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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诺海微     陌黎九天txt下载     陌黎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复兴重任

    草魔错愕的看着手中的丹药瓶,不明所以。

    “分与你的诸分身食用,即可合体。这丹药乃是用仙山合聚果所化,正是破撕魂术的独一秘方。”邪尊道。

    他说得分清云淡,却引起沈陌黎的疑问。

    前世的现在,应还未有人能破解撕魂术。邪尊却即知合聚果可化解撕魂术,又将出仙山既腐的合聚果,炼成能防腐的丹药,种种举动,着实匪夷所思。

    面面相觑的数个草魔,满眸不信。

    在深受邪尊带来的非人锻升后,草魔诚难相信邪尊会有那等好说话,就把解术丹药交给他。

    见草魔久久不动,邪尊衣袖一挥,被草魔轻拧在手上的丹药,如数以风掷入草魔口中。

    在草魔未反应过来的须臾,二十个魂魄分身如梦如幻,骤然合体。

    碧草芬芳,在瞬间暴涨,草魔本是不高的魔道境界,在合体瞬间,重重连升,竟直窜入高阶一重天。充沛的魔气在草魔体内来回流转,让草魔筋骨中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畅。

    草魔闭目吸着弥散周围的魔气,身体内的七经八脉在充分的魔气蕴养下,如早春芳草,猛涨着无尽的能量。

    寻常的草聚身躯,在魔气蕴养下,绷紧如钢,竟有刀枪刺不入的铜钢势头。

    调整好自己体内的魔气后,草魔缓缓睁开双眸,眸中有灵草转动绕转,让草魔通身看起来,多了份王者的横霸气息。它轻移眼珠,看向邪尊,冷似寒冬的憎恨念头,如入春风,在点滴融化。

    草魔一直以为,邪尊想置自己于死地,不料邪尊将自己撕魂二十,竟有这般别到的用意。单一的分身魔道境界提升一二,自然能以觉察有多大变化,但一朝合体,那分散在各分身中的变化,便会如数汇聚,将整个人的魔道境界拉高众多。

    “哼,便宜了你小子。”邪尊看着草魔的变化,并未有多大的惊讶。相反,他对于草魔过早合回真身,有纵多不满。末甲的挚友,区区高阶境界,在邪尊看来完全不够用。

    草魔的心境,随着魔道的提升一变再变。它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邪尊。

    踟躇良久后,草魔终是走到邪尊面前恳求道:“还请邪尊再将我魂魄撕分。”

    在魔道境界底下的岁月里,草魔不知多少次,恼怒过自己的无能。仅是它自己的意志不强,单凭自身,难以有魔道上的大长进。

    它浑浑噩噩度日,身却系着草族复兴大业。让它在无为中,又深陷苦恼的深渊。

    邪尊非人的锻升,对草魔而言,起初着实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仅是此时它体内从未有过的力量,让草魔骤然燃起了对力量的更多渴望。它希冀强化自身,作为草族传人,在未来灾难降临时,能守护一方,而非同现在般沦为亡族逃难者。

    “本尊的撕魂术,岂非你随手即来,抛之即去的东西?”邪尊对于草魔的求情,断然拒绝道。

    他有心锻升草魔不假,但若草魔心性不稳,撕魂术对邪尊的消耗不小,邪尊自然不想不断白费自己的魔气。

    听闻,草魔双膝往下,猛然跪地:“求邪尊网开一面,最后赐我次撕魂术。我乃草族传人,身负草族重任却终碌碌无为。邪尊的撕魂锻升,于我而言堪称比命还重要。”

    草魔毅然决然的态度,全没了往日的软弱。沈陌黎看在眼里,并不阻止。

    再次撕魂,意味着草魔的苦难日子需再续下去,今后是否能重聚魂魄,皆属未知。

    邪尊早前将草魔放入画境,风险虽大,可生死皆在邪尊把控中。可若是外界,生死便由不得人择选。

    只是,草魔既然意已决,恐怕不闯荡出一方天地,草魔绝不会罢手。此刻制止,沈陌黎不认为能止住对力量充满野心渴望的草魔。

    “如你所愿。”邪尊道。

    他手转乾坤,祭出撕魂术。顿时,天地变色,魔力刺破苍穹而运转不息,本是聚合的草魔魂魄再次被撕分。此次撕分,却不再是先前的二十个,反化成了上百个一米高矮的魔身。

    每个草魔魔身容貌装扮皆是不同,记忆里莫名有着重叠与不同的部分。

    祭完撕魂术的邪尊,整个人若老去多岁,他的黑发半百,皱纹布满双手,全没了前一时的雄傲飒爽。

    看着为己撕魂,老去诸多的邪尊,草魔感激无所措,举手抱拳,百个同谢邪尊:“再造之恩,无以回报,请受草魔一拜。”

    “起来罢,你仅要记住,日后末甲有难,必要倾命相助,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邪尊袖旋起一道墨色洞天,将草魔倾数吸入了洞天之中。

    沈陌黎看着用心良苦的邪尊,再回想起末甲对邪尊的那份情,骤然读出了那份父子情深。

    邪尊待草魔尽数离开后,才对沈陌黎道:“我送他出了万沟之岭,往后变数,就靠他自己应对了。”

    “多谢邪尊,成全了草魔的心意。敢问邪尊,万沟之岭,可有直通诡殿的入口。”在见得邪尊为末甲不惜自我的做事后,沈陌黎改了主意。

    与其救出末甲,拉末甲与自己去冒险,不如让末甲留在万沟之岭,交由邪尊去磨炼。

    诡殿之路,危险尚不可知,她的生死尚不能握在自己手中,怎好拉人去垫背?

    一眼看透沈陌黎的心思,邪尊狡黠摇头:“诡殿,魔地心脏所在,岂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地。姑娘好似忘了,还欠我什么?”

    即将到手的儿媳,邪尊自然不会轻易将沈陌黎放走,更何况,沈陌黎从早前到现在,可完全还未提及关于混沌之境的半点消息。

    邪尊眸底的狡黠,藏得颇深,可沈陌黎又怎看不出邪尊的那有意隐瞒。

    她勾唇一笑,将混沌之境内的所见,如实告知了邪尊,独隐瞒去桃林星符那段。

    星符,牵连甚广,沈陌黎并不认为,邪尊依着对莫弥的那份执念,需尽到与星符同生死的地步。星符在手,邪尊非星族人,无法催动星符中的力量,仅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的杀劫。

    “怪哉,莫弥两次引你进她的记忆,竟全没提到星符。反倒混沌境主,以假星符作乱。莫弥所为,究竟何意?”邪尊不断推敲着沈陌黎所言的每字每句,并未发觉出有何处异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在美事

    沈陌黎所言,句句属实,着实让邪尊难以从中找出破绽。

    思索着其中奥妙,邪尊迈步向外走去。他的思考圈盖去他对周边其余事物的在意,让他在离开尊殿时,竟直接将尊殿内的异动抛之脑后。

    念情至深,大抵也到如此。为一情字,可抛天下与脑后,邪尊此时,独想破开莫弥留下的谜团,再不问尊殿之事。

    看着邪尊离开的身影,兔儿爷满眸匪夷所思,它蹦跳入画,上下焦急地寻看着沈陌黎身子问:“姑娘可还好?尊主为了末主人,出手从来都没有个轻重。姑娘在尊主面前,可要小心些。”

    这是兔儿爷的切身体验,自它掌管尊殿来,邪尊为让它成为足以守护末甲的存在,时不时便设下些阴森难过的陷阱,引它入坑。

    在万千磨难下,兔儿爷的魔道境界,才得以突飞猛涨,破常人所不能达到的高度。

    “邪尊并没有为难我什么,小兔子,你可能教我自由出入画境的方法?”沈陌黎看着关心洋溢的兔儿爷问。

    看邪尊的意图,沈陌黎自知短时内,恐怕难以离开尊殿。

    无法离开,不如既来之则安之,趁着忙里偷闲的时岁,学些画岭的门数。

    见沈陌黎想学墨术,兔儿爷倒也大方,它从戏服中取出一盒墨色,递到沈陌黎手中道:“姑娘,这是我从尊主手中偷得的墨色,用来建这烛灯房间后,现在已所剩不多,便送与你罢。”

    “偷的?那你送与我,邪尊知了可会责罚你?”沈陌黎问。

    她看得清兔儿爷对她的异样热情,可也不希望兔儿爷因她而遭了平白无故的难。

    “姑娘放心,尊主其实早就知我偷了墨色,更了然我用墨色盖了这画境密室,否则尊主也不会如此之快,就寻到这方画境,与姑娘交谈。”兔儿爷急急消去沈陌黎的疑虑。

    唯恐沈陌黎不信,它又再续道:“与其说偷,不如说送。既然是尊主送我的东西,我再送姑娘,也没什么说不通的理。”

    由它心头,暗自升起为沈陌黎对自己的关心而产生的滋滋窃喜。

    “有这墨色,可是能幻变画境?”沈陌黎接过墨色,问兔儿爷道。

    “自然可幻姑娘所绘之景,只是墨色靠吸收灵力化景,因此境界越高,所化之景便越是磅礴。”兔儿爷解释得详细。

    它自画境中随意扯了扇窗子信手捏碎,精致的木窗即可归回墨色,凝成滴墨滞留兔儿爷手上。兔儿爷随手将滴墨加以魔力,汇成墨色青龙,盘飞出窗,萦绕于天。

    屋外的天际晴空万里,明眼可见并非魔地景象。沈陌黎看着窗外的天地,思转千百度,倏然回想起混沌之境内所见,幼时末甲抱着兔儿爷,被魔兽带离的宫阙。

    那山外连山的景,正与艾国宫外相似。

    人言出外思乡,那份乡愁,对于本是玩偶的兔儿爷来说,同样存在。它来魔地十余年,却从未忘记艾国故土。与其说思乡,它思的更是那里的人。

    对末甲的思念,可谓日夜都萦绕在兔儿爷脑中。眼下末甲在魔地,它却仍无法与末甲相见,让那份思念,更浓烈了许多。借着对末甲的思念,兔儿爷对沈陌黎,也更热情几许。

    “姑娘莫看这墨色不多,只要灌输入的力道充足,可化成世间各类高强之物。”兔儿爷演示着墨色的用法,对沈陌黎道。

    沈陌黎自兔儿爷递来的半盒墨色里,取出一滴挂在指尖。均匀的墨在沈陌黎灌入灵力的刹那,腾空而起,化成小魔兽的模样,半眯着眼旋飞半空。

    身虽像,神貌中却少了小魔兽的睿智冷沉。

    小魔兽在屋内凌飞半圈,终归回墨色,重回了沈陌黎手中。

    “姑娘作为魔兽契者,看来与魔兽间的羁绊很深。”兔儿爷看着凭空消失的小魔兽身影,感慨道。

    从心底深处,兔儿爷并不喜沈陌黎是契者身份。魔兽的生死契约,将沈陌黎的性命与魔兽相连,如今魔兽境况险恶,终将波及沈陌黎。

    他人兴许可置魔地大难不管不顾,唯独沈陌黎,是要拼尽力气,去救魔兽的。

    此等联系,兔儿爷从心底是担忧把末甲卷入其中的。

    救魔兽,比与魔祖对抗。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一个振翅可震塌半片江山的魔祖,兔儿爷并不认为以几人之力,可与魔祖抗之。

    邪尊虽强,可终不过五十多年的修为,加上沈陌黎与末甲,纵是还有文煌,可一干人等,在魔祖面前终是蝼蚁般的存在。

    思及此,兔儿爷眸底的焦虑,更明显了些。

    沈陌黎将兔儿爷焦虑看得清楚,她转眸看向窗外盘旋的青龙道:“我不会让末甲与我同去诡殿。小兔子,你若真为末甲好,就放我离开万沟之岭吧?”

    见兔儿爷还在犹豫,沈陌黎浅笑着再续道:“末甲在邪尊手中,苦是苦了些,但好在绝不会出事。而我的命,与魔兽相连,即使我躲在画岭,魔兽归天,我同样会兽血约反噬。”

    邪尊离开,沈陌黎已察觉到邪尊想将她继续留在此地的意图。只是她身系众多,又怎能留在这地,无所作为?

