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戏楼遇萧恪
云柯想把手伸出去,忙被萧恪给拉回来:“你别吓坏了人。”
云柯:“这,隐身衣?”
萧恪:“嗯,两个半月前被你在江东给借人了,我看那人也不想还,就帮你偷了回来。”
云柯:“那这么说,这个隐身披风是我的?”
萧恪:“切,当然是你师兄我的。”
萧恪中指上的戒指与披风相连,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握着一柄镰刀般的小工具,隐身披风将两个人护住,除非你从前方看,隐隐约约还能看出点。
从后面看,却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出。
萧恪一个飞身向上,手中的镰刀,将戏楼顶上的东西一勾。
一块黑布包裹着夜明珠,顷刻落下。又随手丢了一个红叶,叶上有字。
弄出响动,戏楼外面把守的官兵立马便跑了进来。与此同时,萧恪一手揽着云柯,在隐身衣的遮掩之下,逃窜而出。
红叶上写着:“在下萧恪,到此一游。”
再看戏楼顶层,地上还落有一黑布,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夜明珠昨晚没丢,但是,方才,已经丢了。
出了戏楼,两人便去了一处小酒馆,按照萧恪的性子,那是无酒不欢,但还是给她点了一份蛋羹,一碗白开水。
萧恪是半途又偷了一个篮子将夜明珠放在篮子里,用黑布罩着。
云柯搅着蛋羹:“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萧恪:“喂,说什么丧气话,再说,不是那小子又抓不到我。”
云柯:“那若是我抓你呢?”
萧恪阴阴一笑:“小师妹,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云柯挖了一勺蛋羹正放在嘴里,顿了顿:“那是什么样子的?”
萧恪往她面前又凑近了一下:“你跟我说话,从未一次超过十句。”
萧恪:“出了宫,就跑,各种闯祸,打马野游,调戏小姑娘,然后还放出我的名号。
更要紧的,你跟说我最多的三句话是‘师兄,救我’、‘师兄,对不住了’、‘师兄,我先跑了。’
所以说啊,我们之间还有账呢。”
这实在是,有点让人掉下巴。
云柯舔了舔干净的勺子:“那我们,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
萧恪笑:“等你想起来不就得了?”
一身的灰布衣裳,是显老气的那种样式,但是穿在这萧恪身上,那就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是别有一番的风味。
而且眉目轻佻,手腕上带着一个银质手环,一双手白嫩而细长。
是极好看的那种,尤其是中指与食指,是尤其的长。
萧恪又把一样东西推到她面前,是装在一个小葫芦里的:“是跟那隐身衣配合着使用的,省着点,这东西可极其难配。”
云柯拿在手里,手碰上那葫芦头,刚要打开,却被萧恪给握住她的手,挡住。
萧恪:“回去看。”
云柯眼睛一眯:“不会,是里面有诈吧?”
萧恪:“有诈,你不觉得我若想揍你一顿,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云柯:“那是,谁让我叫一声师兄呢,这同门,这师兄教训师妹,也算说的过去。
不过昨晚,你怎么会在戏楼?不会是真的为那颗夜明珠吧?”
萧恪嘴角一撇:“你觉的我是贪财的人吗?这戏楼乃是相府的产业,一直是由相府长公子楚宁远掌管的。
若是我真偷了这夜明珠,恐怕日后会跟相府杠上。”
云柯绯色的眼眸,白他一眼,又用勺子的柄垂直在桌上敲打了下。
怕跟相府杠上,你这不还是偷了?
云柯:“口是心非。”
萧恪自然是明白的,直接把整个人拉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
而且咬肌绷紧,极为用力的:“昨晚,有人诬陷我,他们都调动锦衣卫全城逮捕我了。你说我若不把它偷了,担着这个罪名,我是不是很冤?”
云柯挣了挣,待他说完,一把把他推过,甚至还有点嫌弃的。
云柯:“去去去,一身的野女人味。”
萧恪眼珠一转,忙又凑近:“是吃醋了?”
云柯便往后躲,一些记忆,竟然就像是开了阀一样:“喂,你少自恋了。分明就是你那身胭脂味挡也挡不住。”
萧恪便松了她,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还好啊,不过真的,我近来好久都没碰过女人了。”
云柯:“嗯,那与我有关吗?”
云柯一只手已经拿过勺子,挡在自己面前。
萧恪悻悻的坐好:“你说你若是还没嫁人多好。我们就这样百无忌惮的聊着,我偶尔闯了祸时,还能被你骂两句。而且有时运气好,还能被你打两下。”
云柯捧腹突然就开始笑了起来,然后忍不住便是开怀大笑。
以前的一些记忆片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宫殿的屋顶,她被一个陌生人带上去,那人蒙着脸,非要逼着她学武。
然后一不听话,就抓着她的脚把她倒吊起来。而那时萧恪就坐在屋檐的边上,望着风,又时不时的朝这边看两眼笑话。
她在宫中的那五年,的确是沉默寡言,说话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楚宁远,一个便是萧恪。
师父只在晚上夜半才出来教她武功,萧恪也是半夜才出来。在远处望着风,而她习武这件事,是要求被保密的。
她与萧恪,因为练武时师父要求很严,也的确每次见面都说话超不过十句。
直到两年前,大概就是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心情颇为不好,白日里要应付着不时过来挑衅的后宫嫔妃,夜晚武功也不想学。
整个人目光无神。
师父怕她伤心过度,就从外面带了一个人,伪装成她的样子,让萧恪带着她出宫去玩。
萧恪是京都有名的采花贼,那时出了宫,疯玩了一天,在酒馆里两个人喝了酒,萧恪酒醉说胡话时说出来的。
她心中有膈应,本来还想跟这位师兄亲近的愿望是一点也没了,而每次见他,也会骂他:“怎么一身野女人味?”、“又去调戏哪家良家妇女了?”、“去、去,别碰我,师兄太脏了。”
秦衍是有洁癖,她自己何尝又不是?
想萧恪这种人,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师兄,恐怕她一辈子也不想与这种人结识。
萧恪一双筷子,夹着一片熟牛肉,一只手则撑着头,悠闲自在的看着她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告白
萧恪:“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云柯眼眸白他一眼,一些记忆回想起来,也停止了笑:“不过就是一副皮囊好看了些,有什么可喜欢的?”
萧恪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很认真的在想:“性格吧,看着你那种眼眸万般无害,在宫廷里扮猪吃虎的样子。
不高兴时,闷着不坑声时的样子,在宫外耍酒疯时的样子。
跟师父学武时,嘴上不愿意学,但却比谁都用功的样子。还有就是好管闲事,嘴上毫不留情的样子。
被楚宁远表白时,直接装傻拒绝他的样子~”
然后等等,但是他还没出口,在说出楚宁远那句时,云柯就伸出手,手肘嗑在桌子上,掌心竖着。
云柯:“停停、停停,停,死萧恪,你瞎拽什么,有你这套哄骗人把戏,还不如去重操你的旧业。再说你这张脸,长的这么好,不让京都的那些少妇少女们好好祸害一下。
那可也真算暴殄天物。”
萧恪拿起一杯酒,靠在唇边,然后猛然一抬,一杯酒下肚。
有一滴酒,从唇边滑落,伸出轻巧的舌尖,将那一滴酒舔了,是一种说不出的风流,而且浑身,都还透着一股强烈的雄性气味。
云柯看了看酒馆里用来计时的漏壶,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不出多会,秦衍应该已经能够寻着找来吧?
渐渐的,也有点心猿意马。
萧恪敲了敲这桌子:“想什么呢?难得跑出来,也不好好的放松一下?
管那些清规戒律做什么,你夫君不在,难道你就不能独自出府了?”
云柯继续叫着蛋羹,一盅的蛋羹都被搅得不像话。
云柯:“瞎说什么呢,我有再想他吗?”
萧恪:“那若没有,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么?”
云柯坐直了身子,眼睛板着:“这与你有关吗?”
然后站起身,甚为有些霸道、无理,一瞬间闪到萧恪面前,手中突然还冒出一把匕首。
紧贴在他那皮薄肉嫩的脸上,慢慢的滑着。
云柯:“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不透也最好别喜欢我。”
而后话毕,收着刀便朝外面走去。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今日她的装扮,是少女装扮。
未出阁的女孩儿的装扮,这逃出来,既然秦衍还没有发现,那她自然是要出去多走走的。
陪在萧恪这里,跟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恐怕她自己迟早也会疯吧?
萧恪在小酒馆里的喝着酒,酒馆的掌柜的见人走了,凑过来:“萧爷,你这刚得了一笔声音,要不要,我帮你从地下卖出去?”
萧恪喝了酒,一双眸子略显醉醺的眯着他:“这东西,你敢卖?”
小酒馆内原本坐着的人,听完这话都跑了出去,萧恪什么人,这是一个官府抓不到他,他们这些小混混又动不起他的人。
关于萧恪的传说,那是他们这些下层混混,想也想不到,也不敢望尘的人。
就拿最简单的来说,他曾在科考前夜,偷得考试的题目。敢大言不愧的说出他会在何日偷得什么东西,任由别人对那样东西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照应能够偷到手。
萧恪做采花贼时,更是由最开始的人见人骂,到短短三个月后,京都女子大多甚至不关窗的等着他夜晚从窗口飞过,给她递情书。
这萧恪,关键是不缺钱,而且武功是当年江湖排名第二的杨戬所教,其背后,更是有皇室这一后台。
太子的师父-莫一刀,与杨戬是当年江湖中有名的基友,更是双双归隐。
即便他被全城通缉,被太子爷惦记,但是有师父的这一层关系在,他就算是被抓住,也不会受多少委屈。
所以萧恪,真的,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
京都城内,皇后大道上,云柯手中拿着一个刚买的空竹,两只手中一手一个木棍,木棍下边是个类似于陀螺的东西。
边走边玩,也在等着某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突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
云柯大叫了一声,被一吓。
秦衍手上的那玉扳指与她脖颈上的那块绘有阴阳两极以及八卦阵的玉是一对的,相辅相成,通过玉扳指来调查她的位置,那是轻而易举。
两手分别握上她的左右手,继续玩着那空竹,结果玩不到两下,掉了。
秦衍便松开她,弯起身去捡。
云柯捂着胸口:“你怎么才来?我刚去了戏楼,半途遇上了萧恪,吃了半蛊蛋羹,才出来。”
秦衍:“那你怎么不叫上我?”
捡起空竹后,手猝不及防的对着她的头就是一敲。
秦衍:“再这样放任你出去,恐怕我这肚子还真会变成一个醋缸子。”
云柯:“哦?那你怎么不吃醋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然后一把抱住她,一只手从她的胸口揽住,一手则伺机挠她的痒:“知错不?”
秦衍:“再去私会别人,我就每天晚上都惩罚你,然后把你绑在身边,寸步不离。”
云柯腹部的痒痒肉被挠的痒的慌,用胳膊肘,往他肚子上去捅:“好了,你放开。放开了。我信你还不成?”
秦衍:“不够。”
一改往日的正人君子风范,甚有些夸张的意味。
秦衍:“你得亲我一下,而后,跑到那最高的楼上,对着所有人呐喊,说,我喜欢秦衍,而且今生今世只喜欢他一人。”
云柯又往后捅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要喊,你怎么不去喊?”
