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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嗷世巅锋     异明1561txt下载     异明1561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 赐甲、降鱼(4/5)

    将两名太医安置妥当,王守业这才回了西跨院。

    刚一进门,就听说预警石像的测试,又以失败告终显然,七十丈也已经超出了石像的极限。

    下回就该测试六十丈了。

    正询问预警石像的事儿,钱启就满面讪笑的凑了上来,向王守业请示,是否能在西厢房门外点一堆篝火,以便将门后的冰封解冻。

    “到现在还没把门砸开?”

    “冻的实在太硬了。”

    “火可以点。”

    王守业说到这里,钱启顿时如蒙大赦,正待躬身告退,去西厢房门前指挥放火事宜,却又听王守业道:“但也可以不点。”

    钱启顿时苦了脸,小心翼翼的探究道:“大人,那这火到底是点还是不点啊?”

    “你自己决定就好。”

    王守业说着,又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压着嗓子道:“监正大人的意思,是想让你接替沈长福出掌这西跨院,可就怕你性子太软,压不住那些刺头”

    话音未落,钱启猛地挺直了脊梁,亢声道:“大人放心,卑职明白该怎么做了!”

    说完,便杀气腾腾的直奔西厢房,没多久,那单调捶打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的频率和音量,都比早上要强出许多。

    估计用不了一时半刻的,就能震裂抡锤人的虎口。

    这是他们应得的。

    之前内卫们虽然集体怠工,但却并没有造成直观的负面影响,再加上法不责众,所以才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但这几个却是被拿住了把柄,若不趁此来个杀鸡儆猴,岂不是太浪费了?

    对了,还有被派去监视乔氏的那两个废柴。

    竟然能被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骗过,理当拖来一起当靶子,顺便看他们有没有察觉到葛长风潜伏在京的蛛丝马迹。

    将这事铺排下去之后,王守业便又霸占了杨同书的值房,查看最近的试验记录。

    因受到衙门动荡影响,最近的试验记录多有不尽不实之处,进展更是乏善可陈。

    以至于王守业新萌生出的一些想法,都不敢立刻投入测试了。

    譬如让撑过微剂量甜水胶毒素,却未能成功异变的禽畜,和染了病的普通禽畜圈养在一起,看他们的抵抗力是否有什么变化。

    因为前不久,有内卫买到了一只瘟鸡,结果没两天的功夫,家禽就死了一多半。

    但那些曾服用过甜水胶的家禽,却无一例外的存活了下来。

    这让王守业怀疑,它们虽然力气上没有产生什么异变,但却提升了自身对疾病的抗性和免疫力。

    如果可以确定,它们对疫病有免疫力的话。

    接下来就该试着让他们进行配种了。

    而如果这些抗性能够遗传给后代,那就可以在大明朝推广规模化养殖了。

    届时大幅增产的粮食,自然也无需再发愁,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这种事想要一蹴而就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要经过一两年的持续测试,然后才能将改良后的品种推行全国。

    话说

    他原本是想搞一支特种骑兵来着,眼下倒朝着育种专家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这倒也正常,后世的许多民用科技,不都是军用的猴版么?

    再说王守业也不是没尝试开发军用装备。

    譬如说那甜水胶毒雾,最近他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运用的军事领域。

    正一面想些有的没的,一面在纸上涂抹勾画着,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守业下示意的停笔望向门外,就见吕泰挑帘子进来,拱手禀报道:“大人,工部派人来量尺寸了,眼下正在值房里候着。”

    工部派人来量尺寸?

    王守业狐疑道:“什么尺寸?”

    “自然是做衣服的尺寸听说万岁赏了您一副文山甲,工部自然要先量好了尺寸,才好命军器监进行打造。”

    自己又不用上阵杀敌

    这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赏下副盔甲来?

    不过既然来到古代,又做了武官,王守业倒还真想弄身铠甲穿穿。

    最好再配个披风大氅啥的。

    不过等回了值房,一边让那工部的匠人丈量尺寸,一边同麻贵随口胡扯时,才发现这盔甲即便赏赐下来,也不是随便就能穿的。

    除非是随行护驾,否则这套文山甲发下来之后,多半只能在家里供着。

    这跟飞鱼服还不一样,飞鱼服是常例赐服,本来就是用来穿的,但御赐文山甲却是特例平时穿不穿倒没人管你,可你要是不下心弄坏了,或者出现在什么有碍观瞻的地方,肯定就会有言官风闻奏事。

    这一听,王守业的兴致顿时消去大半。

    这不能随便穿,还得专门供起来的东西,自己要来何用?

    “对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来,顺口问领着匠人前来的工部小吏:“官服是不是也是你们工部负责?我们山海监的常服,到底定下没有?”

    那小吏陪笑道:“大人还真问对人了,卑职曾去礼部催问过几次,不过听说那边儿分歧很大,直到眼下也还没能定案。”

    拖沓的官僚作风

    不过这倒未必是坏事。

    如果王守业提议的那种银白款云纹锦袍,已经被礼部否决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争执的。

    眼下既然还在争执当中,就意味着他的提议,还有在礼部通过的机会。

    正说着,忽听的外面噼里啪啦作响,紧接着就有人惊声尖叫:

    “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有什么好叫的?

    不对。

    如今这寒冬时节,下雨倒的确有些古怪。

    王守业正犹豫要不要出门瞧个究竟,两个书吏突然闯了进来,指着外面惶急的叫道:“王守备、麻守备,您二位快出去看看吧,外面下雨了!”

    就算是冬天下雨,也没必要惊讶成这样吧?

    王守业和麻贵对视了一眼,忙抢步出了值房。

    结果到了外面,两人也都不禁愣在了当场。

    盖因那院子里,除了倾盆而下的雨水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鱼虾混杂其中,小的且不说它,那大的竟与成人仿佛!

    轰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东西砸在了斜对面的游廊顶上,直接将那游廊砸的垮塌了一段。

    王守业和麻贵下意识寻过一瞧,那砸跨游廊的,却竟是只餐桌大小的海龟!

    五更只完成了四更,明天继续尝试五更

第151章 大家伙

    【突然发现一直以来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山海监应该是位于大市西街,而不是东街。】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龙吸水?

    打量着那尚未死透的巨龟,王守业脑海里头一个浮现的,就是后世的科学解释。

    可今儿虽说是阴天,却几乎没什么风,更何况这一瞧就是海鲜,而京城离海边至少有两三百里。

    得是什么样的龙卷风,才能把一只数百斤的巨龟,从海里卷到京城来?

    而且还连一丝余威都没有展现!

    砰~

    正和麻贵围观那巨龟,西南角附近又落下个近丈长的黑影,透过雨幕勉强能分辨出,那应该是一条生着长吻的大鱼。

    金枪鱼?

    渤海湾有金枪鱼吗?

    难道这东西是从千里之外飞过来的?

    “哈!”

    王守业正探头打量那‘金枪鱼’,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回头望去,却是麻贵挥刀斩下了那巨龟的首级。

    “给它个痛快。”

    麻贵随口解释着,也凑到王守业身边,把腰刀探出游廊,想要用那雨水冲掉刀身上的血迹。

    谁知那血迹还未冲洗干净,一条十来斤重的鲅鱼就先砸在了刀柄附近,直带的麻贵身子一侧歪,险些就跌出游廊。

    王守业忙扯着他退到了最近的值房里。

    一面同值房里的书吏寒暄,一面就听屋顶嘁哩喀喳乱响,也不知被砸碎了多少瓦片。

    没多久,隔壁又有人大声呼喊其实,似乎是屋顶被生生砸漏了。

    “老弟。”

    麻贵站在窗前,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好奇道:“你说这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说。”

    王守业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就听一旁书吏们嘀咕:

    “该不会是天庭的鱼池漏了吧?”

    “谁会在鱼池里养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瞧、你瞧,那还有条柔鱼【鱿鱼】呢!”

    “我看应该是天河漏了才对!你们说刚才那只大龟,会不会和玄武沾点儿亲戚?”

    天河漏了……

    你怎么不说掉下个天蓬元帅来?

    王守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听麻贵好奇道:“伯成,你说这些鱼能吃不?”

    “不好说。”

    王守业哪里知道答案,只能依旧用三字真言搪塞。

    不过这话倒提醒了他,等这场鱼雨停了之后,估计肯定会有不少人,想拿这些鱼来打牙祭。

    如果就是普通的龙吸水现象,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眼下这场鱼雨,却明显不符合龙吸水的原理,因此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崇秩兄。”

    想到这里,王守业便道:“等雨停了,咱们不妨派些人上街,警告百姓们先不要急着吃这些鱼,等到官府确认无毒无害之后再说——反正是冬天,放一晚上也坏不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顺带再仔细调查一下,看这场怪雨的范围有多大,之前有没有什么先兆。”

    “也别派人了。”

    麻贵爽利道:“我方才看到东边好像是掉下个大家伙,干脆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去开开眼,顺便把这事儿给办了。”

    大家伙?

    难道是还能有鲸鱼不成?

    却说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虹销雨霁了。

    王守业和麻贵向两位监副请示之后,便抽调了五十名外卫,负责警示附近的民众,顺带查探降鱼范围,以及与其相关的征兆、古怪之处。

    麻贵还惦记着那‘大家伙’,因此出了衙门之后,就拉着王守业直奔东去。

    此时已然有不少民众走上了街头,一些胆大的,甚至已经开始挑那卖相好的鱼,往家里搬运。

    之所以要说搬运,而不说拿,是因为这些鱼的个头普遍偏大,三尺至五尺是常态,七尺以上的也不罕见,反倒是三尺以下的‘小鱼’极为稀少。

    王守业甚至瞧见一条近丈长的‘鲨鱼’。

    之所以要标上引号,是因为这条鲨鱼的上颚扁平,翅膀似的向两侧延伸,而它的眼睛就长在那上颚两侧。

    这该不会是变异了吧?

    心下起疑,王守业立刻喊过两名外卫,让他们一个守着那鲨鱼,一个回衙门套车,好将这鲨鱼运回去研究。

    这一路之上,类似的怪鱼倒收集了有四五条,可眼见都过了东四牌楼,那所谓的大家伙,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崇秩兄。”

    王守业不由狐疑道:“你当时是不是看错了啊?要不就是那东西起是没那么大……”

    “我这眼力还能出错?也或许是掉在哪户人家了吧?”

    麻贵说着,就待调头再重新找上一遍。

    王守业这回却不肯跟着他继续消磨时间了,因为过了东四牌楼,街上的鱼明显开始减少——当然,体型也从普遍的三尺到五尺,增加到了五至六尺。

    或许再往前走,就是这次降雨范围的边缘地带了。

    王守业想要确认此事,自然不愿意同麻贵折回去,寻找那所谓的大家伙。

    于是两人在东四牌楼分道扬镳,一个继续往东,一个折回往西。

    果然和王守业推测的差不多,到了朝阳门左近,街上几乎就已经看不到有什么海鲜了。

    根据周围群众的供词,当时几乎就连普通的雨水,都没有降下多少。

    这之后,王守业又进行了横向调查。

    发现这次怪雨,南北覆盖长度约在两里左右,而且降雨区域,普遍距离城墙八十丈至一百二十丈。

    但也并非没有特例。

    譬如有一头体长超过七丈【23.33米】的鲸鱼,就落到了距离城墙不足三十丈的‘干旱带’上。

    还真有鲸鱼!

    另外还有几个特例,也都是体型超大的海洋生物,而其中最扎眼的,当属一条体型在四丈左右的大王乌贼。

    这让王守业不禁生出了一些遐想揣测。

    “王大人、王大人!”

