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疑点
他舅舅,毕竟在当时也算是与秦衍的父亲-刘勋齐名的枭雄,而且又是江湖出身。
武功高超,能暗杀他的,在这世上也并无几人。但凡是有可能的嫌疑者,墨家也一定会调查清楚。
就像当年鬼谷派的长弟子被追杀,逼至长海。
鬼谷派的那名弟子叫祭常,善用毒,即为名医,又为毒医,终日与蛇为伴。
武功没有规章,在舅舅墨卿酒死的那一天,祭常刚好在雍州城,而且在墨卿酒死的前几日,二人还见过。
所以,祭常对舅舅下手,对其下毒,并且造成其醉酒,自溺而死的假象,这也是一个很可能的猜疑。
针对祭常的那场追杀,应该是墨家所为。
所以今日这场案子能被拿出来,墨家肯定有确切的证据。只不过,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刀而已。
秦衍在清晨的时候,便忙着让人整理桃花镇的一个闲置房子。带了余下的几人偷偷的搬了出去。
陛下下令,让处理好了十七年前的那场命案,再返回京都。
但那场命案,是江湖中的事,命案背后,牵涉到的,便是墨家曾经赫赫有名的继承者-墨卿酒。
人死不能复活,江湖中的报仇,又有几个,是要通过正规的官府渠道了?
墨家此次弄出当年的案子,恐怕不止报仇那么简单,如今之策,自然是退居一旁,静观其变。
公主云柯随同跟着,秦沐然以及绉太傅等人已经赶往京都,因为沐然威胁说,除非凌刃跟着,他绝不会代理太司空之位。
无奈,云柯便让凌刃借与其几天,秦衍身边,现就只剩下明迩、以及段容止。
外加一支暗卫,在附近驻扎。慕燕茹,是随凌刃一起的,因为怕明迩与段容止两情敌内讧,便让燕茹跟着凌刃一起。
至于丫鬟玲儿,毕竟是太子的人,留在身边,那就好比留一个内奸,云柯又不忍杀她,便给她一点迷魂药,将其丢进其哥哥的客房中。
等一切办好后,云柯坐于通往桃花镇的马车上,手执笔,准备在白纸上,将一系列事情理顺。
秦衍看着她在那涂涂画画,微摇了摇头,侧耳:“现在你的身边已经没有女眷了,日后有什么事情,不想自己动手的,尽管招呼我来。”
云柯:“那刷马桶,算吗?”
秦衍直起身,别过头,一脸黑线。
然后又瞥向她:“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
刘云柯一眼白过去,他们现在压根就没在一条线上,云柯现在只想的,是把这些一系列事情都理顺。她没那么聪明,也日后不能万事都靠着秦衍吧?
可秦衍这家伙,现在真是闲的慌,无事可做,便不时的往她上蹭,捏捏她的耳朵,然后又碰碰她印上纸上的墨。
将未干的墨蘸与手上,又往她的鼻子上碰。
刘云柯无语,直接对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衍:“嗯,别人不能做,而只有我能做的。譬如帮你暖床、沐浴、揉搓~”
然后身子,甚至在逐渐越靠越近。面红耳赤,刘云柯也不是什么薄脸皮的人,至少脸全红了,耳朵也发烫了,她竟然还是能忍住火。
然后心平气静的凑在他耳朵上一句:“换月事巾算不算?”
秦衍啪嗒下坐直身子,然后别过去头,又一眼扫过她:“那是什么?”
刘云柯眸子一斜:“你还让不让我自己学了?”
然后将笔墨往桌子上一放,往马车的车窗口一移,再移。
背着他,转向窗外,反正不管那些事,她正好安得清净。
秦衍见目的达成,便也一移,凑过去,将她困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
云柯瞬间惊呼,可刚叫出声,便被秦衍给用手给捂住。
秦衍:“外面有人呢。”
然后脸皮皱了皱,云柯想张口,然后接下来便被他给用嘴堵住。
然后是惊愕,浑身一下子都酥麻,等反应过来想要去挣脱时,身子、双手,都已经被卡的死死的。
这家伙,不会是假的吧?
毕竟,那日清晨做过后,秦衍在一路上都是规规矩矩,不,不止是路上,即便是在同一间房里,他也没这样过啊。
便更挣扎着要推着,身子扭动着,马车也随之有些晃荡。
秦衍微松了下她:“别动。”
唇瓣离远了些,那一双眸子,带着命令,语气也是坚定,这样子,分明就是秦衍。
只是下一秒,刚离开一点的人,又覆了上来:“这里没有自己人,别出声,我们偷偷的。”
然后这淡魂的,挣脱出一只手,就要去推他,却被死死的手腕被他的手给控住,摁压在头顶。
而另外一只手则被他给压着,唇瓣被撬开,然后开始去顶她的牙齿,这暧昧实在是太明显。
然后他的动作越来越霸道,挤压着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强势,一只手,甚至在她已经不太挣扎的时候,伺机从领口进入。
整个人,就是一匹饿狼,看着自己的食物,一遍、一遍的舔了两下,秦衍把手伸进去后,捏了一把。
随后也便退了出来,帮她只把里面的那个,白色里衣拉好,但是中衣以及外面的外衫,在领口处,已经微微散了开。
明显就是刚刚被调戏过的。云柯微微喘着息,脑子还有点混乱,一时尚未反应过来。
那人,那混蛋竟然就无事人一样,正儿八经的已经坐远了些,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正在扭头,看着另一边的窗口。
还无比惬意。
刘云柯擦了擦自己的唇角:“你,嫌小吗?”
秦衍,扭过头看她,恍惚一下:“要不,我再摸摸?”
刘云柯扭过头,开始不去看她,离她最近的窗帘早已经不知何时落下来,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重新将帘子拉开。
段容止骑着马,从后面追赶而来,看着她的唇角,有些惊愕:“哦,原来如此啊,方才,还以为你们在车里打了起来呢。”
秦衍一个眼神扫过去,容止顿时快速的骑马闪开。
将车帘放下,刘云柯一眼瞪过:“你不是说,这里没有自己人?”
秦衍舔了舔唇角,别过头:“那个,我,我不是停下了吗?”
第九十七章 赔罪 (下午再更新两章)
刘云柯:“秦衍,下次我再信你,我就是猪。”
有些愤愤的抱着自己的腿,别过头,使劲的揉搓着自己方才被吻过的唇角,又将自己胸口的衣服又紧了紧。
秦衍停下手中杯子,眼珠转了转,顿时有些无措起来,轻咳了一声:“那,那个,我错了。”
头别过去,不理。
秦衍四处搜寻着,但马车里什么哄人的物什都没有,便拿着杯子,又倒了一杯水,加了点蜂蜜,蹭过去:“赔罪。”
:“为夫这厢有礼赔罪了。”
一本正经,然后微低下的头,眸子又不停的往上挑,去小心翼翼的看她,话语还有些僵硬。
很别扭。
云柯白他一眼,警惕的整个人身子又缩了缩:“se狼。”
秦衍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然后又眼巴巴的。
云柯等了几秒,彼此的气氛很安静,秦衍手中还端着杯子,手中的杯子,就停在她面前。
刘云柯推了推他:“我不喝。”
秦衍不收回,仍保持着原样。
云柯又对着他那杯子推了推:“我不喝。”
秦衍把杯子仍旧往她面前靠:“加了点蜂蜜,甜的。”
然后便接过,尝了一点。她喜欢甜食,不光是食物,酸酸甜甜的果汁、水,她都喜欢。
秦衍往她身边,又移了一点:“墨家的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命案是十七年前的,而且当时发生了什么,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是公输一派的一名女子,被派去引诱你舅舅-墨卿酒,两人相恋,但一年后,那女子被杀。随后你舅舅因为精神崩溃而自杀,墨卿酒这个名字也被墨家除名。
人是公输家派来的,而公输家与墨家又有前代的一件墨家弟子欺骗公输一派继承者感情的事。
所以,这凶手,大抵就是公输家所派。而墨家此时把这案件再挑起来,就不仅仅是为那女子报仇这么简单了。
因为相对来说,墨家也是恨那女子的。
所以这件事,一定也与你舅舅的自杀有关,也许你舅舅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然后眸子随之一敛,灼灼而十分镇定。刘云柯眸子已经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他。
她唯一弄不懂的,便是墨家为何要挑起十七年前的那场命案,也就是那名女子的死因。
如今倒有点头绪,又问向秦衍:“那就是说,墨家挑起十七年的那场命案,是想为我舅舅的自杀平反?让那场自杀变成他杀。
可是江湖事,不都是江湖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墨家不能用江湖解决的人?”
这也不对啊,墨家,毕竟也算是一个大派,虽不是江湖各派中有层出不穷的高手,但是墨家阵地也不乏杀手级别的人。
所以,这事挑出来,便极可能是有什么人是墨家不能得罪,或者不能抓到的。
秦衍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只是如果是他杀的话,这个‘他’,墨家不能动,那肯定是一位非同许可的人。所以我也不动,静观。”
云柯:“静观,那若被我哥取了先机呢?墨家的势力,以及现在挂在我名下的鸾凤酒楼,会不会都会随之而偏向我哥?”
秦衍摇头,往她耳边蹭:“墨家没这么蠢,我们手中也有一枚棋,虽作用可能不大,但若是你哥真的除掉那所谓‘他杀’的那个凶手的话,恐怕不损失兵力,也会得罪一些人。”
云柯:“所以,我们才要静观?”
秦衍:“嗯,然后,造小人。”
瞬间脸一红,红到脖子根处,云柯抱着身子,往角落里更缩了缩:“现在情势还不好,不妥吧?”
秦衍点头:“我们可以小心一点。”
然后凑近、再凑近,这个马车不大,而且是再普通不过的马车类型,里面只有一个紫藤木矮桌,两排类似长条椅子的塌。
但也实在太窄,只能勉强让人能够舒舒服服的坐着,秦衍凑过去,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抱着她:“我们谈点其他事吧。”
云柯:“嗯。”
车窗外,风清气爽,阳光是好的不能再好,但有些事,也是她不得不去想的。
衙门内,楚宁远靠在衙门大堂前的狮子头像处,双手环抱,头侧歪着。
那个丫头怎么能这么蠢,成亲怎么可能是两个人的事,家仇,以及私情,外加中间隔了一个天下。
她想将这情与仇撇的干干净净,想只嫁于他,而其余的事,争天下的、天下纷争的,她都不去管。
可对于秦衍呢?
他要处理政事,要管理自己的属下,要办一些事,而陛下的条件,只是说公主可以继位。
那就是说,秦衍所要做的事,她不可能一件都不参与,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
而即已知晓,那么有些事情,牵涉到太子,牵涉她父皇,她哥哥的利益,如果还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那这些事,她还会做吗?
即便她不做决定,不阻止秦衍,但若她哥哥,她父皇去求她呢?
如果秦衍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将她哥哥的左右翼折断,将她哥哥的势力大力打压,乃至于将她哥哥那双具有魅惑功能的眼睛弄瞎。
那她,还能坐视不管吗?