秦衍:“那我又没有给你招惹情敌,你给我招惹了这么多,我吃醋了,你得安慰我。”
而后,趁其不备。
极为迅速的,云柯用手对着他的腹部往后极力的一捅,秦衍是从背后抱着她的,身子往后,被打的略微往后凸。
然后中间便有空隙,云柯转过身去,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触了一下。
云柯:“好了。以后若有情敌,你要自己去打败。别搞的,我跟什么恶人似的,碰见一个男的,都好像我负了他们什么。再说,他们若是问我,凭什么我喜欢你,这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实话
秦衍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自然,你就回答他们,说大实话就好了。”
本身,他们就是天造地设,青梅竹马的一对。
秦衍将她一把抱起:“走吧,上午还有奏折,到了下午再出来陪你玩。”
皇宫,陛下刘勋教训着太子。
宫殿内的各色珠宝装饰,灼灼的闪着各色不同的光。
刘云琦被打的吐血,半倚在一个柱子旁,一双眸子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唇角的血,更是一抹不服、不驯。
刘云琦:“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连自己都管不住,你凭什么打我?你曾经对我母亲承诺过好少次你要戒se,要不再招惹那些什么红颜美人,可你做到了吗?
你做到了吗?
你既然做不到,那也就别来管我。”
刘勋一只脚踢过去,只对着腹部,重要的地方:“不管你,你还无法无天了来,萧恪是谁,他是杨戬的徒弟,杨戬与你师父交情颇深。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昨晚是犯了什么错,能让人调动全城的锦衣卫去搜他。
若是抓住了他又怎样,难道你还能杀了他?
这样的人才是要用的,不是你意气用事,逞什么一时之强。”
刘云琦被踹到了胃的位置,捂着肚子,差点方才一口气把肚子里的胆汁吐出来。
这会疼的,哪还有机会去抬头反抗?
陛下也就当作他这是知道悔了,不敢抬头。
一脚对着他的背又踹了过去,一旁,还有一位大太监,在宫殿外,还跪着京都锦衣卫的首领。
陛下自己给自己找着台阶:“今日这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杨戬,也便是从五年前始偷偷教你妹妹轻功的人。
杨戬行为向来不羁,多年前,曾经是秦家秦岚的部下,又是你外祖父墨家的人。后来秦刘两家反目,因为莫一刀的关系,杨戬留下,协助我平定天下后。
与莫一刀双双归隐。
这墨家,当年忽悠着让秦家来提亲,指不定,就是内里,是偏向秦家的。”
而后太子眸中一抹疑惑散过。
刘云琦:“云柯的轻功,不是你暗中派人让人教的?那杨戬与萧恪,不是你安排的人?”
陛下-刘勋:“不是。”
刘云琦:“那当年他们怎么能自由进出皇宫的?难道云柯半夜习武,就没有锦衣卫发现?”
陛下-刘勋:“发现又怎样?一般是他自愿,还有一半,是我默许的。父皇一直不让你妹妹习武,不是因为她小时顽皮,不愿习武。
而是女孩子怕她习了武后,更是想去独当一面。就想等到一定年纪,让她学独一无二的轻功,只学轻功,而杨戬的轻功,是天底下无人可敌的。
当年我派人招揽他,甚至给予重金,他都不肯答应教云柯武功,只在五年前的时候,才松口。”
刘云琦:“所以怪不得,云柯所住的未央宫,与西六宫相隔了一个假山,假山上又制造各种人工喷泉,用泉水的声音混淆视听。
而夜晚,我东宫的宫禁,都不敌西六宫那边安排的宫禁人手多。”
用手拭去唇角的血迹,站起身,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那没有那一副伪装而成的熊样。
整个人玉树临风,虽然方才还被打的差点半死不活,但而今让看的人只觉得,他唇角残余的血,以及身上明显被踹过的痕迹,都不过只是别人平添上去的,是嫉妒他的美的。
而这天朝第一美男子的名声,自然也不是虚名。
面如冠玉,哪怕是受伤,是面目表情,都是那种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那不同常人的淡紫色瞳仁,更是随时都散发着一种蛊惑力,让人去信任他,去膜拜他。
不同于那江东-秦衍靠自己实力赚来的,让别人对其心服口服的膜拜,太子爷的这种气势,则是不论他叫你做什么,他做过什么。
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眸,你就会对其心服口服、听之任之。
宫殿内谄媚的宦官赶紧凑上去:“太子爷的幻瞳之术,似乎更上一层了呢,悄悄方才,小的都差点被太子爷给魅惑住了呢。”
刘勋反瞪他一眼:“这当年秦岚,可真下的一步好棋。”
虎毒不食子,刘云琦的幻瞳之术是继承了他母亲的,云柯也是,每一代墨家传人中,只会有两人得到这幻瞳之术。
一种是能够让人对其信服,给人一种压迫敢,总而言之,是能让自己的容颜、人格魅力,在与其对视的人眼中,提高一倍到十倍不等。
甚至让自己的话,能够听的人深信不疑。
而另一种幻瞳之术,则是具有控制力,能够短暂的让人进入梦境,甚至是幻境,然后在幻境中通过制造一些特殊的东西,甚至能控制人。
秦家-秦衍有云柯在身边,对于刘云琦的幻瞳之术,他就不会受影响,而且双方若是开战,因为云柯这一层关系,恐怕也打不起来。
而且即便打起来,两种幻瞳之术运用控制军队方面,谁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这皇位之争,太子与秦衍必定会再有一战,五年前他没有杀了秦衍,那就是祸害。
胸口一气,突然一口淤血吐出。
宦官忙把随身备着的一个小瓶子递过去,将那一口血接住:“陛下,你消消气,消消气。太子爷那方才顶撞也是不知情啊。太子爷不知萧恪的师父跟他师父是基友的关系。
陛下刚才说明白了,太子不是也没反抗吗?”
刘勋:“滚!”
刘勋满目凶火,蹬着他,忍着怒气,接二连三的冲着他:“滚,给我滚。滚不远,我就杀了你。”
眉目滚圆,怒气横生,一拳抬起,正要发威,宫殿潜伏的暗卫,从宫殿房梁上跳下。
将那宦官拎着脖子就往外面走,砰的一下,丢在宫殿外面,然后关上门。
宫殿内仍守着的,近身服侍的老太监,忙跑过去,端了茶水,手中拿着药:“陛下,给。”
陛下-刘勋,几乎手都有些甚抖,抓住药瓶,倒出一粒就往嘴巴里填。
然后捂住胸口,良久才方已平静。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前朝威胁
大太监:“陛下、陛下。”
刘勋退回去,瘫坐在自己的王位,有些呆滞。
他看着那跟随他多年的大太监:“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
我竟然后悔,后悔娶了那皇后,你说我若是娶了寻常女子多好,我做我的枭雄,然后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最后跟在哪位英雄后面,再混个地方太守坐坐。
不知道有多轻松。”
可是他娶的是墨莺歌,是墨天刑的女儿,墨卿酒死后,墨家就找了一个怀孕的女子,说那女子怀的是他的孩子。
还威胁他要把云琦带走,还把当时还尚在腹中的云柯也带走,他没办法,他本来就是一个想安稳做一辈子的枭雄。
结果被逼到这一步,他只有上进,再上进,只有侵略、再侵略,只有不断的强大,他才能守护他的妻儿。
可是他不悔,他的命已经不多了,这老太监是前朝的人,他突然犯的病,是心魔。
一种毒,能让人思维偏激,甚至走火入魔的毒。
他不能说实话,不能对这大太监说大实话,万一他说了,方才他真正想的是想让秦衍死,那指不定,哪天这前朝的皇帝,真的能利用他。
让他手刃了秦衍。
或者,秦衍自防,反手把他给杀了。
那样,不管是他死,还是秦衍死,云柯都会恨剩下的那个人一辈子的。
所以,他不会说出真实的想法。
大太监躬身立在一旁洗耳听着。
大太监:“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不过是一时心魔侵扰而已。今日,指不定是被太子气着了,方会提前发作。夜上,奴才再去取些药。”
大司空府,秦衍回去后,把云柯叫到身边帮他研着墨。看到一份奏折,突然想到今天朝堂说的事,手中的笔也顿了一下。
秦衍:“你还记得,在江东时,我说吴郡太守的位置,我不想让吗?”
云柯帮他研着墨,摇头。
秦衍:“今日在朝堂,陛下竟然批准了。准许我在京都仍兼任吴郡的太守一职。而我在江东的军队,大多都在吴郡养着,加上在凉州从戚将军那得到的三万人马。
这江东吴郡的军队,又能重新划归我管。你不觉的,你父皇这是故意偏袒?”
云柯磨着墨,即便是偏袒,恐怕也是父皇担心,她在这秦家这边过的不好吧。
秦衍毕竟是他女婿,他杀了秦伯父,这其中,也一定含了些内疚,甚至是对秦衍补偿的心理。
但是这些让她说,她怎么说?
万一秦衍这是在试探,试探她会不会替她父亲求情,会不会阻碍他报仇呢?
所以她不说,只是研着墨,一副愚钝,用一只朽木的脑袋摇了摇头,头低这,目光纯真而无害。
秦衍抿了下唇角,自然是知道她内心此时的挣扎。
原本还想利用她去逼刘勋一把,但是自从今天早朝后,他突然不想了。
秦衍:“这两日,待你十二岁连同被封的那一部分记忆全部记起,后面的记忆也很快就会想起。
所以这几日呆在府中,哪也别乱跑。”
云柯:“那皇宫我们不去了?”
不是还要利用她突然想起时的冲动,去逼问她父皇当年为什么要杀死秦衍父亲-秦伯父的事吗?
秦衍拿起笔,继续在一份打开的奏折上写着批注:“不去了,好好在家养着。”
云柯:“为什么?昨天这个时候,明明你还说~”
秦衍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我问你,知道结果了又如何?当年你父皇能合作的对象,不是墨家,就是前朝皇帝。
或者两者皆有,但他不说,也肯定有他不说的理由。我们可以等。”
云柯:“可若他一辈子都想糊弄过去呢?”
秦衍提到嗓子口一口气,是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又抿唇,咽了下去。
用为极为平静而温和的语气:“罢了,他若不说,你再逼,他也不会说的。”
刘云柯停下研墨,甚觉他这做法有点荒唐。
刘云柯:“那你早这样想,昨日,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一开始就给我失去记忆的药。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你们联手弄好的?”
秦衍提笔,继续批阅他的奏章。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予理会。太子爷今天说,五更天回去时,遇上刚出宫的御医,陛下身体内有余毒,恐怕命不久也。
所以,再不甘,这件事还是放下吧。
云柯的血液能解毒,但只能解她自己体内本身的毒,对别人的效果来讲,普通的春毒、瞌睡毒能解,但其余毒,大抵效果都不会太好。
即便是能用,估计也得大量的血液。而刘勋养她五年,体内有余毒到现在都没解,不是因为心疼她,就是因为她体内的血,对他的毒没用。
而人之将死,这件事,还是先算了吧。
云柯:“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这件事你总要跟我说个明白,你这一天一个样子,一天一个说辞,以前的你,可从不优柔寡断的。”
云柯:“喂,你说话啊?”