    正宽慰几个嚎啕大哭的百姓——这条鲸鱼导致两户人家三死四伤——就有两个外卫呼喊着寻了过来。

    等瞧见那条小山也似的鲸鱼,两人都惊的瞠目结舌,直到王守业追问他们的来意,二人这才连忙禀报,说是麻贵终于找到那条‘大家伙’了,请王守业过去瞧个稀罕。

    说到‘大家伙’,两人又齐齐望向了那头鲸鱼,言语间也禁不住有些发虚。

    显然和麻贵苦苦寻觅的东西相比,这条鲸鱼才是真正的‘大家伙’。

第152章 漆黑怪虫

    先跟着两名外卫折回了东四牌楼。

    然后又向北、向西、再向南的曲折了几次,这才寻到一条极不起眼的小巷中。

    进了小巷,就见第二户人家的院墙垮塌了小半,那废墟上趴着个黑漆漆的东西,圆滚滚的身子直径约有六尺两米,一直从院外延伸到院内,也看不清究竟有多长。

    再离得近些,又发现那黑漆漆的怪东西上,还生着不少绒毛、肉角。

    “老弟。”

    还待细看,麻贵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指着那东西亢奋道:“你快来瞧瞧,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王守业此时也升起了好奇心。

    之前他发现的那t头鲨鱼,虽然也有些怪异,但至少总体上还是海洋生物的轮廓构造。

    而眼前这条黑漆漆的东西,则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类别。

    随着麻贵进到院里,就见这怪物的身体打了个弯,镰刀似的圈住了院子一角,总体约有三丈十米出头,两头略细、中间稍粗,却难以分出头尾。

    这东西

    难道是海参不成

    可世上有这么大的海参么

    再说海参貌似也没这么圆滚滚的。

    而且这上面尺许长的绒毛,离近了瞧,倒更像是丛生的钢钎,还泛着些湛蓝色的光泽。

    上面会不会有毒

    抽出绣春刀拨弄几下,叮叮当当的直似铁器对撞。

    随后他又用刀尖在这怪虫身上捅了捅,只觉得又软又韧,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见王守业拿刀乱戳,麻贵一时也有些手痒,拔出腰刀作势欲劈。

    “等等”

    王守业连忙拦住了他:“崇秩兄莫要鲁莽,现在还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死透,要真弄疼了它,只要随便一卷,恐怕咱们不是变成肉泥,就要变成筛子了”

    麻贵急忙止住了劈势,仔细往那东西身下扫量了几眼,点头道:“倒也是,这玩意儿从天上掉下来,却连个皮都没擦破,还真未必就死透了。”

    “等运回院门再研究吧。”

    王守业说着,顺手扯了他一把:“我往回走的时候,听说监正大人正准备要升堂议事呢。”

    听说白常启要升堂议事,麻贵自然不敢怠慢,命两个内卫在此严加看守,便同王守业匆匆赶回了衙门。

    此时街上出了山海卫,又多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

    他们一开始试图阻止百姓们,去捡那些天上掉下来的鱼,结果却适得其反,越是喊着不让捡,百姓们就越是拖家带口的往回搬。

    最后也只好学山海卫,警告他们先暂时不要食用,等官府确定无毒无害再说。

    却说二人回到衙门时,白常启早在装修一新的大堂里,召开了紧急会议。

    王守业和麻贵自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往大堂行去,到了门口正待命人进去通禀。

    就在此时,斜下里却忽然跳出两个内卫,拦住王守业禀报,说是墨韵已经复活了。

    这么快就活过来了

    王守业忙将那二人拉到一旁细问究竟,却原来就在方才天上下鱼的时候,负责看守沧州知州蒲友仁的几名内卫,也都挤到廊下看热闹。

    正啧啧称奇口沫横飞之际,却突然发现墨韵也正混在其中,稀奇的打量着那些从天而降的海鲜。

    “看守蒲友仁的院子”

    难道墨韵的复活点,就锚定在蒲友仁身上

    这倒也不无可能。

    他貌似对蒲友仁十分痴恋,在蒲友仁还没变成女人之前,两人几乎是如胶似漆,片刻不忍分离。

    想了想,王守业又问道:“咱们在他身上做的记号还在吗”

    为了确认墨韵在复活后,身体状态是直接刷新,还是回到以往某个时段,王守业特地命人每天早中晚,在他身上做下记号。

    “缺了一部分,十三号以后做下的记号都没了而且他也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了。”

    十三号

    这是个什么节点

    当初在沧州府的时候,貌似墨韵只丢失了被杀时的记忆,这回怎么一下子丢失了四五天的样子

    难道是后遗症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越是死的多了,丧失的记忆也就会越多

    “除此之外呢,他还有没有别的变化”

    “这”

    两个内卫一支吾,王守业就知道再问也是白问。

    可此时也不克分身,只好吩咐他们先将两位太医请来,对墨韵的身体状况,乃至心理健康做出全面的评估。

    打发走两个内卫,王守业正待回大堂门口等候通传,却又有人寻了过来。

    “王守备、王守备”

    那人大呼小叫的寻到跟前,眼见四下无人,登时就改了称呼:“姐夫,我那事儿到底有着落没”

    感情来者不是别个,正是严鸿亟的小舅子陆景承。

    王守业皱紧了眉头,无语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宫里有旨意给你们山海监么,我花了些银子,就成了随行护卫。”

    说到这里,他又腆着脸嘿笑道:“姐夫,我那事儿”

    王守业把脸一沉,低喝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真不管了”

    “别别别”

    陆景承连忙摇手,随即正色一礼:“有劳王守备多多费心了。”

    这厮

    自己明明和那陆氏没什么,却偏偏就解释不清楚了

    也罢,为免节外生枝,先将就着把他调过来算了,反正山海监眼下也正缺少人手。

    等到严家倒台之后,这厮要还敢没皮没脸的攀亲戚,且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拿定主意,王守业便叹了口气道:“我待会就给你问问吧,成不成的,可不敢保证。”

    陆景承闻言大喜,急忙一躬到底:“有姐有您王守备出面,肯定是马到成功”

    这口条

    不叫姐夫还说不出话来了

    甭管成不成,都得跟他好生掰扯掰扯,必须要把称呼改掉,否则自己把他调到山海监,就不是避祸,而是招灾了。

    商量好了正事,陆景承又好奇打听起了,这次天降群鱼的奇闻宫里下的旨意,就是让山海监汇同顺天府一起调查此事。

    王守业那耐烦与他扯淡

    当下让他哪凉快哪呆着,然后回到门前等候通传。

    等进了大堂,才发现除了白常启之外,一直在宫内负责核实仙丹的李芳,也出现在了这次的紧急会议当中。

    难道来传旨的就是他本人

    “王守备来的正好。”

    正待上前行礼,白常启却已然抢先垂询道:“听说你雨停之后,就带人去街上调查了,不知可曾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偷眼看看坐在一旁的麻贵,王守业就知道,这又是白常启给自己制造露脸的机会。

    不过他却并未急着提起那漆黑带刺的肉虫,而是拱手反问道:“启禀大人,卑职一直都是在东边查探,还不知道西面情况如何敢问衙门以西,那些从天而降的鱼,是不是越来越小”

    我寒号鸟又再一次食言了,明天

第153章 联合收网

    听王守业发问,白常启低垂眉目沉吟片刻,便点头道:“本官之前路过正西坊的时候,那地上的确都是些指头大的小鱼。”

    “果然如此”

    王守业再次一拱手:“这次天降鱼雨,越是靠近朝东侧城墙,鱼的体积就越大,而越是往西,鱼的体积就越小。”

    “偏在距离城墙最近的几十丈,除了几个体型巨大海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鱼虾落下而即便是那些体型巨大的海兽,距离城墙也至少有三十几丈远。”

    “卑职因此萌生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推测,说出来仅供诸位大人参详。”

    “或许这些鱼虾海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卷到天上,又在飘过京城上空时,遇到了某种阻拦,于是就从半空中泼洒了下来。”

    “因之前飘飞的力道尚在,所有鱼虾海水都飞进了城里,那体积大身子沉的,都落在了近处;体型小分量轻的,就被扬到了远处。”

    众人闻言,都是若有所思。

    但单独坐在白常启身侧的李芳,却是正色道:“王守备方才所言的确合乎常理,只是陛下想让我等查清楚的,却是那些鱼虾泼洒下来之前,都发生什么。”

    “它们从何而来为何会飞到天上又究竟撞到了什么”

    这一连三个问题,直问的众人皆是哑口无言。

    山海监三巨头当中,李芳是最有担当的,但许多时候又显得过于耿直,让人难以亲近。

    或许也正因如此,他虽是嘉靖的浅邸旧人,却从没有独挑大梁的机会,一般不是做监工,就是给人打下手。

    白常启见冷了场,忙跳出来唱白脸:“不管怎么说,能凭蛛丝马迹推敲出这场雨的由来,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王守备,除此了这些之外,你可还曾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这”

    王守业犹豫了一下,也没敢把话说死,只谦虚道:“卑职和麻大人倒的确发现了些怪异的鱼虾,可究竟是我二人少见多怪,还是确有异常之处,怕还要设法仔细甄别一番。”

    白常启微微颔首:“王守备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要想彻查此事,少不得要寻几个经常出海的渔夫”

    正说着,忽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顺天府尹吕时中到了。

    这次奉旨调查天降鱼虾一事,仍是以山海监为主、顺天府为辅,所以顺天府主动派人过来议事,原也在情理之中。

    但吕时中亲至,却还是大出众人所料。

    顺天府尹虽然比不得六部九卿清贵,头上的婆婆公公更是一大堆,可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三品。

    如今屈尊主动找上门来,白常启自也不敢怠慢分毫。

    于是忙带着山海监一众文武迎了出去。

    谁承想这吕时中虽是主动登门,却是来者不善。

    几句寒暄之后,就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希望山海监能和顺天府协作,尽快恢复城内的秩序和道路畅通。

    简而言之,就是顺天府负责处理那些普通鱼虾,山海监负责找出有问题的,然后立刻进行回收。

    然而此次降下的鱼虾海鲜,种类足有成千上万,而山海监的名字里虽有个海字,却压根找不出半个了解海洋生物的人王守业连双髻鲨都不认得,自然也在其列。

    若不设法寻几个老渔夫帮着掌眼,单凭这些官吏盲人摸象,怕不知要收进多少东西来,又错过多少可疑之物。

    再说了,这钦命差遣铺排下来,山海监却连现场都不仔细勘探,若真因此错过了什么线索,事后如何向皇帝交代

    “这”

    故此白常启听完这话,不觉就皱紧了眉头,一面假做沉吟,一面偷眼观察吕时中的表情神态。

    近些时日公开上奏朝廷,质疑严家父子主动寻求夺情不合常例的,就有这顺天府尹吕时中。

    而白常启作为严党的主要枪手之一,自然也曾与他有过几次言语交锋,难道他是因为党争一事,刻意为难山海监

    却说吕时中见白常启久久无言,多少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当下拧眉质问道:“白监正莫不是以为,吕某在刻意为难你们山海监”

    “不敢。”

    白常启淡淡的道出一句不敢,落在吕时中却仿佛敲下了实锤。

    吕府尹当下嗤鼻一声,哂道:“吕某还没有那么下作我之所以希望能尽快将那些鱼虾清理干净,是因为被波及的百姓足有千余户,宅子遭到严重损毁的,起码也有两成左右。”

    说道这里,他抬手向天上一戳,沉声道:“偏这几日阴云密布,若不抓紧时间修缮、搬迁,一旦降下大雪,城中登时就要多出上千灾民,砸死冻伤者更不知会有凡几”

    “本官身为顺天府尹,自该以民生为本

    说白了。

    以民为本的顺天府,没时间也没精力陪着山海监,去慢慢追查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搬出这样的理由。

    山海监众人一时还真不好反驳。

    尤其白常启和李芳二人,来山海监本就是为了正名,又怎愿再背上贻误赈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罪责

    因此甫一交锋就被拿住了七寸。

    几个回合下来,便被吕时中驳的哑口无言,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接下来倒气氛倒缓和了许多,双方很快达成统一意见。

    由顺天府出面联络五城兵马司,以及驻扎在朝阳门附近的五军营所部,连夜展开清查行动。

    将城内所有鱼虾运到城外,刚刚全订下来的山海卫营地里,然后再进行辨别。

    至于那些被百姓顺走的鱼虾。

    普通常见的就算了,罕见,或者疑似有古怪的,则大可谎称可能含毒,号召百姓将其送往官府查验。

    其实也曾有人建议一刀切,干脆勒令百姓交出所有鱼虾。

    但王守业等人,都觉得这样恐怕会适得其反,若有百姓以为奇货可居,反而刻意将有可能成为证据的异物藏起来,那便得不偿失了。

    故而放过大多数,将极少数列为收缴对象,才是正理。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收网行动正式展开。

