在上古作恶多端,百姓皆希望给其取一祥和的名字,化解去其身上的些许煞气。”沈陌黎再道。

    起初,她并未意识到这龙,即是前世上古神书上记载的恶兽。直到祥龙龙口大张,摇晃着巨锅而不吞,古怪之举才让她将其与书上记载的同名祥龙联系起来。

    祥龙不喜的几样食物,当中既有钨钼。钨钼吞腹后难解难消,占腹不说,还会导致其余吞腹的食物都跟着难以吸收。

    正因沈陌黎等人藏身的器具为祥龙钨钼铸造,祥龙才如此大费周章地想把几人倒出。否则以祥龙庞大的躯体,直接吞腹,更来得直截了当。

    仅是眼下的祥龙,与古书上记载又有些许差别。左右观之,又说不出有何异样。

    抬首望着眼前的祥龙,石偷仍是难以接受。他看得清真相,却又打心眼里不愿相信。

    石头苦涩的说道:“那方黎民怎天真如此,给恶人以和善之名,恶人不还是一心向为恶,有何区别?”

    “不过是一种寄托,正如身高体壮者被唤名狗子,你总不能因其名便认为他是狗?上古流传的民间,历来就有借名字寄情怀之说。”兔儿爷分析道。

    “是祥是恶,回头再议。祥龙今日之势,想来是要将我等吞入肚腹!寻得出路,才是最重要的。”沈陌黎在猛烈的摇晃中,奋力揭着锅顶道。

    被祥龙碾压扁的锅顶,原可揭开锅盖的开关,此时已被祥龙啃咬变形。

    沈陌黎一手搀扶着还未转醒的独角兽,一手用力揭打锅盖。奈何单手气力极为有限,她几次撞打,锅盖也未有少许开缝。

    “姑娘,这锅顶端可是能揭开?”兔儿爷见沈陌黎奋力在拍打锅顶,蓦然有了猜测。

    “巨锅分四侧设有开启的机关,构造巧妙,做工精良,寻常魔物根本无法撼动打碎那些机关。”石偷边说边汇聚气力,撞向锅顶。

    待一击撞打后,石偷再续道:“这祥龙沧冶境九重天的咬合力,远非其它魔物能比。眼下四个开关,也仅有这位姑娘猛击的这处尚有可能揭开。”

    言罢,协同沈陌黎,石偷配合的再是用力撞击。钨钼制成的精良开关,在二人的撞击下,丝毫无撬开的痕迹。

    兔儿爷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它急忙结果沈陌黎手揽腰间的独角兽,道:“姑娘,你先歇着。这等苦力活,我来即可。”

    它将沈陌黎轻拉往后,随后兔爪发力,单手撞向锅顶。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已然变形的锅盖在兔儿爷的蛮力撞击下,竟有了丝裂缝。

    如感到锅中几人撼动顶端,想要逃生的动作,祥龙忽而性急,不再受顾虑所累,龙口朝上,龙齿大张,便要将几人带锅一起吞了。

    剧烈的抖动,将锅内几人转得步履不稳。

    在晕天转地的摇晃下,独角兽抚着沉重的脑袋,疲惫转醒。它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便见到天旋地转的景象。

    那分不清天地的画面,让独角兽眼中茫然一片。它狠咬自己的石画边缘一口,极想证明自己仍处在噩梦当中。

    可画上传来的剧痛,却让它惊讶的发现这恐怖之景,竟是真实之事。

    几人随着巨锅,如球翻滚着往祥龙的肚子里去。快速翻滚下,险些将站在离侧门较近的兔儿爷,再次晃出锅外。

    兔儿爷咬牙切齿,周身忽有黑气散发。它一把将沈陌黎揽在一只兔爪上,另一紧抓独角兽的手,再是搂住石偷,祭起魔力。

    “不可!”沈陌黎刚要制止,却听钨钼传来巨响,断然震碎。

    “这就是神级实力?”石偷感受着兔儿爷周身散发的窒息压制力,心里有了更多对力量的渴望。

    兔儿爷弥漫开的黑气,已刻意避开手中护着的几人。可那针扎入骨的威逼力,还是弥散周边,强制压迫着几人。

    “快收起魔力!”沈陌黎对兔儿爷再次劝阻。

    “姑娘,这地没魔力护身,我们徒有被抹灭的份。姑娘且……”兔儿爷话未说完,忽被阵阵刺痛袭心。

    它吃痛的浑身发抖,咬着兔嘴坚持想往上冲。奈何由祥龙肠道上延伸出无数的肠管,已如铁链穿透了兔儿爷全身。

    在肠管穿插来的瞬间,它本能的选择护住两手里的几人,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护住沈陌黎。

    仅是那一刻的分神,让万千肠管毫无留情地刺穿了兔儿爷的七经八脉。

    此刻的兔儿爷,浑身上下吃痛无比,它的三魂六魄,若如数被刺穿。来自魂魄深处的痛楚,让它恨不能即刻死去。

    仅是凭着对末甲的那份执念,对末甲同行之人的那份守护,让兔儿爷在穿魂疼痛中,不断坚持着。

    “放开。”沈陌黎见兔爪在万千疼痛中,仍紧握着自己,蹙眉道。

    兔儿爷想护自己的意图,由它魂尽归西,仍拉着自己不放的举动即可看出。

    只是命悬如此,沈陌黎仅是中阶七重天的修为,也不愿看着兔儿爷负痛前行,而躲在其后避闪风雨。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万死诱饵

    “姑娘,你就是打断我的手,我也不会放。”短暂接触下,兔儿爷对沈陌黎也有了些许了解,自知此时它若放手,沈陌黎必祭灵力对抗穿刺它全身的肠道救它。

    这并非它所愿,此时的兔儿爷已然后悔早先没听沈陌黎的话,任性祭魔力想对抗祥龙。

    虽同是神级一阶的沧冶境,可一重天与九重天的距离,是道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兔儿爷再如何去争,它沧冶境一重天的修为,在沧冶境九重天面前,也是如烂泥被碾压的存在。

    再者,兔儿爷的三魂六魄,本就是邪尊的丁微魂魄分衍而生。那人为的三魂六魄,实比不过常人的一魄。

    兔儿爷素日以神级修为包裹滋养魂魄,看似并无大碍。可一旦被重创,它三魂六魄的消逝及重伤程度,远比常人严重得多。

    “你紧抓着我们也是无用,待你死后,我们受困你掌心中也同是一死。”石偷开解道。

    仅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落在兔儿爷耳中,对于此刻处在清醒与昏迷边界的兔儿爷而言却是十分中用的。

    它将浑身所有魔气灌流入掌道:“不,我不会让你们死在这处。姑娘,你命定锦绣,不该留在这处。”

    说话间,兔儿爷双手一挥,将几人往上抛去。

    随着它魔力的祭用,由祥龙体内,伸出万道利肠,如尖锐刀刃携着链条,精准的如数贯穿入兔儿爷体内。

    兔儿爷魂魄一震,瞬间瓦解冰消。在命消九霄前,它痴痴地看着沈陌黎离开的方向道:“末主人,我终还是无缘见你一面。不过,能护得你在意的人,我终是无悔。”

    语默命亡,体型硕大的兔儿爷,刹那重化成个小玩偶,卡在了盘根错节的肠道上。

    随着兔儿爷的猛力挥动,沈陌黎几人借势往龙口处抛飞。

    沈陌黎望着兔儿爷的方向,久久不能语。

    兔儿爷生是为末甲,死前救他们,亦是看在末甲的情分上。可她终归不是末甲,兔儿爷有如此多话想与末甲说,又怎能说亡便亡?

