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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王头姓王     诸夏北疆txt下载     诸夏北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 一树桃花

    万事万物获得了,都要有付出,也许这就是李铭需要付出的。有些人或许渴望,李铭则是一点也不渴望。人永远要做人,不能做兽。

    书生二字,千钧之重。一定要坚定信念,为向往的理想世界,为人人平等的人世间。

    粉身碎骨何惜,要留清白在人间,此为书生。李铭想起了毕方郡故人邬公写的折子戏《书生》。

    邬公既是毕方郡的邬公,更是诸夏的邬公,更是整个东方万邦之邦的邬公。

    刀笔著书,大作等身。名扬诸夏,远及万邦。尤其出名的是,邬公根据自己的经历编写的戏剧《半生痴》:痴人已半生,半生只是痴;相思因有她,故能痴一生。

    李铭和邬公只见过一次,当时好多的人围着邬公,盼着等着,说上哪怕一句话。

    当时的自己太年轻,不懂相思,不知其苦。如今懂了相思,却已经深深害了相思,却不能就近请教邬公了。

    愿此一生,永远是邬公的那个《书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书生

    从清晨到黄昏,躺床上一个人。

    闭目装深沉,诸事不过问。

    却说事事何曾顺心?

    何处的年轻人,思念莫要深深。

    眼角谁的鱼尾纹?缠一根鱼线抱怨青春,不自由的我们,

    爱吗?恨吗?以一个人。

    闭上眼睛到黄昏,山河落日人归隐。

    谢绝浮名困,做一个挣脱了枷锁的人,却何事不肯放下自尊?

    说骄傲不允许卑微红尘,说骨头不能软了赤子心。

    好追梦纷纷,与冰雪激荡青春,风骨长存。

    我爱一人深深,却脊梁不能弯下良心。

    稻粮莫为三餐谋,五斗米太沉,背不动红尘。

    理想如使命,誓要做昂首挺胸读书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只此一生,要为天地立心,要为生民立命,要为往圣继绝学,要为万世开太平。

    只此一生,要做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一生说自己想说的话,一生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卑微,不迎合。书生我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李铭再次确认,他还是那个书生,天下苍生在心,念念不忘,哪怕柔弱的肩膀,还撑不起一片极小极小的清白之天,但李铭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

    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李铭已经把涉及的11个穴窍全部有气态真气压缩为液态真气,但还是弱化版的入门,因为他还不是武师,而且没有相匹配的武师级破军七杀修行法。

    但短时间的爆发力勉强可以匹敌较弱的一级武师。除了李铭,别人不会选这条路,真气用来提升修为不香吗?却一再用来提升武技,谁让李铭喝血之后就可以恢复真气,真气多的用不完呢,不用来提升武技,难道浪费掉!

    因为武徒丹田内真气有限,撑不起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完整使出来,要不然威力更大,最多一分钟,李铭丹田内的真气就将耗空,算是一刀流吧,武师之下,谁也扛不住,只需一刀。

    这是李铭最大的底牌,李铭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必能成为正式武师。

    作为武修,修行法是根本,滋生真气,壮大丹田,好比扩大装水的容器好装入更多的水,丹田也是一样,修行法说白了就是好让丹田装入更多的真气。

    武修修行法配套的真气武技专为杀敌所用,丹田内真气再多,不会用,也是白搭。真气武技就是把全身真气利用起来的技巧。如破军七杀第一杀刀杀,无论是武徒级,还是武师级,都凶猛非常,适合正面杀敌。

    修行法与武技相辅相成。配套的武技,往往需要配套的修行法,练起来才事半功倍。

    而特定的真气运行发力方式在生死搏杀间有助于修行境界突破,破军七杀修行法及相匹配的真气武技,最适合卖命求生存、争天命的寒门子弟,简单易学,门槛低。当然威力相对小些。

    破军七杀修行法及配套武技,不仅在军中广泛流传,在民间也有很多人练习。

    虽然最高只能成为七级武师,但那也是高等武师,人尖子中的人尖子,诸夏之内,可以横着走了。

    李铭满怀信心,他相信靠着喝血能力,定能夯实他向上的底蕴,至少可以做到同阶无敌,因为他会把真气武技的数量和层次无限拔高。

    李铭不知道,合一塘的那个极微型灵脉是当前最重要的底蕴之一,可以帮他祛除血毒,否则喝血越多,问题越多,将来死得越快。

    周围好几股势力为合一塘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灵脉,争夺厮杀不休,却找不到准确位置,求而不可得。李铭唾手而得,犹不自知。

    蜿蜒的人群和春天一样曲折悠长,路上李铭遇到好几只商队,用高大的沙驼兽驮运货物。

    一个铜制铃铛,挂在沙驼兽修长的脖子上,一路上叮叮当当。

    沙驼兽五六米高、十几米长的躯体,可以驼起动数吨重驮的货物,以植物为食,温顺听话。

    “你这皮毛卖吗?我出高价卖。”一位皮货商相中了李铭的皮货,未到蒲良堡,就想把李铭的货吃下来。

    李铭摇摇头拒绝了。

    后来,好几支商队的管事和李铭接触,想买下李铭的皮货,价钱相当可观,但被李铭还是拒绝了。

    李铭想把皮货卖给沁北县刘家在蒲良堡开设的刘家皮货店,虽然师父刘峰峦以及刘芷峦不肯承认,但他们确实都算是沁北刘家的人,即便双方几乎断绝了所有往来,但李铭还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哪怕少卖几个钱,也行。

    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哪会平白变出来,刘芷峦虽然没说,李铭猜也能猜到,肯定是沁北县刘家给她的,行功图极为精准,功法注释极为详实,非贵族之家,拿不出来,让李铭少走了很多弯路。

    李铭当然心怀感激,那就用这一车皮货感激,而卖皮货的钱李铭肯定要收,他可是谷山村第一负翁。

    蒲良堡到了,乃是一座青灰色的军堡,巨石做地基,青砖包墙,用掺了小米汁的夯土填实,极为结实,当然造价也是刚刚的。

    10米多高的高墙围了一圈,两扇大门包了铁,不怕火攻。

    相传,做大门的木头都浸泡过特制的防火药剂,一般的火引燃不了。两扇大门特别厚,赶得上两个李铭的身高了,城门洞也好深,约有五、六米。

    这得有多重,每一次开门关门,三、五个武徒都不一定够。

    交过两枚铜元入城费,李铭赶着牛车入了蒲良堡。李铭来过好几次蒲良堡,这一次是李铭第一次一个人来。

    蒲良堡方圆四里大小,万余人在这里生存繁衍,打铁铺、宝药阁、百兽店、估衣行……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尤其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蒲良堡内的熙熙攘攘都是人头。

    来赶集的行人,以青壮居多,不怎么见老人和孩子,两铜元入城费,很多家庭还是想尽可能省下来的,能买两个大包子了。

    人们普遍穿着麻布衣服,偶见棉袍,还穿着冬天穿的羊皮袄的人也不少,只是敞开了怀,好散热。

    布幡一面又一面挂在店铺门帘上面,黑底黄字,或者黑底红字,有的秀气,有的大气,有的极为张狂。

    小摊小贩也好多,什么冰糖葫芦,什么小笼包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李铭喜欢地看着,这人间的烟火气,好迷人。或许他也要种一亩棉花,好纺了线,织成布,裁剪衣裳,裁剪一床新的被褥,为她准备。

    小吃摊前,李铭久久驻足。

    “水煎金刚牛肉包一铜元一个,吃了力大无穷赛金刚。”

    “纯正刚鬃猪烤肉串,一铜元一大串,肉多料足,便宜便宜。”

    “卖簪玉狐狸,卖簪玉狐狸,小家碧玉,智慧第一。”

    ……

    李铭馋水直冒,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了。那就吃,再穷不能穷了肚子。

    一手拿着水煎包,一手拿着烤肉串,吃吃吃。

    大黄急得围着李铭乱转,看它可怜,赏它一个包子,肉馅的。

    安抚了大黄,安抚了肚子里的馋虫,李铭赶着牛车往刘家皮货店所在走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蒲良堡,但热闹繁华对暂时在合一塘远离了人间烟火的李铭,冲击很大。

    看着不远处高大巍峨的青灰色高墙,好想上去站一站,不是军人,也无官职,连登高墙的资格都没有。

    听说上面宽得能跑马,李铭想合一塘的寨墙什么时候也能这样,也能繁华如此,也能巍峨高大如此。

    一个个街道整齐划一,一排排房子整齐划一,青石板铺的街道,青砖青瓦盖的房子,好不赏心悦目。

    一个挂着大红灯笼的高门大户,门前的一株桃花竟然盛开了,火红火红,如这个春天。

    李铭第一眼看到,就入迷了,眼睛一动不动。

    好想折一枝,学种桃道士,插在头上,模仿那份洒脱与不羁: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而今日又是,前度刘郎回来了。

    好想有一个佳人,倚门而望,微微一笑,倾城倾国,而来年再至,已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还有那首《桃花诗》,于此惬意: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任凭: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似乎,一见倾心,沉浸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肉眼看不到的所在,神秘物质从桃树上,围拢过来,侵入李铭的识海,一幅幅画面在李铭的识海里出现,什么种桃道士,什么倚门姑娘,什么桃花仙人,让李铭欲罢不能。

    “这人不会是傻了吧,在这摇头晃脑什么?”

    “对啊,还用手比划,像不像在抓那个东西?”说着,一个猥琐的路人,比了个球。

    “还别说,真像。”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一个路过的书生听了周围人的议论,气愤不已,年轻人都这么胆大了吗?

    “听说这是姜队正特意请法徒施法催开的桃花,全沁北县独此一株。”

    “姜队正豪气。”

    “要不咱上去摸两张皮子,发发小财。”某个蠢蠢欲动的人,对李铭旁边的牛车动了心思,看出来,那明显是李铭赶的牛车,趁着对方像傻子一样着了魔,刚好方便偷盗。

    “你不要命了,没看到腰间副村正那块牌子,你不想活了,别拉上我。”

    某个人一阵后怕,额头见汗,还好还好,脖子硬不过权势,少惹为妙。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经过刚才那个动了歪心思的毛贼指点,终于发现,这个着了魔的人,还是一位副村正,好年轻的副村正,车上装了这么多皮货,定然是个高手。

    一刻钟后,侵入李铭识海的特殊能量消散,李铭醒来,而那一株桃花,纷纷落下,如雨,好可惜。

    人群轰然而散,姜队正的宝贝桃树花全谢了,哪个不怕牵扯到自己,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而这时,醒来的李铭想起来了,他刚才好像出丑了。略有脸红,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丢人呢,此乃雅事,大雅之事。入梦桃花,思绪纷纷,偶遇叫人,倾国倾城,要不要再写下一首诗,将来说不定……

    李铭自己都圆不下去自己的谎了,明明着了魔,丢了人……

    再看这株桃花,那股神秘气息已无,花全部落了。

    这个时候李铭才想起来,似乎是他惹得祸,赔不起,赔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铭赶着牛车,不慌不忙离开,怕被出府的一群惊慌失措仆人,当做嫌疑人拦下。

    怪不得刚才那群人跑得那么快,太不仗义了,看了半天猴戏,大祸临头,竟把他这个为大家逗乐的人给忘了,也不提醒提醒。

    走远以后,放下心来。人间热闹,要再看看。“总不能我看了几眼桃花,就认定是我害了那株桃树。”李铭底气很足,不再慌张。

第三十六章 “污公子”姜子豪

    只见,李铭和牛车、大黄一起驻足十字街口,那些热闹好喜欢人,熙熙攘攘人流,热热闹闹人间。冰糖葫芦,甜掉牙齿。盛装仕女,惊艳非常。

    李铭的眼睛简直不够用,尽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念头起了,竟热切想起了刘芷峦的丰盈,有期待,但更有责任和遗憾。

    桃花之梦,果然桃花。

    “命犯了桃花了吗?怎么总是这样的念头!”李铭对自己很无语,是病,得治,但这个病该怎么治,李铭没一点头绪。

    总不能见个医生就说,我犯花痴。不被当做神经病打出来才怪。这是多少男人想得而不能得的病,竟然想治这种病,这病能治吗?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几多惆怅,无人可说。而她太远,遥遥不及。

    她,还好吗?李铭又莫名地想起了远方的她。

    而远方太远,何日抵达?徒有思念,落地成霜。

    这时,一位贵公子,匆匆忙忙骑马而来。

    鲜衣怒马,仆从如云,经过李铭身边,身后的护卫、仆役、丫鬟紧紧跟随,好大一群。

    无数的人羡慕着、嫉妒着,不敢大声指指点点,只敢背后悄悄议论。

    李铭敏锐的耳朵听到了周围人的嘀嘀咕咕:

    “听说姜队正门口那颗桃树花全谢了。”

    “不是吧,不是说能再开一个月的吗?”

    “要不然,姜队正急急忙忙往家赶干吗?”

    “看这样子,姜队正这是又给哪家姑娘**了?衣服都没扣好。”

    “家里基本不用,外边彩旗飘飘。你们说他占这么多媳妇这浪费不浪费?”

    “饱汉子哪知道饿汉子们饥,哪怕给哥几个匀几个寡妇也好啊!”

    “想得美,哪一个寡妇不是花容月貌?就是姜队正不要了,也轮不到你。”

    “你们说这姜队正日日做新郎,是不是揣寡妇门,得毁了多少姑娘的清白,得毁了多少寡妇的名节?”

    “你情我愿,还能挣老多钱。我要是女人,我也愿意。你有钱有势,你也可以!”

    “听说他腰上挂得那个金灿灿的兽皮袋子是储物袋,价值连城!”

    “怎么,你有想法?”

    “我还想多活几年!”

    ……

    娘胎里注定的事,那是投胎投的好,凭本事吃饭,不丢人。

    李铭瞪大了眼睛羡慕,羡慕不来。但李铭不嫉妒,他相信他的双手必能胜过无数人的娘胎。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三餐安稳。

    从自己而来的,吃得舒心,穿得舒服,睡得安稳。

    而且,李铭觉得自己投胎也不差,严父慈母,有兄有弟有妹,老天待他不薄。

    将来,光凭合一塘这一摊子,一家人必将代代衣食无忧,除非出现了像眼前姜队正这样的逆子。

    李铭对所谓姜队正观感极差,坏人名节,不知收敛,将来必然坏在男女之事上。

    第一印象何其重要,姜队正还没见过李铭,就被李铭打了个叉,列入不可交往名册。

    偏偏某人不自知,似乎听仆从说了什么,竟远远回头撇了李铭几眼。

    “也不知道近视不近视,听说身子被掏空了的人,都得了鸡眼。”李铭是怎么狠就用什么诅咒,谁让那棵桃树让李铭着了道,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好像刚才脑袋里传来了“啊”的一声,对了,好像还有什么求饶声,似乎脑袋咔嚓咔嚓几下之后,都没有了,好像是被吃了。然后,李铭才醒来。对,就是这样。

    “脑袋还能吃东西吗?”李铭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脑袋兄,你厉害!”大大的赞点在大拇指上。

    李铭回过神了,是桃树害他,不是他害桃树,赔也应该是桃树的主人陪他。名节何其大,他李铭差点失了身。这是多少钱也赔不了的,怕他个球,只有我索赔,哪有对方索赔。

    本来打算卖完皮货就溜之大吉的李铭,不准备跑路了,他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

    刚才,李铭感觉到了,那个姜队正似乎认识他。李铭左思右想,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姜队正。

    李铭觉得,这个姜队正应该是常驻蒲良堡的戍军队正。刚才对方没有穿军服,如果穿了军服,一眼就能认出来。

    也就是李铭,虽然带着师兄弟们到处猎杀铁背熊等猛兽,明明有很多宴饮应酬,除了九方寨那一次,李铭基本上都拒绝了。

    不喜欢所谓无效社交的人,当然得到的消息有限,堂堂姜队正,虽然来蒲良堡的时间不长,但已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独独李铭不识不知。

    高调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鬼附身了,和一些修行了某些特殊功法的人很像,如阴神。

    阴神修得是人心的念头,知道的人越多,念叨的人越多,虔诚的信徒越多,修行的速度越快,威力越大。

    但阴神之类特殊功法,往往死人或者灵体类才能修行,姜队正明明是一个活人,如此高调图什么。好奇的人很多,但敢查证的人很少。

    对姜队正的队正身份,李铭犹在百般沉思,果然也是一个官迷。

    “北疆的边军基本上都在焉山防线驻扎,蒲良堡虽然靠近焉山,但也算后方,姜队正既然在蒲良堡驻守,那就不是边军的队正。”慢慢的,李铭理出了一条脉络。

    但戍军的队正,也是队正,比李铭身上这个副村正帽子,含金量高多了,真正的旱涝保收。

    李铭也想加入戍军,铁杆庄稼,代代传承,老让人羡慕了。可惜,李铭想加入,人家戍军不要他。没有门路,徒呼奈何。

    诸夏律,武徒入军中,授尉官军衔。初级武徒授下等尉官军衔,简称下尉;中级武徒授中等尉官军衔,简称中尉;高级武徒授上等尉官军衔,简称上尉。尉官可担任什正、副队正、队正、副营正。

    担任什正的尉官和担任副营正的尉官,当然是天与地之区别。

    武徒从军,授了军衔,能不能任实职,任多大的实职,全看个人的背景和能力了。

    李铭打听过,像李铭这样的中级武徒加入戍军,授中等尉官军衔,能够任副队正实职就算烧高香了,武徒授衔尉官,初次任职,一般都是什正。

    想那么多干嘛,富贵是别人的富贵,爹妈是别人的爹妈。拿着副村正的俸禄,操着兵部尚书和大都督的心,犯得着吗?

    他人再富贵,也终究是别人的,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

    李铭赶着牛车往刘家皮货店走去,一边走,一边打听,牛脖子下面的铃铛清脆响亮,一晃一晃,犹如时光。

    另一边,蒲良堡姜队正府邸。

    “桃花为什么谢了?找到原因了吗?”

    “禀九爷,没有找到原因。已经飞鸽传书给夫人了,请施法的法徒尽快过来查探。”

    姜队正名姜子豪,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仆从们称呼他九爷。

    “是法修的手段吗?”

    “从现场遗留的情况看,是法修动的手脚,至少是初级法徒修为。。”

    姜子豪的两眼突然变得锐利,又很快隐去。法徒,哪怕是初级法徒,也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小小的蒲良堡竟然来了一个法徒。

    “是来取我性命的吗?”姜子豪不甘心引颈就戮,一番布置,一番紧急传信,惊动了很多人。

    李铭一眼桃花,整得好多人彻夜无眠,整得整个姜家鸡犬不宁,那可是伯爵之家,鼎鼎有名的大贵族。姜子豪可是伯爵爵位的顺位继承人之一。

    “九爷,已经确认桃树之事应该和一个人相关,在桃树前面停留许久,且行为怪异,似乎入了梦。”

    “把那人暗中带过来。”

    “诺。”

    “九爷,那人你刚才在十字街口见过,是那位合一塘的李铭。”

    “确定吗?”

    “确定。”

    “那算了,合一塘是个大麻烦,我们就不要粘上去了。”

    “副村正都那么穷吗?一身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

    “听说患过失魂之症,买灵凡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

    “欠债好,爷我就喜欢欠债的人,欠的越多越好。”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姜子豪继续说道:“不是都说李铭要钱不要命吗?到处杀铁背熊,怎么还没还上钱?”

    “九爷,李铭不过初级武徒修为,带着一帮泥腿子,杀不了几只铁背熊的。据探子密报,李铭极擅长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跨过了入门阶段,至少为熟悉层次,实际战斗力应该达到了中级武徒。”

    姜子豪不断点头,明显对李铭很认可,很感兴趣。

    想到了来蒲良堡的主要任务,姜子豪有点不情愿地问道:“那件事确定了吗?”

    “禀九爷,那件事还不能确定,不过外面都传李铭可以用血练法炼化血液。要不要提前接触李铭,告诉他,是主子帮他争取到了合一塘,要求李铭主动投靠九爷?”

    “不用,再看看,看准了,看清楚了,再收网。”

    身边的人明显不想快点结束,继续劝道:“九爷,一旦李铭主动来投,您刚好可以名正言顺把合一塘和李铭都收入囊中,谁也说不出什么!”

    “合一塘的事急不得,死了那么多人,什么都没找到。我们不动还好,一动,大家都冒来了,明明我们没找到宝贝,非赖上我们,说我们捉到了宝贝,到时候交不出来宝贝,是要出大事的。”

    润了口茶水,姜子豪继续说道:“李铭贪财不可怕,就怕和合一塘一样藏了碰不得的秘密。记着盯好了他,盯好了合一塘。一旦合一塘有谁变得极为聪明,记得第一时间抓起来送给父亲。”

    “爵爷临行前交代的事,小的们可不敢耽误,一定办好,九爷您就瞧好吧。”

    “记得暗中来,不要暴露了。对了,你们找的那姑娘真没开过苞吗?”一脸色痞样,转折转得也太快了,身边何止一位仆从受不了。尤其一位年老的,撇撇嘴,好像再说:“这戏演的,小孩都糊弄不了。”

    “没有,没有,专门找老鸨验过了。洗干净在家正等着九爷您去呢。”管家模样的某位仆从赶紧回答,生怕回答晚了,小爷脾气发作,鸡飞狗跳。

    “她父母同意吗?”

    “九爷这是在做大善事,她父母当然同意了。第一次给了九爷,总好过将来换亲给一个糟老头子。”

    “你们都给我说说那个糟老头的女儿长得如何?”