    不过这和王守业关系不大,因为他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弄清楚墨韵死而复生之谜。

第154章 乔氏

    夕阳余晖下,葛府的门楣仿佛被渡了一层金色,可也正因如此,那门楣下敞开的门洞,愈发显得黝黑深邃。

    乔氏娇小的身影,就在这光暗之间徘徊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抬腿跨过了那条界限。

    一刹那间,她整个人便隐没在黑暗当中,不像是情愿走进去的,倒好像是被什么给吞下了似的。

    等到乔氏适应了周遭暗淡的环境,正待迈开步子向内行去时,却忽然发现须发皆白的老仆肖大,正搓着手满脸尴尬的缩在角落里,一副欲迎又止的样子。

    “哼”

    见是他躲在暗处,乔氏一双狐儿媚的眸子,登时便锐利起来,斜藐着那佝偻的身影,冷笑道:“你个老东西躲在那儿作甚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如此模样,却与在王家时的娇怯判若两人。

    但这其实才是她惯常的脾性。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有胆子,带人去山海监讨说法,更不会三番五次登门向王守业求肯了。

    却说肖大被她喝的一激灵,梯田也似的老脸上挤出些笑容来,脱口唤道:“娘”

    这声娘刚一出口,对面那狐儿媚的眸子,就又冷了几度。

    前些年因禁止豢养奴婢,家中奴仆都称呼主人爹、娘,现如今风纪渐弛,这等混称却是越来越少。

    尤其肖大这年岁,叫个妙龄妇人做娘,就更不招人待见了。

    肖大忙佝偻着身子改口道:“太太说笑了,小老儿刚嚼了半头蒜,怕熏着您,所以才”

    “粗鄙”

    乔氏嫌弃的掩住了口鼻,就待绕过这邋遢门子,径自回后院居处。

    然而还不等肖大松一口气,她忽又转头问道:“这大门怎么敞着”

    “回夫人的话。”

    肖大忙转向她拱手禀报:“后院刚才传话,说是舅爷过会儿要来咱家用饭。”

    “舅爷”

    乔氏的眉毛一挑,冷笑道:“什么狗屁舅爷咱家哪来的什么舅爷”

    肖大听她语气不善,只是搓着手讪笑,哪还敢多言半句

    其实肖大不说,乔氏也知道这所谓的舅爷,其实是葛长风原配的表弟,也就是自家继子的表舅。

    这位表舅现如今在顺天府做司狱,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却被把不孝子当成了靠山,三番两次请回家中问计。

    这黄口孺子就是没见识

    若老爷还在时,岂会把个小小司狱当成贵客,莫说三请五请的,便是他主动攀附,都未必能赶得上趟

    乔氏有心指桑骂槐几句,可面对区区一个门子,就算骂的再狠又有何用

    当下银牙一咬,甩头便走。

    匆匆到了后院,却又见当中的花厅里,正灯火通明的布置着酒宴,乔氏心下就更是着恼了。

    那牢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最是鄙薄贪婪不过了,现下竟还堂而皇之的,将他请到后院里来了。

    也真不怕他酒后无德

    再这么下去,这家业怕是早晚得便宜给外人,有那么一瞬间,乔氏真想冲进去,直接把桌子掀了。

    可考虑到自己眼下式微,真要冲进去说不定会自取其辱,也只好闷头继续往里走。

    结果没走几步,便撞见两个妾侍在廊下窃窃私语。

    乔氏登时找到了出气筒,上前破口大骂:“两个不知耻的浪蹄子,有外人要来咱家,也不知道避一避莫不是老爷还没死,就想另攀高枝了”

    乔氏虽然在家中被孤立,可这些姬妾也一样碍了少主人的眼,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反不如那些靠向少主的奴仆吃香。

    故此被乔氏迁怒喝骂,两人也只能乖乖低头。

    不过等到乔氏转头离开之后,两人立刻改了模样,指指戳戳的咒骂道:

    “若不是她非要去衙门闹事,惹怒了那王守备,老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是啊听说昨儿一宿没回来,不知是跟谁鬼混去了,还好意思说咱们要攀高枝儿”

    这头句话,乔氏顺风听着了半截,脚步不由得一顿,随即脸上现出愁苦之色来。

    眼下府里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惹恼了王守业,所以才导致事情全无转圜余地,而这也正是那不孝子,在家中一呼百应的原因之一。

    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现如今乔氏要想翻盘,也只能指望王守业法外开恩。

    只是

    那姓王的油盐不进,压根也不给自己哭诉哀求的机会。

    而指着徒弟娇杏上位回馈自己,却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居处,两个贴身丫鬟匆匆奉上茶饭,就又不知躲到了何处,任她孤零零守着那饭菜,枯坐到了二更十分。

    那逆子

    竟都没有派人问上一声,自己昨夜究竟为何夜宿在外。

    原本以为免不了要来一番唇枪舌战的乔氏,此时却半点没觉得庆幸,反而满心的酸楚凄苦。

    自己可是为了他亲爹在奔走

    那逆子却凉薄至此。

    失魂落魄的回了里间,瞧见搭在衣架上的宝蓝色锦袍,乔氏霎时间便泪如泉涌。

    跌跌撞撞凑到近前,扯住半边袖子,一声声老爷哽咽而出,就这么哭诉到子夜,方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清晨起床时,那脸上的泪痕都还是新的。

    但这一夜的哭诉,也愈发坚定了乔氏的信念。

    为了夫妻恩爱的情分,为了腹中的胎儿,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设法救出葛长风

    于是梳妆完毕,乔氏便又匆匆出了离家。

    不过出门之后,她忽然发现似乎少了些什么,冥思苦想半天,忙又折回去向肖大探问那两个山海卫的去向。

    “那两位差爷好像是半路上被鱼给砸伤了,这也没人来替换”

    活该

    乔氏心下暗啐一声,也懒得听完肖大的牢骚,转身扬长而去。

    行出约莫两条半街,她便有些吁吁带喘。

    自从嫁入葛家以来,乔氏出门大多都是坐车,似这般靠双脚奔波劳碌,却是极为罕有的事情。

    几日下来,往日里被葛长风视若珍宝,每每捧在掌心呵护的嫩足,都不知磨出了多少水泡。

    乔氏扶着街边的廊柱子,感觉着脚下的酸胀疼痛,心下对那逆子愈发愤恨,也更坚定了要帮丈夫洗脱冤屈的信念。

    好半晌,乔氏咬牙再次上路,可谁想刚自披檐走出,腋下忽然掉出封书信来。

    这是什么

    乔氏狐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发现信封上压根没有抬头、落款。

    她稍一犹豫,便寻了个背人的地方,撕开来扯出筏纸查看。

    这一瞧之下,她登时面色骤变。

    十根青葱也似的指头巍巍乱颤,险些就把持不住那薄薄的一叶筏纸。

    良久,她默默把这筏纸对折了,塞回了信封里,又小心翼翼的磕出粒黑褐色的药丸来。

    然后乔氏盯着这药丸,又是良久无语。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又将那药丸放回了信封里,咬紧银牙直奔大市西街。

    了,明天四更,五更太伤元气。

第155章 CD?【1/4】

    为什么还没有活过来

    夕阳下,王守业在关押蒲友仁的院子里,焦躁的来回踱步。

    在山海监与各方的紧密协调下,清场行动进行的相当顺利,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几乎所有的鱼虾海货都被运到了城外。

    但王守业这边却是颇不顺遂。

    昨天下午经两名太医研判,除了记忆方面的问题之外,第二次死而复生的墨韵,身心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于他的精神状态,还要好过被杀之前。

    于是王守业果断下令,展开了第二次的测试。

    因这次主要是想知道,记忆衰退是否会呈现出渐进性。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顺带进行六十丈预警测试,而是继续在书房内超度了墨韵,然后将尸体埋在了之前那具身旁。

    然而

    从墨韵第三次被杀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三个时辰了,他却依旧没有要苏生的迹象。

    难道他的复活能力一局只能用两次

    又或者间隔太短,复活能力正处于cd状态

    唉

    如果墨韵就此不再复活,上面怕是不会满意这些理由。

    虽然未必会因此惩处王守业这个经办人,但多少总会减些印象分尤其这差事,是皇帝头一次直接铺排下来的。

    “大人。”

    这时钱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上前禀报道:“遵照您的吩咐,已经请顺天府的仵作帮着验看比对过,墨韵留下的两具尸首了,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顿了顿,他又犹豫道:“咱们要不要先向监正大人禀”

    “再等等吧。”

    王守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回头看看廊下,见几个负责看守此地的内卫,正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便顺势点指着他们道:“给我交代仔细了,让他们晚上都打起精神来,片刻不离蒲友仁左右。”

    因白常启重新坐镇衙门,内卫们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

    但连着一天一夜忙碌下来,又难免故态复萌,怨声载道。

    不过无所谓了。

    明天白常启就会宣布奖惩措施,短时间内应该能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将唱红脸的差事交给钱启,王守业就回了东跨院值房,顺便向吕泰打听了一下,城内清场行动的进展。

    “旁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就那几头海兽不便处置,听说监正大人准备在明天晨会上,征询大家的意见,如果没有别的法子,就只将其五马分尸了。”

    莫说那头鲸鱼了,便小一号的大王乌贼,怕也有三四十吨的分量,想要完整的运出城外,自然没那么容易。

    拆零散了运出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

    王守业主要关心的,还是那只黑色的怪虫。

    在搞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前,就这么直接乱刀分尸,怕是不太好吧

    或许先把那东西单独留在城内,设专人看守圈禁,会比较合适一些。

    “大人。”

    这是又听吕泰欲言又止道:“您可曾听说过听说过薪俸改制的事儿”

    “薪俸改制”

    王守业一愣,奇道:“怎么个改制法”

    “好像是要停发俸银,一律以五谷杂粮代之。”

    时下官员的俸禄由俸银、禄米、锦帛,这三部分构成不过后者只在特定时间发放。

    “可是按照市价发放”

    “是按照市价发放没错。”

    吕泰苦着脸道:“可今年北方大熟,京城本就不缺粮食,要是折价卖给那些商贾,怕未必能有市价的七成若大家都这么做,怕还要更低些。”

    都说京官清苦。

    似王守业这般握有实权,且有机会出京公干的主儿,俸银改禄米自然没什么影响。

    但对于那些没有额外收入的中低层官吏而言,这三成的火耗却是雪上加霜,卖儿鬻女倒还不至于,但多半是要靠举债才能过年了。

    至于让他们自己去街上卖粮

    且不说能否舍得下面子,这隔行隔山的,也未必就能卖出个好价来。

    王守业想了想,便笑道:“俸禄改制的大事儿,本官可插不上嘴不过沧州士绅送的土仪,我还是能做主的,明儿让人整理一下,去过沧州的人人有份。”

    “大人”

    “行了。”

    王守业抬手止住了吕泰的话头,不容置疑的道:“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

    说着,卷了桌上的邸抄,径自出了值房。

    因麻贵等人还在城中主持清尾工作,所以今儿这东跨院里分外冷清,就只有堂屋里灯火通明,显然是要秉烛夜战的样子。

    啧

    这领导还没走,自己就先走了,是不是有点

    想是这么想,但王守业脚下可是片刻没停。

    骑着马出了角门,被那杂着腥气的小风一吹,他就又想起了买车的事儿。

    明儿要有空,就去提一辆

    到家之后,先到堂屋里同老汉闲扯了几句,约好三刻钟后开饭,然后才去了东厢房更衣洗漱。

    等一切收拾停当,趁着离开饭还有段时间,他便揽着红玉的纤腰,斜倚在罗汉床上,说些衙门里的奇闻轶事。

    顺带也把整理土仪,分送给吕泰等人的差事,铺排给了红玉。

    “单那些土仪怕还不够,你买上几十匹布,再弄些不起眼又实惠的,给他们添上对了,吕泰那边儿送双份。”