    “你们先走,我去取兔儿爷。”沈陌黎言闭,拔剑抵住龙肠,以抵消往外的冲力。

    旋即往下,奋然向兔儿爷死去的方向落下。

    “兔儿爷已死,你再去也无法救它。”独角兽的话音从沈陌黎身后传来。

    它急急想挡住沈陌黎,动作却是晚了半拍。

    几人被兔儿爷抛向龙口时,独角兽分明看着兔儿爷断了气,重变玩偶之身。

    心中悲痛,可独角兽也不愿见兔儿爷的努力白费。

    沈陌黎这再入龙肚救人,在独角兽眼里,分明就是冲动妄为的最下策之举。

    “我也去。”石偷看着沈陌黎毅然决然下落的娇小身影,手刮龙肠,改了身体不自控的行径方向,往下滑去。

    “都疯了都疯了!”独角兽回眸看向近在眼前的龙喉,吞下想独自逃离的心,猛然转身,贴在龙肠上,也快速往龙肚方向赶去。

    少许,几人便落在了眼前密集的肠道间。万千肠道宛如巨网,将几人承在其上。

    “没有祭灵力,肠道便不会有攻击。”沈陌黎看着晚于她落在肠道上的石偷道。

    她心有惊讶于石偷竟选择与她一起重回此地,但有幸有此过命交情,也让她想再多絮叨提醒石偷。

    石偷笑道:“我这以偷盗为生的人,最会的就是些投机取巧,躲闪危机的事。这点危险,就不牢姑娘费心了。”

    几句话间,石偷已将四下的环境观望了一遍。

    偷者,最擅于察言观色。石偷做为王牌偷盗者,其对环境的观察力,也自然了得。

    在密集错乱的肠道间,石偷不过几眼,就发现了被夹藏在肠道间的兔儿爷玩偶。

    “它在那,没想到那么巨大的体型,打回原形竟是这般微小。”石偷指了指兔儿爷所在的方向,就要走过去。

    “且慢。”沈陌黎急拉住往前的石偷道。

    她在落地后的细致观察里,意外发现这些看似静止的肠道,其摆布看上去却更像是一个铺开的陷阱。

    此时陷阱正安静地停留,想等待猎物的上前。

    “可是有异动?”行走魔地数年,常年偷盗为生的石偷,脑光灵转的捕捉到沈陌黎话里的信息问。

    “我们先前离开,我隐隐看到兔儿爷重归玩偶,不过落在肠道上侧。现如今,它却莫名夹藏在无数肠道中,你不觉得有古怪吗?”沈陌黎观察四周,谨小慎微道。

    一语点醒急心人,沈陌黎的话,让石偷骤然发现了其中蹊跷。

    他佩服的余光偷瞥了沈陌黎一眼,又假装若无其事道:“即使是陷阱,恐怕我们也该闯进去救出兔儿爷。”

    “进是必然,只是还需用些巧劲。”沈陌黎道。

    她轻扯下一缕发丝,往兔儿爷方向吹去。

    飘飞的发丝,在肠道间穿行,自由左右。正当石偷要以为前去的路无事时,在接近兔儿爷还剩两三厘近的发丝忽被烈火焚烧,成了灰烬。

    “看来,兔儿爷身畔的陷阱委实不少。”石偷惊诧道。

    他惊讶于祥龙肠道内的智慧,这密集的肠道,好似独立于祥龙,而单独生了智慧。其运筹帷幄的本事,倒是令人佩服。

    “这还不简单,一人当诱饵,其余人去夺兔儿爷即可。”独角兽气喘吁吁道。

    它紧贴肠壁,费了好大的劲才跟上了沈陌黎一行人。

    在听得沈陌黎二人的商榷下,独角兽顿时计上心头道。

    “当诱饵乃十死无生的所在,谁会愿意无缘无故去当那诱饵?”石偷道。

    独角兽的意见好是好,可缺少诱饵,便无丝毫可行的余地。

    “我去引肠道注意,你二人定要救出独角兽。”沈陌黎坚定道。

    “姑娘可知这诱饵的危险?这吸引肠道的过程中,一旦祭出灵力,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我不过是玩笑话,姑娘莫当真了去。”独角兽一听沈陌黎的计划,慌忙改口。

    兔儿爷救他们离开,独角兽凭良心而论,也没想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掩而让沈陌黎命丧龙肚。

    “无妨,你们定要救出兔儿爷才是真。”沈陌黎道。

    兔儿爷为她冒的险无数,此次,她更想将兔儿爷救回。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帝魂反噬

    沈陌黎苦思片刻,若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毅然往前。

    想做祥龙肠肚的诱饵,说来也非易事。

    未有灵力附身,定不能全数引来那龙肠的注意。祭的灵力少了,给龙肠感觉自己弱了,亦不能全数引走肠链。可若是全祭了灵力,那万道龙肠袭击,最终仅会落得兔儿爷那番万肠穿身的下场。

    沈陌黎把控着前去的速度,手心摊在后头,琢磨不透在做着什么。她往兔儿爷方向走了数十步下来,皆相安无事。但那宁静下,隐隐挪动的肠道声响,还是让沈陌黎不敢掉以轻心。

    就这般紧慢有度的往前,沈陌黎在离兔儿爷只有触手可及的近距时,忽感四周有肠疾速袭来。

    情急下,沈陌黎祭出绿叶灵力,卷起在肠道间的兔儿爷,往自身处一拉。

    兔儿爷并未落到沈陌黎手上,在灵力拉升时,几道龙肠横贯其间,切断了那抹绿叶灵力。再有百来道龙肠,近乎同时,穿刺沈陌黎而来。

    沈陌黎嘴角一勾,灵越翻身,将那些龙肠甩身一侧。翻转的须臾,数千道白浪由沈陌黎掌心冲击出。白浪承天接地,冲击四腹,在龙肠追击下,分千路奔流。

    趁着龙肠分散的机遇,沈陌黎灵力再是一勾,将近在眼前,重落在龙肠上的兔儿爷拉入掌心。

    玩偶刚落入掌心之际,忽有百道龙肠趁机,不知从何而来,贯穿沈陌黎体内,再连向四下。

    “接住!逃。”沈陌黎口吐血剑,将到手的兔儿爷费劲气力,往石偷一处丢掷去。

    沈陌黎望着被掷出的兔儿爷,眸光渐渐暗淡。那源于三魂六魄穿刺透彻而传来的剧痛,此刻痛得沈陌黎无法呼吸。她想挣,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这扎穿魂魄的龙肠。

    她原想谨慎些许,或可在白浪滚逐间携着兔儿爷一齐离开陷阱。奈何龙肠中蕴藏的智慧,却高过了她的预料。

    由古至今,龙凰智高无双,即使其身落下的毫毛,其内智慧,都是普通人难以匹及的高度。沈陌黎本以为传说不过夸大其说,未料其竟是真实存在。

    沈陌黎引浪分散龙肠之策,对于龙肠丝毫无用。那些假意跟着白浪离开的龙肠,到头不过应计顺势转移她注意的招式。

    时至现在,沈陌黎已无法确定自己还是否能逃出生天。在生死之间,她仅好将兔儿爷先行托付于同行的石偷。

    不用灵力,石偷单凭其身的敏捷,极快的接住兔儿爷。他脚步一停,想上前去救沈陌黎,在回转的须臾,却见沈陌黎体内有无尽黑光穿透躯体,照耀外侧。

    回想沈陌黎先前说的话,石偷不再犹豫。他一手拉起紧贴祥龙肠壁的独角兽,即可奔逃向远处而去。

    “放开我!没想到你竟这样不讲义气!契者如今身陷必死的局,你又怎能不管不顾,径直跑走?你想走,把我放下,你自己逃去吧……”独角兽在石偷手里不停挣扎着想回头去救沈陌黎,不停惊叫着嚷嚷道。

    石偷却是充耳不闻,拉着独角兽,只管往远处跑。那道黑光,与他早前想润雨入沈陌黎体内时看到的相同无二。

    以他的判断,那黑光中蕴藏的实力,早超过沧冶境九重天。其内暗藏的无尽力量,当初仅是丁微不到,抵触开他的细雨,便让他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这要等这股力量完全在沈陌黎体内爆发开来,到时他们再选择逃离,早已来不及。

    而那黑光中蕴藏的力量,绝非这祥龙所能抵抗。沈陌黎有那股黑光伴身,击败祥龙,不过分分钟的事。此刻,他们最该担心的,应是自身的安危。

    黑光由沈陌黎体内透亮四下,沈陌黎灵动的眸子,渐被黑暗全数吞没。她被龙肠穿透百洞的身体,忽绷断了如数龙肠的限制。由贯穿处用处的黑气,将其负伤的部位逐一愈合。

    丝滑的黑气缠绕住沈陌黎周身,变成黑凰青裳,覆在沈陌黎每寸肌肤之上。

    沈陌黎清秀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不属于她的妖孽笑容。她勾着恶笑的唇角道:“灭!”