他楚宁远与她相识五年,喜欢了五年,也明里暗里的追了三年,但是让她对自己还是只有普通的朋友之情。
不是因为他不够成为她的良人,也不是因为她自觉对秦衍的亏欠,而不敢释放自己喜欢上他人。
而是他从来就不敢更强烈的放任自己去追她,去更大胆点,哪怕是用强的,然后半推半就。
因为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他清清楚楚。她从来不挑食,哪怕当日的饭菜再难吃,但送上了她的饭桌,她都会一脸平静的吃下去。
如果在那五年中,不对,是在自她及笄后的这两年中,如果有一次,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他更大胆一点。
如果他能早点向陛下请婚,能在无人的时候,在她耳边多说些情话,如果他强了她,便是她心中有些不甘愿的,但也会随了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只是他不敢,他姐姐是前朝公主,他是前朝留下来的皇室血脉,他要的是复国。
是灭了当朝,重新建立起他的国家,然后杀了她的父皇,囚禁她的哥哥,一举报了当年的被灭国之仇。
所以他不敢,他想喜欢她,又胆胆怯怯的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他们以前是仇人,在将来也会是仇人。
她嫁给了他,也不会有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
第九十八章 家人
可是她最终嫁给了秦衍,但秦衍的处境,与他的,又有什么不同?
马车里,秦衍虚虚拦着她,将手臂放在她的肚子上,下巴抵着脖颈:“我们要个孩子吧,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云柯:“为什么?”
秦衍在她脖颈上蹭了蹭,手臂也紧了紧:“怕你有事,秦家的势力,有一部分我也不能控制。想要让他们对你信服,最好就是有一个孩子。
有个孩子作为牵绊,你做事不会对刘家偏太多,他们自然也不会动你。”
然后又紧了紧,刘云柯挣脱了两下,一双眼睛白着他:“秦衍,我有不为你着想吗?”
不对,应该是为他们。
秦衍把下巴蹭在她的耳边,轻轻叹息:“什么时候,你能把秦家当成自己的家。我是秦衍,不是你亏欠的那个人。
你着想的,也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不是只有有了孩子后才算是家人,我们现在就是家人。”
车窗外,阳光甚好。
云柯慎重的想了想,本想把他推开,但似乎她总有那么一股想法,她是刘家的人,她还是当朝的公主,而秦家,是与她家敌对面的。
喉咙,轻吞了一口苦涩,别过头去:“我尽量,可现在真的不适合要孩子,我怕万一,万一前朝公主那边弄事情,再万一有了的话,会很麻烦。”
秦衍:“嗯,我们就随然。如果有了的话,那就生下,如果没有,我们日后就小心点,能让它晚点来,就晚点来。”
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反正墨家的事,这件事秦衍也与她讲的差不多了,无所事事,便依着他的怀抱,迷糊着睡去。
她有一个习惯不好,就是不长记性,很多事情,得过且过。
所以当秦衍再次低下头,再次对她非礼时,她也无视了去,便是在睡梦中,依然可以梦着他在吻她的唇。
衙门,探子突然来报,刘云琦火急火燎的跑来:“秦衍跑了,客栈里没人,云柯也不在。只留下丫鬟玲儿一直在我房间中昏睡。”
楚宁远一怔,随即站直身子:“那案件初审?十七年前,那名女子的养父母稍后就到,而且墨家的人,估计也会到。”
刘云琦皱眉,一副懦弱,而有些愁苦的表情。这两个人一起过桥,桥架在悬崖之上,一人偷偷溜跑了,那剩下的这个人,该怎么做?
手扶着额,随后又双手摊开:“墨家能把这事拿出来,肯定是有了足够的证据。而一旦凶手被确认,这动刀子的事就是我们的。
可你是知道的,我拿不了沾血的剑,动不了刀子。”
楚宁远看向远处,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太子爷刘云琦脸上突然变的极冷,带着刷刷刷的黑线。
原本想一直保持伪装的表情,也都卸了下来。皱了皱眉,冲他笑笑:“看来这动刀子的事,我们还真不能做。”
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是阴沉的,唇角往一边勾,有一种捉摸不透的让人想要去信任。
楚宁远看了看他:“我去找找看,公主与驸马都不在,还是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刘云琦点头,彼此心照不宣,这秦衍跑了,把墨家这一桩命案,这一烂摊子都扔给他。
他有傻到去接,成为被墨家利用,当作刀柄的冤大头?随即扯着楚宁远就往外面跑,这天大地大,都没有去寻找妹妹,这最为重要。
楚宁远在他耳边说的是:“琉璃。”
当年案件的嫌疑者之一,那是他所不能招惹的。是阴阳派暗卫,阴阳家家主-绉天荇最宠爱的刺客。
阴阳家擅长占卜、星宿,用阴阳、五行,外加自古形成的数理而推理世间万象。
在二十年前,在前朝皇室就流传着一种说法,但凡遇有墨家人,见而杀之。
因为星宿大变,阴阳家绉天荇先生,与道家荀老先生的占卜都显示这天下未来,总将掌握在墨家手中。
所以,借助公输与墨家两派的争夺,将墨家继承者-墨卿酒处置以绝后患。这是当时,也就是二十年前,前朝就已经密布的一个局。
而十七年前,公输一派,派去对墨卿酒攻心的女子-萧婉,在与墨卿酒成亲后,不久被杀。
用的是毒,五脏六腑全腐,化成一滩清水,连尸骨都无存,而不久以后,墨家继承者-墨卿酒死。
墨家声称是精神崩溃而死,自杀。
但楚宁远清楚,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局。二十年前,天下以道、儒、墨、阴阳、法家为首,其余不过都是小家。
儒家隐于世,道家、阴阳、法家皆为当时朝廷的拥护者,墨家虽同样隐于世,但在经济、政治等领域,都已经崭露头角。
所以,以公输家族的势力,是万不敢去直接谋害墨家继承者墨卿酒的。
楚宁远,与太子刘云琦从衙门出去后,就急着租赁一辆马车,询问秦衍与公主云柯的马车走向。
沿途一路询问,并声势浩大。
~~
桃花镇,一处简单的屋舍,门前一位小童,以及一位负责看守屋舍的阿婆,都已经在门前等候。
看到马车,小童上前,恭敬的身子一弯:“公子。”
秦衍掀开车帘,看看,然后推了推已经熟睡的云柯,将一个面巾披在她的脸上:“到了。”
打横将她抱起,下了马车。刘云柯惺忪着,推了推他的身子,忙挣脱着下来。阿婆很识眼色,一双眼睛,看了看四下无人。
忙打开门,弯腰一个恭敬的姿势,在宅门立着。
进去后,走到主房的卧室,一看到那柔软舒适的大床,是双人床的大床,比起在江东秦衍的那张床,实在是大很多。
而且很舒适,被褥都晾晒过的,还有一种被草木熏过的清香,刘云柯上去,脱掉鞋子,就整个人都缩到被褥里,抱起枕头就睡。
秦衍拿一本书,上床,也跟着睡。将那本书打开,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将她的手,放在书上:“你随便翻一页吧,我想试试。”
然后就翻了一页,云柯拿过书,看了一页,然后又翻了几页,顿时面红耳赤,将那本书合上,塞进被窝里,然后又将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第一百章 受伤
秦衍:“怎么哄,要我教吗?”
“呃”,云柯:“这个不用吧!”
手指从他的鼻梁上滑过,然后用手捏了捏:“我去烙油酥饼给你吃吧,而且,你不是说这里有桃花吗?既然是桃花镇,那我们可以去捡桃花,然后酿成桃花酒。”
秦衍:“嗯。”
云柯:“那我们先去洗个澡,然后出发?”
秦衍:“好。”
这个动静大,秦衍直接翻了个身,本打算是把她扑下的,结果因为姿势缘故只扑到了她的腰,然后把她摁住,往上压住:“耳房里就是温泉,我们现在去吧?”
然后微微愕然,云柯:“男女分开?”
秦衍没有答,微点头,似又害怕什么,将她点了穴,这个屋内,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往耳房,门外有人把守,在里间又有屏风遮掩。
就把她放在温泉旁的一个隔间,里面有换洗的衣服,有用来搓澡的木桶,秦衍帮她把穴解了,然后又很勤快的往桶里添加热水。
秦衍:“那边还有书籍,洗完后,可以裹上浴袍到外面来泡。我们泡完再去。
然后抬脚便往另外一边走去,刘云柯偷跟去看了看,果真这有两个洗澡的地方,不错。
洗完,去书架上挑两本书,只穿了一袭保守的睡裙,光裸着脚,往温泉处走去。
然后四处瞄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脚往温泉池子里放,果真是好舒服,可是把衣服浸湿下去?
不好吧?
然后悄悄把衣服褪下,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里,不多时,秦衍从另一个方向出来,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块白布。
然后裸露着的肌肤,腹部一块、一块的肌肉,还有胸口上的一块刀痕,修长的腿。
不对,那刀痕什么时候的?
她听闻过易容术,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温泉池旁的衣服,护住自己。
秦衍随之也一愣,转过去头,颓丧着,以为她是不愿意,便长叹了一口气:“我去换衣服,在外面等你。”
不对,声音不会有错,云柯忙喊了一声:“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秦衍扭头,又看了下自己:“夜里有人行刺,伤的。”
云柯:“伤,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秦衍眸子往上抬,朝她走近,直至走到水池边,蹲下:“那人料到我不敢对你说实话,因为说了也不信。伤口浅,所以我就自己抹了药,没告诉你。”
刘云柯想站起身,去抬手摸一摸,突然想起什么,又蹲下去,有些那个,然后背过身,靠在池子边上。
云柯:“伤口是五日前?”
秦衍:“不是,是七日前。”
云柯:“七日,那七日怎么会好的这么慢?你药不够好,还是?没好好上药?”
秦衍把头扭过去,唇角苦涩的撇了撇,从温泉池旁下去:“你不问,这是谁伤的?”
刘云柯别过去头,这几日也就是她哥时不时的找秦衍麻烦,难道不是她哥是谁?
然后嗫嚅着嘴,说了一句:“这就是你的一世英名?如果那伤是我哥弄的,你大可明目张胆的露出来,这大舅子跟姑爷打,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我哥毕竟是我哥,他宠了我十七年,现在我嫁给你,他心有不甘,找你切磋一下,又有什么不可理解?”
秦衍:“那若是下死手呢?”
刘云柯不说话。
秉着呼吸,眸子看向旁处思考着:“刘云琦?他没有理由杀你吧?你死了,这随行,在七日前,最多便是你秦家的人,我哥若杀了你,他岂不是也逃不掉?”
然后眸子又转,忽闪着:“你怀疑,是?”
不可能,楚宁远不会武功,不可能是他。
然后张了张口,秦衍却已经移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撑着她身后的台子,左手挑起的下巴,又突然握住她的手,往他胸前的那个伤口去碰。
秦衍:“伤疤深浅不一,所以看似一整条,但摸上去厚度还是不一样。
这种伤,不是用剑之人的剑法奇特,便是那剑的问题,而这种剑,只能是~”
云柯:“楚国(前朝)皇室。”
刘云柯率先答出,前朝人的兵器在开刃处有两个口,所以一刀划下去,便会造成伤口有的深、有的钱,也最方便在刀剑上下去,让毒素残留在其中。
所以,云柯摸着他那伤口,准备把伤疤抠掉,看看里面,却被秦衍一把握住:“剑上没毒,只放有简单的辣椒水。当时我若告诉你我受伤,你会不会觉得,肯定不是楚宁远?”