    早前寻不到方法,她只得寻些事打发时间,可若兔儿爷愿相助于她,离开万沟之岭,应是有可能之事。

    “可是,末主人在意的人,你纵然离开,他应也会天涯海角的去找你。”兔儿爷垂下眼,喃喃道。

    邪尊离开时,它可是亲眼见到末甲连续几个昼夜,不眠不休的在艾国内外苦寻。直至最后,晕倒荒野,才被一众士兵找到带回了宫里。

    在艾国未被匪人进犯的那短暂和平时光里,莫弥数番叮嘱,命护军限制住末甲外出寻邪尊的行动,也挡不住末甲潜逃出宫的步伐。

    几岁年幼尚且如此,让兔儿爷深信,今朝沈陌黎离开,纵使去往诡殿险境,末甲也会毅然寻去。

    沈陌黎不知的是,这也是邪尊不愿放她出万沟之岭的一大原因。邪尊宁愿把沈陌黎禁锢在此,也不愿末甲往后跟着去冒险。

    相比戳和沈陌黎与末甲,邪尊更看重于末甲的命。命都不在,哪有未来的美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旋墨化危

    沈陌黎与兔儿爷说话的空挡,画境外的天再度转黑,萧杀冷风吹得窗子来回猛震,凶猛之景如有恶虎守在其侧。

    看着画外的凶况,兔儿爷软萌的面上,露出凌厉攻势。它兔嘴嘟起:“看来,画岭中有人时刻想取你的命。”

    说话间,画外地动山摇,房屋倒塌。

    由房屋废墟中,自烛灯旁侧,有巨脚踩踏停驻。

    随巨脚的止停下蹲,看不见虚空了,有巨手落在破碎的砖瓦上,不断刨挖寻找着什么。

    “姑娘,那巨娃乃是元诺境之人所绘。我虽已入神级,可魔道境界不过沧冶境一重天,破不了元诺境的墨色。”兔儿爷对沈陌黎阐明巨手巨脚的来历。

    沈陌黎看着画外的巨手,在砖瓦间掀起尘土飞扬,将整个尊殿凌虐得惨不忍睹,眉头不禁蹙紧若皱纸。

    在巨手扫荡间,沈陌黎念头一动,猝然明白了邪尊匆匆离开,不管不问尊殿的用意。

    用情再深,也不缺一时。邪尊在世间横扫千军,称霸过五族,又岂会是轻易被情感摆布,冲昏理智?

    邪尊不管不顾的离开,想来不过是想任尊殿存亡于不顾,任尊殿受巨娃摧毁!

    外面的轰然声响阵阵不断,巨娃翻动的手掌,忽有片刻的停歇。

    自画内,望不见巨娃顶天的脸,但沈陌黎看着巨娃身躯转动的方向,断然有了猜想。

    “他已经发现了烛灯画境。”沈陌黎话刚出口,只见巨手升高,巨脚抬起,已是往烛灯踩来之势。

    在生死攸关之际,兔儿爷再度画出画境出口,便要将沈陌黎推至出去。

    对于末甲,兔儿爷心知自己不过是失踪多年的玩偶。而沈陌黎,却是末甲极其看重的同伴。两两相较,兔儿爷已有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只是推将的动作,被沈陌黎一把拉住。

    道道白浪灵力自沈陌黎足底绽放,将沈陌黎与兔儿爷齐齐往画外快去推去。快捷的白浪推动下,在巨脚踩压的分毫间隙,终把沈陌黎等人推出了画境。

    那团原堵结在沈陌黎伤口的神魂之力,在兔儿爷的精细疗伤下,已然得了自由,加之早前星符的蕴养,让其得以舒展旺盛。此刻,恰可成波澜壮阔之势,将沈陌黎一行人承载若飞。

    画境外的巨娃,比天高度,面带凶煞,两个发髻束于两侧,眸光带着地狱阴森,直直的转向沈陌黎二人逃开的方向。

    再是冲杀来的脚步,轰然变快,不过两三步就追赶上沈陌黎二人,将其握到巨手中。

    “姑娘莫怕,我这就通知邪尊来救姑娘。”兔儿爷说罢,既想将邪尊当初留在它体内的魂魄祭出,以自己命换沈陌黎的生。

    “没用的。”在兔儿爷将祭出魂魄时,沈陌黎骤然止住了它的动作。

    “你认为,尊殿内其余人被巨娃毁灭,邪尊不知道?”沈陌黎道。

    她的话让兔儿爷猛然一惊,回想起先前种种,断然理清了邪尊的用意。与其说不闻不问,不如说这场灾难,是邪尊刻意纵容的产物。在画岭,只要邪尊插手之事,就从来没有能在继续发生的可能。

    尊殿是邪尊常驻的寝宫不假,但里面居住的,基本是莫弥、末甲先前使用物件,加以邪尊魂魄化成的魔人。它们的命,生是邪尊赐予,死于邪尊而言也自是不看重。

    当初,邪尊留下那些物件,不过是想从物件中,问得莫弥、末甲的早前经历,寻得些留作念想的东西。可如今,有人刻意想毁去尊点,灭了沈陌黎,邪尊也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末甲看重与沈陌黎的情谊,可若沈陌黎离世,便能消了末甲同沈陌黎去诡殿的心思。

    沈陌黎虽能进混沌之境,但莫弥终归已经魂飞魄散,混沌之境里,也只有星符可给邪尊留作念想。可末甲却是邪尊与莫弥的亲生骨肉,在权衡下,邪尊理所当然的弃了寻找星符的念头,想给末甲创造出更好的空间。

    想通一切,兔儿爷的眸光暗了暗,它知邪尊的心思,可轻易放弃尊殿中的一干魔人,还是让兔儿爷心底闪过些许没落。

    它们得以生的意义,仅是被当成念想之物,告知邪尊自己与莫弥、末甲一起时见过的画面。它们死,更不会有人去挽留与缅怀。究其始终,它们不过是任人摆弄的破旧物件。

    在兔儿爷沉思的间隙,沈陌黎抽出璞辰剑,祭出汪洋灵力,注入其中。

    碧绿的剑身得以汪海之水灌注,绿得更加透彻。带着习习剑风,璞辰剑往巨娃手上砍去,却只划出些丝皮外伤。

    巨娃吃痛大哭,抓握二人的手不经意间拧得更紧了些。

    窒息感在紧握的瞬间,包围向沈陌黎二人,死亡气息刹那降临,让人在将近断气的边缘,苦苦想要争出条活路。

    “姑娘,你的剑我若没看走眼,应是神级宝剑。这等剑为入神级者,难以驾驭,姑娘能运转宝剑已是不易,想让其发挥真正的用途却是不能。”兔儿爷看着璞辰剑,凝思道。

    璞辰神剑,剑力无边,可也非人人可驾驭。进入神级的剑多有剑灵驻守其中,兔儿爷虽也是神级修为,可也无法驾驭剑灵已认主的神剑。在这危难间,璞辰的用途,便显得软肋。

    兔儿爷挣扎着圆滚的身姿,计从心来。它伸出软萌的兔手,在巨娃手上圈动。

    巨手在兔儿爷的转动下,逐渐化成片墨色旋绕。

    “果然如此。”兔儿爷看着巨娃巨手上化出的少许墨色,内心一副了然。

    它转而看向沈陌黎道:“姑娘,这画巨娃的人倒是省气力,在巨娃体内灌输的魔力并不多。巨娃之所以能有彪悍强力,不过是因为它体内有诸多墨色。”

    说罢,兔儿爷吸将其巨娃手上的少量墨色,将自己的魔力灌入其间。被吸出的墨色泫然变成了百来只乌鼠,蹿至巨娃的脚上来回啃咬。

    在乌鼠的啃咬下,哭闹的巨娃,左右蹦跳,更加蛮横。

    “你对墨色,研究得倒很透彻。”沈陌黎看着兔儿爷流畅的举动,有样学样,极快掌握了控制墨色的途径。

    二人旋绕着掌心中的力,将巨娃逐渐都化成了墨色。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海相抵

    高大耸天的巨娃,过不了多时,便被化成一滩墨色,洒染在地。

    见势得胜,沈陌黎以灵力极快的将那些墨色,如数收聚成圆珠状,悬浮于空。

    “这些墨可是能再用?”沈陌黎问。

    “姑娘好生聪敏,这墨的确可再次使用。如此多的墨色,可建宫殿百座,可化聚拢数十,当真是极为可观的数量。”兔儿爷两眼笑眯着道。

    将墨一分两份,沈陌黎径直将其中一份收入戒指中,另一份则交与兔儿爷。

    “这墨贵重胜黄金,姑娘还是自己留着日后使用。我贱命一条,不值当用这东西。”兔儿爷忙摆手道。

    邪尊有意想灭沈陌黎,又不想自己手染了沈陌黎的血,引末甲今后怪罪。兔儿爷却全无害沈陌黎的心思,相反,因对末甲的敬仰,让兔儿爷对沈陌黎的喜欢不是零星半点。

    “有何使不得,你从玩偶修炼成魔,已比常人更强大百倍。短短十余年,从初阶踏入神级,是众强者都无法想象之事,你却以自己的勤勉,铸造了不可能。正所谓强者无器,双手难敌,你既然有这方面的天赋,更该用墨去创造奇迹。”沈陌黎劝抚兔儿爷道。

    谁道世间有生来注定的贵贱,玩物得生,也可创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沈陌黎从来就不认为,以魂魄之力得有意识的玩物,便是低人几等的存在。纵是初始低人几等,可比人低的位置,也能借助台阶爬上去。若连台阶都没有,即使连跳带飞,也有追上他人的可能。

    听闻沈陌黎的话,兔儿爷因卑微而封闭的心,若被春风吹佛开。它感激的看着沈陌黎,软糯的兔手,在接过那些墨色的过程中,竟有难言的激动。

    只是在目及到沈陌黎身后的凉意之景时,它的目光再次暗沉下来。

    尊殿被巨娃毁得彻底,那些昔日对它无话不说,推心置腹的伙伴,此刻皆已不在,这份冲击让冷情的它,也有了丝不忍与缅怀。

    兔儿爷将手中的墨色,分出几滴凭空绘成数十座坟墓,全数装入了那些死去的伙伴。坟墓安然落地,伴着那些死去物件的名字,祥和的停驻在了废墟之上。

    “对于它们而言,最害怕的事莫过于生无人知,死无人怀念。这墨绘成的坟虽是简陋,却是对它们最大的慰藉。”兔儿爷看着成片坟场,向在对那些失去命,重归废渣的物件道,又像是在对身为玩偶,生不能择的自己言说。

    “魔兔,你袒护沈陌黎,就不怕自己死连残渣都不剩?”兔儿爷身后,忽出现道身影,飞疾之速,竟直接将步入神级的兔儿爷振飞千米。

    振飞须臾,有魂魄在兔儿爷体内振出,又极快的归入其身。

    忽天寒地冻,兔儿爷的身躯,散发出无尽寒意,引来了废墟上的万丈冰封。它狰狞的身姿,散尽原先的软萌,对振飞它的身影怒吼:“文煌,你莫欺人太甚!今日,我就替尊殿中死去的这些魔物,讨回公道。”

    它怒卷暴风雪猛击朝前,在经过沈陌黎身畔时,小声道:“逃,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未落,冷寒的风将沈陌黎卷起,呼啸的往与文煌相反的方向刮去。

    “雕虫小技,你以为救得了她?”文煌冷笑。

    他随手掀起道猛火,扫去万里雪霜,眸子里的不屑不言而喻。

    兔儿爷在猛火扫荡下,呈焦状倒下,它翻滚着想起身,再替沈陌黎拦下灾祸,却是不能。

    文煌足下火光往地面一灼,整个人飞身而出,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火与风追逐间,携着沈陌黎的暴风在几次与火的碰撞下终败下了阵来。

    风吹火旺,得风鼓吹的火势不断烧热,最终将风压到消散。

    文煌手持火剑,拖在地上,划过阵阵清脆声响。他长剑一比,抵在沈陌黎的脖颈上,冷然道:“亓衍是你什么人?”

    听着“亓衍”二字,沈陌黎再次想起当初那个救她出魔城秘道的男子。原以为萍水相逢,他日不会再聚,不曾想,竟有人因亓衍对她动了杀意。

    “不过点头交情,你若寻仇,未免找错了人。”沈陌黎说话间,将双手藏在背后,以话引得文煌注意,由戒指内取出少数迷魂散。

    文煌戴着面具,族属难辨,她仅能选五族通用的药粉,以求豪赌取胜。

    听了沈陌黎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文煌眸底喷火,愤怒灼心。火烧的长剑,在沈陌黎的脖颈上抵出道血痕,淋漓鲜血自伤口流淌到剑刃。

    仇恨蒙蔽去文煌素日里的冷静,他冲沈陌黎吼道:“若无关系,你手上有怎会有心月狐图腾?说,心月狐在哪?”