    红玉一一记下,忍不住笑道:“只听说逢年过节,底下孝敬上面,不曾想到老爷这里,规矩就反过来了。”

    “那是因为你家老爷我心里有底”

    王守业扬了扬下巴,示意红玉捻起块糕点送进他嘴里,一面咀嚼着一面口齿不清的道:“正所谓千金散去还噗”

    正说着,脚底骤然剧痛,直疼的他仰面一口,喷了自己满身满脸。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赵红玉忙拿了帕子去揩。

    王守业龇牙咧嘴抬腿虚踹了一记,骂道:“你个小蹄子,想害死老子不成”

    娇杏也吓坏了,忙屈膝跪地,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刚学了些伺候人的法子,就想着给老爷也按一按”

    按一按

    王守业把脚缩回床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上面的确没什么青肿的痕迹。

    啧

    难道是自己最近夜夜笙歌,搞的有点肾阴虚了

    心下惴惴,嘴上可是半点不肯服软,瞪眼骂道:“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试一试,就往爷身上用”

    娇杏抬眼看了王守业一下,有心解释说已经试过了,但看王守业阴着一张脸,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倒是红玉在一旁帮腔道:“她昨儿就在我身上试过了,也没见这么疼啊”

    呃

    果然只有累坏的牛,没有梨坏的田。

    王守业心情更差,正琢磨着明儿早上,要不要陪红玉一起晨练,忽又听红玉道:“对了,乔氏晌午就过来了,缩在西厢里大半天没出来,都跟你说什么了。”

    最后一句,却是在问娇杏。

    “这法子,就是她前天晚上教我的”

    娇杏先顺势撇清了一句,随即才蹙眉道:“奴婢其实刚才就想说来着,那乔氏今儿瞧着怪怪的,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怪怪的

    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线索

    王守业精神一震,正待吩咐娇杏唤她过来,忽见门帘挑起,容颜憔悴乔氏自外面进来,闷不做声的跪在了王守业面前,将一封没有落款的书信双手奉上。

第156章 修罗场【2/4】

    异明1561为君觅长生第156章修罗场24这是什么意思

    王守业疑惑的看向跪在身前的乔氏,发现这妇人身材虽然娇小,胸前却颇为

    呸

    发现这妇人虽然很是憔悴,却是一脸的毅然决然。

    而她平日哀求自己放过丈夫时,虽也是锲而不舍,却远不似今日这般绝决。

    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难道是葛长风留在家里的杀手锏

    是用来威胁某些高官的证据,还是有关于什么宝藏的线索

    王守业一面想入非非,一面示意红玉把那信转递了过来,撑开封皮往手上倾倒,不曾想那筏纸还没出来,就先滚出一粒黄豆粒大小的褐色药丸。

    这

    不会是补肾的吧

    想想葛长风那一大堆小妾,他家里藏着些滋阴补肾的药方,倒也并不为奇。

    而且娇杏那足底按摩的手法,也是从乔氏那儿学来的

    难道说,她早就看出自己操劳过度了

    下意识扫了乔氏一眼,见她还是那副绝决的表情,王守业又觉得这猜测不太靠谱。

    进献那种秘方,没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吧

    直到抖开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王守业这才明白,乔氏缘何如此郑重其事原来葛长风竟想通过乔氏之手,给自己下毒

    这厮先是在信里大肆煽情,随后骤然话锋一转,提出希望乔氏能伺机给王守业下毒,以便要挟王守业帮自己洗脱罪名。

    这一段儿,还特地暗示乔氏可以采用些非常手段,譬如充分利用身体优势什么的。

    他明知乔氏已经怀有身孕,竟然还

    而乔氏接信之后,则是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卖了,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看罢之后,王守业冲着乔氏一抖那信,淡然问道:“你不是一直想帮葛长风洗脱罪名么这怎么机会来了,反而倒把他给卖了”

    乔氏楚楚可怜的抬头看了王守业一眼,又垂首道:“奴家想救他,是因为相信他是个好人、好官、好丈夫,哪曾想到他竟然想加害大人您,还还让奴家”

    说着,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但她被掩住的眸子里,透出的却并不是什么伤心欲绝,而是怨毒与愤恨。

    她是想救葛长风不假,只要能帮葛长风顺利脱罪,莫说给王守业下毒,便给监正白常启下毒,乔氏也完全不在乎。

    至于出卖色相云云,若是逼不得已,乔氏其实也能接受。

    但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她绝不能因此担上风险

    因为她想救葛长风的最大动力,正是为了要自救,若因此反而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境地,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在发现葛长风,似乎想拿自己当炮灰用之后,她就毅然选择了向王守业坦白一切。

    却说王守业见她掩面啜泣,再想想她身怀六甲,又三番五次为丈夫奔走,葛长风却是一门心思想要利用她,甚至不惜让她

    她会选择出首,倒也不足为奇。

    低头将那封信,又仔细捋了一遍,王守业再次开口发问:“你能否确定,这就是葛长风的笔记”

    “能的。”

    乔氏梨花带雨的点着头,又补充道:“有些字怪怪的,笔触也偏软、薄了些,但从起笔顿笔的习惯来看,的确是我家是那狠心贼没错”

    笔触偏弱偏薄

    王守业闻言若有所思。

    昨儿他特意让人勘察过,前邻的屋顶上除了破碎的瓦片之外,还有一些抛洒状的血迹。

    如果真是葛长风与人争斗,又遗下了血迹的话,那他是在负伤后顺利逃走了,还是就此被人给挟持了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为何他之前没想到下毒威逼自己的法子,偏偏在那场争斗后,就突然想起来了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这封信就未必是葛长风自己的意思,而极有可能是在被人胁迫之下,做出的无奈之举。

    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测,对方既然并非葛长风的同党,下毒的目的,肯定不会是为了给帮他洗脱罪名。

    那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

    佛光舍利

    白莲教

    越想越觉得这推测合情合理,毕竟能不经任何人同意,就接触到佛光舍利的,甚至将其取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若换成王守业是白莲教的人,多半也会打这个主意

    于是他霍然起身,吩咐道:“更衣,我要回衙门禀明此事”

    若推测没错的话,眼下的预防措施可远远不够。

    必须得向白常启进言,让他调派更多的人手,扩大警戒范围才成起码在自家附近,应该常设几个岗哨,做到一呼百应万无一失。

    当然,明面上肯定不能用这个理由,只说是将计就计,设法找出白莲教的暗探即可。

    红玉、娇杏二人急忙上前服侍。

    那乔氏稍一犹豫,竟也上前搭了把手。

    王守业很快披挂整齐,匆匆出了东厢房,正待院门行去。

    “哎”

    这时老汉忽然自堂屋追了出来,扬声嚷道:“这眼见就要吃饭了,你又上哪儿去”

    “衙门里有事,您老先吃着吧”

    王守业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推开院门转眼就没了踪影。

    老汉又赶了几步,见追之不及,当下直愁的挠头不已。

    “老太爷。”

    这时娇杏自东厢房里出来,恭声道:“老爷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奴婢先伺候您用饭吧”

    老汉眼前一亮,正待答应下来,堂屋里却忽又抢先道:“不必麻烦姐姐了。”

    却是厨娘徐嫂自堂屋里出来,风情不减的道了个万福:“姐姐还要服侍姨娘,老太爷这里有我伺候着就是。”

    娇杏闻言,不由为难的看向了王老汉。

    这些日子王老汉一直躲着徐嫂的事儿,她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作为赵红玉的贴身丫鬟,让她去服侍王老汉,也的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这时老汉看看娇杏,再看看徐嫂,忽然跺脚道:“你们等着,我去把师弟叫来一起吃”

    说着,逃也似的出了后院。

    这莫非是要摊牌了

    娇杏瞪大了眼睛,再看向徐嫂时,便存了吃瓜的心思。

    不过徐嫂倒显得十分淡定,向娇杏微微道了个万福,又自顾自的回了堂屋客厅。

第157章 留点念想【3/4】

    “卑职以为,是不是可以借着天降鱼虾一事,再次展开全城大索”

    山海监东跨院堂屋。

    听王守业禀报完前因后果,又提出了大索全城的建议,白常启蹙眉良久,才摇头道:“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借此事攻讦严阁老与小阁老,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免得落人口舌。”

    攻讦严嵩、严世蕃

    这和他们父子有什么关系

    王守业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这次天降鱼虾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伤,更损坏了不少民宅,若将其定义为一场灾害的话,按照天人感应之说,倒也勉强能和严世蕃夺情的事儿搭上干系。

    不过就因为忌讳这个,而延误追捕白莲教

    果然是党争误国

    但白常启如此直言不讳,显然是把王守业当成了严党一员,他也不好就此反驳什么。

    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在自己身边增设岗哨,借机诱捕白莲教匪的想法。

    这次白常启倒是答应的很快。

    只是在究竟该调拨那些人手方面,颇有些举棋不定。

    内卫明儿就要进行大幅度的裁撤汰换了,至于余下来的,则要负责老带新,以便帮助那些入选外卫的军汉,尽快熟悉内卫的差事。

    因此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抽出人手,去王家附近长期布控。

    而外卫则多是些军阵上的厮杀汉,一身的彪悍气息遮都遮不住,让他们在野外埋伏还行,这要潜伏在城内,怕是根本瞒不过旁人的眼睛。

    “要么”

    白常启思前想后,迟疑道:“请戴监副出面,再从北镇抚司调些人手”

    锦衣卫和白莲教是老对头了,按说从北镇抚司调些精锐来,也算是专业对口。

    但王守业与北镇抚司,却是有些恩怨未了,让他们来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实在是有些

    约莫是看出了王守业的顾忌,白常启又道:“这也算是分润功劳给他们,北镇抚司那边儿应该不会胡来。”

    顿了顿,又叹息一声:“眼下这形势,小阁老不宜再与成国公为敌,若能就此化解两家的恩怨,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严鸿亟是八月初一变成白痴的,这还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想着把手言和了

    这朝堂上永恒的,果然只有利益二字。

    白常启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守业自不好再正面拒绝。

    迟疑了片刻,他忽地想起个人来,于是忙道:“大人,我听说严公子的妻舅,眼下就在锦衣卫里当差,既是要化解两家的恩怨,何不示意由其领队”

    “严公子的妻舅”

    白常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倒的确不对”

    说到半截,他忽然眉头一皱:“我记得严公子的正室,好像是忠诚伯的侄女吧若点名由他带队,会不会让成国公产生误会,以为咱们要帮陆家出头”

    果然不愧是曾在严府,用胭脂涂面做过小丑的人,对严家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十分熟悉。

    “竟有此事”

    王守业见没能糊弄过去,当下忙装出惊诧的样子,躬身道:“卑职不明就里,倒险些铸成大错。”

    白常启倒很是体谅,摆手道:“你来京城还不到半年,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很正常不过既然有此一节,再让此人出面领队,就不合适了。”

    “这”

    王守业故作迟疑,吞吞吐吐道:“其实大可做些变通的。”

    “如何变通”

    “成国公近来正在大肆排挤陆家遗下的势力,严公子的妻舅想必也在其列,咱们何不顺水推舟,借着这个由头将他调到山海监来”

    “这样一来,既能证明咱们无意染指锦衣卫,又可以顺势卖个人情给小阁老。”

    “嗯。”

    白常启微微颔首,却并未就此应下,而是突然提起了乔氏:“那葛长风的妻子现在何处”

    “在卑职家中。”

    “能否借其引出葛长风,又或是白莲教匪”

    “这个么”

    其实这个问题,王守业也曾考虑过。

    毕竟乔氏是身怀六甲,又是第一时间出首,揭露了给自己下毒的计划,真要拿来做诱饵,这心下还真有些不落忍。

    故此半真半假的敷衍道:“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她毕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或许是因为这番话的倾向性太强。

    白常启先是疑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捻须笑道:“那就由你处置吧若葛长风当真已经从贼,怕就不是查办他一人,就能了事了。”