刘云柯看他良久,忽眨下眸子,手还是触到了那疤痕:“以楚宁远的性子,的确不会那么损,他是前朝楚国皇室后裔,但是拿楚国的剑伤你,而且他还不会武功,你让我怎么信?”
秦衍唇角不快的撇了撇:“所以我不也没告诉你?就当被普通刺客砍了一刀,反正,他伤的也不轻。”
云柯:“哪里?”
秦衍摸过她的手:“左肩,近来你没有觉得,他平常都是左手拿扇,但是这五日,都是在用右手?”
刘云柯摇摇头:“没关心,我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关心他做什么?”
然后往前去了点,用手指把他胸前的那块伤疤抠掉一点,又用拇指指甲里隐藏的小刀,讲自己的一根手指划破,血融进那伤疤处。
她的血虽不能解百毒,但如果伤口处有毒,她将血滴入,也还是会有反应的。
然后幸好,是真的没毒。
秦衍看她靠近,看着她这一举动,越来越近的两个人,隔着水幕,而且她站起身时,总有一些肌肤露出来。
温泉池内,水雾缭绕,周身都散发着热气,秦衍往下面看了看,长手伸过去,拿过池边的一个方方正正,备好的浴巾。
给她从腋窝以下裹住,在江东,毕竟是鱼米之乡、水多,很多富贵人家都有装有温泉的宅院,泡温泉不像是洗澡,所以基本上,都是裹一条浴巾下去。
云柯手动了动,然后刷的下脸红了,有些不自然的,将头埋在温泉底下。抱着身上的那块浴巾,往温泉池的另一边划去。
第一百零三章 阴阳派-琉璃
秦衍:“太子不去跟进案情,反而追踪我的行踪,莫不是已经知道凶手?”
刘云琦唇边一丝被衔起的自满,唇角勾勾:“向你保一个人,凶手不止一个,但我只要一个人的命。”
秦衍眸子微敛,往下面看了看:“说。”
刘云琦:“道家的荀老先生。十七年前墨家继承者-墨卿酒的死没那么简单,导火线-萧婉,是公输家派去的。
萧婉的死,服下的毒,是当年鬼谷派的弟子祭常所下,想借用公输家之手除掉墨家,整个一系列的策划者便是荀老先生。
因为当时前朝皇室便有预言,说下一任天下,必然掌握在墨家手中,所以才设了这么一个局。
制造各种意外,让墨卿酒对萧婉更为倾心,然后让萧婉的死更悲,在墨卿酒因为自责,而饮酒蛊惑自己时,在其酒中下药,然后在一个深夜,将其丢入水中。
营造出一种醉酒失足的景象,而墨家,为怕丑事泄露,便声称我舅舅墨卿酒是因为情绪崩溃而自杀。”
当年他听到的一段外祖父与母亲的对话,刘云琦又重新说了一遍,楚宁远是前朝后裔,对当年这件事的预谋,也是知道一些。
二人将所有的证据一合,看似天衣无缝,但秦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荀老先生自前朝衰弱之后,就已经隐于山林了。
纵然是荀老先生设的局,这动手将墨卿酒推下去的人是谁?
刘云琦眸子瞥他:“不追究凶手,难道要找行凶的那把刀?”
手心已经微汗,当年动手行凶的人,是琉璃。
是阴阳派的杀手,阴阳派家主-绉衍最钟爱的护卫。同时也是前朝灭亡后,仍旧在江湖上声称对前朝不离不弃的。
现在,是太子刘云琦的人,所以刘云琦现在不能动琉璃,更不能暴露出琉璃便是当年行凶的人。
只是拐着弯绕过。
秦衍眸子微微愣:“我也得知一些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云琦点头,但心中有一点揪。
秦衍仔细观察着这二人,荀老先生早年便归隐,而且在前些日子,墨家家主还去给荀老先生祝寿。
二人也没有打起来的趋势啊,所以这墨家明显不是把荀老先生当作要除去的目标。
便只试探着:“昨日我让云柯飞鸽传信,方才那鸽子才回来。信中陛下有交代,说太子妃(楚宁钰)手中,有墨家此案的凶手,而且陛下有令,命我们十五日之内理完。”
刘云琦也是一愣,但眼眸忽闪,头略向下低,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诧,只是有些不自然。
楚宁远却抢先一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信呢?眼见为实。”
秦衍:“烧了。”
秦衍悠悠的说,门外突然一声动静,似乎是某个东西被打翻了。秦衍跑出去,打开门,就听见阵阵刀剑相击之声。
宅院门口,阴阳派杀手琉璃,手执一柄九环大刀,个子并不高,而且身材纤瘦,那巨大的刀,更显得她身材的细小。
而且面容姣好,脸上挂着一张薄纱透亮的蓝色面纱,头顶还有一个扇形的发饰,带着蓝色的美瞳,睫毛很长,活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而且眸子单纯,是看起来很甜美、无害的那一种,但是拔起刀来,那速度之快,而且眸子会在出刀的一瞬间变冷、狠厉,形成强大的气势。
但是收刀的时候,处于被动的时候,那眸子又转而单纯,甚至会笑,然后在接招,在当对手的剑要刺过来时,那双眸子被无限的放大,有惊恐、有无辜。
甚至滢滢有泪光,再配上那一张婴儿脸的甜美,总让人觉得,是在欺负小女孩。
这女子很会装,云柯走出屋子后,本是叫上段容止从方才她印象中,秦衍丢银针的那个窗口开始调查。
从窗口处沿着细微的脚印去找,背后就突然一柄大刀向她袭来,好在秦衍的暗卫-青木,一直在附近守着。
那女子眼看那柄大刀落空,就突然停了下来,就像失忆,或者被人控制住的人,突然又醒过来了。
九环大刀直插在地上,然后一双眼睛很无辜、很无辜的,然后茫然、清澈,然后有种被吓住的大哭了起来。
女子的衣着也是很甜美,很孩子的那种,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嫁到江东之前,还挺像个孩子,可是看到那个女子。
就恍若觉得,自己成熟多了,也比那女子大多了。然后走过去,正要去试探,那女子一柄大刀突然拔起看向她。
亏她闪的快,不然一条手臂都能被她给砍下来。
这个屋子应该是有隔音的,便跳到了房顶,一直打到宅院门口,亏得把屋顶的一片瓦给踢了下去,惊动了里面的人。
因为这段容止与那女子交手的移动速度太快。
那名女子武功虽看不出有多好,但是轻功很溜,跑路的能耐很强,当秦衍从屋内跑出来时,那女子与段容止已经跑到这处宅院的门口了。
云柯武功更是烂的一流,但是逃跑的轻功尤为好,跟在段容止后面,然后躲在一旁观战。
青木半蹲在宅院的围墙之上,手中握着剑,准备伺机出动,秦衍从宅院赶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处景象。
那女子突然脸色拢拉了下来,整张脸皱巴巴的,然后她那柄九环大刀突然变成了一条蛇,一条巨蟒。
一张白皙泛红的小脸‘哇’的下就哭了起来,两手握拳,揉着眼睛,根本这就像一个孩子,一个再小不过的姑娘。
段容止一剑刺过去,想直接杀了她,谁料那条蛇,突然朝段容止的剑身卷了起来。
段容止怕蛇,手一松,将剑柄松下,紧接着那蟒蛇迅速而极快的朝段容止袭来,一声‘砰砰’的爆炸声,迅速捂住鼻息。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女子,以及段容止都已经不见了。云柯手中还握着一根针,针尖上,有鲜红的蛇血。整个人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惊魂未定。
秦衍走过去,忙扶住她。楚宁远只淡定的说了句:“琉璃,阴阳派的琉璃。”
第一百零四章 容止被绑
“活着的人,何必要给死人陪葬?”
高空中,一声笛音,是方才那姑娘在一段笛音后留下的,音色是青涩少女般的,但是那音调,却是毫不客气,如同大人般的口气。
但是这琉璃,算来年龄,应该也有二八以上了。
太子爷眸子微敛,看来他是想保这琉璃,也保不住了,随即向秦衍请辞。楚宁远望望天空,这阴阳派,恐怕是想造反。
夜幕,秦衍带的人不多,让青木率领一部分人先去四周搜罗,云柯便与秦衍先商量着先回城。
毕竟段容止是御剑山庄的二公子,而且还是秦衍的表弟,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不好对他姑母交代。
秦衍饶是异常冷静,也有些微微的不淡定,这琉璃,阴阳派的琉璃,跑来追踪他的人做什么?
还有那留下的话:“活着的人,何必要给死人陪葬?”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刘云柯看着他踱步,突然想起一件事:“阴阳家,不是前朝公主一派的吗?”
而且今日她哥哥与楚宁远赶来,却又因为这事突然离开,是不想招惹麻烦,还是暗中还有其他缘由?
秦衍摸着唇角:“现在还不能回城。这事有疑,第一个疑点,这琉璃便是当年杀死你舅舅-墨卿酒的凶手,带走段容止,是想拿来做人质。
这第二个疑点,是因为你。你十一到十二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被你父亲当时的一位妾室下毒。
我与你哥哥去雪山帮你取雪莲时,与阴阳派的琉璃打了一架,那个女孩子,她当时寻的也是雪莲。
因为雪莲是被你所吃,所以她找你,应该是拿你的血,去救其他人的命。”
这一句话听的,让人总是毛骨悚然,刘云柯讪讪然:“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吧,因为若是中毒,那人没有雪莲解毒,这么多年了,应该早死了吧?”
秦衍:“若是第一种可能,那我问你,琉璃既然是阴阳派的人,这阴阳派又是江湖众知一直拥护前朝的,墨家要翻案,那她为何不躲起来,然后抹除她参与案件的痕迹?”
刘云柯看着他:“那就只能是,墨家已经掌握了线索,确定杀我舅舅的人就是她。所以她一直跟着我们,想先下手为强,可是方才~”
秦衍:“方才什么?”
云柯指了指桌上那放于一个小盒中,染着蛇血的银针:“那女子,好像是冲着我来的,雾起时,那蛇没有直接卷走段容止,而是直接奔向我。
下意识的将银针刺出,等再睁开眼时,段容止不见了,但银针上,有那条蛇的血迹。所以,”
秦衍眉头又蹙:“所以什么?”
唇角扁了扁:“不知道了。”
然后额头被一敲,一痛,秦衍揉了揉她的额头:“有多种可能,而且拿你做人质,可比拿段容止要好的多。”
刘云柯拂掉他的手,在桌子旁坐好:“与阴阳派作对,我们的胜率又几成?”
秦衍:“十成,但现在他们有段容止在手中,我们应该只有七层。”
云柯:“既然有七成,那我们不如直接将阴阳一派给端了,想不出结果,我更喜欢干脆一点。而且阴阳派,是前朝公主的势力,我们迟早要除去。”
眸中有闪过冷光,她毕竟也不是等闲的人,反正这事,总得有个处理吧?
