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蒲良堡牲口市
第十九章蒲良堡牲口市
多大的肩膀扛多大的事,闲事莫管。船翻得再多,不耽误李铭挣钱。就不是没有巨蟒作乱,行船商人挣得钱也装不到李铭口袋。
牲口市内,李铭继续寻找合适的鸡苗、鸭苗等。前面的一个摊位,围了好多人。只见一位老伯,五十岁左右,身材瘦小,头发斑白,嘴角两边两片胡子向上翘,好有个性,而且双目有神,炯炯有光,而且摊位上摆的鸡苗不光数量多,种类也多,甚至有羽毛间夹杂着细密鳞片的鸡苗,摊位前排队买鸡苗的人队伍排了老长。
李铭停下,想着肯定是个高人,说不定知道更多,说不定真的有那种光吃草不用喂粮食的鸡。李铭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于是开口问道:“老伯,哪种鸡光吃草不吃粮食还长得快不生病,给我来500只?”
老者抬眼看了看眼前年轻后生李铭,不正眼看,似在看今年刚过来的戍民,撇撇嘴回答道:“傻子鸡光吃草不吃粮食还长得贼快不生病。”但低下头的瞬间,那么精光能亮瞎周围人的眼睛。
“多少钱一只?给我来500只。”
“我这不卖。”
“老伯哪里有卖?”
“天上有卖。”
李铭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老伯看不上他,把他当成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半吊子戍民了。李铭想转身走,但老伯摊位上摆的鸡苗种类好多,足足七八种。能孵出这么多种类的鸡苗,老伯肯定是养鸡老手,李铭特别想听听老伯的推荐。
“合一塘是我的地方。”
老伯猛然抬头,颤抖的右手手指指向李铭:“你就是那个一刀劈死盔狼王,救了谷山村的武师大人。”越看李铭,老伯仿佛抖得越厉害,似乎不仅仅是李铭杀了盔狼头狼,还有其他因素,但如果李铭留意到了老伯的脚就会发现,老伯的脚好稳,绝不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不,不。我只是武徒。”李铭莫名脸红了,这牛皮吹得上天了。
周围的商贩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商贩说道:“来来,我的鸡苗半价卖给你,改天一定要到我们乌头寨做客。村正……”
然后是一个头发斑白老者插进来话:“我的鸡苗不要钱送给你。我家三姑娘今年十七,水灵水灵……”
……
鸡苗买不下去了,围过来的人太多。后面还有鸭苗、鹅苗、猪崽、羊羔……李铭慌了,走也不是,回应也不是。
“都说什么呢。”刚才卖鸡苗的那个老伯大吼一声,镇住了场子,明显是一个在蒲良堡牲口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快,周围鸦雀无声。
“武师大人会缺女人吗?也不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来,李公子,这边请。”老伯在前面推开众人,帮助李铭冲出了重重包围。一边走,老伯一边介绍自己,说自己姓方,世代居住在蒲良堡。
“小子以后就叫您方伯了,千万别公子公子地叫,叫我李铭就好。”有所求,李铭当然要低头,要态度好,况且他也不是骄横的人。
“不能,不能,公子这等贵人,遇上了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哪能自己给自己折寿。”方伯说得很坚决。
方伯领着李铭在牲口市找了个路边小摊,两人坐下,简单的桌子,有些油腻低矮的凳子,刚好撑得下屁股。
一壶碎末子茶,倒上两碗,两个人以茶代酒满饮。
方伯端起茶碗,遥对李铭,轻点一下头,接着开口说道:“合一塘是个好地方,我父亲年轻时候在那里做过长工,我也在那里生活过,情况相对熟悉。”
“那我一定要登门请教老大人,多学点种植养殖的本事。”李铭当场表态,极为热切想登门拜访。在合一塘不管做过下人还是长工,留下来的老人,李铭打听过了,没有一个活着的,而逛一趟蒲良堡牲口市竟然遇到了一个。
但方伯脸色明显有异,语调转为悲凉,继续说道:“死了,全死光了,连郡城来的贵族公子一家也死光了,我父亲怎么可能活着。也就是我,侥幸活了下来。”
事关贵族,沉默,沉默,两人好长时间不再说话。贵族特权太多,即使李铭身为中级武徒,也怕贵族“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贵族们依照法律,能把好多人送进大牢,比如刚才方伯说了郡城来的贵族公子一家死光了,仅凭这一句话就能定方伯诋毁贵族罪名。李铭作为旁听者,可以认定为从犯,也可以被投入大牢。至于处罚的轻重,全看郡城那家贵族是否愿意高抬贵手。动辄得咎,动辄违法违纪,却是只许达官贵人放火,不许平民百姓点灯。
立法的权力既然握在了贵族手里,当然是怎么有利于贵族,怎么立法。哪朝哪代都是如此,统治者怎么可能制定不利于自己的法律,除非王朝有覆灭之危,除非族群有倾覆之险。
小摊内,过了好大一会儿,方伯先开口:“给贵公子当狗,总好过给官府当人。这世道,越来越不让人活得舒坦。”方伯意识到刚才失态了,算是给自己解围,也是给李铭解围,更是说给周围人听。官府再大,大不过贵族。
“我爹贪贵公子家长工这份活,搭上了命,不过也值了,至少我被贵公子所在家族——郡城顾家接济长大,还学了这一手孵鸡苗的本事,一辈子吃穿不愁。”一口浓茶咽下喉咙,李铭分明看到了方伯眼中的泪水,是怀念、仇恨抑或不甘,但李铭他一个小小武徒可不敢招惹贵族。达则兼济天下,穷呢,就独善其身。
“命都是只有一条,谁也不比谁高贵。我相信方伯所愿,将来必有大成之日。”李铭看着方伯,说出了饱含深意的话。
方伯怔怔看向李铭,抱拳一揖:“借公子吉言。”没有说出口话却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在方伯的帮助下,李铭买齐了鸡苗、鸭苗、猪仔、羊羔等,量大质优,价钱不贵。地头蛇有地头蛇的方便,而方伯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卖鸡苗的老汉那么简单,从周围好多人的脸上,李铭都可以感受到对方伯的恭敬、敬仰,还有害怕。但李铭不会开口问为什么,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是祸事。
鸡苗、鸭苗、猪崽、羊羔等被李铭装上牛车,拴好,一大车皮毛,再加上一些银钱,换了这一大车来年的希望,李铭心里满怀期待。
方伯耐不住李铭一再邀请,乘坐牛车和李铭一起来到了合一塘,根据儿时记忆,规划种植、养殖事宜。
夕阳在水,落日在天。山峦远眺,湖光山色。
一老一少,一牛一狗。沁水河畔,几多洒脱。
第二十章 人工授精
第二十章人工授精
第二天,时光于月色中醒来,一日又一日早安。
青布衣服穿在身上,两撇胡子斑斑的方伯,和穿着黑色武士服的李铭并肩站立。一个感慨儿时时光,一个期待美好未来。
那些新买的鸡苗、鸭苗、猪崽、羊羔等撒着欢儿跑,阿华在后面一会儿逗弄这个,一会儿逗弄那个,时不时汪汪几声。
……
“把合一塘寨门一关,自成世外桃源。”方伯说道。
“再把猛兽清理一番,把四面容易被猛兽进来和牲口跑出去的地方都砌成寨墙,真是一块养殖宝地。”方伯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你把那一群刚鬃猪留下来很好,但不宜过多,多了山上食物不够吃就要下来糟蹋庄稼,甚至偷吃喂养的鸡鸭鹅。家猪经过数万年培育优选,好品种很多,沁水郡特有的花脖子猪最适合合一塘。”方伯给出了建议,花脖子猪不仅在沁水郡,在沁水郡周边,哪怕在北疆都大大有名,在沁水郡及其周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殖。耐寒、抗冻,耐粗放养殖,不生病,出肉率高,养殖七个月可出栏,约在300斤左右。当然品种越退化的,体重越小,越容易生病,肉的口感越差。
李铭见过谷山村的花脖子猪,很小,还容易得猪瘟,明显有不同看法:“谷山村养的花脖子猪估计还没有我的腿肚子高。而且花脖子猪不仅个子小、肉少、还容易得病,在合一塘养花脖子猪合适吗?”李铭不解问道。
“正常的花脖子猪一米多高,两米多长,不小了,不要总是和刚鬃猪比,野猪本来就又高又大。而且一个品种之所以成为某个地方特色,就在于和当地环境极为契合。这是无数代先人试错之后的结果。你说的那种特别小的花脖子猪是种群优势退化之后的花脖子猪。花脖子猪每过个十代左右,就需要用父系或母系亲本优化种群。花脖子猪父系亲本是刚鬃猪,母系亲本……”方伯讲起来什么亲本、父本、母本,滔滔不绝。
李铭如听天书,隔行如隔山。哪怕李铭吃了山药之后,聪慧过人,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但不妨碍李铭记下,以后慢慢融会贯通。
“有两点要特别提醒公子,一是主业不要多,养猪就养猪,养鸡就养鸡。养鸭,南方更合适,北方不合适……二是要有常驻武徒,击杀偷偷溜进来的野兽,特别是空中猛禽。不要以为赶走就行,猛禽一旦把消息带回族群,下回来的可就不止一只,而是一群……”方伯又说了好多,李铭一一记在心里。
“建议公子以养花脖子猪为主,以合一塘那几头刚鬃猪公猪为父本,以普通花脖子猪为母本,快速繁殖,扩大养殖规模。要先建母猪和猪仔的猪舍……”又是一篇长篇大论,不过方伯确实懂得真多。
方伯讲得口干舌燥,而此时李铭脑海里则在纠结那如山大的刚鬃猪公猪压在瘦小的花脖子母猪上面,还不得一下子把花脖子母猪压死了,李铭觉得发现了一个巨大漏洞,有些炫耀地向方伯提了出来:“刚鬃猪和花脖子猪体型差距那么大,怎么生猪仔?不得把花脖子母猪压死了!”李铭问得很委婉。
“公子果然犀利,一下子抓住了要点。自然交合自是不行,但人工授精可以。我在州城学府学过这门本事。”
“人工授精是什么?需要本人亲自上吗?这事州学府也教。”
“有什么不能教的,想学会,当然得学子们一个一个亲自上。实践出真知。”
李铭看着方伯的小身板,越看越为方伯感到可惜,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这事还得跨种族,越看越觉得委屈了方伯,越看越觉得方伯那种事做多了,以至于瘦弱不堪。李铭心疼地劝道:“要不咱不人工授精了吧。就让刚鬃猪公猪和花脖子猪母猪自己来,成了最好,不成拉倒。”
方伯耿直脖子不同意:“刚鬃猪公猪那么重,还不把花脖子猪母猪给压死了。”
李铭想了想也是,又看了看方伯,问道“不过方伯你这身体吃得消吗?”
“不是还有你吗?”方伯直接回答到。
李铭一听,脸色大变,一蹦三尺高:“不行,我绝对不行。”
方伯脸色变了,想甩袖而走,却想到对方是武徒,将来或许会用到,不得不忍下来,和和气气说道:“不要怕麻烦,前几次,你抓住它们,我来做。”
李铭的眼睛瞪得如灯笼,想不到自己也得变相参与,吓得颤声确认:“一定要我抓住它们,看着你做?”
方伯又白了李铭一眼:“要不然呢?我这小身板能按住刚鬃猪公猪,再说,窗户纸捅透了,很简单,你看个三五遍,学会了以后,以后都得你自己来。”
“不是有你吗?”李铭实在不想那样,哪怕养猪场再挣钱,他也不想挣这种钱,十代一次轮回,不行就买别人现成的,哪怕方伯是方伯提供的,李铭愿意大价钱购买,他觉得自己实在做不来。
方伯叹口气,有气无力说道:“等这里建好,你学会了人工授精,我就走。”堂堂方伯,也是蒲良堡牲口市有名的人物,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也算是稍有能量,这一次在合一塘快被李铭气死了。方伯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白瞎了装了那么多天小心翼翼!
“这还用学吗?”
“你有过男女之事吗?”
