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强制退役
第一百零九章强制退役
借李铭这股东风,武字营掀起了整顿之风,一多半人被强制退役,连县府都惊动了,营正李宽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动地,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后门都不开,并且学合一塘开拓团发布告,在沁北县全县范围内招强兵、用强人,那些因为没有门路,蹉跎于家、蹉跎于其他戍军的武徒、武徒种子纷纷来投,武字营很快满员,战斗力翻倍提升。
合一塘开拓团扫了一遍,武字营又扫了一遍,沁北县民间武修基本被扫荡一空,一下子安定安稳了许多。
之前沁北县有些加入合一塘开拓团的武修,想退出加入武字营,李铭不阻拦,大大方方送入武字营,之前发出去的丹药一律送给这些加入武字营的人,不再追偿。一下子武字营好多军官,都算是李铭的老部下了,且得了大好处,很感激李铭。
李铭在武字营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一下子大大增加,别看李铭只是一个小小队正,但姜子豪这个武字营副营正在武字营说出的话,都不如李铭说出的话好使。
蒲良堡众和屠宰铺。武字营七队62名被强制退役的人都来了。大盆的牛肉、羊肉、猪肉在桌子上摆着,无人动筷。
“兄弟先赔个不是,把各位饭碗给砸了。”李铭鞠躬,如是而三。
好几个七尺男儿哭出了声,铁杆庄稼,自他而断,传了好几代了,没有断于兽人、蛮人,没有断于天灾战乱,断在了七队队正李铭手中。
“扛枪吃粮,理所应当。但刀都提不动,怎么杀敌,恐怕是被敌人杀。”
李铭继续说道:“我知道能进戍军的都不是一般人,要不祖上是戍军,承袭而来;要不长辈战死沙场,酬功而得;要不遇上贵人,被拉了一把。兄弟我就是遇上贵人,被拉了一把。”
“大家也知道,各处乱民作乱,我北疆也不能幸免。就拿最近的吞天蚺来说,勾结兽人,直接把邬纶堡屠了,八千多条人命,一夜之间没了。被我牵连,七队兄弟们被抽去剿匪,死了残了不少人。当兵这碗饭越来越吃得不安稳,今后这样的事将更多。与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
……
“就说这么多吧。邢志恒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弟子,转到合一学堂入学?”
十一岁的邢志恒懵了,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旁边的人拉住他,让他赶紧跪在地上,拜师。
李铭坦然受了邢志恒的拜师礼。
“其他兄弟,但有子嗣,可送一人到合一学堂,免费入学,吃住全免。”
62个人全部起身,跪下,感激不尽。
合一学堂,文武兼修,除了资质好的,一年至少要交9000铜元学费,想送孩子进去的人太多,而学堂名额有限,入学名额极为珍贵,很多人求而不可得。
目前,已经有15位学子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武徒种子,2位学子突破成为武徒,这一数字还在增加,合一学堂在整个沁北县大大出了名。
春天的风吹来了燕子,吹来了桃红柳绿。
合一塘,6万余人今日尝试集体突破。沁州学宫护法武师,郡府兵曹曹正,郡县参政院相当部分参政,县府县正、学正、各曹曹正,武字营营正、副营正、各队队正等来了,沁北县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连沁水郡顾家都派了人。
特来观礼,看这一场沁北县百年没有过的盛事。本来合一塘开拓团加上合一学堂,加上武字营以及附近村落刚好处在瓶颈期的人也就500多人,零头都不到,其他的6万余人都是特意赶过来,寻求破镜的。
李铭来者不拒,富也好,穷也好,有人证明也好,无人证明也好,只要是诸夏之人,只要修行的是破军七杀修行法,刚好处在瓶颈期,都可以参加。
一个蒲团,坐一个人,围绕极微型灵脉所在,一圈又一圈铺展开来。