    “九爷,那糟老头的女儿,奴才们看过了,下不去手,实在下不去手。”

    ……

    管家、护卫,仆人纷纷散去,姜子豪拿起一本书,怎么看也看不进去。

    为了活命,一再自污,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死道友不死贫道,姜子豪把自私自利演绎到了极致。

    姜子豪也不想如此,只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不杀想别人,别人非要来杀他。但愿下一辈子,不要生在所谓的贵族之家。他姜子豪不稀罕,也不需要。

    那些所谓的黄花闺女,姜子豪一个没碰,使了点手段,造一场幻境而已。寡妇你情我愿之下,姜子豪也不是圣人。不愿意的,又是一场幻境。

    姜子豪没想过骗人,也骗不了人,身边都成了筛子,怎么骗过对方。

    但只要他姜子豪名声臭了,臭大街了,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才有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连他姜子豪的亲生父亲,都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姜子豪何德何能,敢对抗姜氏嫡母背后的北疆顾氏。

    生而为人,已经艰难。生在贵族之家,尤其艰难。想安安分分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如果幸有一挚友,志趣相投,能喝酒,能吹牛,上阵能杀敌,下马可论书,才不需要八斗高,钱不需要一船多,足矣!”姜子豪期待有这样一个人,闯进他的生活,他必然掏心掏肺,万死不辞。

    而李铭和姜子豪恐怕都不会想到,以为只是擦肩而过而已,竟会在命运的长河里,注定了一生,许为知己。

    蒲良堡十字街口是李铭和姜子豪第一次相遇,以后还会有无数次的相遇。

    他们两个都不会想到,一个豪门公子,一个寒门子弟,两个人会纠葛一生,为这一方黎民百姓,为这一腔胸中滚烫热血。

第三十七章 伙计们眼中下一任刘家家主他爹

    赶着牛车往刘家皮货店的李铭,又一次发现,他的记忆力又提升了。难道是那株桃树的影响?李铭百思不得其解。

    李铭经过山药以及刚才那株桃树的磨砺之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五感进一步增强,脑袋尤其变聪明了许多。

    如今随着记忆力、理解力等进一步增强,李铭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大,这些都说明了那株山药和那株桃树的不凡,以及合一塘的不简单。

    恰在此时,万里之遥的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极为空旷、极为宏大、极为神秘。

    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人跪下,朝着不知名的所在:“圣主,桃夭的魂灯灭了。”

    嘶哑如刮铁锅般刺耳的声音,似远似近传出:“是残魂消散了吗?”无悲无喜,似乎死的不是祂的手下。而传出的声音之中,似乎还夹杂了铁链抖动的声音。

    猫脸面具人似乎早已经习惯这种极刺耳极冷漠的声音,一动不动,跪得笔直。

    对圣主刚才问的问题,猫脸面具人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谨慎回复道:“好像是残魂被吞噬了。属下想亲自去一趟,一是确认桃夭的残魂是如何不见的,二是为桃夭报仇,三是……”

    “不要去了,能吞噬残魂的都不是简单之辈,送死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那合一塘的事?”

    “不沾不碰。”

    “诺。”

    猫脸面具人起身离去,不拖泥带水。

    浦良堡刘家皮货店门口,伙计们极为勤快,帮着李铭卸下牛车上的猪皮、兔皮、狼皮、野鸡尾翎等皮毛。好多,好重,好值钱。

    没有一个伙计认为这些皮货是李铭一个人狩猎来的。以为李铭是个二道贩子,但谁让这二道贩子勾搭上了东家的女儿,还是贵族嫡女,恨不能以身代之。

    “李村正,我们小姐还好吧?”

    “好,好。”

    “有捎过来的话吗?”

    李铭本想说没有,却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有。让你们把价钱给高点。”

    说完,李铭就后悔了。欠钱的人都是大爷,撒泼耍赖不还钱,他却是上赶着还钱,茶不思,饭不香。这不,还债的希望全在皮货上,英雄气短,一枚铜元难倒了一个英雄汉。

    伙计们听了李铭明显是编造的话之后,对李铭观感更不好了。二道贩子就二道贩子吧,吃软饭还吃上瘾了,连东家的老本都想吃掉。伙计们都知道,小姐比谁都好强,要不然也不会离开家,锦衣玉食不好吗?偏要去受苦受累。

    但再唾弃李铭,也不敢表露出来,无不笑呵呵,而且比刚才更亲热,更热乎了。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算来算去,计较得失。

    “这不是李村正吗?也来卖皮子!”一位卖皮货的村正认出了李铭,对方也是一名武徒。

    一番恭维,一番解说。刘家皮货店的伙计们才把眼前的少年人与带队猎杀铁背熊的领头人合在一起。武徒证明武徒,是最好的证明。

    以前只以为是某些人造谣,收皮子的最了解铁背熊,非中级武徒猎杀不了,最开始以为那个李铭是重名,后来听说猎熊队来自谷山村,又认为是谷山村村正刘峰峦有意栽培徒弟,把名声让给了李铭。

    现在一位村正证明是李铭猎杀的铁背熊,坐实了传言。

    当从牛车上卸下一张张铁背熊熊皮时,伙计们都被吓着了,非中级武徒不能猎杀铁背熊,李铭有中级武徒实力了吗?这才多长时间,这才多大年纪。

    一个个消息被偷偷送出,沁北县消息灵通之人无不闻风而动。

    李铭带着师兄弟们杀铁背熊的时候,李铭已经进入了很多人的视野,包括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队正,包括沁北县刘家,包括武字营副营正陈渔杞……

    铁背熊皮糙肉厚,却不是凶兽,也就是仗着身高马大,凶悍异常,和中级武徒实力差不多,但武徒们很少去猎杀铁背熊,一是铁背熊懒,不怎么跑出领地觅食,不怎么骚扰村庄;二是辛辛苦苦杀了铁背熊,只能收获一张皮和一堆肉,没有兽核,还得冒着生命危险猎杀,划不来。

    但李铭依靠喝血能力,练成了武师级武技刀杀,爆发时间再短,杀铁背熊不在话下。

    也就是铁背熊在其他武徒眼中不值钱,才能轮到李铭来杀,值钱的话早被杀光了。

    但一张铁背熊熊皮也能卖20银元,相当于2000铜元,在李铭眼里,这已经是一笔大钱了。

    “爷,真是好身手,这一车皮货值老多钱了。放心,爵爷早有交代,但凡公子的货,刘家都按最高价收……”伙计们在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时不时打探谷山村村正刘峰峦的消息。

    刘峰峦出身沁北县刘家。刘家是沁北县大族,刘家家主承袭诸夏三等男爵爵位。

    虽然师父和沁北县刘家闹掰了,但李铭依然捡好听的说,他希望师父刘峰峦以及刘芷峦日子能好过一些,特别是刘芷峦。贵族之家,指头缝漏一些,就够某些人盆满钵满了。

    诸夏律,爵位每承袭一次,降爵一等。刘家爵位如果再降一等,就是爵士。比较传统的贵族是不承认爵士这个爵位的,甚至有些传承数百年、数千年的贵族,只承认封地贵族才是贵族,其他一概不认。

    青狼狼皮,刘家皮货店出价一个银元一件,在蒲良堡已经是最高价了。

    但李铭远在南方的家乡,哪怕未硝制的青狼皮,皮货商人也愿意出五个银元争着抢着收购。

    万里山水,对一般商人是天堑,对贵族之家是通途。贵族啊,从保家卫国中得享富贵,却固执于血脉传承,无所不用其极聚敛财富,于诸夏有大功,于诸夏也有大害。

    无数贵族百无禁忌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哪怕把百姓吸得骨肉嶙峋,也要让自己吃得脑满肠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诸夏律,惟有军功可以封爵。但只有强者才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贵族想保住爵位不降,甚至升爵,大贵族离不开武师和法修,小贵族离不开武徒和武徒种子。

    武修只要肯花钱,花大钱,还是可以用极为珍贵的灵药灵丹,把普通人推上武徒境界的,再往上,就要资质了,老天爷赏饭,顺利破镜;老天爷不赏饭,一辈子卡在武徒。

    世上武修,天赋好的,花钱少,甚至不花钱;天赋差的,要多花钱,花多多的钱。

    所以,贵族无不拼命赚钱,不赚钱怎么修行,不赚钱怎么买灵药灵丹,怎么培养家族武修,怎么养得起武修客卿!

    但为了修行,为了钱财,非得榨干榨净普通人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总有一天要掀起惊涛骇浪,惕荡时间,还一个朗朗乾坤。

    李铭牛车上的皮货还没有卸完,得到消息的刘家皮货店胡掌柜,急赶慢赶赶回来了,笑靥如花,仿佛眼前的不是李铭,是刘家的嫡公子。

    有内幕,掌柜的一向狗眼看人低,这会儿怎么比孙子还孙子。

    难道传得那个事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伙计们一哄而上,围着李铭叽叽喳喳,连牛车上的皮货也不卸了。

    “我叫张廉,小名狗蛋,爷您以后叫我狗蛋就好。”

    “爷,我算盘打得又快又准,算账是把好手。”

    “爷,我……”“爷,我……”

    李铭蒙了,怎么回事,都把他围起来的,这是表忠心吗?

    “关键是对我李铭表忠心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刘家家主!”想到刘家家主,李铭回过味了。

    刘家嫡女招女婿的事都折腾过好几轮了,据说,嫡女和女婿生下来的孩子将是下一任的刘家家主。

    看胡掌柜对他的态度,看伙计们对他的逢迎,这事八成是真的。

    刚才的暗暗窃喜,刚才的高高在上,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李铭岂是做上门女婿的人!”气呼呼的,李铭竟然不把皮货卖给刘家了,要卖给其它皮货店。

    胡掌柜傻眼了,伙计们傻眼了,眼前这位爷那根神经搭错了,不卖给自己店铺,要卖给别家店铺。你将来可是下一任刘家家主的爹,哪有这样坑自家铺子的!

    掌柜的不愧为掌柜的。

    “爷,这买卖不成仁义在。您歇会,我让伙计们装,给您原样装好。”

    胡掌柜一使眼色,伙计们纷纷上场,把卸了大半的皮货再装上牛车。

    无人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这位主将来可是下一任刘家家主的爹。只有爹打儿子,哪有儿子反抗爹,惹怒了老子,儿子将来替他吹口气,眼前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得魂飞魄散。如果还不满意,那就得家破人亡了。

    伙计们纷纷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直往下流,无不盼着胡掌柜把这位爷的气消了。

    长得好,果然好,女方倒追,还非他不嫁那种。只需生下个儿子,一辈子万事大吉。

    生人勿近的李铭被胡掌柜好说歹说请到了内室。

第三十八章 胡掌柜非要追随

    胡掌柜心疼地拿出来珍藏了许久的茶叶,正宗的江南碧螺春,据好友说,这是宗门灵秀之地产出的,含有元气。

    一壶碧螺春,两个羊脂玉瓷杯,两人对面而坐,品茶。

    “爷,走一个。我是个粗人,实在学不来文雅,还请爷见谅。”胡掌柜说完,一杯茶,牛饮而下。

    李铭端起茶杯,隔着桌子,略一示意,也牛饮而下。确实渴了,而且茶确实好喝,江南的味道,家乡的味道,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味道,比他自制的合一塘竹叶青强多了。

    李铭闭眼,久久回味,久久不语。

    突然,一阵神秘的气息,从李铭的身上蔓延,一米、两米、三米……半个皮货店竟都被囊括其中。

    何止胡掌柜,所有被神秘气息纳入其中的伙计们,哪个不是如临大敌,却一动不敢动。

    这气息,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武徒都强大。胡掌柜有幸见过武师一面,似乎威势不如眼前的李铭。

    胡掌柜被刚才的比较吓了一跳,羊脂玉瓷杯差点掉下去,满脸惊骇,看着犹沉浸在茶香之中的李铭,怎么也不敢相信。

    李村正这么强吗?从掌柜到伙计,这一次从内心深处认可了李铭,更怕了李铭。

    见过世面的胡掌柜特别激动。此乃天骄,一遇风云便化龙。胡掌柜动心了,想不顾一切追随此等人物,富贵等身,半是天命,半是人为。遇上了,一定不能错过。

    想到眼前这位才二十岁,竟是二十岁的武师。胡掌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半死。二十岁的武师,全天下有几个,反正他胡掌柜长这么大,没听说过年仅二十岁的武师。

    此等人物,绝不可能入赘刘家,刘家也没有资格让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入赘。

    脚下的土地乃是北疆,乃是英雄之地。凡属天骄,只要不死,必有出头之日,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过了好大一会儿,似乎消化了某个了不得的东西。李铭醒来,看了眼胡掌柜,似乎胡掌柜在做什么大决定,犹豫不决。

    平和、激动、悔恨、疯狂,这些情绪在胡掌柜的脸上反反复复出现。“这决定够大的,够吓人的。”李铭不禁想到。

    又过了一会儿,平和的脸色长时间出现,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只见胡掌柜,起身,净面,整衣,抱拳,作揖,如是而三。

    然后,噗通一声跪地:“某胡宴宁,请求追随公子。”

    刚才就很奇怪,现在则更失态。眼前这个人比他爹都大,跪下,要追随他李铭。

    他李铭何德何能,喝碗茶,就收了一个小弟,还是追随者。追随者与被追随者之间,可是类似于主君与家臣之间的关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怎么可能有这等好事。

    “胡某年纪大了,入不了公子的眼。不敢奢求,求公子收下犬子胡之凯,乃是一名戍军什正,明日我就让他找公子报道。”胡宴宁磕头如蒜,砰砰不止。

    整得李铭很尴尬,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清清喉咙,不解地问道:“我可是欠了一屁股债。”

    “胡某家里有些薄财,愿献给公子。”

    “你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了吗?”

    “天骄。”只此二字,胡掌柜低头,不再说。

    “难道胡掌柜从皮货上发现我的秘密了?”李铭心里七上八下,想着是不是应该灭口。喝血恢复真气的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李铭渐渐坚定。晚上蒙面而来,一堆尸体,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虽然未曾抬头,见惯了各色人等的胡掌柜,察觉到了杀意,吓得浑身颤抖。

    “你说就你这块料,天骄怎么可能看上,这不是给自己招灾吗!”胡掌柜恨死了自己,自己这一次把自己玩死了。

    胡宴宁想了想,如果下次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会作何选择,竟然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胡宴宁懵了,此一生就这么不甘心吗?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想着搏一番,搏一个富贵延年。

    胡宴宁自诩满腹才华,他想做一番事业,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握不了刀,举不起枪,又身在寒门,这世道不给他向上的机会,哪怕把刘家皮货店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又能如何,东家何曾正眼看过他,需要钱了,才想起来他。

    好多年后,胡宴宁很庆幸,当初义无反顾追随圣君,要不然怎么爵封一等,富贵延年。

    风起于青萍之末,达于九天之上。患难与共,富贵同享,永不相忘。

    李铭留下了一纸追随者证身书走了,哪怕一再解释他不是武师,哪怕一再说他惹的有杀身之祸,胡宴宁硬贴上来,甩都甩不掉。

    不过,李铭的心结解了,对方误会他是武师,而不是发现了他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宴宁则是一脸激动,快五十岁的人了,手舞足蹈,感慨主君如此相信他,留一份追随者证身书就走了,他都誊好,按好手印了,对方随手一弹,丢入烧水的炭火中,化为灰烬。

    别人都是两份,主君一份,追随者一份,李铭只留一份,留在胡宴宁处。

    意思胡宴宁当然懂,而且李铭明说了,等哪一天他李铭发达了,再去投奔。现在,主君穷,养不起,一再告诉胡宴宁,不要辞了掌柜的职务,高薪拿着,静等消息。

    但他胡宴宁岂是朝三暮四之人,他已经决定,送走主君,他就整理行囊,交接账目及店内事务,然后,去往沁北县刘家所在。

    当面辞工,成全刘家与自己的一段情义。将来,或耕田于家,养一家老小;或游走四方,探听各处消息……以待将来,辅佐主君。如此“执着于梦想、纯粹于当下”的人不多了,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翻开旧时书,再读旧时文。风花雪月也好,壮志难酬也罢,从此灰飞烟灭,我已新生。

    一篇篇文章被胡宴宁投入炭盆,火焰时不时砰一下。十年书生梦,不及一把刀杀人重要。十年经商客,不及一个好出身值得器重。

    手中是年轻时填的一阕词——《虞美人》,当时青丝客,今日白发翁。

    他要焚毁之前,再读一读那时的年轻,那时的风流倜傥,那时的少年滋味不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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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美人

    青丝无问江湖老,君家谁年少?云山几段凌霄寒,最是一竿风月钓婵娟。

    难堪岁暮怨离愁,知己又到秋。叶落纷纷倦归人,此间何事与君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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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烟袅袅,化作了灰烬,与不舍,与年少轻狂,一起死去。

    #####

    当时只道春衫薄,而今心比焉山冷。

    花枝彼岸将开尽,未死老翁誓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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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念念不忘的,是那些在乎在意的人和事。而我们终将老去,终将放下执念和固执,好一身轻松上路。

    梦想不死,梦想还在,不仅仅贪图荣华富贵,更是这一身才华要有施展的舞台,不与污浊腐朽,要与日月争辉。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所以,今日他胡宴宁认下了主君。哪怕仓促,哪怕误会了,哪怕不尽如人意,但他至少把他这匹千里马卖出去了,哪怕最终一事无成,哪怕最后沦为笑柄。

    他胡宴宁就是要认下主君,他亲自挑选的主君。

    胡宴宁知道,主君二字是不能随随便便用的。

    主君本是封地贵族敕封的封臣和名下的家臣,称呼主上的专用词,后来扩散开了,带有家臣性质的依附关系,都可以称主公为主君。

    另一边的李铭,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卖完皮货,算清账目,李铭本以为能多拿钱,毕竟胡掌都喊自己为主君了。

    结果,一枚铜板也不肯多算,价格反而比之前说好的低,和市价持平。想占的便宜,没占到,想发火又不能发出来,李铭都快憋出内伤了。

    所以,交易结束后,明显神色有异的胡宴宁,一个人回到内室,然后浓烟滚滚冒出,李铭看见了当没有看见。主要是有伙计进去探视之后,告诉大家胡掌柜没有问题。

    伙计们都很懂事,明显看出了李铭和胡掌柜之间有猫腻,一个也不多嘴。看那价格压的,伙计们都替李铭心疼。偏偏这位爷忍了,脸红脖子粗也生生憋回去,是个狠角色,伙计们对李铭的怕又多了一分。

    李铭当然生气,本来卖皮货的钱能还一大半债,现在还一半的债都难。莫名被强认了主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自己选的路,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我都配合你胡闹,把随从者证身书签了,给了你一个梦,你都不能给多给我一袋钱。”李铭在心里恨恨说道。

    李铭从来没有把收胡宴宁为随从当回事,认为只是一场圆梦的游戏而已,圆胡宴宁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梦。

    而他李铭的梦呢,娶她是第一个梦?碎了之后,再说其他。

    但钱呢,永远不够,恐怕娶她的时候连一件像样的吉福,他李铭都做不起,更别说高头大马,十六抬大轿了。

第三十九章 想侍寝的妇人和被污名的大黄

    李铭把牛车寄存在了刘家皮货店,含霜而去,只因钱少,往蒲良堡牲口市的方向,步行。

    木栅栏把牲口市围了一圈,只设一个出入口,税吏在门口支了张桌子,收税。

    由买方缴税,但卖方有义务报备,否则,由卖方补缴税款,并对买卖双方处以罚金。

    穿过闹哄哄的牛市、马市等大牲口聚集的地方,卖鸭苗、鸡苗、猪崽等家禽、小牲口的地方到了。李铭停下来,询价。

    粗布衣衫,得体在身。腰间钢刀,自能瘆人。

    李铭走走逛逛半天,谷山村村民一再要他注意的小偷小摸,他一个也没有遇到。

    上一次来,李铭两手空空,除了那把片刻不离身的铁脊刀,小偷偷无可偷;这一次来,李铭明明腰包鼓鼓,却没有一个贼伸手。欺软怕硬,原来自古皆然。

    李铭打听到不少消息。其中,关于沁水河巨蟒吃人的事最多,都是在近一段时间发生的。

    据说,那条巨蟒百十米米,血盆大口,一口吃一个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连武徒都被吃了好几个。

    据说,那条巨蟒是霹雳蟒,快若闪电,动若游龙,头上长角,腹下生爪,腾云驾雾而来,腾云驾雾而去,即将化龙。

    据说,那条巨蟒是绿色的,是相好的给它带了绿帽子,一气之下变绿的,身有晦气,谁沾谁戴绿帽子。

    据说,……

    李铭已经听了二十多个版本的据说了,龙蛋生出来一大堆,藏宝地冒出来五六个,合一塘是其中一个藏宝地,也是龙蛋主要集中地之一。

    李铭躺着中枪。“这哪个缺德的胡乱造谣!”李铭气得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

    要是合一塘,一会来一拨人,寻龙蛋;一会儿来一拨人,寻宝藏。

    他李铭还过不过日子了?他李铭还敢不敢放开喝血了?还有那个发现山药的那个地方,他还敢不敢使用了?每次在那里修行,都能排出污血,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个地方不一般。

    愁啊愁,快要愁白了头。

    不管了,活着最大,少想有的没的烦心事。别的事小,那条巨蟒的事大。

    “不会真的是我那天看到的巨蟒吧。呸呸,肯定不是,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是那天,那条巨蟒吃饱了,所以我才捡了一条命?”李铭的心里胡思乱想不断。

    李铭不断揉脑袋,一再仔细回忆记忆中的细节,事关自己的安全,毕竟合一塘就紧邻沁水河,那么长的一条巨蟒爬过寨墙,进入合一塘,肯定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不一定打得过巨蟒。

    又来了据说,这会据说是一个亲历者,赌咒发誓,连爹娘都搬出来了。

    “那只霹雳蟒全身布满绿色鳞甲,头上有角,半米多长,能发出风刃……大家都死了,连船上随行的武徒都没能幸免,我侥幸逃得一命……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事。”一位船工讲了他遇到霹雳蟒的事,听的人好多,一圈又一圈,李铭好不容易挤进去,刚好讲完,连尾巴都没有听清。

    五感太强也不好,嗡嗡嗡都是声音,分辨不出哪些是该听的,哪些是不该听的!