    黑光忽若烈日,闪耀四下,在祥龙体内暴晒开来,将整条龙身炸成粉碎。

    安逸趴伏在湖面上的祥龙,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将这般被黑光撑开龙身,不知原委的死去。

    黑光在湖面上肆无忌惮地延伸,遮天蔽日,大有吞没万物之势。湖中的魔物,在千丈黑光遮盖下,全数灭去。

    沈陌黎足尖点在湖面之上,黑凰青裳下的面庞染着邪虐气息,宛如上古恶神,大有覆灭苍生之意。

    眸光轻瞥,沈陌黎袖角一挥,天云皆落,土地骤裂,其势若要顷刻将黑暗遮挡在三国六海之上。

    在那片黑暗里,忽有道身影自漆黑里出现。他身旁浮着两球气泡,细一看,气泡中的人,正是石偷与独角兽无疑。两人身心无恙的在气泡里陷入沉眠,对于外界的震荡变化全不知情。

    携着气泡隐在黑暗里的身影,望着浑身黑光乍泄的沈陌黎幽幽道:“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重生险难,你的命数不该如此便被帝魂吞噬。”

    言罢,他手心旋转,祭出苍茫白雪,呈冰封之势,拼尽所有收拢黑光而去。

    白雪皑皑,凄冷入地心,与黑光相抵,两股力量竟打成了势均力敌的平局,哪方都不能战胜另一方。

    藏在湖底的文煌,见得飞底湖中,将湖冻彻的白雪,面上的得逞之意快意绽然。他双臂猛震,挥散去周身飞雪,破湖而出。

    文煌盯着藏在黑暗里的身影,眸若淬毒道:“亓衍,你百算终有一漏。当初你害死亓珩,便该想到有今日。失去重要之人的感受,今时就让你也体验体验。”

    当初,他答应亓珩绝不伤亓衍,可对亓衍的那份仇恨,他不报不休。

    沈陌黎几人的一路,自打与独角兽相遇后,便均在文煌的掌控之中。

    沿途任凭沈陌黎一行人或平淡无事,或历经险难,文煌俱不插手。

    逃出画岭的路,十死无生,文煌对沿途的凶险自我信心。他仅想伏在暗处,以沈陌黎的命陷危机,引出亓衍救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忘忧锁人

    文煌低估于沈陌黎的实力,他本认为没有亓衍出手,沈陌黎必死于祥龙体内。沈陌黎体内的帝魂,在于文煌的意料之外。

    世人见之帝魂,皆垂涎三尺。知晓当中真相的亓衍与文煌,对于沈陌黎体内的帝魂,却是无动于衷。

    文煌冷笑:“小公子看中的人,当真是向来与众不同。这帝魂寄生者,一朝被帝魂吞噬,想必也就离死不远了。”

    他看向天,若是在思念,又似于哀悼道:“只是可惜了大公子,当初那般护你,却要在你受无妄之灾。”

    见亓衍只顾阻拦沈陌黎体内的帝魂而不答,文煌百年不变的面上,在面具的遮挡下出现了一丝狰狞。

    他望着亓衍的眸光,也染上了恼恨杀意。

    文煌本以为,自己称亓衍以“小公子”,会勾起亓衍对故国,对亓珩的一丝悔意。

    他希盼亓衍为悔意缠心,而不打自败,受帝魂之力重击。

    如是在帝魂的强大撞击下,亓衍命丧九泉,也可消了文煌的怒气。文煌自己不能出手,可从来不代表他不间接想让亓衍归西。

    智多近妖,亓衍天下无双的才智,又岂看不出文煌的用意?

    文煌上下审视全无理会自己之意的亓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万年来,他在亓衍面前,总有种自己为跳梁小丑之感。这让文煌相当不快,更巴不得将亓衍粉身碎骨。

    文煌道:“沈陌黎虽离死不远,但老夫倒是乐于送她一程。让小公子也体会体会那种在意之人,死在面前的痛苦。”

    祭起妖力,文煌径直手化万刀,杀向沈陌黎。只是刀身刚出手几米,便倾数被弹了回来。

    文煌左右避闪,倒也未让刀伤到分毫。只是避开自己妖力化成的刀后,文煌望之毫无任何物件而把自己妖力利刃尽数弹开的虚空,神情中忽有了惊讶。

    瞳孔一缩,文煌看向亓衍的目光一变再变,他惊讶的说:“不,这不可能。你堂堂上古妖王之子,仙族禁忌血脉,又怎能出入仙界自由,取了那物?”

    在文煌震惊分身的一刹那,亓衍猛然将帝魂重镇压回沈陌黎体内,跃到文煌面前,冷面道:“文叔,多活了万年,你还是不懂吗?”

    “懂?我当然懂,我懂亓珩到死前最后一刻,还在苦苦求我不要找你报仇,我懂你为夺圣殿,干过多少龌蹉害人的事!”文煌欲想欲恼火,咬牙切齿道。

    “念在亓珩的面上,我曾想饶你逍遥,既然你这般不惜命,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亓衍道。

    “你虽天赋异禀,可你入门妖术,皆由我传授,你认为你打得过我?况且你的三魂六魄早已不见踪影,你拿什么与我拼?”文煌并不把亓衍放在眼里。

    在文煌意识里,亓衍与亓珩,终究是当初那两个拜师自己门下,任打任罚的小徒弟。

    苍茫万年,亓衍之智举世无双。但文煌始终认为,亓衍不过凭着些小聪明应世。对于自己,文煌极自信的认为亓衍并无那与之抗衡的实力。

    只是这次,文煌招招猜错。

    亓衍弹指一扣,文煌四周忽有无数白雪汇成的绳索,将其牢牢捆住。雪绳中暗藏的不尽力道,是文煌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

    “仙圣真是愈活愈糊涂了去,竟把那仙家宝贝都赐予你。败者为寇,你要杀,就快动手!”文煌愤恨道。

    他没想过自己策有遗漏,让亓衍捡了便宜。

    亓衍看着面前以面具遮挡,越来越陌生的文煌,他手刀一挥,只把文煌打晕过去。

    随后,亓衍从身上取出忘忧阁。精致小巧的忘忧阁由亓衍掌心飞出,渐渐变大。在长成十尺高时,忽散发多多蔷薇,将文煌拉出花中,带入忘忧阁中。

    关押入文煌的忘忧阁,再次缩小,最后只剩巴掌大,重回到亓衍手心。

    起鸢搀扶着方才失去帝魂控制,由虚空落下的沈陌黎,快步走来。

    “她还有气。”起鸢非沉渊,终年呆在殿内,思维能力也自然跟不上沉渊的冷静沉着。

    亓衍一笑:“我自然知沈姑娘尚在人世,她仍有未完的使命要做,怎可轻易命丧此处?”话是清浅,却给人不可抗拒的严肃。

    “那现在如何处理?”起鸢再问。

    对于亓衍在外办的事情,起鸢知之不多。因此,问亓衍的话,自然也就谨慎繁多了些。

    亓衍也不恼,他将忘忧阁丢与起鸢道:“无碍,你只管将这忘忧阁带回圣殿。至于沈姑娘,搁置湖岸即可,我自有安排。”

    “喏。”起鸢不敢再多问,她接过忘忧阁,又将沈陌黎轻轻的放在岸上,即刻动身往圣殿去。

    素日,她极少踏出圣殿的门。今日难得沉渊答应留在殿中,让她跟亓衍出门一趟。能来画岭,看看这世上的不同风光,于起鸢而言,已然满足。

    当初他们兄妹迫于无奈,投靠亓衍。起鸢自此之后便只求沉渊平安,对于其它,已无过多奢求。

    待起鸢走后,亓衍才再次开口:“既然来了,又躲躲藏藏,邪尊几时换了行事风格?”