李铭坐在极微型灵脉的最中心,身旁,一株灵焰上下跳跃,焰心插在一整块白脂玉雕刻的玉鼎中,玉鼎附满了铭纹,乃是特意从沁州学宫借来的一级铭器——玄元鼎,鼎内是盛满了各种凶兽血肉炼制的灵液,李铭把他凝练的壮血丹原液也加入了好多。特殊的助益物质,随着灵焰四处扩散,好多人运功,全力吸收。
一级铭器玄元鼎对武者突破约有一成增益,但每次使用要耗费四枚标准元晶,加上凶兽、甚至妖兽血肉炼制的灵液,使用一次,费用约在七千金元左右。
子爵之家,三十年也不见得使用一次。而这一次,李铭承担了所有费用。当然不是免费的,但李铭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只对成功破镜的人收钱,没有破镜的人不收钱。凡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武徒种子,收5金元;凡武徒种子破镜成为武徒,收10金元,以此类推。没有突破,则不收任何费用。突破了,没有钱,可以加入合一塘开拓团抵债。
只是后来,人来得太多,李铭不得不祭出收费大旗,每人收一银元,才刹住了人流。当然之前进入的人,依然不收取任何费用。
好多一般家庭的年轻人,数天前就打铺盖等着,无门第限制,无穷富限制,不突破不收取任何费用,这种好事,在他们的一生中,这是第一次遇到。
他们当然要早早来,没想到李铭提供了免费住的大通铺,免费吃的黑麦馒头,管饱。无数人,吃着黑麦馒头,下定决心,不能忘了这份大恩。
而且,李铭等人还免费授课,讲授修行的诀窍,讲授破镜的常识,每次都有数千人听课,每次李铭讲过课之后,数千人深深鞠躬致谢。后来,甚至有数万人听课,李铭不得不以真气鼓动,传出声音。
修行知识被贵族垄断的当下,想获得正统的修行法门何其艰难,没有正确引导,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弯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对于李铭无私无保留传授修行知识,他们当然心存感激,他们当然感激不尽。
而终于等到了,集体尝试突破这一日。对于依然源源不断而来的人,李铭开放了整个合一塘,虽然离玄元鼎远的地方,没有多大增益效果,但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玄元鼎两千米之内,晚来的收费;位置满了之后,玄元鼎两千米之外,李铭全部放开,不收费,随意修行。
第一百一十章 集体突破
第一百一十章集体突破
一个个蒲团,密密麻麻,合一塘竟然挤了6万余人同时尝试破镜。何止沁北县,何止沁南县,其他地方修行破军七杀修行法刚好处在瓶颈期的人,来了好多。6万余人,尝试集体突破,创造了有史以来沁州人数第一。李铭再次出名了,整个沁州都知道了李铭这一号人物。可惜,沁州太大,有些人得到消息太晚,赶不过来。
阿华、三尾松鼠、白冠冥鸦趴在李铭周围,既是修行,也是护卫。
谁都看不到的所在,阿娇借着白冠冥鸦腹腔内的一块圆润晶莹、附满了天然铭文的骨头,接近了李铭。
修炼中的李铭木系元气和阿怜魂系元气再次交融,不及渗出,全被李铭、阿怜和三只兽吸收。
李铭和阿怜修行速度好快,尤其阿娇如饥似渴吸收特殊的元气,补充当初的损耗。一个时辰的修行效果,比过去一个月都好。
李铭这一次感觉到好特别,那种隐隐顿悟的感觉又来了,灵魂和身体又一次经历蜕变。
看不见的所在,有无数条线连接在李铭身上,和李铭关系越近、离得越近的人,线越粗越坚韧。
似乎李铭可以吸收信仰之力,和朝廷册封的各路各地城隍、河神、山神好像,竟然可以吸收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是魂力的一种,对人破镜有很大助力。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产生,每个人都可以吸收,但实际上绝大部分人是信仰之力提供者,而不是吸收者,因为感恩、感激、信任、信仰他们的人太少,而他们的身体即便有信仰之力传入也很快溢出,散入空中,无法吸收利用。