李铭脸红了,以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没有。”
“那我告诉你,和男女之事差不多,只是中间多了个人,替它们完成。”
“还得公猪做作,母猪做作,一个都不能少吗?”李铭快疯了。
“当然了,公猪母猪哪个都少不了!”方伯肯定地回答。
“那我不开养猪场了。”李铭下定了决心,那种事哪怕别人做他也接受不了。
方伯脸色一变,生气说道:“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变了。”
“我还没娶媳妇!”李铭找个个由搪塞,别人好心好意,不接受也就算了,不能过于怪罪。
方伯明显不信。“这跟娶没娶媳妇没有关系。”
不得行,李铭又找了个理由:“人工授精这事即便人肯配合,猪也不一定肯配合”
方伯松了口气,合一塘如果建起来养猪场,必是一个以提供猪崽为主的育种场,建起来对方伯和方伯身边的一群人,对李铭,对合一塘周边的百姓都是大好事,方伯当然要极力促成,于是说道:“不用担心这事,我这有专门的催情药,独家配方,别人没有,将来这配方也留给你。”
李铭不关心配方,却问:“花脖子猪母猪也要吃吗?”
方伯回答很快:“当然了,不吃怎么发情,不发情怎么受孕!等着花脖子母猪母猪自然发情,那间隔时间太长了,我跟你说……”
另一边的李铭突然弯下腰,呕吐不止,恶心得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误会解开
第二十一章误会解开
方伯一边拍李铭的背,一边说:“年轻人就是经不住事,放进去,挤出来,眼睛一睁一闭就好了。”
李铭呕吐得更厉害了,浑身颤抖不已。
“你这身子怎么这么虚,比我这老头都虚,到时候让你上,你能行吗?别被刚鬃猪公猪给干翻了,”方伯对李铭的胆量、气魄,明显不认可!
李铭恶心得更狠了,一下子蹲到地上,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李铭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实在做不到和方伯那样舍身饲虎。方伯,饶了我好不好?”
方伯正气凛然,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铭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顶了一句:“那我就不成大事了。”
方伯急了。“公子,真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你何必一再推辞!”
看着方伯一再相逼,李铭也急了:“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即便我真说服自己了,那母猪生下来的小猪崽算不算我的崽,到时候别说吃了,卖这一关我都过不去,以后我再也不吃花脖子猪猪肉了,这是在吃人啊!”说完,李铭又吐了。他以前吃了好多花脖子猪猪肉,大部分是刘芷峦做好端给他的。李铭决定:“明天,不,今天下午就要回到谷山村,告诉刘芷峦以后再也不要吃花脖子猪猪肉了,花脖子猪牵扯到了人工授精,太恶心了。”
方伯闹了半天明白了,手指指着李铭,颤抖不已,再看看李铭看向自己那生无可恋的眼神,再想想那龌龊画面,亲自上,还双面,方伯一下子吐得胡天黑地,比李铭吐得还厉害,别说今天的饭了,连昨天的饭都吐出来了。
误会解开之后,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好奇怪。
一个月后,猪场建成。
到了人工授精环节,李铭和方伯两个人毫不尴尬,李铭特意请来了齐大爷和谷山村的几个机灵后生们在一旁协助,主要是为了偷偷学师。
李铭捉住刚鬃猪公猪,方伯灌下催情药,戴上猪膀胱做的手套,用手撸啊撸,取了好几管刚鬃猪公猪**。
然后灌到因为灌下发情药而发情的花脖子猪母猪体内,一个个花脖子猪母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李铭请了齐大爷来帮忙,算是猪场管事吧,还有谷山村好几个没了父亲母亲的半大孩子和一些为了孩子不愿意改嫁的妇人,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一银元工钱。力所能及之内,李铭当然愿意尽其所能多帮助一些人。
既然有防御猛禽的需要,李铭当然要练好箭术,不求百发百中,至少三五箭之内能够射杀来袭的猛禽。
李铭特意从村正刘峰峦处借钱至蒲良堡戍军那里买了一套军中初级通用真气箭技。好贵,13000铜元,贵的地方主要在于需要由军中武徒帮助引导李铭体内真气在经脉中沿着特定路线运行以及用特殊的发力技巧发力,没人引导,自己摸索,基本上一辈子也摸索不出来。李铭足足学了两天,还好记性好,虽然还不能使出来,但全记下来了。普通武徒学习真气武技,至少要引导十次以上,李铭学了一次就记住,怕出错误,又花钱请对方引导了一次,比对无误,李铭打道回府,自行练习。比别人至少省了30000铜元,也就是3金元。真气武技好贵,如果不是为了养猪场的猪和合一塘内的牛羊鸡鸭等不能空中猛禽叼走,李铭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还好,可以吸血恢复真气,修复经脉,李铭的训练效果一日相当于别人半个月以上,不过十几天时间,李铭已经练得有模有样。本来想学谷山村村正刘峰峦的箭技,可惜是沁北刘家专属的箭技,就是刘峰峦敢传授,李铭也不敢学,贵族那点弯弯道道,李铭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日天在水,人间日月长。天将黄昏,牛羊归圈,鸡鸭归巢,花脖子猪在猪场哼哼乱叫,等待喂食。炊烟袅袅,几个在猪场做工的妇人正在厨房忙活。
李铭扛着他的弓和箭在四处巡逻,箭袋里插着三支铭文鉄箭,幽幽发光。前几天合一塘来了一只白腹山雕,虽然被李铭赶跑了,可惜没有射下来或者射伤白腹山雕,要不然说不定已经被李铭循着血液味道斩草除根了,不至于像现在闹得人心惶惶。
两三米长的白腹山雕,羽毛呈暗栗褐色,背上的羽翅特别坚硬,有金属光泽,腹部和尾巴的覆羽缀以白色和棕白色,锋利的瓜子和勾状的嘴呈黑褐色,沁北县每年都有牲畜和人被白腹山雕叼走。
李铭以尝试秘方喝生血滋生真气的名义,这几天特意准备了不少新鲜血液,一个橡木桶装着,李铭背在背上,橡木桶留的小桶口插着箭草草杆做的吸管,随时等着李铭吸血,李铭插了三、四根,避免出现任何意外。
难道今天一天又白等了,李铭好不甘心。
养猪场到了,花脖子猪的哼哼声越来越响。独臂的齐大爷正带着大家干活,看到李铭全副武装走过来,劝道:“铭小子,歇一会吧。”
“白腹山雕随时可能会来,天黑了就好了!”李铭不肯放下境界,背的那些东西重量对武徒不算什么,尤其李铭这样的武徒,吸血就能恢复,更不算什么。李铭可不想因为贪图享乐,错过了射杀白腹山雕的机会。合一塘这么多牲口,用脚想想都可以想到白腹山雕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牲口。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原来的白腹山雕,没有凶兽级白腹山雕。
齐大爷随着李铭一起巡逻,实际上却是想再劝劝李铭尽快把刘寡妇娶了。
“刘芷峦做教书先生做得很好,村里的人都在夸她。”
“我也听说了。”
“你也挣不少钱了,不缺那点彩礼钱。虽然芷峦丫头又涨了不少彩礼,你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
“齐大爷,不是钱的事,是老家……”
“老家的是老家的,你也不小了,该留个子嗣了,你看你的师兄弟哪个没有生小孩子。老家那个肯定会理解的。你发个话,齐大爷我现在就去芷峦丫头那里给你做媒。”
李铭只管闷着头巡逻,不说话。李铭知道她会同意她纳妾甚至娶妻,但他不想辜负她,那些海誓山盟,那些卿卿我我,李铭忘不掉,也不敢忘,他怕他陷在另一个温柔乡里忘掉了她,他不想对她有任何的辜负。李铭又一次握紧了铁脊刀的刀柄,似乎有她的温度,温温热热暖心暖肺。而李铭也知道,齐大爷之所以这么热心给李铭和刘芷峦之间牵线,也有齐奶奶的因素,相爱一人,相守一人,因而成痴。但李铭只能再次辜负了。
第二十二章 猎杀白腹山雕
第二十二章猎杀白腹山雕
突然,李铭似乎听到了翅膀忽扇声,有情况,李铭立即吹响了胸前挂着的警哨,齐大爷二话不说指挥大家躲避,并布置相关引诱之物。
几只花脖子猪被绑在显眼位置,嗷嗷乱叫,身上划了伤口,血腥气很浓。李铭手持弓箭躲在百米外树林,身旁是近百支铁箭和数桶新鲜血液。
周围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其他人拿着弓箭钢刀等,等待白腹山雕到来,好围猎。
来了,十几只白腹山雕由远到近,由小到大,来到了合一塘上空,盘旋了好几圈却不肯落下,终是忍不了血腥味道对进食饱腹的刺激,冲着绑在地上的花脖子猪飞去,一只、两只……,远处的红旗向左边、向右边分别摇了三下,得到了可以射箭的信号,其他人的弓箭先射,紧接着是李铭的三石强弓射出的弓箭。一只白腹山雕被射死,三只被射伤。李铭运转军中通用真气箭技,强力的铁箭一支连着一支射出,短时间内射出了十几支,先后有五六只胡乱飞起、飞得还不高的白腹山雕被李铭从天上射下来。其他人只管射落在地上的白腹山雕,好加重伤势,李铭则瞄准天上,此时已经换上了铭文之箭,只见真气一点点被注入铭文之箭,只见又一只白腹山雕被射下来,直接死亡,然后李铭再搭上一只铭文之箭,来不及注满真气射出,剩下的白腹山雕已经
远远飞走,但李铭记住了其中受伤飞走的一只白腹山雕的血液味道,李铭背上血桶、弓箭开始追击。旁边好几个空的橡木桶,告诉众人李铭已经喝了很多血。
齐大爷想说什么,一声叹息之后,什么也不再说,指挥众人抓住受伤的白腹山雕,收拾死去的白腹山雕。
留下了十一只白腹山雕,逃走了七只白腹山雕,留下的十一只白腹山雕能卖好多钱,好多富贵人间愿意把猛禽做成标本挂在墙上,宣示武勇。活着的白腹山雕更值钱,齐大爷估算了一下,五只死去的白腹山雕,加上活着的六只白腹山雕,估计在合一塘能卖300银元,李铭这一次又挣了大钱,能还不少的债。一人孤身追击,齐大爷等人很担心李铭,不是武徒种子以上修为,想一同追击也无能为力,尤其是天快黑了,外面更危险。但李铭不怕,他已经是武徒,外面的猛兽奈何不得李铭,连黑背熊都能猎杀,焉山极南麓的边缘自然没有什么可怕。
从开始射杀白腹山雕,到白腹山雕飞走,不过一两分钟时间。李铭沿着白腹山雕往北方飞走的方向,奋力追击,时不时停下来寻找空气中血液的味道,白腹山雕一路滴下来的血是最好的路标,十里之内,李铭一闻一个准,哪怕白腹山雕已经远远飞走看不见影子,李铭沿着白腹山雕沿途滴落的血液,翻山越岭,不曾追错方向,不曾追丢。
该买一套运用真气赶路的武技了,李铭看看空中早已经看不到影子的白腹山雕,暗暗下定决心。没有底蕴支撑,学习真气武技好难,真气武技不算贵,但请学会了的武徒或者武师帮助引导修行学习太贵。
但愿这一次能多抓几只活的白腹山雕,尤其是幼小的白腹山雕,能再发一次财。坏事变成好事,武力往往是重要因素,就像这一次。找到了白腹山雕巢穴,李铭既能断绝合一塘白腹山雕隐患,也能挣一大笔钱,两不耽误。
但李铭这种挣钱方法,别人不能复制,因为没有李铭记住血液味道这项能力,追丢往往是必然的。
夜完全给了下来,李铭却不停赶路,白腹山雕滴落在沿途的血液一旦被别的动物或者昆虫舔吃干净,李铭就不能循着血液味道追赶了。所以李铭不敢停下。
很快,焉山南麓边缘到了,烽火台布置了好多,戍守的军人隐约可见。李铭尽可能避开,夜这么黑,不是谁都像李铭这样在黑夜中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东西,能将就着赶路,被当成了野兽,射上来几支弓弩弩箭,该找谁说理去。
下半夜了,橡木桶中的血液早已经李铭喝干净。李铭追击了近二百里,很疲惫,却不放弃,沿途杀死了好几只拦路的野狼,当场喝血补充体力,也绕过了好几座翻不过去的山峰或者沟壑或者溪涧,如果道路平坦可以直线追击,作为可喝血恢复体力和真气的李铭一晚上追个500里没问题。
天明了,朝阳和朝霞一起出来。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不几日就要下雨了,但愿下得小些,但愿能在下雨前找到白腹山雕老巢。
一天时间又过去了,李铭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哪怕好几次追丢了也不放弃,在大致方向上反复寻找,最终又续上了。
李铭已经深入焉山南麓边缘数百里,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尤其毒虫什么的,但李铭发现,他似乎可以控制毒液从血液中排出,哪怕蛈阴蜈蚣咬的伤口,毒液也能排出。李铭的胆子越来越大,追击得越来越深。
李铭隐隐有种感觉,白腹山雕不远了。
一路上灵植灵药李铭见到了不少,方便携带的李铭采下来,不方便的李铭记下来位置,方便了再来采。
李铭第一次如此深入焉山南麓,路上见到了好几只凶兽,有的与李铭对峙,毛发间有类似真气的光芒闪烁,好在不是猛兽进化而来的凶兽,看李铭真气光芒明亮,很不好惹,纷纷退走。
李铭更期待加速类真气武技了,说不定可以赶上那些弱小的凶兽,杀死或者活捉,狠狠挣一笔钱,哪怕可以破开一个小小的伤口也好,循着血腥味不停追击,总能杀死。
李铭也好期待系统学一学灵药知识,焉山是一座大宝库,但因为不认识,李铭知道,他错过了好多灵药。但光认识的灵药李铭大致估算了一下,都能卖三个金元了,好多钱。此时此刻,李铭都不想养猪种地了,进山采药多好了,能挣大钱,一次进山顶数年种地。但凶险确实多,有一只凶兽级烈焰虎追杀了李铭好长时间,还好李铭真气足,还好李铭会爬树,还好一只麋鹿更招凶兽级烈焰虎喜欢,要不然说不定真死在焉山南麓了。
第二十三章 找到白腹山雕老巢
第二十三章找到白腹山雕老巢
又翻过一座山,李铭顺着北边刮来的风,再次确认了白腹山雕方向,一座突兀的石头山,在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白腹山雕在石头山附近盘旋。
追到了,两天时间,不放弃,历经千辛万苦,历经无数危险,李铭终于找到了白腹山雕老巢,四面环山,山谷中一座石头山,好隐蔽的地方,好高的悬崖峭壁,想猎杀白腹山雕也不容易。
但失去了相当部分强壮白腹山雕的这一群白腹山雕,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只待李铭下刀。
李铭不知道,合一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刘峰峦、刘芷峦以及曾经的师兄弟们无不担心李铭,但面对莽莽群山,却不知道该怎么找李铭。
“八哥,求您了,您去救救李铭吧。”素颜见憔悴,斯人独不回。刘芷峦的担心害怕每个人都看得到。
刘峰峦看看堂妹,几多疼惜,却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说道:“不是不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到哪里去救?”