云柯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
换了一种方式,心平气和的走到他身侧,柔柔软软的:“晚上,我们去哪里玩?”
秦衍:“你想去哪里?”
面色转而一变,话语还是有点柔柔软软的:“你方才的问题,还没回我呢?”
秦衍:“你想知道?”
云柯猛点头,一脸的无辜、无害,睁着一双眸子,就像一个五六岁天真无邪,仰着头问答案的孩子。
手摁上他的肩膀,身子往下低,整个人都朝他靠近,双目相对。
一双眸子也赫然变成绯红色,不管对他有没有用,但是这幻瞳之术她是要用到。
她想知道他心底到底是在想什么,一件事情如果她想知道,却又不能知道个透彻,那是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不弄透彻,决不放弃。
秦衍一双眸子透亮,原本是屏息凝神、一丝不苟的批注奏折的,如今染上了一层别有深意的色彩,就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时候。
他笑的时候,的确就像是万千世界,齐齐在他背后大绽光芒。
就像这四周所有,在他那一笑的时候都变成了陪衬。
但是他不笑的时候,表情一丝不苟着、认真着,只用那一双眼眸、绷着的一张脸。
一记眼神的小小动作,喜怒哀乐、老谋深算,全部写在脸上。就是被这样的一个神色,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软下来吞进肚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年之事
半个时辰后,青木把医书拿回来,秦衍也差不多刚好还剩最后一个折子没看,当众批阅完,交给青木,让其送往相府。
正午,两人是跑到外面的小医馆旁边吃的,下午也没有回去,而是在鸾凤酒楼,在二楼听了会书,又休息了一会。
酒楼顶层的专属客房里,秦衍翻看着青鸾酒楼最近得来的情报,云柯就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半睡半醒着听他说一些,好玩的情报。
不时还会出声笑两声。
秦衍揉着她的头,良久等她睡了,才不在刻意的寻找那些京都的花边小报消息。
而是认真的看起京都近来的大事,鸾凤酒楼是墨家的产业,也是墨家的一个小情报网。五年前的事情,如果与墨家有关系的话,那这鸾凤酒楼内部的情报信息里应该有写。
毕竟这鸾凤酒楼只是号称墨家的小情报网,而最大的情报网,应该是墨家的青楼产业。
当年的事,多少,即便是墨家家主刻意隐藏,这资料上也应该会稍有记载。
将另一本书换下,翻到五年前的那场战事记载。五年前,他父亲将前朝的主力军一举击溃,前朝就此灭亡。
而之后便是秦刘两家,当时天下为首的两个枭雄进行天下和谈。
而他父亲也便是在那时,和谈结束后被出其不意的杀害。他当时年幼,很多东西一时接管不来,只得率领愿意跟随的余部,逃回江东。
在逃回的过程中更是一路被追杀,甚至有一次被江湖人士围攻。
未来京都前,他是一直都觉得当年那些追杀肯定都是刘勋刘家的人做的,但是后来在与刘云琦的对话中。
他得知,当年他率兵回江东后,刘勋便忙着自立为王。
那段时日,太子与云柯的母亲因为刘勋先把太子云琦以及云柯送去做人质,随后又撕票,差点害死他们的事而跟刘勋大闹。
那个时候,刘勋即便是想追杀他,也不可能有空让人一路追到江东,而且处处布险。
自立为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当时的刘勋,并不是天下人认可的,最适合做王的。
那时候,无论是整个江湖还是天下人,都是比较看好他们秦家的,甚至当时他父亲也说过,连日后的都城设哪都想好了。
若是刘勋急着自立为王,就得需要大量的人马,以及高手来保护自身的安全。
在此等情况下,当年一路追杀的人,在最开始时的几天可能是刘勋的人,但是后面,肯定是还有其他势力。
如果是墨家的话,这墨家定然是拥护刘勋为王的,不管刘勋到底有没有特意让刘云琦以及刘云柯陷入危险,但是刘云琦与刘云柯毕竟也算是墨家最后的继承人。
在当时刘勋要称帝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助墨莺歌登上后位,让刘云琦成为太子才是最关键的。
而且由二十年前在前朝皇室的卜卦中就曾有说,这下一任的天下之主必然是出自墨家。
这占卜之人,观星宿,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只能说,在二十年前,墨家就有要争霸天下的雄心。
那五年前墨家忙着助刘云琦登太子之位,自然忙着非要对他赶尽杀绝的,就也不是墨家。
而其余的小枭雄,趁乱对付刘家阻碍他们称帝都来不及,来对付他,更是不可能。
那就很可能是,当年前朝并没有真正的灭亡,而是跟刘勋合谋了。
打开那卷书,翻到当年的那一页,寥寥数字:刘家刘勋与秦家秦岚和谈,中途变故,秦岚被杀。
刘家内部出现变故。找到公子云琦、小姐云柯后,为掩饰刘家内部的损失惨重,迅速称帝,立公子云琦为太子,云柯为太乙公主。
而之后,便没有什么记载了。
往前翻,也只是墨家在暗中帮刘勋做的几件事。
而且可以看出,墨家之前与他们秦家也是有联系的,包括云柯的母亲,墨莺歌的身份也是墨家刻意泄露给他们秦家的。
也便是说,当年他父亲带他去刘家定这门亲事,跟墨家也逃不了关系?
云柯枕在他的腿上,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再给她说什么有趣的事,便挣扎着抬起眼皮。
见他一脸愁容,云柯:“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秦衍把那卷情报拿给她看。
秦衍:“真假参半,我现在只怀疑,这前朝皇室,存活的不止楚宁钰、楚宁远以及吴玟三人。”
云柯看着那卷书上的文字,又消磨着他的话。
云柯:“你是说,这前朝,有可能还在隐藏实力?”
秦衍:“嗯,”
在她脸上拍了拍,然后拉上被毯,将她放到一侧的枕头上,随即也躺好:“不管了,真假参半,还是睡吧。”
这谜团,可还真是。
他甚至都怀疑,五年前,那前朝皇帝,是否还没有死?
毕竟前朝公主楚宁钰是从小就出宫,当今相爷更是在很早时就是刘勋的谋士,楚宁远也是一直只是相爷的独子。
据说当今相爷姓吴,其妻子是前朝皇室一个旁系郡主,死的早,相爷为了缅怀亡妻,就让楚宁远跟其母亲姓。
如果不是在江南时碰到与楚宁远几乎长相一模一样的吴玟,再加上当时楚宁远摇摆不定,露出破绽,他与太子也不会晓得,这楚宁远竟然也是前朝皇室的嫡亲后裔。
再说五年前,前朝公主-楚宁钰十七岁,吴玟才十五,前朝势力就这么放心的去跟随一个年仅十七的公主。
而且楚宁钰出宫已久,这初接手势力,不想着怎么进行消化、韬光养晦,竟想着派高手来刺杀他。
这对于当时的一个小姑娘来说,思维再怎么慎密,都不会想得通,他们要去追杀他吧?
秦衍闭着眸子,逐渐的想出了一条线。
拍着云柯:“你说,如果当年秦刘两家谈和之前,你父皇与前朝皇帝密谋,你父皇带人攻下皇城,而我们秦家与前朝的主力军在护城河外殊死一战。
前朝灭,但仍隐藏了大部分势力。之后便是秦刘两家谈和,前朝皇帝与你父皇伙同,在和谈结束之后将我父亲杀害。
按照约定,前朝派人一路追杀,负责将我们秦家赶尽杀绝。
而那书上所写,刘家内乱。应该是前朝势力作乱,一方面,原因是前朝想趁内乱打垮刘家。
你想想在内乱情况下,你父皇肯定会想着先平息内讧,再加上当时你父皇撕票,差点害的你与你哥哥丧命。
你母亲自然会闹。这刘家就是不太平。
而后他们只需再把我给杀了,这秦家无主,天下为主的两位枭雄,秦家被灭,刘家又内讧。这个时候,前朝若是赶着复国,岂不是更轻而易举?”
第二百章 探讨情敌
云柯:“可是前朝计划没得逞,我父皇称帝,而且,你也没被杀死?”
云柯爬起来,却被秦衍摁下:“躺好。”
秦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当年前朝应该还有人,楚宁钰身为一名女子,却要肩负重任,恐怕是前朝的一枚候补棋。
楚宁远身份扑朔迷离,在这五年中,陪你伴读,也就相当于是将将他当作一枚质子,就是来威胁前朝的。
而楚宁远与你,好像是因为你哥的缘故,你哥太子不喜欢看书时被人打扰,让你故意去勾他离开的。
所以,与楚宁远的这段情,是你故意勾引他的?乃至于,他最后的各种行为失控,也都是因为,你当初对他~?”
渐渐的,秦衍侧过身,一手撑着头,身子眼看就要直压上来。
云柯:“喂,你不是说我这五年在宫中很低调吗?我长的也不算差,他身为我哥太子的伴读,在宫中五年,与我见的多了,产生什么朋友之情的,也不算什么吧?”
秦衍:“就你?这天底下长的好看的美人多的事,就拿我在江东来说,走在路上,想倒贴过来的都有。
这天底下行大事者,尤其是肩负重任的人,是不会对女色感兴趣的。除非你勾~引他,否则,他绝不会对你~,”
秦衍停顿了下,手指横在的双唇上,并不准她去狡辩。
秦衍:“三月半前,陛下送来的议和书中,你在议和书的背面给我留信,是楚宁远的主意吧?
你说你要嫁人了,是要嫁给楚宁远,所以我才会迫不及待的往京都赶,从江东到京都,用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也得十天。
而我看到你的那封书信时,已经是十五日后,十五日加上我从江东赶到京都用到的十天。
这将近一个月,若楚宁远是真的毫无顾忌要娶你,在这二十五日内,足以向陛下请求赐婚。
甚至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你们已经成亲了。可我赶到皇宫时他才刚准备去请求赐婚。
而且那天正好是宫中有宴会,是不是他还去的特别晚?”
云柯闭目,努力想着:“好像似乎是。”
秦衍:“那就说明,肯定是你在那五年中先招惹了他,所以他才会对你穷追不舍的。”
云柯:“喂,那能别说的我故意勾~引人似的。”
猛地要挣扎着起来,却被秦衍摁住,又躺了下去。
心中闷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故意招惹人?
即便是,那也是在她哥的不良诱导下,无意时招惹的。可他这话怎么说的,她就是一个善于欺骗别人感情的dang妇似的?
云柯:“再说,即便是楚宁远是,那孔君赫与萧恪,那就不是了吧?我与孔君赫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当年我与我哥哥流落街头,我最为狼狈的时候~”
秦衍忙捂住她的嘴:“不对、不对,你怎么招惹到孔君赫的?孔君赫那是一个不然凡尘的人,也不对,除了这几个人你到底还招惹了谁?”
云柯被松开了嘴,忙又要抬起身:“我哪知道?我跟孔君赫就见了一面,若不是前几天他跟星棋~”
秦衍:“他跟星棋怎么?”
云柯:“他跟星棋说他要找一个人,星棋问他是一个女孩子吗,他说是,他还说那个女孩子欠了他一个馒头。
而当年我流落街头时也的确是吃了他一个馒头。”
秦衍:“所以,你就认为他要找的是你?”