    玥狐?沈陌黎心弦一动,她从来不知玥狐与亓衍,竟有某种紧密的关联。

    她不动声色道:“心月狐在哪我自是知晓,可心月狐是心月狐,与亓衍又有何干?”

    趁着说话的空挡,她被好药粉,只待文煌开口。

    半张面具,遮挡去了文煌的鼻端,想要让粉末快速进入文煌体内,她仅能瞄准洒药,将药灌入文煌口中。

    “亓衍神魂,岂是……”文煌话听半段,忽感天旋地转,耳畔嘹响起无数亓珩的声音。

    沈陌黎掌起汪洋,拍掷到文煌胸口,径直将文煌的燃火神剑震开半厘,扭转轻腰,由文煌身侧一闪而过,往倒地的兔儿爷处赶去。

    只是步迈二三,火剑再次由身后,架到沈陌黎肩上。文煌阴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果然与亓衍属一丘之貉,连下滥手段,都使得一致。”

    川炎剑在文煌手中已有万年,与文煌心意相通。沈陌黎以药虽让文煌一时迷了心窍,可川炎剑灵,并不受药粉影响。在文煌逼出吸入体内的药粉时,川炎剑已脱文煌手心,直追上了沈陌黎。

    燃火的剑刃,将沈陌黎肩头的轻衣烧得黑焦。有波涛水流,呈在火灼的皮肤上,抵住烈火对沈陌黎造成的伤害。

    文煌信步走前,顿步来到沈陌黎面前,声冷成寒冬道:“亓衍在意之人,我一个都不会轻饶。念在你与末甲有几分交情,说说你的遗言。我可办到的,兴许会在末甲面上替你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崎岖无磨炼

    在神级境界面前,沈陌黎所有的抵抗都不过是徒劳。那种境界上带来的差异,若隔万海,是沈陌黎无法跨过的坎。

    她肩上有汪洋抵着盛火,可依旧能感受到,那团猛烈的火焰所绽放的威力。海帝神魂强大,可自己中阶七重天境界,却难激发起神魂中的力量。

    然明知实力上与文煌相差甚大,沈陌黎依旧不依不饶。她若认输,恐怕就只剩等死的份。

    看向让她许遗愿的文煌,沈陌黎清雅的面上,忽轻漾起多多绚烂的笑容。明明给人温暖之感,映入文煌眼里,却是道不尽的讽刺。

    “愿望倒是很多,却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提的遗愿,还给你。”沈陌黎唇勾着抹难懂的笑,直视文煌前走几步。耐人寻味的态度,反让文煌看不透。

    懒得周旋的文煌,握住川炎剑柄,往沈陌黎头砍将而去:“既然愿望多又不许,那你只能等到来世活着,再完成今生之愿。”

    剑挥砍下,却是斩碎了泼瓢墨色,哪里还有沈陌黎的踪影。

    文煌一愣,看着落在地上的墨色,分明是早前他绘巨娃时的半数墨色。偷天换日的招,在不知何时,竟直接骗过了文煌的眼睛。

    扛着兔儿爷,沈陌黎向尊殿外的一处嶙峋怪石间跑去。

    在文煌受药粉困住心智的须臾,她早绘了暗道,直通尊殿之外。

    为瞒住文煌,她心知过早绘了替身,必然会暴露。细密心思下,她原打算在川炎剑抵身上时,再绘出替身,伺机逃走。

    文煌沉稳,同样以话引人注意的方式,对付文煌只能适得其反。沈陌黎本是酝酿了其它方式,想绕开文煌的注意。

    只是兔儿爷的画技高超,在沈陌黎寻找机会时,已然配合默契的绘好替身,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文煌还未走来,川炎剑注视着沈陌黎那股汪洋时,将替身没入了沈陌黎影子里。

    人影相连,在墨色独到的偷天转日下,沈陌黎在文煌握剑挥起的半息,难察蹊跷的与沈陌黎互换了位置。

    在剑挥下时,沈陌黎得以潜在影中移动,带了兔儿爷借以暗道离开。

    暗道后头,逐滴墨色,在沈陌黎离开时,又全数不落的回到沈陌黎手中。

    待文煌发觉其中有诈时,哪里还有沈陌黎的影子。

    然而身受重伤的兔儿爷,在离了若滑梯顺畅的暗道后,单凭独自行走,速度已然不快。

    它一步三惊惶的回头看向尊殿,唯恐文煌追上,最后直想推开沈陌黎道:“姑娘,带着我只会拖累你前进,你还是放下我快些离开罢。画岭险境,若尊主都不护你,姑娘未带我都难以走出。带上我,只会被坑陷在一幅接一幅的画中。”

    “撇下你,我活着,可良心受的谴责与死有何不同。你保留着气力,莫再多说。”沈陌黎咬牙扛着比自己重上三倍的兔儿爷,坚韧往前走着。

    兔儿爷胖软可爱不假,但扛在身上,委实让沈陌黎有些吃不消。

    她的步伐,因负重而左右不稳,摇晃间险些摔倒。

    “哎哟,天大地大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咱缘分这么深,竟在这处废土上都能相遇。”高亢的声音有一侧响起,独角兽石画不知何时,站在离沈陌黎十余米外。

    它迈着光汇聚的蹄子,欢快迈前,好似来游山玩水般。

    兔儿爷见到石画,警惕心却是骤然上升。它目不带眨的盯着独角兽,目光若拷问了独角兽不下百遍。

    “你怎么在这?”兔儿爷严厉问。

    如听到好笑的话,独角兽欣然一笑:“我来寻良缘的。喏,这不赶巧被我遇到了有缘人。”

    它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沈陌黎,满含笑意的双眸波光粼粼。

    “良缘,我看说是虐缘更加合适。说,是尊主还是文煌派你来的?”兔儿爷并不吃口舌软语那一套,瞪目看向独角兽。

    “我说这位兔兄台,你可是有被害妄想?瞧我这良善面孔,哪点像那两个大恶人派来的。”看着兔儿爷故作戾气的表情,独角兽也不急不恼,面庞盈笑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是笑里藏刀,对方也只有挨刀的份。独角兽一直深信这理,也就在质疑中,把那虚伪的笑,更放大了些。

    看着带有阴谋的笑,沈陌黎不想理会,她扛着兔儿爷,往它处走去。

    独角兽自出现始,展露的便是种种可疑,让她在诸多蹊跷下,难以再信独角兽的纯善。与其在这扯废话,不如尽快赶路,寻到画岭出口。

    见沈陌黎要走,独角兽也不拦,只是跟着往前。

    它狡猾的兽眸骨碌一转,又再开口:“我看你扛得辛苦,不如把那兔兄台放我画中休憩。我画中的美妙之景,你可是有目共睹的。”

    “姑娘,放我到那画里罢。”兔儿爷轻拍着沈陌黎的肩,对独角兽提的建议,倒有了兴趣。

    沈陌黎感受到兔儿爷藏在她背后的手,轻比着小动作,瞬间明白了兔儿爷的用意。

    “那就有劳了。”沈陌黎动作轻缓的帮兔儿爷摆好身姿,往石画中送。

    趁着沈陌黎靠近,兔儿爷以眼色往前路使了使,轻声道:“姑娘定要往那路走,其余道皆是死路。”

    声微如蚊,沉浸在窃喜中的独角兽全无发觉。

    还想多费口舌说服二人的独角兽,见沈陌黎竟轻信了它的话,眸底的得逞之光闪烁得格外明亮。

    柔光闪烁,独角兽径直将兔儿爷拉到了自己的画境中。见识过沈陌黎的可怖,它必然不会轻易拉沈陌黎入画,但有人质在手,要挟沈陌黎,简直不要太简单。

    每想至此,独角兽心底便是一片乐呵。

    入画的兔儿爷,圆滚的身子往草地上一躺,好似舒畅的未有再续的动作。它翘着胖脚丫,若享受着画里的风和日丽,阵阵风吹拂,很快让兔儿爷进入了梦乡。

    “兔兄台看来是太累了,竟一入画就睡。想必你也累了,不如,我们寻处地儿小憩片刻?”独角兽确定了兔儿爷无所察觉,花言巧语的对沈陌黎道。

    “好。”沈陌黎言罢,往前方就要走。

    独角兽却是蹦踏着赶到沈陌黎的面前,堵住沈陌黎道:“这路崎岖,不如我带你走另一条平坦的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吞人做肥

    沈陌黎清雅笑道:“世上之路,不崎岖无磨炼。巧了,我恰喜欢走崎岖的路。”

    见沈陌黎又要往前,独角兽急急再阻:“这话有理,可又不全对。崎岖之路磨练人,可过于坎坷,非但达不成提升的目的,还会让人深陷淤泥起不来身。好路坏路,同归终点,你又何必刻意折腾自己?”

    独角兽说得头头是道,可越是这样,反越让沈陌黎确定独角兽心怀不轨。

    沈陌黎停下往前的步伐问:“那你倒说说,你选的是条怎样的路?”

    “自然是平坦大道,直通万沟之岭外。路平且宽,还绝不会出现半幅怪画挡路。”独角兽特意将路描绘得美好,若无世事纷扰之地。

    在困境中的人,自然对宽阔无险的路有种向往,可经历过种种危难的沈陌黎,心性却非常人能比。

    宽广大道,落在这画岭上,本身便是诡异之事。愈是平静之处,暗藏的危机反愈大许多。

    更何况,由独角兽的话里听得,那条路上连画都不出现,想必自有诸画不敢去的缘由。

    “你说的路,倒不合我口味,我还是走我的小道好些。”沈陌黎直率拒绝了独角兽的话,再次动身朝前路赶。

    尊殿四方皆有路可走,但她此刻离尊殿并不算远,文煌如有心追杀,以他神级速度,应再过不就便能赶到此地。她在此地多停留,无疑是在等着送命。

    见沈陌黎丝毫不领它的情,独角兽刚想发作,以兔儿爷做威胁,强逼沈陌黎同自己走。

    岂料睡得香熟的兔儿爷,如在画中做了甘甜美食的梦,随手扯了几株画内的苍天碧树往嘴里塞去。

    绿树在兔嘴嚼动下,逐渐凝缩成墨色,一个吞咽,进了兔儿爷肚中。

    独角兽面色大惊,它从未料过,兔儿爷本体非邪尊所绘画境,竟也能吞下它的墨色。这若是梦再长些,恐要信手啃光了它的画境。

    若是如此,它被送在画境的身子都没了,哪还有命在?

    此时的独角兽后悔不已,它断然发现自己是自掘死路,自坑自身。而且,它为自己下的坑,还坑得极有水准,让自己连蹲坑里哭的时间都没有。

    独角兽急急猛烈摇动着自己的躯体,想晃醒在睡梦中不断侵吞它墨色的兔儿爷。

    难而刻意佯睡的人,又岂是随意摇晃可唤醒?几次摇动下,兔儿爷非但没转醒,反随着晃动而飞快地左右猛扯着画境内的东西,直直往嘴里送去。

    那道神速,让独角兽心尖不妙。它仿佛预见了自己被啃光身子的悲戚,浑身阵阵发抖。

    “快,快帮我唤醒兔兄台。”独角兽急得话都不流畅。

    “路太平坦,无波无折,只会更让人想瞌睡。我即使现在叫醒了它,难保它不会过小片刻时辰又昏昏欲睡。”沈陌黎看出了兔儿爷的心思,配合着兔儿爷的动作对独角兽道。

    思及恐惧下的独角兽,哪还管得上自己方动的歪念头,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只要能让兔兄台醒来,你去哪,我保证半字反抗都不言。”

    “好。”沈陌黎应下,她靠在画前,指触在兔儿爷身上,若似挠痒,竟当真叫醒了兔儿爷。

    兔儿爷惺忪着睡眼,看着画外两人,装作不知的问:“何事扰我好眠?若无它事,我可要继续睡下。这画境内草嫩风轻,实在是清爽舒畅得狠。”

    “兔兄台、兔兄台,这画外景色多美,你还是先赏赏景色再睡,如何?”见兔儿爷又要睡下,独角兽急忙叫停,匆匆扯些话,希望引得独角兽的注意。

    说话间,独角兽脚步急急跟向已然往前走去的沈陌黎,心底愤愤然,却又无处发泄。这哑巴亏,想来它是吃定了。

    “画外多变,保不准跳出个吓我的东西,惊了我的睡意。哪有这画境好,风清气爽,景象宜人,时时都给人以安然入睡之感。”兔儿爷依旧躺在草地上,假似不经意道。

    刻意说出破绽的话,让独角兽敏锐的捕捉到使兔儿爷时刻清醒的法子。它邪笑暗起,更快地跟上沈陌黎脚步,想崎岖的山间走去。

    说到惊吓,哪里比得过前处山里藏得多?