秦衍只是眉头微皱,也许这其中还有其他内情。
~~
迷谷崖,琉璃将段容止绑在一棵树上,这树,便是长在迷谷悬崖之上。
段容止添着唇角从树叶上打落下来的露水,一脸的无所谓:“把我抓来,是想亲手,偷偷摸摸的杀我吗?
不过,这种有种奸杀的感觉,我很感兴趣。”
琉璃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有些无害的看着他:“爱情是什么,女子十四岁,就不可嫁人吗?”
话语喃喃的,不细想,但光看那外表,十三四岁还真能勉强,可这琉璃,怎么可能十四岁?
段容止盯着她瞧:“你今年十四?”
琉璃嗔怒他一眼:“难道不像?人都说,岁月会让人变老,哪怕只是眼睛,也能看出沧桑感,可是你看,我都活了两个半十四岁了,怎么还看着长不大呢?”
用嘴巴允着手指,然后再允,她叫琉璃,琉璃,是一种易碎的东西,她十二岁便会杀人,杀了她的养父母,然后杀了自她九岁便想**她的养父母的儿子。
当官府来问罪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副纯真无害的站在行刑场上,一双圆圆的眸子,忽闪着。
她不过是杀了该杀的人,她有错吗?
然后,也就是在那个行刑场上,她遇见了她的主人,也便是她的师父,阴阳派的家主-绉衍。
师父教她武功,给她买好看衣服、首饰,给她最好的优待,可是有一点,她长不大了。
她十二岁时,她想着她明年就十三了,然后十四岁、十五岁,她就可以嫁给师父了。
可是她长不大,有人告诉她墨家人的血,可以助她长大,于是她杀了墨卿酒,就在他醉酒的时候,她用偷得祭常的银针在他的后脑勺一刺,封了他的感知觉。
然后将他直接推下了桥。等墨家的人将他打捞起,放进棺材时,她就趁机用一根中空的银针插入墨卿酒的胸膛,取了他的心头血。
只是误了最佳的时候,她只能勉强长到十四岁。所以这些年,她不断的再找能长大的方法,再找能让她显得,像一个大姑娘的方法。
因为主人说,只有过了十五岁才能嫁人,而她这样子,总觉得像是在欺负孩子,而主人最讨厌虐童。
所以她就拼命的想让自己长大,只要有能让她长大的方法,她什么都乐意。
段容止张着嘴,惊愕了良久,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说这世上,阴阳师,都是练着不阴不阳的功,比起那鬼谷里无所不能医,无所都不医的毒医-祭常,还都要让人觉得可怕。
便看女孩子:“青春常驻,这样不好吗?而且女子十四嫁人,也不是没有的事。不会,你看上我了?”
第一百零五章 她伤我的蛇
琉璃板着眼瞪他,瞪了许久,方才有些孩子气,极倦的收回目光,看着他:“那个人,会来救你吧?”
那个人,段容止:“是谁?”
琉璃:“那个女孩子,她在你身边,应该是喜欢你吧?”
段容止汗颜,这人什么逻辑,便有些哼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琉璃:“不知道。”
段容止:“那你还来抓我?”
琉璃摸了摸地上被扎中要害,受了点伤的蛇,眸中突然一狠:“我不过想借她一滴血,她就伤我的蛇,真狠。”
段容止脑中转了转:“什么血?”
琉璃:“心头血。”
是人死之后,浑身的血液流干,最后所剩的心尖上的血。段容止又问她:“有什么用?”
琉璃把蛇抱入怀里,撅着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她的血,自然是有用的。”
段容止:“那你拿我的血不成?就别用她的了。”
琉璃整个人把蛇抱的紧了些,眸子圆瞪,警惕:“我不会杀你的,我只要她的血。”
段容止:“莫非,因为她是墨家人?”
~~
终于在深夜里,秦衍接到了一封信,是那名女子的,署名为·阴阳派杀手-琉璃。
秦衍靠在床上,彻夜未眠,等第二清晨时,云柯醒来,却发现床上已无人影,便皱着眉头四处搜寻着。
将军明迩,正好守在门口,整个人面色很黑,而且阴沉。
云柯:“公子呢?”
明迩摇头。
云柯再问,他还是摇头。
然后明迩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张了张嘴,意思是他现在的音色,已经被封,他说不出话来。
刘云柯汗颜,转而去找屋内可用的东西,将自己带着的一个银针包打开,用小刀将已经劈成一截、一截的木材,用刀子,做成一个一个能释放银针暗器的暗盒。
然后让明迩将这暗盒藏于屋顶、墙头四处,银针上头,都沾有一种黄绿色的液体。
她不知道秦衍去了哪里,但是她有一种直觉,在秦衍走后,一定会有人来找她。
是公输家的人也好,那个杀手琉璃的同伙也好,或者,还有可能是墨家的人。因为她的眸子,有时还能预料一点事。
但是她怎么想都没想到,这次,人竟然全齐了。公输家的人是第一个到的,是上次她在赌坊遇到的那个女人,只一袭红衣,霸道、爽快。
公输罂粟。
刘云柯看着她带人从墙外翻进来,左手,端着一个红木匣子,右手,是一条鞭头带着莲花刀片的红色长鞭。穿着红色小靴,露着雪白细嫩的小腿。
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走近,腰肢曼妙,而且那里,那两个地方,特别的大,在胸前一晃一晃的,额外的饱满。
那将军明迩,已经两只眼睛都要掉了下来,这周边,还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快速的,刘云柯随手取了一个装暗器的匣子,对着那女子的腿部就扣动按钮。公输罂粟愣了愣,停住:“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又不杀你,你怕什么?”
云柯:“我没怕。”
公输罂粟:“那你手抖?”
刘云柯摸着手中的暗匣:“把你手中的红木匣子打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公输罂粟扭着腰,继续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软甲,所以她不怕被针刺。
只当是挠挠痒:“早听说这当朝公主胆小,不曾想,还挺可爱的嘛。”
握鞭子的那只手,腾出一根手指,挑着自己的下巴,一个红衣女子,自大、傲慢的形象就这样被显现了出来。
刘云柯努力克制着自己,因为她已经能感觉到,这个屋顶,这屋顶上她让明迩放上去的暗匣盒子,正在被人用手,一块、一块的捡起。
这说明屋顶上有人,因为这房子的构造,秦衍曾告诉过她,反正屋顶、窗口附近发生的动静,在屋内都可听的清清楚楚。
但是关紧门,这屋内的动静,是很难传到外面去的。
刘云柯站在屋内的门槛处,扶着门栏不肯出去,也是这个原因,方便能听清屋顶的细微动静,而且她武功不好,她却将所有的内力都用来提高此时耳朵的灵敏度上。
公输罂粟走到她面前,还剩一步的时候,通往云柯所住的这个院子的院门突然被撞开,随后二十多位黑衣女子、男子向她过来。
挡在她面前,将那公输罂粟直接给逼退到院子中央,为首的一个黑衣女子,还有一个男子,向她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少主人莫怪。”
少主人,少主人。
刘云柯想了想:“墨家的人?”
为首的两人点头,其余人不是拿剑堵在公输罂粟周围,就是挡在她面前,刘云柯脸皮微扯了一下。
这样看来屋顶那人,就是琉璃的同伙了。
公输罂粟手中拿着盒子,站在她那个位置,正好能看见那屋顶处一闪而过的一个人影,心中暗想此时,似乎是来的不对。
将手中的红木匣子放在地上,两手摊开,一手手中还拿着长鞭,腰肢曼妙:“送个薄礼而已,告辞。”
然后一个作辑,刚要转身,屋檐上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是一身的紫色华袍,三千发丝雪白。但面上,却无丝毫皱纹。
给人的气势,是那种世外高人、武林至尊的高手,刘云柯暗暗又摸了摸袖口内还藏着的银针:“阁下是?”
紫衣男子很不屑的顺了顺,自己的三千白发:“我那徒儿呢?”
徒儿,徒儿,刘云柯想了想:“她有何特征?”
紫衣男子又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特点,她很乖的,唯一的例外,就是想喝你的血吧?”
顿时脸抽了抽,忍着好气:“那我把血放出来,她会不会就寻着气味过来?”
紫衣男子忙伸手去拦:“别,我们已经欠了墨家一条命,再欠你一条,我可赔不起,不过还是奉劝你们一句。
活着的人,何必要给死人陪葬?”
这话语好熟悉,刘云柯看着为首的这两个墨家来人,却见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些墨家人,个个抿着唇,脸崩的死紧,而且握剑的手都看着很硬。
第一百零六章 阴阳派寻人
霎时,一切都明白了。这人估计就是那阴阳派的家主,琉璃的师父。
同时,也是杀死她舅舅的仇人。便将眸子看向为首的那两个墨家人:“能打的过吗?”
那两人不语,只迟疑了下,但还是拔剑而起,刘云柯忙捂住眼,素来这阴阳一派的名声,都不太好,而且招式奇特,阴阳怪气的。
不出一会,果然只听到两声闷哼叫声,有东西朝她手背上溅了过来,是血。
一声惊骇,惊叫了一声,然后手指快速的出动,几枚银针向那快速出动的墨家弟子,以及紫衣男子射去。
然后不及众人反应,直接以主人的口气:“谁给我闹事,我就将你们想要的都毁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找她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一定都在她手上。所以直接气势登场,拿底牌说事。
那紫衣男子完全不顾身上已被一枚银针刺入,几乎是一个闪速移到云柯面前,左手的姿势似乎要抬起她的脸:“琉璃,在你们手上?”
云柯与他怒视着,眸子开始变的绯红,如火焰一般,而右手握着一柄瞬间拔出的匕首,正抵在他的胸口。
她不够聪明,事情总想的不够周到,所以她不如不说话,直接用双瞳幻术将人给迷晕了过去,然后绑起来。
紫衣男子却转了策略,袖口突然滑出一颗药丸去往她嘴里塞,另一只手,则只朝向她握匕首的手。
常听市井小巷的民众,说这公主就是一个怂包,模样不知,性格很柔,是那种被人欺负也不敢抬头的人。
今日一见,虽然真容比想象中好看了些,但是,他就料定她是那种胆小之人,她怕血,她不敢见血、不敢杀人。
却是刘云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匕首直接一转朝他的手砍去,而且毫不犹豫,那紫衣男子躲,围在云柯周围的墨家弟子也前来抵挡那紫衣男子,将两人的距离隔开。
公输一派的人-公输罂粟也还没走开,在院落正中央站着,周旁还有一群围着的墨家人。
这紫衣男子毕竟是阴阳派的家主,与她外祖父同一个级别的人,是帮派中的boss。
所以武功绝对不会很弱,即便是弱,boss级的人物,身后肯定还会带着人,而且肯定有绝技。
但来者不说明他们的来意,而且还是三队人马,云柯扶额让他们先住手,然后看着那仍旧站着不走的公输罂粟。
云柯:“来者是客,你们来我这都有意图,不先办完了再走?”