隐隐的心情竟然好了些。这等事,大多都是有可能是误会的。
云柯却不依不挠,这件事她也正想找一个人去倾诉呢,若是仅仅是她想多了那就罢了,可是那天在街巷遇到孔君赫的场景,以及他有意无意瞥到她身上的眼神。
在茶楼时他又执意学月莹他们暧昧不明的喊她夫人。这些等等,孔君赫是儒家学派的人,这么一个儒生,而且出身名门,他不可能不知道瓜田李下。
也不可能不知道去避嫌。
所以这一切一定都有问题。
秦衍耐着性子听了,最后眼眸盯着她,越盯越发的狠,可却是她竟敢跟浑然未觉似的。
最后等她终于说完,秦衍也竟然终于舒了一口气,似乎他也没那么、嗯。
最后心平气和,甚至还带有一丝傲慢的:“反正,娶你的人是我。他是下属,再怎么,也不可能犯上,而且,更不可能逆袭。”
云琦抬起脚,往旁踢了踢他:“你少自恋了,好不好?你不是还说在江东时,走在路上都有女子倒贴你吗?我还不知道你在背地里究竟招惹了多少风流债呢。”
秦衍有些嗤笑:“你就没听说过,我的传言?”
云柯:“什么传言?”
秦衍平躺过身,闭目想了下。
秦衍:“我不说。回头你自己去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云柯:“喂,你别~”
推了推他,没动。
有些不快的闷着气,背过身,两人相背着睡。
~~
酉时将至时,外面传来噪杂声,鸾凤酒楼京城这边的掌管人-秋娘让人过来询问,说是今晚相府要包场,问他们这件客房今晚是要住着,还是要租出去。
毕竟这是酒楼,第一层是喝酒吃菜,夜晚有表演,第二层则有一个单独的包间是说书人家的,其余包间则是独立,客人在里面做什么,他们都不管的。
这第三层,是客房,只对内部人士开放。
但是,若是客人出价高的话,也是会偶尔租出去的。
毕竟这空这么一间客房,里面内部设施豪华,光是供应这客房房间内部的装饰清洁、维修、更换消耗,就得花一大笔银子。
不租出去,也的确会亏很多。
云柯拍了怕秦衍:“喂,我们回去吧。这家酒楼我们还要赚钱呢。”
秦衍:“那我付钱,把这件客房包下来不就好了?”
云柯:“那不成。这算是我们共同的财产,放在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不用来赚钱,我们白供着这间屋,那岂不是亏的?”
云柯:“反正,走了。今夜我们又不在这里留宿。中午从相府那送过来的奏折,你还没看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与情敌相撞
秦衍坐起身,把她整个圈起来,整个人还有些昏沉沉的:“我们现在要走,这里租出去,东西也是要全换的,光清洗这些东西就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指不定租出去一晚的钱,还不够付这人力、物力的费呢。”
云柯:“那这就是酒楼秋娘的事了,再说,即便这客房今天不租出去,这里面的东西也是要换的。”
反正,这钱不赚也是白不赚。
说话间,便下了床。
然后穿上外衣,又打包了一些桌上摆着的味道特别合她口味的东西。
秦衍无语,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像是自己的地盘,就像是客栈,只是一个不用付钱的,他来了就住,走了,就是给别人住的。
让人把这些鸾凤酒楼的情报卷书收回去放好,两人走出客房,到第二层时,有一个包间,正好有人出来。
一身紫衣外衫,头发束起,额前散下来一撮发丝,空气般的刘海遮掩了小半个额头。
一眼看过去是清贵,应该是那种有才学、有胆识的风雅贵府公子。
但是出来的刹那,神情却是低落,就像是不喜喧闹,逃离宴会的孤傲之人。
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一些又涌了出来。
她现在只需三天就会将十二岁时的记忆全部想起来,包括被封印的那段记忆。
而随着这十二岁时的记忆想起来,之后的这五年的记忆也飞快的涌现,见到一个旧人,或者提起一件旧事。
她都能想起一些。
而面前这人,正像他们初见时的发型一样,一身紫衣,额前留有一撮发丝,空气刘海般遮住小半个额头。
一颦一笑,唇红齿白,尤其是他的鼻梁,是比一般人略显的高挺一些,而且尤为精致。
鼻梁的弧度,更是比一般人都要好看。
云柯:“要不然,我们过去问候一下?”
秦衍:“去那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杀了他?”
楚宁远,楚宁远。
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楚宁远,半月到一月前的事情他还没有跟他算账,用那么阴险的方式。
他恨不得杀了他。
扯住她的手便拽着沿着扶梯往下,直接往一楼,往外面走。
沉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沉吸一口气。
秦衍:“你想起他了?”
云柯拍打着他的手,也不知他这么多疑做什么。
在所能想起来的记忆中,楚宁远根本不像是她哥哥以及秦衍所讲的那样,那样温文如玉,而且时刻都小小翼翼,从来都是为她所想,为她所虑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事?
再说即便是,那问候一声,也好表明相忘于江湖。
在秦衍手臂上连拍打了几下:“你笨啊,他那事不管对我有没有做,带你去,不是正好对他打脸吗?”
如果做了,那说明秦衍对她喜欢已经达到了不在乎的地步,而如果没做,这带着原配去跟曾经的追求者问好,也便是让他死心的目的。
他们现在逃窜而走,楚公子若是不多想还好,万一多想了,万一他想的是秦衍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段事,而她是害怕被发现而跑的呢?
反正就是:“笨蛋,笨蛋,下次遇到情敌,你就自己去别处,我可不拉着你,还帮你助长威风。”
秦衍用手指,中指一弯在她额头上用力敲了一下:“这招对谁都有用,对他不行。
楚宁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哥都看不透,你能看透吗?
当初在江东时,你私自跑去会楚宁远,你不是也跟我说,你已经处理好了,他已经对你死心了?
可在雍州,他为什么还拐走你,对你做那等事?”
扶着头,一些记忆也似乎要破出水面,是她不想记起,不想想起的,而似乎就是她受伤前的事。
眼眸紧闭着,一些事情该想起的迟早也会想起,秦衍把手覆在她的额头,关于她的记忆,就在这两天会全部都想起来。
所以也有隐隐的担心,眼下要回大司空府,恐怕来不及了,便去在京都,他的另一处宅院。
只有一位看守的老人家,外加两名负责打扫做工的老妈子。
秦衍让人备了水,云柯没有说话,在房间内,呆坐在桌旁,手中还握着一杯水,良久、良久。
云柯:“想不切确。”
眸子紧皱,随即又舒展开:“我受伤前的记忆,好像是跟墨语在一起,然后还有月莹、何畏,随后玩累了,我就在客栈内睡了。那时,我还记得我还做了一个梦。”
秦衍也端了一杯水,起身,靠近她。生怕突然会生出什么冲动的事。
云柯把水杯往桌面上一放,水杯碰上桌子的声音,砰的一声,声响大了点,秦衍忙一把抓住她。
大概半月到一月前,那天他与太子刘云琦有约,让墨语看着云柯,晚上回去后,却没了人影。
他以为只是出去闹腾了,让人在全城不急不缓的找,结果就收到莫大夫身旁小药徒的传话,说在医馆看到了一个跟她很像的人,身上留了好多血。
而后才知道,楚宁远对她不轨,她自杀,以死明志。
虽然后来从莫一刀的口中得知,她并没有被。
她哥太子也说,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被楚宁远欺骗了,而她信以为真,一冲动真伪也没变就自杀,而楚宁远当时吓傻了,更没有来得及去解释。
那时候是一悲一喜,即便是她哥哥以及莫一刀说的只是安慰的话,但只要她还好好的就没事。
那日的事他也不想再计较,就怕那件事是真的,怕她这会突然想来了,怕她指不定做出什么傻事。
一惊,忙去抱住她,紧抓住她的双手,生怕她又使用什么墨家的绝技,变出冰刀什么的。
云柯被他这动静一吓,差点喘不过气来,云柯:“你勒我这么紧做什么?我想起来了,一月前,我跟楚宁远根本就没什么,是我自己太蠢。
喂,你别勒我啊~”
秦衍:“你说真的?”
秦衍把头别过去,四目相对,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松。
云柯只得往椅子里缩。
当时的事情,好像,好像她似乎听一个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说她傻,自己有没有被人欺负自己都感觉不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 吃味
那个不停说她傻的人,是她哥哥。
也的确,不说楚宁远下的毒能不能毒倒她,即便是毒倒了,能毒的她没有一点意识,而她体内残留的雪莲药效可是会不停的解毒。
即便是开始没意识,但能维持这段没意识的时间,能够保持多久?
然后她顺着当时与墨语分开后的记忆想下去,她当时会回了在雍州的鸾凤酒楼,睡了一觉,梦中,嗯。
是做了一个直到一半的梦,但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异常。直到梦醒时她都还觉得没什么。看那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自己套好了中衣、外衫,去往那边走去。
而之后记忆却是更为明朗,当时那屏风站着的是楚宁远,她从被背影就能看出,走过去还以为他是特意找她有什么事。
没有丝毫的恐惧,但楚宁远看她的时候,上来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而后又意有所指的往床上看,当时的屋内燃着香,楚宁远隔着屏风,他旁边的桌子上还煮着茶,水汽弥漫。
而她是做了一个春梦,做到一半醒的,醒来的时候身上又只有亵衣亵裤,理所当然,自然就以为楚宁远对她做了什么。
她对他扇了一巴掌,本还有点迟疑真伪来,楚宁远却又一副做错事急于解释的样子。
说他自己是被他姐姐骗了,当时两人都中了毒,她昏迷着,他没办法,所以就~
她最烦听人家解释,为自己做的错事辩解,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脏,生怕他说的是真的,生怕如果真的以后,她还怎么去面对~
云柯:“总之,就是当时一时脑昏了,我以为他是真的、真的对我。”
总之,那就是一时脑昏。
这本来吗,她就是一个比较容易冲动的人。虽然平日里看着淡然,那是别人怎么说她、诋毁她她不在乎。
但如是真被楚宁远那啥的话,那就是原则问题。
而且她所嫁的这厮,又是一个特别有洁癖的人,如果真那啥了,还要活着去面对一堆的质疑,让两人有膈应,那还不如就死了。
死的清净,死后,指不定某人还会深情的给她立个碑,然后念她一辈子。
所以,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啊。
秦衍双手摁住她的肩膀,两人彼此拉开了些距离,想说什么,又怕说错什么,还怕自己错过什么。
即便是真那个什么了,他也不会在意,只要她好好的,哪怕她现在是在骗他,那他信就是了。
云柯突然觉得不对,他看自己怎么会是这副样子?
难道一点惊喜都没有?
蓦的把他推开:“难道你很希望我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秦衍忙摇头:“不会、不会~”
云柯:“不会,那你为什么一点高兴都没有?我觉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可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因为你不在乎?”
秦衍:“哪有,只不过~”
云柯:“只不过什么?”