    独角兽边跑边对着兔儿爷大叫道:“说到风清云秀的好地方,前头便有一个。兔兄台,你可千万别谁,这一睡着,可是要错过风光万千呐。”

    “如此惊喜,倒是引起了我不少兴致。马兄弟,你跑慢些,可别累着自己。”兔儿爷见独角兽中计,心生喜悦,说话中的喜色也是明耳可闻。

    听得兔儿爷口中的欣喜,独角兽嘴角往一侧邪勾,惊喜不多,惊吓不少,它已整暇以待,想给兔儿爷诸多的可怖经历。为了沈陌黎,它就不信兔儿爷不会离了它的画境!

    各有心思的几人,一路往前。兔儿爷极少出外,可对地形的了解,却丝毫不输独角兽。独角兽算盘里打的主意,它一眼即可看清。

    只是,前路上的变数,也让它有了些许防备。它身负重伤,若真遇到险境,恐怕它出手都难保沈陌黎安全。

    然而后退无路,尊殿四通八达,可条条通死路,独有这条是走出画岭的密道。纵使危机四伏,它们恐怕也只有冒险闯荡的份。

    三人往前走了百米,却是费了不少气力。万沟之岭难行术法腾空凌飞,路上的曲折,自然需要单凭着脚步步去走。虽是百米,可耗去的时间足有两个时辰之久。

    怪石嶙峋中,与其说走,更不如说爬。沈陌黎与独角兽,四肢齐用,才堪堪爬过那些怪石,来到片小空地上。

    眼前,只见有星罗林列的藤蔓,挡住去路。诡异的藤蔓若有生命,时时挪动着藤身,如即将蹦将出来,将到来者拉入藤中,吞食做肥料去一般。

    “未想到,这路变幻得如此快,前方便已是尽头。不如,我们换条路走,我知悉一条路,同是崎岖,而未有藤蔓挡路,可带我们直接出画岭之外。”独角兽见缝插针的推销着它的路。

    “还是直入藤蔓往前走,那景更吸引我的眼球。若换了路,保不准我又无趣睡着。”兔儿爷倚身画内,挠着长耳,语气若有所逼的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布陷藤林

    兔儿爷重提困乏,打着哈欠相逼之态,独角兽刹时明白,它从一开始就被面前两人看穿。

    独角兽黯然悔不得揍自己一顿。自己刻意而为的出现,步步为谋想将沈陌黎二人拉入圈套。结果反弄巧成拙,让自己成了代人背兔子的马驹。

    此刻它巴不得挖掘地洞,将自己深藏,从此不见沈陌黎二人。只是,它的悔意遐想,也仅能是遐想。

    覆水难收,它从想谋划坑害沈陌黎二人时,就没了后悔重来的余地。

    打破黄连吞肚底,独角兽懊恼的不再多说,唯恐自己话益多,受坑得愈深。

    看破独角兽的心思,沈陌黎望着前方藤蔓勾满的地方道:“我知你想摆脱画境,仅是苍苍岁月,这画岭中,可有人受困久去,还出得来?拉与画融合者出画,恐怕连邪尊都难以办到。”

    沈陌黎早前同末甲、草魔进入画境,在接连的画境中闯荡,就有所觉察。

    无论“迷”字墨画,亦或是地狱画境,每个画中的人、景,都早与画连成了一体。他们破画可出,但那些原困在画中的人,却在画碎时随画一道消失。

    若不是因身体早成画的一部分,那些人、物又岂会生死随画?

    独角兽想摆脱画境拘束,奈何身体早与画境不分你我,又怎能挣脱得开。

    当初邪尊画饼,号召画岭诸画寻沈陌黎与末甲,本就从未打算给有功之画以脱身的机会。

    画海茫茫,偶有一两幅画消失,也是自然不过的事。以死赏功,邪尊早前,便酝酿好了最后的杀数。

    沈陌黎不知邪尊对诸画的交代,但独角兽绞尽脑汁想拐他们往别路走,必有它图。

    受困画中,独角兽按常理推断,因对邪尊恨之入骨。那在满怀恨意中,邪尊还能遣它做事的唯一缘由,也就仅有一个——得功还它自由。

    独角兽听闻,一阵错愕。它所有的聪智,都用在了如何摆脱身上的石画上,倒真未想过,自己的身躯早和画融成一体。

    抖颤的退了几步,沈陌黎的话若暗夜星火,瞬间点醒独角兽。

    然而,多年来的努力,终究是邪尊画下的美梦假象,让独角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它回想起这些年里,所有得邪尊赏赐,赐予自由的画,最后都不知所踪。原本,它以为那些画得了自由,恐怕是过于兴奋,而来不及告别就离了画岭。

    可如今想来,却是非一般的诡异。画岭诸画间有竞争,但天涯沦落人的同运惨遇,也让些数画间感情颇深。或挚友,或所爱,诸多情感在画与画间连结。

    世间性格千百态,又怎会每个得了自由,都低调甚哉的凭空消失。来不及道珍重,来不及再见一面,在情在理都极难说得通。

    那些得了赏赐的画,受困画岭时间均不算短。

    在这地的悠悠岁月里,画境受困之人,早将人生中所有急事磨成了可办可不办的缓事。又有何等急事,会让其匆忙离开?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些有功之画,并非得了自由,离开画岭,而是遭遇毒手早不在。

    邪尊尚活人世,对外界而言本就是秘密。他怎可能为区区几幅画,冒自己被杀的风险,放那些画离开。

    性格恶虐的邪尊,自然没有留几幅画的可能。在他特立独行的霸道观念中,终认为仅有人死,才会让这秘密守在画岭。

    联想到这个可能,独角兽毛骨寒颤,它惊惶道:“不,这不可能……”

    世事残忍,没有人能保万事周全。

    独角兽在被受困画境后,第二次遭受到了锥心打击。仅是相比初次入画时,此时的它心理承受力早增强多倍,不再是当时那心高气傲,独知世间美好的仙马。

    冷静少时,独角兽渐从震惊中回过神,它神情暗淡到极点:“既然离不开画,继续留这也没意义,我与你们一同寻画岭的出口。”

    “无须寻了,穿过那藤蔓,再闯过六道难关,既能出这画岭险境。”兔儿爷不知何时起了身,仔细观察着那些生了意识的藤蔓道。

    话说得轻巧,要闯过那些关卡,并非易事。

    藤蔓错杂相交,枝叶锐意森森,宛如王者利刃,让人看着生畏。

    “这片藤林,名唤幽谱林,名副其实靠夺人脸面而生,食人血肉存活。想依靠武力,闯过这片林基本不可能。你看藤上挂着的肤色果实,实则为人的肌肤,加以藤蔓的古怪力量凝结成。”兔儿爷看着那片若猛兽随时想将人吞食入肚的藤蔓道。

    这片藤林,当初它可是看邪尊花费半年,才倾尽笔魔画成,其中的险恶,自然是其余画境所能比拟。

    “什么画境,都是些唬人的东西,看我马蹄飞踢,破了这画!”独角兽充耳不闻兔儿爷的话,提起蹄子就往藤林赶。

    它困在画岭太久,让它在得知真相后,更生了烦躁,巴不得有些发泄的东西,消消它心底的怒火。

    光聚的马蹄,刚是抬起,离藤林还有几米之遥,便见林中有众多藤蔓,急赶冲来,将独角兽的四肢光足如数捆绑,往藤蔓中拖去。

    任独角兽如何挣扎,都难挣开那些万恶的藤蔓。藤蔓上繁多的细勾倒刺,扎入光足,将独角兽死死固定。见脱不开身,独角兽急中生智,断然将早前收入画内的星光吐出。

    没了星光相助,独角兽四肢光足骤然消失。用力拉扯的藤蔓手中一空,顺着猛力有了片刻回冲。

    绿灵长绳骤然圈紧独角兽,在藤蔓受力作用回弹的少许时间内,将独角兽石画拉回了空地上。沈陌黎见石画安然,才收起了手中以灵力化成的长绳。

    错失时机的藤蔓,也不追赶,又再次回到藤林中,左右挪其位,若在编布着陷阱,准备着下次猎物的侵袭。

    被吐出的星光,在画岭中四处转动,在沈陌黎收去灵绳的须臾,竟直窜入了沈陌黎的耳中。

    “我的星光……”独角兽满眸可惜道。

    不明所以,沈陌黎举手,想从耳中取出那团星光,却惊讶发现,星光在她耳中,竟没了踪影。

第一百四十章 星光破林

    掏不出,寻不到的星光,没入沈陌黎耳中好似凭空消失,连带点光都不留。沈陌黎看着懊恼的独角兽,并不能确定那星光的作用。

    得来好坏皆变数,即使再好的东西,也难保祸事相依。

    皱起柳眉,沈陌黎问:“如何吐出那星光?”

    她没有多他人所爱的嗜好,这星光虽是自己送上耳的,可用处不明,往后就如此滞留在她体内,着实令她不习惯。

    “那星光乃星族之物,寻了你自动钻入,便是认了你做主人。你不死,它不出。”兔儿爷看着那星光,眸光清明道。

    因莫弥是星族术士的缘故,兔儿爷对星族之事了解得不算少,更明了那星光的用途。

    只是,此时它并不打算告诉沈陌黎,那星光牵系着星灵,她既成了星光之主,星灵隔了千山万水,也终会找到她。

    “星光有何用?”沈陌黎再问。

    对于不明物进入,沈陌黎多少还是存着点戒备的心态。前世,她受过太过的坑害,毒药毒水,她没少遇见,大难不死,全因那强过常人的防备。

    “那星光用处可大着呢,我的四肢,便是那星光幻化。如今没去星光,我也仅能重在地上挪动。”独角兽万分惋惜道。

    适才,若非情况紧急,恐怕威胁它千百遍,它也不会交出那星光。

    “幻化星光,不过星光零星用途,其内大用,还多着呢。”兔儿爷接过话来。

    话虽如此说,只是星光的真正用途,兔儿爷其实也不甚了解。

    它仅知星族追逐星光,上古以来未曾变过。当初莫弥为保星符,也曾苦研过纵星法术。仅是星光世间难求,莫弥虽研习了些纵星法术,寻不到星光,也是空有身本事无用武之地。

    兔儿爷努力回想着当时莫弥尚在艾国时,钻研的法术秘诀。彼时它还是末甲手中的玩偶,跟着末甲出入时,零星看过莫弥修炼。它所见法术,因当时的末甲出入无常而并不齐全。

    将多次所见的场景在脑中加以重叠,兔儿爷整理几刻钟后,才理出片段纵星法术的秘诀。

    它对沈陌黎道:“修炼者,运气于体,薄积厚发。你尝试引耳中星光,与周身灵气相融,再积气于掌,汇成灵力贯彻而出。”

    兔儿爷说的不过是寻常修炼之法,运转星光催动。

    独角兽听之,嗤之以鼻道:“兔兄台,我知你魔道高深,只是不懂的事,你也莫装得高深。这小儿家家都明了的入门修炼法式,你将其当做纵星法术的秘诀,未免也太忽悠人了些?”

    “纵星法术,本就是在寻常修炼诀窍上,加以改进得成。”兔儿爷说得认真,毫无敷衍之意。

    虽寻不到耳中星光,沈陌黎还是跟着兔儿爷的秘诀,运转灵气通向耳部,再将耳部流转出的灵气,汇聚掌心,形成灵力。全无魂魄相辅的灵力,在掌心呈现道道星光,耀眼得人都睁不开眼。

    “就是现在,往前击!”兔儿爷看着快速亮闪的星光,催促沈陌黎道。

    掌起星击,断然往藤林攻去。藤蔓密布的林子,在沈陌黎的掌星击打下,骤然形成了个大洞。

    惊诧天人的一击,让独角兽看呆了眼。它在地上来回打转,悔不当初。

    当时它得星光,纯属机缘,本以为星光仅有生脚的用途,哪里知晓其配合秘诀,杀伤力竟如此了得!