    听闻亓衍之言,油湖忽然成空,四野中色彩忽变,邪尊御祥龙,叱咤腾空临世。

    “亓衍,你的家事我不管,但来了画岭,你做什么,我自当要来巡视一番。”邪尊说得在情在理。

    他在沈陌黎受帝魂缠身时,已然潜在油湖。文煌与亓衍的对抗,他并未出手。

    那源于上古的仇恨,邪尊自然觉得,该文煌自己抉择后果。

    亓衍不杀文煌,在于邪尊的意料之中。二人若是能杀得下手,置对方于死地,这万年间,恐怕早已没有亓衍或文煌这一号人物。

    邪尊再是想想道:“那姑娘,必须留在画岭,你无权带,也带不走。”

    身为一代霸主,退路画岭后,邪尊始终未忘记早前替末甲物色一女子的想法。

    沈陌黎为魔兽契者,邪尊本想让她死。可前些时候,末甲闯出地狱画境,那疯狂寻找沈陌黎与草魔的画面,又让邪尊软下心来。

    草魔已然去修炼,唯今能抚平末甲激动寻人情绪的,恐怕也仅剩沈陌黎。

    “还是将独角兽里的东西取走,再与我提这些。”亓衍不客气的点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危引画岭

    邪尊一听,冷哼声:“传闻上古妖王有二子,长子神武无双,次子智多近妖。如今看来,确实不假。只不过,在我画岭,你纵智赛诸葛,也是无济。”

    “那且试试?”亓衍一副若谈风雨的面神道。

    悠然自在的模样,不禁让邪尊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不悦。

    音线低沉而下,邪尊稍许不满道:“亓衍,我敬你是上古妖王传人,对你礼让三分,你可莫得了便宜不知好坏。”

    “难不成我知了邪尊口中的好坏,邪尊既能放我离开画岭?”亓衍并不买邪尊的账。

    他以忘忧阁当着邪尊的面收了文煌,他便不信,邪尊还能放任他随意离开忘忧阁。文煌在画岭这些年,功劳苦劳既有,邪尊纵对文煌有不满,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文煌被困在忘忧阁内。

    不阻起鸢带文煌离开画岭,亓衍看得出来,邪尊不过是想借此鞭挞文煌,让文煌莫要忘了此时,谁才是他的主。无忧阁在起鸢手中,必不平静。

    亓衍看得出邪尊眼中的那份自信,信于无忧阁在百转千回后,终会回归自己手上。

    “亓衍,既来了我画岭,你认为生死还由得了你自己?”邪尊神情上的危险气息即瞬开启,有墨色在他的周身弥漫开,将其四下染成了墨黑。

    “生死浮沉雨打萍,沉渊起鸢,本就是魔族诸人常年寻找之人。沉渊常年在外办事,其魔道境界无人知晓,纵有人想伏击他,也绝非易事。起鸢久居圣殿,二人从未一起出过幽冥圣殿,你可知为何?”亓衍淡淡道。

    只是一语激起千层石,邪尊念头中,若被电击猛然惊醒。他愕然看向亓衍,眸底出现了看不透的愤恨道:“亓衍,我与幽冥圣殿井水不犯,你将祸事引到画岭,是为何以?”

    邪尊说话的同时间,埋伏在油湖畔的千万画卷纷纷惊起,慌乱的往四处逃逸。

    在众画早前看见起鸢时,本有所怀疑。但听亓衍与起鸢的口气,他们渐渐放下警备,只以为沉渊留在了幽冥圣殿中。岂料二人竟是同时来了画岭,听亓衍的口气,这事还是在起鸢不知情之下。

    世人说到起鸢与沉渊,常用“身世浮沉”四字形容二人的命运。其命如名,二人起伏不定的命数,早在出生时便已注定。

    不仅魔族,其余几族对沉渊起鸢的追杀与渴望将这两兄妹抓捕到手的心,早非一两日的事。

    素日里,有幽冥圣殿的隐蔽符相助,起鸢的行踪无人可寻。世人奈何不了沉渊,也找寻不到起鸢,自然也仅能对抓两兄妹的事就此作罢。可今日,两人同出现于画岭,画岭无任何隐蔽符相助,必引来五族的厮杀到来。

    魔地险恶,万沟之岭更是深幽难进,可从不代表五族强者,没有办法探入其内。

    “现天下祸事,还少吗?仙妖两族战事已起,魔族非但袖手旁观,还族内乱斗,就不怕仙族杀光妖族,将战火烧至魔族?”亓衍剖析道。

    魔族如今群龙无首,魔祖与各部落征伐冲突不断,仅会削弱自身,令仙族得空。

    人族向来敬仰仙族,在战火初起后不久,已立场坚定的加入仙族阵营。妖族孤军对战仙、人两族,已渐显惫态。

    亓衍在进入仙界秘地前,虽已暗地里找了妖王,布局好妖族战略。但奇兵妙招,也难抵敌军无数。

    万年前,上古妖王殒命后,亓衍虽放弃妖王之位,自此不问妖族之事。然每逢妖族大难,幽冥圣殿必出手相助。

    妖族数量不多,在万年间若非有幽冥圣殿在背后撑腰,令其余几族有所忌惮,恐怕现在早已不复存在。

    此次大难,妖王率领妖军奔赴牵线。亓衍作为幕后掌控妖族全局者,更需寻得它族的力量,壮大妖族之势,方能避免妖族覆灭的惨剧。

    而观望五族,最适合与妖族联手的,便是魔族。

    仙族记恨妖、魔二族,亘古不变。

    如今,仙族矛头看似单一的指向妖族,但其野心,绝不局限于妖族。妖、魔二族单势观望,实力并不算强,可若联手,实力则不容小觑。

    妖、魔体内那源于上古同脉的力量,一朝相交相融,其实力乃是仙圣都无法想象的可怖。

    万年来,仙族惯用伎俩,挑拨妖、魔二族关系,其用意即是恐两族和睦,合力对抗仙族。

    仙族先祖运筹帷幄,代代传训后代仙圣,命后辈在壮大仙族之际,世代不忘离间妖、魔。

    各族的昌盛法则,皆是如此。以壮大己族为重任下,对于它族间的利益冲突,必厚己薄彼,压迫它族。

    可以说,仙族万年来制定的离间战略,相当有效。仙族从不出面,而且藏在背后操纵,以各类细致琐事拉开两族的关系。

    其挑拨之事微小程度,小到可瞒过所有人的眼。可众多小事冲突累积,最终便如溃堤之蚁,将妖、魔两族中的如数联系,全中断去。

    在万年光阴里,种种小事堆积下的矛盾,使妖、魔两族由同脉相连,逐渐发展到陌路。

    甚至于,在一些两族人心中,随时光的推移,已燃起了难以抹平的仇恨。

    在堆垒如山的仇恨面前,纵使是智多近妖的亓衍,此时想联合两族对抗仙族,也绝非易事。

    邪尊隐世久远,并不关注五族之事。

    他恨世人当初对他的无情灭杀之举,更不愿参与到几族战事里。

    扫视周旁自乱阵脚的诸画卷,邪尊冷喝一声:“古画一系,去将起鸢给我追回,掘地三尺,也莫要放过一寸!”