    不止查办他一人

    也对,临阵逃脱的罪名,一般还不会波及到家人,但投靠叛匪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祸及妻儿大罪。

    如此说来,白常启这番话应该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和乔氏有太多牵扯。

    王守业想通了这一节,连忙躬身道:“卑职原也不想把她留在家中,只是因为她唯恐葛长风愤而报复,因此一时有家难回”

    说到这里,抬头试探着问:“要么,卑职先把她送到衙门来,好让她暂避一时”

    “不必了。”

    白常启却是大袖一卷,哈哈笑道:“年轻人嘛,风流些也不是什么坏事,若那乔氏被充做犯妇,补一道手续又有什么难的”

    王守业:“”

    这话听起来怎么似曾相识的样子。

    好像当初在东厂时,子字颗领班吕阳,就说过了类似的话。

    这一个个的,倒好像都盼着自己有什么不良嗜好似的。

    王守业倒能理解他们的心思。

    毕竟下属有弱点把柄在,拿捏起来才更方便。

    不过他还是要解释几句。

    “大人,卑职”

    “不说这些了。”

    白常启再次正色道:“听说那墨韵直到现在,也还没活过来”

    他这次回归衙门之后,似乎特地加强了内部管控。

    “的确如此。”

    这一说起正事儿来,王守业也不好再自辨,忙将事情简单禀报了,最后无奈道:“也不知他的命是不是只有三条,这眼见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白常启起身,来回踱着步子,沉吟道:“会不会,已经在别处活过来了”

    “这卑职也无法确定。”

    按照前两次复活的经验来看,复活点因该是锚定在蒲友仁身上的,但王守业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这生生死死的事儿,谁又能讲的清楚

    “既然这样,你在那孙公公面前,最好不要轻言死字。”

    王守业略一琢磨,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比起判定墨韵复活失败,这样的说法还能给皇帝留一点儿念想,比起彻底失望,总要来的容易接受。

    啧

    能混成严世蕃的心腹,这白常启果然也不是个白给的。

    只可惜他既缺了乾纲独断的气魄,又被党争牵扯了精力,便有再多的才智、报复,怕也难以施展。

第158章 逃【4/4】

    夜色渐深。

    如意居二楼雅间里,韩长老正悠然的品着一杯香茗,就听门外有人恭声道:“属下赵泓,有事要向长老禀报。”

    韩长老放下茶杯,微微做正了身形,一直守在门前的两个护卫,便立刻拉开了房门。

    那赵泓弓着身子凑到近前,有些忐忑的禀报道:“长老,那乔氏晌午就去了王家,在里面呆了大半日,偏那王守业回家没多久,就又匆匆去了山海监。”

    说到这里,他悄悄扫了眼韩长老的脸色,这才继续道:“以属下推断,那娘们怕是把姓葛的给撂了”

    说完,又偷眼打量韩长老的反应。

    韩长老却只是微微颔首:“意料之中的事儿,要真是什么贞洁烈妇,也不至和野男人勾搭成孕。”

    这态度让赵泓松了口气,却也让他有些迷糊。

    于是忍不住打探道:“那您为何还要”

    “成不成的,都先扯个旗子。”

    韩长老又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的解释着:“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那边也该知道姓葛就在京城,而且为了脱罪,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赵泓这才恍然:“您的意思是,先把这幌子扯起来,等以后再有什么,都往他身上推”

    待韩长老微微颔首,赵泓先是连挑大拇哥,可随即却又迟疑起来。

    吞吞吐吐半晌,还是忍不住指着窗外道:“可那边儿要是不肯信”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儿。”

    韩长老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冷笑道:“别忘了,咱们眼下不是贼,而是客人,是贵客只要没法证明这事儿是咱们做的,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对对对,长老果然高瞻远瞩。”

    赵泓先是连连点头,随即又侧身指着后院请示道:“那这姓葛的,咱们又该如何处置”

    “都这口齿了,养不熟的。”

    韩长老说着,顺势将那杯中残茶泼在了地上。

    赵泓立刻心领神会,点头道:“属下这就让人动手。”

    “记得弄干净些,也好让官府以为他还活着。”

    “属下明白”

    赵泓点头哈腰的弓着身子,倒退出了包间。

    两个护卫正要关门,韩长老却又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也下去吧,守在楼梯口,不要放人上楼。”

    “属下遵命。”

    两人齐声应命,也都躬身出了包间,顺势带上了房门。

    等到门外响起下楼的脚步声,韩长老这才起身将房门反锁了。

    再回到桌前,他不由得发愁的长叹了一声。

    说是早有预料,但他心里又何尝不期望着,能就此拿下那王守业

    毕竟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门路,能悄没声的盗出佛光舍利。

    除非

    想到某个邪门的物件,心下就涌起一股冲动。

    韩长老明知不该屈从,可勉力抗争了半晌,却还是忍不住怀里取出了那巴掌大的小木盒。

    颤巍巍的挑开盒盖,生着三只眼睛的破旧马蹄铁,登时映入眼帘。

    不知是不是错觉,韩长老觉得那三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好像

    变得更加灵动了

    而且眼球上的血丝,也浓密粗大了不少。

    想想方才那克制不住的冲动,韩长老心底登时生出一缕凉意。

    这东西果然是越来越强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它隔着木盒都能感受到人们心底的欲念。

    届时遭殃可就是自己了。

    必须把它安置在别处,绝不能继续带在身边了

    可这东西名义上毕竟是教中圣物,总不好随便放置。

    而且那些教众不明就里,若偷偷与这邪物私下里接触,自寻死路也还罢了,万一牵连到自己头上,甚或是坏了大事

    咕噜噜

    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这邪物,那马蹄铁上三只血目,却突然滴溜溜的乱转起来。

    这是怎得了

    韩长老心头一惊,下意识从圆凳上起身,就只见那三只咕噜乱转的眼球,突然齐齐望向了门外。

    随即,那眼睛里就沁出了泪水。

    它

    它怎么被触发了

    难道有人擅自上楼,还向成功向它许愿了

    韩长老心下是又惊又怒,几步抢到门前下了门闩,猛地拉开了房门。

    然而

    走廊上却是空空如也。

    韩长老又挨个推开了楼上所有的包间,结果依旧是渺无人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长老心中的怒火,渐渐转为了惧意,甚至有心就此逃走。

    但想到自己若真就这么离开,下场怕是会无比凄惨,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了原本的包间。

    而此时那残旧的马蹄铁,已经被泪痕浸湿了大半。

    “我没有许愿,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韩长老试着叫了两声,结果那马蹄铁上的血目,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盯着门外,默默的流着泪水。

    这下韩长老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他一咬牙,猛地盖紧了盒盖。

    然而那心悸的感觉,却完全没有减弱分毫。

    冥冥中,似乎能感觉到那三只血目,依旧在不住的流泪。

    该死的

    韩长老颤巍巍的伸手,重新挑开了盒盖,果不其然,泪痕已经无声无息的浸湿所有的马蹄铁。

    而也就在韩长老掀开盒盖的同时,那三只流泪的血目,便突兀的闭合起来,然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余下的,只有一块半残的马蹄铁。

    许愿

    成功了

    韩长老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瘫坐在了圆凳上。

    偏就在此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那姓葛的逃走了拦住他、快拦住他”

    韩长老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起身,大步流星到了对面包间里,推开窗户居高临下的望向后院。

    虽然已是晚上,但挑着气死风灯的后院,却并不怎么黑暗。

    所以韩长老一眼就瞧见,手无寸铁的葛长风,正脚步踉跄的走向西南的角门,而他身后不远处,则是个两个提刀紧追的教众。

    双方的速度根本不成比例。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两个教众就已经赶上了葛长风,当先那个二话不说举刀就剁,显然是想将葛长风就地击杀。

    然而他刚将单刀举过头顶,脚下突然就是一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便倒,刀尖好死不死,正巧捅在了身后那人的心窝

    身后那人瞪圆了双眼,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瘫软在地生息全无。

    “二弟二弟”

    那误杀同伴的教众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见自家兄弟全然没有回应,立刻又转头扑向了葛长风。

    “狗贼,拿命”

    哐

    一声暴喝还未喊完,身前的房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那人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直接撞烂了半扇房门,更将随后冲出来的教众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

    那教众有些发懵,手急忙脚乱的推开那撞门之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又发现对方趴在烂了半截的门框上,竟是全无反应。

    疑惑的将其翻过身来,登时吓的嗷唠一嗓子。

    却原来那人的眼睛里,正插着一根尖尖的木头,只瞧那狰狞的伤口,就不难得出已经深入脑髓的答案。

    这时四下里又追出几个白莲教众来,看到这一地狼藉,不由纷纷怒喝起来:

    “那狗官竟还敢逞凶”

    “杀了他,为大虎二彪报仇”

    “他应该还没跑远”

    “咱们追”

    几人呼喝着就要追出去,却听二楼有人断喝一声:“都给我回来”

    众人闻声抬头望去,就见韩长老从二楼探出头来,厉声喝道:“谁都不要去追”

    众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狐疑不已,却又不敢违拗韩长老的命令。

    “长老”

    有人忍不住叫道:“难道就这么让他跑了不成”

    “跑”

    韩长老望着洞开的角门冷笑一声:“一个将死之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不过想了想,就这么让葛长风死在外面,似乎也不妥当。

    于是他又吩咐道:“你们循着他的足迹追上去,但千万不要靠近他,等他自己死于非命、又或者生不如死时,再把他带回”

    说到这里,韩长老又卡了壳,犹豫半晌,才道:“带些灯油去,到时候直接毁尸灭迹”

郑重声明

    这就是一本历史类变种小说,而不是什么仙侠灵异。

    整个框架以历史为主,辅以灵气复苏对民生官场的影响与改变。

    从最初立意时,灵气复苏就被设定为事业线,以及背景的一部分。

    它是核心的一部分,但并不是这本书的全部。

    如果有书友想看的是,主角异能一日千里,天下无敌大杀四方;又或者,变成一个全天候探险家,每日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话。

    抱歉,我并没有想写这样的故事。

    我不会为了过度追求爽感,把本书的力量体系搞崩,让主角无事可做只能装逼,又或者只能飞升换地图。

    也不想让普通人构成的组织,变得毫无意义,甚至变成主角的拖累。

    我要写的、想写的,是一个灵气复苏初级阶段,古代民众、精英、政府,如何应对与适应的故事。

    是主角身处其中,参与、引导、最终主导这场变革的故事。

    呃……

    最后,我要再再再一次的声明,鄙人是坚定的后宫党,你们可以打我了,就是这样。

第159章 吉祥如意【二合一】

    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葛长风的脚步仓惶而踉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毅。

    因为他坚信,只要把白莲教匪潜伏在京城的消息禀报给朝廷,自己一定能够洗脱冤屈,官复原职

    黑暗中难辨方向,葛长风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在背街陋巷中闷头疾走。

    也不知奔出了多远,他只觉得手脚酸软、胸似火烧、脑中突突乱跳,实在是举步维艰,这才不得不收住了脚步。

    葛长风一面剧烈的喘息着,一面回头向来路望去。

    就见黑漆漆的巷子里,正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再没有半点声音传入耳中。

    难道

    这就把他们甩掉了

    葛长风有些难以置信,但无论怎么引颈张望,那巷子里也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哈、哈哈”

    葛长风向前踉跄了两步,忍不住压着嗓子门笑起来:“天不绝我、天不绝咳、咳咳咳”

    那笑声很快便化作了剧烈的咳嗽,直咳的葛长风身形佝偻,张口欲呕,仿佛连心肝脾肺肾都要一股脑吐将出来。

    但葛长风依旧在笑,只是笑的分外狰狞。

    等着吧

    等老子带人抄了这贼窝,必要百倍奉

    砰

    葛长风正暗暗发狠,一块碗口大的石头就砸在他后脑勺上,直砸的他两眼发黑,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呸哪来的疯子,险些吓死你爷爷”

    那偷袭之人丢下石头,不屑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蹲下身子,轻车熟路的在葛长风身上翻找着。