不等那公输罂粟开口,那紫衣男子已经率先开口:“把我家徒弟交出来,你们墨家要的东西,我一定奉上。”
然后眉头微皱,去看那跟来的墨家人,个个义愤填膺,而且个个咬着下唇,脸崩的死紧,手握着剑想上又不敢上。
也是,带他们来的头目在方才与紫衣男子的对决中,只两招就被人家打成重伤。
不对,这人还活着没?
云柯瞥向那下手的那人,话还未说出口,公输罂粟已经出口打断了她的话。这丫的,还让她怎么去思考?
公输罂粟拳掌相扣,一身红衣火烈、妖娆:“我不急,我们的事可以以后再谈。”
然后带着自己的人,重新越过墙头,走了。
再重新转向那紫衣男子,云柯:“这两条命怎么算?”
紫衣男子看着自己的手:“他们先动手的,正当防卫而已。”
云柯:“哦?那方才你对我也是先动手的吧?”
一双眸子,绯色,是不正常的诡异绯色,眸子轻眨只是就这样站着,什么都不做都能给人一股强大的气势。
然后指尖只微抬,刘云柯看着方才被紫衣男子捡起,搁在胸口的暗器匣子,然后指尖往上抬,直指那人的胸口口袋方向。
眸子微敛:“我现在也想自卫。”
装有暗器的匣子,里面的暗器银针似乎正已经蓄势待发,有尖锐的东西在他胸口处顶着。
紫衣男子忙去捂自己的胸口,对面那女子的眸子也越发的绯红,胸口竟然有真实的同感。
墨家历代继承者,眸子都是诡异的不同于正常人的眸色,而且具有奇异的功能,所以这种感觉很可能是虚幻的。
不去看她的眸子,然后努力的别过头,却是越挣扎,胸口的刺痛感越强。
刘云柯抬起的手逐渐的放下、握紧,绯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紫衣男子:“墨家机关术,不知你听过没?”
“那不是虚幻的感觉,而是切实的,难道你以为最大的幻术,只是控制神智吗?”
“不,这不可能。”
紫衣男子喃喃道,手腕猛地握紧,正要往自己的胸口作拼死一搏,刘云柯眼眸蓦地放大,看着他:“你疯了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紫衣男子唇角挣扎着往上勾起:“赌一把,也许我还有活路呢?”
然后不管胸口那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有尖锐的东西刺破胸口的痛感,他就偏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幻术,能够隔空控物。
手摸上胸口的暗器盒子,刘云柯捂眼然后向屋内走去。
关门,然后身子背对着,控物她是没辙,可是那暗器匣子上有开关,他捡的时候没触上匣子的开关,那是他运气。
可这下,他手直接触上胸口,万一有开关被打开,谁知道这暗器飞向何处?
然后就背靠着门躲着,又把门从里面反锁,反正这个屋子似乎建的还不错,外面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闯进来吧?
默了默,弯着腰就要跑去溜走,从这个房间内部可以通往耳房,耳房那边有一个窗户,就是这宅院的后头。
然后下定决心飞快的就跑,外面紫衣男子摸了摸胸口,然后又用力的摁了摁,发现自己并没有流血。
那被暗器刺入肌肤的感觉,就是错觉。
然后目光往四周一扫:“墨云柯呢?”
墨家子弟相互对视一眼,纷纷退到已经紧闭的门口,靠近门口的人还尝试着往门里面挤,把门撞开。
却是门被反锁死了,他们谁也没想到,那方才、那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少主人竟然跑了。
第一百零七章 救驾来迟 (以后一天三更)
紫衣男子一双凤眸紧蹙,脸狰狞着,一个掌风往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冲势力,围堵在门口的人纷纷让开,然后哐当一声门被开了。
但是刚顺着那冲劲进去,哐当一声被撞倒的门又突然直立了起来,将那阴阳派家主的紫衣男子给正对着脑门打了个正着。
这门也是极有讲究的,在门的顶部有一带着弹性的透明的丝线与屋顶相连,正常开门时不会有阻力,但是门若是被撞倒的话,透明的丝线被拉长,然后形成巨大的弹力。
在撞门的人抬脚正要进入时,巨大的弹力反弹,门归于原位,而撞门的人就会被门打中。
刘云柯从耳房的窗户跳出去后,想了许久,还是呆在原处最安全,便准备爬屋顶,却是从屋檐的一角刚露出一个头,就见屋顶密密麻麻的人全部都是趴着,似乎专心听着什么。
心骤然猛的一凉,手脚攀着墙慢慢的往下爬,然后躲在耳房的一个木桶里,用桶盖将木桶盖住。
很快屋内被肆意破坏的动静传了过来,琉璃、琉璃,那紫衣男子一边喊着,一边肆意的破坏屋内的东西寻找着。
他叫绉衍,阴阳派的家主,在二十年前继位,成名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墨卿酒。
为此,他预谋了三年,终于在十七年前一切时机都已成熟时,他告诉琉璃,如果她想长大,就必须得用墨家之人的心头血。
那个孩子很听话,不拿武器的时候,很乖巧的就像不染凡尘的童子,所以他不想让她长大,只做个孩子就好。
屋内搜寻着,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后,没有动静。
然后再找,一刻钟过去了。
不成,那女子一定就在这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还是没有。
一声令下,屋顶上的人全部出动。
抓不到她,他就把这里全部杀了,他就不信她能出去。
不对,这屋顶上什么动静?
云柯躲在木桶里心一颤一颤的,现在要是跑出去的话,会不会、会不会,太丢人了?
她竟然擅自跑了,而且跑了还没跑远,还被抓了回来,会不会太窝囊了?
于是蹲在木桶内,反正窝囊已经窝囊了,绝不能再让人发现她竟然窝囊到连跑都没跑出去。
于是抱着头,心中忐忑着忐忑着,秦衍带人赶到琉璃的信中地方,身后是一个布袋,眉头微微的往上挑:“你要的东西。”
琉璃:“人?”
舔了舔嘴巴,很馋很馋的,她想要喝血,她想要长大,想要快速的长大然后嫁给师父,嫁给她的主人。
让自己的蛇去盯着那被绑在悬崖边缘一棵树上的段容止,自己则去向那一个布袋靠近,她要吸血,她要那人的心头血。
秦衍手中已经备好了刀柄,在那女子往布袋靠近的时候,一个反手用刀背将其打晕。
而悬崖下面,已经有他的人在悬崖壁上接应,一旦段容止掉下来,立马就用绳索捆住,然后将段容止接住。
其实所谓琉璃,就是一个没脑子的杀手而已。
刘云柯呆在木桶里,心里一直默念着、期待着,秦衍应该回来了吧?
然后等了许久,外面似乎打了起来,而且声响越来越大,便将木桶轻轻的掀了一个小缝,却发现这哪里是外面打起来了,而是有人直接在她藏身的旁边打了起来。
有些汗颜的从木桶里站出来,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蓝眉毛,对,眉毛是蓝色的而且还打着耳钉。
是一个男子,手中的刀以及身上的衣饰都与围着那紫衣男子的黑衣人不同,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吧?
星棋朝这边看了看:“你好,我叫星棋,救驾来迟还请夫人莫怪。”
手握双锏,动作如行云流水,那紫衣男子不敌众人的围攻,在中了一刀后,快速的离开。
速度之快,简直是看不出是从何而跑的,星棋手一横,对着那群人道:“别追了。”
然后看向云柯,眸子打量了下便开始抱怨起来:“你说主上为什么要造这样一栋房子?趴在屋顶,我们压根就听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揭瓦,那屋瓦下面还有一层屋瓦。
若不是夫人你刚才爬上来露个头,我还真不会找下来。”
然后又看了看这四周的摆设,这耳房,说白了就是一个单独隔起来的温泉浴池。
星棋摸着的下巴,突然冒起了星星眼,单膝极为诚恳的跪在地:“夫人,下属已经半年没洗澡了,这池子,能不能,能不能借我泡一下?”
云柯在心底所有的想法都过了一遍,这人叫她夫人,应该是秦衍的人,可是行为怎么这么有点难驯?
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木桶里爬出来,整个人都有种半醒未醒的走出去。
耳房的出口,除了窗户,便就是通往卧室的小门,可走到卧室,她发现她竟然连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都没了。
卧室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而且一旁的耳房,那个某某人还要借用去泡澡,还有一大堆的男人,她能在这屋内好好呆着吗?
捂着胸,就像是私人领域被霸占,似乎不想出来,她也受不了这里面竟然已经呆了这么多人的气氛了。
打开房间的正门,走出去,墨家的一众人都还在门口等着,被打成重伤的两人,倒在血泊中,就在她身后,还有一群是跟着她出来的黑衣人。
但这些黑衣人,是秦衍的人,所以她也就没拦着,明迩也是一同在房门旁边站着,喉咙是被人点了穴,不能说话。
刘云柯看着身后的人,一个命令,用眼神扫了扫他们又转向那明迩,大概意思就是帮他解了那哑穴。
却是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纷纷的摇了摇头,一个名望略微高点的人,往前一步,弯腰。
:“夫人,那穴是公子点的,我们不敢。”
云柯:“不敢,那我的命令呢?帮他解了。”
一人走过去,轻轻的在明迩脖颈处点了下,明迩瞬间能说话了,扭着脖子便退便摆手道:“别问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零八章 审讯
疑点更浓,云柯:“抓住他。”
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挑起他的下巴,问:“你不知道什么?”
明迩瞬间就闭了嘴,紧咬住。公子去长海了,去抓鬼谷派的那名弟子-祭常。
云柯用匕首旋转着从他的下巴移到他的喉结处,然后用刀刃在他的脖子处猛一刺,鲜血流出。
眸子变得绯红,是异常的能让人陷入幻境的红,刘云柯声音有些梗着喉咙,是刻意的带着莫不经心的冷硬。然后幻境,是让他感觉刀入喉咙的触痛越来越深。
云柯:“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本来还有些想放弃挣扎的,明迩一听脑子就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是有骨气的人:“要杀就杀,我就讨厌别人威胁我。”
云柯眉头微皱,真想一拍自己的脑袋,这人明显不怕死好吗?
然后唇角微扯了扯:“那你勾我好奇心,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然后眸子又看向他,对着他那眸子,她记得墨家有种双瞳幻术,是通过眸子让人觉得自己的内心都被看空了,然后逼着他不由自主的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招了出来。
而且这个幻术不难,便试着将眸子向他逼近,猛地在距离他很近时,向他睁得更大。
半盏茶后,刘云柯坐在屋内红木木桌旁,板凳是被那紫衣男子破坏的只剩下三条腿的板凳,墨家的来人都依旧在门外。
刘云柯也没多少想法去管他们,毕竟墨家的家主身为她的外祖父,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看过她与哥哥。
身为他们的少主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挂名的,但是秦衍不同,她既然已经嫁过去,那这自然就是自己的事。
明迩被请坐在这红木桌子的对面,给他的是一张四条腿完好的板凳,面前放着一杯烈性的好酒,还有一碟他平日里最好的熟牛肉。
云柯:“说,公子去长海为什么不能与我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公子养小三了?”