如果此刻有开通了天眼通的法修,在现场,绝对会被惊掉下巴,一条条信仰之线以李铭为中心,勾连,李铭竟然可以吸收利用信仰之力。
李铭和阿娇之间那根信仰之线,尤其粗,尤其坚韧,李铭和阿娇的魂力似乎在双向传递,李铭把吸收而来的信仰之力传入阿娇体内,阿娇纯化之后,留下三分之一,再返回三分之二。
效果比李铭自己无意识吸收信仰之力好了数倍不止,而李铭竟下意识地把返回而来的信仰之力,沿着信仰之线反向送回三分之一。
那些人一下子进入了似乎顿悟状态,越信任、感激李铭的人,修行状态越好。一个时辰后,第一个突破到武徒种子境界的人出现,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而修为越高,传递过来的信仰之力越多,经过阿娇纯化之后又返回的信仰之力越多,全部都已冥冥之中无意识的状态进行,效果尤其的好。
如果有法修大修行者在场,一定惊诧莫名,李铭竟有肉身成神的可能。这是无数人渴望的,因为不仅仅寿命大增,修行速度也将更快,且没有后遗症。
而李铭这一切,都是在那一日晚上,阿娇把自身修行而来的魂力一股脑传给李铭,和李铭之间发生了某种不可知变化,双双有了成神的可能。
随着信仰之力吸收的越来越多,阿娇的魂力很快恢复如初,竟然从白冠冥鸦体内出来,双手再次贴到了李铭额头。一个鬼修,连鬼核都没有,竟然不惧怕日灼,信仰之力好神奇。
往李铭和阿娇身边聚拢的木系元气、魂系元气更多了,交融之后,被一人一鬼三兽疯狂吸收,修为肉眼可见蹭蹭上涨。
李铭的识海内魂力越来越多,元气越来越多,似乎要化为法核了。
阿娇也是,魂核隐隐约约有了雏形,似乎要成了。外面突破为武徒种子的人越来越多,突破为初级武徒的人也出现了。
突然,一声兽吼仰天而起,三尾松鼠突破了,成为了凶兽,一道劫雷竟顺之而下,把三尾松鼠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第二道劫雷随之而来,第三道……
惟有潜力巨大的凶兽破镜才会出现劫雷,凡出现劫雷的凶兽,将来必破镜为妖兽,但前提是能扛过劫雷。
好多人被雷声惊醒,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铭所在,看着那一只在劫雷中的三尾松鼠,似乎要死于雷劫之中了。阿华焦急地吼叫,但李铭、阿娇、白冠冥鸦正在破镜关键期,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闻。
而这个时候,受强烈意念的刺激,阿华和李铭之间竟出现了精神之线连接,比信仰之线更为高级。
阿华的意念传入李铭的脑海:“快帮帮三尾,快帮帮三尾……”
李铭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睛看到了三尾松鼠,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而第六道劫雷即将落下,李铭下意识不管不顾挡在了三尾松鼠的前边,连双手贴在李铭额头的阿娇都被带了过去,一起挡在三尾松鼠前。,劫雷打在李铭、阿娇身上,李铭一下子皮开肉绽,阿娇神魂被劫雷打得有些不稳,一下子从近似顿悟之中醒来。看到李铭身上的伤,极为心疼。感受到,天上的劫雷,极为害怕。但不肯离开李铭哪怕一步,挺身挡在李铭的前面。
修行者都知道,是不能参与他人渡劫的,否则必遭天谴。
很快,第七道劫雷比之前更粗更大,落了下来,分成三道,分别打在三尾松鼠、阿娇、李铭身上,每一道都比之前威力大了一倍不止。
生死之间,大有恐怖,阿华看着皮开肉绽的李铭,不管不顾冲进了劫雷中,要替李铭挡住劫雷,劫雷似乎被激怒了,更大的劫雷在空中酝酿。
“快退,快退。”沁州学宫来人和其他修行者清空了李铭周围一大片地方。
劫雷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知道,李铭和他的三只宠物兽很可能要死于劫雷之中。
刘芷峦、徐瀚文、李晟等李铭亲近之人,状若疯魔想冲过去救人,都被拦了下来。
担心挂念的人好多,无数人的精神急速波动,产生的信仰之力竟然更多了。