    然而葛长风身上的东西,早被白莲教洗劫一空了,哪还有什么能便宜他的

    “入娘贼,比俺这做偷儿的还穷”

    那人骂骂咧咧,依旧不肯罢休,用力翻过葛长风的身子,从胸口一路摸到了两腿之间。

    汪、汪汪

    就在此时,也不知从哪儿跳出只野狗来,冲着那人狂吠不已。

    “嘘、嘘”

    那人连做了几个噤声的手势,见那野狗反而叫的更厉害了,当下咒骂着伏地身子,就待捡回石头将其赶走。

    可还不等他捡起石头,忽听得头顶嘎吱一声,却是有人推开了临街二楼的窗口。

    那人急忙闪身贴到墙上,屏住呼吸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哗

    与此同时,半盆残羹剩饭自那二楼窗口泼下,正淋在葛长风身上。

    “死狗,吃完了就滚远些,再敢乱叫,老娘就叫三哥扒了你的皮”

    砰

    余音尚在,二楼的窗扇便又重新合拢。

    贴墙那人这才松了口气,看看地上人事不省的葛长风,再看看那垂首乱嗅的野狗,暗骂了一声晦气,蹑手蹑脚的逃离了这条背街。

    这僻静的丁字路口,便只余下一人一狗。

    不过漆黑寂静的小巷里,却悄无声息的显出了三条身影。

    “要不要把他拿下”

    “韩长老不是说直接毁尸灭迹吗”

    “那也得拖到没人的地方再烧”

    三人正自窃窃私语,那路口的野狗却又有了动静。

    他先是围着葛长风,扇面似的绕了两圈,然后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开始舔呧葛长风身上的残羹剩饭。

    “唔”

    约莫是被湿热的狗舌唤回起了神志,葛长风忽然嘶哑的呻吟起来。

    那野狗吓的四蹄一瞪,跳出两尺多远,似要就此逃走,但见葛长风再没有别的动静,又舍不得那些残羹剩饭,便又试探着凑了上去。

    就在此时,葛长风突然探手攥住了那野狗的后腿,直唬的那野狗惊慌狂吠,想要挣脱逃走。

    但葛长风神志不清,又受到外力刺激,反而抓的更紧了。

    这下那野狗终于急了,一低头狠狠咬在葛长风手腕上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葛长风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一边面拼命甩动胳膊,一边攥拳在那狗头上乱砸。

    但他这软绵绵的拳头,却反倒彻底激发了野狗的凶性。

    扑将上去,就是一通抓挠啃咬

    而听得葛长风惨叫连连,巷子里三个白莲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觉心生凉意。

    若单只是被狗咬,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之前那接二连三的意外,以及韩长老临行前那莫名其妙的叮嘱,却为眼前这一幕,蒙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咱们”

    “再看看、看看再说”

    就在三人的远程围观下,这场人狗大战很快便进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被咬到血肉模糊的葛长风,终于也祭出了他最原始的武器:牙齿。

    于是那人类的惨嚎,变成了口齿不清的闷哼,野狗的哀鸣却就此响彻街口。

    嘎吱

    二楼的窗户再次被推开了,之前那妇人挑着灯笼乡下望来,嘴里嚷道:“干什么呢谁在下面”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一人一狗都下意识的放缓了攻势。

    那野狗更是趁机脱身,呜呜哀叫着逃进了夜色深处。

    “哎呦”

    那妇人这时隐隐发觉街上似是烫了个人,忍不住惊声尖叫道:“当家的,好像有人被那条狗咬伤了”

    “哪儿呢”

    “就在后巷里”

    说话间,那妇人提着灯笼自窗口隐去,听里面传出的动静,似乎正与丈夫一起奔下楼来。

    三个白莲教匪见状,终于不敢在冷眼旁观了。

    为首一人当即下令:“动手”

    “把他拖到哪去”

    “这血乎淋漓的,拖走有个屁用”

    “哪”

    “直接烧掉了事”

    一听要烧掉了事,提着特制灯油的教众,立刻当仁不让的走在了前面。

    眼见离着葛长风不远,他下示意的将油壶举高,拔下软木塞就准备往上倾倒。

    可谁曾想那大陶壶的把手,偏在此时毫无征兆的断掉了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陶壶摔了稀碎,那满满一壶特制灯油登时四下飞溅。

    紧随在后的两名教众,见状急忙刹住脚步,然而却还是完了半步。

    左侧那人一脚踩在陶壶碎片上,竟然直接扎了个透心凉

    “哎呦”

    他惨叫着,一面金鸡独立,一面下意识攥住了身旁那人的手腕。

    不想这一下子,却又阴差阳错的打掉了那人手里的火把。

    霎时间,烈焰升腾

    三名教匪身上因被溅到了灯油,转瞬间就卷起半身的火蛇,于是再顾不得什么葛长风。

    仓皇的逃紧巷子里,又是脱衣服又是打滚的,好容易才把那火扑灭。

    “走水啦、走水啦”

    可还不等他们惊魂稍定,背街上就传来了那夫妇二人的惊慌尖叫。

    这年头本就讲个守望相助,更何况还是容易殃及池鱼的火灾。

    几嗓子下来,周遭就沸腾了。

    左邻右舍都大呼小叫着,提了水桶木盆赶来救火。

    眼见这一副纷乱的场面,三个白莲教匪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半天,那灯油燃气的大火,才终于被附近的百姓们扑灭。

    而也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一直躺在地上的葛长风。

    “这谁啊”

    有人提了灯笼去照葛长风的面孔,随即却是尖叫一声,吓的险些把灯笼砸在葛长风头上。

    “怎么了”

    旁人不明所以,也纷纷凑上去观瞧,就只见葛长风半边面皮连同鼻子,都被抓咬的血肉模糊,左眼更是被扣出了眶外,淋淋沥沥的挂在颧骨上。

    搭上方才人们救火时,顺带也泼了不少水在葛长风身上,此时那空荡荡的眼眶里已然积了一洼浑浊,正随着葛长风的痉挛抽搐,而不住的荡漾着。

    众人见状,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齐齐望向了赵三夫妇。

    “你们看我干啥”

    赵三家的忙撇清道:“那是狗咬的,跟我可没关系”

    但她身后那老实巴交的赵三,却忍不住泄了底:“早叫你别召那野狗,现在倒好,都闹出人命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此转向了赵三夫妇,究竟算不算纵犬伤人。

    赵三婆娘虽也不是个易与的,可毕竟抵不得三姑六婆异口同声,眼见这天大的麻烦就要落在头上,忽听有人啪的一拍大腿,喜道:“我明白了”

    众人狐疑的望去,就见那人指了指地上气若游丝的葛长风,又指了指旁边的火灾痕迹,信誓旦旦的道:“肯定是这厮想要放火,所以才被那狗给咬了这可真是条知恩图报的好狗哇”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都是一脸恍然。

    “对对对,我说着地上哪来的灯油”

    “原来这厮是来纵火的”

    “这厮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听邻居们纷纷指摘葛长风,那赵三又忍不住嘀咕道:“他那脸,好像是被狗咬”

    刚说半截,就被老婆狠狠踩在了脚面上,赵三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却说众人越骂越是义愤填膺,已然认准了葛长风就是纵火之人。

    至于原因吗

    等他醒过来之后,自然会主动交代

    “报官吧”

    “干脆直接送到顺天府去”

    “对对对,谁去找个杠头,咱们把他绑在上面抬过去”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下有出主意的,有卖力气的,很快就寻来了杠头、绳索,几个年轻后生上前,七手八脚的将葛长风倒攒四蹄,绑在了上面。

    “这”

    赵三见状,又忍不住迟疑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又湿透了,这一路挨冷受冻的”

    依旧未曾把话说完,就被扯到了角落里,而拉扯他的,正是方才大赞护主好狗之人。

    “老三,你特娘是不是傻啊”

    那人做声作色的骂道:“要是这人活着被送到顺天府,跟干老爷说自己没有纵火,这事儿不又砸你家头上了”

    “可这人命关天”

    “就他这样你觉得还能活多久”

    那人一瞪眼,反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倾家荡产给他治伤”

    赵三终于哑口无言。

    不多时,十个青壮汉子,便抬着抬着葛长风出了背街。

    寒风呼啸。

    便裹的再厚,也要摧眉折腰。

    就更别提浑身的葛长风了。

    初时他似是被冻醒了,一面闷哼哀嚎着,一面不住的挣扎。

    但慢慢的,那挣动的力道越来越小,哀嚎声也渐不可闻,最后只余下僵硬的身子,随着杠夫的步伐,在夜风中摆荡。

    与此同时。

    三名狼狈而归的白莲教匪,也被带到了如意居二楼的包间里。

    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向韩长老禀报了的当时的状况,最后那为首之人分辨道:“属下无能,最后还是未曾毁尸灭迹,不过那葛长风的脸被毁去了大半,身上又没有能证明来历的信物,即便被送到顺天府,应该也不会被认出来。”

    另一人在旁边补充道:“而且瞧他那样子,也决计是撑不到衙门的,肯定会死在半路上”

    韩长老对他们的话,只是默然以对,好半晌才挥了挥袍袖,吩咐道:“好了,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多谢长老关心”

    此时三人当中倒瘸了两个,彼此搀扶着好容易才出了包间。

    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韩长老脸上的淡然自若,顿时烟消云散。

    根据白莲教的人,无论如何也难以靠近葛长风来推断,当时他被确认的愿望,应该是逃离白莲教的掌控。

    按说,这也算不得太过分的愿望。

    至少比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求,要合理上许多。

    然而最终葛长风的下场,却是引颈就戮还要凄惨百倍。

    这东西

    真是越来越不给人留活路了

    韩长老叹息一声,满脸苦涩的挑开了桌上的小木盒,就见马蹄铁上又重新生出了三只血目,此时两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正滴溜溜的转欢快。

    两正一负

    竟然是两正一负

    韩长老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按照以往的经验,两正一负应该寓意着吉祥如意才对,即便不能事事顺遂,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但眼下却

    难道从今往后,只有三正大吉时,才能顺利达成愿望不成

    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最关键的是,以前只有三负大凶时,才会溯本追源,株连到所有的受益人头上。

    而现在

    恐怕只要两负一正的凶就够了

    啪哒

    韩长老下猛地按下了盒盖。

    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东西他是决计不敢再碰了

第160章 立碑【1/4】

    一连几天阴云密布,到了十月十九这日,终于又洋洋洒洒的降下雪来。

    这一下,便是鹅毛纷纷。

    只半日光景,便白了松头。

    正午刚过,随着王守业一声令下,除了当值走不开的,其余六十几名内卫,便在前院列起了方阵。

    那大堂前的台阶上,两名监副端坐左右,身侧守备、协守、都事雁翅排开,唯独王守业与李如松、赵奎三人,品字形的立在当中。

    王守业手按腰刀环视了一圈,看似威严的弹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其实心下却在暗骂不已。

    这特娘怎么安排的?

    让谁站在旁边凹造型不成,偏选了赵奎和刚刚赴任的李如松——这左边儿是便宜岳父,右边儿是便宜干儿子,岂不明摆着自己任人唯亲么?

    话说……

    当初自己考公务员失败,还曾怒喷官僚体系是近亲繁殖来着。

    谁曾想自己当了官儿,也一样脱不开……

    “咳!”

    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守业清了清嗓子,扬声喝道:“待会儿被本官念到名字的,一律站到西侧的空地上来,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六十几个人齐声高呼,直震的梢头乱颤。

    就连那平日里最爱偷奸耍滑的主儿,此时也铆足了力气,这乍看之下,倒真有几分威武之师的架势。

    嘁~

    这时候再强打精神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王守业心下冷笑一声,从袖筒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抑扬顿挫的念道:“卓双全、许坤、赵帆……”

    最初被点到的几个,基本都是内卫中有名的刺头。

    因此但凡有点脑子,都瞧出风头不对,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站到西侧去,那打头的卓双全,就已经昂首阔步的越众而出。

    余者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战战兢兢的组成了一个新的方阵。

    却说王守业一口气,足足点出了二十七名内卫,直到两边的人数几乎要齐平了,他这才收起了名册,沉声道:“以上二十七人,从即日起革除内卫之职!”