    还好有好事者,等着李铭赶紧请教,翘首以待,要听奉承的话,要急着把精彩分享出去,这可是当事者亲口讲的,原汁原味第一手资料。

    不及问别人,一位妇人兴冲冲跑过来。

    好凑巧,路上遇到的那个侍寝不成功的妇人刚好在,还刚好听完了完整讲述,那股喷涌而出的热情劲,冰可融,雪可化,身贴身,李铭推都推不开。

    而这时,李铭发现,他好了,那不该有的想法他能控制住了。身体再有想法,意志都能约束。

    那抹白再白,只当空气。那团大再大,关他何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难道是那株桃树的功劳,肯定是那株桃树的功劳,李铭百分之百确定。

    不顾周围人羡慕目光,在妇人丈夫回来之前,听完复述,李铭抽身而退,不带走一片云彩。

    妇人好伤心,她的魅力下降了,该有的反应他都没有了。眉眼轻蹙,唉声叹气,我见犹怜。

    好几个小伙子恨不得上前,揽之入怀,好好疼惜:“姐姐别难过,有我。”“姐姐别难过,有我。”

    而妇人的丈夫终于姗姗来迟。

    “没成?”

    “没成。”

    “再试试。”

    “给我留点脸,也给我们的孩子留点脸。”

    说完,妇人捂脸而去,往家的方向。丈夫捶胸顿足,好不遗憾。

    一对夫妇放下了尊严,求一个武徒子嗣,好难!更准确地说:世界好凶险,生存好艰难,诸事太不容易。所以,才想着求一个武徒子嗣,好给家庭立一根顶梁柱。

    李铭听完复述,更加确定了,那条巨蟒就是那天在沁水河冰层下面看到的巨蟒。

    自从上次吃了山药以后,李铭的记忆力飞速增长,想起了以前很多事,连细节都回想得清清楚楚。而他确实想起来了那天一闪而过的巨蟒,正是绿色鳞片,头生双角,约半米长,或许将要化蛟。

    闲事听完,李铭发现凭他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什么。百米长的巨蟒,满身尽是鳞甲,近乎刀枪不入,还会风刃,要人命,要人命。

    多大的肩膀扛多大的事,闲事莫管。船翻得再多,人被吃得再多,不耽误李铭一日三餐。

    就算没有巨蟒作乱,行船商人挣得也是卖命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而今日果然应验,脑袋被摘取,求仁得仁。

    登上船做蛮荒之地船工那一刻,半条命就没了,什么时候,另外半条命也没了,看老天爷了。生死这回事,半在天命,半在人为。

    牲口市内,李铭继续寻找合适的鸡苗、鸭苗等。

    又一个大家围住的摊位出现了,往往或者便宜,或者唬头大,或者真的有好东西,李铭快步走过去。

    摊位前围了好多人。只见一位老伯,五十多岁,身子瘦小,头发斑白,嘴角两片胡子上翘,像一个倒八字,好有个性。

    老伯双目有神,炯炯有光,摊位上摆的鸡苗不光数量多,种类也多,甚至有羽毛间夹杂着细密鳞片的鸡苗,摊位前排队买鸡苗的人,排了老长的队伍。

    生下来就与众不同,有向凶兽进化的迹象。如果家里养了一只凶兽鸡,那绝对牛逼,不说村里独一份,在蒲良堡,估计也是独一份。

    淡黄色的绒毛,墨蓝色的鳞片,眼睛有神,拳头大小,好招人喜欢的准凶兽鸡苗,李铭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第一次见。

    “老伯,这只准凶兽鸡苗怎么卖?”声音好大,越过排队的众人,传到了老伯耳朵里。

    贵客当然有插队的权利。

    “承惠,三万铜元。”老伯起身,期待地看向李铭。

    “买不起。”太贵了,远远超出了李铭的想象,以为最多一金元,买下来,带回毕方郡,她家的毕方说不定喜欢。

    但这么贵,这礼送不起了,只能以没钱推脱,即便卖皮货的钱,买下好几只这样的准凶兽鸡苗没有问题。

    “小兄弟如果诚心买,可以用你身后的那条土狗冲抵。我倒找小兄弟2金元。小兄弟不妨考虑一下?”

    卖鸡苗老伯的话音未落,大黄龇牙咧嘴就要咬上去,李铭赶紧呵斥。大黄听话地后退,血盆大口张开,时不时威胁一下。

    “好通人性的一条狗,我愿意加3金元换这只土狗,还望小兄弟成全?”

    “不换。”

    “那卖吗?”

    “不卖。”

    小牛犊一般高的大黄对李铭对它的在意,显得极为得意,兴奋地摇头晃脑回应李铭,两只爪子竟在地上比划了“谢谢”二字,歪歪扭扭,却也是字,顿时引来一阵惊呼,这难道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狗?

    消息不胫而走,传遍蒲良堡,并且向着沁北县扩散。

    狗是人类最好的伙伴之一,极通人性,加上远远超过一般土狗的雄壮高大,似乎在向凶兽进化,似乎开了灵智,手中有几个钱的,哪个不心动!

    哪一个拿到台面上,不是吹牛装逼的好材料,实打实的。就问狗识字,你怕不怕?就问狗能写字,你怕不怕?你说我有这样的一条狗,我牛逼不牛逼?你说我这条狗还有凶兽的资质,你羡慕不羡慕?

    价格蹭蹭往上涨,李铭一概拒绝,多好的抬价机会,李铭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不一会儿,大名鼎鼎的姜队正果然派人来求购,给出的价格比当初李铭杀的那头凶兽级盔狼头狼的价格都高!

    李铭心花怒放,这累赘终于要甩出去了。不光欠的钱能还上了,还能落下不少。

    “大黄,要不你委屈委屈?”

    大黄后退,眼泪汪汪,看着主人李铭。

    “实在是缺钱缺的厉害,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主人吧!”

    大黄吓得扑通一声四肢弯着着地,竟跪地上了,硕大的头也贴在地上,一下一下,像人一样,磕响头,那模样,可怜极了。

    周围好多围观的人,感动莫名,纷纷替大黄说话。

    但李铭可不信大黄这一套,最近野得都快把合一塘拆了,爱祸害谁,祸害谁去吧,爷不伺候了。

    拿钱当大爷不香吗?何必留个大爷在家里乱捣蛋。当初的大黄多好啊,让它撵兔,绝不抓鸡。让它往东,绝不往西。

    大爷大妈小媳妇们的同情还在如山似海而来。

    “小伙子,这狗恋家,卖不得?”“这狗通人性,看家护院是一把好手。”……

    本来狠狠心,一定要卖的李铭被周围人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这狗留在家里边照顾老人最好,孩子们都忙,老人在家也没个伴。”

    “对对。”……

    李铭想到了家中的父母,总有一天要搬到合一塘,他不可能一直在家守着,大黄虽然不像话,但还是有分寸的,能帮他看护父母,能陪着父母唠唠嗑。对,不能卖,绝对不能卖。想再找一只开了灵智的狗,北疆之大,估计也不多。

    但一定得好好敲打敲打。

    “我让你往东,你还往不往西?”

    大黄赶紧点头,然后又摇头,脑袋错乱,不知点头代表不往西,还是摇头代表不往西。

    “以后还敢不敢不沾家?”

    这一次大黄回答的很准确,猛摇头,哈巴水乱飞,差点溅到李铭身上。

    “还敢不敢偷吃?”

    “还敢不敢私藏物品?”

    “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充老大?”

    ……

    这狗的毛病好多,简直一无是处。

    李铭越说越气,惹他生气的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你这个狗奴才,我让你欺主,我让你欺主……”李铭拳打脚踢,狠狠揍了一顿大黄,大黄不敢逃,不敢躲避,惹毛了李铭的后果太严重,会把它卖了,担心狗命不保。

    这一回,李铭总算了出了一口恶气。以前,大黄仗着跑得快,一看形势不对就跑,奈何不得。这一回,老老实实,挨揍。

    但还得打消其他人对大黄的想法。

    “还敢不敢尿床?”

    “不摇头是吧,找打。”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揍。

    这回大黄明白了,凡有疑惑的,摇头即可,就如它明明不尿床,硬给安了这么一个罪名,得承认,得配合。

    “还敢不敢吃死孩子?”

    一群人看着大黄好恐怖,这都吃人了。

    “还敢不敢和刘寡妇、宋寡妇上床?”

    一群人更不可思议,这狗都和人赶上了,谁买了,不是买了一顶绿帽子回去吗?

    “还敢不敢往我的饭里吐口水?”

    一群人恶心的不得了,这狗不能养,绝对不能养,都会报复主人了。

    ……

    李铭吧嗒吧嗒一堆“敢不敢”,总有一个“敢不敢”触动某个人的忌讳,不得不打消对土狗大黄的贪念。

    这哪里是一条忠犬,分明是一条恶犬,没被主人杀了吃肉,这狗都该烧高香了。

    人群的人一个比一个着急散去,离大黄远远的,这狗太恶心人了。

    李铭终于清净,抹了抹头上的汗,还好,还好,又混过去了。狠狠地瞪大黄一眼,都是你惹的祸。

第四十章 误认“大侠”方不更

    还是那个卖鸡苗的摊子,李铭停下来,求购,还想问点别的事情。

    想着对方肯定是个高人,知道的肯定很多,手里的存货肯定很多,说不定手里真的有那种吃草、不吃粮食、下蛋贼多、长肉贼快的鸡。

    李铭老老实实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神秘兮兮开口问道:“老伯,哪种鸡光吃草、不吃粮食,下蛋贼多、长肉贼快,对了,还不闹鸡瘟。给我先来500只,价钱好说?”

    老者抬眼看了看眼前闹了偌大风波的年轻后生,竟不正眼看,像在看一个今年新过来的戍民那样,看着李铭,气鼓鼓回答道:“傻子鸡光吃草、不吃粮食、下蛋贼多、长肉贼快,还不闹鸡瘟。”说完,老者低下头。

    但在低下头的瞬间,目露精光,那精光能亮瞎周围好多人的眼睛。

    李铭似乎发现了什么,装作不知道,好像在和一位绝世高手过招,极为兴奋。

    大隐隐于世,高人果然都在市井之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眼前的高人说的都是真的,极为高兴地追问:“傻子鸡多少钱一只?给我来500只。”

    老者愣了。对面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刚才恶心人那一幕玩的贼溜,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傻成了这样。

    装傻,谁不会装!老者决定好好配合眼前的毕方郡童子试案首装傻。对,这个卖鸡苗的老者,知道李铭,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李铭。

    “我这不卖。”

    “烦请老伯告诉我哪里有卖?”李铭躬身作揖,恭恭敬敬。

    “天上有卖。”

    “什么天上?”

    老者指了指上边,李铭看了看上边。

    “对,就那上边,坐着玉皇大帝。”

    李铭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面的老伯拿他开涮呢!

    想想不吃粮食只吃草,下蛋贼多,还长肉贼快的鸡,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要不然人人吃得起鸡肉了,家家户户顿顿有鸡蛋,餐餐有鸡腿了。

    老伯这是看不上他李铭,把他当成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半吊子戍民了。

    李铭想转身走,但老伯摊位上摆的鸡苗种类好多,足足七八种。能孵出这么多种类的鸡苗,老伯肯定是养鸡老手,李铭特别想听听老伯的推荐。

    “合一塘是我的地方。”刚才那么多高门大户在场,李铭都没有介绍自己,反而在一位卖鸡的摊贩面前介绍起了自己,卖方市场就是比买方市场强势。

    老伯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猛然抬头,颤抖的右手手指指向李铭:“你就是那个一刀劈死盔狼王,救了谷山村的武师大人,兼谷山村村正。”

    越看李铭,老伯全身上下颤抖得越厉害。

    “我这么出名吗?我没发现我这么出名啊!”李铭瞅了瞅周围的人,围拢过来,看猴一样看着他,没见熟人啊。李铭纳闷,极为纳闷。

    如果李铭留意到了老伯的脚就会发现,老伯的脚好稳,自始至终,没有挪动过,绝不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反而像一个功力高深的修行者。

    “不,不,我只是武徒,只是副村正。”李铭竟莫名地脸红了,这牛皮被其他人吹上天了,李铭吹无可吹,还得想办法从天上落下来。

    听到李铭承认,竟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武徒,还是这么年轻的武徒,还是副村正。

    何止赶集的人,连周围的商贩都一下子围上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商贩第一个说道:“李村正请您来我这边看看,我的鸡苗半价卖给你。改天有空了一定要到我们乌头寨做客,我七妹……”

    很快,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插进来,说话:“我的鸡苗不要钱送给你。我家三姑娘今年十七,水灵水灵的……”

    ……

    鸡苗买不下去了,围过来的人太多。后面还有鸭苗、鹅苗、猪崽、羊羔……李铭慌了,走也不是,回应也不是。

    “都说什么呢。”刚才卖鸡苗的那位老伯大吼一声,中气十足,镇住了场子,明显是一位在蒲良堡牲口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时周围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

    “武师大人会缺女人吗?都不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李村正,这边请。”老伯在前面引路,推开挡路的人,帮助李铭走出了重重包围。

    一边走,老伯一边介绍自己,姓方,世代居住在蒲良堡,名方不更,取“年少轻狂、少不更事”的意思。一听,这就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小子以后就叫您方伯了,千万别李村正李村正地叫,叫我李铭或者铭小子就好。”有所求,李铭当然要低头,要态度好,况且他也不是骄横的人。

    “不能,不能,李村正这等贵人,遇上了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哪能叫您的名字,自己给自己折寿。”方伯说得好顺溜,好坚决。

    似乎李铭拒绝了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给他方不更面子。像是一个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豪气。

    李铭的代入感好强,已经给方伯安上了江湖人脸色。一代大侠,除暴安良。为情所困,为名所累,金盆洗手,遁入空门,落脚在了蒲良堡。

    连诗都给编好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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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

    残山何必江湖远,更有江湖万重山。

    半死头陀歌盛世,无聊羌笛吹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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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一会儿要说的话,都给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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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儿女江湖老,江湖恩怨江湖消。

    江湖自有真情在,请君且看方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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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这个开场白不押韵。要是方不更改成方不萧,或者方埠曹也行。”

    李铭脑袋转的飞快,一定要想出押韵的开场白。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专注。李铭没有发现,他的识海突然变得波澜诡异,起潮起风,把前面引路的方不更吓了个半死。

    “这是什么人,这是哪位大能教出的徒弟,放到蒲良堡吓人!这么强大的神识,吓死个人不偿命。”方不更好憋屈,招惹了小的,定然引来老的,惹不起,惹不起,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不传、不问、不打听。

    对了,还不能上报,上边一位大人物一再交代让他方不更看护的人,他方不更上报上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李铭不会神魂相关的修行功法,傻子握宝剑,人间胡乱砍,谁被砍中谁倒霉。比如那株圣主口中的桃夭,探查合一塘受了重伤,肉身破损,只剩残魂,仓促求活,夺舍一株普通桃树,疗伤复原,躲在蒲良堡七十年了,都安安稳稳,却在这几个月被打破了平静。

    先是姜子豪,整来个法徒,让寄身的桃树提前开花,还得连开一个多月,把她折腾个欲仙欲死,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神魂,为了隐匿探查,消耗了好多,一朝又回到70年前,元气大伤,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安静了,又来个更诡异的。一个觉醒了的噬魂者,生生依着噬魂本能把她桃夭的残魂给吞噬了。要不是之前为了隐匿躲藏,消耗了70年积累。

    要不是眼前人物,像一个行走的神魂类大补之物,动了贪吃之念,残魂刚靠过来,结果和食蝇草一个德行,专门钓鱼的,她堂堂桃夭竟然上赶着送上门送死。

    死的憋屈,死的冤枉,死的无声无息,死的没地方讲理。

    念头如过江之鲫,纷纷出现。受到刺激,李铭的识海慢慢活跃起来。只见,后边走着的李铭,神魂气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动荡,像剑一样到处乱刺。之前噬魂桃夭吃了太多,吃撑了,还没有消化掉。

    普通人没有识海,感受不到。方不更是一位法徒,识海已开,最是受累。

    还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他的身份就露馅了,合一塘周围可是极为重要的地方,他方不更必须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

    方不更早就发现,合一塘附近,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军师相中的人这么厉害吗?藏的这么深。刚才差点信了,对方是一个纯情好少年。果然,书生都是阴人的行家里手。”方不更完全把李铭想歪了,他口中那个军师就是詹子顾,也就是谷山村的教书先生顾子詹,肉体凡胎不在,魂魄还在,选择了阴神一道,专修神魂,算是香火道的一个分支。

    另一边的李铭还在想开场白,一定要够豪气,一定要能镇住场子,关键时候再丢出刚才做的那首诗,要让即将见到的一群江湖汉子们,无不瞪着牛眼羡慕、嫉妒。

    李铭还想着前面有一群江湖汉子等着他。

    江湖梦啊,少年人总是爱做。策马西风行江湖,残山剩水恋人间。愿不醒来的我们永远单纯,不染一粒尘埃,在寻找梦想的路上,永远如一个江湖刀客,纯粹,不患得患失。

    地方到了,惊掉了李铭的下巴。

    方不更竟领着李铭这位堂堂村正,在牲口市旁边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坐下,请客吃饭。

    没有江湖客作陪,没有大鱼大肉,连大黄都嫌弃地不想上桌。

    李铭的心好累,方不更的心更累。

    法修当面,装一个普通人,不能露了法修跟脚,不能丢了鸡苗贩子身份,好难好难,好累好累,也就方不更这个资深法徒经验丰富,再加上李铭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是法徒,换一个法徒当面,说不定就能堪破方不更的法修身份。

    方不更认为,李铭刚才就是再试探他。

    误会好深,不能解开。

    假装两个人都是普通人,一个是真装,一个是不自知。

    路边摊,两人坐下,简单的桌子,有些油腻低矮的凳子,刚好盛得下屁股。

    一壶碎末子茶,倒上两碗,两个人以茶代酒,满饮。

    茶不是好茶,但人绝对是非同一般的人。

    苦苦的、涩涩的滋味蔓延唇齿之间。一个腰包鼓鼓,一个修为高深,却非要一个比一个做的像一个普通至极的人。

    李铭已经压下了刚才的惊诧,平淡、平凡,心不起一丝波澜。

    方不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伤有痛有泪,静静而坐,不发一言。

    好大一会儿,方不更端起茶碗,遥对李铭,轻点一下头,开口说道:“合一塘是个好地方,我父亲年轻时候在那里做过长工,我也在那里生活过,情况相对熟悉。”

    “那我一定要登门请教老大人,多学点种植养殖的本事。”李铭当场表态,极为热切想登门拜访。

    在合一塘不管做过下人还是长工,留下来的老人,李铭打听过了,没有一个活着的,来一趟蒲良堡牲口市竟然遇到了一个。

    难得遇到一个熟悉合一塘情况的人,李铭极为激动。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方不更不点头,不摇头,神色明显有异,语调转为悲凉,继续说道:“70年前,死了,全死光了。连郡城来的顾氏公子一家也死光了,我父亲怎么可能活着,怎么敢活着。也就是我,襁褓之中,懵懂无知,侥幸活了下来。”

    事关贵族,还是北鼎鼎鼎有名的顾氏,李铭沉默,沉默,不说话,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阵尴尬,方不更也意识到了,两个人好长时间不说话。贵族特权太多,即使李铭身为中级武徒,也怕贵族“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贵族之家不枉法不徇私,仅仅依照朝廷律法,就能把不识抬举的人送进大牢。

    比如刚才方不更说“郡城来的贵族公子一家死光了”,仅凭这一句话,就能定下方不更诋毁贵族的罪名。贵族之大,岂可轻忽。尔等蚁民,岂敢议论。

    当然,贵族也分强弱,能轻易给人定罪的,只有伯爵以上的大贵族,男爵、子爵这样的小贵族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势。

    刚才,李铭作为旁听者,可以认定为从犯,追究的话,也会被投入大牢。至于处罚的轻重,全看沁水郡顾家是愿意高抬贵手,还是想一巴掌拍死他们两个。

    一句话,可以让人生。一句话,可以让人死。不甘心引颈就戮的人,除了扯旗造反,还能如何?要不然贼怎么越剿越多,如春草生生不息。要不然,顾子詹怎么成了贼。要不然,方不更怎么成了贼……

    动辄违法,动辄得咎,只许高门显贵放火,不许平民百姓点灯。殊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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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汹汹,人心惶惶。以我刀枪,刺破穹苍。

    枯骨他乡,故旧皆亡。我复相抗,杀戮长长。

    我生何苦,我死何悲。孰怜我辈,如草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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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折复生,人死何活。若以苟且,必不偷生。

    老死在家中乃是耻辱,战死在疆场才是光荣。为天下,为苍生,为自己。

    但这个世道,偏偏当家做主的那一小撮人,私心太重。

    如制定律法的权力,既然握在了贵族手中,当然是怎么有利于贵族,怎么制定律法。无论哪朝哪代,都是如此,也对,统治者怎么可能制定不利于自己的律法。

    除非王朝有覆灭之危,除非贵族有倾覆之险,迫不得已,才会开一道小小的口子,给所谓立殊勋于国家者,一点点阳光,一点点雨露。

    如北疆,乃是对抗兽人、蛮人、妖族的最前线,不容有失,是诸夏最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活人来,活人死,活人再来,活人再死,所以才有了遍布北疆各地的军功贵族,他们以命搏富贵,他们以功封贵族。

    牲口市外路边摊,过了好大一会儿,方不更再次开口:“给贵公子当狗,总好过给官府当人。这世道,越来越不让人活得舒坦。”方不更意识到刚才失态了,有意给自己解围,也是给李铭解围,更是说给周围人听。官府再大,大不过贵族。

    “我爹贪贵公子家长工这份活,搭上了命,不过也值了,至少我被贵公子所在家族——沁水郡顾家接济长大,还学了这一手孵鸡苗的本事,一辈子吃穿不愁。”