“当时我要是硬拦下铭小子就好了。”一旁,蹲在地上的齐大爷很自责。
连远在蒲良堡的方伯,听到消息也赶来了。“我请了几个道上的兄弟,都是武徒修为,大概三五天后赶到,到时候大家一起进山找找。”方伯确实非同一般人。刘峰峦求了好几个周边村子的武徒,想让帮忙一起进山找找,但每个人都有村寨要守护,有心而无力。就是他刘峰峦也要在天黑前赶回谷山村,有武徒的村子和没有武徒的村子是两个概念。再来一次狼灾什么的,如果刘峰峦不在谷山村,谷山村很可能就被攻破了。
“越泽、彦斌,你们两个留下守护这里,有什么危险记得点燃烽火。”刘峰峦交代过武徒种子徒弟朱越泽、司彦斌,急急忙忙往谷山村赶,天快黑了,刘峰峦不得不回去。
刘芷峦、方伯留在了合一塘。
夜深,人静。方伯从住宿的屋内溜出来,身轻如燕,仿佛脚不用沾地,明显武者修为很深。方伯查看了很多地方,尤其那几个空的橡木桶,尽管齐大爷刷了无数遍,残留的血腥味还在,方伯闻了又闻。
“真的是那样吗?”方伯点头又摇头,不好确认。看向北方,方伯想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在茫茫群山里找到李铭。只能等擅长追踪的人到来,已经在路上,不日将到。方伯总觉得有什么在偷偷看他,却找了又找,找不到,李铭的那只狗阿华,每次看过去都在耷拉脑袋睡觉,不是那只狗,会是什么呢?方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归结为合一塘的古怪还在,危险或者诅咒还在。
不一会儿,方伯又回到了床上,一路上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方伯不知道,在暗处,三双眼睛静静看着方伯所做的一切,却无不浑身颤抖,拼命隐藏,不敢发出哪怕一顶点声音,仿佛眼前这个人有大恐怖。
每当方伯转过身,一只土狗阿华,一只三尾松鼠,一只白冠山雀,三双灵动的眼睛就转来转去,它们都发现了彼此,却不交流。方伯离去了,三只动物偷偷隐去身子,一个钻进了洞里,一个藏进了更深的树丛,一个在狗窝里真的睡着了。
焉山南麓边缘。数百米高的石头山,数十米高的一处悬崖,白腹山雕在石缝间做了一个又一个窝。李铭看到好几只小的白腹山雕叽叽喳喳等待父母投喂食物。悬崖下兽骨好多,堆成了数米高的枯骨堆,说明这一群白腹山雕在这里做窝已经好多年了。李铭找了不少地方,没有见到贵族树立的家族私有物品标志,李铭大大松了一口气。诸夏贵族哪怕在辖地之外,哪怕在莽莽群山之中也可以占地,把好东西打上家族标识,在官府一备案就是自己的了。
如果不是要根据面积大小交税,占得面积越大,需要缴纳的税越多,估计贵族能把天下所有土地都打上私人标志,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前朝之前不就是这样吗?天下万物都被贵族打上私人印记,还各种免税,各种优待,最后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起来造反,皇帝换了,新的王朝开始了,通过税收平抑贵族富人的无限扩张,但限制还是太少,优待还是太多。
放空再放空自己,李铭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在石头山半山腰附近找了个山洞藏好,休息,好祛除疲惫,好恢复饱满精神。第二天上午,已经预料到的雨,如约而至。很大,打在石头山,打在绵绵群山,打在李铭暂时遮风挡雨的山洞前。茫茫群山无尽,小小山洞藏身。
雨水汇成小溪,一条条往下面流入山涧,山涧水越来越大,奔腾南去。
李铭看到了巨蟒趁机在水中捕食,看到了惊慌失措的野猪、野驴、野羊慌不择路,到处奔跑,甚至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熊自树洞中出来,横冲直撞。
如同莽荒的世界,不过才进入焉山南麓数百里而已。焉山的深处呢,李铭已不敢想象。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妖兽,要不然李铭真的凶多吉少了。
英雄豪杰都不是在温室里养大的,需要经历风吹雨打,需要经历万千磨难,然后踏破荆棘路,走上阳关大道。
可惜,李铭不是贵族,要不然也可以立几个标志,把这处石头山当做私有物,到官府备案,年年收益。每年光倒腾小白腹山雕,都能挣得钵满盆满,纳那点税不算什么。
因为不是贵族,李铭只能做一锤子买卖,这一次尽量多挣点钱。
李铭数了数,悬崖上大约有十几只像鸡一般大小的雏白腹山雕,十几只成年的白腹山雕。来之前,李铭想把它们小的抓走,大的射杀,但现在李铭改变主意了,想抓走五六只雏雕,然后年年来抓。李铭觉得这个地方挺隐蔽,别人三五年内可能半会发现不了,市面上雏白腹山雕能卖到一斤元一只,一只雏白腹山雕就能换一颗培元丹。李铭当年就被培元丹难为了好长时间。
中午,雨停了,天放晴。说干就干,李铭用铁脊刀砍下来好多藤条,用藤条编了好几个笼子,还用藤条编了好几根长长的藤绳。李铭大摇大摆把笼子和藤绳搬到石头山悬崖下面。然后拿出一支铁箭,绑上藤绳,往悬崖上凸出来的石头上射,想着藤绳搭在凸出的石头上,垂下来,然后李铭借助藤绳爬上悬崖掏白腹山雕的窝。
李铭射了几次铁箭都射空了,直接往石头上射,石头太硬,射不进入,偶尔卡住石头缝,往往也经不住长时间受力。李铭也试过铭文鉄箭,确实能射进去,但因为注入了真气力道太大,附近石头往往松动。不注入真气,又和普通铁箭强不了多少,还是射不进入。
第二十四章 捉到雏白腹山雕
第二十四章捉到雏白腹山雕
总不能制作一把四、五十米高的梯子吧,爬梯子掏白腹山雕的窝,李铭看看悬崖,方法试尽,光秃秃的悬崖壁李铭就是爬不上去。
无奈,李铭只能制作梯子。武徒身体好,很快,好几棵树木被李铭放倒,又砍来藤条。很快,一把四五十米高的木梯子制作成了。
李铭搬起木梯子靠到悬崖上,刚好。天色已黑,李铭回到藏身山洞,只待明天早早掏白腹山雕的窝,今晚养精蓄锐。
凌晨,天微微亮,夜色还在黑暗中。各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李铭靠好梯子,背上背着大大的笼子爬上去,很快,一只雏白腹山雕被掏出来,然后第二只第三只……贪心的李铭足足掏了八只。被惊动的成年白腹山雕,很凶,飞起来围着李铭,用铁一般的长喙乱啄。奈何李铭铁脊刀太不好惹,好几只白腹山雕的长喙差点被砍断,李铭故意留了力,很怕砍断了这些白腹山雕的长喙,将来生生饿死。
把梯子放倒,李铭迈起脚丫子飞快往南方跑,夜色太深,天还未亮,白腹山雕想追又不敢追。
第二天中午,李铭顺利返回合一塘。等急了的刘芷峦差点扑进李铭的怀里,也就是李铭躲得快。
几多梨花带水,几多精彩故事。一群人钦佩着、羡慕着李铭,八只雏白腹山雕,八枚金元到手了,加上灵药等物,估计要在12金元以上,这可是1200金元,12万铜元,李铭一下子把前面借的账都还完了,还略有剩余。
几日后,合一塘附近一处山林。李铭、方伯和三位特意赶来救援的武徒,五人坐在石头上,大块肉在木桶里,大碗酒在木桶里,勺子在桶里整齐放着。五个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说笑笑,阿华在一旁羡慕看着,可惜不会说话,只能蹭骨头吃,阿华吃得满嘴都是油。
李铭举起木碗,几多感激说道:“小子李铭,感谢诸位仗义来援。小子不善饮酒,今以茶代酒,聊表敬意。”说完,李铭满饮碗中茶水,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客气,客气。”几个人大声说着,尤其方伯的眼中对李铭满是欣赏。
恭维客套之后,李铭进入正题:“小子在焉山南麓一座石头山上发现了白腹山雕老巢。位置在……”
方伯等人神色一怔,一下子变得严肃,方伯开口道:“这种会下金蛋的母鸡,你不应该告诉我们。”
“有恩自当报恩。”
“没来得及施恩,何谈报恩!”
“来援就是恩情,小子没齿难忘。”
“好,江湖儿女,不做作。这份情我们接了。”方伯不再谦虚,他们确实需要雏白腹山雕,不光鹰可以侦查,用于军事,雕也可以,而方伯一方刚好有人懂训雕。
李铭亲自带着方伯等人找到了那处地方。路上几人合力,猎杀了好几头凶兽,不过都是小型凶兽,卖不上大价钱,但也能卖好几个金元,都留给了李铭,算是一定程度上对李铭的补偿。李铭第一次知道,方伯也是隐藏的武徒。故意隐去修为,方伯等人必然所图非小,但李铭不会参与,他只想在合一塘内,和她一年四季,三餐两人;或者和她,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若有余力,自当为这个天下铲除几分不平。若无余力,只能尽其所能求一个安稳一生。人人有私,李铭也不例外。
看着李铭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粗壮汉子忍不住说道:“方伯,为什么不拉李铭入伙?”