    独角兽灵机微动,暗有心思道:“这星光入了你耳内,似产生异变,能量之强,恐怕对你身心会带来不利影响。不如,我教你如何吐出,你将星光暂交于我,我自有妙招可挡住星光带来的损伤。”

    “你驾驭不了那星光,她也吐不出星光,你就莫再打无用的心思了。”兔儿爷眼都不瞧独角兽一眼道。

    两人一言一语中,破开的藤蔓再次闭合。挪动的藤蔓在闭合的洞口出张牙舞爪,宛如恶魔枯手,时时想沾染些鲜血夺些人命。

    沈陌黎视线穿过仍在拌嘴中的两人,看向藤林道:“这片藤林的自我修复力倒是很强,恐怕以星光结合灵气击穿藤林,要在限制的时间内走光。”

    她再聚了几次灵力,结合以纵星秘诀击穿藤林。数次下来,倒算好了藤林聚合的时间。

    “以藤蔓愈合速度,没了光足,我是过不去了。”独角兽同算得其中时辰长短,心重如悬了座山脉。

    “你可能离开地面?”沈陌黎看着始终粘合在地上移动的独角兽问。

    从沈陌黎话中,独角兽若听到一缕曙光,忙扯开与地面的联系道:“我既能离开地面,还能降下自己体重。你莫看这兔兄台体积甚大,进了我画中,可是一两都不到。”

    独角兽本以为沈陌黎看穿了自己的算计,应不会冒险带自己离开。充其量,也仅会带着兔儿爷走。兔儿爷身受重伤,可好歹双脚尚在。在沈陌黎的帮衬下前走,问题并不算大。

    而它失了光足,纵使偷偷跟在两人身后,其缓慢速度,也难穿过那吃人的藤林。

    如今见沈陌黎松口,它自然寻了机会爬上杆,将带自己的优势说得更明显些。

    皓腕取画,沈陌黎径直扯下衣袖,将独角兽石画以衣袖绑到背后。

    “看好小兔子。”沈陌黎对独角兽说道。

    见势,得了便宜的独角兽,露在画外的脖子一缩,骤然躲入画内道:“这兔子在我画中过得好着呢,你且放一百个心。”

    话还未落,但见沈陌黎俯身前冲,祭星光灵力于掌,击破藤林,直冲入内。掌击阵阵相连,将前路逐步愈合的藤林,逐次破穿。

    倒挂背后的石画内,独角兽看着后路步步紧逼的藤蔓,不禁冷汗浃背。若不是忌惮兔儿爷的修为,怕是它现在早已吊挂到兔儿爷身上,以求保护。

    锋利的藤尖,在追赶间若火神咆哮,密集的抖动着怒火藤蔓,扑扇着要抓拉几人。距离之近,离有一尺之遥,还是在独角兽石画上,倏忽触出道道浅痕破口。

    与紧张得不敢言语的独角兽不同,兔儿爷倒是淡然许多。它的伤势在休憩段时间后,已有所好转。

    它将兔掌伸出石画,汇聚魔力,凝成道乌黑护盾,挡在石画上。藤蔓隔着些间距,以利风触碰护盾的声响,宛若骤雨不歇,在护盾上不断响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藤果骤下

    固若金汤的护盾,本该刀枪不入,火烤不化,可在藤风逐碰下,竟出现累累裂痕。裂口呈蛛丝状密布,让护盾看似摇摇欲坠,随时将破。

    独角兽见势不妙,惊问:“这藤林莫不是也入了神级,怎将你的护盾都轻易击破?不应当……”

    “区区中阶境界,怎会是神级?”兔儿爷咬牙切齿道。

    苦苦撑着逐渐破碎的盾,兔儿爷愤然道:“这林中有压低人修为的古怪香气,若淡然尽无,可始终存在。我虽入神级,可本负伤较重,加之这股香气扰乱,才连中阶的水准都使得费力。不过,幸而这香气对沈姑娘无用。否则,我们此刻早被林子吞食了去。”

    经兔儿爷一提点,独角兽才猛然发觉,兔儿爷苦撑的护盾,着实不像神级强者化所。盾面魔力分布不匀,薄软易碎,从哪点看都与神级化成的护盾截然迥异。

    想来因是兔儿爷体内的魔气,原就重伤亏损,加之香气导致魔气絮乱,才会使护盾成了这般模样。

    理清其中缘由,独角兽汇聚体内魔气,想帮衬着点兔儿爷。运聚间,却骤然发觉魔气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抽空。

    独角兽愕然,它以为身用固石画,已是最倒霉的事。未想到屋漏天蓬连夜雨,这人一被霉运缠上,倒霉事便是一桩接一桩。它没了自由行动的马身,现在连修为都没有。

    这架势,分明便是让它日后被人当画挂在墙上,不得半份自由。

    “那香既然能夺取入神级者的修为,其独到的香气蛮力,更非寻常修炼者能匹敌。你想汇魔力,只怕这藤林不会给你机会。”兔儿爷蹙眉道。

    它看得清,可感官却总比思想先行一步。沈陌黎刚闯入藤林,它就感到些许不对劲。

    可待它想明白林中玄机时,口鼻早将那香气吸入,分销到了筋脉中的每处血肉去。

    兔儿爷那方抵挡得艰辛,沈陌黎前处行进得也并不顺利。

    她不知何种缘故,体内灵气并未受到林中香气的影响而压缩。但按着原先的计划,她仅要相接不断祭出星光灵力,击穿藤林,几人即可闯出林外。

    可藤林好似不甘就此放人,凭空抖动出无数果子,落在了前方被击穿的空地上。

    由果子里,伸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触角,或扎根地上,将果子与地紧紧相连,或张狂挥动,如要将沈陌黎严实抓住。

    寻着其间的空隙,沈陌黎虽巧避开那些触角。可飘逸的裙摆,难免会由触手上荡过。这一粘一拉中,无疑减缓了沈陌黎行进的速度。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扯断被触角稳稳固牢的裙摆,才能再续往前。飘逸的仙气长裙,在拉扯间逐渐变短,成了草裙般参差不齐的模样。

    趁着沈陌黎停顿的时刹,藤林自前后左右各向快速汇合,大有将几人吞并其中的势头。其愈合速度之快,使速度减缓许多的沈陌黎,可行动的空间越来越窄。

    望着周身渐渐消失的路,沈陌黎下定决心问:“尔等可愿与我再冒次大险?”

    不等独角兽张嘴,兔儿爷便淡定接下话:“姑娘想什么,只管做便是,我信姑娘。”

    “好”沈陌黎唇角勾起,转将带有星光的灵气聚集足下,让双脚腾离了地面。

    独角兽望着逐渐离远的地面,一阵惊慌:“兔兄台,你这未免太过于草率?她若是想玩命,你岂非还拿命送上前陪玩?”

    还补待兔儿爷再说道什么,沈陌黎忽凌空一翻,双腿超前,骤然疾飞。

    沈陌黎足尖星光外展,其态鸿若鲲鹏,譬与九霄对决,不闯出结果,誓不摆休。在星光锐利刀削下,不断愈合的藤林,再次被破开大洞。

    以足纵星,同时加快了沈陌黎前行的速度。她的满头青丝随前倾的身子盈飞若绢,点点星光盈飞左右,直接穿过兔儿爷的护盾,飘向后方。

    那些追在后头,以藤尖触起剑风侵袭的蔓条,在被柔软的发丝轻碰触时,若有电流自发梢传递,将藤蔓击得酥麻,顿时减缓了追击的速度。

    “习武靠脑,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学得绝。”独角兽看着以星光前方逐渐拓广,后方渐拉距离的沈陌黎,眸中难得的出现了赞赏之意。

    独角兽早前在仙族,见过无数能者,若非有些绝学,诚难入得了它的眼。得它由心认可者,世间不多。

    沈陌黎的武道境界,自然不足以提及,只是她的聪慧,却将本是不高的修为,提升成更高的实力。单凭这点而论,委实难能可贵。

    在加急的星光开路下,转眼三人既要闯出藤林。

    然而,此时林中忽将果雨。无数的藤果宛若冰雹,由顶端砸落,粒粒狠准的砸向沈陌黎。

    背上面朝地面的独角兽与兔儿爷,虽听得上方有古怪声响,可行动受阻,全看不到状况。

    听得危机之声,兔儿爷面带焦虑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陌黎手旋黑炎,抵在身前挡住藤果。那皆数砸下的果子,落在黑炎上,非但没消失的痕迹,反如狗皮膏药般粘在黑炎上,伸出触手勾住黑炎,吸起了黑炎中的灵力。

    神贯注一处,沈陌黎挡着藤果,并未回答兔儿爷的话。

    但自沈陌黎身侧,落了一地的藤果,已然向兔儿爷与独角兽,无声言明了此时的险境。

    落在地上的藤果,并不空闲,同是伸出触手,想将沈陌黎背在背上的石画拉下。

    兔儿爷再起护盾,抵御起八方袭来的触手。奈何实力减弱得不是零星半点,在触手的撞击下,不消几息,护盾被震得破碎。

    尖利的触手化将而来,一个撕拉,将沈陌黎绑在画上的那段衣袖,撕成对半。

    瞬间,石画离背,旋即下坠。

    独角兽吓得闭上眼,它本神兽,怎料最后竟葬身此地。

    没了任何魔气可运转魔力的独角兽,黯然等死,可由画内外,并未有预想的疼痛感传来。

    沈陌黎左手回转,在石画离背的同时,将石画紧紧抓牢。

    她右手孤立苦撑着黑炎,愈来愈多粘粘黑炎上的藤果,让沈陌黎的撑火动作变得艰难。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兔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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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石画被反翻到沈陌黎身前,那密聚在黑炎上的藤果刹时呈现眼前,密匝如蜂巢毒蜂,时时要破开黑炎。

    沈陌黎将石画平稳放在身上,腾出左手,续祭黑炎。

    几近被藤果吸空的黑炎,得更多灵力注入,重燃旺盛。仅是在依旧瓢泼直下的藤果吸食下,燃烧甚旺的黑炎,很快又被灭去火势。

    藤果顺着黑炎,不断聚集往沈陌黎掌心放心移动。

    “姑娘,我来助你。”兔儿爷再次将兔爪伸出石画,以防自己的力道,超越了石画所能承受的范围。

    兔爪上,有魔力聚成火焰,融入到沈陌黎的黑炎中,抵在沈陌黎的掌心上,以隔藤果进袭。

    以多取胜的藤果,仍在不停增加。果子由树端下落,瞄有方向的落在黑炎上。在数不尽的果子吸食下,兔儿爷的火焰极快被熄灭。藤果的数量却愈加的多,疯狂吸食着沈陌黎残余的灵力。

    触手在离开藤林的须臾,终逆火直前,闯荡到沈陌黎的掌心处,顺势在掌心中刺破多个蚊咬伤口。伤处极微,却每每给人撕裂魂魄的剧痛。

    趁着身出藤林,沈陌黎忍住钻入魂魄的难言疼痛,猛然翻身。一手接住石画,一手将余下不多的黑炎连同藤果,一齐甩回藤林中。

    “姑娘,你的手。”兔儿爷急了心,慌慌张张从石画中蹦跶出。

    沈陌黎摊开双掌,多彩伤创点点密布掌心,缓缓扩散,将双掌染成缤纷色调。

    兔儿爷见状,忙以兔爪祭以魔力,引着淡开的斑斓鲜血,由沈陌黎掌心离开。多彩血液,因兔儿爷魔力引吸的缘故,径直汇入兔儿爷体内。

    顿时,兔儿爷本是圆滚的躯体,被染成极多的色彩,细数下,竟多达三十二缤纷。

    见状不对,独角兽画贴地面,悄然移远,费不了多时就隐藏入山丛林间。

    众多缤纷彩调汇聚在兔儿爷体内,因其体内催动的灵气而加快散开。

    随着炫彩颜色的散开,兔儿爷珠圆的黑眸逐渐变成多彩水晶的闪亮。它在眼珠里的黑,被色彩全数取代前,猛然将沈陌黎推开,喊道:“走,走得越远越好。”