    方不更一口浓茶咽下喉咙,李铭分明看到了方不更眼中的泪水,是怀念、仇恨抑或不甘,但他李铭只是一个小小武徒,可不敢招惹贵族。达则,兼济天下;穷呢,只能独善其身。

    “命都是只有一条,谁也不比谁高贵。我相信,方伯所愿,将来必有实现之时。”李铭看着方不更,说出了饱含深意的一句话。

    懂的人都懂。方不更怔怔看着李铭,抱拳一揖:“借公子吉言。”果然是同道中人,果然胸中有一腔热血。良心未泯,热血不凉。肩负道义,心念苍生。壮士不死,诸夏永存。

    眼神交汇,两个人似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奈何交浅言深,此乃大忌。

    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则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在方不更的帮助下,李铭买齐了鸡苗、鸭苗、猪仔、羊羔等,量大质优,价钱不贵。

    地头蛇有地头蛇的方便,而方不更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卖鸡苗的老汉那么简单。

    从周围好多人的脸上,李铭都可以感受到对方对方不更的恭顺、尊敬,甚至还有害怕。

    但李铭不会开口问为什么,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是祸事。

    鸡苗、鸭苗、猪崽、羊羔……装在木笼子里,被李铭一一装上牛车,固定,堆砌的好高。

    一大车皮毛,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存储,大部分将拿来还账,剩下的部分,换了这一大车来年的希望,李铭心里满怀期待。

    方不更耐不住李铭一再邀请,乘坐牛车和李铭一起来到了合一塘,根据所谓的儿时记忆,规划种植、养殖事宜。

    夕阳在水,落日在天。山峦远眺,湖光山色。

    一老一少,一牛一狗。沁水河畔,几多洒脱。

第四十一章 “误会”人工助孕

    合一塘,晚上。一只肥肥的烤大耳兔饱腹,一锅香香的干蘑菇汤润肠胃,一床新弹的被褥安然入眠,好吃、好喝、好睡。

    元气比外面浓郁许多,方不更作为法修,当然能发现其中的区别。可惜那处传说中的灵脉,至今没有被人们找到。

    方不更不止一次走遍合一塘的每一处地方,确实有几处地方元气比别处浓郁,很像灵脉,但仔细探查之后,都不是灵脉,连极微型灵脉都算不上。

    据说,合一塘内有一条小型灵脉、两条微型灵脉、四条极微型灵脉,被大能布成了七杀锁灵阵,

    据说,七杀锁灵阵一旦开启,阵心所在,堪比中型灵脉效果,而且有特殊功效,可以给凶兽启灵,也就是让凶兽变的聪明。

    这就是大家争合一塘的理由,争来争去,杀来杀去,结果到现在连哪怕一处极微型灵脉也没有发现。

    光见投入,不见回报,争斗才没有那么激烈了。但无不派人盯着,盯着这一块极为肥美的蛋糕,我吃不到,你们也别想吃到。

    如果刘峰峦知道合一塘的情况如此复杂,牵扯到如此多凶险,说什么都不会替李铭争取合一塘,这是把徒弟往火坑,不,是往火山坑里推。

    但该睡的还要睡,该装的还要装。

    第二天,时光于旭日中醒来,一天又一天,问候世界早安。

    青布衣服穿在身上,两撇胡子斑斑的方不更,和穿着黑色武士服的李铭并肩站立。一个感慨旧时时光,一个期待美好未来。

    那些新买的鸡苗、鸭苗、猪崽、羊羔……撒着欢儿跑,大黄在后面一会儿逗弄这个,一会儿逗弄那个,时不时汪汪叫几声,告诉小家伙们,都要听我这个老大的。

    ……

    “把合一塘寨门一关,自可成世外桃源。”方不更羡慕地说道。

    “再把猛兽清理一番,把四周容易被猛兽跑进来和牲口跑出去的地方都砌成寨墙,有山有水有田,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养殖宝地。”方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

    “你把那一群刚鬃猪留下来很好,但不宜过多,多了山上食物不够吃,就要下山糟蹋庄稼,甚至偷吃喂养的鸡鸭鹅。”说的李铭一愣一愣的。

    李铭很佩服眼前的方伯,幸好把方伯请过来了。要不然,要走不少弯路。

    方不更继续侃侃而谈。”家猪经过数万年优选优育,好的品种很多,沁水郡特有的花脖子猪是其中一种,最适合合一塘。”方伯给出了建议。

    李铭当然知道花脖子猪。花脖子猪不仅在沁水郡,在沁水郡周边,哪怕在北疆都大大有名,在沁水郡及其周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殖。

    ”花脖子猪耐寒、抗冻,耐粗放养殖,不生病,出肉率高,养殖七个月可出栏,约在300斤左右。”

    李铭见过谷山村的花脖子猪,很小,不到膝盖高,还容易得猪瘟,与方伯说的300斤体型,差得远了。

    好较真的李铭,提出了不同看法:“谷山村养的花脖子猪估计还没有我的腿肚子高。而且花脖子猪不仅个子小、肉少、还容易得病,在合一塘养花脖子猪合适吗?”李铭不解地问道,明显对养花脖子猪不放心。

    李铭不知道花脖子是杂交品种,品种纯度退化的越厉害,体型越小,越容易生病,同时肉的口感也越差。

    方不更给李铭做了解答。“正常的花脖子猪一米多高,两米多长,不小了。你说的那种特别小的花脖子猪是种群优势退化之后的花脖子猪。花脖子猪每过十代左右,需要用父系或母系亲本优化品种。花脖子猪父系亲本是刚鬃猪,母系亲本是家养的黑毛猪……”方伯讲起来什么亲本、父本、母本,滔滔不绝。

    李铭如听天书,隔行如隔山。哪怕李铭吃了山药之后,聪慧过人,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但不妨碍李铭记下,以后慢慢融会贯通。

    但李铭听明白了一点,野猪刚鬃猪是花脖子猪的爹,家猪黑毛猪是花脖子猪的妈。

    但李铭的迷惑更大了,讲出了心中的疑惑:“刚鬃猪那么大,花脖子猪那么小,刚鬃猪怎么看怎么不像花脖子猪的爹。方伯,你是不是给花脖子猪找错爹?”

    方不更明显生气了,敢质疑州学府的高材生,带着情绪很冲地解释道:“没找错爹。不要拿花脖子猪和刚鬃猪比,野猪本来就又高又大。一个品种之所以成为某个地方的独特品种,就在于这个品种和当地环境极为契合,这是当地无数代先人试错之后的结果。花脖子猪就是这么来的……”

    李铭频频点头,不管真的假的,方不更的气顺了。“有两点要特别提醒公子,一是主业不要多,养猪就养猪,养鸡就养鸡。养鸭,南方更合适,北方不合适……”

    “二是要有常驻武徒,击杀溜进来的猛兽猛禽,特别是空中的猛禽。不要以为把猛禽赶走就行,猛禽一旦把消息带回族群,下回来的可就不止一只,而是一群……”方伯又说了好多,李铭一一记下。

    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千金难买。而且听人劝,吃饱饭,李铭怎么可能和钱袋子过不去。

    将来不光要还上欠的钱,更要在蒲良堡开一个屠宰铺,杀牲口,卖肉、喝血。越想,李铭越期待方伯为合一塘做的规划。

    “建议李村正以养花脖子猪为主,以合一塘那几头刚鬃猪公猪为父本,以普通花脖子猪为母本,快速繁殖,快速扩大养殖规模。首先,要建母猪和猪仔的猪舍……”又是一番长篇大论,不过方不更知道的可是真多,一般的州学府学子,绝对没有如此深厚的知识积累。

    如此高才,做了一个乡下卖鸡苗的小贩,这谁信啊,反正李铭不信,尤其在经历了方不更如滔滔江水般的知识漫灌之后。肯定有故事,有大大的故事。

    方不更讲得口干舌燥,李铭听得如痴如醉。

    讲的累了,方不更坐下休息,让李铭先自个琢磨琢磨。

    李铭闭上眼神,开始回忆刚才方伯讲的,像看皮影戏一样,有些模糊不清,但大致脉络还在,一个个被梳理,被举一反三。

    同时,脑袋里各种念头纷纷出来,温故知新,融会贯通。

    到了最后一个内容:刚鬃猪公猪和花脖子猪母猪生小猪。

    那个画面出现了,好吓人,似乎怎么假设,最后的结果,都是以花脖子猪母猪的死亡为结束。

    李铭极为纠结,纠结那如山大的刚鬃猪公猪压在又瘦又小的花脖子母猪上面,还不得一下子把花脖子母猪给压死了。

    李铭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巨大漏洞,急不可耐地向方伯提了出来:“刚鬃猪和花脖子猪体型相差那么大,怎么生猪崽?不得把花脖子猪母猪压死了!”李铭问得很委婉,但那份炫耀自得就差说出来给方伯听了。堂堂的童子试案首,今天吃瘪太多,要挣回面子。

    方不更似乎没有听出来,正正经经且饱含激情地回答李铭:“李村正果然犀利,一下子抓住了要害。自然交合自然是不行,但人工助孕可以。我在州城学府学过这门本事。”

    “人工助孕是什么?需要本人亲自上吗?这事州学府也教。”

    “有什么不能教的,想学会,当然得学子们一个一个亲自上。实践出真知。”

    李铭看着方伯的小身板,越看越为方伯感到可惜,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越看越觉得委屈了方伯,越看越觉得方伯那种事做多了,以至于现在瘦弱不堪。

    李铭心疼地劝道:“要不咱不人工助孕了吧。就让刚鬃猪公猪和花脖子猪母猪自己来,成了最好,不成拉倒。”

    方不更耿直脖子了,不同意。“刚鬃猪公猪那么重,还不把花脖子猪母猪给压死了。”

    李铭想了想也是,又看了看方伯,问道:“方伯,你这身体吃得消吗?”

    “不是还有你吗?”方不更直接回答到。

    李铭一听,脸色大变,一蹦三尺高。“不行,我绝对不行。”

    方不更脸色变了,来帮忙的人比需要帮忙的人还尽心尽力,这什么世道。

    方不更想甩袖而走,想到李铭背后的那尊大神,惹不死,实在惹不起。再加上对方是武徒,在浦良堡这一亩三分地上,将来或许会用到,不得不忍住烦躁,留下来,还得和和气气。

    于是,轻声轻语的方不更回来了,对李铭说道:“不要怕麻烦,前几次,你抓住它们,我来做。”

    李铭的眼睛瞪得如灯笼,想不到自己必须参与,这是助纣为虐吗?变相参与也是参与,李铭以为自己听错了,吓得颤声,询问方伯确认。“一定要我抓住它们,看着你做吗?”

    方不更白了李铭一眼:“要不然呢?我这小身板能按住刚鬃猪公猪吗?”

    李铭好想说:“你糊弄鬼呢,我都不一定打过你,你会按不住一头刚鬃猪。但是,为啥按公的,不是母猪才和方伯配对吗?也许是什么秘法。”想不明白的李铭不再想,到时候闭上眼睛,任方伯胡作非为就好了。眼不见为净,折腾成了,至少十代之内的花脖子猪不用再操心这个事。

    方不更犹在交代李铭:“……一旦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很简单,你看个三五遍,学会了以后,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来了。”

    “不是有你吗?”李铭脱口而出。他实在不想那样,哪怕养猪场再挣钱,他也不想挣这种钱,十代一次轮回,不行就买别人现成的,哪怕是方不更提价提供的,李铭也愿意花大价钱购买,李铭觉得他自己实在做不来那不可描述的事。

    方不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说道:“等这里建好,你学会了人工助孕,我就走了。你不会,这猪场怎么办?”堂堂方不更,也是蒲良堡牲口市有名有姓的人物,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更是能量非凡,这一次在合一塘快被李铭气死了。

    方不更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白瞎了,装了那么多天的小心翼翼,还以为是与旁人不同,是一个开明之人,结果又是是一个抱残守缺的顽固者,不接受新事物!

    人工助孕早就有了,直到今天,都没有传开,都没有广泛应用。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抵触。越是贵族,越不允许在自己的封地内出现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明明可以造福苍生,却被束之高阁,任凭染灰,任凭腐烂。

    一旁的李铭犹在不服气中,问道方伯:“这还用学吗?”在李铭看来,这有什么难的,他又不是没见过猪配种,只是这人工助孕多了人这个中间环节而已。

    “你有过男女之事吗?”方不更问的好直接。

    李铭脸红了,以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没有。”

    “那我告诉你,和男女之事差不多,就是中间多了个人,代替它们完成。”

    “公猪、母猪一个都不能少吗?”李铭快被那个画面吓疯了。

    “当然了,公猪母猪哪个都少不了!”方不更肯定地回答。

    “那我不开养猪场了。”这一次,李铭下定了决心,那种事在李铭看来,哪怕是别人做他也接受不了。

    方不更脸色一变,生气地说道:“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又变了。”

    “我还没娶媳妇!”李铭找了个理由搪塞,别人好心好意帮忙,不接受也就算了,总不能拒绝了,还怪罪对方。

    方不更明显不信。“这跟娶没娶媳妇没有关系。”

    不得已,李铭又找了个理由:“人工助孕这种事,即便是人肯配合,猪也不一定肯配合。”

    方不更松了口气,原来顾忌在这里。猪是需要发情的,尤其母猪,不发情无法受孕。

    合一塘如果建起来养猪场,必是一个以提供猪崽为主的育种场,建起来对方不更和方不更身后的那一群人,对李铭和合一塘周边的百姓,都是大好事。

    方不更当然要极力促成,于是说道:“不用担心这事,我这里有专门的催情药,独家配方,别人没有,效果特别好。将来这配方,我也留给你。”

    又赶紧加了一句:“免费的,不要钱。”

    李铭不关心配方,却问道:“花脖子猪母猪也要吃吗?”

    “当然了,不吃怎么发情,不发情怎么受孕!等花脖子母猪母猪自然发情,那间隔的时间太长了,我跟你说……”

    另一边的李铭突然弯下腰,呕吐不止,恶心得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方不更一边拍李铭的背,一边说:“年轻人就是经不住事,放进去,挤出来,眼睛一睁一闭,就好了。”

    李铭呕吐得更厉害了,浑身颤抖不已。

    “你这身子怎么这么虚,比我这老头都虚,到时候让你上,你能行吗?别被刚鬃猪公猪给干翻了。”方伯对李铭的胆量、气魄,明显不认可!

    李铭恶心得更狠了,一下子蹲到地上,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李铭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实在做不到和方伯那样舍身饲虎。方伯,饶了我好不好?”

    方伯正气凛然,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铭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顶了一句:“那我就不成大事了。”

    方伯急了。“公子,真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你何必一再推辞!”

    看着方伯一再相逼,李铭也急了:“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即便我真说服自己了,那母猪生下来的猪崽算不算我的崽,到时候别说吃了,卖这一关我都过不去,以后我再也不吃花脖子猪猪肉了,这是在吃人啊!”说完,李铭又吐了。

    李铭以前吃过好多花脖子猪猪肉,大部分是刘芷峦做好端给他的,李铭决定,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去谷山村,告诉刘芷峦,以后再也不要吃花脖子猪猪肉了,花脖子猪牵扯到了人工助孕,太恶心了。这已经不是吃肉的问题,是吃人的问题了。

    方不更闹了半天,明白了,手指指着李铭,颤抖不已,再看看李铭看向自己那生无可恋的眼神,再想想那龌龊画面,亲自上,还双面。

    方不更吐了,吐得胡天黑地,比李铭吐得还厉害,别说今天的饭了,连昨天的饭都吐出来了。

    误会解开之后,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好奇怪。不说话,各干各的事,各忙各的事。

第四十二章 忙在合一塘

    距合一塘万里之遥,不可知之地。

    猫脸面具人又出现了,急匆匆,似乎发生了大事。

    “圣主,屿山义军派人进入合一塘了。”

    “不急。”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属下派人确认过,合一塘确实出现了一条极微型灵脉,我们圣族得赶紧占住。”猫脸面具人非常急迫,如果不是要秉明圣主,他早就带队去了。

    灵智对圣族的重要性,犹如灵魂与身体的匹配,失去了,必然永坠黑暗。圣族就是人们口中的妖族,绝大部分妖类实力较强,但智慧堪忧,超过十岁孩童智慧的少之又少。所以猫脸面具人很激动,能启灵的七杀锁灵阵能不重要吗!

    但圣主似乎成竹在握,不慌不忙。

    “血族有动静吗?”

    “没有。”

    “兽人有动静吗?”

    “没有。”

    “那我们着什么急!”

    “圣主……”

    “那小子是个有大气运的人,说不定真的能开启七杀锁灵阵。”

    “属下这就安排人……”

    “不要轻举妄动。给那小子一个机会,说不定真成了。700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诺。其他各方如果……”

    “放心,其他各方也会像我们一样,坐等。与其各方厮杀,不如坐等结果。忙活了700年都一无所获,这小子才进入合一塘多少天,就折腾出了一处阵眼。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明白了。”

    猫脸面具人缓缓退出,显然有几分高兴,在面具下藏也藏不住,似乎看到了圣族重现辉煌的可能,不用再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样。

    这样的情形在好几处地方出现,一番吵吵闹闹讨论后,却出奇地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哪一方出手,碾死李铭,都像碾死一只臭虫。

    但只是此时的李铭,还是一棵刚刚拱出土的幼苗,参天大树之后,谁来都要崩掉好几颗牙齿,到那个时候,再下嘴,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合一塘猪场在建,李铭也在忙。

    练武修行,每天必不可少。刚开始,李铭偷偷往挖出山药的地方修行。看方伯满不在乎,似乎诸事皆知的样子,李铭不躲不藏了,大摇大摆去那里修行。喝血依然以血练法为幌子,大喝特喝,七头牛轮换喝,根本不够,再说牛也经受不住。

    那就多招几个谷山村村民,既忙着盖猪舍,也帮着屠宰牲口。李铭偷偷在蒲良堡私设屠宰点,帮附近村民免费屠宰,血留下,肉、毛皮、骨头和内脏都带走,再给点小钱,好吸引人过来。

    还别说,效果很好,李铭修行用的血够了。果然,人都是便宜头,天生爱占小便宜。

    修行的时候,隐隐有窥视的目光,但李铭不管不顾。合一塘本来就是一个筛子,高手来,高手去,李铭这小身板也挡不住。

    既然挡不住,又不能不修行,而且挖出山药那处地方似乎暴露了,没见有人来抢,那估计不是一处重要的地方,不值得大人物们动手抢。无知是福,在李铭这里淋漓尽致体现。

    同时,种地种田,热火朝天。李铭扶耧,特意从谷山村赶来的刘芷峦牵牛,一块地,又一块地,播种黑麦。如一对夫妻,夫唱妇随。

    作为武徒,李铭力气极大,本想一个人推着耧播种,被种了一辈子地的齐大爷喷了个狗血淋头,世上哪有推着耧播种的,耧再结实也搁不住武徒那么大的力气,不几下,就要七零八碎散掉。

    因为耧的受力点在前方,前方用力,拉着向前,后边扶耧的人把控方向即可,不能太用力。普通木头做的耧,还想让它有多结实。

    还有作为柿子树砧木的君迁子,种子自土**出来万株之多,蔓延一大片,叶子青翠欲滴,招人喜欢,花姨呵护备至。从来没有像今年,培育了如此多的柿子树砧木。

    嫁接之后,就可移植。数年之后,红柿子满枝满树,可吃可看。入秋一片红,叶子红,柿子红,红红火火,一大片红灯笼。

    古籍记载,柿树有七绝,一多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

    柿子树一年种,百年收,而何止百年,千年柿子树存世极多。树冠开张,树势高大,夏可遮阴,秋可赏叶,冬天还可以用又肥又大又厚的柿子树叶子,临书,练毛笔字,能省下不少纸。

    至于果实,更是极多,且无虫害。传说,屿山沛泗大峡谷内,有一棵五千年之久的柿子树,冠盖极天,每年可摘柿子7000斤。

    李铭很想去看一看五千年之久的柿子树,尝一尝那传说中可以包治百病的神奇柿子。也许他不舍得吃,要留给父母,好健健康康,好福寿延年。

    合一塘内,最平整的土地,最肥沃的土地,李铭拿出来培育柿子树树苗,将来他要给所有的谷山村村民送,一人十棵,种满谷山村的沟沟壑壑,种满合一塘的沟沟壑壑。

    天下很大,他李铭的肩膀有限,只能扛起谷山村、合一塘这一块小小的地方,荒年无忧,肚子不饥。

    方不更来到合一塘一个月后,猪场建成。期间,花脖子猪母猪买了好多,已经进行过多次人工助孕,成功的人,失败的更多,原来方伯还有手生的时候。

    这一天,又到了人工助孕环节,李铭和方不更两个人似乎都克服了少儿不宜的尴尬。

    李铭还特意请来了齐大爷和谷山村的几个机灵后生们,在一旁协助,明显目的不纯,想偷师。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方不更显然没有这方面顾虑,似乎毫不在意,示范过程中,时不时讲解细节,讲解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那样。

    只见,李铭捉住刚鬃猪公猪,方不更灌下催情药,戴上猪膀胱做的手套,用手撸啊撸,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累了换右手,终于,刚鬃猪公猪哼哼几声,好不舒畅。成功了,又取了一管刚鬃猪**。

    一排竹管,整整齐齐,计有六个,都带有可推送的手把,像小孩子玩的竹水枪。

    歇息片刻,方不更起身,开始了下一步操作。

    只见,方不更取一根竹管,握住手把,全部灌到了因为灌下发情药而发情的花脖子猪母猪体内。然后,下一只。然后,下下只。

    一个个花脖子猪母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真的成了。

    李铭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了齐大爷来帮忙,算是猪场管事吧,还有谷山村好几个没了父亲母亲的半大孩子以及一些为了孩子不愿意改嫁的寡妇过来帮忙,管吃管住,一个月另给一银元工钱。

    力所能及之内,李铭当然愿意尽其所能,多帮助一些人。

    合一塘养猪场上了正规,方不更离开了。

    大碗酒、大碗肉敬谢,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包,方不更不要,却推脱不得,不得不收下。递出红包那一刻,李铭的心好疼,实在是舍不得,缺钱的人,很在意钱,却不能不给,给李铭整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方不更不想要钱,他想要的是李铭的人情。可惜李铭不知道,要不然肯定人情先欠着,后边补回去。现在的他,缺钱缺的厉害。创业之事,果然最是花钱之事。