话语在咄咄逼人中到最后一句,又突然变的慢不经心,但分明是杀伤力更重的一句,明迩记得尤为清楚,他召妓未果被家妻教训的事。
而且就是这个夫人,公子夫人在他随同公子出兵的时候,竟怂恿他妻子和离后,比武招亲来气他。
所以别看女子说自己夫君纳妾时面色有什么淡定,那越是说的淡定,越是怀恨在心,不觉得心脏连带着浑身都抖了一下。
猛摇头,但抿着嘴就是不说。
云柯手一伸,往身后抬起:“把我的匕首拿来,顺便把墨家的那两个重伤的人给我带过来。”
:“可,”
身后的一名黑衣下属有些皱眉,眼又蓦然的睁大,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活泼,灵动。
:“那二人,正在被人医治,其中一人的伤口在胸口,一人的伤口是在大腿处,要抬进来吗?”
刘云柯眼扫了他一眼:“当然抬,关于死人我都见了无数,只要还活着,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然后那二人就直接被放在了地上,一个被扒了上衣处理胸口处的伤口,一个则被扒了裤子,正在大腿根处上药。
此刻这现象到底有多污啊,那伤在胸口的就是那带着一部分墨家弟子而来的为首的女的,而伤在大腿的,则是墨家为首的那个男的。
顿时脸颊抽了抽,那名男子用白色布条盖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那名女子完好无损的一半胸部也被用衣服遮挡了起来,但这种罪过感,云柯还是无法从自己的胸口处抹去。
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佯作镇定:“你们这次来找我,墨家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因为雍州那个案子的事?”
那个女的率先挣扎着开口:“少主人,你能不能再给我弄块布,我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上药啊。”
那个躺在地上命根子都差点被砍住的男的也抽抽泣泣的接道:“少主人,虽然我不介意被一群男人看,可是少主人是一个女孩子,我担心驸马爷会杀了我。”
刘云柯脸抽了下,指挥着人:“从那边进去,把耳房浴池旁的屏风架出来,给这女子拦住。”
又转而盯向那男子:“你那里,你以为我乐意看呢?拿块布,给他盖严实了,等我问完再上药。”
星棋,躺在温泉浴池正舒舒服服的泡着,他叫星棋,天子嫡一号的四大护法之一。
公子开的是钱庄,而且这钱庄已经有百多年历史,有钱财,自然也养得起杀手,所以这钱庄看管银两的,都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
如他这般,则可是比江湖上的杀手还要高一个层次的,因为他除了押送钱财,还接帮别人处理‘暗杀杀手’的事。
洗完了澡,终于舒舒服服的走出来,然后看着这还未处理好的一团糟,眉头微皱了皱:“夫人,我们可以用点更暴力血腥的。”
然后手中的双锏刷的在地上躺着的那两人正对着眼珠的地方,啪的插了下去,刘云柯瞪大了眸子。
这人也太狠决了吧,地上躺着的两人猛地闭上眼睛,两声惊叫,那双锏却突然偏了一下,落在他们的头顶两侧。
星棋单膝跪在地上,两手摁住自己此时正镶嵌在地板上的双锏:“刚才我家夫人问你什么,老实回答。咯嘣利索脆,我星棋做事可是不绕弯子的,要再惹我们家夫人皱眉,我就割掉你们耳朵。”
于是胆胆颤颤着,距离星棋最近的那个男的,率先开口:“少主人,你母亲没有死,就在长海祭常那里医治。”
什么,这怎么可能,两年前她母亲中毒死的时候,她在灵堂守了两天三夜,怎么可能会没死。
又看那女的:“墨家家主(公主云柯的外祖父)说的?”
女的满脸羞愤的点头,公主让去搬的屏风还未搬来,她现在就这样赤裸着半个胸脯,她可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啊?
有些苦大仇深着:“杀死前任少主-墨卿酒的人直接凶手,是阴阳派的琉璃,当时少主喝醉,琉璃就直接将少主推到了河里并封住了少主的小脑平衡觉,导致少主无法自救。”
第一百零九章 生死人,肉白骨
刘云柯:“那之后呢?阴阳派的琉璃看起来也没那么难对付,江湖中的事,你们自己在江湖中解决就好,为什么还要弄到明面上来?”
那女子有些迟疑,表情挣扎着不知该不该说,星棋拔起他的一把手锏速度极快,直接滑向那女子的脸,是对着眼睛、瞳孔处。
刹那的惊骇,女子忙张口:“回春草,前朝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说法,主上想复活前任少主墨卿酒,而这种疗法只有阴阳派的才懂。”
手背敲着桌子,再去看那明迩,明迩有些不啻,面色而且略微激动:“公子夫人,把他们都带下去。”
星棋手中突然变出两对耳塞,往那两人的耳朵塞去:“放心,我们弟兄几个可是最不爱说闲话的。”
明迩端起面前的酒就往肚子里一倒,壮胆。公子说了,这事直接说,夫人肯定不信。
所以得先强忍着不说,得先吊足了胃口再讲,然后又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烈酒,一股脑全部灌了,整个人瞬间头往桌子上一嗑,晕了过去。
云柯看向那星棋:“你不知道吗?”
星棋摊摊手:“回夫人,星棋接的可都是押送银票、杀人的活,公子说了他出去几天,万事皆有夫人安排。”
云柯:“所以公子想要瞒我的事情,你们也会帮我审讯?”
星棋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锏也拔出来,站起身,走近:“夫人,公子也许只是考验你。
公子这位子就不是谁都能当的,公子夫人这位子,更不能随随便便就能让我们认可的,所以夫人得由能耐,与公子互帮互助。”
然后眸子微微眯起,盯着那酒醉的明迩,用双锏架在他的脖子处,这醒酒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刀子。
因为强烈的痛,会比酒精带来的刺激还要重,然后刀子压着脖子慢慢的刺下去,云柯脑子里乱转着,忙制止:“用水泼。”
星棋:“是。”
星棋收了手,然后走回地上躺着的那两人面前,又回头嗫嚅了一句:“不过用刀子,最快。”
不多会,已经有人架来了水,云柯站远了些看着那冰冷的水沿着明迩的头顶而下,躺在地上的两人虽被堵住了耳朵,但目光却惊骇无比。
这什么情况?
内斗嘛?他们少主人有这么厉害,都已经能控制住秦家的人了?
等水已经泼满了五桶之后,看着那已经忍不住发抖的人,云柯眼眸一瞥:“把他给我扶着,在板凳上坐好,歪一点,歪了那只耳朵,我就把他的那只耳朵给割下来。”
明迩顿时一个机灵,泼第一桶水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顿时被别人扶起后,立马顺势坐的比谁都笔直。
这时星棋忍住了自己动手,把云柯方才让他们去清洗的匕首拿过来递上,腰弓着:“请。”
明迩脸皮皱起,是惊恐:“公子夫人,你别,公子说了,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所以我不说,你、你别逼我。”
云柯把弄着手里匕首:“不逼你,你勾起我的兴趣干嘛?你要说什么,难道要我猜吗?”
明迩松了气,他就是传个话,有必要还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吗?
拢拉着脸:“夫人,墨家动机没那么单纯,公子此次去长海就是找当年的参与者之一-祭常问个清楚。而且生死人,肉白骨此乃禁术。
公子说了,墨家与你父皇的人都有可能会找来,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云柯挠了挠头:“就这些?”
明迩:“嗯。”
云柯:“那这些有什么你不能说,还要我逼供?”
明迩支撑着身子想抱起桌子上的另一壶酒来暖暖身子,被一个眼疾手快的下属给制止,酒拿远了些。
便皱了皱眉:“你知道长海在哪吗?鬼谷子的弟子祭常已经多年没有出山了,当年墨家派出最顶级的杀手一路将祭常追至长海,之后那一队人马在长海全军覆灭。
公子父亲的死是公子心中唯一的痛,你觉得公子去长海是要做什么?”
云柯:“逆天而行。”
生死人,肉白骨,这本就是违反自然常理的事情,秦衍不可能不知道,墨家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便将目光对向那星棋:“公子说他何时回来?”
星棋:“十日,但最多不超过十五日。”
明迩点头,也跟着:“公子说十日就回。段容止的事情也不需要夫人操心,公子说他顺路就救了,而且留着琉璃还有用。”
云柯:“那就是说,今晨这事他也早有预料?”
预料墨家的人会找来,预料墨家的人想说什么,预料阴阳家的人也回来,然后让明迩再扮一场戏。
生死人肉白骨的话从墨家人的口中说出,然后再由明迩重申,是要告诉她,这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术法是真的?
而担心秦衍会不会遇到危险,她倒不会,因为如果有秦衍都对抗不了的人,那她去了肯定也抵挡不过。
只是,那她现在还留在这里干嘛?
把地上那两个墨家人的耳塞给拔了,那俩人已经被上好药,衣服也都已经穿戴整齐。
为首的那女子一拜:“少主人,家主说想请你回去一趟,墨家与公输家的恩怨可以先放一放,他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云柯不理睬,又看向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正捂着大腿根部,被看过来先是愣了一下:“少主,十七年前的那场命案不是我们墨家主动翻出来的。
我们其实已经跟阴阳派协商好,从阴阳家那里取得回春草,然后去找一肯用这禁术的高人将你舅舅给救活。可是这十七年前的案件突然被翻出来。
明着是我们墨家想要报仇,但这背后,可能是你父亲,他不想让你母亲死,想趁这个案子翻案向阴阳家要回春草。起死回生的一味传说中的药材。”
云柯招招手,问星棋:“墨家的高手都是这么个等级?”
星棋擦拭着自己的双锏,从桌子上跳下来:“他们,只能算是一般的高手。是墨家分部的小小堂主吧?
不然怎么连那阴阳家的绉衍都打不过,那阴阳家的家主-绉衍可是连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都不算。”
第一百一十章 太过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直接被激愤:“我们二人无能,那你在江湖中排老几?若不是那绉衍被我们家少主人的银针命中,行动缓了点,你以为你们能打得过?”
星棋顿时捧腹笑了起来:“重申一遍,我叫星棋,天子嫡一号钱庄四大护法之一。我们四人联手起来,是天下第一,我们公子也是天下第一。
而我身后的这些弟兄们,咱不说在江湖上是百名以内的高手,但是个个可都是在江湖中排千名以内。
而且你知道的,这高手嘛,这第十名跟第一百名是没啥区别,这第一百名跟第一千名也是没啥区别的。
以你们这实力,墨家派你们来,估计也就是报个信,根本没把我们公子夫人放在眼底。”
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往那男子的大腿伤处蹭了蹭,一声感叹:“果然不愧是阴阳派,连伤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癖好。”
用脚踢了下,毫不留情的将整个人都踹出门外。
被留下来保护云柯的明迩坐在对面,他是敢怒不敢言。
星棋是秦家的本部人,只听公子吩咐,同时也是江湖人士,自幼便在钱庄随同押送银两,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见怪不怪,下手狠决。
而且师从公子同门,幼年曾当过公子的陪练,在这秦家当中,也只服从公子的命令。
是一个不乖张,有时连公子都难以驯服的人。
星棋又去看那已经从地上半坐起,一脸惊恐未定的另一名墨家人,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姑娘。
刘云柯把目光扫向星棋:“你太过了。”
一双眸子猩红,这么残忍的方式,他确定是秦衍的人?