方伯淡淡说道:“没有碰得头破血流的人,舍不得手中的那点东西。”
另一个武徒说道:“那我们替他砸了那些东西。”
“自愿才好,强迫只是给自己树敌,埋下将来反目成仇的因子。而且连着猎杀十几头铁背熊的李铭绝不是弱者,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得好。”方伯再次警告众人不得招惹李铭。
好几个人不服气,却不敢表露出来。
一位文士模样的人开口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起事?北边又催了。”
“我们要的那批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分散放到了我们在焉山里的寨子中。我们真的要做北边的走狗吗?”一位武徒不甘心地说道,他亲自去接收的那批物资,东西好多,丹药、武器、粮食样样不少,甚至还有封官文书、修行秘籍,山寨里很多人看着络绎不绝运回来的物资,眼睛都绿了。这位武徒很担心,接收对方的东西多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怕是到时候再也离不开对方了。
“北边白送的东西干嘛不要。但我们永远是诸夏之人,我们永远是天下义士,我们永远不做北边的走狗。这一点,永不可忘。将来谁要是真投了北边,我必取他头颅。”
“诺。”一群人躬身作答,气壮山河。
方伯知道有些老兄弟动了心思,但最难猜、最难控制的就是不该生出来的贪婪。方伯长声一叹,为死去的兄弟们,为活着的兄弟们。他只是焉山之中义军头领之一,有些人管不到,有些事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而李铭在合一塘,则是日子波澜不惊,麦苗日渐青青。数月后,谷山村。
“你比我做得好。”谷山村村正刘峰峦以茶代酒敬李铭。
得到了师父的肯定,李铭特别高兴。“都是师父教得好。”
“以后别叫我师父了,在人后也不可以。”
李铭懂师父的意思,他郑重点了点头,却说道:“钱的事,我会尽快还给您。”李铭口袋里明明有钱,上一次焉山南麓边缘之行,李铭挣了大钱。
刘峰峦有点生气。“我叫你来不是要钱的。”
“我知道。只是实在没话说。”
“想让你在谷山村挑几个机灵的小伙子,就如当初我对你那样。”
李铭明白了,他也有这种想法,想为谷山村做些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年纪比村子里练武的年轻人大不了多少,不好开口。武徒修行当然是越早越好,但穷人家的孩子可请不起武徒手把手用真气帮助引导修行,不像富贵之家,就算孩子年龄小对武学一窍不通,也可以为以后打个坚实基础,况且平常用真气引导修行,将来突破到武徒境界的可能性将大增。
而普通人十五六岁时被武徒用真气引导修行效果最好,十五六岁的人,心智与小孩子相比大大成熟,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最主要是性价比高,能最大程度利用武徒体内有限的真气。
“你看谁合适,你直接安排就行了。”
“村子里资质好的,都在我这里了。新来的戍民又该分配了,你去挑挑,好苗子应该不少。”
“我去挑吗?去蒲良堡挑吗?”
“去沁水郡郡城戍民集中营挑选。”
“我去了,人家让我挑吗?”
“让挑,二十岁以内突破到武徒境界的都可以去挑,三个以内。”
第二十五章 去往沁水郡
第二十五章去往沁水郡
李铭以为是去沁水郡城,结果是在郡城外数百里之遥的一处营地。沁北县有九个人符合条件,来了五个,其中四个都是贵公子,只有李铭一个寒门子弟。
贵公子甲:“我是真不想来,奈何父亲大人逼得紧,让我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前给家族培养出来至少两个武徒。”
贵公子乙:“谁不是呢!各项产业都离不开武徒驻守,培养出来的武徒又赶不上各种意外或死或残的武徒。难呐。”
贵公子丙:“那一家武徒不是入不敷出,如果不是可以招揽家族外边的武徒补充,还真跟不上消耗。”
贵公子乙:“外边招揽的武徒,哪有自家培养的忠心。”
贵公子丁:“所以哥几个不就是因为这个来了。”
贵公子甲:“听说没来的那四个,有两个是寒门子弟,一个被郡城大家族顾家招揽了,一个被刘家下嫁嫡女招为了赘婿。”
贵公子乙:“不会是想着把爵位传给他们的孩子吧!”
贵公子丙:“有可能,反正只要有血缘关系,元老院管你把贵族爵位传给谁,盼着你传的次数越多越好。听说几百年前沁水郡出现过老爵爷觉得命不久矣,把爵位提前传给了儿子,结果承爵的儿子发生意外先死了,当爹的又不得不接过爵位这样的事情。”
贵公子乙:“那不亏死了,一去一回爵位降了两等,要是之前是三等伯爵,现在不就成了二等子爵了。”
贵公子丙:“谁说不是呢!”
贵公子甲:“还是实封贵族好,封地不失,富贵不断,爵位不降。”
贵公子乙:“那也得侯爵以上才行。”
贵公子丁:“对了,那两个妖孽为什么没来?”
贵公子丙:“当然是因为家里太有钱有势了,数万亩良田,好几个店铺、工坊,换了我,我也不来。再说普通人哪轮得上给他们当徒弟,都争着抢着给两个人当侍从呢,听说必须是18岁以下的武徒种子才有资格去争一争!”
贵公子乙:“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就好了,不用费心费力给徒弟找气感。”
贵公子丙:“想得美,你能一个月给你的侍从发一枚壮血丹吗?”
贵公子乙:“发不了,发不了,确实羡慕不来。”
贵公子丁:“听说他们两家有血族渠道,可以便宜买到壮血丹。”
李铭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可是那个贵公子却不往下说了。李铭在这群人中间如不存在的空气,贵公子、寒门子弟,如一道天堑隔开了双方。最主要的是,李铭是沁北县刘家内定的女婿,亲近李铭,有招揽李铭的嫌疑,徒然被三等子爵刘家嫉恨。下一代继承者要被降爵的刘家已经快疯了,这些年疯狂嫁女儿给资质好的寒门子弟,已经饥不择食了,把一位嫡女反反复复嫁来嫁去,以至于沁北县诸贵族之家都有点瞧不上刘家了。
车马缓缓,终到终点。沁水郡戍民集中营到了,乌央乌央的人头,铺天盖地,而数十年后,又有多少人得以安享晚年,得以回到故乡。青丝至边塞,白骨盈于野。杜鹃啼血鸣,猿猴无尽哀。
一个好大的封土高台,夯得很结实,站了好多好多人,校官、尉官扎成了堆。李铭在高台下面羡慕看着,英才足足数百人,李铭只是沁北县的五分之一,只是沁水郡的数百分之一。不光沁水县下辖各县,各行各业顶尖的20岁以下武徒都来了,赶这一场盛会,一年一次,听说今年有近9万戍民等着被他们挑选,算是历年来较多的一次。
“诸位都是各地、各行各业英才,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初步筛选名单已经发到各县、各行各业手中,选中了,各位可以直接找当事人谈谈,记得是双向选择,任何人不得强迫。”一位戍军上校一说完,转身离开,不做丝毫停留,仿佛眼前是一群待宰的猪羊,总归是死,不值得浪费时间。留下来热热闹闹争论不休的众人,在台子上,在台子下,如多嘴多舌斑鸠,话说个不停。
不成武徒,或许还能长命百岁,成了武徒,反而大多数不曾长命百岁。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而越优秀的人,越难长命百岁,仿佛这个世界和他们有莫大的仇恨,逼着他们快点去死。
戍民营特等以上资质的戍民早被挑选完了,边军、戍军、大贵族肉吃得饱饱的。
从各县、各行各业来的20岁以下武徒,目光盯紧了那些高等资质的人,纷纷去谈条件,那些高等资质的人也在等着货比三家。
个别其他方面优异或者有特殊才能的中等资质戍民,也有人去接触。其他的戍民,只能羡慕看着,李铭当年便是只能羡慕看着的人之一。而他运气背到还被测错了,中等资质被生生降了一等,变成了初等资质,有些人测错是升一等,甚至升好几等,李铭却是下降,要不然李铭以秀才身份加成,说不定也会被选中,一旦被选中就是另一条命运线了。
李铭是在沁北县戍民集中营被选中的,选中他的正是谷山村村正刘峰峦。很大因素是因为那一次李铭吸取教训,把他的佩刀---铁脊刀举得很高很高,刘峰峦认出了铁脊刀上附的铭文,所以第一个选中了他。
按照规制,分派到县里的新戍民,县内各戍民村落武徒都可以优先挑选两个重点培养对象,算是为国育才吧,同时也是为村落育才。
诸夏律,16岁以上,25岁以下,可为戍民;25岁以上拖家带口戍边,可为迁民。戍民年年都有,迁民则不一定,毕竟土地没有那么多,而戍民的价值又更大一些。
李铭是读书人,他选人第一条标准必须是县学馆(含县学馆)以上毕业。是毕业,不是肄业。诸夏教育阶梯是村(寨)小学堂、镇(戍堡、军堡)中学堂、县学馆、州郡学府,以及专门修行真气、元气的各类官方学宫、各类修行门派。
选人第二条标准,必须要有中等(含中等)以上资质,资质再差,基本上没有培养的必要了,事倍功半,与其把时间投入到不可能收获的修行上,还不如多种点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学识达到标准的,资质不一定达到标准;资质达到标准的,学识不一定达到标准。中等(含中等)以上资质,县学馆(含县学馆)以上毕业刚好。
第三条标准,年龄不能超过十八岁,因为李铭也才堪堪十九岁。年龄小,资质好,将来突破武徒的可能性才大。作为戍民,往往都是寒门子弟,基本上都不是武徒种子,甚至相当一部分都是刚开始练武,基础差,需要学的东西很多。
第二十六章 举牌子 选徒弟
李铭算是典型的野路子出身,没有进过学宫,也没有进过修行门派,在来北疆之前,也就是自个儿在家比照破军七杀修行法摸索练习,也就是被她用真气引导正正经经修行过几次,基础很差。将来,李铭或许能得到去学宫进修的机会。
按照名单,李铭特意见了好多符合李铭选定条件的中等资质新戍民。要么对方要价太高,要么嫌弃李铭太年轻,甚至李铭提出将来由村正刘峰峦亲自授徒也于事无补。总共就那么些符合条件的中等资质以上新戍民,能见的李铭大部分都见了,剩下一些年龄偏大的和一些有其他不适宜原因的,李铭没有见,效果寥寥,几乎等于没有。
官府为新戍民免费检测修武资质,这是新戍民的福利之一,成本不低,操作不易,据说核心是一件价格高昂的铭器,需要用到元晶,即元气结晶。凶兽、妖兽、法师学徒、法师等体内的兽核、法核也算元晶,价格极为昂贵。
沁水郡那一次检测武徒资质,时隔三年,李铭犹记忆犹新。大家禁食两天,在暖房里脱去全身衣服,每一次十个人赤身裸体进入一间很黑的屋子,站成一排,每个人面前有一个铁箱子,上面有一个洞,胳膊刚好伸进去,手在里面握拳一分钟,再拿出来,检测就完成了,当场出检测结果,检测结果准确率约在70%。
听说,资质检测铭器三千五百年前才出现,当时准确率极低,随着准确率超过一半,两千年前开始在人族各族群精英阶层普及,随着检测成本进一步下降,一千年前开始在人族各族群普通人中大规模普及,现在检测准确率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提高,价格也有了进一步的下降,诸夏之地更是放开了检测权限,凡诸夏之民都可以检测,但检测一次五万铜元的价格,仍然让大多数家庭望而却步。与其花五万铜元检测资质,不如花五万铜元买丹药请名师帮助修行,这也是大多数家庭的想法和做法。
正是资质检测铭器的出现,人族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开拓。诸夏第一次在北疆站稳了脚步,并且把边境线不断北移,沁水郡即由此而来。
有几个有意向的中等资质新戍民,李铭多次拜访,然而诚意在现实面前,太轻,不及淬骨丹、生脉丹、壮血丹分量重,李铭也能拿出,但李铭不敢保证定期供应,李铭连自己和自己的弟弟妹妹都不能保证修行所需,怎么可能敞开供应所谓徒弟修行所需。
不得已,李铭再次降低标准,初等武徒资质也可。但戍民集中营管理者不愿提供更多名单,反而有意难为李铭,想看李铭的笑话。之前,很少出现选不到这种情况,李铭卡死县学馆以上毕业选人要求,卡掉了大部分人。
无奈的李铭动手做了一个大大的木牌子,高高举着,亲自到戍民集中营招人。
上书:
招徒弟
初等武徒以上资质,县学馆以上毕业,18岁以下。一个月一次任督二脉小周天真气引导。
数万人的戍民营营地瞬间轰动。李铭把招徒弟摊位大大方方摆在了营地正中间。无数的年轻人看着这位如此年轻的武徒:青蓝色棉衣、腰间挎一柄钢刀,面容姣好比女人还好看,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犀利,一头长发被一根木头簪子绾着。
第一天,来了不少人,也有好些符合条件的上前应试。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下一句是什么?”李铭考问一位应试的年轻人。
应试的年轻人半天答不上来。
“下一个。”李铭毫不犹豫说出,连《大学》都不会背,怎么可能县学馆毕业。
“你来说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下一句是什么?”