    绚丽的色彩在兔儿爷话音刚落时,彻底侵占了它原有的眸光。

    它萌嫩的皮肤,暴涨起青筋硕骨,撑破戏服。由嗓子内传出与往日迥异的粗旷咆哮,响彻四野。

    兔儿爷失去理智,暴走着朝沈陌黎冲杀来。

    一个急转,沈陌黎在兔儿爷狠厉的袭击下,灵巧躲身避开。

    兔儿爷扑空的手掌击在地上,引起地裂尘飞,将本是清晰的四周,蒙上层灰雾。

    在雾里,兔儿爷的身影不分南北的疯狂前扑,不断往沈陌黎可能躲身的方向扑杀。

    戾气爆棚的杀敌狠招,加之已恢复神级的威力,让四槽一片荒废,若九荒之难空然降临,令人躲闪不及。

    沈陌黎在雾起时分,虽已尽可能避远,可还是被神级可怖气力波及,口吐血剑,耳膜震痛。

    血溅唇外的小许声音,立刻引来兔儿爷的注意,它祭起万剑,穿心刺来。

    沈陌黎刚备好应对,身体忽被人一拉,进了旁地的草丛。独角兽伏地上比嘘,止住沈陌黎的动作。

    草丛外,一阵砍杀,兔儿爷以魔力摇纵万剑,不停歇的在周边胡乱扎刺,待没了声音,才愤然离去。

    “好险,那疯兔子,眸眼一被封,真不顾昔日情谊,当真是谁人都砍伤得下手。”独角兽絮叨道。

    兔儿爷吸入体的彩墨,对于画岭内众人而言,可谓人尽知晓。

    彩墨解万毒,可彩墨又会控制人的身子骨,激发起人的潜力,引人劈天砍地,大有作为。

    独角兽本想置身事外,仅看彩墨无懈可击的出品人可解万毒,让他置身事外的态度,即刻有了变动。

    虽听似不可能,独角兽还是跃跃欲试,想得点彩墨,再加之些手段,将彩墨毒素综合没去,以解自己在藤林里吸取的香气。

    没了修为,它连寻常马匹都不是,这让它更想破开体内压制它的香气。

    见沈陌黎观看兔儿爷仔细,未有接话的意图,独角兽耐不住的往下道:“兔兄台中了彩墨之毒,才会迷失心智。不解此毒,恐怕它找不到你,会再往藤林走。”

    “可有解法?”沈陌黎问。

    兔儿爷万一真走去藤林,那卿卿性命,可就交代去。

    “方法……倒是有,只是说来冒险。”独角兽见来了机会,心中暗喜。

    趁着沈陌黎俯身,独角兽附耳将方法说上一遍。

    听之,沈陌黎面上闪现起一副难以相信。她面色肃然的问:“你确定?此事决定了就再无后悔的余地。”

    独角兽万般肯定的点头,不冒风险,它而今这半残全废的模样,再许它千百年长寿又如何?不过时时刻刻引它悲痛,恒世不变对它的永恒折磨。

    两人再商榷一二,终确定下冒险之法。

    二人按着约定,分散前行。

    离远的兔儿爷,暴虐的朝四周砍杀。找不到人,让它被彩墨控制,逐步往前走。

    藤林透过彩墨,如看到了壮硕的猎物正送上门来,张舞利藤,等在原地。

    “且慢。”沈陌黎的银铃脆声由兔儿爷身后传来,阻断兔儿爷向前的脚步。

    兔儿爷煞气再起,转身往沈陌黎柔音传来的方向,追砍去。

    只是追声间,沈陌黎的声音一分三十多道,在兔儿爷的四周响起。

    “你可曾想过……”众多声音,不断重复着回荡,让兔儿爷瞬间迷了方向,不知攻向何处。

    恼火的兔儿爷忽以灵魄幻化分身,使得分身,循声望分往各处追杀去。

    没了灵魄的兔儿爷,此刻从未有过的呈现出老态疲惫。它停在原地,兽眸低垂,好似在等待着结果,心又莫名的被扎痛。

    它想亲自上阵去寻沈陌黎,探探那无故闪过的刺痛,可又不知如何找到。

    那张误入歧途的兔脸,不经意间有伤愁划过,又极快的在炫彩中被轻易的覆灭去。

    它的所有表情,在尘埃肆地的灰雾里,被遮挡得严实。

    怅然失落中,一道锐利的掌风由它背后席卷来,被它一个转身,胖子滚球般灵巧避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融化骄阳

    随着沈陌黎祭出的掌风,兔儿爷猛地辨出沈陌黎潜藏的方向,它收起分出的灵魄,断然朝沈陌黎的方向砍杀过去。

    原有准备的沈陌黎,在兔儿爷避身时,早隐在灰雾里,躲到其它地方去。神级实力,非她现在中阶七重天所能避闪得开。

    灵巧的躲身,让没了理智的兔儿爷,全搜不到其何时避闪,猛击扑空。

    阵阵兔吼咆哮,雄宏胜过狮虎,震颤万里河山。

    趁着兔儿爷发狂的须臾,由它脚下,有灵力化成绳索,骤然捆住兔儿爷的双脚。绿灵捆绳,比起兔儿爷的实力,简直脆弱不堪。

    可就在兔儿爷挣开绳索的小半会时间,独角兽石画突腾地跃起,以它平身所有的气力,贴上兔儿爷的躯体。

    还未等兔儿爷有所反应,沈陌黎祭出灵力,穿过石画扎入兔儿爷体内,猛力将它体内的彩墨吸拉出来。

    循循彩墨,原是极强的蛊惑力,穿染直入独角兽的画境当中。

    压城黑暗,将整个石画内的明丽横扫去。风清日朗的石画画面,被彩墨所污,骤然呈现出乌云翻滚,滔天震雷之势。碧草绿地在彩墨沾染下,全数枯黑,又在黑色中闪现出绚丽的诡异光圈。

    独角兽头伸在画外,看着自己的画境不断转变,咬牙道:“同是画,我定要驾驭了彩墨。我就不信,以我画身,容不下这方墨。”

    滚滚彩墨,若要夺了独角兽的所有,智慧、意识、能量种种。

    在逐渐涌入的彩墨侵袭中,斑斓色彩由脖颈逐渐往上,将独角兽的角尖也全染成了炫彩斑斓。

    “勿忘初衷,那彩墨岂是你的终点!”沈陌黎见独角兽在彩墨中,渐失了意识,凌然提醒。

    兔儿爷非画,在被彩墨侵入后,才没了反抗余力,任凭藤林通过彩墨,操纵其行。可独角兽已同石画融为一体,同样是画,从原理上判断,那彩墨应可被它吸收。

    仅是彩墨内深藏的意志强横,在吸收的过程中,也可能将独角兽的意识反噬。在对抗间,唯有意识坚定者,可吞并对方。

    彩墨沿着独角兽的面庞,侵入兽眸,本快要成功的将其灵动的眸子,染成炫彩。听闻沈陌黎的话,独角兽逐渐涣散的意识,再次聚集。

    它猛然扫荡去即将遮挡双眸的彩墨,如破茧蝴蝶,猛挣开不断束缚其身的夺它意识的彩墨,凭靠着体内的坚定,将彩墨全然吸收了去。

    并入体内的彩墨,在画境内左右震荡,如在寻找逃路,又在逃逸无望下,骤然放弃。

    被吸出彩墨的兔儿爷,青筋暴涨的身子重归圆嫩,它跌落地上,挠挠兔耳,看着渐渐融合彩墨的独角兽,多了份先前未有的感激。

    在吸走沈陌黎掌心的彩墨时,兔儿爷就做好了赴死准备。

    它从不指望沈陌黎亦或是独角兽会挺身救自己,聪慧若它,又怎会不知彩墨可解了它在藤林里中的毒,让自己爆发出非人的实力。

    神级之下,无论何人都没有跨阶斩杀对方的实力。独角兽被压制得全无魔气,沈陌黎纵使身怀纵星法术,也不过皮毛,怎会是它的对手。

    它从将彩墨转移自身那时起,最后的愿想,就仅剩让沈陌黎离得越远越好,远到让它无法伤到她。

    独角兽的逆天夺墨,是在它意料之外。

    融入了彩墨的独角兽,其画内景色骤然再次转变,由漆黑之调重返生机。仅是成片的翠绿,又与之前有别,绿中带着晶莹的光珠,颗颗闪动。

    彩墨滋润着石画内万物,让石画变得郁郁葱葱。独角兽从中得到怪力,非但魔道境界飞涨,画框边缘还长出双羽翅,将画拉升离地。

    “失了光足,得了飞翅,倒也不错。”独角兽看着石画两侧缤纷的羽翅,弯眼成笑。

    见兔儿爷微抖双唇,若要开口,感激眸光跃于面上,独角兽的得意之情更盛许多。

    震动着羽翅低飞,独角兽绕圈转动在兔儿爷旁边道:“兔兄弟,感激的话就甭说了,日后我要落难,出手相援几回更实在。”

    话似玩笑,兔儿爷却当了真,它慎重的点头,再不多言。

    患难见真情,它无数次以为,有天自己遇难时,只能终归一死,万般不曾想……

    不擅言感激之语的兔儿爷,只是多看了独角兽几眼,便转看向沈陌黎道:“姑娘,这往前再过二三里地,便是油湖。我们这一路,还须谨慎些。”

    “说再多也是无益,油不油的,能抵得过我这鬃毛油光?油湖种种,不过是用来炸炸草的大型油锅。跟我驹老大同行,有何可怕?”独角兽不理会兔儿爷的警告,悠然先行。

    彩墨融入,让独角兽的求胜心止不住暴增。澎湃的魔气融汇石画,使其如得了傲然的资本。

    自傲中,它又不忘低伏近地,唯恐稍不留神的高飞,给自己引来万雷轰顶的祸端。

    万沟之岭,规矩稍一忘记,便是致命祸事。独角兽久居其中,自然知晓岭中厉害。

    三人前后紧赶,再无多久便来到了油湖湖畔。

    热浪隔着湖吹拂而来,袅袅将湖上的空气都蒸腾得变形。金光粼粼的湖面远远望去,如融化的骄阳撞破地面形成。人离上些距离,便可感受到那滚滚热气带给身体的极端不适。

    热,超乎忍受之热。

    沈陌黎在来的路上,热汗浃背,浸透衣裳。被细雨汗丝浸透的衣裳,湿了烘干,干了再湿,如此往返,极快的蒸发着人体内的水分。

    由失水带来的不适,让沈陌黎唇瓣裂开,面上血色尽失。拖着略为虚脱的身子,沈陌黎走路间,步子都有了摇晃。

    摇动欲倒的姿态,兔儿爷看得急了,往前扶住沈陌黎道:“姑娘,要不我背你一会?”焦急之态,呈现于表,涌动于心。

    与沈陌黎不同,兔儿爷玩偶之身,体内水分本就缺少。纵然蒸发全无,也不影响它的日常状态。

    旁地,独角兽激奋的羽翅,在油湖的蒸烤下,也骤然如叶枯萎。全身若沾水湿了又干的皱纸,皱巴巴一团摊在地上。

    “兔兄台,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些,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这态度,简直不要太恩将仇报。”独角兽略带怨念的看着兔儿爷,说话都没了气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油湖炸身

    歉意含心的兔儿爷,一个俯身将独角兽拎起。手里的力道提拉,惯力朝上,让兔儿爷眼里一阵错愕。

    独角兽此刻的身体,重量宛若薄纸,几两不到。由墨汇聚的画身,随着水汽蒸发,已然枯竭,干巴巴一片,连魔气都难容纳。原充沛的魔气,正在石画周旁,不断蒸发,消失在空寂的四下。

    “这油湖简直是诸画的地狱,冒然热气,可把我这身肥膘都蒸干了。”独角兽见由画里不断萦飞,完全无法留住的魔气,眸底再暗了暗。

    它以为得了彩墨,必将前方万难困境踩踏脚下。哪里料得,一切不过是苦难给它开的恶作剧。在厄运面前,它连丝毫招架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纤瘦轻薄的独角兽,握在兔儿爷手中,让兔儿爷莫名生出了几许心疼。它默然将独角兽放到肩上道:“你救我一命,这次,我定带你穿过油湖!”