此话如同雷劈,因为公子说了,若是惹恼了这位主子,他就把他给阉了。
星棋忙往天上看一眼,随后整个人扑贴在地上,如一只乌龟一般,爬到她面前。
然后抱大腿,嚎哭。
云柯踢了踢,不动。
用手掰开,不动。
然后看向四周的人,命令:“将他给我丢出去。”
然后来了两个人过来,架着星棋两手、两脚朝外面丢了出去,而且毫不含糊,拍了拍手又回来。
明迩小心提醒:“他们都是钱庄押送银两的镖手,没个规矩。”
星棋被丢出去后,随即扑打掉身上的灰,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副刚才、很无所谓的样子,眼眸往上瞟一眼:“夫人,还没处理好呢?”
然后也不管云柯同不同意,直接蹲下身去,挑起那已经半坐起来,捂着胸口惊恐万分的女孩的下巴,扯着嘴巴笑笑:“还有交待的吗?”
:“没。没了~”
然后站起身拔腿就跑,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星棋,天字嫡一号四大护法之一,是最怪癖,最能折磨人最能装的。
而且经他手的人,多数死的很惨。
不跑才怪。
刘云柯扶了扶脑袋,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切,拍打了打袖子,然后站起身:“都处理了,然后收拾一间偏院,等容止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下。”
星棋:“属下遵命。”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这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抬了出去,能烧的就都劈成柴,不能烧的就扔了,从底下仓库里又重新拿了一套摆上。
云柯跑到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等吃饱回来时,一切湛然一新,然后跑到屋内,竟然连床、连窗户,连屋顶上的一个只破了一个口的梁都给换了。
云柯脸颊抽了抽,走出去一眼找到那肩头扛着一个花瓶正有条不紊指挥一众黑衣人的星棋,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的蹦着字,尽量维持着自己的淡定。
用调侃的口吻:“再拆,我可没钱去付你们。”
星棋赔着笑,拍拍身上的花瓶:“公子说了,期间一切损失,夫人都是有能力一笔一笔赚回来的。所以,可以先欠着。”
云柯白过去一眼,转过头向屋内走去,面无表情。
她不傻,只是扮猪吃虎惯了。这今日这事,墨家、公输家、阴阳家,该来的也都来了,但是该相信的与不相信的,她也没那么多纠结。
若是真有那‘生死人,肉白骨’的术法,这一切伦常,岂不是都要打破?
墨家的人想告诉她这事,恐怕就是想诱使她去长海,而阴阳家的那位紫衣男子,她记得很清楚,阴阳家家主现年应该已经四十有六了。
而那紫衣男子明显一张脸皮肤好的要命,除了那一头白发之外,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年过四十的人。
但是他下面那里,好像没有功能。
因为据听说,阴阳派的现任家主自幼便有疾,但至于什么疾,江湖中都无人能晓。
直到有一天,江湖一名门的掌门,欲把自己的女儿嫁于他,在新婚之夜上,花烛闹到半天,那新娘一身大红嫁衣,手拎着刀从房间内撞破屋顶冲了出来。
然后嚷嚷着:“他哪有什么隐疾,他就是一太监。”
所以若真有那‘生死人,肉白骨’的东西,而且重要材料-回春草就在他们阴阳派的手中,那他干嘛不在他那里接一根骨,然后生肉,让他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呢?
而且方才她的银针,是有一枚从他的胯下飞过,是毫无阻碍的,如果他那里真的已经长出了什么,他不会不去捂自己那里,也不会不对飞往那里的暗器不感冒。
所以对这种术法,她是不信的。至于墨家所说,十有八九是长海那边,祭常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且秦衍也已经让明迩暗示她了,这几日不仅墨家的人会来,她父皇的人也会来,所以一切真相,等人齐了自然会知晓。
星棋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是一壶酒,就在他的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的炸鸡腿、酱鸡腿、卤鸡腿,屁股下面是一个红木的箱子。
好像,是公输家的那位丫头留下的吧?
他一生别无其他嗜好,给他酒、给他肉,然后让他做什么他都干。而且行途中绝对不能没有一个好的厨子,最好是能做肉的厨子。
然后眼睛瞟着外面,坐在屋顶之上,一个哨鸣,一队人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朝廷来人
星棋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趴在屋檐顶对下面喊了句:“有人来了。”
这间屋子的构造,就是在屋内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四周的动静,但是屋外却是极难听到屋内的任何动静。
刘云柯正处于午睡小憩中,尚未醒呢,耳朵猛一机灵,快速的整好衣服然后坐在院内的一个石桌旁。
桌上还有两壶茶水,一碟新放上的点心,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手捏着点心作已经等候多时的样子。
她要有一个气场也是吧?
若是从房间里被人给叫醒,那该有多尴尬?而且若是她哥哥这样的人,那可都是敢直闯她的房间,然后拎着耳朵把她给揪出来。
所以不成,又招了手叫了一个黑衣人出来:“把这两壶茶用内力给温热。”
然后等了等,进来的是教她读国书的傅先生,人长的很是富态,而且肥溜溜的肚子装满了学问。
云柯起身拜了拜:“傅先生好。”
傅先生在朝中为官,官至太常,执掌宗庙礼仪的,除了教了她几年外,基本在朝中不参与政事。
为人很容易被骗,问过好后,傅先生一看公主如此客气,忙赶紧更深的把腰弯了下去:“公、公主,不敢。微臣卑下,不敢受公主大礼。”
云柯便站了起来,本想直接回到位子上,但见他好像自己站不起来了,便扶了一把,顺便客套了一句:“傅先生毕竟教过云柯,也算是我师傅,所以这弟子对师傅该行的礼还是要的。”
傅太常唯恐,在石桌旁坐好后,见公主这态度极好,也就不敢放狠话了,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又问驸马爷秦衍的情况,问他们二人相处的如何。
最后绕了一大圈,才缓缓的开口:“陛下说公主手中有一枚顶好的棋子,特让臣来确认一下。”
云柯把手放在面前的茶杯上,声音有些无奈,唇角扁着很是傻气,没有城府很容易被人骗的那种。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傅太常,你说我父皇在意这么多事做什么?就在清晨,墨家的人还来说我母亲的尸首已经不在京都,而且是在上面长海。
你们是不是都有事情瞒着我啊?”
绉太常恐慌,常人可能不知,但是他教过公主几年的国书,这公主的脸皮,以及扮猪吃虎的德行可是与陛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些结巴:“卑、卑职哪敢,公主是知道的,老臣已经好些年不参与政事了。”
云柯:“哦,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不仅是问那枚棋子的事吧?”
绉太常忙点头:“正为此时而来。”
云柯在桌子上把吃剩下的点心摆成一个圈,把自己头顶的一枚簪子以及一枚戒指拔下。
然后将一块点心放在那个圈的中央,将簪子插进去,悠悠的问傅太常:“先生常教我擒贼要先擒王,擒最中央最最大的那个,那先生可绝对我这簪子擒的是否得到了要领?”
簪子插中的正是整盘点心最中央也是最大的,傅太常点头,但还是微微疑惑:“公主聪慧,早已掌握臣之要领。”
云柯又把自己的戒指也转手放在那盘子中,同样也是那个圈内:“傅太常可还觉得我是对的?
云柯不甚聪明,压的棋子也是明面上的,殊不知这一碟的棋子里面还有一个隐含的宝藏。”
随后手摸着杯子,有些吊儿郎当的漫不经心,她想送客,父皇送这么愚钝、好骗的人来,这人背后肯定还有一个精明的臣子。
所以她也不想与他绕,而且谁晓得他这绕话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的不懂?
傅太常拱手:“公主,这、这。”
云柯只眨巴眼睛不说话,她事先是压了墨家翻案,肯定是与公输一派有关,于是她以为拿了公输一派的把柄,就等于拿到这整件事的先机。
可是现在看来不对,因为当年杀她舅舅的凶手是阴阳家的琉璃,而且那阴阳派的家主绉衍也说了,墨家要的东西他已经备好了。
所以墨家翻案要找琉璃报仇也不是一定的,她事先所压的公输一派这枚棋子就相当于这盘点心最中央的那块。
而戒指,则是墨家以及这周围其他众人,所虎视眈眈的一块。
所以她也不想明说,只是看着这一盘局双手放下,打算送客。
傅太常迟疑着皱眉:“微臣不懂,不知公主这是指何?”
云柯也装作不懂,调侃:“师傅不懂的事,云柯怎么会懂?云柯的国书可都是先生教的呢。”
傅太常被哑住:“那公主可是觉得你父皇以及墨家在这事上骗了你?”
云柯眸子一转:“说。”
屋顶上星棋左手一只炸鸡腿、右手一壶酒,靠在这房顶屋檐上,公子说了一个人不逼一逼,那是不能成长的。
云柯故意作的很漫不经心,傅太常往四周看了看,伸长了脖子往公主面前靠近:“陛下说了,不管公主身在哪里都是我们刘家的人,公主做事只需遵循自己的意愿就好。”
然后撤离身子,突然觉得旁侧一道阴影压下,很不习惯。一扭头、一吓。
星棋一手还拿着啃了一般的炸鸡腿,脖子上还有一串鸡腿,双手抬起,以一种虎扑的姿势,然后把方才低下凑近去听的头也抬起来,用鸡腿指了指天空:“一不小心,摔、摔了下来。”
云柯:“那就再摔上去。”
然后又看向那傅太常:“你就与我父皇说,我在驸马这里很没地位,他若是怕我受欺负,就给我一只兵符,准我养些军队。”
傅太常有些汗颜,想着这公主的父皇毕竟是驸马爷的杀父之人,这二人有些不和才是最正常的。
走之前便将一封信偷偷的塞入公主手中,如若公主与驸马不和,这公主毕竟也是驸马的枕边人,偷些机密传过来,对刘家绝对是一种好事。
而且夫妻当中女子的地位越受压,对自己的娘家就会越偏袒,云柯接了那封信,眸子突然黯然下来,对着傅太常低声:“这事就拜托了,给我一直兵符就好,兵多少都没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买丫鬟
傅太常转身,热泪盈眶,想不到他们的公主嫁到这里竟然受尽了委屈,而且他来拜访驸马爷都不出来一下。
还让一个没规没矩的毛头,在屋檐上一边啃着肉鸡腿,一遍喝着酒监督,而他们公主却桌子上只有两壶茶,一盘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点心。
实在是痛心。
送走傅太常后,云柯把自己的簪子从点心中拔出来,把戒指也收了起来,这些可都是值钱的物事。然后对屋顶上的那人招了招手。
星棋有些不甘不愿的跳了下来:“夫人,有何吩咐?”
云柯搓了搓手:“你家公子何时回来?”
星棋:“十日,但最多不超过十五日。”
云柯:“那段容止呢?你们不是说段容止很快就能带着琉璃回来,那他人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十五日,你们可都是只听秦衍的,到时候来个谋反,来个把我软禁。
我能找谁去?”