“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背得很流畅。
“停。你来回答一道算术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李铭问出了第二道测试题。
应试的年轻人抓耳挠腮,半天算不出来。
一连几十个人都算不出来。兔子12只,鸡23只,这么简单的题都算不出来。李铭头都大了,县学馆算术书上的原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七头,下有一百足,问鸡兔各几何?”减去一只兔子,减去一只鸡,这些人就算不出来。
李铭在抱怨,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李铭,文能考上童子试案首,武能成为中级武徒。后面测试的人,总是答不上来。有些,甚至连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都没有看过,没有尝试过一次。
李铭看每一个人都是恨铁不成钢。太过优秀的人难以接受他人的平庸,或许优秀的人之间才能相互吸引。
晚上,好多新戍民都在讨论李铭。落选的无不在抱怨李铭故意难为人,不符合条件的人无不痛斥李铭鸡蛋里挑石头。一个名叫徐瀚文的年轻人静静听着,靛蓝色衣服,衬托出尘气质,神色有些忧郁,有些迷茫,身材高挑,眉眼俊秀。
“你们谁知道白天收徒那个人的底细?”徐瀚文问了出来。
一群人争先恐后回答,好表现自己所知甚多,好在这一看就是读书人的面前留个好印象。
徐瀚文一遍遍咀嚼关于李铭的一条条信息,杀凶兽级盔狼头狼,带着师兄弟们猎杀铁背熊,修成了什么血练法……徐瀚文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就他了。”
第二天,李铭又来了。大大的牌子,插在地上,很高,很远都能看到。李铭嫌昨天的牌子不够大、不够高,今天特意加大又加高,上面还特意提了一首似是而非的诗,红色墨水写的,如血:
我为男儿身,岂作妇人老!
横刀沙场战,马革裹尸还。
什么平仄,什么押韵,李铭一概不被拘束。世间的拘束已经够多,为什么还要难为自己。
排在第一的徐瀚文看着木牌上的小诗,如看到了不甘心的自己,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第二十七章 徐瀚文
第二十七章徐瀚文
徐瀚文整整衣衫,作为今天第一个应试的人上前,只见他身形高瘦,风姿隽爽,青衣直缀,脚蹬皮靴,头上戴了一顶四方平定巾,书生样子,自成风骨。
李铭眼前一亮,实际上已经注意徐瀚文很长时间了。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哪怕不符合条件,李铭也愿意把他留下。
“姓名?”
“徐瀚文”
“年龄?”
“18”
“资质?”
“初等”
“受学?”
“州学府肄业”
李铭突然睁大眼睛,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怔怔看着李铭,不卑不亢。
“为什么来北疆?”
“但求功名马上取,不萎尘埃可怜人。”
李铭看着对方,像看着当初的自己,平复心情,郑重说道: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达者为师。”
“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如此简单,李铭不验肄业证书,不考学识常识,不问修行基础,只认准这个人。
徐瀚文一愣,反应过来,屈身,准备跪下,李铭上前,拦住。徐瀚文用力,李铭也用力,徐瀚文委屈的眼睛看向李铭,力气不够,跪不下去。
李铭:“人生而平等。”
徐瀚文:“天地君亲师,师乃其中之一,可跪。”
李铭:“师父若无道,何必跪他。”
徐瀚文:“师父若有道,自当跪他。”
两个人,互不让步。眼睛几番碰撞,似乎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李铭松开手,徐瀚文后退三步,深深鞠了一个躬,如是三次,拜过师父,退到一旁,垂首肃立。
徐瀚文感觉自己很庆幸,遇到了对的人,那些枉死的家人,可暂时放心,等他归来。
武徒出手,一次任督二脉小周天真气引导,需要20银元以上,已经近乎身无分文的徐瀚文想都不用想,而给富贵人家当狗,徐瀚文考虑都不会考虑,生而为人,自当为人。
初级武徒一般一个月可以引导三次任督二脉小周天运行,徒弟多了,肯定不够分。徐瀚文打听过李铭还没有找到徒弟,他是第一个。李铭举牌招徒,徐瀚文刚好符合条件,刚好认可李铭以前的所作所为,有了修行的机会,徐瀚文当然要把握住。
如果只是为了真气引导修行,所有武徒中间,估计李铭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从这点看,徐瀚文的选择对了。而对和错,只有时间检验之后,才能给出恰当答案。而或许已经白发苍苍,或许已经白骨萎作尘埃。
……
“不行,下一个。”
……
“不行,下一个。”
……
以为李铭今天好说话的人,被重重打了脸。连续四十余人,竟没有一个被李铭选中。徐瀚文珠玉在前,李铭感觉后边的都是歪瓜裂枣。
再看看,再选选,天还未黑,太阳还未落山,初春的黄昏正好。但一个个人来,一个个人被淘汰。
天就要黑了,太阳就要落山了,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李铭准备收摊走人,这时候气喘吁吁跑过来了两个年轻人。
“我是……”
“不招了。”不待对方说完,李铭直接打断,一边说,一边示意徐瀚文扛起木头牌子走人。两个自以为必有收获的年轻人,一脸懵逼。
黄昏落日,沉沉夕阳。林荫小道,两人行走。
“师父为什么不肯听那两个人的情况?也许刚好合适!”
“现在我是凑不够三个人,但我绝不要动辄想着取巧的人。”
“他们或许是因为知道消息晚,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到。”
“那两个人中间来过四次了。”
徐瀚文怔住,转头看向这个新认的师父,感觉自己不是头脑聪慧、过目不忘之人,眼前这个师父才是。
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处。徐瀚文不仅对李铭刮目相看。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心,于是问了出来:“师父也相信人生而平等吗?”
“相信。”李铭沉吟片刻说出,尽量装作高深莫测,只此徒弟大了一岁,徒弟还是州府学肄业,李铭压力很大。
看着眼前徒弟明明有话要说,却似说非说的样子,李铭都替他着急,于是问道:“我看你中间好几次有话要说,为什么忍着不说?”
徐瀚文又是一愣,这都什么,初次见面,什么也敢问,什么也想问,但想了想想要说的事,又觉得有些不合适,长者问又不能不答,不得不搪塞道:“说了怕是不合适。”
“既然不合适就不要说了。”
听了师父好有个性的一句话,徐瀚文懵圈了。徐瀚文想推荐两个戍民营中的大才,一个擅长炼铁炼钢,一个擅长制器制弓。炼铁炼钢的人整日嚷嚷要为天下炼铁炼钢,不能由贵族假借盐铁官营、专营的名义,垄断天下钢铁的生产、供应,价格奇高,质量奇差。
另一个人明明擅长制弓,却整天想着为天下百姓制一把价格低、功能强,简单实用的弩,甚至想让制出来的弩每一户人家都买得起,用来保家卫国,用来除暴安良。却不想想,律法明明规定非贵族之家不得持弩。
但徐瀚文理解那两个人,天大抱负,只为苍生,可歌可泣可敬。
李铭想得则是,作为读书人中一员,自然清楚读书人的清高。想到当年他也清高,当年他也自诩才高八斗,当年他也自诩学富五车,结果呢!当烂泥堆里滚过后,什么事都不算事了!接触少,才错认了脸皮非一般厚的徐瀚文清高。
看着前面前行的年轻背影,徐瀚文叹口气,似乎有点明白了,自己傲气匠气也许太多了。徐瀚文反而很高兴,终于有人认可他也是一个有节操的人,而且是他的师父。
看着师父走得远了,徐瀚文赶紧追上去开口说道:“沁水郡戍民集中营有两个人,师父应该收入囊中。”
“还收入囊中,你看我像是争霸天下的人吗?”说完,李铭自己都觉得好笑,噗的一声,笑了。
“大丈夫……”
“有命才是大丈夫,无命皆是真小人。你看哪一个大丈夫不是活到了最后,在史书上一再被擦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
好像这个师父肚子里也有点货。徐瀚文接着说道:“宁庆擅炼铁炼钢,庄子游擅制弓制器。两人皆是郡学府优等生,人品端正。”
“这种人才肯定轮不到我。”
“肯定轮得到。”
等了半天,李铭不往下问了。徐瀚文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道:“两人都是末等资质。”
“打铁制弓,哪个贵族不需要,末等资质他们也需要。”
“但有些东西其他人给不了,比如人生而平等,比如为天下苍生炼铁炼钢,比如为天下苍生制弓制弩。”
李铭转身,夺过徐瀚文手中的木头牌子往地上一扔,说道:“走,三顾茅庐。”
第二十八章 宁庆 庄子游
自诩谋士无双的徐瀚文,眼睛一亮,再一次觉得自己选对人了。能屈能伸,知错能改,师父的脸皮跟他的厚度也差不多,这样的人才能活得久,才能活得洒脱。
徐瀚文也是管中窥豹只看到了一面,李铭对她的坚持和坚守,李铭对师父的恭敬和敬仰,哪个不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在徐瀚文看来,北疆是一块英雄之地。凡才华卓著者,只要不死,必然出人头地。凡气运傍身者,应时而动,必然一飞冲天。
新戍民住宿的地方快到了。青青瓦舍,绵延成一大片,宁庆和庄子游的宿舍就在其中。
大通铺上,坐了满满当当的人,李铭当年也是其中之一。
大家认出了李铭,纷纷起身,恭敬异常,毕竟是一位天才武徒亲临。
而其中两个年轻人似乎没有看到李铭,还在自顾自说话。
“宁兄,炼钢以淬炼法炼出来的钢最易制弩,韧劲足,硬度够。”
“庄兄,你要想制出人人皆可用且用得起的弩,就不能用淬炼法炼出来的钢,太贵了。”
……你来我往,两人争论不休。
李铭如一个局外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实际上李铭听不懂,但既然是三顾茅庐,自然姿态要做足。徐瀚文几次想开口,都被李铭制止。
好长时间之后,大通铺上的两个人不再争论了,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铭。
李铭、宁庆、庄子游、徐瀚文,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憋不住,最后四个人竟一起哈哈大笑。
晚风习习,犹见冷意,李铭请三个人吃饭,戍民营路边摊,简单的窝棚,烤着大块的花脖子猪猪肉。浓茶数碗,如酒过三巡,李铭说明了来意。
高高壮壮,一头短发的宁庆先问道:“你敢偷偷炼钢铁吗?”
李铭想都没想回答道:“不敢,我身子小,搁不住贵族碾压。”
宁庆明显脸色一暗。“但我敢买来官府的铁,炼成钢便宜卖给农户。造镰刀也好,造出头也好,造犁头也好,总好过铁制的。如果是你,把铁练成了钢愿意便宜卖给百姓吗?”