秦衍:“就是怕真发生了什么,怕你难过,怕你故意试探。万一我高兴过早了,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太在意你的清白。
当时事情发生了,我只知道你受了伤,并不知道真相,莫一刀你可能是被楚宁远~,当时我虽然愤怒,但绝没有半点嫌弃你。
只是担心,只是生怕,怕你万一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等你醒过来,又十分的气愤,气你怎么就这么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你也要跟我商量,只要两个人好好活着,不就好了?”
刘云柯捶了捶他,说不感动,其实也并不是没有。
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如果他真不喜欢她,那么在她十一岁那年,秦衍也不会去冒险,跟她哥哥跑到雪山上帮她找雪莲。
那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当时哥哥提出这个建议去找他时,还以为他在迟疑不决,其实他是考虑着,如果他们两个去雪山的话,存活的几率有多少,而如果采用保守治疗的话,她康复的几率又有多少。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吝啬生命的人,临危不乱,会做万全的措施。
而那次,之所以能拿到雪莲,救活她的命,旁人只觉得是她哥哥的功劳,但若不是秦衍事先就有准备,就在雪山上,恐怕他们两人就算是找到了雪莲,也走不出那雪山。
他是喜欢她的,从当时病愈后她看到他当时表情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时候她还未出嫁,哥哥把她看护的比谁都重要,谁也不准碰、不准动。
他就站在床的一角,隔着哥哥的一整个身躯,探着身子问她还疼不疼,好多了没。
他不邀功,但眼底的关心却是真切的。所以她也没那么想去试探他,毕竟之前,在这段时间,他已经暗示了很多次,即便楚宁远真的把她真么着了,他也不会嫌弃她。
他喜欢她,真的只是因为她仅仅只是她而已。
在海上时,他还开玩笑说,你看看你哥,他都不知去了多少青楼、小倌,可是,你会觉得他脏吗?
他说,其实是非好坏都不过是世人的浅显看法,道德伦常也只是约束某些人的恶念思想。不需要太过在意,只要我们不是故意的。
只要心灵纯洁,只要我们活的开心,那是比一切的道德、真理还是要重要的。
因为她过读女戒,里面说了女子清白的重要,女子要洁身自好,甚至里面还提到了许多,因为贞洁失去而以死明志。甚至宁死不屈,宁死也不愿自己受辱的故事。
其实秦衍有一点很好,有时会废话,但是绝不会乱说话。
用词、用句都在谨慎着怕她多想,又潜在、内涵的表示,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强调不在意时,还会对她百般宠溺。
甚至各种情人间的话,哪怕是甜到腻的话,他都会动不动的对她说,而且还说的一脸情深。
云柯推着他的手:“我说真的,我跟楚宁远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是真的。而且,这五年里,在我的感觉中,楚宁远对我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的事。
下次再见到,这件事就当算了好不好?~”
一句话被打住,秦衍瞬间脸色冷了下来:“不好。”
第二百零三章 解释
云柯:“那日他又没做什么,而且当时我醒的时候,是在他的房里。若是他想做什么,早就做什么了。这只能说明,他心底还是有点理智的。”
秦衍:“可是他竟然敢起了歹心,那就是敌人。反正日后你不准去见他,凡见了面就退避三舍,而他若落在我手里,我就杀了他。”
云柯无语,在他身上推了推:“好了,先回去,从相府送来的奏折还没看呢,难不成,你要一整夜都要熬着夜看奏折?”
秦衍又警告了几句,云柯低头乖顺的应着,不多会,久不见他们回去的月莹以及星棋找来了。
两人这才回去。
鸾凤酒楼内,楚宁远一直在想着方才打着照面的那一幕,他也是练过武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但他没有追出去,不知怎的,竟然有种释怀。
他们相处的那五年,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终究在他对她欺骗了那件事后,她还是念着这些年他对她的好。
一句相忘于江湖也好。今后用这个身份,他们还是不要见了。
第二日后,京都传来一则大消息,相府长子楚宁远在鸾凤酒楼遇刺,被发现时所在酒楼客房里正好发生爆炸,面部全非。
尸骸散布各处。同时相爷私生子出现,名为孟舒然,年方二十有一,虞城人。
一时间京都各大茶楼、酒肆无一不再议论纷纷。先是听说这相府长公子楚宁远在雍州时与公主同时遇刺,不过幸好都捡回来了一条命。
这相府长公子-楚宁远刚伤愈回京,就在昨日相爷还在鸾凤酒楼宴请为其接风,这一夜过去,竟然命丧在了鸾凤酒楼。
因为云柯与楚宁远弄误会的那事所知人除了太子与秦衍身旁亲信,旁人是无从所知的。
再加上也只是误会而已,太子爷带兵口风严谨,也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到这京都来。自然是除了这皇宫。
相府长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后宫后,一些不安分的后宫嫔妃、宫人、太监因为对当时在雍州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知晓的,就开始猜测。
有人道:“虽然楚宁远对公主那叫未遂,但有这个贼胆,而且还害的公主自杀,指不定,就是驸马做的。”
:“驸马爷醋意大,与公主又青梅竹马,生怕节外生枝,所以就~”
手做了一个咔嚓的小动作。
另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探过身来:“你说会不会,那相府长公子与公主真的发生了什么,太子爷为了公主声誉,所以让人跟陛下汇报的时候,才说是未遂?”
:“别瞎说,太子爷先前在家宴上,不是二公主跟一个新来的妃子拿这个事闹吗,结果被太子爷与太子妃驳回,那名妃子别贬为庶民,二公主也惹来的祸害。”
一小太监凑近那宫女耳边提醒着,一声箭矢声响,围在一圈的三五人慌乱四散。
方才口出那话的小宫女,此时倒在地上,张着口、说不出一句话。
今日早朝上已经乱作了一团,相爷丧失爱子,请了病,此时正在鸾凤酒楼门外闹着。
派了府中上下百来余家丁全部围堵在鸾凤酒楼门口。
鸾凤酒楼京都分行的掌柜的-秋娘,将鸾凤酒楼关了,所有鸾凤酒楼的伙计、女侍都站在鸾凤酒楼的门前,站成一排,等着官府派人过来查看。
秦衍一大早收到消息,让星棋跟青木过去,月莹留在府中看着云柯。他从早朝上回来后就与太子、宫延尉直往酒楼赶。
太子妃楚宁钰在宫中加派了宫禁人手,让宫禁守卫盯着,严防一些不实的消息传出宫外。
凡滋事、散播谣言的宫人、太监,哪怕是后宫议论纷纷的嫔妃,全部一律射杀。
宫外,更是派了当日跟随太子从雍州回来的锦衣卫在京都四处,各大茶楼、酒肆,注意观察这京都四散的谣言。
昨夜出这么一桩事,她自然是不信楚宁远是真的死了,只是不解他弄出这么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死哪不好,偏偏死在鸾凤酒楼,这鸾凤酒楼虽很多人不知晓其现今主人,但是还是有少许人晓得。
这鸾凤酒楼虽号称墨家的一个小情报网,归墨家所有,但是两年前就已经被划在了云柯公主名下。
这死在鸾凤酒楼,不就是要让相府跟云柯、跟秦衍大闹一场?
宫中刚要燃起来的八卦气息随即全部灭了下去。
大家只敢低声小声的猜疑,却无人再敢猜疑到驸马爷的身上。
在皇宫之外,因为的消息的传播之快,各处酒肆、茶楼、说书人的地盘都在议论着。
自然因为无人知晓云柯与楚宁远的那段乌龙,京都民众的猜疑也没往那方面去,辩证的最多的,就是相爷独子楚宁远被刺身亡后,私生子孟舒然就冒了出来。
这会不会就是一场夺嫡的暗杀阴谋?
还是,因为相府独子楚宁远出事之后,相爷怕偌大家业无人继承,所以才紧接着将这私生子给提拔出来?
可这私生子,也未免太幸运了吧?
但又有人认为,这出事的地点是墨家的鸾凤酒楼,鸾凤酒楼号称墨家的小情报网,里面不仅有长的好看的跑堂、漂亮温顺的女侍,更是一个高手如云的酒楼。
墨家鸾凤酒楼全国各处共一十八行,酒楼每年所赚资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用来养一些专门收集情报的高手。
在鸾凤酒楼遇事,只能说,如果不是墨家故意的,那又如何来解释?
难道相府长公子楚宁远在出事时,酒楼竟然没有一个人前去营救?
一时各种言论,整个京都都沸腾起来。
在马车上时,秦衍就特意看了眼太子,这楚宁远旁人不知其身份,但是他与太子却是知道的。
楚宁远是太子妃楚宁钰的弟弟,前朝皇室后裔,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意外还是刻意。
他自然得要知道。
刘云琦单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撑着头,头低着,从低着的头扫他一眼:“看什么?我比你还烦。”
第二百零四章 人命
宫延尉不敢动一丝神色,太子爷喜怒无常,在办案时光看外表,你是无法断定,他到底是在虚伪伪装还是真的在思考东西。
所以此时情况下,他作木头人就是。
秦衍别过头去,一个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这件事绝对跟你刘云琦脱不了关系。
但是他却并没有说出头,这鸾凤酒楼很快便到了地方,相府的人以及鸾凤酒楼的人,正在鸾凤酒楼紧闭着的门前对峙。
情势看来已经剑拔弩张过了,而此时则是出于冷战中。
相爷见他们来,率先双手一拜:“太子爷、大司空、宫延尉。”
秦衍大司空的职位与宫延尉的九卿官职都是在相府之下,不免身子鞠的弧度更大向相爷回礼:“相爷!”
宫延尉是九卿中负责国家刑罚之事,太子爷是陛下点名过来处理此事的人。
秦衍为大司空,职责是监察,对文武百官包括丞相在内的官员进行监察。
楚宁远毕竟现在也是吴郡的副太守,又是当今相府,相爷的独子。这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来看一下。
这更重要的,这鸾凤酒楼是云柯她外公交给她的,也算是他们秦家的产业,出了这等事,不来看看,也实为说不过去。
秋娘对秦衍轻施了个礼,秦衍点头算是应下。
太子爷询问拦在中间的衙役:“现在情况如何?”
衙役还未开口,相爷那方就有一人率先破口而出:“人都死了能怎样?好歹,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你们得给了交代,凭什么昨晚你们酒楼其余人都没事,就我们公子出了事,你们得给个交代、交代。”
鸾凤酒楼这边本来最开始还反抗,顶上几嘴,但眼下来人后,便异常安静,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波澜不惊。
更显的相府那边,倒像个无赖。
太子爷有些不悦的挑了下眉,同时相爷在极力将自己失去爱子的悲恸控制的不那么激动,看起来就像是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硬生生的把这份悲恸给憋回去。
明明这场意外中,他才应该是最伤心的,却还要硬撑着身子去呵斥那些为他所丧失的爱子,打抱不平的府中仆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起来让人尤为怜惜。
方才出口的仆人,气愤的收了口,虽然收了,但是相府百余来仆人则皆是一副义愤填膺,个个都有种一言不合就开架的阵势。
秦衍趁机问了一旁的青木,青木低声耳语了几句。
云柯在府内,多多少少也是听说了些,但是秦衍有命,让月莹看好她,不准她离府一步。
而她本身也并无多少波澜,在印象中,楚宁远那样心思慎密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
事故弄在她的鸾凤酒楼,是让她解恨呢,还是故意给她惹上相府的麻烦?