一点点修复李铭、阿娇、阿华的伤势,被劫雷波及的白冠冥鸦好无辜,马上就要突破了,被波及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灵兽
第一百一十一章灵兽
白冠冥鸦似乎无师自通,竟然可以截留信仰之力,只是多方尝试之后,选中了阿娇回馈给李铭,李铭要反向送回的信仰之力,全部截留,而且分出了一大半给三尾松鼠。
三尾松鼠将要消失的生命竟然在一点点恢复,兽核竟在一点点稳固。
第九道劫雷来了,这是最后一道。一人、一鬼、三兽拼命对抗,无不被打得连灵魂都摇摇欲坠,但靠着李铭的信仰之力堪堪扛过去了。
好险,没有李铭、没有阿华、没有阿娇、没有白冠冥鸦,共抗三尾松鼠劫雷的事不可能成功,身死道消的可能性很大。
一道天光从天上落下,落在李铭等人身上,伤势被迅速恢复,连神魂之伤都能恢复。
三尾松鼠仰天长吼,它成为凶兽了,对着李铭等人竟然抱着前边两只爪子,像人抱拳一样感谢。
“这是灵兽。”在场的无数人极为眼热,而且是可以破镜到妖兽的灵兽,极为难得!
但灵兽有主,而且灵兽有智慧,偷鸡不成蚀把米,让灵兽记恨于心,藏起来突破到妖兽上门寻仇,而且很可能带着兽潮上门寻仇,哪个家族受得了。
只能眼热地看着,把李铭列入不可得罪的人之一,背后有灵兽,一旦破镜为妖兽,就能引发兽潮,兽潮可是要死人,死很多人的。
以为平静下来的众人,傻傻地看着天上,劫雷又来了,不是最多九道劫雷吗?怎么多了一道!
李铭也傻了,不是没了吗?不及思考,法核竟在这一刻要成型了,何止李铭、何止阿娇,连白冠冥鸦都即将破镜,包括阿华也要破镜要中级凶兽。
劫雷之后的那道光,效果好强。可能是李铭自己的劫雷,也可能是阿华或者白冠冥鸦的劫雷,说不清楚,不管了,一人二兽,实际上还有一鬼,纷纷专注于突破,拉开距离,各自破镜。
但劫雷似乎认准了他们,一道两道三道……纷纷落下,落在他们身上。
阿娇紧紧跟着李铭,一步不离,他们身上的劫雷最粗最大。连已经破镜的三尾松鼠都纳闷,我都破镜了,经历过雷劫了,怎么还轰我?我和其他即将破镜的,没在一起啊!心里委屈的要死,实在不想再挨一次。但想着之前,他们替自己挡了劫雷,不能不仗义。
拉胯和的华又拉胯了。阿华的声音在李铭识海内,不停响起:“老大,快想想办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三只兽中,确实阿华最惨,伤得最重最狠,似乎是因为根基扎得最不牢固,一经劫雷就露了原形。
一年多时间,从一只土狗成为凶兽,现在又要破镜中级凶兽,平常好吃懒做,现在报应来了。
李铭想帮阿华,却不知道该怎么帮,急得头上冒出了汗,连法核即将成型,自己即将破镜都不怎么专注了。
依然是白冠冥鸦,看着昔日老大阿华要死要活,眼看不行了的样子,忍痛把得自李铭身上的信仰之力给阿华分去了一多半,阿华的命保住了,很快伤势恢复了一大半。
李铭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刻还要死要活,这一刻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变好总是好事。
“嘘。”李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老大你嘘什么!”
李铭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你能听到我说话?”
“刚才听到了,现在又听到了。”
“好,我说你做。这是破军七杀修行法修行要诀……”李铭把他的修行经验一点点传授,阿华竟然听一遍就学会。
大家看到,一只狗,竟学着人在打坐,两只前爪工整放在腿上,闭目,吸纳外界元气,竟如法修破镜一般,鲸吞周围的天地元气。
“这是大妖破镜。快,快传讯北疆都督府,派大修行者镇压!”天上天雷在落,地上大人物吓得到处跑。
观礼现场竟然出现了一只大妖,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什么时候大妖跟石头子一样,连沁北县这穷乡僻壤都出现了。
跑,保命要紧。一时间合一塘人仰马翻!