    本是慌乱的众数画卷,听闻邪尊发号施令,瞬间如找到了主心骨。

    乱无阵法的古画,沉静的由地悬起,听命之下分散行动。

    在方才乱作一团的众画卷各自逃逸时,这些为数不多的古画始终无所动静的埋伏原地,待候邪尊之命。

    画岭中,古画所到之处,皆无办不成的事。只是平日古画难以听从邪尊之命,而常被锁在画岭深处。

    但如今,画岭为难。这些才智过人的古画,自然明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控雷之术

    其余画卷,在邪尊的指引下,逐归冷静。它们默回原位,翘首以待邪尊派发与各自任务。

    “其余诸画,将画岭找遍,也莫要放了沉渊。”邪尊说着沉渊之名时,话咬得格外的重。

    沉渊说起来,其命数与邪尊倒有些相似。年少成名,而招五族追杀。

    只不过沉渊又比邪尊幸运,寻得幽冥圣殿的庇护,保得胞妹起鸢安然。起鸢久居圣殿,也了去了沉渊在外闯荡的后顾之忧。

    但这次,亓衍允了起鸢来画岭,仅能说明,幽冥圣殿对画岭,乃至对魔地必有所图。

    这若放在过往,邪尊倒也不在意。在世人眼里,他早已是个死人。他完全可收拾干净画岭里的画,重找一地扎营。

    他的身心虽与画岭相连,以躯体控制尽数关在画里的人,但并不代表他被禁足。

    莫弥死后,他便潜心于钻研出移挪画岭的法子。好在有文煌相助,如今已研学得八九不离十。

    带走画岭,兴许会耗他魔力不少,对他却已无太多难度。

    仅是,移挪画岭却不能肯定保末甲无恙。沉渊潜伏画岭内,于他而言就是把随时可能出来伤人的利剑。

    相比面临五族追杀,邪尊更愿意捆绑交出沉渊、起鸢,来换取画岭安宁。

    然而,邪尊的决定却苦了诸画。它们的魔道境界没了古画高深,精明才智,也逊色于那些被邪尊关在画里的万罪恶人。

    让它们去寻沉渊、抓沉渊,对它们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众画卷不像古画那般干脆,它们踟蹰着停驻原地,互相想从对方眼里看出答案。面面相觑下,彼此看到的却都是茫然不知措。

    甚至有画卷在心底嘀咕邪尊的不公,将简单的活,都留给了修为更深的古画。

    抱怨下,终有画卷开口:“尊主,并非我等不愿为画岭出力,寻找沉渊。仅是沉渊实力高深莫测,我等纵使寻到了人,也抓拿不了他,指不定还被他尽数抹杀。”

    邪尊丹凤眼一睨道:“我可说过让你们去抓沉渊?”

    话中意思明显,众画相望,骤然明白了其中含意,心头一喜,尽数分散寻去。

    待邪尊分配完众画的任务,再是回眸,金光淋漓的湖面上,哪还有亓衍的影子?就连早前被起鸢轻放岸上的沈陌黎,此刻也不知去了何方。

    感受到若被人耍戏,邪尊略有不甘。他浑浊的双眸中若有所思,又很快释怀。

    扶着泛白的长须,邪尊神情上带着令人摸不透的高深,再次谋划起先前早放弃的宏图大业……

    亓衍轻抱着沈陌黎,在邪尊初命古画时,已然离开。

    活了几万年,这还是亓衍初次与女子这般接近。亓衍看着怀中沉睡的沈陌黎,深思中眸光再深几许。

    他因帝魂而注视到沈陌黎的存在,却非因帝魂救她。

    初遇时,他不过想借腹生子,娶沈陌黎而使帝魂转到婴儿身上,让他好夺取陨灭帝魂。

    然而,当他再进一步关注沈陌黎。那不知源于本心,又或是源自三魂六魄对沈陌黎的在意,让亓衍对沈陌黎的认识,也悄然间有了些不同。

    亓衍带着沈陌黎,直凌空飞至幽冥圣殿前,才落了脚。

    圣殿前,起鸢双手拖着忘忧阁,正望天而看。

    她身旁的沉渊,眸转电光,周身有万伏雷电萦绕,其势壮阔,如有雷神附身。

    待亓衍落了地,沉渊才收去电光火花,重恢复正常。

    万沟之岭,凌飞御空即会遭遇万雷轰顶,不死不休。然而这道规则对亓衍一行人却是无用,沉渊以御雷之势,控制了画岭内的雷电,让万千雷电,有了意识选择,尽数避开亓衍。

    见亓衍止步,起鸢赶忙上前,想替亓衍背拉起沈陌黎。亓衍却是轻嘘手势一笔划,灿然笑道:“我来即可。”

    起鸢稍点头,退到一侧,挡不住好奇道:“殿下可是要把沈姑娘一起带到圣殿?”

    亓衍垂眸看了沈陌黎眼道:“沈姑娘乃魔兽契者,怎能随我等入圣殿离开?”

    言罢,他将沈陌黎轻放在圣殿旁侧的空地上,几经伸手想轻抚过沈陌黎陷入睡梦的面庞,终是作罢。

    “走罢。”亓衍临走前,扯下灵魄,重化成沈牧北。

    沈牧北如下了极大的决心,与亓衍低声耳语,交流了片刻,才只身留下照顾沈陌黎。

    奢华的幽冥圣殿,就此悬空离开。

    邪尊只知亓衍将起鸢带出圣殿的举动不一般。他却未料到,亓衍是将整个幽冥圣殿都带到了画岭。

    起鸢早前看似离开,却在半路被沉渊制止,道明了真相。

    对于纯朴的起鸢而言,沉渊的话她从来都不曾有过丝毫怀疑。

    她的喜怒哀乐显现于面,如早前让起鸢知晓了亓衍二人的计划。起鸢纵不说话,她的一举一动都极易出现破绽。

    沉渊护妹心切,从不曾舍得起鸢冒险。此次若非身系两族安危,沉渊砍了自己的脑袋,也舍不得起鸢出圣殿冒丁微风险。

    亓衍的计划紧密无缝,起鸢离开圣殿,与沉渊一起散步开的魔族双生气息,极快的扩散开来。

    在弥弥空气当中,那气息极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天地间,想借魔物双生子提升自己的人多过河中泥沙。

    魔族难出双生,即使有,也多会在尚未出生时,双胎并为一胎。强大的一胎在母体时,便会将另一胎吞并去。

    如沉渊、起鸢这般完整的双胎,在魔族内实属罕见。更难见的是,沉渊魔道境界高深,可却又是个实打实的护妹狂魔。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每个人最顾的,都是自己的安危。沉渊则是从骨子里,将起鸢看作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存在。

    幽冥圣殿旋旋飞起,沉渊现在圣殿门口,眸底再起电光,控制着四下雷电。

    沈牧北看着由眼前逐渐飞起,即刻消逝在虚空中的幽冥圣殿,转而看向沈陌黎。

    他祭出着灵力,绕转沈陌黎鼻端,不过多久,沈陌黎终是转醒。

    映入沈陌黎眼中的沈牧北,温煦如风的模样让沈陌黎心头一惊。她揉揉双眼,唯恐眼前之景只是做梦。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魔地藏仙

    “臭丫头,你醒了。”见沈陌黎惺忪睁眼,沈牧北半蹲着身,轻轻将她扶起。

    温暖人心的声音,宛如隔世,令沈陌黎听之,心底怦然升起久违的温馨。她虽已知自己非沈家人,可对沈牧北的兄妹情谊却不曾变过。无论是否有血脉相连,沈牧北终是她不可替代的兄长。

    “哥,你可回来了。你体内的毒,是否全消了?”沈陌黎激动地抓住沈牧北的手臂,唯恐他再次消失般。

    见沈陌黎这般在意自己,沈牧北的心底有暖流淌过,他轻拍了拍沈陌黎臂袖道:“我这不是没事回来了么?天底下,能有何事困得到我。”

    沈牧北说得轻松,只是在他心底却泛过丝苦涩。

    沈陌黎被帝魂控制,无法脱身时,沈牧北作为亓衍灵魄的存在,困于亓衍体内无法为沈陌黎做上任何事情。那份无从守护至亲的悲哀,让沈牧北心痛万分。

    亓衍不放他救人,沈牧北自是明白何意。以沈牧北单一的灵魄之力,又怎对抗得了强悍的帝魂。他唯有将灵魄之力,全数交与亓衍,才可能与亓衍体内其余魂魄交融,汇聚成可抵抗帝魂的强大力量。

    此时如此,未来亦如此,沈牧北在守护沈陌黎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其余选择。在亓衍放他出体,重出现在沈陌黎面前时,沈牧北便已下定决心,护得沈陌黎寻到魔兽后,即回归亓衍体内。

    他本便是亓衍灵魄,不过万年前被本主遣出体外,得以自生出意识。

    一旦他再次融入亓衍七经八脉中,归入亓衍灵魄位置,终将会全没了自己的记忆、意识,成为本主魂魄中的一部分。

    沈牧北恨不能每时每刻守在沈陌黎身畔,仅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他万分纠结的内心,在见到沈陌黎如此紧张自己之后,终下定了回归亓衍灵魄位置。