    那西侧方阵里不悲反喜,反倒是没被点到名字的,颇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近来用尽手段,就是想远离这凶险之地,如今被撤去内卫之职,也算是求仁得仁,自然不觉有什么可惜的。

    不过王守业接下来的话,却又让西侧那些刺头们群起哗然。

    “为免朝廷机密外泄,凡被革职者,都暂押在衙门后院,待兵部核准之后,充入九边卫所。”

    内卫们期盼的,是重回北镇抚司麾下。

    实在不成的话,罚入京营卫所,也勉强可以接受。

    谁承想上头竟然这么狠,要直接将他们发往边军充作戎卒!

    这抛家舍业背井离乡的不说,连危险都没降低多少,这谁能接受的了?

    当下纷纷鼓噪起来,嚷着上面处事不公,必须他们的一个说法才成。

    咚、咚、咚……

    就在此时,衙门口的登闻鼓忽然隆隆作响,紧接着百十个顶盔掼甲的外卫一拥而入,将那二十七个被除名的内卫团团围住。

    同时李如松与赵奎的齐声呼喝,也传入了众人耳中:

    “喧哗生事者仗二十,妄动兵刃者斩立决!”

    片刻之后,院内便只余下风雪簌簌之声。

    王守业这才又朗声道:“尔等以为,何为山海卫?”

    不等下面回应,他又自问自答:“现今圣天子在位,五谷丰登祥瑞百出,却也有一些邪魔外道乘势而起,为防这些魑魅魍魉霍乱人间,我山海监、山海卫才应运而生。

    这监,监的是我大明的万里河山;这卫、卫的是苍生黎庶天下太平!

    上载天子重托,下承万民期许。

    此责此任,重逾泰山!

    岂容得尔等蝇营狗苟之辈,混充其中?!”

    说到这里,王守业忽又扬手一招:“把碑文抬出来!”

    说是抬出来,其实是用牛车拉出来的。

    在两名外卫的驱策下,那牛车缓缓停在两个方阵之间,将碑文正面所刻的文字,对准了众人。

    “此碑乃监正大人亲手所书,尔等之中若有识字的,不妨大声念出来。”

    王守业发话之后,东侧阵中便有人高声念道:“上面写着: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大声些!”

    “贪生怕死……”

    “再大声些!”

    “贪生……”

    “都给我喊出来!”

    被他连着几次催逼,那东侧方阵中甭管是识字还是不识字的,都喊的声嘶力竭。

    连那百多名外卫,也都齐声呼应。

    一时声震寰宇。

    唯有那西侧那些被革除之人,静悄悄的全无一丝声息传出。

    许久,王守业将扬起的手臂放下,那呼声才渐渐停歇。

    他环视了一圈,又高声道:“本官今日奉命将此碑立在门外,更希望能就此立在你们心中!”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东侧方阵里,又适时爆出几声呼喊,王守业挟势转头望向了西侧,冷道:“尔等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话音未落,百余名外卫突然刀枪并举,缩小了对那二十七人的包围圈。

    摆出这阵仗,谁还敢胡乱冒头?

    便心中再不以为然的,也只能垂首以对。

    可就在此时,阵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小人卓双全有话要说!”

    见是有名的刺头卓双全,东西两侧的内卫,都忍不住引颈观瞧,想看这不惜死的货,到底要怎么顶撞上头。

    “讲!”

    王守业一声低喝,顺势又把手按在了腰刀上。

    那卓双全在众目睽睽之中,迎着外围们的刀枪往前行了几步,就在身后众人的期待达到满值之际,他忽地屈膝跪地,一个响头磕在了青石板上:

    “小人此前被猪油蒙了心,为了苟且偷生,不惜犯下种种错处,今日得大人教诲,才终于幡然悔悟!”

    说着,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语带呜咽的道:“求大人开恩,让小的留在山海卫,继续为朝廷尽忠!”

    这一番话,直说的两下里哗然不已,骂声连连。

    盖因当初正是这厮,四处串联威逼利诱,才使得消极怠工蔚然成风。

    现如今一见势头不对,这厮竟然还敢跳出来说什么幡然悔悟,真乃是无耻至极!

    就连台上王守业也是腹诽不已。

    钱启究竟是怎么找的什么托?

    这不走心的演技,忒也浮夸了!

    不过也没办法,白常启突然被皇帝召见,然后又越过两位监副,把这升赏惩罚的任务交给了王守业。

    这仓促之间,能凑齐演员就不错了,哪来及雕琢剧本台词?

    就连王守业方才那简短的几句,字里行间也透出假大空来,何况是卓双全这样的配角?

    凑合着把戏演完吧。

    “你果真悔悟了?”

    “小人的确悔悟了!”

    “也罢。”

    王守业点点头,正色道:“卓双全,既然你及时悔悟,本官便做主让你留在山海卫,但日后若有再犯,少不得要两罪并罚!”

    眼见那卓双全叩头谢恩,后面顿时又是一阵骚动,又对其破口大骂的,亦有为之动心,想要东施效颦的。

    不过王守业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宽恕了那卓双全之后,立刻大手一挥:“统统押往后院看管起来,若有聒噪、反抗的,一概依命惩处。”

    说着,又从袖筒里摸出份名单来。

    这一下子淘汰二十六人,再算上之前死伤的,几乎是换掉了近半的内卫。

    打完一巴掌,也该发些甜枣了。

第161章 卖房【2/4】

    “以后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爹娘,您但凡有什么吩咐,我张四斤就算粉身碎骨也绝无二话!”

    看着跪在脚下激动不已的大胡子,王守业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打从赏善罚恶大会结束之后,这是第五个找上门的,同时也是第二个上赶着认爹的。

    你说这胡子一大把的,为了个区区七品都事,就把人当成再生父母——这要抬举他个六品协守,估计就得当场改名叫‘王四斤’了。

    等张四斤的情绪稍稍稳定了,王守业这才道“这次是监正大人钦点你升任都事,本官不过是如实禀明了你的功劳而已,要谢,也该去谢监正大人。”

    “监正大人的恩德自然要谢,可若没有大人您举荐,监正大人又哪知道小人姓甚名谁?”

    这厮生的一脸憨相,不想倒能拎的清楚。

    原本白常启属意他,主要是因为他出身贫寒,没有什么背景人脉,现在看来也算是错有错着。

    好容易将张四斤打发走了,王守业唯恐还有旁人要来纠缠,干脆向吕泰交代了一番,就此闭门谢客,好沉下心来拟定今后的研究方向。

    这次杀鸡儆猴之后,之前想到的育种计划,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虽说这寒冬腊月的,不太适合繁衍生育,但不惜成本的话,孵几窝鸡鸭应该还是能够办到的。

    嗯~

    或许可以找些惯会养鸡的妇人来帮忙。

    城外营房那边儿,不就在外聘渔夫么?

    再就是妖印和甜水胶配合的实验。

    打从七八天前,这实验就开始进行了,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王守业这两日调查研究之后,认为可能是接触面积不够导致的。

    进入初冬以来,牲畜们毛发愈发旺盛,说是紧紧绑在身上,但其实却还隔了厚厚一层。

    因此王守业准备责令钱启,先将所有牲畜进行局部剃毛之后,然后再行展开试验。

    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结果。

    第三项是火纹试验。

    这也是王守业眼下最看重的,可无奈那俺劳什子仙丹,至今也还没个定论,火劫晶被宫里贴了封条,眼下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

    最后,则是薅羊毛的私事。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练习,他的炭笔盲描技术,勉强算是略有小成,也是时候重启抄录符文的计划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现在还无法确定,之前在沧州府被重创的护膜,此时是否已经修复完毕了。

    若不先确认这一点,就贸然去辨识那些符篆,万一出了意外……

    或许可以用妖印测试一下,后者的延缓效果属于即插即用型,就算残破的护膜无法抵抗,只要脱离它的控制,也能自动恢复过来。

    正边琢磨边在纸上勾画着,那门帘一挑,就从外面钻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原本王守业还以为是吕泰或者宋世林,结果撩眼一扫量,来的却是李高。

    眼见这厮蹑手蹑脚的,还当自己没发现他,王守业无奈的放下手里的毛笔,没好气的骂道“就你这猴儿样,还想出来当官儿?”

    李高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放开手脚凑到近前。

    王守业顺势从桌上翻出块腰牌,一抖手抛给了他“喏,你的内卫腰牌,从明儿起,你就跟在赵叔身边做事。”

    这次内卫一共有四十几个缺额,以王守业在山海监的影响力,把李高安排进来自然并非难事。

    却说李高正喜滋滋的捧着那腰牌观瞧,冷不丁听说要跟在赵奎身边做事,顿时又垮了脸。

    “哥,我跟在你身边就得了呗?”

    “你想得倒美。”

    王守业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身边最低也是从九品,再说我主要管的是西跨院,那边有多危险你也是知道的。”

    “那赵叔管的又是什么?”

    “赵叔主要负责把守前后门。”

    山海监拢共有都事十六名,平常大多各有司职,有差遣时才会调拨在守备、协守麾下听命。

    除了两名监副各有一名亲随都事之外,也只有王守业手下常设两名都事,一个协助管理西跨院,一个把负责守佛光舍利。

    “守门?”

    李高再次苦了脸,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王守业却懒得再理会他,将已经写好了的规划简单整理了一下,那些能摆在明面上的,统统交由吕泰进行抄录,其余的则是一概毁弃。

    等弄得差不多了,李高这才想起了正事,忙又道“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腰牌的事儿,是前邻那家特地找上门来,说是要把宅子卖给咱家。”

    前邻主动登门卖房?

    为什么?

    难道那家出了什么事,急着要用钱?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反正开的价还挺合适,大伯生怕他们反悔,就催着让您赶紧回家拿个主意。”

    前邻那家也是两进的院子,要能买下来再开个后门,倒真是合适的紧。

    故而王守业也没多想,同吕泰交代一声,就同李高匆匆赶回了家中。

    到了客厅里一瞧,就见个满面憔悴的中年男子,正拘谨的坐在下首,同老汉前言不搭后语的尬聊着。

    一见儿子从外面进来,老汉登时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退位让贤,让王守业出面洽谈买房的事儿。

    那中年男子听说是王守备回来了,也急忙起身相迎,王守业再三相请,他才勉强在椅子上挨了半个屁股,虽是竭力在笑,却透出了心底的惶恐不安。

    这人怎么如此害怕?

    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王守业心下狐疑,便试探着问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在哪里高就?”

    那人蹭一下跳起来,佝偻着身子道“免贵、免贵,小人姓周,双名惟庸,在城外关厢经营一家估衣铺。”

    说到这里,他又背课文似的生硬念道“因进出不便,小人早就想搬到城外去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主,老爷您要真是有意的话,按市价五成……不,四成……不!随便给些银子就成!”

    这是卖房子呢,还是往外甩锅呢?

    王守业疑心更重,当下拖延道“我倒的确想再买栋房子,这样吧,你容我再想一想,等过几日……”

    “咳!”

    不等王守业说完,老汉又是干咳又是挤眉弄眼的,显然怕他错过了这天大的便宜。

    那前邻却比老汉还急,噗通一声跪在了王守业面前,连连叩首道“求老爷买了我的房子吧,求老爷买了我的房子吧!”

    这求着别人要贱卖房子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难道是座凶宅不成?