半刻钟后,平息。
“你们确定那是李铭养得一只狗!”沁州学宫武师不放心确认。
“回大人。是我和芷峦一起陪李铭在蒲良堡买的狗。”刘峰峦再次肯定回答。
“回大人,我和我家公子确定那一只狗就是李铭养的土狗,取名阿华。”姜家老仆老魏代姜子豪再一次肯定作答,武师气息外泄,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以为要被家主处置,结果又被派到了姜子豪身边,贴身保护。但这一次回到姜子豪身边,他必须用心用力保护,一家老小全被家主软禁,姜子豪一旦出了意外,他的家人和他一块陪葬。
“对,当时只有手掌大小,一窝生了七八只。”刘芷峦补充道,语气肯定。
“快,县正你立即派人找其他几只狗。诸位,谁找到送到我沁州学宫,我沁州学宫必以十年,不,二十年增寿灵丹酬谢。”沁州学宫带队来的护法武师极为激动,这可是大妖之资。一旦成为大妖,必可庇护沁州学宫数百年。
无数的贵人,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寻找。刘峰峦、刘芷峦等陪着去的人成了香饽饽。
“给学宫再次传信,李铭身边有一灵兽,有大妖资质,请宫主速来。”沁州学宫武师声音没有任何遮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算是一种变相警告和对李铭的讨好,因为沁水郡顾家曾找过他,让他做手脚,幸好没有答应。想想后果,这位沁州学宫带队武师吓出了一身冷汗。
被大妖惦记的人能活吗?没见焉山里的那一条蛟,破镜大妖,横行数百年了,无人可制,多次围剿都被让他逃了,竟敢自称“赤蛟王”,竟敢以圣王自居,手下整出什么十二生肖使,专和诸夏作对。
李铭的重要性被提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大妖,那可是屠一城,如屠一狗,比肩人族大修行者,而实力普遍比人族大修行者还要强的存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魂契契约
第一百一十二章魂契契约
“诸位,李铭受我沁州学宫庇护,但有伤之害之者,必灭族。我沁州学宫不日将呈报诸夏元老院,此乃人杰,必以呵护。”
“诺。谨遵沁州学宫法旨。”无数沁北县地面上的大人物弯下腰,包括沁水郡顾家来人。只见沁水郡顾家来人满脸苦涩,为之奈何,只求那一件事能成,他顾家在北疆一飞冲天,无人可制,自可为所欲为,只求那一番布置能挡住李铭北上,蜗居浅滩的不是英雄,狗熊都不如,自然没有什么危险,自然时机合适了一刀了事。
另一边,李铭等人破镜的动静越来越大,天雷足足落下了三十六道。大家明明看到只有一人一狗一鸦,难道还有第四个破镜的,没看到啊!要不然怎么多了九道劫雷!
但一想到李铭和那只狗、那只冥鸦,破镜动静那么大,而且至少挨了38道劫雷,都不淡定了。这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活下来的是不是都是大气运者!
狗有大妖之资,人和白冠冥鸦和三尾松鼠都有破大境界的资质,这是要逆天,逆沁北县的天,逆沁水郡的天,甚至将来,沁州之内,无人可制李铭。
李铭本人法武兼修,将来破镜法师、武师,手底下一只大妖、两只妖兽,而且看着明显都是灵兽,就问沁州之内,你敢不敢招惹!