    方不更叮嘱李铭,一定防备猛禽来袭,一定要杀了来袭的猛禽,否则后患无穷。

    既然有防御猛禽的需要,李铭当然要练好箭术,不求百发百中,至少三五箭之内能够射杀来袭的猛禽。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囊中羞涩的李铭不得不又一次从师父刘峰峦那里借钱,到蒲良堡官府驻地,登记造册,购买了破军七杀中的箭杀。还好,有猎杀铁背熊、狮像、斑斓虎等功勋可以抵扣,但价格还是好贵,按引导次数收费,至少一次,每次10000铜元。

    贵的地方主要是需要由当地戍军军中武徒帮助李铭引导体内真气沿着特定的路线运行,同时引导用特定的发力技巧发力。如果没有人引导,自行摸索,估计耗上一辈子也摸索不出来。

    明明师父刘峰峦会武徒级真气武技破军七杀箭杀,却不能私自跟着师父学。必须从官府购买,买真气武技的同时,竟然还强制搭售教学,强买强卖,必须买。

    还是师父好,免费教,实心实意教,事无巨细教,还特别上心,像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像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对,师父刘峰峦连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都有一定基础,虽然使不出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但行功路线以及发力技巧记得极准,正是有了师父刘峰峦后来的参与,李铭才顺顺利利学会了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

    师父练不成,徒弟练成了,李铭听到师父刘峰峦不止一次唉声叹气,但悟性这回事和喝血这种能力,老天爷给的,李铭给不了师父刘峰峦。既然是老天爷决定的事,不认命不行。

    李铭足足学了两天箭杀,还好记性好、悟性好,虽然还不能使出来,但全记下来了。其他武徒学习真气武技,至少要引导四次以上,李铭被引导一次就记住,怕出错误,又花钱请军中武徒引导了一次,比对无误后,李铭打道回府,自行练习。

    比别人至少省了20000铜元,也就是2金元。真气武技好贵,如果不是为了养猪场的猪和合一塘内的牛羊鸡鸭等不能空中猛禽叼走,李铭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武徒级箭杀涉及的四个穴窍,一个在左臂,一个在右臂,一个在左眼,一个在右眼,大致位置基本掌握。

    怕暴露,李铭没怎么敢练穴窍,总不能这边才讲解示范,那边就找出来了,还准确无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此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还好,可以喝血恢复真气,修复经脉,李铭的练习效果一日相当于别人半个月以上,再加上直接越过了寻找准确穴窍的时间,不过十几天功夫,李铭已经练得有模有样,即将入门。

    本来还想学师父刘峰峦破军七杀箭杀之外,近乎百发百中的真气武技-青云箭,可惜是沁北县刘家专属的真气箭技,就是刘峰峦敢传授,李铭也不敢学。贵族那点弯弯道道,李铭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日天在水,人间日月长。天将黄昏,牛羊归圈,鸡鸭归巢,花脖子猪在猪场哼哼乱叫,等待喂食。炊烟袅袅,几个在猪场做工的妇人正在厨房忙活。

    李铭扛着他的弓和箭,在四周巡逻,箭袋里插着三支铭文鉄箭,幽幽发光。

    前几天,合一塘来了一只白腹山雕,虽然被李铭赶跑了,可惜箭杀还未入门,没能把白腹山雕射下来或者射伤,要不然说不定此时已经被李铭循着血液味道斩草除根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闹得人心惶惶。

    展开翅膀,足足三米多长的白腹山雕,羽毛呈暗栗褐色,背上的羽翅特别坚硬,有一层金属的光泽,腹部和尾巴的覆羽缀以白色或棕白色斑点,锋利的瓜子和勾状的嘴呈黑褐色,每年都有不少牲畜和人被白腹山雕叼走,吃掉。

    李铭以要练习血炼法喝新鲜血,加快滋生真气的名义,准备了不少新鲜血液,一个橡木桶装着,李铭背在背上。

    橡木桶上面留的洞口插着箭草草杆做的吸管,随时等着李铭吸血。李铭随身带了十几根箭草草杆,避免出现意外,以至于得破桶喝血,这个橡木桶,李铭可是要反复使用的,而且还要追着受伤的白腹山雕,捣毁它们的老巢的。

    武徒级真气武技,李铭已经入门,白腹山雕再来,必然吃不了兜着走。一旦老巢暴露,就凭李铭入门层次的真气武技箭杀,加上喝血恢复真气,定然可以屠戮殆尽。

    “难道今天一天,又白等了?”李铭好不甘心,越是日防夜防,越是等不来白腹山雕。不光李铭,还有众多的谷山村村民都在防备。

    喂猪带着弓箭,除草带着弓箭,给君迁子砧木浇水带着弓箭,睡觉也带着弓箭。好累,大家都好累,白腹山雕再不来,他们这一群人要先累垮了。

第四十三章 等来白腹山雕

    又是一天巡逻。李铭一个人巡逻,其他人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强度戒备,而且没有真气,箭的威力不大,很难射中空中极速飞行的白腹山雕。于是该干嘛干嘛,剩下李铭孤零零一人,背着弓,挎着箭匣,一天又一天。

    整天吃闲饭,李铭好心疼他的钱。花脖子猪母猪还没有下崽,换不了钱。又不能出去狩猎,贴补家用。别猎物没打着,家先被白腹山雕掀了。

    柿子捡软的捏,白腹山雕知道村寨是不能随便招惹的,必有武徒坐镇,乃是数百年、数千年血的教训,让白腹山雕长的记性。

    合一塘还没有给白腹山雕血的教训,这么多的猪牛羊,不盯着合一塘,盯着哪里!

    巡逻无聊至极,还好可以锻炼真气武技,刀杀和箭杀,每天都在进步。尤其,武师级刀杀,11个穴窍内的真气快全部变为液态真气了。武徒级刀杀涉及的3个穴窍包括在其中,穴窍内竟已全部都是固态真气。

    不破镜为武师,丹田内没有武核,那么真气武技涉及的穴窍内就不可能出现微缩版的武核。

    武徒只是增加真气、压缩真气,有气态到液态到固态,武师必须结成武核。据说,神魂要达到一定高度才可以破镜武师,否则一辈子也不要想。

    修行一日复一日,巡逻一天又一天。麦子渐青青,一片绿油油。

    养猪场到了,花脖子猪的哼哼声越来越响。独臂的齐大爷正带着大家干活,看到李铭全副武装走过来,劝道:“铭小子,歇一会吧。”

    “白腹山雕随时可能会来,天黑了就好了!”李铭不肯放下警戒,背的那些东西重量对武徒不算什么,尤其李铭这样的武徒,吸血就能恢复,更不算什么。

    李铭可不想因为贪图享乐,错过了射杀白腹山雕的机会。合一塘这么多牲口,用脚想想,都可以想到白腹山雕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牲口。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愿来的白腹山雕,没有凶兽级白腹山雕。

    劝不动李铭,齐大爷随着李铭一起巡逻,实际上是想唠唠嗑,说说话,想再劝劝李铭,尽快把刘芷峦娶了。

    “刘芷峦做教书先生做的很好,村里的人都在夸她。”

    “我听说了。”

    “你挣不少钱了,不缺那点彩礼钱。虽然芷峦丫头又涨了不少彩礼,你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

    “齐大爷,不是钱的事,是老家……”

    “老家的是老家的,你也不小了,该留个子嗣了,你看谷山村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哪个没有生小孩。老家那个肯定会理解你的。你发个话,齐大爷我现在就找芷峦丫头给你做媒。”

    “齐大爷,我的大师兄还没有娶妻生子。我的师兄弟们大部分都没有娶妻生子。”

    “你抬杠是不是?明知道不到武徒,不能破身,你的师兄弟们,除非不想突破了,只要想着破镜武徒,肯定不能娶妻生子。你给我个准话,是不是你看不上芷峦丫头?”

    李铭只管闷着头巡逻,不说话。李铭知道她会同意他纳妾,甚至娶妻,但他不想辜负她,那些海誓山盟,那些卿卿我我,李铭忘不掉,也不敢忘,他怕他陷在另一个温柔乡里忘掉了她,他不想对她有任何的辜负。

    李铭又一次握紧了铁脊刀的刀柄,刀柄上有她握过的温暖,温温热热暖心暖肺。

    李铭知道,齐大爷之所以这么热心给他李铭和刘芷峦之间牵线,有齐奶奶的因素。生前没有办成的事,死后想把梦给圆了。相爱一人,因而成痴。

    那些夕阳下的孤独,李铭替齐大爷心疼。但那份爱无人可救赎,只能自己走出来,也许余下的时光,他都走不出来,不是不能,是齐大爷不愿意。

    何能相守一生,白头到老,白骨同棺,无怨无悔!

    齐大爷如此,他李铭何尝不是如此,所以只能再次辜负齐大爷一片好心好意了。

    夕阳落下,黄昏又至。西风吹吹,将要落雨。春雨贵如油,无不盼着落下。

    一盏灯亮着,两盏灯亮着,无眠的人好多,思念的人好多。

    憧憧灯影之下,少了胳膊的袖子,空空。读书的年轻人,眉头紧锁。

    夜雨扑通扑通的声音落在窗户上,雨滴好大,不期然而至的,何止是她,何止孤枕难眠。

    谁的思念如永不停息的潮水,白茫茫一片。

    愿有老妻,与之同归。心有相思,念念佳人。

    #####

    夜雨

    夜雨打窗费思量,可是挚爱已还乡?

    孤枕一月宿潮水,连海连江白茫茫。

    #####

    天亮之后,山色青翠,空气清新。

    谁还记得昨夜有雨,昨夜有相思?谁还是一个人?念念不归,徒惹西风,吹澈人间,吹走旧梦。

    徒留一笺相思,在他的桌子上,在他的断袖中。

    如果人间一襟晚风可挽留,他们情愿不醒;如果人间懵懂相识是初心,他们宁愿痴情不改。

    而故事终要谢幕,以死亡。往事总要画上句号,哪怕不圆满。

    看太阳落下,看太阳升起。看太阳又落下,看太阳又升起。

    喂牛喂猪,练武修行,持弓巡逻,快要到中午了。

    突然,李铭似乎听到了翅膀忽扇声。有情况,李铭立即吹响了胸前挂着的铜哨,尖锐刺耳,响彻合一塘。

    齐大爷二话不说指挥大家躲避,并布置相关引诱之物。

    几头花脖子猪被绑在显眼位置,嗷嗷乱叫,身上划开伤口,血流了满地,血腥味很浓。

    李铭手持弓箭躲在百米外树林里,身旁是近百支铁箭、数桶新鲜血液,三支铭文鉄箭和十一支特制的铁箭装在箭匣中,挂在李铭的右腰。

    合一塘周围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其他人拿着弓箭、钢刀、铁叉……等待白腹山雕到来,好围猎。

    来了,近了,十几只白腹山雕由远到近,由小到大,来到了合一塘上空,盘旋了好几圈却不肯落下,终是忍不了血腥味对进食饱腹的刺激,冲着绑在地上的花脖子猪飞去,一只、两只……

    传递消息的红旗向左边、右边,分别摇了三下,得到了可以射箭的信号。

    李铭第一个射,一箭射中了犹在近处半空中盘旋的白腹山雕,血淋漓而下,左翅膀从根处断了。

    然后,第二箭瞄准一只落在地上啄食花脖子猪的白腹山雕,匆忙起飞,刚刚离地,一箭射中脖子,轰然落地,当场死亡。

    一刹那之间,两箭建功,一只白腹山雕被射死,一只白腹山雕被射伤,全是李铭的功劳。哪怕空中小霸王如白腹山雕,哪怕有武徒种子实力,最强大的甚至接近武徒,依然被李铭两箭建功。

    很快,其他人的箭矢纷纷射出,射出的箭矢不少,没有一支射中,更别说射死了。

    只见,李铭使出真气武技箭杀,强有力的铁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短时间内又射出了十几支,先后又有三只胡乱飞起、飞得还不高的白腹山雕被李铭从天上射下来,两只受伤较轻,勉强还可以飞。

    其他人一看,怎么射,也射不中,只好把目标换成被李铭射下落在地上的白腹山雕,好加重它们的伤势。

    李铭则瞄准天上,此时已经换上了铭文鉄箭,只见真气一点点被注入铭文鉄箭,一箭射出如闪电,又快又准,又一只白腹山雕被李铭射下来,坠地摔死。

    李铭又搭上一只铭文鉄箭,只是白腹山雕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来不及注满真气,李铭再次射出,又一只白腹山雕中箭,飞了一段距离,打摆子一样从空中落下。

    剩下的白腹山雕已经远远飞走,但李铭记住了其中受伤飞走的两只白腹山雕的血液味道,李铭背上橡木血桶、弓箭开始追击。

    旁边好几个空的橡木桶,告诉众人李铭已经喝过很多很多的血。

    不顾众人阻拦,不让大黄跟随,也不让其他人跟随。说好,追到屿山,稍稍深入,即可回返。

    齐大爷本想再说些什么,一声叹息之后,什么也不再说,指挥众人抓住受伤的白腹山雕,捡起死去的白腹山雕。

    留下了7只白腹山雕,逃走了9只白腹山雕。

    留下的7只白腹山雕能卖不少钱,很多富贵人家愿意把猛禽做成标本挂在墙上,宣示武勇。

    活着的白腹山雕更值钱,齐大爷估算了一下,3只死去的白腹山雕,加上活捉的4只白腹山雕,估计能卖60000铜元。

    李铭这一次又挣了大钱,能还不少的债,也许这一次进山,从山里出来之后,所有账都能还清了。

    一人孤身追击,齐大爷等人很担心李铭,不到武徒修为,想跟着李铭一起追击,跟不上,有心无力,尤其再过三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估计天黑时候刚好追进屿山,在屿山之中过夜更危险。

    但李铭不怎么怕,他已经是中级武徒,而且掌握了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只要不遇到极为强大的凶兽,都应付得来。

    外面的猛兽奈何不得李铭,连黑背熊都能猎杀,屿山极边缘处的浅山山脉,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

    从开始射杀白腹山雕,到白腹山雕飞走,不过四、五分钟时间。李铭沿着白腹山雕往北方飞走的方向,奋力追击,时不时停下来闻闻空气中血液的味道,调整方向,追追追,誓要追到老巢,一网打尽。

    白腹山雕一路滴下来的血是最好的路标,十里之内,李铭一闻一个准,哪怕白腹山雕已经远远飞走看不见影子,凭着对血液的敏感,李铭紧追不放。

    李铭沿着白腹山雕沿途滴落的血液,翻山越岭,一路不曾追错方向,一路不曾追丢。

    该买一套运用真气赶路的武技了,李铭抬头看看空中早已经看不到影子的白腹山雕,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回去就买,又要花钱了。

    没有家庭底蕴支撑,学习真气武技好难,真气武技不算贵,但请学会了的武修引导修行,费用太高,普遍一次10000铜元起步。

    但愿这一次能多抓几只活的白腹山雕,尤其是幼小的白腹山雕,发一次大财。白腹山雕幼崽是可以被驯兽师驯化的,侦查、传送信件,是把好手。

    把坏事变成好事,武力往往是最重要因素,就像这一次,找到了白腹山雕巢穴,李铭既能断绝合一塘白腹山雕隐患,也能挣一大笔钱,两不耽误。

    但李铭这种挣钱方法,别人很难复制,因为没有李铭记住血液味道这种能力,追丢往往是必然的。

    夜完全黑了下来,如墨的山林,如张开了一张大嘴,要吞噬活物。

    李铭却不停下追踪,仍在不停追赶。李铭很清楚,白腹山雕滴落在沿途的血液,一旦被别的动物或者昆虫舔吃干净,李铭就不能循着血液味道追上了。

    瞎子摸象,怎么可能摸全,何况还不是瞎子摸象,而是大海捞针,屿山这么大,失去了血液指引,怎么可能把白腹山雕这根针捞出来。所以,李铭不敢停下,夜里再危险,也要追击。

    望山跑死马,李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天上飞,是一条直线。地上追,简直是弯弯曲曲盘山路,太曲折了,太绕人了。

    山林中时不时传出猛兽吼叫,有些离李铭不超过百米距离,还好李铭丹田内真气足,武徒特有的真气光芒从身上冒出来,无不吓得抱头鼠窜。特有的光芒,是凶兽,甚至妖兽,特有的标志,李铭狐假虎威,活学活用。实际上,李铭可比一般的凶兽厉害多了,也不是狐假虎威。

    进入屿山边缘地带越来越深,一些紧要处,烽火台布置了好多,戍守的军人隐约可见,李铭尽可能避开。

    夜这么黑,不是谁都像李铭这样在黑夜中能模模糊糊大致看清一些东西,能将就着赶路。如果惊动了戍守的军卒,被当成了野兽,射来几支弓弩弩箭,该找谁说理去。

第四十四章 深入屿山南麓

    危险无处不在。一处山坡下,摸索前行的李铭,手臂被蛰了一下,是一只蜈蚣,李铭认出来了,是蚨阴蜈蚣,小拇指头粗,半只手臂长,最是毒了。

    一再小心翼翼,一再小心防护,几乎没有裸露的皮肤,哪怕脸都被遮住,在耳朵附近留比手指头还小的洞,听音;在眼睛附近刚好留眼睛大小的空隙,视物。而且身上洒满了驱虫药。结果,还是被毒虫咬了,直接咬穿皮甲,咬中手臂,中毒了。

    二十秒不到,浑身僵硬,开始抽搐,要死了吗?

    该后悔吗?谁又能来就自己?来了又能如何,蚨阴蜈蚣的毒,极毒,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是药不对症,也是白搭。

    就如现在,吞下了好几种解毒的药,不管用。李铭不敢再吃解毒的药了,别蚨阴蜈蚣的毒没有解,被解毒药毒死了。

    毒药解毒,有些是以毒攻毒,不了解各种解毒药的原理,李铭不敢乱吃,吃下去的都是普遍型解毒药,既然是普遍型,自然针对性不强,毒性不强还有效果,毒性强的,如蚨阴蜈蚣,几乎没有效果。

    春天之后的深山老林,绝对不能进,古人诚不欺我。

    趁着清醒,李铭喝血,大口大口喝血,恢复消耗的真气,恢复疲惫的身体。

    死,也要死的久一点。死之前,一定要想尽办法自救。

    李铭挪到一块石头上,盘腿,运功解毒。

    真气不要钱似的涌往手臂,毒在血中,不在经脉,能排除经脉里的毒,排不出血液中的毒。

    耗费了大半真气,治标不能治本。

    毒入双肺了,李铭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毒入心脏了,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微弱……

    眼睛越来越沉重。好多事还没有来得及,李铭不想带着遗憾离开,不想。

    生的欲念越发强烈,脑袋中的识海起了反应,循着本能,触碰心脏中的血囊,砰砰砰,有什么东西在醒来。

    李铭附近的小虫子,争前恐后,往远处爬,远离李铭,这个人身上似乎有大恐怖。

    逃的慢的,恐怖果然袭来,身体一颤死了,一团和虫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残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李铭的脑袋。如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生死关头,生的欲望唤醒了李铭的识海。

    噬魂之人,果然恐怖,把活物的魂魄直接吞噬掉,补充自身。当然,吞噬活物魂魄的能力还不强,小虫子一类还可以,再大点就不行了。

    清清凉凉的感觉,让李铭不昏迷过去,求生的欲望,不泄。识海依照本能,还在通过神识触碰心脏内的血囊,好像把什么东西,送进了血囊。

    本来小幅度颤动的血囊,突然激烈颤动。一只无形之手,把蚨阴蜈蚣的毒从血液里排出去,把侵入五脏六腑的毒排出去,一刻钟,亦或者两刻钟之后,一口毒血喷出,李铭醒来。他身上的毒竟然解了,他活了,活下来了。

    李铭哈哈大笑,笑得流泪。活下来的感觉真好,而身体竟然前所未有的好,李铭再一次确认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发现的,难道是话本中说的“白胡子老爷爷”,住在识海中,时不时出来帮李铭。

    但识海在哪里?李铭摸遍了脑袋找不到。还有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想当面感激,呼唤了半天,不肯出来。整点免费秘籍、免费真气武技的愿望落空了,李铭的心空落落,好遗憾。他不喜欢办好事不留名的人,报恩的心迫切,报救命之恩的心更迫切,欠人情不还的事,他李铭做不出来。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救了自己的,只是自己。总有一天,李铭会发现,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既然没死,该做的事还要去做。追踪白腹山雕,捣毁它们的老巢。尔以血来,我以血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如此,何以在蛮荒之地落脚,比的就是狠和拳头。

    下半夜了,橡木桶中的血液早已经李铭喝干净。自合一塘至此,李铭追击了约500里,400里在屿山之外,100里在屿山之内,很疲惫,却不放弃,沿途杀死了好几只拦路的野狼,当场喝血补充体力和真气,也绕过了好几个翻不过去的山、沟壑、溪涧。

    如果道路平坦,直线追击,可喝血恢复体力和真气的李铭,肯定不会落下太多。但这里是山,蔓延不见尽头的山。

    哪怕一晚上追个200里,依然遥不可及。希望越来越渺茫,但李铭不放弃,咬牙坚持。

    天亮了,朝阳和朝霞一起出来。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朝霞出来了,预示着几天内就要下雨了,但愿下得小些,但愿能在下雨前,找到白腹山雕老巢。

    一天时间又过去了,李铭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哪怕中间好几次追丢了也不放弃,在大致方向上反复寻找,还好侥幸又续上了。

    鞋子磨破,衣服挂烂,皮甲上面都是划痕。如果不是喝血可以恢复,如果不是血液可以排毒,李铭坚持不下去,甚至早就死在这一片茫茫山林之中。

    碗口大的花,参天高的树,水桶粗的巨蟒,野猪、野狼,甚至还有老虎,遇到了一只又一只。

    但要么作为风景印入李铭的眼睛,要么作为食物吃入李铭的腹中。实力比肩凶兽的猛虎又如何,不是李铭的对手。

    一刀而已,最多两刀。满以为,最多入山100里,就可以找到白腹山雕老巢。

    结果失算了,白腹山雕的老巢藏的好深,好深。好几次想放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不甘心如附骨之疽,恰好又会了血液排毒,如虎添了翼,更不愿意退走了。