皇宫,太子妃楚宁钰平息着宫中的流言,用了些手段,随后回到寝宫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一脸风平浪静。
一个木牌突然在寝殿内,凭空而落。
而接下来就如同风过的声音,只一瞬间在她宫内的小宫女全部都没了声响。
再看去,个个都被人点了穴,眸子或闭着,或盖着手帕、丝绢、甚至桌布什么的。
警惕性的起身、退步。
萧恪在宫殿的门口,控制住最后一名看守的宫人,才踏着步向她走来,步伐不快,但一张白净脸笑的却十分渗人。
楚宁钰快速的看了眼方才掉下的木牌,上面刻了三个字:楚宁远。
而后是划过这个名字的一条横杠,横杠上的凹痕以及这三个字上,都布满红色的、干涸的血迹。
楚宁钰眼眸直跳:“你什么意思?”
这些都不可能,楚宁远此次回京的另一个身份是‘孟舒然’,而外面传来的消息是‘楚宁远’昨夜遇害,被刺身亡。相爷私生子孟舒然出现。
所以宁远不可能会死,只是偷梁换柱而已。
可面前这人,此时又是什么意思?
萧恪看着她,又眸子挑向那木牌,唇角微一勾,一个刀光一闪,速度快的惊人。
萧恪在她耳旁飘过一句话:“楚宁远,是真的死了。”
太子妃楚宁钰瘫坐在一旁的绣凳,方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刀光,那个人,那个声音,都好像是梦幻,但又无比真实。
再看四周的宫人,大概只过了几秒,一切都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似乎,她有些明白了。
楚宁远是要炸死,要死的彻底。
而方才那速度,能达到那种程度的,这世上除了杨戬便只剩下萧恪,楚宁远与萧恪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而此刻能让萧恪帮他传信。
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是盟友?
脑中的念头一涌而过,手中握着那枚木牌几乎是崩溃般的夺门而出。
如果楚宁远只是简单的想换个身份,那自然是不会牵涉到她的,毕竟知晓他们之间是姐弟关系的除了太子爷、秦衍、公主以及陛下,绝对不会有其余的外人知道的。
而楚宁远让萧恪给她传递这消息,只能说明他是想让她把这则消息传递给前朝余下势力。
要么让前朝的那些势力以为他是真的死了,而实际上,他只是跟相爷合谋了。
要么就是骗过太子爷、当今陛下、驸马等,让他们都以为前朝后继无人了,而他则以孟舒然的身份在朝堂重新拉拢势力。
形成太子爷-刘云琦、大司空-秦衍、相府-孟舒然三足鼎立,三股势力。
奔跑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以最快的速度,甚至是更快的。
鸾凤酒楼,太子爷、相爷、秦衍等人已经到了事发现场的房间,地上是一个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尸身,上面盖着白布。
事发后,鸾凤酒楼的人便将尸体的主要部分收集,并弄来一副冰棺将尸体存好。
以他们鸾凤酒楼的安保,这夜半这么迅速的杀人方式,而且还是处在三楼,这个客房是他们内部VIP客房,安保措施严密,凶手从窗口进入就不可能。
除非这人是蓄谋自杀,否则是不可能出现他杀,而且他们的人一赶到,这里就发生了爆炸,根本就没人看清当时在里面被炸掉的人,到底是不是楚宁远。
这个黑锅,他们不背。
第二百零五章 联手
案件从现场的状况、地面上可能存在的指纹、窗口处是否有人翻进来的痕迹,等等,一直排查到中午。
中途太子妃楚宁钰来过一趟,认真看过那尸体,整个人就跟抽掉了魂魄了一般,太子爷勉强扶着她,让她挤在他与秦衍之间,让秦衍站在前面,她朝后站。
毕竟,就目前来说,朝堂上并无人知道,楚宁远便是前朝皇室后裔,前朝公主楚宁钰的亲弟弟,整个相府,其实也不过是前朝的一个势力。
所以不管事情真伪,都不能让她表露出丝毫异常。
而楚宁钰演技是酣畅淋漓,各种大爆发,完全是在内心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弟弟死了,楚宁远死了。
面前的这个尸体就是楚宁远,但是她基于目前的情势,在大部分人看来,她与楚宁远是没有关系的。
所以她还不能表露出丝毫的异常。
这种隐忍着,将重大的悲恸极力用更强大的力量压制着。
甚至相爷出去小解的空档,挣脱出太子爷的手,偷偷的跟过去,在隐秘处询问。
声音有低低的抽泣。
楚宁钰:“昨晚,宁远是不是不在里面?”
相爷神色猛一僵,看着她,除了神色有点倦,现在已无其他异常就像是看一个傻瓜一样。
楚宁钰便小心着把那块木牌拿出,声音有丝隐藏不住的颤:“是萧恪,昨晚楚宁远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
楚宁钰:“有没有?”
一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相爷的衣襟,胆怯、害怕,一而再再而三的,楚宁钰:“楚宁远昨晚是不是来过这里,他与萧恪是同谋对不对?”
相爷:“请太子妃自重。”
表情跟方才是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莫非,相爷知道这内情?
楚宁远是跟相爷联手了?
一时间各种疑团,相爷早年是他们前朝的重臣之子,又娶他们前朝皇室血脉的郡主为妻。
这么多年来,更是作为他们前朝的内应,算是自己人,可萧恪给她这木牌什么意思,想让她哄骗什么人?
正迟疑着,一个叠成指节大小的纸片飞来,楚宁钰一手握住,拆开。
上面有写:“相府叛变。”
一瞬间似乎什么明朗了起来,就像黑夜突然被灯光一照,四下顿亮,但仍旧看不透什么。
也抓不透。
甚至此时,她都不知把这事该不该跟太子讲,怎么讲?
是否要坦白?
还是继续装作楚宁远已死?
手中拿着那木牌,看着那被划去的血色名字。太子爷身旁的一个暗卫走过来。
凌宇(暗卫):“太子爷说这次案件严重,他可能要回去晚些,还请太子妃先行回宫。”
随后一个请的姿势,也便是逼迫她离开的意思。
楚宁钰点了下头:“我有一样东西,想先交给太子。”
凌宇点头:“交予我吧!”
正午,已到饭点,云柯坐在餐桌旁,手中的勺子敲着木碗。
云柯:“公子还没回来吗?”
月莹坐在一旁打趣,用鼻子吸着饭菜的香味:“哪能这么快,人命关天,而且还是相爷的独子?”
云柯继续敲着,唇角微微的翘起,心底有点暗笑。
死的不过是个替身,弄个样子而已,不过相爷的那个私生子-孟舒然,孟舒然?
第一次见他时,似乎是听到,他是到京都找人,而后在一次奏折中的批注底下,写有他的名字,便去问秦衍,秦衍说是相府的一个门生。
难不成,楚宁远这次想改造的身份便是孟舒然?
勺子敲着木碗正迟疑着,一个人影从院外走来,速度闪的很快,还以为是秦衍。
探出身去看,走到面前,瞬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咧开嘴勉强笑着,便坐下。
萧恪是不想多事的人,进来后便把月莹给点了穴,青木原本便是秦衍身边的暗卫,也不是什么能轻易被萧恪点穴的人。
从外面飞转过来,在萧恪点月莹穴道的瞬间,手中的一把短形弯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恪打着趣,有些委屈着:“师妹,我只是怕这丫头太聒噪,又要跟我比武什么的,你快让他放开、放开。”
云柯摆摆手,眼眸挑了挑对面的位置:“知道你不会做什么,不过你来找我什么事?”
萧恪手一伸,递过去一张纸:“谈个事情,我们做一笔交易。”
拆开纸条看着,眸子蓦然放大,认真、而又有些迟疑:“你认真的?”
先前秦衍是说过,在她十二岁时应该有一部分记忆是被封掉了,还有一点关于他们秦刘两家的事,秦衍本来是不想告诉她,让自己想起。
利用突然想起时,那种冲动,以及对她父亲背信弃义的痛恨,到皇宫大闹一场,逼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因为,就拿现在她父皇这五年对她以及她哥哥的照顾,她父皇绝不对在当年做出那种,弃她与哥哥的性命于不顾,而在秦刘两家和谈之后杀掉秦衍父亲的。
这里面肯定有一些原因,当年一定是哪一步出了错,所以才让所有人都以为秦衍的父亲是她父皇杀的。
而她父皇则成了为了天下,完全不顾自己儿女生死,完全没有人性的人。
这中间是有疑点,可是秦衍说过不让她去,这萧恪。
萧恪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认真看着她的眸子,良久:“难道你不想?你真想嫁给一个你们彼此有个杀父之仇的人?”
青木觉察出问题,刀锋一抵,直接逼近萧恪的脖子,迫使他脖子后仰,身子只得往后去。
两人简单的过招,月莹被定住,脑袋里紧张的要命。
两三秒过后。
云柯:“住手。我跟你走。”
萧恪唇角往上略勾了一下,他是盗贼,无论是轻功还是逃跑的功夫,那都是一流的。
云柯用自己的幻瞳之术,眸子瞬间变的绯红,控制住青木的动作,而与此同时,萧恪将手中的一支迷魂香点燃。
拉着她的手,直接拦腰抱起就往外走。
上次还她的隐身衣,她走时忘了收,此时正好被萧恪用上。
青木捂住口鼻,追出去,偌大院落中,四下皆无任何踪影。
第二百零六章 逼宫
跑出府外,在一处空旷处停下。
萧恪放她下来,给了她一颗药,直接塞在她嘴里,二话不说,行动干脆、利索。
萧恪:“这是祭离鬼医交代的,本来一些事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但但是现在,身不由己。”
云柯摸着自己的喉咙,险些被呛住。
若是毒药,她自是不怕。可是还有一些事,云柯:“莫非,当年我还撞见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的事?”
毕竟,她父皇背信弃义,临阵撕票,这事天下众所周知,这在五年前,她若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绪崩溃而一发不可收拾。
不说以她的性格,她心理能力会不会崩溃到的一发不可收拾,即便会,即便她的那段记忆被封掉,但这件已经众所周知的事情,她迟早一天也会知道的。
所以封记忆,并不是有用的方法,而秦衍却说她在十二岁时应该还有一段记忆被封。
因为她吃了祭离的药后,虽然记忆全部丧失,只停留五岁时候,但祭离也说,会在一个月后,她的记忆将全部恢复。
加上她体内原本还残留的雪莲药效,如果要恢复的话,指不定半月就已经足够。
现在已经快到二十天了,她连十二岁父皇登记时的场景,以及这五年来的大部分记忆都已经想起。
但却关于十二岁那年的记忆,那段重要时期,却总是想不出。
那段时期有一个梗,而且祭离给她服下让她失去记忆的药是他在没有哥哥以及秦衍的情况下,擅自主张。
眼下祭离能够让萧恪找过来,恐怕是早一步棋想利用她,而当年,估计也是因为她撞见了不该见的事。
所以,才会有一段记忆被封。
萧恪一开始没有回答她,但见她良久没动静,看她在愣神,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刘云柯,刘云柯?”