    帝魂强大,帝魂所有者更是强横无比。他守在沈陌黎身畔,结局不过眼睁睁看着沈陌黎被帝魂所有者剥取帝魂,走向死亡。

    与其长守无所为,沈牧北更愿意将自己的力量归入更大的力量中,以求在帝魂所有者出现时,可浴血一搏。

    在沈牧北思考得入神时,沈陌黎的余光由其耳畔望向远方,猛然一惊。她急急起身,拉起沈牧北不顾一切的朝后跑去。

    画岭穹苍中,不知何时多了三名仙族人氏。他们御驾祥云,凌空飞至,手中的兵器在烧得火红的天际中显得格外耀眼。

    沉渊的控雷之术,压制了整片万沟之岭中的雷电。这不仅给幽冥圣殿离开提供了便利,更让他族侵入画岭,有了可能。

    魔地诚难进入,外族纵然窥见沉渊、起鸢二人。但魔海阻挡下,世人即使知二人身上的那物造化奇特,也不敢冒性命之险。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原本便潜伏在魔地中的五族之人。没了万雷压制,万沟之岭形同一块味美的饼,让众潜藏魔地的外族,无不蠢蠢欲动,想将其内隐藏的宝藏全刮分了去。

    来魔地卧伏的外族,并非全数知万雷轰顶的秘密。

    一些资历浅薄者,闻得沉渊二人的气息,来到万沟之岭,便全然不顾的腾空飞起,径直往画岭方向去。

    那偶出的不知情者,凌空飞驰,也引来其他到此地者争先效仿。他们尽数飞起,往画岭方向去。

    此刻,腾飞天际的几人,便是众来此寻沉渊二人的早一批仙族人。

    他们在千百年前,被仙圣派遣到魔地,就全数在魔地中隐藏了起来。

    千百年里,他们以魔人身份掩盖自身,将自己的尽数举动,全效仿了魔族。

    他们从不与外界仙族有任何联系,更有甚者,在受派了追杀仙族人的任务后,也以快捷的举止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在岁月磨洗下,他们在魔兽面前,也能极好的掩饰去自己仙族的身份。

    只是借着在魔地的便利,时而躲藏幕后,借由盘根复杂的关系挑拨妖、魔。但每每矛盾爆发时,他们又会适可而止,收手人矛盾无所控制的发展。

    不管矛盾最后是被妖族或魔族统治者化解,亦或小规模爆发,他们从不再出手干涉。

    在众多的矛盾里,他们不过是充当了引火线的角色,却对妖、魔之间的恶劣关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得不说,仙圣当初着实下了一手好棋,才使今朝的仙妖大战,魔族彻底置身事外。

    那同脉相连的情谊,在仙圣步步为营的阴谋中,被瓦解得彻底。

    今日,莫不是沉渊二人身上藏的东西太是诱人,他们也绝对不会冒险前来。

    当然,这些隐藏在魔地的仙族蛀虫,也并不傻。他们如今派往画岭之人,绝非全数隐藏者。

    在魔地里的无数心惊动魄的时光,早练就了他们窥探虚实的本事。

    仅是当年仙圣谨慎,恐派来的仙族人被魔族同化,而分批派遣。

    每批派来的仙族人,彼此不相联系,甚至于见面,都互认不出对方。

    这也让此时来画岭的仙族人并不算少,几乎全涵盖了仙圣派来的所有批次。

    他们有些谨慎的掩盖自身,仍以魔人示人。有些则褪去了魔人的伪装,直以仙的身份面对画岭。

    那种根深蒂固的仙家思维,让那些每逢时机,便恢复仙族身份者,有种难得的弃魔回仙自傲感。

    而大多敢于在魔地恢复仙族身份者,非仙道境界极为高深,便是来魔地潜伏不久者。

    沈陌黎二人现在遇到的,便是后者。几名恢复仙族身份的人,在见到沈陌黎二人时,眸底闪过丝对于猎物的玩味不屑。

    仍是人族气息的沈陌黎二人,在仙族人面前,并无多少威胁。

    但身处魔地,几名仙族人也自然不会放过沈陌黎二人。所有在魔地出没者,无论是人,亦或是其他族群,在仙族人眼中,皆是恶贯满盈之徒。

    只听虚空中,一名妖颜仙女对身旁的男子道:“这处的蝼蚁,念兄可有兴趣玩虐?”

    “是人皆是生命,我惜命,亦惜他人之命。只不过他们选错了阵营,投靠魔类,也仅有一死。玩不玩虐,于他们来讲未免太过残忍?”男子话虽如此,但击向沈陌黎二人的掌,却是刻意偏向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章 万雷再起

    妖颜仙女见状,笑得更是花枝乱颤:“念兄真爱开玩笑,天下间谁人不知,兄台爱玩耍猎物。这二人,虽是人族,但皈依魔类,便已自断生路,这一掌拍死,未免太过可惜?”

    仙女说着,衣带飘飘,祭出道虹桥,往沈陌黎二人处击去。虹桥的力道,狠厉却又不足以将二人径直拍死。

    衣带虹桥,拍下的瞬间,却又莫名的被震碎了去。

    仙女一惊,在无数细碎的衣带里,她的妖媚眸眼,透过所有见到了沈牧北的满脸凌厉。

    那双若帝王临世,审视天下的眸子,让仙女全身震颤,惊讶无比。

    她飘带击人,不过以为沈陌黎二人是普通人族,不堪一击。哪里料到沈牧北竟有直击碎她衣带的实力。

    绣鞋一跺,仙女咬唇愤恨道:“念兄,那人真不知好歹。想让他死得轻巧,他反要寻万般玩虐。”

    言罢,仙女再是以仙力祭出数条衣带,呈捆绑之势朝沈陌黎一行人击去。

    区区人族,胆敢诋毁仙族,令她的怒火不点自烧。

    她在仙族并未修道多久,只因其近妖美貌而被仙圣手下的谍战门选中,派遣到仙地。

    比起仙族修炼许久的仙女,她没有其余人等的胸怀见识。拟之潜伏魔地的仙人,她没有他人的修为。

    在魔地,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伪装着魔人。尔今难得有机会让她重以仙族身份,对抗他族,哪怕对方仅是她看不上眼的人族,也让她有无限傲世之感。

    但她的那份傲然,融在衣带中,随着鞭打的动作很快被沈牧北在泯灭了去。

    最初时,沈牧北本意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而随沈陌黎一起奔逃。

    在男子击打来时,他刻意隐藏去自身修为,想将沈陌黎径直带离。

    此刻的画岭被压制的惊雷,但那雷随时可能再次登场轰人。万道雷鸣,全凭沉渊以魔力镇压,其镇压得了一时,却绝不可能永世压制。

    待幽冥圣殿离开,那惊恐天下的雷势必再次降临画岭。

    相距亓衍离开画岭,已有一段时间。沈牧北并不打算冒险带沈陌黎凌空飞离。那指不定何时降临的惊雷,以沈牧北看来,无疑是亓衍留给魔族的第一道礼物。

    魔族常年混乱,并非没有原因。终年盘踞在魔族内的外族间隙,在魔地大乱中无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魔族乱战中,得益最多的莫过于仙族。亓衍此时做的,便是破除了仙族混乱计谋,还魔地一片休养生息的机会。

    沈牧北的大局观,乃是眼下凌飞空中的几个仙族人所料想不到的。

    他们处世未深,若放在早前,根本没有被派遣到魔地的资格。

    只不过是仙妖大战那时一触即发,让仙圣着了急,恐漏了丁点魔地消息,才会遣些修为不深,长相近魔的仙族人,来魔地驻守。

    这等下下策之举,也埋下了今日隐患。

    但见腾空驾云的仙女,那数条衣带再次被沈牧北挡退。她羞恼下,再祭无数仙力于身,想汇成更多虹桥衣带。

    然而,就在她专注于仙气运转于体时,同行的男子最先发现了源自苍穹中的异常。

    “师妹小心!”男子话是刚起,却是已猛力推开仙女。

    万道雷鸣轰然落顶,劈打在了男子身上。还未有过多反应,男子已然浑身焦黑,被烤成坚硬碳状,往地下落去。

    “念兄。”还处在惊魂中的仙女,伸手想拉住男子。奈何伸出的手,刚触及男子,那焦黑状的男子直接化成了灰,消逝无影。

    万雷轰顶下,不管仙妖魔亦或是其他族群,都没有再活的可能。更可以说,绝大部分人会在惊雷下,连魂魄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仙女惊慌,她转身想要离去。然而,又是一道雷响,同行的另一人也已被雷打成碎粒。