    一步步,向前,向北方,向屿山的深处,坚定眼神,咬紧牙关。

    数日后,李铭已经深入屿山南麓边缘数百里,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尤其毒虫什么的。

    李铭发现,他可以通过控制血液,把毒液从血液中排出来。哪怕蛈阴蜈蚣咬的伤口,毒液也能排出。那次中了蚨阴蜈蚣的毒之后,莫名地有了这样的能力,仿佛吃饭睡觉一样简单,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想不明白的李铭不去想,反正从此以后,除了冬天以外,其它季节,原始风貌的山林之中,也将不再是虎狼之地。

    李铭的胆子越来越大,追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快。

    李铭隐隐有种感觉,离白腹山雕老巢不远了。

    一路上灵植灵药李铭见到了不少,方便携带的,李铭收集起来。不方便的携带的,李铭记下位置,下一次入山再来收集。

    李铭第一次如此深入屿山南麓,路上遇到了好几只凶兽,毛发间有类似真气的光芒闪烁,好在不是猛兽进化而来的凶兽,看到李铭真气光芒极为明亮,很不好惹,与李铭稍稍对峙,狼狈退走。

    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李铭好痛,更期待速度类真气武技了,说不定能够追上那些弱小的凶兽,杀死或者活捉,狠狠挣一大笔钱。

    只需要在凶兽身上留下小小的伤口,循着血腥味不停追击,总能找到,总能杀死。

    李铭也好期待系统学一学灵药知识,还有灵植相关内容。灵药是灵植的一种,是价值较高的分支。有些灵植,如吸血藤进化的灵植吸血灵藤,凶残非常,自身却没有特别大的价值,不如灵药。

    屿山是一座大宝库,但因为不认识灵药,李铭知道,他错过了好多价格不菲的灵药。

    但光是认出来的灵药,李铭大致估算了一下,都能卖三个金元了,好多钱。

    此时此刻,李铭都不想养猪种地了,进山采药多好了,能挣大钱,一次进山顶得上数年种地。

    但凶险确实多,采摘灵植火焰明心草时,守护灵植的凶兽级烈焰虎,火焰箭又快又准,威力又大,直逼妖兽。天赋异禀的哪里都有,而不幸被李铭遇到了。

    凶兽级烈焰虎追杀了李铭好长时间。还好李铭真气足,还好李铭会爬树,还好一只麋鹿半路上冲出来撞上了烈焰虎,以至于麋鹿比李铭更招凶兽级烈焰虎讨厌。烈焰虎换了捕杀的目标,不再针对李铭,要不然李铭说不定真要死在屿山南麓了。

    而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只是某些人不想让李铭死去,包括李铭自以为藏的很好的秘密,有些已经摆到了某些人的桌子上。

    但有些秘密,除了李铭,除了极为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一概不知。至于其它李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的秘密,如噬魂,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

    又翻过一座山,李铭顺着北边刮来的风,再次确认了白腹山雕方向,一座突兀的石头山,在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白腹山雕在石头山附近盘旋。

    追到了,两天时间,不放弃,历经千辛万苦,历经无数危险,李铭终于找到了白腹山雕老巢,四面环山的一处山谷,山谷正中间恰好有一座石头山,石头山下面,还有一处水潭。好隐蔽的地方,好高的悬崖峭壁,想在这里猎杀白腹山雕很不容易。

    但这一群失去了相当部分成年白腹山雕的群落,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只待李铭下刀。

    想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动脑筋。再有半日,李铭就将抵达那处悬崖之下。狩猎即将开始,他李铭还是猎人。

    此时,李铭不知道的是,合一塘乱成了一锅粥,刘峰峦、刘芷峦以及师兄弟们无不担心李铭,但面对莽莽群山,却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李铭。

    “八哥,求您了,求您去救救李铭吧。”素颜见憔悴,斯人独不回。刘芷峦的担心、害怕,每个人都看得到,苦苦哀求她的堂哥刘峰峦。刘峰峦在沁北县刘氏排行第八,所以刘芷峦叫他八哥。

    刘峰峦看着堂妹,几多疼惜,却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解释道:“不是不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又该到哪里去救?”

    “当时我要是硬拦下铭小子就好了。”一旁,蹲在地上的齐大爷,很是自责。

    远在蒲良堡的方不更,听到消息后,急急忙忙赶来了。“我请了几个道上的兄弟,都是武徒修为,大概三天后赶到,到时候大家一起进山找找。”方不更确实非同一般人,关键时刻,一锤定音,替大家作出了决定。

    刘峰峦求了附近好几个村子的武徒,想让帮忙一起进山寻找李铭,无不被委婉拒绝了。

    每个武徒都有村子要守护,有心无力。总不能帮别人,帮的连自己的老巢都丢了。况且,屿山是那么好进的?冬天还行,其它季节深入屿山,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况且,春荒之时,正是猛兽凶兽逞凶之时,守护村子的任务很重,不能长时间离开。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就是气性大,就是火力旺,追天上飞的白腹山雕,就敢追进屿山。以前还以为李铭挺好说话,挺和善。现在才知道,报仇不隔夜,哪怕明知道送死。这样的人,千万不能招惹,哪根筋搭错了,就要来拼命。听说了此事的村正们,无不对李铭极为忌惮。太莽了,太胡了。

    也是,春荒之时,就是他刘峰峦,也要在天黑前赶回谷山村,有武徒镇守的村子和没有武徒镇守的村子是两个概念。再来一次狼灾什么的,如果刘峰峦不在谷山村,谷山村很可能被攻破,被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越泽,你留下来守护合一塘,有什么危险记得点燃烽火。”刘峰峦交代过武徒种子修为的徒弟朱越泽,急急忙忙往谷山村赶,天快黑了,刘峰峦不得不回去。

    刘芷峦、方不更留在了合一塘。刘芷峦的武徒种子修为没有公开,但关键时候,亮出来,对合一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方不更,能张嘴招呼来三个武徒的人能是普通人,没见他刘峰峦嘴皮子都磨破了,都磨不来一个武徒帮忙。人比人,气死人。

第四十五章 偷偷摸摸方不更

    夜深,人静。方不更从住宿的屋内溜出来,身轻如燕,仿佛脚不用沾地,明显法徒修为高深。

    方不更查看了很多地方,尤其那几个空的橡木桶,尽管齐大爷刷了无数遍,残留的血腥味还在,方不更闻了又闻。

    “真的是那样吗?”方不更点头又摇头,不好确认。看向北方,方不更想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在茫茫群山里找到李铭。

    只能等擅长追踪的人到来,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将到。方不更总觉得有什么在偷偷看他,找了又找,找不到。尤其李铭养的那只狗大黄,方不更几次探查,好像每次探查,那只狗都在耷拉脑袋睡觉,不是那只狗,会是什么呢?

    方不更百思不得其解,第一次随李铭来到合一塘,就有被窥视的感觉,以为是其他势力,最后一一排除,都不是,最后归结为合一塘的古怪还在,危险或者诅咒还在。

    合一塘再重要,只是个死物,不可能让较为强大的修行者时时刻刻盯着,以武徒居多,及时反馈发现的问题即可,像方不更这样的常驻法徒,寥寥无几。

    不一会儿,方不更又回到了床上,一路上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方不更不知道,在暗处,有三双眼睛看到了方不更所做的一切,无不吓得浑身颤抖,拼命隐藏,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仿佛眼前这个人极为恐怖。

    每当方不更转过身,一只土狗,一只三尾松鼠,一只白冠冥鸦,赶紧移开目光,隐藏再隐藏,不让方不更发现。

    大黄则更厉害,哈喇子一下子就流了,极为自然,熟睡的样子装的极像。方不更的目光多次扫来,都没有发现大黄的异常。对目光极为敏感的法修,都发现不了大黄、三尾松鼠、白冠冥鸦的窥视,说明这几只动物,极为不凡。

    三只动物早发现了彼此的存在,试探着目光碰触,却不真正的接触。就如现在,三双灵动的眼睛又一次转来转去,又一次发现了彼此,却不交流,只是盯紧了方不更。它们认为的坏人之一,偷偷摸摸在合一塘乱窜。

    夜更深了,待方不更离去,三只动物皆偷偷隐去身子,一个钻进了洞里,一个藏进了更深的树杈,一个在狗窝里似乎真的睡着了。

    屿山南麓边缘,数百里深的地方。一座数百米高的石头山,一处七、八十米高的悬崖,白腹山雕在悬崖的岩壁缝隙间做了一个又一个窝。

    李铭看到好几只小的白腹山雕叽叽喳喳等待父母投喂食物。悬崖下面,兽骨好多,也有一些人骨,堆成了数座数米高的骨头堆。

    看来,这一群白腹山雕在这里存在好多年了。

    李铭把附近查勘了一番,没有见到其他人,特别是贵族,树立的家族私有物品标记,李铭大大松了一口气。

    先后有别,李铭不屑于贪占别人之物。确定了主人,有什么损失,可以找白腹山雕的主人赔付。没有主人,更好办,杀了即可,一了百了。那几只小的白腹山雕正好带回去,高价卖掉。

    李铭已经看到滚滚财富,铺天盖地而来,钱全部还了,还有剩余。终于不再是负翁,是名副其实的富翁。可以请几个老妈子,请几个长工,请几个丫鬟,过一过地主老财的日子。喝茶、品酒、读书,一天又一天。

    人的终极奋斗目标,在李铭这里,就是躺平,过一种不紧迫的生活,睡到自然醒,看云起云落,看雨狂风怒。

    天下人的终极奋斗目标,应该也是如此,饱睡终日,三餐无忧。

    但何其艰难,怎么可能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哪个平凡的人不是劳碌终年,忙衣食所安!生怕有个天灾人祸,饭碗不牢,房子不固,衣服不暖。

    天下财富有数,一些人拿的多了,一些人自然拿的少。在李铭看来,最根本不是在分配在想办法、做文章,而是在增加财富上想办法、做文章。

    比如花脖子猪,用人工助孕的办法,优化品种,吃的更少长得更快,产肉更多。同样是花脖子猪,吃的一样多,半年之后,品种优良的达到300斤,品种退化的才100斤。这差距何止太大,都翻倍了。而实际上,品种优良的花脖子猪与品种极度退化的花脖子猪之间,体型差距还要大,如成年牛与刚生下来的小牛犊之间的区别。

    这还是人工助孕在花脖子猪上面的作用,在牛、羊、马、驴当面可不可以呢?一定可以。

    就以沁水郡特有的花脖子猪为例,如家家家户户都普及了品种优良的花脖子猪,同样多的食物,产肉量比以前多了至少两倍。多余的肉,给普通人分分,也比把原有的肉多了两倍。何必在那一百斤的肉上争来争去,刀来刀往,多了二百斤肉,大家和和气气分不好吗?

    这是李铭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李铭认为这是一条光明之路,必然可以让诸夏走的更远。

    这一条路上的荆棘障碍,就是李铭的敌人。其中,顽固守旧的既得利益者是最大的障碍,如相当一部分贵族。

    就如在这屿山南麓的,这一处白腹山雕老巢。贵族立下了标识,就是贵族的。李铭碰不得,绝对碰不得。李铭可以找到这里,取得证据,向白腹山雕的主人索赔损失,但其他人呢,恐怕还没有走到这个地方,就死了。

    没有证据,贵族凭什么赔你,你家养的花脖子猪被白腹山雕吃光,该你倒霉,跟我何干!

    诸夏贵族哪怕在千里万里之外的莽莽群山中,也可以圈地、占地,把好东西打上自家标识,官府一备案,就是他自己的了。

    如果不是要根据面积大小交税,占得面积越大,需要缴纳的税越多,估计贵族能把全天下所有土地都打上私人标志,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

    前朝不就是这样吗?天下万物都被贵族打上了私人标记,还各种免税,各种优待,最后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不得不起来造反,血流成河,尸骨盈野,都是那场大动荡的受害者。

    最后,应该坠落的坠落,应该获得的获得。各方杀得累了怕了,无奈妥协。然后,皇帝换了,新的王朝开始了。

    不能再走老路,新的王朝选择通过税收平抑高门显贵的无限扩张,但限制还是太少,优待还是太多。

    放空再放空自己,李铭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在石头山半山腰找了个山洞藏好,休息,好祛除疲惫,好恢复饱满精神。

    第二天上午,已经预料到的雨,如约而至。很大,打在石头山上,打在绵绵群山,打在李铭暂时遮风挡雨的山洞前,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青绿色的树,青绿色的山,在雨中雾蒙蒙一片。时不时有巨兽的吼声震天动地,时不时有电闪雷鸣,好像凶兽亦或妖兽渡劫。

    茫茫群山无尽,小小山洞藏身。

    很快,雨水汇成小溪,一股股流往下面的深谭,深谭满了,再汇入山涧,山涧水越来越大,奔腾南去,声势极壮。

    李铭看到了巨蟒趁机在水中捕食,看到了惊慌失措的野猪、野驴、野羊慌不择路,到处奔跑,甚至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熊自树洞中出来,横冲直撞。

    如同莽荒的世界,不过才进入屿山南麓数百里而已。屿山的深处呢,李铭已不敢想象。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妖兽,要不然李铭真的凶多吉少了。

    英雄豪杰都不是在温室里养大的,需要经历风吹雨打,需要经历万千磨难,然后踏破荆棘路,走上阳关大道。

    可惜,李铭不是贵族,要不然也可以在四周立下标志,把这处石头山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到官府备案,年年收益。

    每年光是倒腾小的白腹山雕,都能挣得钵满盆满,交那点税不算什么。

    因为不是贵族,所以李铭只能做一锤子买卖,杀鸡取卵。亏是亏了点,至少有的赚。

    但愿这一次能多挣一点钱。

    也许可以把这个消息卖给贵族,比如沁北县刘家,大小也是个三等男爵,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守住?

    要是被人盯上,不是给对方送钱,而是给对方送灾了。

    李铭数了数,悬崖上大约有十几只像鸭子一样大的白腹山雕雏鸟,十几只成年的白腹山雕。

    “啾啾啾”的声音在雨中响彻,雏鸟盼父母归来,而父母已经不能归来。李铭听了心里很不好受。

    万物皆有来处,世间皆有父母。哪个父母不爱子,哪个父母忍心孩子饿死。而那窝雏鸟的声音,明显萎靡不振,或许再过几天,就要被饿死,渴死。

    李铭看到过别的白腹山雕给那窝雏鸟投喂食物,很少且了了草草,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巢。或许是因为可怜,或许是族群中长者的要求。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被残酷丛林法则淘汰之后,活下来的,无论哪一个物种,都有独到之处。但有一点是大趋势,往杂食性方向发展,如人、如兽人、如熊、如猪、如狼、如狗……;同时,往智慧化方向发展,尽可能产生灵智,遗传灵智,这方面,入族和兽人族做的最好,其次是妖族。

    但其它族群群落,似乎也有了往智慧方向发展的苗头,而且初露端倪。如李铭眼前这群白腹山雕,竟然主动给失去了父母的白腹山雕雏鸟投喂食物,如果不是族群中拥有了具备一定智慧的成员,不可能做到。

    万族争雄的时代,已有苗头,惟有奋力向前,人族才能守住先发优势。否则,抱残守缺,必被追赶上,甚至超越,猎手和猎物身份互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族很可能又回到至暗时代。

    “那是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以后的事了,还轮不到我去操心。”李铭自嘲一笑,不再胡思乱想。

第四十六章 偷白腹山雕雏鸟

    雨来了,只见那窝雏鸟,纷纷探出脑袋。似乎渴的狠了,都趴在巢边,要喝水。身子越来越探出到外边,多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但头顶崖壁太多,挡住了雨水,它们还是喝不到。

    偶尔有风吹过来的雨水,偶尔有一只碰巧尝到了一滴。尝过雨水之后的雏鸟,更暴躁了,似乎更渴了。其中一只,竟不管不顾,细细的双腿一蹬,跃向空中,要喝水。

    不出意料,掉落半山腰。小小的翅膀呼扇呼扇,绒毛太短,作用不大,重重摔在地上,快要死了。

    “啾啾啾”声音荒凉无助凄惨。李铭听到了,冒雨而出,捡起了那只白腹山雕雏鸟。

    血水染红了半个手掌,救无可救,一刻钟后,雏鸟咽气。眼睛无辜,直直瞪着李铭,留恋这个世界,它不想死,它还想翱翔,而不是作为一只本应该征服天空的猛禽,因为不会飞,被摔死了。生命还未曾开始,已经结束了。

    李铭怔怔看着手掌中白腹山雕雏鸟的尸体,它的父母被李铭留在了合一塘,生死未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李铭不后悔击杀白腹山雕雏鸟的父母,他只是可怜,不该如此早离开世界的雏鸟,离开了。

    李铭起身,往外,走出山洞,淋雨而行。

    春雨绵绵,寒气深深。李铭抽出腰间的铁脊刀,寻一处阳坡,挖土做坟,如疯了一样。

    坟好了,很小很,。盛得下那具尸体,像一只鸭子般安眠。

    人吃动物,动物吃人。但都有底线,很少吃对方的幼崽。比如,人类被攻破的村子,活下来最多的不是青壮男子,而是孩子和怀孕的妇人。有人说,是动物有意留下他们,好等长大了,再继续吃。

    动物尚且如此,作为人呢,总不能还不如动物吧。

    但人确实不如动物,无不想着斩草除根。无不想着,得寸进尺。无不想着,占尽天下所有。兽人和妖族把人类成为蝗虫,所过之处,唯我独尊,余者皆杀。

    不能共存吗?而李铭竟然想不出共存的理由。这一方天地,最初的主人是妖族,后来智慧种群纷纷出现,是为兽人。再后来,兽人中的一支,人族脱颖而出。

    老天独爱人族,智慧超绝,生育容易,食物种类庞杂,占据了平原,占据了丘陵,占据了山地……占据了所有膏腴之地,犹不满足,四处扩张,角角落落都不肯放过,一定要全部占据。

    当其他种群被屠戮殆尽后,人族内部是不是就和平了,不再杀戮,不再扩张……

    可能吗?连北疆小小一村正--李铭都不敢相信,届时人族内部会没有纷争,何况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但此时,李铭期待有另外一条路,万物和合,共存共荣。

    或许总有一天,他李铭会明白,种族之战没有妥协,无关对错,生存耳。你不杀他,他就杀你。要不然上古万族怎样变成了现在的百族。

    无数智慧种族淹没在旧纸堆。那些血的教训,血的启示,后来者肯定不会再犯。

    无关乎正义邪恶,只需要分出胜负。胜者生,败者亡。

    如今,天下百族,分为三大阵营——人族、兽人族、妖族。

    人族势大,人多、修行者多、大修行者多。狮人、狼人、猫人、狐人等类人种族不得不联合为兽人一族,抱团求生。兽妖、海妖、植妖等从亿万动物植物中进化而来的强大个体,不得不以妖族自称,好团结众妖,好保有一席之地,看似最强,实则最弱,早就从原先的霸主,跌落神坛。

    如果从源头卡住了世间万物不再成妖,后继无妖,必然消亡。但可能吗?

    说好不再胡思乱想的李铭,还在胡思乱想。自从遇到蒲良堡那株桃树之后,李铭的脑袋里总是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或与众不同,或直指要害……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关键是每次脑袋极为活跃之后,肚子好饿,饿得前胸贴后皮,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李铭知道,这是能量守恒定律,脑袋里边消耗了能量,肚子里就得赶紧补充。肚子饿,是提醒李铭赶紧补充消耗。

    李铭决定不再屠戮这一群白腹山雕。杀得已经够多,教训已经够深刻,合一塘必将被侥幸逃回来的白腹山雕视为禁地。他想试着和平相处,和这一群白腹山雕。

    不该讲仁慈的时候,李铭讲仁慈。或许,书生的可爱就在这里吧。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是错误的选择,头破血流之后,自能认清。如果是正确的选择,和平降临的时候,自能证明。

    但该拯救的生命,还要拯救。

    李铭决定只把失去了父母的那窝雏鸟全部带走,把只剩父亲或母亲的雏鸟带走一半。其它的一概不动。

    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毁灭不是目的,和谐有序相处才是最好的结果。

    来之前,李铭想把小的全部捉走,大的全部射杀。一只雏鸟的意外死亡,改变了李铭的想法。

    也许内心深处藏了卑劣的想法?