宁庆举起手中木碗,一饮而尽茶水,想摔,看看手中木碗,或许摔不烂,把木碗放到桌子上,起身,整理衣衫,躬身拜下,如是三次,恭恭敬敬喊出了师父二字。
李铭转头看向庄子游,起身,郑重说道:“我在此以道心立誓,将来我李铭若有封地,凡我封地之内,人人皆可炼铁炼钢,人人皆可制弩用弩,若违此誓,天人共弃,死无全尸。”
偏瘦的庄子游起身,拜了三拜,认下师父。
有了徐瀚文从旁相助,李铭和宁庆、庄子游的接触,自然很顺利,李铭想和他们三人以兄弟相称,却被三人严词拒绝,不得已结结实实受了三个人排成一排的拜师大礼。
李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有三个徒弟了,还好,年龄都比他小。
这一晚,大通铺上,四个人秉烛不睡,谈天说地,相识、相知,结为知己。人生而平等,人应当堂堂正正为人,他们发誓愿以师徒四人,在北疆这块英雄之地,行一回英雄之事,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身败名裂。
数日后,李铭带回来三个资质一般般的徒弟回到了谷山村。武者资质不能说是一般般,应该说是极差,要知道绝大部分人都是初等以下资质,而他们不光在绝大部分人之列,而且三人之中还有两个是极差的末等资质。村正刘峰峦快被李铭气死了。
好在都有一身本事,尤其是宁庆和庄子游,一个可以炼铁炼钢,一个可以制作强弓,了不得,了不得。那个嘴巴很溜的徐瀚文,村正刘峰峦觉得最没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种地不会,打猎不会,不得已只能安排他做了谷山村的教书先生。
教徒弟的事,村正刘峰峦在行,好在三人都已有了气感,村正刘峰峦每月用真气引导他们修炼一次,李铭这个正牌师父完全做了甩手掌柜,一门心思在合一塘,修行、修行、再修行。但私下里,李铭瞒着刘峰峦给三个徒弟开了无数次的小灶,想当一回英雄,想为一方百姓遮风挡雨,没有武力支撑,必将是空中楼阁,坍塌为粉末。
徐瀚文、宁庆、庄子游三人很感谢师父,他们知道师父李铭远远超出了一个月三次用真气帮助他人打通任督二脉的限制,这样的人该是多么惊艳,这样的事该是多大的秘密,师父却毫无保留袒露在他们面前,不遮不掩。他们三人,惟有以勤学苦练,早日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武徒种子,再成为武徒,为理想尽一份力,发一份光。
合一塘,黑麦青青,已争先恐后拱出泥土,好大好整齐一片绿色。
七、八头黄牛,十几只山羊在山坡上啃食青草。阿华如一个勤劳的仆人,一会儿赶鸡,一会儿撵鸭、撵牛、撵羊……不让它们偷吃麦苗。
猪场里最早受孕的一批花脖子猪母猪已经产崽,好大一群,闹哄哄,已经被谷山村和附近村落好多人预定。李铭发现,卖小猪比养猪更省事,更挣钱。
徐瀚文像是一个经商老手,一番运作,由李铭出面统购统销,绕过猪贩子,养猪的家庭可以多挣钱,李铭则可以扬名蓄望,顺便挣点小钱,一举两得。
当初猎杀铁背熊成了神来之笔,很多的人、很多的村落认可李铭、信任李铭,李铭在蒲良堡一带已经成为炙手可热人物。钱袋充足,势力极速膨胀,以合一塘养猪场为核心,一个网住蒲良堡及其周边军堡、民堡的大网已经打好结,越织越密。
“师父,宁师弟在合一塘附近勘探了不少地方,没有发现铁矿。”徐瀚文带着遗憾向师父汇报。
“当你们都成为武徒了,我们可以去焉山南麓一带看看。我寻找白腹山雕老巢的时候,见过好几个地方,像是金属矿藏。”李铭期待着徐瀚文等人快速成长,快速突破武徒。他们四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犯了事,另外三个都将受牵连。李铭以为自己不会偷偷炼铁,但实在想不到,从官府买铁炼钢,炼出来的钢加上成本和官府卖的钢,价格差的不多。这一条路被堵死了,只有手中掌握有铁矿才能有价格优势,否则廉价钢铁永远是梦。
也可以改进炼钢技术,但这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可以做到的,能在谷山村炼出来钢就不错了,小炼钢炉子,没有规模效应,没有技术优势,炼钢成本很高。
李铭想过把钢卖给方伯他们,肯定能卖上大价钱,但李铭不想和方伯背后的人有任何交集,哪一天他们冲出焉山攻城掠寨了,就是附近变乱的开端。
第二十九章 堂兄妹谈心
第二十九章堂兄妹谈心
万事比不得生活,幸福皆在日常。但李铭的秘密太多,所以只能以不喜欢热闹,闭门谢客,连三个徒弟和合一塘猪场里做工的人也不能随意找他,孤独在大房子里,等一人从远方来。有时候,李铭会去猪场随大伙一起吃饭;有时候,李铭则在家里自己做饭。
山间岁月长,万物复苏忙。又是一天春光明媚,李铭在屋里烧火做饭,锅里炖了一只野鸡,香气嘟嘟嘟已经冒出来。
阿华用鼻子用力闻着,还有一只白冠山雀、一只三尾松鼠躲在院子里栗子树上也贪婪闻着。
白冠山雀和三尾松鼠眼睛极为灵动,一会儿瞅瞅李铭,一会儿看看猎狗阿华,明显开了灵识,有了一定的智慧。这其实都是如意玉兰葛的功劳,包括越来越聪明的阿华,包括越来越神清目明、脑袋灵光的李铭。
谷山村,刘峰峦拿着大碗坐在刘芷峦家大炕上吃面,好多孩子看着这个极为关照他们的舅舅。炕上放着一袋刘峰峦新扛过来的黑麦面。
刘芷峦在厨房忙活一家人的午饭,好大的一个锅,好多的碗筷,好多的等待吃饭的人。只见刘芷峦布衣素颜,不施粉黛,自有靓丽,一颦一笑似乎都有无尽的风情。期待的人无回音,等待的人又要老去一岁。
一碗面汤,被一个孩子从灶台上端过来。几颗蒜瓣被另外几个孩子剥好。刘峰峦拿起一个蒜瓣放到嘴里咬碎,赶紧放进嘴里一坨面条,和着蒜的辛辣咽下,然后是一口汤,快活似神仙。
刘芷峦的院子不大,一眼可望。刘峰峦和刘芷峦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寡妇门前是非多,即便是堂兄妹,也要避嫌。
刘峰峦劝起了堂妹刘芷峦:“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以前李铭不是武徒,不能破身。现在都成为武徒好几个月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动静!”
刘芷峦羞红了脸,不说话。“那天夜里,你在门外等李铭,我都知道,站了那么长时间没冻坏吧。这李铭也是明明发现了你在外面等他,也不主动和你说话。”
“是我没有现身,不肯跟他说话。”
“你这为他着想吧。最近怎么不去合一塘了?”
“不想去。”
“那些年家族逼你嫁人,是家族犯浑。现在,只要我在,谁都不能再强迫你嫁人。嫁给李铭,是因为你喜欢他,没有必要躲躲闪闪。”
“我知道,可我觉得,现在的我配不上他。”
“当初的你,怎么就觉得配得上他了。”
刘芷峦低下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咬紧了嘴唇不出声,往事幕幕却落在心头,为他的才华,为他的善良,为他的善解人意,然后一点点沦陷,以至于现在不能自拔。世间有无数个痴男女,谁能渡过情关,片叶不沾身,潇洒自在?
别人或许能,但她刘芷峦只是俗人,思念一人,余生很长,独愿相守于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刘芷峦抬起头不自信地问堂哥刘峰峦:“我和李铭有可能吗?”
“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好了。”刘峰峦捅破了李铭和刘芷峦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命运捉弄之下,多少无可奈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而男女那点事是最好的粘合剂,如果再有了一个孩子,这一生就再也分不开了。
“哪会这么简单?”刘芷峦还在当局者迷之中。
刘峰峦作为旁观者,不禁为李铭和刘芷峦的事情着急。堂妹不要什么正妻名分,李铭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怎么两个人都是被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遮住双眼,不敢踏出雷池一步。
刘峰峦忍不住说了句粗鄙之语:“李铭还是个雏。”说完,刘峰峦起身走了。留下刘芷峦神色一变再变,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一会儿,刘峰峦又回来了。“你成为武徒种子的事实当时候要显露出来,徐瀚文、宁庆、庄子游三个人都快打通任督二脉了。”
“李铭他怎么就忘了保密,将来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不至于,但风险一定有。你们四个人要排个顺序,一定要在明面上隔开成为武徒种子的时间,千万不能一下子都成为了武徒种子。最近你见人就要说,这几年我都在帮你打通任督二脉,最近你感觉到任督二脉快要被打通了。”说完,不等刘芷峦再想问些什么,刘峰峦已经离开,走远。
繁华落幕于海,人间的故事精彩。夏天到了,栗子树挂满了板栗球,池塘里开满了荷花。一排排新栽下的柿子树,蹭蹭窜起来足足半米高。鸡的呱呱声,鸭的嘎嘎声,羊的咩咩声、猪的哼哼声……在合一塘绘就了一幅生动的田园农家图。
刘芷峦又带着孩子们来帮忙了。乳白色短衫合体在身,长长的头发绾在头上,眉毛弯弯,睫毛长长,明眸皓齿,时时含笑。
刘芷峦自然地拿出李铭的脏衣服,放入荆条编的篮子,走出篱笆院落,走向水清澈如镜子的池塘。
挽起袖子,把衣服湿水,收拢一团在石头上,洗衣棒反复敲打。旁边木盆里泡着去年秋天摘下的皂角,棕褐色,揉得很碎,泡出的皂角液泡泡好多。刘芷峦拿起木勺舀了一勺皂角液倒在铺在石头上的衣服上面,双手开始反复揉搓衣服,再用木棒轻轻拍打衣服。
孩子们在麦田里除草。李铭或许有意或许无意走来。眸子明亮,看美人如花。昔日的刘家嫡女,今日的勤俭农妇。
李铭总是想起第一次遇见,在一个春天。
陌上春来,青草芬芳。谁家娘子?浣衣溪旁。
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温柔可亲,明媚动人。那一抹丰盈耀眼,如一朵莲花开在水中,不胜凉风的娇羞。想着想着,李铭不知不觉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一个血气方刚少年人,在一个女人*****遇见。
而她暗生情愫,痴缠于他。而他碍于流言蜚语,碍于对远方她的许下海誓山盟,躲避逃避,以至于到今天。苍凉岁月,几多生死无常,逃不出爱与被爱,喜欢与被喜欢。放纵不羁也好,心有坚持也好,皆是世事无常下,人生抉择,落子无悔,也不能悔,有希望总好过没有希望。比如将来他和她之间,比如现在她和他之间。
第三十章 何能辜负刘芷峦
第三十章何能辜负刘芷峦
刘芷峦似乎感觉有人在看她,转过身子,看到了李铭。
一个目光热烈看着另个一个人,一个目光有意闪躲另一个人。
实在等不得了,刘芷峦向前,第一次开口问道:“我好看吗?”
李铭不答,只是后退。
未有开始,何谈辜负,但两个人真的没有开始吗?捂不热的石头伤人心,但石头真的不曾被捂热吗?
又到了做饭的时候,蝉的叫声一刻也不肯停歇。屋子里清清凉凉,刘芷峦和李铭先后走了进去。齐大爷招呼孩子们去养猪场帮忙,给两个人留下独处机会。床在一侧,软软香香。美人坐上,娇羞如画中人走出来人间。圆润如脂的脸好看,鼓鼓囊囊的胸喜欢,明明心动,却不肯走近。
等待着喜欢的他扑上来的刘芷峦,等来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候:“那些肉吃着还行吧?”
佳人无奈回答,声音小的如蚊子嗡嗡声:“当然了,比黑麦粥好吃多了。你前几次送的还没有吃完。”
李铭有些担心地问道:“吃多了,不会吃出问题吧?”
刘芷峦抬头看看李铭,爱慕溢出眼睛,炽热炽热:“不会,你不也在吃吗?”情动几乎不能自抑,总不能女人扑向男人吧。
五感敏锐如李铭,当然感知到了什么。花开正艳,等他采撷,他岂能无动于心,只是迈不出第一步,不得不一再转移注意力,那胸中熊熊欲火已经燃起,快要烧去理智。“你已经是武徒种子,这一次你想让哪个孩子接受真气引导?”
事关孩子,都不是小事。刘芷峦神色一肃,蠢蠢欲动的心思变淡,已经决定主动拥入李铭怀抱的他,此时和李铭说起了孩子们的事。“哪个孩子都行,你看着选吧。”孩子们都是她的心头肉,母亲怎么可能做出取舍。
李铭经历过无助、期待,最能理解孩子们的感受,他不想选择,太艰难,像刘芷峦一样,李铭也把那群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一段时间有了大量肉食补充,孩子们吃得白白胖胖,如一个个瓷娃娃。
“你选更合适。”李铭又一次把问题推给了刘芷峦。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没法选。”
“好,这一次,还是我选。争取帮两个人完成引导。”这一场艰难选择,最终还是落到了李铭手上。
“辛苦你了。”
“你比我辛苦多了,带一群孩子吃喝拉撒睡都是麻烦事、操心事。”
“几个大的都能帮忙了。”
“听齐大爷说这几天有孩子父母找来了?”
“是的。但孩子不愿意走。”
“现在想接回孩子,当初怎么就舍得抛弃孩子!”
……
说着说着,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刘芷峦的脸上洋溢比春天更靓丽的色彩。两人莫名地情动,干柴烈火即将烹油。
而这个时候,李铭突然后退,以莫大的毅力又一次选择了后退,退得或许犹豫,但确实退了。
刘芷峦收敛笑容,脸上不起波澜,默默回到厨房,做饭;李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什么都已经发生,只管低头烧火。两个人脸上都是火辣辣,刘芷峦恨自己还不够勇敢,李铭则是庆幸又一次战胜了欲念。心中有爱,更有坚持,即便和她之间没有可能,李铭也要给远方的她有个交代。那些卿卿我我在,那些海誓山盟在,怎能辜负!她必然和他一样,为两个人长相厮守努力,听说她已经考上了举人,听说她已经去过一次帝都,只是未考中进士。差距越拉越大,一个即将飞上云端,一个不过刚刚踏出污泥。李铭的心,莫名沉重,真的此一生都不能在一起吗?