    素日,兔儿爷不喜欠人情命,也没什么地方可让人有救它的机会。神级境界,让它在尊殿内可谓所向披靡的存在。

    仅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险境,早不是当是优哉游哉即可称霸尊殿的境遇。

    面前的油湖,热油滚动,炙烫的森然景象让人畏惧得发热。

    “万物相生相克,在油湖畔,有几处空气全无受热气波动,定藏了可攻克油湖之物。”沈陌黎扫视四周,很快发现了几处不同。

    在那无热气波动处,银灰的石块零散的洒落地上,初一望,好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一看,全是玄机颇深的点。

    顺着沈陌黎的视线,兔儿爷随之望向那些零散的石子。它小心谨然的将沈陌黎放置旁处,随后肩扛独角兽,奔跳急速的拾起一处灰石子,跳回递给沈陌黎。

    “姑娘,你看看这石子,可有什么不同?”兔儿爷捡起石子跳回时,已有细致观察过。

    然而银灰的石子,怎么看都与普通石头无异。若说有,也就是颜色比其余石子看似光亮特别了些。可除此外,它再察不到有何特殊。

    沈陌黎接过石子,以灵力烧灼。猛烈的黑炎逐渐烧成岩浆般滚烫,却对那银灰石头,全无半点影响。

    黑炎烧灼下,石子银灰光芒愈发闪耀,如被淹没的珍宝,经过火烤锤炼,反倒更闪灼璀璨。

    “这不是石子?”兔儿爷看着那银灰锋芒穿透黑炎,惊诧道。

    “我的仙祖宗!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能碰到仙族的宝贝。如此满当的钨钼,我要带回仙族贩卖,此生躺着万事不动,也能挥金如土,活过万岁了。”独角兽枯扁的脑袋,努力地抬起。

    尘土遮盖的钨钼,早前兔儿爷捧在手上时,它并未发现。

    可经沈陌黎这猛烈的黑炎灼烧,尘土散去,光滑的钨钼也就露了出来。

    “你的仙气被画夺走,早成了魔类。纵使回到仙族,你单纯的想贩卖钨钼,最后怕是只有乖乖洗净脖子等着被砍的份。”兔儿爷剖析道。

    话刺耳难听,却说得属实。仙魔有别,早在独角兽被邪尊封入画内起,它就不再有回身仙驹的可能。

    日后纵有大成,修的也仅能是魔道。昔日那些仙家本领,如是再学,都会引得它走火入魔。

    仙魔由上古积累下的血仇,更是使曾纵横仙界的独角兽,尔今只能做人人喊打的叛徒形象,存在仙族。

    再是与仙见面,甭管昔日感情多深,众仙一样会屠它邀功,以戒仙族后辈。

    直白的话,如利刃剖开独角兽伤痕累累的心,让它血淋淋的痛。

    但那份痛又让它清醒,舍弃对仙族抱着的最后一丝幻想。

    独角兽装作不在意道:“仙族敌视我,那是他们的损失。所谓好马志千里,我的目标,又岂在仙族。那些个钨钼,不卖仙家我卖魔家,以我的好手艺,还怕卖不出好价钱。”

    沈陌黎极快的从独角兽的话中,捕捉到最为有用的信息,急问:“你会以钨钼铸造东西?”

    见沈陌黎认真问话,独角兽浑身一抖,心虚道:“会,天底下哪有我打造不了的东西。仅是这地酷热这般,这巧手做炊还需个凉快地儿,我这瘦骨嶙峋的身子,更要在阴凉地儿才用得上力。”

    兔儿爷刚想拌独角兽的嘴,便被沈陌黎止去。

    “小兔,你能否将附近的钨钼都集过来?”沈陌黎问。

    意犹未尽想逗独角兽的兔儿爷只好作罢,它允诺道:“姑娘说的话,我自是照办。”

    言完,它轻轻放下独角兽,开始蹦跳四周,捡拾石子。

    “呦,古来传的十二生肖,想来是排错了顺序。这哪是只兔,分明是只属汪汪叫的。”独角兽并不理会兔儿爷的动作,反嘲讽回道。

    对于兔儿爷的刻意拌嘴,独角兽自是嘴上不饶人。

    它虽听得出兔儿爷狠话中的关心,可又不愿因此放低了姿态。更何况,它始终认为兔儿爷欠它一命,这让它更是嘴上带刀。

    听了独角兽的话,兔儿爷在转身后,却是萌动一笑。它圆滚的眼眯成月牙状,面颊染上许红晕,带着无邪的喜悦。

    兔逢喜事精神爽,兔儿爷因心底欢喜,做事的速度也倏然提升了速度。

    快手快脚下,兔儿爷只用去一盏茶时间,就收集来一米来高的钨钼堆。

    “小兔儿,把它挂我与独角兽身上罢。”沈陌黎处在脱水边缘,却仍咬牙领着兔儿爷,开始逐一将钨钼挂到身上。

    因与钨钼离得近,沈陌黎反不觉得有多热,身上的汗,也受钨钼而少冒许多。

    有钨钼阻隔,独角兽不断流失的魔气,又一点点增了回来。其画身保住湿气时,又不断吸收周边的潮湿,极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画容。

    “你歪门的招术用得好,可钨钼并不是这样用。你挂满我全身,我们终究无法穿过油湖。”

    “谁道我要横穿油湖?”沈陌黎错愕道。

    她今世都没想过,要把自己置身油湖,像泡温泉般让自己在里面炒一炒,炸一炸。

    “你的意思,我们是要背着堆钨钼,在这等死?”独角兽惊讶道。

    它佩服于沈陌黎遇死险境的临危不乱,也暗暗吐嘈起沈陌黎的无作为坐等灭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迹锻锅

    沈陌黎眉蹙得连发丝都挤不进去,她看不清独角兽的脑回路,可坐地等死一说,未过脑袋思考都知是不能。

    “钨钼挂在身上,仅是为减轻你铸造时,油湖热气对你的影响。”沈陌黎看着不断朝她抛视鄙夷目光的独角兽,头疼道。

    闻言,独角兽再是阵错愕。旋即联想到沈陌黎要它铸造钨钼,惊慌得结巴,欲摆蹄拒绝,慌乱中才想起自己的光足早不见了去。

    默然的无声,极易被人当作默允的不反对。独角兽的一惊一乍看在兔儿爷眼里,只以为是熟通锻造术,又恐被人学了锻造术。

    兔儿爷蹲身,平视独角兽道:“我蠢笨得很,是学不会那锻造术的。你若还怕我偷学,我直接背朝你便是。我等困在这地,你就安了一百个心,专心致志按姑娘说的做,其余有我。”

    “可是,我锻造只学了皮毛。钨钼贵重,我平日莫说拿,连看都看不见。”独角兽萎缩道。

    “我与你一起锻造,你只需以仙族学的锻造方式,将起击碎即可。”沈陌黎打破僵局道。

    奈何独角兽沦为魔族,哪里还肯用仙族的东西。它的思维里根深蒂固的认为,魔族不配拥有仙术,纵使自己是不得已而成魔。

    “我现在仅有魔力,怎使用得了仙族的锻造术。”独角兽推脱道。

    “驹老大,我知你恨自己身陨为魔。仅是逆光前行者,最后的结局并不一定很差。成为黑夜的主宰,亦或沦为黑暗的奴仆,只是一念之差。你如果深困在那仙族的念想中无法自拔,空有魔身也不会自在。”兔儿爷看出独角兽眼中的闪躲道。

    从相遇到现在,兔儿爷第一次以“驹老大”相称独角兽。独角兽命众画以“驹老大”称呼自己,想必藏有雄霸一隅的意念。若长期消沉于仙魔之别,只会让自己陷在欲加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独角兽虽明了其中道理,可长期在仙界,受仙族灌输的思想,在短时内还是难以改变。它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为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魔人。

    见独角兽神有不愿,沈陌黎也不强求,她祭以黑炎,铺烧在满地的钨钼上。

    没有锻造术相助,黑炎灼烧并未给钨钼带来多大影响。

    沈陌黎却也不急,她算准时间,待黑炎将钨钼烧得差不多滚热时,收起黑炎,反祭神魂汪洋,冲击钨钼。

    涛浪下,坚固的钨钼表面碎下些细屑。数量不多,却足以令人欣喜。要知钨钼非一般石子,刀砸不破,剑斩不入。有稍许破碎,足以说明用此法可破开钨钼。

    “姑娘想法真是精辟。水击石穿,热胀冷裂,这钨钼被火烤得膨大了些,其内结构自会变得松散。趁着炙烤过的须臾,加之水冲,破碎钨钼,也自然简单些。”兔儿爷由衷称赞。

    听到兔儿爷赞扬的话,郁闷躲在旁角的独角兽余光轻瞥向沈陌黎,眼底的惊讶扩展。

    它目不带眨的看着沈陌黎不断的重复着火与海交替的动作,周身渐失去的血色,预示着她逐渐耗去的血气。苍白的面颊及咬出血的唇瓣,无不展现沈陌黎此刻的虚弱与坚持。

    那坚韧画面,让独角兽看呆了眼。回想起自己当年在仙界也曾苦修,只求有个得到上仙的结果,未料到上仙没做成,一下从云端跌到了地底,成了魔人。

    往事历历,独角兽的识海中不断重现着当初的苦修的镜头,魂魄中骤然燃起那份奋斗的初心。

    它凌然自角落站起,祭魔力凝聚成炉道:“将钨钼分批放入炉内。”

    见独角兽受感也加入了锻造钨钼的行列,兔儿爷心上欢喜,积极蹦跶着将钨钼放入那魔力汇成的熔炉中。

    “我可先说好,如今我以魔力锻造,可是保不准那些钨钼会成什么样。”独角兽做前,还不忘再重申遍。

    兔儿爷应道:“只要你出手,不管炼成何样,总是多个人多份力。”

    听得鼓励的话,独角兽操纵起魔力,旋旋辗碎钨钼。不过少倾,坚硬难破的钨钼便被压成粉末,倒出炉外。

    匀称细腻的钨钼粉,让兔儿爷眼前发亮:“驹老大,没想到你这手艺,堪比上古锻造师。其粉细腻,又光泽闪亮,无论放在哪族,都是难得的佳品。”

    听了兔儿爷的赞赏,独角兽心底或找到点慰藉。它以兔儿爷再递来的钨钼,再续锻造。

    见独角兽已上手锻造,沈陌黎凝起黑炎熔铸钨钼,将一地散落的钨钼重铸造型。其火势把控,炉火纯青,全不像十六岁女子所能达到的技艺,反倒像是精练了百年的绝佳手艺。

    兔儿爷左右望之,心里暗叹,身旁竟有如此技艺高深的两人。它与二人一起有一阵子,全没发现这两人的技艺藏得如此之深。

    细如沙子的钨钼,在沈陌黎手上逐渐成形,渐有了最初的模样。

    兔儿爷提独角兽搬完钨钼,无意一瞥,当真是冷汗直流而下。

    沈陌黎以熟稔的技艺,凝聚成的物品,乍一看,似乎就是个巨型铁锅,还是个头顶有盖,侧面开洞的锅。

    巨锅大到能承三人,锅壁却薄过纸张。

    兔儿爷本以为沈陌黎要制一钨钼船,让三人共度油湖。可而今看来,却好像不是。兔儿爷简直无法想像,三人乘坐锅里,飘往油湖内是怎样的盛况。

    那场景,光是想就能将人烤干。

    见兔儿爷面上惊讶,独角兽锻造完最后的钨钼,转头同看向沈陌黎。这一看,让它差些冲过去,抬起脚将锅踢破。

    它好不容易提起精神,专心锻造钨钼,换来的竟是口巨锅?这让独角兽无论如何都断然无法接受。

    仙族锻造术,虽是传神,可古往今来从未有魔族可炼成。其并非仙族术法藏得隐秘,而是当中含了他族无法使用的禁术。

    独角兽方才运用魔力,用仙族术法锻造钨钼已然是奇迹。可这奇迹用来造锅,让独角兽瞬时觉得自己的奇迹廉价无比。

    “钨钼珍贵无比,这般打造,手艺精良不假,可未免也太过浪费本驹前头的锻造术?况且,这油湖虽是极适合煮物,但此地空旷,难不成你要将我们煮熟?”独角兽忍下火气,压抑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油湖悬命

    独角兽不满沈陌黎暴殄天物的话,沈陌黎并未立刻回答。

    她全神贯注铸造巨锅,唯恐出了丝毫意外。细致的同时,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动作,整个铸造过程堪称一气呵成。

    见沈陌黎不理会自己,独角兽几番焦急,想上前阻止。其烦躁的拍翅,几次都被兔儿爷给生生拦下。

    独角兽顿时急得想把兔儿爷拍飞:“我知你唯她的命是从,可也好歹看看时候。这钨钼全被她浪费光,我们还怎么渡油湖?”