一时间思绪猛然就被什么给磕碰了一下,脚下一顿,就像是踩到了一块凹地,猛然一清醒。
云柯:“怎么了,师兄?”
萧恪上下看着她:“你方才问我问题?”
云柯:“有,有吗?”
云柯:“不对,我是在问你,我当年是不是撞见了什么,所以才会记忆被封?”
萧恪微摇摇头:“这个得等你自己想起来。我只负责把你带入皇宫,你脖颈的那块玉,与秦衍手上的扳指,好像有对应关系。
到了皇宫后,我会去拖延他找来。这会,太子妃应该暂时不会在宫中,你记得,要把你父皇逼到一个没有人的宫殿,将所有的太监、宫人都屏退。”
云柯:“可,当年的事~”
萧恪:“你会记起来的,吃了那药,到了宫殿后,你就一直想五年期的事,跟你父皇对话,刺激加上药性,你会记起来的。”
鸾凤酒楼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几个人正吃饭准备稍做休息后再查看现场,青木赶过去,在秦衍耳旁耳语了几句。
秦衍不露声色,起身朝太子、相爷各一拜:“府中有事,还请见谅。”
随后转身便要走。
太子爷抬了下声调:“什么事这么急,难道是我皇妹又惹了什么事?”
秦衍抿唇一笑:“府中失火,见笑。”
而后边走。
太子爷四下看了看,太子爷:“今日这饭我也饱了,宫延尉,这案子就先有劳你了,好好照看相爷。”
然后也走,看似是与秦衍往不同的方向,但随后翻上屋顶,便去朝相反的方向,跟在秦衍刚才出走的方向。
但是走了些许,却并没有人。
凌宇(暗卫)看到一处,从他们所在的屋顶,往身后看去,远远的也有一个身影,在飞快的一个屋顶。一个屋顶的跳跃。
是往皇宫的方向。
随即明白了一点,方才跟秦衍耳语的人是一直在秦衍身边寸步不离的青木,今日青木没有跟过来,却在这个时候来。
而秦衍口中说府内失火,却是往着皇宫的方向。
而今日,莫不是他妹妹想起五年前那件事的时候?
而那件事,祭离与他提到一点。
五年前秦衍把作为质子的他们丢下后,被他们父皇带人找到,当时云柯只是抱着父皇哭了一场,问他是不是不要他们了。
哭的很惨,但这是当时他们兄妹商量后,那个时候,秦衍不肯带上他们一起走,率领余部就往江东逃。
而天下动乱未平,他与妹妹如果想浪迹天涯、过平常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演一出苦情戏,绝口不提他们父皇杀害秦伯父的事。
只是让当时还尚幼的云柯去问,为什么要丢下他们,毕竟他们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刘勋再不是人,也不会混蛋到这种程度,将他们再杀第二次。
而只要能回去,不管刘勋做什么,如果父皇想要登记,那他就去做太子,只要这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兄妹才能活下去,才不会受他人所控。
但若因为这件事,刘勋才让人封住云柯的记忆,那不可能。
当时他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已经十七,很多事理,就算是平常十七岁的孩子,也都会明白。
父皇怕他怀恨,就将他软禁了起来,而妹妹因为那一场哭,待遇却很好,每日父皇都会抽时间去看她。还准她出入自由,能够随时进入他所被软禁的地方。
一开始,一着空云柯还会跑过去给他传递外面的消息,譬如,秦衍逃往江东的第三日,他父皇称帝。
同时立他母亲为后,他为太子。
再比如二皇子刘云楠被派往边塞。等等,但在他们回来第五日的时候,云柯就有些不对劲。
她十一岁,距离十二岁还差两个月的时候,被父皇的一位红颜下毒,是他与秦衍带她到塞外的雪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取了雪莲才救的她。
而父皇称帝的时候,她十二岁半,正是大病初愈,刚恢复健康的时候。但那晚她见他,她的面色却极为苍白。
他问她为什么,她咬口不说,他把她的脉,体虚。
问她是不是没吃好,她便把手颤着抽回,低着头磕磕巴巴着说是。
但他捋起她的袖子,却看到手腕上的伤痕,明显就是被放了血。
第二百零七章 暗幕
他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磕磕巴巴着正要说什么,只说了一个‘是’字就被人带走。
而后当夜她就被人送去了长海,回来后,手腕上还贴着消除疤痕的药膏,但之前发生的事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十一岁她重病时,他与秦衍取来雪莲,大夫说只要半只就可解毒,他与秦衍一思量,是亲自煎煮,给她服了整只,就是希望她能百毒不侵,不惧怕任何人再用毒物,对她迫害。
当时为了害怕大夫偷取,从煎好药,到喂药,两个人都是谨慎小心,不仅一位大夫劝说,说这雪莲服用过量会有伤身体,在一年之内体内的凝血功能都不会太好。
一旦受伤,哪怕只是一个小伤口,都可能引起大出血。
而他发现她手腕有伤的时候,才只是一年只过了五个月。
联想到她面色苍白,也大概发现了什么。她那时五月前才服用过雪莲,身体内的血液具有解毒功效。
不是有人中了毒需要她的血,就是她自己发现了什么,放自己的血给什么人解毒。
而父皇那时候之所以送她去长海,还封了她一部分记忆。
恐怕那伤是她自己弄的,而她偷听到了什么,放血,应该是为什么人解毒。
但这人。
但这一切的迷团,祭离说,她在五年前被送来长海时,是你父皇亲自送去的,还坚持说先帮她封住一个月之内的记忆,再去帮她处理她手腕处的伤。
而当时,伤口已经有所感染,用白色纱布一圈一圈缠绕着,就连纱布,都被血染透了一半。
可以说,云柯当年撞见的事情,会不会是与什么秘密有关,而能让她不惜放自己的血,去救的人。
不是父皇,就是他们的母后。
思考间便沿着秦衍的方向望皇宫赶。因为两人之间本来就隔着一些距离,而且轻功的速度相当。
本来是以为暂且追不到前头去的,就在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秦衍就顿住了。
太子刘云琦随后很快追上去,突然挡在秦衍面前的,是萧恪。
而萧恪手中握着一件东西,是一柄簪子。
秦衍:“她人呢?”
萧恪:“你想知道?但现在肯定不在皇宫。”
秦衍:“你怎么知道不在?”
秦衍眼睛冷对着他,云柯脖颈上的玉佩,用他手上的扳指,是能够感应得到的。
正是指着皇宫的方向,不在皇宫,那又会在什么地方?
萧恪从怀中又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件xiong衣,萧恪:“忘记说了,吊坠被我送到了皇宫,而她人,现在就鸣翠阁,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在一起。”
唇角带着一种奸邪的笑。
秦衍:“你?”
秦衍一根手指指出,眼眸充火,随即眼眸转了转,又冷静下来。
太子爷在瞥见秦衍眼眸充火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什么,直接冲过对着萧恪就揍。
秦衍眼眸转了转,萧恪手中的那件,好像是昨日换下的,虽然还残留些她身上的气味,但是她今天穿的是翠绿色的那件,而不是红色的。
让青木留下,给太子爷使了个眼神,就往皇宫赶。
太子爷会意,他自己携带的两名暗卫,瑶迟、凌宇,也已经夹在萧恪的两边。青木站于萧恪的身后,太子的对面。
形成围攻的局势。
御龙剑出,拔剑的瞬间,太子爷:“说谎话,可都要付出代价的。”
萧恪:“那,有一个好交易做不做?”
萧恪不躲闪,左右、后边的三人也正欲出招,萧恪却突然蹿到太子爷面前,还用手扶着那柄御龙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萧恪:“鸣翠阁,孟舒然有事约见。”
随后闪身不见,其余三人正要去追,太子爷眼眸扫向凌宇、瑶迟两人,眸光微变,是倒戈的信息。
目光直挑向青木。
而后凌宇、瑶迟一左一右便朝着青木出击,将其严严实实的捆住。
太子刘云琦则跃下了屋檐,随即拿起一户人家的斗篷,放下银两,偷了一块布往身上一披就往鸣翠阁走。
不管萧恪是哪边的人,他是云柯的师兄,当下又与孟舒然,哦不,是楚宁远联合。
楚宁远心思慎密,极少在算计人的途中会出现什么差错。
那就只能说,萧恪是已经把云柯带到了皇宫,是想让她想起当年她被封的那段记忆,那时候她所撞到的一个秘密,然后再对父皇进行逼问。
了解更多的事。
而秦衍,想必本来是打算利用云柯的,但突然貌似不知什么原因又不想利用了,今日,大概就是她全部记忆都能想起来的日子,却不准她出门。
所以萧恪只能出此下策。故意在秦衍面前说那些话,那些简单的骗局,其实只是为了把秦衍身边的暗卫青木调开。
而萧恪趁此机会,又对他传递消息,也就是结盟,一方面借助他所携带的两名暗卫将青木困住,他好亲自去困住秦衍。
一方面则是要让他身边没人,与孟舒然的约见,可以说是一项隐秘,再加上上午太子妃过来,手中捏着一个木牌,神色中隐藏着的慌张、惧怕、不安。
可谓说,楚宁远这次想换成孟舒然的身份,是想骗过几乎所有人的,而他自己,估计也有另外的打算。
皇宫当中,陛下刘勋正在批阅奏折,空气中有异样的味道,一名小太监慌里慌张的来报:“陛下,公主、公主擅闯殿内。”
刘勋:“哦?”
这该来的,毕竟也还是来了。
说话间,云柯已经走了进来,一身白色衣裙,端的是一个公主的架势,只不过步伐略快。
眼眸是绯色的,赤红,甚至都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眼影,凡只朝她的方向看一眼,都有一种恍惚要进入梦境的感觉。
现实与梦,竟然就像只隔一条河的距离,一伸手,对面便是梦,而且各种诱惑,各种当年后悔的、遗憾的事,甚至能够梦到自己能够回到那个时候,然后一切还可重头来过。
云柯走过去,搬了一个绣凳,就坐在她父皇对面,款款笑着,面色无害,一身白色的衣裙,纯白、带着羽纱,除了那一双与常人有异的绯眸。
趴在书案上那厚厚的奏折之上。
就像一只猫儿。
第二百零八章 幸好及时
刘勋:“怎么,有空到父皇这里看看?”
云柯:“嗯,昨晚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扁着唇,头是侧趴在那奏折之上,脸上笑着,撒着娇,看不去什么异常。
刘勋用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在宫殿内服侍的大太监,闻着声,头往这边瞧,又不太敢往这边瞧。
刘勋:“怎么,昨晚秦衍欺负你了?”
咧开嘴摇了摇头,仍旧是撒着娇,嘴角却笑开了,上去就要拍陛下的手:“他哪敢?”
一切和乐融融,就像一般人家父女之间的日常。
大太监还是忍不住往上瞅了一眼,生怕他们之间暗自传送什么纸条,却是头刚要抬起,一双眸子却投了过来。
云柯大概也想起来了,她在宫中的这五年,虽然为人低调、性子极淡,但是一到父皇宫殿里,那就是一个摸不准、猜不透的性子。
从绣櫈上跳下去,突然就起身朝那位大太监走去。
一边走,一边鬼灵精怪的,还带着调皮:“你方才,瞅我做什么?”