中午已至,刘芷峦端上来爆炒野猪肉、端上来黑麦馒头、端上来黑米粥、端上来西红柿炒鸡蛋……摆了满满一桌子。
然后喊来在养猪场帮忙的孩子们,刘芷峦带着在池塘里梳洗过后,皆是清爽。
人齐了,十几个人围坐在长长的橡木饭桌,吃饭。
孩子们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李铭,想发现的东西在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发现,孩子们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静悄悄不说话,饭吃得很沉闷。
下午,刘芷峦带着孩子们回谷山村,李铭要护送,被刘芷峦拒绝了。李铭明白,刘芷峦成为武徒种子的事不准备隐瞒了。
李铭对着刘芷峦点点头,关心嘱托尽在里面。
旁边送行的齐大爷,短袖空空,沉默不语,只是以微笑给刘芷峦,给孩子们。两个荆条笼子,放了两只猪崽,刘芷峦要带回家养,家里已经养了五头花脖子猪,是她和孩子们很重要的收入来源。
孩子们一下学堂,最重要的就是割猪草,割好多好多的猪草,猪吃草多了,就少吃粮食。家里喂得还有两头牛,一大一小,大的是母牛,小的是上个月才降生的小牛,耕地全靠那头牛了。
佳人走远,渺小成一个黑点。
齐大爷看看李铭还不肯出发,这一次不用护送吗?
齐大爷忍不住问道:“这一次怎么没人护送?”
李铭:“芷峦姐已经成为武徒种子。”
齐大爷:“你的功劳?”
李铭:“师父的功劳。”
齐大爷有所怀疑,但不会深究,有些事糊里糊涂最好,就如李铭在合一塘内的古怪行为,时不时晚上上山修炼,时不时传来牛的惊恐叫声,还有牛身上总是不见好的伤口,齐大爷明白李铭有秘密,有大秘密。但齐大爷更要守住守牢李铭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好孩子应该有好报,而不是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吞噬掉。好多人仰仗李铭吃饭,而李铭也不辜负信任,让太多人吃饱了饭。
周围的村落无不羡慕谷山村,有两个武徒,一个守家,一个带队外出挣钱。最近,说媒的人都快踏破了谷山村小伙子家的门槛,甚至黄花闺女做妾都愿意。世道艰难,能吃上饱饭已经是莫大幸福。哪个父母不爱女儿,因为爱,所以才要给她们找一个好的归宿。
刘芷峦回谷山村的路上,果然有野狼侵扰,被刘芷峦杀了一头,扛回了谷山村,人们才确信刘芷峦真的是武徒种子。谷山村村民既羡慕刘芷峦成为了武徒种子,也羡慕李铭的好福气,肥水流进了李家田。
夜深,瓢泼大雨落下,夏的燥热褪去,不能入眠的人刚好看雨。
一个人的夜晚,一个人的夜雨,晚山朦胧,无她相逢。
李铭何尝不曾心动,但他真的可以吗?军功赏赐,狩猎所得,除了搬不走的田地和必需的花费以及还账,其它的,李铭都寄回了家乡。家里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也要修行,再多的钱也不够。可惜,山高路远,不能亲自用真气帮助他们打通任督二脉。李铭已经托人捎话,希望父母他们都搬到合一塘,方便就近照顾,方便弟弟妹妹更好练武修行。
李铭愿意担下刘芷峦和她身后十几个孩子的负担,但他能给她幸福吗?他对得起远方那个她许下的海誓山盟吗?李铭的心很苦,苦的如黄连。伯爵之家,豪门大户,穷酸书生,何德何能!
第三十一章 寄不出的信
第三十一章寄不出的信
摊开纸,就着雨夜和如豆灯火,李铭提笔,再写一封寄不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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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
久盼音讯,无有得到。想泠泠河畔,山茶已开。我之诸事俱好,勿念。田园于此,山水俱佳。闻鸡鸣而起舞,刀挥寒光;沐朝阳而修道,渐成佳境。鸡鸭成群,鸣鸣庭院;牛羊遍野,踏踏春光。合一为塘,念君独想。何为之来,不负韶光。然君之不至,我之不归,造化弄人,岂止天意!雨落今夜,砰砰南窗;佳人无恙,可在西厢?成人美事天下少,从来红颜白发多。既无前缘,何必强求!心有惆怅之感,人无南归之行。我意已决矣!窃生私心,而有他恋。负心在我,君应有恨。既已辜负,莫言当初。闺安-铭-合一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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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方方,叠好信纸,缄封笺内,寄往故乡。舍不得又能如何,与其耽误,不如由他来断开。爱一个人,放下比占有更可贵。
李铭想为他和她之间做一个了断。他知道,她在等他。她也知道,他在等她。但已经20岁了,他很怕她再等下去,黄花凋零于昨日,岂有明天可期待。那么,何不在凋零之前,让她绚烂盛开。
不管将来如何,李铭发誓,他都要尽其所能争取一个光明正大娶她的机会或者远远保护她、呵护她的可能。哪怕爱在心头藏一生不能说,哪怕远远看上她一眼,李铭已经知足,只要她幸福安康美美满满。
如果需要,他自然会娶妻生子,不让她担忧,不让刘芷峦苦苦等候无结果。但所有的所有,李铭都要和她见上一面,说开说通透,不留遗憾。努力过后的一片狼藉,是心无愧疚。
第二天,一盏桐油灯,把那封还未寄出的信,焚焚灰烬于地。怎么可能了断,怎么舍得了断!19岁的中等武徒,也算小有成就,在这边诸事安排之后,他要尽快去往她家登门拜访,再舔着脸试一试那一丝丝可能。
提笔、蘸墨、落纸,一腔爱意满满,一纸相思长长,一封关于爱和思念的心圆圆满满,被李铭托人带往蒲良堡寄了出去。
李铭的境界,卡在中级武徒境界有段时间了。在吸血能力辅助下,每天能修行两个小周天,增加两缕真气,修炼效果是常人的两倍,但离突破高级武徒至少还要一年时间进行真气积累。
李铭试过,破军七杀修行法调动真气运行两个小周天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就没有修行效果。即便李铭当场修复好前两个小周天损伤的经脉,第三个小周天也几乎没有了修炼效果。其他人一般一天只能运行一个小周天,再多就要损伤经脉了。经脉上的伤,治起来很麻烦,还耽误修行。李铭如果没有吸血能力辅助,他也只能修行一个小周天,增加一缕真气。
李铭已经明白,那日突破就是山药的功劳,吸血能力只是保证了经脉修复速度快、体力精力恢复速度快,别人怕修行受伤,他不怕,所以他能把所有修行潜力都挖出来,达到每日修行的上限。
拼着无数次经脉受伤,再修复,破军七杀武师级武技第一杀天枢,李铭已经能施展个大概,威力直逼正式武师,持续时间虽然很短,但爆发力远远强过武徒,强了六倍不止。在李铭看来,武核就像猪膀胱,真气就像猪膀胱里的尿,猪膀胱越大装的尿越多,武核则是通过把真气气化、雾化、液化等方式增加容量;经脉就像输尿管,越粗抗压能力越强,从输尿管里喷出去的尿射得越远,冲击力越强。武徒修行,说白了就是武核容纳的真气尽可能多多的,经脉尽可能让真气通过的速度和数量更快更多一些。
不同的修行法,修行的效果不一样。同样的修行法,效果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不一样。
有了喝血能力辅助,李铭每一次超负荷修行,每一次经脉损伤再修复,经脉就再强一分,可一次性通过的真气更多、更快,释放出来,自然威力更强、效果更好。
每天,李铭比其他修行破军七杀功法的人多修行一个小周天,咬牙忍受经脉撕裂痛彻心扉的疼痛,只为实力增长增长再增长,直到将来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娶她过门,或许再多一个她,那个丰盈且爱笑的刘芷峦。
自合一塘往沁水河望去,漫无边际,不见尽头。一场又一场雨之后,河水暴涨,百米高的河道几乎尽被填满,滚滚向东,日夜不息。
数十米、甚至数百米长的大木头,从山中被冲出来,好多划着船捡拾。翻了一艘船,又翻了一艘船,丢了一条命,又丢了一条命,人们还是前赴后继。能卖上大价钱,能吃好几个月饱饭,用命搏一搏在他们看来值得。
沁水河上破碎的舢板时不时飘过一块,听说那头凶兽级霹雳蟒到处逞凶。撞翻了很多船,吃了很多人。以至于沁水郡的水上运输都快断了,各种军用的、民用的物资需要沁水河运输,从前方驻军,到各处商家,到附近百姓,抱怨四起。奈何凶兽级霹雳蟒太强,据说有高级武徒实力,一旦爆发实力直逼正式武师,况且兼有水中地利,围剿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而且损失惨重。
外面的事自然有外面人管,李铭只想带着跃跃欲试的朱越泽、司彦斌等师兄弟以及徐瀚文、宁庆、庄子游等徒弟下沁水河捕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沁水河鱼虾如此丰饶怎可错过。本就是南方人的李铭,自然更喜欢吃鱼虾。所以李铭花大价钱买来水车,带着师兄弟和徒弟们以及周围村子里的壮汉们一起捕鱼。
选定的正日子到了,祭祀河神,附近的村正都来了。数十米高的水车,据说价值10万铜元,用大船从沁水郡郡城运来。
高粱秆、茅草、麦秆等扎的草人,一排又一排,这些都是给河神的祭品。刘峰峦绷着一张脸在旁边气呼呼,徒弟大了,不听话了。
沁水河一带祭祀河神采用活祭,官府用死刑犯人,世家大族用买来的奴隶,村落和普通人用活的猪牛羊三牲。之前,村落也是用活人祭祀,而且从上到下都是童男童女活祭,也就是这几百年民智渐开,上至官府、下至普通百姓才不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
哪怕已经一再简化,但李铭连猪牛羊都不愿意拿出来祭祀河神。说什么人还没有肉吃,为什么要拿肉喂畜生,无非是强大点的凶兽或者妖兽充作河神而已,怕什么!敢来,他就敢拿刀来砍,怕个鸟。
如果真是如此简单就好了,但李铭偏偏不听,不信,不同意。逼得急了,甚至说出,如果非要猪牛羊活祭,他就不捕鱼了,谁爱去谁去,谁劝都不行。最后,还是齐大爷出面做和事佬,用草编的假人代替祭祀物品。
第三十二章 捕鱼
第三十二章捕鱼
沁水河边,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香烛缭绕,直达天际。
德高望重者主祭,祭词长长,念得李铭昏昏欲睡。而沁水河中果然有了大动静,好多凶猛的鱼类闻声而来。李铭想起了他和徐瀚文、宁庆、庄子游的那场对话。
“人族从弱小到强大,历数万年筚路蓝缕,启山林,开疆土,殊为不易。”徐瀚文极为敬佩一代又一代人族开拓者。
“怎么,你也来劝我活祭?”李铭有些不满,觉得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滑头都不足以形容徐瀚文的老奸巨猾,臭不要脸。
“徒弟不敢,我和宁师弟、庄师弟是打着劝师父的幌子,来坚定师父的信心。”徐瀚文看着师父生气了,赶紧回答,语气听起来极为诚恳。
但李铭明显不信。“怎么说?”