    她惊恐下渐渐退步,想起万沟之岭万雷轰顶之说。最后逃生的念头让她急于落地,可步还未走上几步,再是几声雷响,她应声被雷打成粉碎,化灰不见。

    随后,画岭各处,轮流响起惊雷巨响。众多绝望的声音,在雷响之处传来。

    许多人还来不及查清发生何事,便被雷打成灰。而更多人,却是眼睁睁看着同伴遭万雷轰顶。在那份无能为力中,再被雷劈成灰。

    万雷难以预料的在画岭四下寻着目标打击,即使那些感应到雷声,提前逃到地上的人,也未能侥幸躲过雷电击打。

    原是瑰丽的画岭,瞬间成了人间地狱。而这片地狱,没有血流成灾,没有各种尸骨,有的不过是不断丧失的性命。

    那片惊雷,全然不顾飞在苍穹中的是何人,只要踏足了这片禁忌天空,他便是一个死人。

    绝望,刻骨铭心的绝望在画岭里蔓延。

    此刻来到画岭的,无不是那些借助腾空之力者。他们自认为能力超卓,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被自己的绝佳能力所伤。

    所有的凌空中,在雷鸣下变成了亡魂。本是热闹的画岭,再次陷入了一片安宁。

    邪尊望着远近闪震不止的万道惊雷,恍然醒悟。

    他沉沉道:“想来,这是亓衍送我的一份大礼啊。亓衍以画岭为驱逐他族的开始,想来是早有预谋要将我与他捆绑一起。”

    旁侧的画,并不明邪尊所指。他们在画岭多年,即使万雷受压制,他们也不敢忘了万沟之岭的规律。

    在寻找沉渊二人时,他们保守的选择在地上行走。纵有少许画卷,生了慵懒之意,偷偷凌空飞行,但最后还是被心底那份对万沟之岭规律的畏惧收了手。

    而对于万沟之岭规律的敬畏,在此时反倒救了众多画卷。

    邪尊此刻,对于亓衍运筹帷幄的本事,倒是生出了些敬佩。

    亓衍不仅知晓以沉渊、起鸢,诱得外族间隙来此,还能精准的预测到画岭诸画,不敢随意逾矩。

    那份得天独厚的智慧,非人人可有。

    邪尊摸着两侧胡须,对众画道:“命大伙都回来罢,想来此时他们早已离开了画岭。我等再找也是无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暖笑祛毒

    /

    邪尊一话引起千层浪,众画彼此对视,仍是摸不清邪尊所想。

    方才追击沉渊二人,扑空不假,可就此作罢,诸画仍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知晓,莫不是亓衍,画岭便不会有一干外族人侵入。更何况亓衍的举动,险些让他们如数丧命。

    若非他们谨慎保守,此刻早和那些入侵者一般,被万雷轰顶。他们看不透邪尊猜想,自然也对亓衍的作为愤恨不平。

    当中,也仅有少数几幅古画,看出了亓衍的举动。

    一副画面泛黄,年迈至极的古画待到众画散去后,才是上前,对于邪尊低声道:“魔祖可会知晓今日之事?”

    他平日里因受困画里,对邪尊重来没给过好脸色。

    仅是时至今日,画岭被亓衍这么一搅拌,已然让他们众多画卷,与邪尊命运相连。

    现如今,不摸清魔祖对今日之事的态度,于这幅古画而言,心底的不安仅会徒然增加。

    邪尊浑浊的眸底,摸不清虚实道:“恐怕在亓衍出现的一刻,它早已知晓。”

    古画一跌,心底的不安在问话后有增无减。它的魔道境界虽高,但哪里是魔祖的对手。光是魔祖手下的上古魔人,任何一个前来,都足虐它千百回。

    亓衍早前的举动,对魔族有利无弊。但在疑心极重的魔祖看来,亓衍不选其余地方,非选画岭直奔而来,势必将其认为早与邪尊暗有勾结。

    魔地动荡,魔祖眼里觉容不下有二心之人。画岭未来,恐再不会有安宁。

    邪尊扶须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亓衍既然如此看重沈陌黎,自然不会任意把她丢在画岭。”

    “沈陌黎?可是早前与末甲在一起的那女子?她不是早已被亓衍带走?”古画茫然,它对于沈陌黎知之不多。

    邪尊斜勾嘴角道:“你认为,亓衍会愚昧到将魔兽契约者带走,任其在魔地外肆意遭反噬咒抹杀?”

    对于沈陌黎,邪尊并非一无所知。即是与末甲同行者,连带着草魔,邪尊都命人去调查了一番。

    古画倒也睿智,即刻理明白了邪尊的意思。它阴沉道:“尊主的意思,可是将沈陌黎寻找出来,将其困在画岭威逼亓衍?”

    “有些事,心知即可,不必点破。”邪尊委婉几句,却是默认。

    得允的古画,面色中的森然随意可察道:“我在画岭这些年,还是积了些人脉。困住沈陌黎,尊主大可交与我。诸画心思叵测,奉劝尊主勿再将方才的那些话,说给旁人。”

    见邪尊不语,古画径直离开。

    待到古画离得远了,邪尊才缓缓开口:“尔等既然都听到了,便各自行动罢。”

    听闻了邪尊的话,躲在暗处的几幅古画,敏锐而动。他们知晓邪尊所想,躲藏暗处想窃取些情报。

    对于那些历经岁月洗练,与其在画岭就地等死的古画而言,不如多得点消息,以求出路。

    尔今邪尊都已发话,它们自然不会错过了这等机会。

    寻得沈陌黎,将其困在画岭,于古画而言,保不准还有同邪尊在大难关头,换取生的机会。

    古画皆散去拉帮结派,组织各自势力寻找沈陌黎去。

    对于沈陌黎二人,他们并不知画岭现今的变数。两人一道往画岭唯一的出口跑去。

    亓衍的幽冥圣殿,早前安排的位置不过离油湖隔了两三关口,飞过冰谷网窖,离画岭的出口已是不远。

    沈牧北将藏在衣袖内,再次缩骨的石偷藏了藏。他不明亓衍带走独角兽石画的用意,又对被强制捆绑得巴掌不到的石偷颇为无语。

    他不明该如何将石偷交给沈陌黎,更怕沈陌黎问及独角兽。

    在分神前行间,沈牧北手腕上无意透出的一缕寒江之气,让沈陌黎神情顿暗。

    沈陌黎止住前进的脚步,无比沉重道:“哥,你体内的寒毒,可是还未归散。”

    发觉自身毒性泄漏的沈牧北,愕然中赶忙以体内的妖气,压制住那股寒凉。

    在亓衍将灵魄化以人族模样后,沈牧北历来修的便是武道。

    他在墨城中不断隐藏着自己,连最初的记忆都自我压制。

    可今朝决定归融亓衍灵魄位置,亓衍体内高深莫测的妖气,也自然在归位时融入到了他的筋脉当中。

    如今的灵魄归回本主,并不算完善。亓衍与他之间的联系,还仅处于各有意识,又互能感应的阶段。

    而那份感应,又是单一的。沈牧北可通过感应,将所见所闻乃至所想全告知亓衍,他却无从知晓亓衍的事。

    若非亓衍乐意,沈牧北连收到亓衍的感应消息,都是不能。

    沈牧北在即将离开沈陌黎的悲情下,自然不愿多让沈陌黎操心自己的事。

    他一脸宠溺道:“你哥我上天下地,可有何物抵御不了?当日碎冰蝶余留我体内的毒,困不住我。倒是你,可要让我多省点心。”

    那份好似无事的模样,却加重了沈陌黎的疑心。

    自小到大,沈牧北有事向来都是自己扛,从不给沈陌黎半点困扰。可越是这样,越加重了沈陌黎心底的担忧。

    “哥,你何时才能将你的心事,向我倾述?”沈陌黎暗有伤感。

    有些人的欢喜,自是建立在其他人的负重前行上。沈陌黎幼年的许多欢乐,便是由沈牧北为她遮风挡雨而来。

    往事历历,未来难测,沈陌黎更想能凭一己之力,为沈牧北做些什么。

    “臭丫头,你的一颦一笑,就是我最好的解药。哥只要看你笑,浑身就会温暖如夏,哪还会有寒毒存在?”沈牧北发自肺腑的真笑道。

    俏皮的话,却勾不起沈陌黎的丁点好心情。

    见沈陌黎蹙紧的眉心,沈牧北伸手,若儿时般在沈陌黎头上揉了揉:“哥何时出过事?你哥我乃铁打劈不坏的身子,阎王都不敢收我,我又怎会有事?”