    所以,李铭现在改变主意了,只捉走约只白腹山雕雏鸟,然后年年来抓。

    也许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地方挺隐蔽,别人一时半会儿肯定发现不了,三年、五年之后,靠这一群白腹山雕雏鸟,李铭就可以发大财。六只雏鸟,价值6万铜元,相当于每年都可以白捡一具凶兽尸体。

    市面上白腹山雕雏鸟能卖到一万铜元一只,供不应求。相当于,一只白腹山雕雏鸟换一枚培元丹。

    而当年,李铭被培元丹难为了好长时间。钱不够,买不起。后来,侥幸突破了,才不需要培元丹。

    中午,雨停了,天放晴。山林中,各种野兽,各归各位,不再沸腾。那条数十米长的巨蟒,逐水而去,消失不见。饕餮大口,吃够了,吃饱了。

    在沁水河作乱的那条巨蟒也是如此凶残吗?应该比这一只更厉害,头生双角,口吐风刃,覆满鳞甲,已是凶兽。

    白腹山雕盘旋而出,抢食淹死的动物。小不点李铭,虽然警戒,但白腹山雕并没有放在眼中。数十年的经验,告诉它们,七八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很安全。哪怕巨蟒,也只能望而兴叹,够不着,其它的,更是够不着。

    它们意识不到,人类有智慧,办法总会想出来,爬墙悬崖,接近它们,偷走雏鸟。

    说干就干,李铭用铁脊刀砍下来好多藤条,用藤条编了好几个笼子,还用藤条编了好几根长长的藤绳。

    李铭大摇大摆把笼子和藤绳搬到石头山悬崖下面。然后拿出一支铁箭,绑上藤绳,往悬崖上凸出来的石头射去,想让藤绳缠绕在凸出的石头上,垂下来,然后李铭借助藤绳爬上悬崖掏白腹山雕的窝。

    李铭射了几次,藤绳都没有挂上去,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李铭偏不相信,武徒级真气武技箭杀再次射出,搭不上去,找个石缝射进去,铁箭一枝枝射出,要么直接射在石头上,石头太硬,射不进入,要么幸运卡住石头缝,但往往不能长时间受力,爬上去,不过十几米,猛然坠落,好不吓人。也就李铭武徒体质远超众人,但该骨折的还是骨折。喝血,恢复。继续,数次之后,只能放弃。

    李铭怒了,抽出珍贵的铭文鉄箭,附上真气射出,成了。然而,虽然能射进石头里,但因为力道太大,附近石头往往被撞击得松动,掉落。如果不注入真气,又和普通铁箭强不了多少,还是射不进去。

    总不能制作一把四、五十米高的梯子吧,爬梯子掏白腹山雕的窝,李铭看看悬崖,能想到的方法都试遍了,光秃秃的悬崖壁李铭就是爬不上去。

    无奈,李铭只能用笨办法,制作梯子。

    武徒就是体力好,很快,好几棵参天高的大树被李铭放倒,再砍来好多好多的藤条。

    李铭学着木工的做法,拼接原木,把大的树枝清理,树皮和小的树枝一概不管。各拼接了五根原木,拼成了两根长长的梯子两侧部分,再把截断的横木,一个又一个用藤条绑上去,脚踩的地方有了,很快,巨型梯子制作成了。

    李铭也想过,固定一根长长的原木,趴着上去捉白腹山雕雏鸟,怕白腹山雕围攻,无处借力,摔下来,可是要摔死的。

    虽然,梯子上也有可能摔下来,但有了借力的地方,弓箭可射,铁脊刀可砍,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再说,白腹山雕毕竟不是人,依据本能行事,没有智慧,不知道推翻了李铭靠在悬崖上的梯子,一了百了。

    很快,七十多米高的木梯子被李铭一点一点搬过来,扶起,扶正,靠到悬崖上,靠到白腹山雕雏鸟所在。

    李铭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湿漉漉的木头,好重好沉。

    忙了半天,一切就绪,刚好,天色已黑。李铭回到藏身山洞,只待明天早早爬上悬崖,捉住白腹山雕雏鸟。

    愿白腹山雕不被惊醒,愿一切顺顺利利,愿诸事平平安安。而今晚,只做酣畅一睡,养精蓄锐。

    凌晨,天还未微微亮,夜色还在黑暗中。

    各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李铭爬上梯子,背上背着大大的笼子,一步两步……小心翼翼爬上去。

    很快,一只白腹山雕雏鸟被掏出来,然后第二只、第三只……原计划,只带走可能被饿死的六只白腹山雕雏鸟,而贪心的李铭足足掏了八只,才想起来多了,太多了。

    想还回去,却不知道,哪一只是哪个窝里的,送的不对,反而会害了白腹山雕雏鸟。

    贪婪是原罪,贪婪太误事。

    而此时,被惊动的成年白腹山雕,很凶,飞起来围着李铭,用铁一般的长喙乱啄,好疼,好疼。铁脊刀乱舞,同时,赶紧下梯子。

    成年的白腹山雕发了疯一样,攻击李铭,奈何李铭铁脊刀太不好惹,好几只白腹山雕的长喙差点被砍断,李铭故意留了力,怕砍断了这些白腹山雕的长喙,将来,它们和它们的孩子生生被饿死。

    落地,把梯子放倒,背好装有白腹山雕雏鸟的笼子,背好一路上采摘的灵药,李铭迈起脚丫子飞快往南方跑,往合一塘的方向跑。橡木桶被李铭丢下了,长时间没有洗刷,旧血在里边都变味了,想用也不成了。

    夜色太深,天还未亮,兽吼声声,惊天动地,盘旋空中,啾啾啾声不绝的白腹山雕,想追又不敢追。

    一个时辰后,屿山南麓一处溪涧边。昨天的雨,到了此时,犹水势汹汹,丝毫不弱,应该是从更北面的山里流出来的。

    回去的路,全被那场雨,断了。沟沟壑壑,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巨蟒、巨鳄……,吃肉不吐骨头,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

    李铭肩背八只白腹山雕雏鸟,手握铁脊刀,望水兴叹,有家难还。陆地上,他李铭牛逼,水里边,不是他的主场,十成实力,发挥不出来一成。

    算了,找一处池塘,先洗洗澡,被白腹山雕啄破的地方,伤口早已愈合,但流出来的血,粘的到处都是,很不好受。

    李铭特意选了一个封闭的池塘。自上一次在沁水河用自身血液钓鱼,差点翻船之后,李铭对自己的血尤其在意,轻易不敢滴到河水之中。

    这屿山可比沁水河凶险多了,不定能吸引来什么玩意呢!

    洗刷刷,洗刷刷,连衣服,带身体。白白嫩嫩的皮肤,透着晶莹,如琉璃,如玉。如果高阶修行者看到,肯定惊诧莫名,还不到武师、法师,身体竟已开始脱胎换骨。

第四十七章 莫名其妙做了“王”

    一只好大好大的乌龟,探出来脑袋,嗅了嗅,又嗅了嗅,似乎离那种味道的源头不远了。得抓紧了,再晚,就轮不到它了。灵动的眼睛,满是智慧,竟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凶兽。

    横冲直撞,声势好大,简直地动山摇。

    还在池塘内洗澡的李铭发现了不对,似乎有东西在靠近。赶紧套上破破烂烂的皮甲,背上白腹山雕雏鸟和采摘的灵药,一溜烟,往反方向而逃。

    好大好大的乌龟来了,肥美的味道,触及灵魂深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潭洗澡水,和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似乎又有什么在快速赶来。好大好大的乌***伸进水潭,喝水,如鲸吞,水面眼睛可见下降。

    一只金黄色的巨蟒铺天盖地而来,一句话不说,巨大的头颅只管伸进池塘里喝水。

    很快,巨牛、巨虎……一个个到来,连池塘的泥巴都被添了个干干净净。

    “王出现了。”

    “是那个人吗?”

    一只凶兽级老鼠,使劲闻了闻李铭留下来的衣服,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些跟踪王的人怎么办?”

    “吃了,一个不留。”

    “吃了不好吧,他们可是王的同族!”

    “我们才是王的同族,王需要我们,我们更需要王。”

    “向万妖城报备吗?”

    “报备了,王就不是我们几个的王了。”

    “对,不能报备,只能我们几个知道。”

    然后,几只凶兽头领,庄重起誓。

    “按人类的说法,我们这算起于微末。”

    “对,在王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追随了王。”

    “和王相认吗?”巨牛瓮声瓮气,看神情迫不及待,想相认,妖兽那层膜,堵了它数百年了,再不破镜,就要老死了。所以,巨牛迫切需要王的帮助。

    “就我们这样子,王会相信我们吗?”

    “王肯定害怕,王可是连烈焰虎都打不过。”

    “打架的事,有我们,不需要王。”

    ……

    “谁去接触王,把王带回来?”

    “我似乎触摸到了破镜的那层膜。”巨虎拒绝的好没有诚意,喝点洗澡水就能突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也触摸到了。”巨牛明显对自己不自信。

    “我一个孩儿跑到人族区域,我得想办法把它救回来。”巨蟒这理由更充分。

    不管真的假的,肯定有那么一丝影子,竟然有两个头领都喝了王的洗澡水之后,触摸到了那层膜。

    几只凶兽头领彼此对望一眼,眼中的惊骇,极为吓人。

    纷纷把巨大的头颅,看向第一个赶来的乌龟。

    “不会是让我去吧。”

    “你在我们几个中间最聪明,你去最合适。”

    “我不去,人类抓到我,会把我炖吃了的。”

    “我和老牛触摸到那层膜了,老蟒得去救孩子,就你屁事没有,你不去谁去。”

    巨龟好郁闷。“我喝的最多,怎么就没有触摸到那层膜,我的资质这么差吗?却不能说出来,它老龟丢不起这个人。

    资质,这种由老天爷决定的事,强求不得。

    想把人类出生的王引诱回来,难度极大。又不能强迫,巨龟愁死了。得提前打好招呼,不能事没办成,落了一身埋怨。

    “王要是不愿意跟我回来……”

    “那我们把你的子子孙孙全给吃了,一个不剩。”

    很快,巨龟如施了变身法,一点点变小,一丈大小之后,不再缩小。垂头丧气往王的方向追去。

    其它几只凶兽头领,恭敬地把王留下的破烂衣裳,小心翼翼放到七彩琉璃玉赶制出来的王座上。

    王座旁边,那只咬过李铭一口的蚨阴蜈蚣,竟然全身绿紫绿紫,体型竟然增大到了半米多长,即将破镜凶兽。

    却是烈焰、冰刃、毒水、阴火……铺天盖地而来,尸骨无存。

    然后,几只凶兽级头领,领头跪下,向着王座之上,磕头,一而再,再而三。

    后面,跪了好多好多凶兽,漫山遍野。这一日,疑似再起兽潮,沛祀大峡谷震动,屿山南麓诸烽火台震动,北疆震动。

    这一日,屿山内一位新的妖王诞生了——冥王。据说,人身,三头六臂,手握开天刀,肩背穿云弓,头顶囚神笼。那个李铭背上装白腹山雕雏鸟的笼子,生生以讹传讹,传成了囚神笼。

    手下有四员大将,黎虎,黎蟒、黎龟、黎牛。对,连李铭的李姓都给改了,好有性格的一群凶兽,修为不是妖兽,实力胜过妖兽。

    李铭还在疯了一样逃,怎么凶兽这么多,不会全屿山的凶兽都集中过来了吧。是哪个妖王在办大事?

    “天灵灵,地灵灵,过路神仙,保我太平。”李铭一边逃,一边虔诚地求神拜佛。殊不知,他自己就自己口中的那个大妖,有一个字还与他名字中的铭字同音——冥王。

    被抓住的跟踪者,交代了所有。几位凶兽头领嫌铭王不够气派,直接改为了冥王,却冥冥之中,与李铭的噬魂能力刚好契合。

    另一边,巨龟还在想,怎么天衣无缝与王认识,然后狗皮膏药一样缠上去,然后想方设法把王拐带进屿山,心甘情愿做它们的王。

    天不管,地不拘,自由自在。它们效忠王,供奉王,王则为它们启灵。巨龟想到了它为什么没有触碰到那层膜,肯定是对王不够忠诚,不够虔诚,太聪明的人,心思太复杂,巨龟羡慕那几个头脑简单的夯货了。

    凡天下生灵,天生可启灵者,皆被妖族尊奉为妖王,受万妖庇护。不是想给谁启灵,就能给谁启灵的,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有很多限制,要不然通过启灵妖王,妖族早就横扫天下了。

    启灵是以损耗自身,来补益其他的,帮助启迪智慧,帮助开启灵智。对低于启灵者神魂境界效果较好,高于启灵者神魂境界的,效果较差。启灵者的血液中含有启灵物质,可以帮助启灵。

    普通动物不能进化为凶兽,资质不好是一方面,神魂不足是另一方面。启灵,补得就是神魂方面的不足。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如果启灵者对被启灵对象印象不佳或者极为厌恶,启灵是几乎没有效果的。可能是启灵者的一种自我保护吧,确实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启灵者高高在上,而不是沦为羔羊。

    理论上,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所以,理论上也是可以接受启灵的。但实际上,启灵效果极差,可以忽略不计。可能是因为人的魂魄天生强大吧。

    这几只侥幸开启了灵智的小小凶兽,也敢截留启灵妖王。何止胆大包天。要是被万妖城发现了,定然要被挫骨扬灰,神魂世世代代被囚禁,被折磨,永世不得入轮回。

    正在往屿山之外快速逃去的李铭,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总是捡到灵药。对,就是灵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灵药被随意丢在了地上。看着很新鲜,像是刚被拔出来。

    这边一株灵药,那边一株灵药,尤其在岔路口。李铭渐渐偏离了方向,犹不自知,犹捡灵药,捡的不亦乐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捡钱捡疯了的李铭,起码的警惕和防备,都被贪婪侵蚀了。

    一处瀑布下面,李铭竟然看到了一株灵参,好奇怪的灵参,竟然长在瀑布下面。

    “该怎么过去呢?”“对,游过去!”

    “有没有危险呢?”这个时候李铭才想起来危险,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似的,赶紧到处查看。周围很安全,包括清澈可见底的水里,也没发现危险。

    灵参是极为珍贵的灵药,传说可以活死人,生白骨,一株顶前边捡的二十株灵药。定然是被极为厉害的凶兽守护,关键时刻吃下去,好疗伤,或者突破当前境界。说不定齐大爷吃了,断的胳膊就又长出来了。

    想到齐大爷,李铭对这株灵参极为期待,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要先确定到底有没有守护凶兽。李铭瞅了半天,试探了半天,怎么找不到守护凶兽。

    “难道是守护凶兽出去串门了?”

    “对,一定是出去串门了。那么多凶兽距离,怎么能少了这一只凶兽。”

    “好像瀑布下面的几个大石头,可以踩着过去!”李铭自言自语。

    这么清澈的水,不洗洗澡,多可惜了。刚才都没洗好,不得不一路逃,又是满身汗,现在身上可没有一点自己身上的血。

    瀑布下,等着王从它背上踩过去的巨龟,极有耐心。瀑布下面,好进不好出。进入了,就能暂时留住王了。恶人,巨龟已经找好了,三只凶兽级青狼,堵在岸边,让王逃无可逃。一再交代,要咬腿,十天半个月还走不了路,还不能伤着骨头、伤着筋,还不能留疤……

    把那三头开启了灵智的凶兽级青狼快难为死了,一背再背龟王交代的注意事项,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牢,要不然丢的可是小命,还有所在的狼群作为惩罚,要被吞吃一空。

    王受伤后,关键时候,巨龟救驾,它都计算好了,既留下了好印象,又能留下王,还能喝点血。说不定再喝点血,它就触摸到那层膜了。

    却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听噗通一声,游鱼一样的李铭入水了,一个猛子,往灵参所在游去。

    竟然不走寻常路。巨龟一脑门郁闷,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地狱无门你怎么偏来投。

    王对它这块浮在水面的大石头产生兴趣了。我伪装我容易吗?又是固化石头,又是水草、贝壳长满石头周围,忘了是浮在水面上的,失算,太失算了,偏偏还被王发现了。

    水下的李铭还在纳闷中。

    “这块石头怎么浮在水面,好奇怪?难道是块宝贝?”

    李铭满脸好奇,这边摸摸,那边摸摸,这一块好像是乌龟的壳,那一块好像也是,李铭把周围吸附的贝壳类去掉后,好像还有花纹。

    李铭使劲敲了敲,“邦邦邦”的声音,对,这就是龟壳的声音。

    “难道这么大一块石头都是龟壳?”李铭急不可耐往疑似**的部位游去。

    “有洞?”“不会真的是乌**的位置吧。”“这不会真的是一副龟壳吧。”“发财了,发大财了。这么大的龟壳,还这么结实,肯定是凶兽留下来的,说不定是妖兽留下来的。值老多钱了!”李铭高兴坏了。

    直接手动清理起来。

    李铭嫌手往外面清理泥巴太慢,干脆把铁脊刀连着刀匣,往**里伸,准备把**里边的淤泥、杂物全部清理出来。

    “这怎么软软的?”想不明白,李铭不再想,只管捅,只管清理淤泥。

    “好痒,你捅错地方了,这是我的鼻子。”巨龟欲哭无泪,难受的要死,想打喷嚏。

    伸进去的铁脊刀还没拔出来,还在搅动,突然,石块动了,一阵水气自**部位,喷薄而出,喷了李铭一身,好腥好臭,不及骂人,只见,一个大大的**距离李铭的脸不超过一尺。

    巨龟睁开了眼睛,碧绿碧绿。眼珠子,竟然比李铭的脑袋还大。

    巨龟心目中,极为不平凡的王,竟然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巨龟愣了,怎么回事,它忍不住“王”捅它的鼻子,不过打了个喷嚏而已。

    这事闹的,该怎么向王解释,做事慢腾腾的巨龟还在想说的话。

    旁边,沉在水中,不能呼吸的李铭,脸都憋红了,眼看要憋死。

    看到王憋的通红的脸,巨龟这才想起来,王在水里不会呼吸。

    爪子太大,怕把王捏死。无奈用**顶住王,顶出水面,顶到岸边。

    偷偷看了看周围,没有凶兽头领跟踪它。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被别的凶兽头领知道,它把王吓晕,在它面前差一点淹死,不把它捶死才怪。

第四十八章 疑似“兽潮”不断

    巨龟天生不怕水,想救溺水的王,却又不知道怎么救。

    脸通红,嘴巴和鼻子都不出气,也不进气,王不会死了吧。

    巨龟“漭漭”哭了起来,刚有破镜妖兽的希望,希望就破灭了,还是被自己破灭的。巨龟在想着如何跑路,屿山是待不下去了,该往哪里躲灾呢!

    这时候,三只凶兽级青狼姗姗来迟,半天等不到龟王发信号,看到龟王驮了那个男人上岸,以为事成了。赶紧过来请示,是否可以走了。

    正在恐惧之中的巨龟,似乎要消灭一切可能的泄密者,一张大口,猛然张开,吞了三只凶兽级青狼。

    血如雨而下,滴了李铭满脸满嘴。

    突然,一阵咳嗽,还有吐水的声音传来,好似天籁之音,王活了。

    巨龟高兴坏了。“王醒了,王醒了。”

    “龟前辈,我不姓王,我姓李。”李铭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巨龟的声音会在脑袋中响起。但他不姓王,得根被他惊扰了的龟前辈解释清楚。能交流,说不定能活命,李铭想活下去。

    仿佛无师自通,顺着巨龟探入李铭脑袋中的神识,李铭直接回话。

    巨龟很吃惊,王果然是王,还是一位法修,可以通过神识和它交流,不用大眼瞪小眼,瞎比划动作。

    “对,对,姓李。”平时极为聪明的巨龟,赶紧接话,变得好木讷。

    总之,双方在极为友好的情况之下,澄清了误会。

    灵参,巨龟一定要送给李铭。李铭说什么也不肯要那棵灵参。一看就是数百年之物,价值千金,李铭倒是想要,但他怕自己没命要。这边接住了,那边命就没了。

    巨龟建议李铭留在这里修行,说这里是一处小型灵脉,极为珍贵。李铭千恩万谢感谢,只是一定要回家一趟,等家里安顿好了,再来这里陪龟前辈一块修行。

    一人一龟,好不亲热。亲热的李铭冷汗直冒,浑身打颤。

    见李铭一定要回家一趟,巨龟提出和他一起回家一趟,然后一块过来。

    不待李铭拒绝,如山体型缩小到一丈大,得意地告诉李铭,他可大可小,不用担心,吓到家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出了屿山,才有以后。李铭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屿山了。这里太恐怖。

    很快,李铭指路,乌龟驮着他,翻山越岭而行。

    一路上,好几只凶兽恨得牙痒痒,巨龟走一路,扫荡一路,把灵药都给了李铭。哪怕是凶兽的伴生修行之物,也不行,拔了给李铭。如一棵结满了灵桃的桃树,李铭不过看了一眼,巨龟打跑一群猴子,直接拔了出来,丢给李铭,李铭何止懵逼到无语,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吃个桃就行了,你连树都拔了。

    要不是后来,李铭一再拦着,估计后边糟蹋的灵植会更多。

    一人一龟,在水中速度尤其快,而且抄了不少近路。

    边军驻守的烽火台越来越近了。

    “龟前辈,要不您送到这里?我家里安顿好了,就回去找您。”

    巨龟看了看远处山上的烽火台,腿肚子打颤,有很多不好的记忆涌现。

    但想了想以后,还得跟着王,不能让王死了、丢了、跑了。巨龟对烽火台的怕,李铭坐在龟壳上面都可以感受的到,像地震了一样,坐在上面,实在难受。要求下到地面,巨龟允了。

    如果把王在龟壳上晃晕了,它巨龟罪过大了。

    看了看巨龟龟壳上,如山的灵药、灵树、凶兽遗骨……这些巨龟前辈说了,都是他的。

    每每看到,每每想到能换到的巨量金元,李铭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又往前不过走了一两里地,突然烽火台驻守的军卒,发现了巨龟,烽火狼烟一下子就点燃。

    驻守的军卒竟在往巨龟所在的方位转动巨弩,瞄准。

    本已和李铭之间拉开的距离更远了。突然,一支巨弩箭矢,穿云而来,颤微微犹在巨龟前面的地上,颤动,大部分箭杆竟直接没入土地,这威力好强。

    李铭吓住了,巨龟吓住了,一动不敢动。

    烽火台上的巨弩似乎在调整射角,巨龟感觉到了危险,死亡的危险,不管不顾,竟然拔腿往回跑了。

    闪电一般快,李铭惊呆了,原来巨龟可以跑这么快。之前,还信誓旦旦说,龟爬龟爬,本来就慢,此乃天生,改变不得。

    都是骗人的,一只开了灵智的巨龟,一脚就能把他李铭踩死,有必要骗他李铭吗?李铭越想越糊涂。

    李铭摸摸身上,铁脊刀在,白腹山雕雏鸟在,最早采摘的灵药在,但后面收集的灵药、灵树、凶兽遗骨等灵植灵材都放到了固定在巨龟北上的大木筐里,全被吓破了胆的巨龟扛跑了。

    价值好几万金元,可不能没了。

    李铭使出了吃奶的劲追,在巨龟后面的烟尘中使劲追,使劲喊,奈何跑的没有巨龟快,追不上,喊不应。

    烽火台上的军卒吃惊地看着十几里外的一个小小的人,撵着一头如山的巨龟跑,好厉害。

    前一刻,还滔天富贵。后一刻,尽化作飞灰。李铭极为郁闷,极为痛苦,脸绷得死死,怕哭出来。

    高手的样子,正好像个十足,各种入关、出关手续,办的极快。

    一番查验、一番证明之后,李铭穿过边军布防的屿山南麓,赶往合一塘。上一次夜深,偷偷摸摸潜入。这一次,巨龟驮的东西太多,小道过不去,没想到,到最后,什么也没落着。

    当天下午,李铭顺利返回合一塘。等急了的刘芷峦扑进李铭的怀里,哭哭啼啼。李铭想躲快,好多双犀利的眼神制止了他,好像犯了众怒,李铭一动不敢动,任凭刘芷峦抱着。

    几多梨花带水,几多精彩故事。一群人钦佩着、羡慕着李铭,八只雏白腹山雕,八枚金元到手了,加上灵药等物,估计要在12金元以上,这可是1200铜元,12万铜元,李铭一下子把前面借的账都还完了,还有剩余。

    曾经,一座金山,在我面前。随我走到半路,又长腿跑回去了。想想就痛,极痛。要不然,骑着巨龟,招摇过市,那该多装逼。

    是巨龟求着李铭,要当他的灵宠的,一求再求,跪地求,求得李铭心惊胆战,再不答应,担心就要发生大事,不是被吃掉就是被踩死。急赶着送上门的好事,李铭也不敢相信。

    再说,主仆魂契,李铭听说过,但不会签,不会验证。谁知道巨龟签的什么魂契,管它什么魂契,先活下来再说!