步子快要近的时候,一句话却暴露了本性,公主这是面上活泼、撒娇,问起话来,却是声音稳重,还带着一种压迫力。
虽然也是带了一点俏皮的语调。
这名大太监,本是伺候前朝皇帝、前朝太上皇的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留在了这殿内,伺候当今皇上。
此刻头低着、低着,他想陛下刘勋不会杀他的,也不敢杀他的,这位公主想做什么,那就让她做。
但是不能看她的眼睛,不能看她的眼睛。
云柯却把身子低下,从下面,唇角还挂着笑,眸子勾着看他:“怎么?”
大太监猛然眸子就往上移,头抬起,目光平视:“公主贵人大量,奴才不敢。”
云柯:“哦,怎么个不敢?”
唇角绽开着笑,此时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随后整个屋内便开始静悄悄的,萧恪跟她提醒过,陛下宫殿内,近身的人需要防备的只要一个大太监。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伤了他,更不能让他发现什么异状。
而其余的,宫殿内即便是有人,也是她父皇身边知根知底的暗卫、死士。
所以无需顾虑。
处理好这个大太监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布,将其整个头都遮住。
然后走到陛下刘勋面前,这次则又是另一种样子,就像一只长不大的小公主突然长大了一般。
面色虽无异常,但却是带着谈判的架势。
在绣櫈上重新坐好,身子挺直,两手臂是交叉横在书案垒起的奏折上。
云柯:“父皇是想自己明说,还是我来说?”
刘勋笑着,带着狐疑:“你能说什么?当年我杀死秦家秦岚的事,还是我怕你记恨,五年前封掉你记忆的事?”
云柯对上他的目光,唇角一抹弧度的笑:“当真让我明说?”
胸有成竹,似乎真掌握了什么。
刘勋讪笑着摇头:“你不等一个人?今日,你绝非一人来吧?”
云柯:“那父皇到底说还是不说?我控住那太监的幻瞳之术,只有半柱香的功效。当年的事若有隐情,最好现在就坦白着说。
难不成,父皇还想带着这份秘密进棺木?”
刘勋:“就不是因为,你真怀疑我是杀死秦衍父亲的凶手,你不愿相信?”
睫毛动了动,轻眨几下。
云柯:“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刘勋:“除了这件事,难道还有其他事,能让你这么牵肠挂肚?”
云柯:“父皇!”
刘勋:“别,早料到你们回来问。不管你这失忆还是未失忆,祭离那人,不是还想通过你问一个答案?”
云柯:“什么答案?”
眸子一惊,不觉探过身去,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逼问呢,不曾想这么简单。
云柯:“难道,你不是在骗我?想偏移注意力?”
刘勋用手刮了下她探过头来靠近的鼻子,刘勋:“如果我还要骗你,那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既然肯让你来问,肯定也料到了,我必然不会对你说谎。而有些消息,通过你这边来传递,也更为安全。”
一堆废话,却是始终不提重点。
云柯静等了一会,忙打断:“那你说,当年秦伯父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刘勋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不知道,但秦衍父亲的死,我脱不了干系。”
云柯:“所以当年的事情,你有参与?”
刘勋:“没有,我没有命人去暗算他,但他却因我而死。”
云柯:“在当年秦刘两家谈和,那场宴席之后?”
刘勋:“嗯。”
云柯:“你下了毒,还是与何人合谋,有人擅自做了决定,动了手?”
刘勋点头看着她,果真,还是聪明了些。
但今日,她不是因为秦衍或者她哥哥太子的疑问而来,而是因为祭离。
而当年那个答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为了这样的一件小事,但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伤害。
云柯:“后面的一点?”
刘勋:“两者都有。酒中下了点药,安眠的,本想让他回去后能好好睡一觉,结果半途遇上刺杀,秦岚心性大,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当日谈判回去后,独自骑骏马往回赶。
其身边暗卫紧追不上,中途又被人拦截,等赶到时,俨然命丧。
得知消息后,我就去找你们,如果你现在真的想起来了,你应该还能记得,当时秦衍撤离,刚丢下你与你哥哥不久,甚至不到一个时辰,我就已经赶到去接你们。
如果作为一名父亲,父皇是真的为了天下,而还不要你与你哥哥,那当时自然不会赶着去找你们,求秦衍放过。
你可以想想,如果当时秦衍把你们留下当作人质,我当时赶过去,那种情况下,不是我死,就是你们死。”
云柯:“可难道不会是,你自己背信弃义,杀了秦岚。如果秦衍留下,你派人过来,不是要灭口的?
秦岚死的时候,你就应该能够想到,我与哥哥也就是一个死人了。”
作为质子,如果父皇都已经不顾他们的性命,临阵倒戈了,那回头再来寻他们,难道还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不过虚词罢了!
第二百零九章 太子联姻的密谋
刘勋有些叹气:“你不信也罢。但当年秦岚的死,不是我做的。虽然跳进了这黄河,我也洗不清。”
云柯轻哼了一声,一些记忆也逐渐的涌上来:“那你与谁勾结了,当年刺杀的事,是谁做的?”
刘勋:“墨家、前朝势力。他们两个中的一个。”
云柯:“不对,我记得当时你送我与哥哥做质子时,秦家还要求把刘云楠以及刘颖(刘能)送去,可为什么最后他们没去?难道不是父皇可怜与美人所生的嗣子?
把我与哥哥送去,一来斩草,二来,也算是与墨家决裂。你觉得如果是墨家做的,墨家原本继承者墨卿酒已死,到这一代,也只有哥哥与我算是墨家血脉。
难道墨家,我外祖父会陷我与哥哥于不义?”
如果她与哥哥死,墨家后继无人,除非她外祖父早年还有什么私生子,或者她母亲再嫁,但以当时她母亲的年龄,不说能不能再生育,即便能。
也未必会肯。
所以那刺杀的凶手,绝对不是墨家的人。
云柯:“是前朝?你们勾结了。”
刘勋微摇头:“前朝是前朝的事,当年送你们做质子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兴高采烈的非要去见秦衍。你哥哥会陪你去?
当时墨家,你外祖父的提议是,半途把你们截下,送了两个替身过去。结果秦衍提前半天来接你,你哥哥无奈,只得跟去。
那时候,墨家你外祖父已经提过,一旦秦岚过来谈和,就将其杀害,到时秦衍年幼,秦家势力无法全掌,这天下必然是尽归我们刘家。
你与你哥哥跟去秦家后,我一心担心你们的安危,哪里还顾得刘云楠与刘能(刘颖)他们二人到底去没去。
后来谈和时,在酒宴上我不也是没下毒,只是添了点安神助眠的药?”
云柯:“可当我与哥哥跟去秦家时,墨家那里不可能不得到消息,你不忍心,我外祖父只会更不忍心。”
刘勋:“可你知不知道?”
刘勋咽了口气,最后才沉重的说:“那时,你母亲已经怀孕了。如果你们死,墨家也不会没有传人的。”
云柯:“可~”
脑子突然有些懵懵的。
刘勋又沉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打掉了,刘勋从酒宴离开后,那孩子就掉了,你母亲用来威胁你外祖父,不准对秦岚动手,不陷你们于不义。”
云柯:“可,难道当时是已经晚了,墨家下达的命令没有来的及收回,秦伯父就已经死了?”
云柯:“前朝呢,你不是说还有可能是前朝吗?而且,你先前给我那枚令牌,你不是说,你是与前朝皇帝的约定?
也不对,你刚才不是说祭离是想通过你来问一个答案,难道那个孩子?”
刘勋:“别多想,是因为那个孩子掉了,你母亲身子虚弱,大出血。
祭离怀疑我故意让你母亲失去了肚里的孩子,又害你们两个与不义。他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祭离真正想知道的,其实还是当年那个谜团的真相,跟云柯最先问的本质答案一样。
只是他不能说。
头开始不自觉的往外面去看。当年秦岚与前朝的大部军队在护城河外血战,他率军从背面进入京城,直逼皇宫。
那时前朝皇帝对他提个建议,说要助他拿着天下,解除墨家的约束。
墨家家主-墨天刑是极不待见他这个女婿,虽然从他打江山开始,墨家就在暗中多有帮助。
但这种帮助都是基于一种目的的,墨卿酒死后,这墨家的重担就只能落在刘云琦身上。若不是看在云琦、云柯算是墨家的最后的血脉。
墨天刑更会连正眼都不会给他。
但他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墨天刑再怎么不待见他,但是云琦、云柯也是他墨家的人,未来这天下不管如何,他们刘家的势力、墨家的势力都会他们两个的。
所以能不能脱离墨家的约束,这些都不重要。他当时是亲自让人把前朝皇帝带到城墙之上斩首的。
万众雀跃,但怎能料到,那前朝皇帝没死。被斩首的后来发现,也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秦刘两家谈判过后,秦岚在回去途中遇害被杀,他更是体内中毒。
为了撑住,不让前朝皇帝有任何再进一步的举动,三日后他便称帝。那时好在秦衍并没有杀掉在秦家做质子的云柯以及云琦。
他因为自身身体的缘故,没法好好劝说他们,便把刘云琦软禁,但是不曾想,在一次午后,云柯跑去他临时宫殿。
在殿内的石柱后听到了他与前朝皇室派来之人的对话。
那时前朝皇帝派使者与他进行谈判,他当时体内中的毒,正是前朝的一种五蛇毒。在商议用解药交换合作的事。
那件事被她听到,她知道自己的血液应该有解毒的功效,就划了自己的手腕。
但不曾想,血流却止不了,后来被刘云琦发现,当时虽然伤口不流血了,但是稍一触碰还会有血渗出。
而解他身体内的毒,若靠放血,那绝非一点半点血,而且还要定期供应,煎煮药物。
在她自残放血之前,他手下的大夫就建议过这个方法。但基于她当时的体质,凝血功能不好,如果非要用那种方法的话,那就是要拿她的命还换他自己的命。
再加上,当时的情况,前朝虽然被灭,但仍隐藏着巨大的地下势力,即便他自己身上的毒解了,这前朝还会寻找其他把柄,在他身边其他人身上下手的。
所以当即他就把她送到了长海,祭离那里,并要求封住她那部分记忆。
祭离是她母亲儿时青梅竹马的伙伴,虽然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帮忙,但毕竟鬼谷一派是秦家的人,而祭离又是鬼谷派掌门的唯一弟子。
他所要封存的云柯的记忆,以及她当时手腕上的伤,即便是瞎眼人都明白,这丫头一定是窥见了什么不该见。
而之后,秦衍摆脱一路的追杀,最终回到江东。前朝的刺客、高手在一路的追杀中锐气大伤。
而他体内的毒,因为私自放的、给他留的血,身体毒素祛了大半,病不致死。
在与前朝皇室的谈判中,前朝皇帝气场也弱了许多。他烙下了一身的病痛,每隔一段时间要从前朝那边拿解药。
殿前的那位大太监便是前朝派来监视他的,同时,前朝皇帝将能自由进出他们前朝内部势力的令牌呈上。
作为两者合作的公平条件。
前朝公主与刘云琦的联姻,也是前朝陛下布置的一枚棋子,毕竟秦家势力庞大,秦衍一旦回到江东,那就是如龙入海,休养生息后,将来必定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