    沈牧北说得轻巧,内心却顶了千斤沉重。

    他的寒毒,按理亓衍轻易可解。奈何冰碎蝶中,早被仙族下了难解的毒。

    其毒混合寒冰而加深了毒性,让药术卓越的亓衍,也无法即刻解开。

    亓衍替沈牧北承了多数寒毒,却未清尽。沈牧北摸不清亓衍是刻意而为,又或是无力之举。但如今,那些对沈牧北都不再重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坐地捕人

    说话的空当,由前方的铁林里,忽传来阵阵铁球碰撞的叮当声。

    球声悦耳,可景色却是格外渗人。

    沈陌黎寻声望向远处,隐隐可见有无数铁球缠挂在移动不止的铁链上。球外尖角密布,让人见之恐惧。

    看似千斤重的铁球,随风摇曳。球体在轻若无风的铁链间,剧烈的震荡不止,让人顿时分不清林中虚实。

    “那吹铁烈风,看来又再刮拂。臭丫头,我们此刻穿过铁林太过凶险,还是找个安全的地儿,先休憩小会。”沈牧北看着林里的铁球,略为头疼道。

    铁林看似无风,但能吹动千斤重的铁球,其风势中蕴藏的能量必不会少。

    沈牧北只身闯过铁林,于妖道境界已入圣阶的他而言,并非太难。可沈陌黎在身畔,让他做事不免有所顾虑,畏手畏脚。

    “以你看,那风势可有高阶之力?”沈陌黎径直问。

    那强风猛势,不像是凭空生出。能以微风之势,推动铁球,必当有魔气夹藏风里。

    画岭之中,一切皆是可能。

    邪尊既想把画岭打造成有进无出的地,便离不开些匠心独到的设计。否则,以寻常招术即可破这类关卡,那为难也太过容易被人破解。

    沈牧北听沈陌黎独到的回答,眸底的欣然之色不言而喻。

    仅是他仍无打算带沈陌黎冒险,转转脑珠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臭丫头的眼睛,那风是邪尊所画,形态为风,本质上却是不折不扣魔物。”

    “等阶?”沈陌黎重复问。

    对于沈牧北那过头的溺宠,沈陌黎并不打算全盘接受。

    画岭如今看似又恢复了平静,可画岭内每处皆可能藏的危机,让沈陌黎只想加快离开的脚步。

    “臭丫头,我知你想尽早找到魔兽,但这风,是你绝对无法跨越的鸿沟。”沈牧北再次阻道。

    “不试试,又怎会知晓?哥,陌黎经历劫难,早不是过去那弱不禁风的女子。”沈陌黎言罢,径直想找些法子,穿过铁林。

    沈陌黎的话,让沈牧北心头涟漪阵阵。

    他猛然回首,渐渐意识到帝魂寄生,怕也容不得沈陌黎不成长。

    将来对抗那人,需要的不仅是诸如亓衍那样的外力,更要沈陌黎不屈的精神力。

    帝魂强大,独有强者中的王者,才有御驾帝魂的潜藏能力。

    二人对话中,林里铁球上忽回荡出一幅面目全非的画。

    画卷耷拉着身子,全无生机的挂在铁球上。远看下若是一幅死画,可细致端磨,沈陌黎二人又极快发现那画竟还在痛苦的扭动着画身。

    在画卷强烈的挣脱下,破穿百孔的画身终由铁球上脱落。可还未等画卷有喘口气的空档,那吹动铁球的微风再次吹拂,直如利刃,将画撕得残渣不余。

    沈牧北本动摇想护沈陌黎共闯过铁林的心,再见到如此惊悚的画面后,极具动摇。

    他把不准自己是否要答应了沈陌黎,去冒那险。

    思考中,沈陌黎侧耳听得周围动静,心头一惊:“来不及了。”

    刚要点醒沈牧北,一幅长达十尺的古画破地而出,直朝沈陌黎袭来。

    沈牧北从犹豫中回过神来,匆忙将沈陌黎拉至身后,一拳打出,直撞在古画上。

    古画蛮横的力道,直将沈牧北反弹,震倒在后。

    “亓衍小辈这万年来不进反退,这灵魄修的可当真是差。”古画嫌弃道。

    古画在亓衍父王尚在人世时,便已是雄霸一方的存在。

    尔今在画岭受困,它的修为被画身消耗得严重。但即使这般,对抗圣阶妖修的沈牧北,还是绰绰有余。

    “再退,也比你这古董老画来得好。”沈牧北并不服输,他祭以妖力,凝成比天长剑,轰然往古画砍去。

    只是那剧烈的砍杀力道,在古画面前,其速慢得如蜗牛在爬,其力柔过轻挠。

    古画冷声道:“我只要她。你若乖乖交出这女子,我自然会看在上古妖王的面子上,饶你一条生路。”

    “她就是我的命,你想带走她,可是要先过我这关。”沈牧北仍坚持守在沈陌黎面前道。

    “顽固不化,徒有一死!”古画见劝沈牧北无用,顿时来了气。他聚集魔力,呈长剑划过,直刺沈牧北去。

    剑道气力十足,纵使当世强者,也少有几人能抵挡住那剑。

    “逃。”沈牧北拉起沈陌黎,不管不顾往回画岭的方向走去。

    奈何那剑若是有感应,无论他们如何躲避,剑终究追在他们身后。

    剑势极猛,让人稍不留神,便被剑所击穿。

    沈陌黎边逃边仔细观察着那长剑。长剑顶端寒光闪闪,而剑刃中端也有云丝覆盖。整把长剑看来,简直是完美的魔力结合体。

    然而,在这份完美中,以魔力化成的剑柄,问题却也是明眼可见。

    古画常年受画卷吞食体内魔气,体内的虚空,早已不是一两日。而那少许的欠缺,让剑柄处的灵光闪烁不定。

    沈陌黎寻准机会,忽而止步,往剑端方向急冲。

    “不——”沈牧北大喊,伸手想制止沈陌黎形同送死的动作。

    然而,那动作终是晚了半拍。

    沈陌黎直面长剑而出,身躯又在长剑离几厘就刺入她心房时,灵巧的转身。

    剑走偏峰,终是扑空。

    那把本是追着沈牧北不放的剑,对于沈陌黎而言威胁并不大。

    沈陌黎一个回身,避开长剑。在长剑即将刺穿沈牧北时,手燃黑炎,直劈向剑柄。

    忽然,前一秒仍强悍无比的长剑,后一刻就本凭空打散。

    古画看着沈陌黎老练的破魔力长剑动作,惊愕万分。他在世万年,虽也遇到过这等可破他剑法的人,但年龄可比沈陌黎远大得多。

    诸如沈陌黎这十五六岁的姑娘,能破剑手法练得纯青如此,让古画对付沈陌黎二人,态度上增加了许多谨慎。

    古画大声一喝,骤然间无数本潜伏四下的画,听命跑去。

    相比其余盲目寻找的古画,沈陌黎今日遇到的古画可谓睿智得多。

    它不满山去寻人,只在最后的几个关口都布了画,让一群画坐地等着沈陌黎二人自投罗网。

    只是,沈陌黎这二人于诸画而言皆是块诱人的东西,在古画想要群起合击时,其余画也得了消息,赶至此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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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六海,人、仙、魔、妖、星五族争戈万年,世代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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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长魇短,她誓只想流连世外桃源,却一朝不慎,卷如旷世纷争。自此,推凰封帝,屹立五族之巅。陌黎九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陌黎九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陌黎九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