第162章 锅从天上来【3/4】

    却说王守业心下生疑,对那周惟庸旁敲侧击,但这厮瞧着胆小如鼠,偏却能守口如瓶。

    眼见无论怎么循循善诱,对方都不肯吐露半句,王守业也终于不耐烦了。

    正待先打发走这周惟庸,然后再设法调查究竟,忽见娇杏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张望,眼见和自己四目相对,立刻伸手指向了周惟庸。

    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关于前邻的消息,想向自己禀报。

    王守业便告了声罪,撇下周惟庸和老汉,不紧不慢的寻到外面。

    “老爷。”

    娇杏风姿绰绰的道了个万福,这才起身道“赵姨娘让乔氏去打探了一下,那姓周的应是怕了咱家,才想要贱卖房子的。”

    “怕了咱家”

    王守业听的更是糊涂,下意识的揣度道“难道他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怕被官府知道”

    “这倒不是,听乔氏说”

    却原来前些日子,老汉受那厨娘徐嫂所迫,急着想给李家父子淘换栋房子,又不愿意他们住的太远,互相少了照应。

    于是把先四邻八家都打听了个遍,前邻的周家自然也在其列。

    周惟庸这栋房子,也是四五年前才置办的,现如今住的好好的,哪肯轻易卖给别人

    因此三言两语就把老汉给打发了,态度也谈不上亲切。

    本来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两边都没有记挂在心。

    可没过两天,后院屋顶上就发生了一场械斗。

    周惟庸夫妇本就受了惊吓,又被山海监的人反复盘问了几回,这才知道自家后邻,原来住的是一户有权有势的官爷。

    于是就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怀疑是自家拒绝买房,得罪后院的官爷,所以对方才故意设局。

    结果今儿上午,突然又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说是要征调周家后院,做什么监护之用。

    而他们监护的,正是后邻王家。

    这下周惟庸可就信了个十乘十,担心再这么硬抗下去,别说房子保不住,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于是急忙揣着地契寻到了王家。

    还有这种事

    听完前因后果,王守业是彻底的无语了。

    自己什么时候惦记过他家的房子了

    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这一连串阴差阳错的,若换成自己,怕也难免疑神疑鬼尤其找上门来的,还是锦衣卫这种凶名昭著的组织。

    那现在该怎么办

    跟姓周的好生解释解释

    但错过这一回,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宅子可就难了。

    也罢

    干脆来个将错就错吧。

    也省得以后周惟庸一想到自家,就如芒在背的。

    拿定了主意,王守业立刻折回客厅,向周惟庸表示,他家的房子自己买下了,不过不是五折更不是四折,而是以高过市价一成买入,也算是花钱买个便利。

    那周惟庸初时吓的连道不敢,后来见王守业坚决要给高价,又感激的涕泪横流,跪下来一连跪谢了好几回。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守业急公好义,帮了他什么大忙呢。

    用一百五十五两的价格,拿下前邻的两进院子,又约定好三日后进行交接,周惟庸这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哥。”

    周惟庸这一走,憋了许久的李高就忍不住埋怨起来“他都说要贱卖了,你可倒好,偏要多给我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做买卖的”

    旁边王老汉虽然没说话,但显然对这桩买卖也不怎么满意。

    王守业懒得跟他们解释其中的关窍,直接把那地契交到了老汉手上“爹,这房子该怎么处置,都按您的意思来。”

    “成”

    老汉劈手夺过,鼓着劲儿道“我这就跟你李叔商量去”

    目送老汉风风火火的出了客厅,李高才后知后觉的挠头“跟我爹商量商量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嘛”

    王守业扯过李高,郑重吩咐道“明儿你先别急着去当差,想法子雇几个人在附近散播消息,就说周家是因为后宅闹鬼,所以才不得不把房子卖掉的。”

    “啥”

    李高当即一跳三尺高“那还是桩凶宅这特娘不是坑人吗,我找他去”

    “你给我回来”

    眼见这厮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寻到周家大干一场,王守业急忙扯住了他,把周家要卖房的前因后果说了。

    “房子咱是买下来了,可不能因此坏了名声你就说他知道我是山海监的,最善驱邪捉鬼,所以找上门来,求着把凶宅贱卖给咱家。”

    “但我可怜他做买卖不易,非但没有压价,反而又添了些银子。”

    李高总算是听明白了,可却依旧不理解王守业的做法。

    嘀嘀咕咕的道“就真给个十两的,他难道还敢说什么不成您这又给高价,又往外散消息的,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啪

    王守业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李高这才乖乖应了。

    王守义背着手出了客厅,一面往后院行去,一面琢磨着那些闯到周家,要求征调房子的锦衣卫。

    不出意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受山海监所请,来增设岗哨伺机诱捕白莲教匪。

    但这般大张旗鼓的,是在故意懈怠,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难道他们就不怕打草惊蛇

    再就是

    那陆景承呢

    难道白常启最终还是没有提起他

    “老爷。”

    直到听到红玉那熟悉的声音,王守业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东厢房里。

    站起来迎接的,出了红玉、娇杏之外,还有乔氏和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妇人。

    王守业正琢磨着,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那妇人,乔氏便上前道了个万福“既然老爷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同那小妇人一起出了东厢。

    “老爷莫非是忘了”

    二人离开之后,红玉见王守业还盯着门外冥思苦想,便无奈的笑道“那是漷县衙役王六儿的侄女。”

    王六的侄女

    想起来了

    就是那被自家亲叔叔,送到李高床上的小妇人。

    打从回京的路上,她就一直深居简出的,以至于在王家住了这七八日,王守业竟还是头一回见她。

    “她怎么和乔氏凑到一处了”

    “也是赶巧了,乔氏帮着打探完消息就没走,那王氏则是过来领例银的她现在是李兄弟的通房丫鬟,也在我这里领一份月例。”

    王守业张了张嘴,有心再问问她,想怎么安置乔氏,总不好一直同娇杏挤在西厢吧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就算挑明了,眼下也没个稳妥的法子。

    还不如等李家搬走之后,再让她住到前院去。

    当下闭口不谈此事,歪在罗汉床上,任由主仆二人一个捏腿,一个投喂蜜饯干果。

    逍遥快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王守业正口齿不清的,聊着明儿一起晨练的事儿,忽又见李高火烧屁股似闯进来,说是自家老爹离家出走了。

第163章 初会彩凤【上】【4/4】

    明天一定要去提辆车!

    朝着手、猫着腰,跋涉在风雪之中,王守业再次许下了誓言。

    说来也真是无语,这李师叔都三十五六了,却整的跟小处男似的,三角恋受挫,就夺门而出不知去向了。

    害的王守业还要带着李高与四名外卫,冒着风雪奔波在外四处寻找。

    这茫茫大雪,王守业的骑术又差,自然只能靠两条腿去丈量京城的街道。

    唉

    真是越想越让人无语。

    人老汉也打算跟他争啊!

    当时拿着房契过去,就是想让他和那徐嫂一起搬到前邻去。

    后来摊牌的时候,也都是那徐嫂在自说自话。

    再者说了,徐嫂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人家无儿无女一寡妇,就想图一个安稳,图后半生能有个着落。

    偏李伟是个烂赌鬼这些日子去不了赌坊,他就每晚和四名外卫设局,有时候还拉上赵奎。

    至于李高么

    显然也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主儿。

    “哥!”

    正想些有的没的,李高突然指着前面叫道:“那就是裕王府东角门,我以前找咱妹妹借银子,都是请这里差爷差人通传!”

    每次都是上门借钱,亏你也好意思说!

    王守业冲他翻了个白眼,举目望去,就见茫茫风雪中,显出一座诺大的宅邸,两只火红的灯笼高悬在门前,却并不见李高先前所说的王府侍卫。

    想必是在里面避风吧。

    “哥,你就放心吧,咱妹子现如今是王妃身边的红人了,守门的差人都得巴结着,待会儿我让他们通传一声,指定能见着彩凤!”

    发现李伟离家出走之后,王守业等人先是在附近找了半天,然后又去了李家之前租住的地方。

    结果都没有李伟的踪影。

    于是李高就提出,自家老汉很有可能是来投奔女儿了,毕竟诺大的京城里,他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亲人。

    所以一行人才会寻到裕王府来。

    说实话,王守业早就想会会这李家妹子了,却万万没想到头一回见面,竟是因为这种理由。

    说话间,一行六人就来到了王府门前。

    李高方才吹的山响,真到了门前却犹犹豫豫的不敢拍门,最后还是被王守业催促,他才一面敲门,一面讪讪的分辨着:“都说王府的门钉是金的,我方才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层铜皮。”

    哐、哐

    这叩门的力道,就和他的解释一样苍白无力。

    王守业只好上前抓起另外一个门环,狠狠的叩击了几下。

    不多时,就听里面嚷道:“谁啊?谁在外面?”

    话音未落,那朱漆大门便敞开条缝隙,从里面探出个顶盔掼甲的侍卫,狐疑的打量着门前众人:“你们是?”

    “是我啊,李高!”

    李高忙凑到近前,见那人目显茫然之色,忙又扒了帽子扯开衣领,露出整张脸来,赔笑道:“王妃身边的丫鬟李彩凤,是我亲妹妹!”

    “噢”

    那人拖长了音,上下打量了李高半晌,这才点头道:“没错,上回咱们还见过呢。”

    “何止啊,见过好几回呢!”

    李高见对方终于认出了自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请求道:“劳烦您去通禀一声,让我那妹妹出来一趟。”

    “这”

    那人一手扒着房门,探出半截身子来,语重心长的道:“不是我要驳你的面子,这时辰,说不准娘娘和王爷已经歇下了,这要是惊了驾,莫说咱们担待不起,就连李姑娘怕也要吃挂落。”

    说着,他顺势扬了扬手:“明儿再来、明儿再来吧。”

    “别啊!”

    眼见那侍卫就要关门,李高登时连忙抬手撑住,急道:“我找她有急事儿!”

    “你就再急,到了王爷面前也是小事儿等明儿再来,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那人有些不耐烦了,李彩凤虽然因为替王妃守丧,在王妃面前有了些牌面,但毕竟只是个丫鬟罢了,还管不到他们这些王府侍卫头上。

    正待搡开李高,旁边却又有一人撑住了大门。

    “你是?”

    那侍卫皱眉打量着对方,脸上的不耐更胜。

    王守业也不搭话,径自扯下腰牌来递给了那侍卫。

    那侍卫狐疑的打量了几眼,又抬头道:“您是”

    王守业一挑眉:“不认字?”

    “这嘿嘿嘿”

    那侍卫只是讪笑。

    “本官是山海监守备,因有一桩差事,希望能问彩凤姑娘几个问题,还请通融一二。”

    “山海监?”

    那侍卫脱口道:“可是前些时日,曾在沧州镇妖的山海监?”

    不等王守业回应,后面便有外卫叫道:“在沧州镇妖的,正是我家守备大人!”

    那侍卫吃了一惊,忙从门缝里钻出来,拱手作揖道:“不知竟是王守备当面,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勿怪。”

    “不必多礼。”

    王守业还了一礼,又问:“不知能否将彩凤姑娘请出来?”

    “这”

    “不成?”

    “成成成,小人这就去通禀。”

    眼见那侍卫急吼吼钻进了门内,一旁李高直面皮滚烫,跺脚立誓道:“哥,以后什么也别说了,这官儿我是当定了!”

    呵呵

    普通的中下层武官,可没有这等待遇。

    也就是王守业这种简在帝心,又闻名京城的主儿,才能让王府侍卫另眼相看。

    至于李高么

    这辈子怕是没戏了。

    王守业刚想到这里,那侍卫又去而复返,陪笑道:“已经有人去后院通禀了,王大人要是不嫌弃,不妨先和小的去值房烤烤火?”

    说着,又看向后面那四名外卫,为难道:“不过这四位兄弟就”

    王守业二话不说,从袖筒里摸出块碎银子来,反手递给了其中一名外卫:“去附近找个茶馆暖暖身子,过两刻钟再过来候着。”

    四名外卫自然乐的轻松。

    他们离开之后,王守业和李高就被引到了值房里。

    里面还有另外两名侍卫在,都众星捧月的围在王守业身边,小心翼翼的探问沧州镇妖的经过。

    反是自称熟稔的李高,被撇在一旁无人问津。

    “哥、哥!”

    直到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呼唤声,李高这才精神一震,忙迎到了门前,对着挑帘子进来的少女道:“丫头,你可算是来了,我”

    谁知那少女毫不犹豫从他身边绕过,径自寻到了王守业面前,抹着眼泪叫道:“哥,我可算是又见着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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