    结果签定主仆魂契的时候,作为灵宠一方,巨龟的神魂比李铭这个主人的神魂,强大太多,签不成主仆魂契。李铭提出签定平等魂契,巨龟明显心动了,却死活不和李铭签,非得等李铭的神魂超过了它,签主仆魂契。

    关于那头巨龟的事,李铭谁都没提,这么奇葩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那实力撵一大群凶兽像撵兔子似的,根本不是巨龟说的,它还没有破镜成为妖兽。没破境,怎么那么牛逼,一只撵一群。

    而且,被巨龟盯着他血肉的感觉极为强烈,那股贪婪、贪欲,现在想想李铭都害怕,得多少天没吃肉了,馋他这百十斤肉,快馋死了。李铭能感觉到,巨龟忍住不吃他,忍得好辛苦。

    李铭觉得,活着捡回来一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该知足了,不属于自己的,不能贪婪,包括那好多好多的灵药、灵果、灵材……

    几日后,合一塘附近一处隐蔽的山林。李铭、方不更和三位特意赶来救援李铭的武徒,五人坐在石头上,大块肉摞得高高在木桶里,大碗酒倒的满满在木碗里,白面馒头在筐里码的整整齐齐。

    五个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说笑笑,大黄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可惜不会说话,只能蹭啃剩下的骨头吃,大黄吃得好快,好贪婪,满嘴都是油。

    李铭举起木碗,感激多多,尽在酒中。“小子李铭,感谢诸位仗义来援。小子不善饮酒,倒此一碗必满饮,以表谢意。”说完,李铭满饮碗中酒,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强忍不适,脸憋的通红。

    “李村正豪气。”其他几人,也满饮而下。

    但方不更只喝茶,不饮酒。对屿山发生的事极为好奇,据说,跟踪李铭进入屿山的人,全死在了屿山。而独独李铭,活着回来了,透着几分不真实,透着几分诡异。那可都是老牌武徒,甚至还有法徒,偏偏最年轻的、经验最少的李铭活着出来了。

    方不更很庆幸,他那天刚好不在,要不然也跟着入屿山了,说不定现在就死在里面了。

    屿山将起兽潮的传言很多,自上而下,都在极力打探。据说,凶兽和具有凶兽实力的猛兽,漫山遍野聚集在合一塘的正北方向,似乎要破关而出,好几个军中武师被紧急调来,防备。民间武师、武徒正在动员,应对这可能的兽潮。

    生灵或将涂炭,尸骨必将盈野。据说,这一次是新坐床的妖王发动的。尊号冥王,听着就是一个狠角色。

    那手下四大妖兽实力的战将,虎伥王、牛魔王……,对,现在叫什么黎虎、黎蟒、黎龟、黎牛,虎视眈眈,沁水郡所在的沁州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据说,似乎兽类内部发生了争执,巨虎、巨蟒、巨牛三个痛揍巨龟一个,打得那是山河破碎,地动山摇。

    “方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眼睛红了大半的李铭,明显不胜酒力。

    “你刚从屿山回来,真的到处都是凶兽吗?”

    “差不多,不是凶兽,也是有凶兽实力的猛兽。多的不得了。”

    “那你怎么从屿山活着出来的?”

    李铭卡壳,方不更问得好直接。但李铭怎么能说是一头巨龟送他出来的,而且是以灵宠的身份送他。

    骑在上面,牛逼的不得了,万邪避让,百兽退避,看中什么抢什么,什么好拿什么……

    愣神半天,只能以“方伯敞开了吃,大伙敞开了吃”搪塞,转移话题,避开回答。

    “李村正客气。”几个“江湖人士”热切回应。

    而方不更眼中对李铭满是欣赏,都学会转移话题了。肯定有故事,但方不更绝对想不到,故事大到了老天爷都不敢那么编。出去转一圈,四只妖兽实力的顶级凶兽,争着抢着必须给他当手下,还送上一顶王冠,不戴都不行。

    一番吃喝,一番恭维客套之后,李铭进把话题带入正题:“小子在屿山南麓一座石头山上发现了白腹山雕老巢。位置在……”

    方不更等人神色一怔,一下子变得严肃。方不更代表大家开口道:“这种会下金蛋的母鸡,你不应该告诉我们。”

    “有恩自当报恩。”

    “没来得及施恩,何谈报恩!”

    “来援就是恩情,小子没齿难忘。”

    “好,江湖儿女,不做作。这份情我们接了。”方不更不再谦虚,他们确实需要白腹山雕雏鸟,不光鹰可以侦查,用于军事,雕也可以,而方不更所在的势力刚好有人懂得训雕。

    数日后,聚集起来的兽群散去。又过了几日,李铭亲自带着方不更等人找到了那处地方。

    路上几人合力,猎杀了好几头凶兽,不过都是小型凶兽,卖不上大价钱,但也能卖好几枚金元,都留给了李铭,算是对李铭的补偿。李铭第一次知道,方不更是隐藏的法徒,风刃一出,势不可挡。

    故意隐去修为,方不更等人必然所图非小,但李铭不会参与,他只想在合一塘内,和她一年四季,三餐两人;或者和她,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若有余力,自当为这个天下铲除几分不平。若无余力,只想尽其所能求一个安稳一生。人人有私,李铭也不例外。

    从入山,到出山,李铭一行人不过用了六个时辰。当虎、蟒、龟、牛几个头领从屿山深处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黎龟,王如果出了差错,我必杀了你。”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一打三,打不过。取名黎龟的那只巨龟,好无辜,好无奈。

    打来打去,不是个事,得给王守住了这一份基业。

    四家合一,在这屿山也算一方势力。王留下的那件血衣,很是镇住了一些真正的妖兽。好几只嚷嚷非要加入,黎虎几个一概拒绝,这大腿我们还没抱上,哪轮得到你们。

    黎虎、黎蟒、黎牛、黎龟四个再次到来,沁州一带,又是一日数惊。

    某些实力不输妖兽的凶兽,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冥王在附近潜修?”

    “启灵妖王,这是多大的机缘,不行,我也得去碰碰运气。”

    ……

    甚至,连真正的妖兽都惊动了,都来过好几头了。大家像赶集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下,把紧邻的沛祀大峡谷和沁州折腾坏了,连带着临近几州都是人心惶惶。

    沁州和沛祀大峡谷内的人族恨死了妖族。尤其沁州,直面压力,顶在最前面,被折腾坏了。狼来了,狼来了,但狼就是不来吃羊,但羊该做的防备还是要做。

    这缺德冒烟的妖族,你们不能光紧着沁州一家薅羊毛,都快薅秃噜了。沁州府库都快被掏空了,地方百姓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连李铭这种新进武徒,都被征发好几次了,又是巡查,又是战备,又是运输物资……

    累的和牛一样,每次和其他被征发的武徒在一起,无不大骂冥王,怎么难听怎么骂,殊不知,骂的正是他李铭自己。

第四十九章 不让加入屿山义军

    这一日,蒲良堡最好的酒楼,方不更请大家吃饭。

    两层楼房,青砖碧瓦。雅间极为清幽,好像不是给他们这些俗人准备的。

    “我就说不该坐这里吃,娘们才坐在这里吃。”江湖人称一刀红的卓一凡极为豪爽地说道,说完还故意看了看李铭,像个小孩子似的,似乎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

    “李公子还是可以坐的,可是比娘们还像娘们!”另一位江湖客腔调怪异,明显在没事找事,明显在表达不满。

    方不更听出了不对,重重一哼。“向方村正道歉。”

    “方伯,不用,不用,他们闹着玩的。”

    李铭越劝,方不更仿佛越上劲,必须道歉。阴阳怪气一句话而已,方不更非要上纲上线。一顿饭,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一处隐秘所在,方不更和卓一凡那几个江湖亡命之徒在一起。目的已经达到,怕火拱的多了,真拱出了事。

    “猎杀过十几头铁背熊的李铭,绝不是弱者,你们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方不更再次苦口婆心提醒大家,不得招惹李铭。

    这几个从屿山义军寨子来的亡命之徒明显有些不服气。

    卓一凡等人认为屿山所谓深处可去的,屿山所谓深处可出的,万兽退避,见了他们就跑,屿山所谓深处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好可怕,膨胀了的人,受不得别人总是指手画脚。

    再加上后边和李铭闹得一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所以对李铭极不满意。

    卓一凡等人也不想想,屿山之内,为什么好多凶兽看到他们就跑,怕的不是他们,是李铭,是李铭背后的那只巨龟。

    发生类似酒楼那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铭快愁死了。

    之前,方不更把他是屿山义军的事告诉了李铭。但詹子顾或者顾子詹的事,两个人都没有说,都瞒着对方。

    受亦师亦友顾子詹的影响,李铭对屿山义军极有好感。如今知道了方伯是屿山义军,自然李铭动了加入屿山义军的心思。

    之前,方伯大为赞同,极力支持。但后来不知怎么了,方不更硬是拦着,不让他加入。

    然后,就整出了一出又一出这样的事,在李铭和屿山义军之间人为制造隔阂。

    方不更越把李铭捧得高,越逼着卓一凡等人尊重李铭,这些横惯了的亡命徒,怎么可能屈服,越强压,不忿和不满越多。

    吃饭的时候让李铭吃好的,有危险的地方让他们先上,体力活都让他们干,李铭像个小少爷一样被照顾的舒舒服服,关键的关键是,他李铭不是小少爷。

    去了一趟屿山,出了一趟屿山,卓一凡这些亡命徒之前对李铭的好感,生生被方不更变成了恶感。头脑简单的人,永远是操之于别人手中的工具。

    从明面上看不出来方伯是故意的,但李铭感觉方伯就是故意的。也或许方伯是一个世态人心看的不清楚的人,所以,才好心办坏事,但这可能吗?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李铭既然发现了不对劲,自然要赶紧躲开,趁和卓一凡某些人还没有变成仇人之前。

    江湖豪客梦,还未及做已经胎死腹中。李铭还想着和卓一凡等人闯闯江湖,做一番侠客,遇几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岂不快哉。方伯全给搅黄了。李铭一再告诉自己,看在花脖子猪的面子上,不生气,不生气。

    李铭多次提醒方伯不要那样,但似乎一门心思只为他李铭着想的方伯,李铭好像劝不醒,劝不动。李铭隐隐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李铭找不出来。

    至于卓一凡那几个江湖客,接触越多,粗俗越多,似乎女色和钱财之外,没有别的了。初看时,豪爽。再看时,粗鲁。看清楚了,原来是贪婪。

    李铭突然警醒,也许这才是方伯的本意。

    至于那群看不惯李铭的江湖客一刀红卓一凡等人,李铭现在又何尝看得上他们。无非刀来刀往而已,他李铭也不是吃素的。

    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李铭已经由入门变为熟练,离精通不远了。杀几个武徒,和切菜一样简单。除非是那些顶级武徒,但眼前那几个明显不是。

    蒲良堡外,又一次来到蒲良堡,想加入屿山义军的李铭,又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不得不离开。

    看着李铭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位屿山来客不解地问道:“方伯,为什么不让李铭入伙?”

    方不更淡淡说道:“没有碰得头破血流的人,舍不得手中那点东西。热乎劲一过,就后悔了。”对不让李铭入伙,方不更解释的极为勉强。

    另一位屿山来客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那我们就替他砸了那些东西。”

    方不更大为发火,狠狠训斥了他们一顿,就知道强迫他人加入。

    这一群屿山来客是另外一群人,文绉绉的,和出身江湖的卓不凡那几个江湖亡命客不是一类人。似乎专为考察李铭而来,毕竟,武徒不是大白菜,想买就有卖。

    过了好大一会,方不更察觉到刚才不该发火,耐心给屿山来客解释,为什么不接受李铭加入屿山义军:“只有深思熟虑过后,还心甘情愿加入屿山义军的,才是真的想加入,而不是头脑一热作出的决定。凡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很可能埋下将来反目成仇的隐患。”

    甭管解释的对不对,这不重要,但做了解释,就给出了理由,能堵住不少是非。

    前一段时间,匪号一刀红的卓一凡带着几个江湖客回到了屿山,说了方不更和李铭不少坏话,什么贪生怕死,什么沆瀣一气,传到了某些人的耳中,所以这几个律法堂的人扮作屿山来客,来了。还好,又都顺顺当当打发走了。

    夜深,方不更在写信,给屿山义军大人物詹子顾的回信:“……交代之事,皆已完成,必不让李铭成为屿山义军之一员……”

    屿山深处,一处香火鼎盛的山神庙。供奉的神像,赫然是屿山山神詹子顾。

    后堂,一尊灵木雕刻的神像,栩栩如生,与一位青衣公子对面而坐,旁边站了七名文士、两名武师、十几名武徒,赫然是屿山义军的军师堂。

    前面取香火,办天上事。后边议屿山,理人间事。

    那位文士模样的人,开口了。“我们什么时候起事?北边又催了。”

    “我们要的那批东西收到了吗?”木雕张嘴说话,竟吐字清晰。

    “禀军师,收到了,分散放到了我们在屿山里的各处寨子中。”旁边一位武徒做了回答。犹豫了半响,这位武徒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们真的要做北边的走狗吗?”似乎极为不甘心。那批物资是他亲自去接受的,东西好多,丹药、武器、粮食样样不少,甚至还有封官文书、修行秘籍,山寨里很多人看着络绎不绝运回来的物资,眼睛都绿了。

    这位武徒很担心,接收对方的东西多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怕是到时候再也离不开对方了。

    “北边白送的东西干嘛不要,但我们永远是诸夏之人,我们永远是屿山义士,杀贪官,诛恶人,守疆土,护百姓。我们永远不是北边的走狗,这一点,永不可忘。将来谁要是真投了北边,我必取他向上人头。”

    “诺。”军师堂内一群男人躬身作答,气壮山河。

    惟有那个青衣公子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声。

    但詹子顾神识何其敏锐,感应到了,直接不客气地问了出来:“顾家有什么不同想法吗?难道真像外界传的,为了那个位置,连祖宗都准备卖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紧张面孔下,赫然是那位沁水郡顾家嫡次子顾子禅,一再解释,生怕解释难了,被眼前的人杀掉。

    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但军师堂内的屿山义军,自始至终好像都没有几个人相信顾家的清白。

    作为诸夏顶级家族,且有志于那个位置,名声几乎臭了大街,有可能成功吗?反正詹子顾是一点也不相信。

    但不可否认,顾家确实代代能人辈出,如这一代的顾祺鑫,如数日前在船上见过的顾祺鑫嫡女顾子珞,皆为一时之英杰。

    恐怕整个顾家都小瞧了那位姑娘,有魄力,极有魄力,聚拢了好大一批人,且心在诸夏,愿意为诸夏赴汤蹈火,不惜与家族决绝。

    有底线的顾子珞,对顾氏的一些做法极不认可,为了制止,甚至不惜与詹子顾这个造反之人合作。

    都是热血未凉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匆匆见过一面,就敢彼此相信,做下好大的事。

    他们看不惯诸夏军人因为某些人的贪婪,白白死去;他们看不惯诸夏百姓因为某些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被当做血食,送给所谓的“圣族”享用……他们要制止,哪怕搭上的是他们的一条命。

    这不,得到内幕消息的詹子顾,刚刚带人解救了一批血食,足足数千少男少女。某些人的丧心病狂,让詹子顾生出想把天捅破的冲动。

    詹子顾动了屿山深处某位妖族大佬的奶酪,但他不管不顾,哪怕死,他也要燃起胸中那团火,明晃晃死去。

    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一个锦衣玉食的贵族嫡女,哪怕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也要选择良心和正义。

    不让冤魂白死,不让无辜的人送命,不忘少年郎,初心永在。

    #####

    几年冤魂死他乡,数载羁旅谁复狂?

    夕阳长送人北上,愿君犹是少年郎。

    #####

    理想只是理想,琐碎的日常依然焦头烂额。

    如詹子顾,想到屿山义军,詹子顾满头都是包,头疼,头疼。詹子顾知道有些老兄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最难猜、最难控制的就是不该生出来的贪婪。

    詹子顾长声一叹,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为现在活着的兄弟们。再次归来的他,只是屿山义军统领之一,有些人管不到、管不了,有些事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而大统领久不露面,近期也只是大统领一缕神识匆匆传了詹子顾阴神修行之法,再也联系不上。

    随着修行日多,詹子顾有点明白大统领为什么总是不出面了。

    一是修行居然容易上瘾,特别是香火道,这人来拜,那人来求,好似自己真的高高在上似的,吸收一缕意念,强大一丝。取了巧,但不是都人人可以取这份巧的,要不然这世上怎么还有死人,不都转成魂修了。

    二是得了好处,结下因果,世人念头纷纷,总归还是想躺平的人居多。受的香火越多,想躺平的意念越强,而这不过是香火一道一生对抗神魂被侵蚀的开始。将来某一天,人的意识全部消失,不是魔,就是真正的阴神,但绝对不再是人。

    詹子顾不想那样,在成为那样之前,他会选择真正的死亡。做人不好吗?保留七情六欲不好吗?非要成为一堆神佛,为别人的念头活着!与其如此,不如不活。

    另一边,李铭在合一塘,则是日子波澜不惊,麦苗日渐青青。数月后,谷山村。

    “你比我做得好。”师父刘峰峦以茶代酒敬李铭。

    得到了师父的肯定,李铭特别高兴。“都是师父教得好。”

    “以后别叫我师父了,在人后也不可以。”

    李铭懂师父的意思,想让他娶刘芷峦,辈分乱了不好看。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李铭岂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人,师父必须是师父,永远是师父。

    一番争执,还是无果。该叫师父的还叫师父,嚷嚷着不让叫师父的无奈落败。有欣慰,更有对刘芷峦的担心。

    李铭坚持叫他师父,未尝不是一种态度。出于同情也好,出于感激也好,李铭到最后很可能会娶了刘芷峦,但刘峰峦想让这个时间提前。

    变数太多,意外太多,尤其在这总是动荡的北疆。据说,数股兽人潜进北疆,大肆烧杀抢掠。据说,数日前,数百里外的一个村子被土匪攻破了,血流成河,死了将近一半的村民。

    还有近一段时间,沁州时不时进行防备兽潮总动员,无不让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人心乱了,牛鬼蛇神就都跑出来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守护好村子。要不然,谷山村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攻破、被屠戮的村子。

    聊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现在则是师父刘峰峦请教徒弟居多,尤其探查出来李铭的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竟然进去熟练层次,了不得,相当了不得。这可以看作不是武师的武师。

    刘峰峦在徒弟李铭手把手帮助之下,这么长时间了,才找对1个穴窍,除去武徒级真气武技刀杀涉及的3个穴窍,还有7个穴窍,等着确定。

    修行难,难于上青天。这还是有高手,手把手教。以至于现在,不得不放弃,投入百份时间,换不来一份收获。不值得,不值得。与其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这上面,不如花费在徒弟身上。

    刘芷峦快要破镜为武徒了,还在打磨心境,夯实地基。朱越泽也快了,就差临门一脚了,但这临门一脚踢了好几年了,也没见踢开。

    看师父刘峰峦半响不说话,李铭以为师父在愁师兄弟们修行丹药不足的事,开口说道。“钱的事,我会尽快还给您。”李铭口袋里明明有钱,上一次屿山南麓边缘之行,李铭挣了大钱,足够还钱,但偏偏李铭看中了蒲良堡的一个铺子,想正正经经开个屠宰铺。

    但蒲良堡一行,并不乐观。似乎有人故人不让他在蒲良堡开铺子,谈哪家,哪家拒绝他。哪有这么巧的事,但人微言轻钱少的李铭不得不灰溜溜回到合一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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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夏北疆介绍:
开疆
黄皮肤黑眼睛在东方,筚路蓝缕启山林开疆。
祖先唤作炎黄,血浇灌不屈服战万方。
孤傲我自逞强,杀敌冲往前方。
不服输热血澎湃少年郎,头颅高昂,挺直脊梁。
是男儿一腔孤勇向前方,戍守边疆长长夜漫长。
是英雄前赴后继上战场,白骨盈野不惧怕死亡。
何事羌笛起白霜!何必夕阳思故乡!
我的名字叫炎黄,拓土开疆,征战四方。
龙的传人,涅槃凤凰,重来再战过一场。
何曾投降?何曾膝盖跪在地上?
死也要死得倔强。
图腾凤凰,不屈不挠模样,浴火重生,笑得多么狂放;
我们屹立世界东方,我们保家卫国拓土开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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