“若有灾祸,自我们师徒四人起。我等愿随师父勇往直前,开一片亘古未闻的新天地,就从这不活祭鬼神开始。”宁庆接下李铭的话头说道。
“对。神来了杀神,归来了杀鬼。人乃万物之灵长,怕个屁的山精野怪。无非是有了智慧的凶兽罢了,来了正好,取兽核。”这是庄子游,相信人定胜天。
“师父,要是来的是妖兽呢?”徐瀚文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有多快跑多快。”李铭笑着说道。
然后,师徒四人,皆哈哈大笑。打不过就跑,总好过把命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二项。“跪。”
数千人跪了下来,沁水河合一塘一带河堤之上,密密麻麻都是人。
第三项。“上贡品。”
草人一个个被投入沁水河,足足数百个。
水中巨兽、凶兽抢得很凶猛,水花四溅,百米深的河水,泛起了一个个大水泡。
李铭、徐瀚文、宁庆、庄子游彼此看看,都会意,有不过如此的释怀,又果然如此的放松。人力对抗自然之力,是一个漫长得难以看到尽头的过程。
“什么竟敢糊弄河神!”“什么大逆不道!”“什么年轻人不知礼数!”……李铭四人静静听着大家的议论,却毫不放在心上。
在李铭四人看来,能糊弄一次鬼神,那是莫大的荣耀。于是,越看水花四溅的沁水河,越看争斗不已的河中巨兽,四个人越是高兴。
开始捕鱼了。李铭采用的是南方人常用的弯钩捕鱼法。前些天,李铭已经领着大家在合一塘附近,沿沁水河北岸河堤挖了一条弯弯的沟,沟的一头连着沁水河,一头连着新挖出来的小池塘,沟很浅,不足一米五,宽三米左右,沟两边插满了篱笆,这种沟又叫“篱笆沟”。沁水河那一边装了一个二十多米高的大水车,朱越泽、司彦斌等武徒种子把水车踩得飞快,沁水河水被水车从高空送入小池塘,小池塘满溢后,水顺着篱笆沟再回流至沁水河。
小池塘里放了好多猪羊内脏,回流沁水河的河水既有鱼喜欢的食物味道,又因为河水通过水车从高空落入小池塘,和空气充分接触,富含鱼呼吸需要的空气,不用人们赶鱼,鱼群顺着篱笆沟成群结队抢水而上,游进小池塘中,等小池塘中鱼满了,停下水车,堵住篱笆沟,然后大家下水捉鱼。如果嫌小池塘里水碍事的话,还可以通过水车把水再送进沁水河。
方法很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首先得有战力非凡武徒看护,其次得投入大笔金钱购置水车,第三得有足够武徒种子以上修为的人轮换踩水车,水车太大太重,普通人踩不动。三者缺一不可。
不过才连着捕捞了五天,李铭等人就遇到了鱼怪群来袭。这是一群两米多长的鱼怪,鱼鳞细密坚硬,满嘴锋利牙齿,眼睛却是蓝色的,李铭想起来了这是蓝眼鲫。二十多只由普通蓝眼鲫进化而来的鱼怪,每一只都有武徒种子实力,领头的甚至有初级武徒实力,借着水中便利,捣乱、破坏。蓝眼鲫鱼怪体表呈银白色,背鳍闪烁着青绿色光辉,腹部有一大块黑色斑点,尾鳍黄色,腹部偏大,像僧人敲的木鱼。
李铭在沁水河边拼死厮杀,杀死了三头蓝眼鲫鱼怪,才杀退了蓝眼鲫鱼怪群,但水车深入沁水河汲水的部分全被蓝眼鲫鱼怪撞碎了。也就是李铭抓住了时机把杀死的蓝眼鲫鱼怪尸体仍到了岸上,才收获了三具蓝眼鲫鱼怪尸体,要不然一具鱼怪尸体也落不着。
徐瀚文坐在水车旁算盘扒拉扒拉响半天,最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师傅,之前的收获加上这次抵扣损失后,不赔,赚2500铜元。”一大群围着徐瀚文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把我杀的那三头蓝眼鲫鱼怪也算上吧,大家一起分了。”
徐瀚文想说什么,忍住了没有说出来。数百人,忙活数天,总得见见荤腥。而且水车修好了,还可以继续,但河水一旦退去,这种相对安全的捕捞方法就用不成了。
下河捕鱼,那是拿命换钱,即便水性还不错的李铭也不愿意拿命冒险。
水车很快修好,宁庆、庄子游早就把打铁炉子搬到了大堤上,和木匠、水车师傅一起随时修补破损的水车,随时更换水车零件。人歇水车不歇,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李铭、朱越泽、司彦斌、刘芷峦等人吃住全在河堤上,白天刘峰峦偶尔替换李铭,好让李铭休息一会儿,守护好黑夜,不被沁水河中巨兽偷袭。
连续一个月没有水中怪兽袭击,每天都有数十车活鱼被送往蒲良堡、送往沁北县。死去的鱼则被抹上盐,晒做咸鱼干,鱼的内脏被扔入小池塘,后来小池塘扔得太多又改为扔进附近的沁水河,好吸引更多的鱼群过来。
每天万斤鱼获,大家笑得直合不拢嘴。甚至连刘芷峦都不得不上去踩水车,其他武徒种子太累了。李铭不顾大家劝阻,开出了连踩一个小时水车,50铜元赏金的重赏,招募武徒种子。一天踩上四个小时,就是2银元,蒲良堡及周边戍堡、军堡近百个武徒种子蜂拥而来,愿意留下的李铭全部留下,排队踩水车。每天另发10铜元,算是雇佣费用,也不用他们干什么重活,押车送鱼,或者在河堤上防护警戒,最终有五十多个武徒种子选择留下来,来着走着,一直保持在50人左右。中间甚至有武徒主动加入,一个劲劝李铭领着大家猎杀鱼怪。
钱如潮水涌进来,钱又如潮水涌出去。有了大量的武徒种子和相应的武徒,大家自然胆子更大。
李铭与大家一合计,还是猎杀水中鱼怪更挣钱。
于是把小池塘挖得更大更多,一个小池塘连着一个小池塘,这个小池塘鱼满了,换另一个小池塘继续放进来鱼群。
第三十三章 猎杀鱼怪
第三十三章猎杀鱼怪
半个月后,二三十个小池塘挖成,一切准备就绪,李铭亲自动手把买来的专门用来引怪的灵药放入最里边的小池塘。香味好浓,顺水而下,直入沁水河中,一刻钟后,一道硕大的鱼线,又一道硕大的鱼线,无数道硕大的鱼线,从远处蜂拥而来。鱼怪一只又一只沿着加深加宽了的篱笆沟疯狂涌入小池塘,一个小池塘满了,又一个小池塘满了。有一条鱼怪速度犹如闪电,第一个找到了灵药所在,一口咬下去,牙齿差点崩掉,好大的铸铁球包裹着灵药,吞不下去、咬不碎。
小池塘里的鱼怪很快超过了一百五十只,别说刘峰峦,连李铭都不敢相信,灵药这么灵验吗?那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说过谁靠这个方法发了大财?
哪怕涌进来的鱼怪远远超过了预期,李铭就是不发出围猎击杀的信号。也不想想这么多鱼怪能不能挡住,要钱不要命,自古皆然。
躲在远处,看着小池塘差不多都被鱼怪填满了的李铭,心满意足,大手一挥:“杀。”第一个冲了过去,他要承担最重最危险的任务--堵住篱笆沟,断鱼怪们的后路。数百只鱼怪的后路可不是那么好断的,其中凶兽级鱼怪肯定有好几只。
更远处,数个武徒,五十多个武徒种子,数百个精壮汉子,手握钢刀或者弓箭,嗷嗷叫冲了出来,争相向前,杀鱼怪。
鱼怪的种类好多,有白鲢进化而来的,有黑鱼进化而来的,有鲫鱼进化而来的,有草鱼进化而来的,无不冷血凶残。甚至还有极为珍贵的长须狮子鱼鱼怪、三叉琴尾鱂鱼怪、胭脂鱼鱼怪,捕获一头就能换来10枚金元,极为值钱。
许多鱼怪鱼嘴两边比碗还大的鳃血红血红,背上和身子两侧的鳍如钢刀,锋利异常,当时冲进来的有多快,此时逃出去的就有多快。看着一只只逃走的鱼怪,李铭好心疼,不顾远处师父刘峰峦的警告,跳进篱笆沟,踩上事先扔下来的大石头,铁脊刀乱砍,要堵住鱼怪们逃走的唯一通道。
只见李铭武徒级破军七杀前三杀招式不要钱似的使出来,真气光芒耀眼,当然战果非凡,连着杀了三头鱼怪,鱼怪吓得不敢上前,鱼怪们疯狂逃窜的势头被李铭打断。
李铭站在篱笆沟沟底石头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时有凶兽级鱼怪射来元气风刃、元气水箭等,李铭躲不开的就用肩膀等不重要部位硬抗,李铭身上被元气水箭穿了好几个指头粗的洞。好几次李铭的脑袋、胸口差一点被射穿,被风刃射中的李铭左臂差一点断掉。血染红了整个篱笆沟,有李铭的,有鱼怪的。
在不远处的沁水河中,一只数十米长的巨型怪鱼瓷碗一般大的鱼眼,紧紧盯住李铭的背影,元气在体内如潮涌动,正酝酿大招。
篱笆沟内,李铭阻挡得很辛苦。体力不济,真气不济,来不及喝血,也来不及疗伤,李铭一旦退走,鱼怪们估计能逃走一多半。都是金灿灿的金元,李铭舍不得,实在是舍不得。
篱笆沟两边,人们在疯狂地填石头、扔木头,偶尔堵住了,却一次又一次被鱼怪撞开,木屑和断木头浮在篱笆沟水面上厚厚一层。
要堵不住了,一条白鲢进化而来的凶兽级鱼怪竟然跳出水面对准李铭胸口吐出了一道元气火球,不过七八米距离,李铭根本来不及躲避,胸口被引燃,还好戴了护心镜,庄子游亲自打造,专门到沁水郡请附文师附了铭文,镶嵌上贵重的元晶,神奇般激活,元气火球被挡住了。
李铭保住了一条命,但被元气火球巨大的推力推倒在了篱笆沟里。
鱼怪趁着空挡,汹涌而出,从李铭的身体上面争先恐后逃出去。
李铭几次起身,都被鱼怪撞击,无处借力倒下,起不来,难道要被憋死在水里。
那就爆发,李铭在水中第一次在人前使出了底牌,武师级破军七杀武技天枢,只见真气刀芒出现在铁脊刀上,一寸多长,切割鱼怪的身体,如切割豆腐。
不过三五秒钟,李铭附近的鱼怪空了。李铭直起身子,伸出水面的头大口大口呼吸。
鱼怪一直也不敢向前,看李铭如看一个史前巨兽。
李铭重新踩上大石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际上,此时李铭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真气被武师级武技天枢全部耗空。只剩一腔孤勇在死撑,但刚才的爆发,确实把鱼怪们杀怕了。
局面僵持,有些篱笆沟已经被填平,加固片刻,便能留下大部分鱼怪。
刘峰峦发现了李铭的异常,下水站在了李铭旁边,共同与鱼怪对峙,然后第二个武徒,第三个武徒……防线也稳如泰山。
突然,从水中射出了一道拳头大的元气水箭,寒光凛凛,快如闪电,向李铭所在射来。李铭身后的一名武徒肩膀直接被射得炸裂,去势略减,向李铭继续射来。李铭来不及避开,右肺被射穿一个好大的洞,李铭重重倒地,再次落入篱笆沟,人事不知。不远处的刘峰峦、朱越泽、司彦斌、刘芷峦,甚至还不曾打通任督二脉的徐瀚文、宁庆、庄子游不顾生死,拼死救援李铭。
一番搏杀,李铭被刘峰峦等人救上岸,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李铭,刘峰峦顾不得保密,让刘芷峦、徐瀚文、宁庆等人用床单简单围了一圈遮挡,把鱼怪的血一碗又一碗往李铭的嘴里灌,李铭的伤口肉眼可见恢复,很快,呼吸平稳,李铭的命保住了。
三分钟后,被大块木头和石头填入的篱笆沟,又被填平了一处,另一处也已加固完毕,鱼怪的后路完全断了。
沁水河中一条十几米长的巨型鱼怪跃出水面,怪叫声如雷,却回天乏术。
好多鱼怪听到巨型鱼怪的吼叫声,似乎摆脱了水的束缚,竟跳出小池塘和篱笆沟,通过沁水河河堤,一蹦一跳,往沁水河中逃去。
在陆地上,人自然不怕水中鱼怪,数个武徒、五十多个武徒种子和数百个精壮汉子组成了坚固的防线,除了刚开始逃走的鱼怪和后来偶尔逃走的几只鱼怪,其他全被留了下来。102只相当于武徒种子的普通鱼怪,4只凶兽级鱼怪,价值约在95金元,相当于95万铜元。发财了,每一个参与的人都发财了,这比猎杀铁背熊挣钱快多了。
但伤亡也是血淋淋,1个武徒被巨型鱼怪元气水箭射炸胸膛,当场死亡,另有3个武徒种子战死,11个普通人战死,受伤致残的人也不少。如果让活下来的人选择,他们依然愿意跟随李铭拼死一战。武者自当奋勇向前,自当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还可以赚到大笔的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