星棋抹了抹唇角的油:“公子说了,夫人能够自保,我们自是也动不了夫人。”
然后眸子突然变的绯红,云柯尝试着使用幻瞳之术,手指往上抬起,无数银针穿过。
星棋打了一个饱嗝,整张脸都愣了愣,看着这紧擦着自己皮肤的衣服所被穿的洞。
云柯摆了摆手,往屋内走去:“你们知道就好。”
然后趴在床上继续睡,这里又没个女子,而男女大防她自然是不能乱出去随意走动的。
然后说个话的人也没有,便整日里抱着她的故事书看累了就吃,吃饱了就睡,等熬到第三日时,段容止才终于回来。
是从城中回来的,还带来了两个刚买的丫鬟,一个叫蒹葭,一个叫白露,长的还算标志,就是太瘦弱了,应该是贫苦人家那里买来的。
段容止指着这二人:“嫂嫂,都是良民出身,她们以前的来历,以前做过什么,都是打听好的。你尽管用,绝对不用担心是谁派来的人。”
然后指着一旁的白露说:“还不快告诉夫人你叫什么?”
白露颤颤着:“小女名叫白露,日后还请、请夫人好好关照。”
蒹葭是个较为活跃点的女子,忙拉了一下她,跪下:“我叫蒹葭,白露是住我家后头的,她不会说话,还请夫人别怪罪。
这今年旱灾,所以才想着把自己卖了给家里换口饭吃,蒹葭不求别的,只要夫人别把我们卖到青楼就好。”
云柯只穿了一身素衣,这三日脸睡的有些浮肿,也着实闷的慌。看着那两位丫头,抿着唇笑了笑,一笑百媚,而且还有点傻:“你们觉得我可怕吗?”
白露与蒹葭皆摇头:“不,不可怕。”
白露:“夫、夫人很和善。”
蒹葭:“也很好看。”
然后话还未完,云柯走过去,穿过她们向门外跑去,容止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忙跟过去。
云柯指着屋檐上停着的一只白鸽:“好想要。”
唇角微微扁着,很是期待,很让人舍不得,就像一个待字闺中备受人宠爱的小小姐。这表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让人觉得矫情,可是放在她身上,就让人觉得特想要去保护。
长的好好甜美,而且那眸子太纯净、太清澈,双手合十,真的让人忍不住~
蒹葭咽了咽口水,白露却已经跑过去:“夫人我去帮你取。”
然后把目光转向屋旁的一个梯子。
云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头侧向一边,扮猪吃虎,她好久没有真真正正扮一回猪了,而且她那双眸子微微的绯红,加上眸光对人还能产生一点点的幻术。
所以扮这个猪,虽然傻但也不会让别人觉得很白痴,只能说是让别人觉得她就该是这个样子,天真无邪,不染半点凡尘。
然后指尖微微的动,眸子竟然变得整个瞳孔都是绯红,冲着那已经爬到屋顶的丫鬟喊了一声:“白露,回来。”
白露转过头看她一眼,只觉得整个眸子都被晃花了,这位夫人好好,叫她的名字也不觉得像是叫一个奴婢的名字,然后脚下一滑,一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云柯是会武功的,虽然不好,可是她轻功好啊,然后跑过去也没用什么轻功,只是装作自己不会武功,在白露掉下来的位置来回前进、后退,只当是运气将她给接住。
然后两个人摔倒在地上,蒹葭忙跑过来一脸慌张的:“夫人,你没事吧?”
云柯点了点头,却不看自己,只是抱着白露:“你没事吧?那么高,以后还是别爬了。”
然后吹了吹口哨,云柯从地上站起来,那原本还停在屋檐的白鸽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就飞到了她的手上,云柯长舒了口气,摸着那小白鸽:“乖,刚才没吓住吧?乖啦。”
蒹葭一下子愣住,夫人,这、这是故意的?
云柯没去理她,眸子往上对屋檐之上的星棋眨了下,她这是作戏,没那么坏了。
因为这丫鬟嘛,不管是从哪里弄的,首先就得忠诚,而且还得够聪明。
不管主人让她们做什么,再委屈也得忍着,如果连这点小委屈都不能忍,那成了丫鬟,稍微吃一点亏,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主人待她们不好了?
所以给其吃甜头,也得先吃点苦头,还得给她们长点记性。
星棋从屋檐上跳下来,忙把那女子扶起。白露不觉得什么,但是蒹葭不同,她从头到尾看到白露上去然后摔了下来。
方才看到夫人接住白露还一阵感动,可夫人明明自己能把那只鸟弄下来,却还诱使着让白露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吗?
紧咬着牙,紧咬着。星棋看着这人有脾气忙对那边喊了喊:“公子夫人,这丫头好像觉得不公。”
云柯扭过头转回去,一双眼睛打量着。
蒹葭只咬着牙,低下头:“奴婢不敢。”
云柯又转向白露:“我有让你上去吗?”
白露摇头:“是奴婢自己上去的。”
云柯:“那即你自己上去的,那你摔下来,我还将你接住,你是否应该感恩呢?”
白露半跪在地上,一双眸子梨花带雨:“夫人好意,是奴婢自己有问题,奴婢不该自作主张上去给夫人添麻烦。”
然后又看一眼蒹葭,忙拉住她抿着唇摇了摇头。蒹葭把头更低下,忍着胸口的气,想强迫自己说句认错的话,却是她自觉自己就没错,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丫鬟考核
云柯掉头走过去,把那白鸽递到蒹葭面前:“你去给它喂食。”
蒹葭默默无声的接过,紧咬着牙,如果不是家中实在无粮,弟弟还要读私塾,她才不会把自己卖掉。
接过那鸟,握在手中便向院子中的厨房找去,云柯看向那容止,毕竟人是他找来的,让他带着去熟悉环境会更好。
容止会意,点头:“我陪她去。”
然后云柯蹲下身去看向白露:“方才只是考验,我身边从未有过丫鬟,最开始有一个,是我哥哥的人,因为她不能对我时刻保持忠心,被还回我哥哥那了。
我是一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很容易相信别人,但一旦发生背叛,我不会顾忌我们的主仆之情。而且跟着我,你要学会很多东西,不仅仅是像寻常府宅里的丫鬟。
首先你要做到能够自保,这宅院内有许多暗卫,要能分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混进来的人,而且一定要够聪明。
进出这个宅院的人,以及你日后遇到的都会有很多奇葩,你应该听过迷魂药,但你见过有人只用眼睛便能魅惑人心吗?”
白露摇头,被星棋扶着双手撑着膝盖跪在地上。
云柯突然扶着她的肩膀,眸子往下低去,唇角一抹笑是绝对的天真无害,眸子里闪着星星眼,似乎在说好多、好多夸奖她的话,还说那边有一个井,她可以过去打点水。
白露两只眼睛已经迷惘,星棋看准了形势在她头上猛的一拍。
云柯站起身来:“这就是幻瞳之术,你脑袋还不够灵敏,你回去吧,我会让人给你三两银子,解决你们家人暂时的温饱应该没问题。”
然后起身便走,不留一点情面。
白露仍是跪在地上,咬着唇低低又逐渐悲恸的哭了一来,星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家夫人呢,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虎,你这眼力不行,脑力也不行,留在这里也只会给我们家夫人拖后腿。”
白露咬着牙哭,不管不顾的突然抱上星棋的大腿:“我求求你,你帮我求求你们家夫人,白露现在呆在这里,白露什么都不会,白露可以学。
我很勤奋的,白露拜托你们了,一旦把我送回去,我家人肯定还会再把我卖出去的,我求求你,求求你~”
星棋闭上了眸子,任由她抱着他的大腿哭了一会,这天地下最销魂的事,莫过于欺负一个闷里闷气的男人,以及被一个女孩子抱着哭。
星棋就站在那里,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酒,又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个鸡腿,啃一口肉再喝一壶酒,而腿边,还有一个姑娘。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面走着,白露不松手,就死抱着,她不想被再次卖掉,她很胆小,她什么都不会,长的又那么标志,万一被卖到青楼?
呜呜呜的哭起来。
云柯走到这院子里的厨房,净了手,看见蒹葭在那里喂着白鸽,虽然方才对她有所不满,但能忍住,而且比白露算是更机灵一点,能勉强凑活吧。
蒹葭看见她过来,忙停下手中动作,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做事,受点委屈那就忍着了,毕竟她只是丫鬟而已,便低着头,本本分分的喊了声:“夫人。”
云柯走过去摸了摸那白鸽的头:“方才我与白露说的,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蒹葭点头,抿了抿唇,突然跪下来求她:“能不能把白露也留下?她不够夫人所要求的那么聪明,但是她有很多其他的优点,会做女红,会洗衣,很多粗活脏活她都能做。
而且规矩,她不懂的,奴婢也可以教她。”
云柯看着她的眼睛,眸子突然放大:“那你懂这里的规矩?”
蒹葭一时噎住,闭上了口低头。
段容止从窗外探进一个头,打趣:“嫂嫂,乡野来的丫头,怎么能怎么多要求?能吃饭,能干活,能伺候穿衣不就好了?”
云柯微微抽了下唇:“话是没错,可我想找几个贴身的。万一伺候了不久,刚培养出感情就被外来的人给我拐走了怎么办?”
蒹葭手指揪着衣服,似乎想到了什么:“夫人,你能不能先收白露作普通丫鬟,她母亲上周死了,父亲是个赌徒,如果你现在赶她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再次卖掉的。。”
云柯想了想:“那就卖到酒楼吧,鸾凤酒楼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她去那里,应该没人会欺负她。”
“可~”
云柯摸上她的头,嘴角很甜的笑:“要求太多了,我会把你卖到青楼哦!”
夜晚,云柯亲自烙了许多的饼,就为了庆祝自己得了一个丫鬟,还请大伙一起吃,在院中燃了烟火。
心中感叹,这宅院终于有一个女孩子来陪她了,蒹葭怀中抱着一个圆饼放在嘴里啃着,她是机灵、活泼,可是眼下这突然一转的画风,突然变的这么好的公子夫人。
不会又是装的吧,又是同上午时的考验?
云柯坐在她对面,看着突然内敛起来的人:“蒹葭,我没有把白露给卖掉哦!”
蒹葭点头,眼眸中似乎要有眼泪掉出来:“夫人,你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吧?”
云柯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没有。近来一个人也太无聊了。所以,就想庆祝一下。”
然后拉着她的手去了一个小书房,云柯把一本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又取了笔、白纸与她。
蒹葭不解,在一旁站着:“夫人,这是作何?”
云柯让她坐好:“读书,你既然要跟在我身边,自然要识点字的。”
然后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的教着她的名字,蒹葭心中,竟然很感动。
然后很认真的学,云柯便趁夜在她身上披了一件自己的披风,她自己则从窗户口跑了出去。
走在这外头一片片的桃花树下,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桃花香,简直就有一种解放、自由了的感觉。她也没那么想找一个丫鬟的,就是在屋内太烦闷了。
这周围也都是秦衍的人,做什么事情一举一动都被监督着,而且还是一堆男人。
哪有个什么自由啊,还是逃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