    见附近再无钨钼,独角兽的火气直喷穹苍。

    它身上早前挂着的少量钨钼,仅能使它在这片滚烫中,无性命之忧。然长久困在此地,最后的结局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独角兽忽悔不当初,它恼于自己怎会下定决心,选了沈陌黎这等不靠谱的女子同寻出路。

    与懊悔万千的独角兽不同,兔儿爷的神色倒是坚定许多,它毅然决然道:“我相信姑娘这样做,定有其精妙打算。”

    它同沈陌黎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但沈陌黎给了它太多的出乎意料,也让它更确定,末甲选的人不会错。

    独角兽望着一条路上愚忠到底的兔儿爷,寻其不备,突急转身,直杀往巨锅去。

    既然无道理讲,它就以行动直破了锅,再重用锻造术将其碾压成粉末。

    只是独角兽飞身灵巧,还是被兔儿爷抓了个正着。身大好挡路,兔儿爷以软萌的兔爪拉住独角兽的羽翅道:“别扰姑娘,这万一走火入魔了,可就严重了。”

    见刻意将事态说得严重,又一脸认真若真的兔儿爷,独角兽恨不得咬它长耳口,叫它清醒。

    它不过是想砸锅,又怎会碍着沈陌黎的身体?倒是巨锅不换船,独角兽真不知几人出路在何处。

    藤林闯关,实属侥幸。它们原路返回,恐也找不到多少活路。这油湖四周,全是粘稠冒着高温的油壤,它们想从中穿行,怕也不实际。

    两人争论不休时,只听铛锒声响,从巨锅方向传来。

    沈陌黎倚在锅中,对两人道:“锅以铸成,快且上来,我们这就出发入油湖。”

    “姑娘,这锅……”兔儿爷听了话,也有了些犹豫道。

    轻薄如纸的锅壁,如何看都是一撕即碎的存在。兔儿爷虽信沈陌黎,却信不了那锅的材质。

    听出兔儿爷的疑问,沈陌黎面上绽放出清朗如风的浅笑道:“不如,就让独角兽踢撞几番这锅试试?”

    “姑娘,那你还是先出来稳妥些。”兔儿爷道。

    它深怕独角兽一个猛撞,撞塌巨锅,将沈陌黎压在锅里。

    “无妨,它想撞,就让它撞罢,也恰好试试我这锅的质量。”沈陌黎转看向独角兽道。

    闻言,兔儿爷踟蹰着放开独角兽,耳语道:“驹老大,你可轻点,别伤着姑娘。”

    得了自由的独角兽,哪还听兔儿爷废话,它汇聚全身之力,斜勾唇笑:“放心,我定拼尽全力,捣毁那锅!”

    话落时,它头顶的尖角已撞在锅壁上。力道之烈,直在锅上撞出巨大声响。

    听得巨鸣,独角兽面上浮起一抹得意之色。钨钼坚实耐热,可被沈陌黎铸成这般厚度,恐怕也极易被破。

    它眸带傲然的抬头,自得之情却在看到巨锅时凝固成冰。

    高四五尺的巨锅,在撞击下非但无破,连稍点凹痕都没有。银灰光泽闪耀如新,闪得独角兽头都有些晕眩。

    “若还不信,不妨多撞几下?”沈陌黎对独角兽道。

    对于傲骨藏心的独角兽,沈陌黎已摸清其品性,自然也就知晓诸事,不与独角兽梳理清好坏,独角兽必不会听她的安排。

    抚着后知后觉疼痛不已的角,独角兽摇头道:“钨钼刚醒,我这血肉驹身上长的角,那会是其对手。倒是那沸腾的油湖,怕是一下就把它湮灭融化了。”

    “那就试试。”沈陌黎嫣然轻笑,在热腾的世界里,竟让独角兽感到丝春风十里的清爽。

    她掌起黑炎,轻推至地。将薄纸巨锅半数推到湖中。

    “姑娘危险!”兔儿爷看沈陌黎似玩命的举动,心下一急,匆匆跑去想将沈陌黎拉出锅来。

    只是不知缘由的被一颗自动跑来的石子一绊,反跌入了锅中。

    随着兔儿爷的跌势,圆重的兔身顺势摔撞,反而将锅整个撞入了油湖。那颗自动寻倒霉的绊脚石,亦如是被兔儿爷踢入到锅内。

    见锅渐离岸,沈陌黎朝独角兽大喊:“快,进。”

    看着轻摇入湖的巨锅,独角兽振翅往后,有所退缩。又再次想起兔儿爷的句句鼓舞,快速拍振起羽翅,冲向巨锅。

    只是退缩的几息,早拉开了锅与湖岸的距离。

    独角兽的羽翅,在湖面上那灼热的蒸汽下,被烘得麻木。翅端一僵,径直往湖中坠落。

    绿叶灵力,化成长绳,快然将跌落的独角兽用力一拉,甩入锅中。

    沈陌黎口吐血剑,在独角兽撞在锅内壁的须臾,直跌在地。

    湖上的热,不仅灼人,更烫伤了她的灵魄。滚滚热浪由灵力汇成的长绳上,直逆冲入她的体内,让她感到一股灵魂被灼烧的痛楚。

    另一侧,独角兽伤得更重。不过几息的湖面热气,已把它烤得浑身焦黑,在撞上锅壁后,独角兽便直接晕了过去。

    眼看一下突然多了两名重伤者,兔儿爷直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它脚一抬,刚要蹦到独角兽那处,又转念跳向沈陌黎。边跳边问:“姑娘,可还撑得住?”

    沈陌黎手掌一挥,止住蹦跳来的兔儿爷道:“先察它的伤势。”

    毋庸置疑,独角兽被油湖蒸汽那么一蒸,现在已然入了生死边缘。如没有及时救治,便离轮回不远。

    兔儿爷蹦跳过去,探了探独角兽的鼻息,又仔细翻看它的周身道:“姑娘,它还有气儿。”

    也仅是尚留口气……后半句话,兔儿爷将其吞进了肚里。

    兔儿爷不说,沈陌黎却不糊涂。她知兔儿爷不想让她心忧,也猜得到独角兽此刻的危险。

    由戒指中,沈陌黎取出两颗丹药道:“这两粒是聚魄丸,有点御火疗效。你取去,喂与它罢。”

    “不不不,姑娘,这药给了它,你可怎么办?不如一人一粒,也分得公正。”兔儿爷蹦跳过来,想独取一丸。

    “少近于无。这本就不是御火神药,再是减少分量,哪能从阎王府将它带回?”沈陌黎直接将两颗均倒入兔儿爷手里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绊脚石偷

    “可是姑娘,你的伤也极重,没了药丸……”兔儿爷看着手中的丹药,有少许迟疑。

    “两粒破药丸,还当宝贝似的推来推去,你们若不要都送与我好了。”一个黑影飞疾的从兔儿爷手上夺过丹药。

    稍一愣神,兔儿爷看着手上凭空消失的丹药,眼中愕然。

    当初由湖岸附近拾来的钨钼,数量不多。沈陌黎在铸造巨锅时,将锅壁造得极薄,才有这般大的容纳空间。锅内可用于挪动身子的位置不小,但所有空间,也仅是放眼可及的范围。

    它从未想过,这已然滑入油湖的巨锅中,还藏有其他人。

    黑影速度如飞,跳至旁处的锅壁旁才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抢药丸的,竟是颗不起眼的石头。石上长出细如笔杆的手脚,一口将药丸吞食入肚。

    “这石头怎如此土匪!”兔儿爷说罢,踮起脚尖悄声走去,想一把将石头逮个正着。

    在锅内,兔儿爷空怀神级实力,却丝毫不敢使出。他们泛锅游与油湖之上,兔儿爷恐自己一个用力过猛,将锅砸出道大窟窿,害得几人一起葬身油湖。

    银灰的锅内,光泽闪耀,挡去湖面的逼人酷热。温湿的空气,给人沐浴暖春之感。

    但在这样的锅内,兔儿爷也时刻不曾忘记,油湖的可怖。

    兔儿爷轻手轻脚往前的步子,才走上二三步,便听石头道:“别费力气了,你魔道沧冶境的实力对于神级之下的人而言,虽是可怕。但要与本石偷比快,你还是太稚嫩了些。”

    “你会说话?”兔儿爷更是一副错愕。

    它自己由玩偶变成的不假,可却是依靠了邪尊的魂魄力量。在画岭中,它还没听过尊殿外,还有其它物件得了邪尊赏赐,成为活物。

    但眼前这颗石头,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且身轻如燕,话说得那叫一个流畅。除了石身,其它方面怎么看,都与真人相似无二。

    “废话,我石偷手脚麻利,可也离不开张嘴。否则,我偷来的金山银山,无口福享受,岂不浪费了?”石头对兔儿爷的话,显得极为不满。

    眼前石头模样,自称是偷者,却让沈陌黎联想到前世所见的一伙魔人。

    那伙魔人手脚敏捷,身可缩骨,组建成魔盗团,在前世三十多年后,是令五族都极为头痛的存在。无人摸得清那伙魔人的轨迹,无人逮得到那伙魔人的身影。

    在世上,只要是魔盗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旷世奇宝或是寻常米饭,都会在半时辰不到的功夫里不见踪影。被他们盯上之物,哪怕派了大罗高手或万千大军镇守,都无一能免被窃的结局。

    而魔盗团的首领,据说就是个石头模样的魔人。

    但那并非石头,外界相传,石偷的缩骨攻用得了得,才将身体缩到了身体中。

    沈陌黎前世逃亡时,曾意外遇到过魔盗团中的少数。仅是与传言中的万恶形象不同,那两魔盗团成员,见她奔逃狼狈,不仅没趁火打劫,还替她偷取了追击者的如数兵器。

    只是今世,这颗石头实力还未雄厚到可拉拢魔人,组建起魔盗团。其身渺小,宛若沧海一粟,让人极容易忽视去其存在。

    见石偷吃了药丸,说话还嚣张如此,兔儿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它恶狠道:“你为何抢我药丸?这做法与杀人有何两样?”

    兔儿爷边说边往石偷处扑去,怒火燃烧下,全身兔毛竖起。人命关天,让它巴不得将眼前的石偷砸成粉末,取出被石偷吞下的药丸。

    对于关心之人,兔儿爷软萌温暖,可面向敌人,它却是丝毫不留情。在尊殿中的十余年,它早明白了优胜劣亡的生存法则。

    只是没祭魔力相助,兔儿爷胖圆的身子哪里快得过石偷,几次扑杀,都被石偷灵巧的躲开。

    石偷一溜烟跑至独角兽晕死去的石画上,不屑道:“不就两颗破药,吃与没吃,对这画来说有何区别?再说,你踢我一脚,我吃你两粒药,这赔偿可是亏得很。”

    石偷说得委屈,好似它吃的不是世间少有的丹药,而是两粒遍地皆是的糖丸。

    聚魄丸对于火伤,作用微乎,可对于圣阶修炼的意义却是非凡。随意一粒聚魄丸,即能助初入圣阶者,直突破神级的那道坎,直升沧冶境。

    世人皆知,圣阶再上的神级突破,非所有入圣阶者均能做到。千百入圣阶中,有时修炼一生,都出不了一个进入神级者。

    石偷的话,无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两粒聚魄丸下肚,让它刚入高阶的境界,在躲闪兔儿爷时,悄然逼近神级。

    兔儿爷听之,骤然想起自己被绊入锅,才导致锅离了岸。前因后果,在它脑中倏然串联,让兔儿爷的火气更是滔天。

    “你自个找上门挨踢,怎还怨起了我来?若不是你绊倒我,驹老大也不至于如此!”兔儿爷逐字愤恨道。

    听兔儿爷一说,石偷倒是淡然:“哟,这踢人倒还有理了。如今魔界,还真是黑白颠倒,好坏不分。”

    石偷话是讽刺,细如蚊足的指尖却往独角兽角上一触。刹时,有水流自接触点喷溅,如雨倾洒。

    “收起你作恶的手!”兔儿爷见状,便要往前阻止。

    只是兔儿爷迈出几步,就被沈陌黎拉住。沈陌黎对兔儿爷稍是摇头道:“那石偷在救独角兽。”

    “还是这位姑娘明理擅察,不像某些兔,只知跋扈撒泼,寻人发泄,哪管得同伴死活。”石偷轻笑,对于站在旁侧早前一直沉默不言的沈陌黎,倒是多了分和悦。

    兔儿爷听去沈陌黎的话,面上一僵。它静下身来,这才发现,石偷指点处,如有细雨润入兽角,将独角兽的周身润彻。石画上被油湖烘得焦黑的部分,也在点点细雨滋润下,转回原本的色调。

    “姑娘,这……”兔儿爷揉了揉双眼,唯恐自己看到的仅是幻觉。几经确认,才肯定了锅内并无任何幻象存在。

    石偷的做法,却也让兔儿爷心中升起疑问。

    “偷者,可劫富济贫,可夺恶助善,并非所有偷窃者,心都是恶劣极致的。”沈陌黎道。此话,由她前世所遇,而有感而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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