有些人想到或许可以抢来,法师协助,强迫灵兽认主。即便自己抢不到,通报消息给强者,也是机会。成长不起来的强者,不是强者。夭折而亡,什么都不是。
李铭、阿华等人、兽在巩固境界。时间入夜,真正的大人物们不断到来。
“我万兽门擅长御兽,那只大妖资质的应当给我们培育,绝不会将来背叛诸夏。”
“我白骨门鬼修居多,那一个鬼修正好归我们,而且法体尚好,可炼制成僵尸,两者合一,威力大增。”
“我神祀宗有一成神坻之法,适合李铭,可为我诸夏再多一份底蕴。”
“我……”
仿佛顺风耳一般的阿华把这些一字不漏传给了李铭。
“怎么办?”“该怎么办?”阿华快被吓傻了。
白冠冥鸦以天赋神通把几个人的神识连到了一块儿。
“阿娇,你没有死。”惊喜好多,李铭想不到,阿娇竟然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并且成为了鬼修,已经凝聚了鬼核。
“终于能和相公说话了。”期待隔着阴阳可闻惊喜,可闻喜欢。
……
“老大,现在是要命时候,你们两个一会再叙旧,再拖下去我们都要失去自由了。”阿华叫停了,絮絮叨叨的两人。
“老鸦,你说该怎么办?”阿华对白冠冥鸦的称呼惊掉了李铭的下巴,这么放飞自我,这么收放自如。
“我觉醒了一项灵魂秘法,可以把某个灵魂变成我的傀儡,不用担心再被其他人奴役,不怕再受制于人。”
“你不会把阿娇变成傀儡了吧,我杀了你。”李铭气坏了,差点把白冠冥鸦辛辛苦苦建得神识连接给撑爆,神魂竟然比专修灵魂的白冠冥鸦还强大,且煞气冲天,这得杀了多少生灵,吓得白冠冥鸦瑟瑟发抖,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和阿娇以姐妹相称,绝对没有害她,绝对没有把她变成傀儡。”不敢再小视李铭的白冠冥鸦赶紧回答,生怕晚了,直接被杀死了。
“阿华,你觉醒了什么天赋神通?”
“就这一种,刚才觉醒的,偷听别人说话,哪怕神识传音也能偷听。”
“三尾,你呢?”
“我觉醒了一种魂契神通。”
“不方便说吗?”李铭问。
“对我有利,对魂契的另一方不公平。”三尾松鼠小心翼翼说道。
“说说看。”
“松鼠一族体型小,不善搏杀。为了活下去,血脉有一种魂契神通,一旦成为凶兽,大部分都会觉醒,就是找一个强大的主人依附,帮助主人找坚果,甚至找灵药,求得庇护。”
“有什么限制吗?”
“有,双方必须心甘情愿,必须灵魂达到一定强度,签了之后,彼此之间生不出加害的念头。”
“也就是一带多,一个主人,带多个仆从。签了以后,主仆之间要友好相处。”
“不是,一个仆从可以认多个主人。被认主的,则只能有一个仆从。”三尾松鼠不自然说道。
“对仆从更有利,对契约的另一方明显不利。有点坑。”李铭唏嘘说道。
“这是你找主人,还是主人给自己找大爷。”阿华庆幸三尾松鼠当初没有突破为凶兽,要不然他真的逃不出魔掌。
“是不是签了魂契之后,别的什么主仆契约之类的就不能签了?”阿娇问到了关键点。
“是。我目前最多可以魂契五个主人,但主人只能魂契我一个,不能再和其他的签订任何契约!”
“有什么好处吗?”
“签订了魂契,修行感悟共享,但两者之间,最多差一个大境界。如果其中一方无法突破,另一方也不能突破。”
“你这还有什么弊端,对我们不利的!”白冠冥鸦追问道。
“我能解除魂契,你们不能解除魂契。我死了,和我签了魂契的也要死。”
“三尾啊,我没想到你这么阴。之前忽悠我,等你成为凶兽了,和我签什么魂契,什么修行经验共享,你安的什么心?”阿华觉得自己,差一点就上当受骗了。
“只能和你分享修行感悟吗?和你签了魂契的其他五个之间不行吗?”
“不行,只能和我分享。我学会了,可以再分享给其他人。”
“按理说,你这天赋应该很强大,怎么没听说过。”
“松鼠很难破镜为妖兽。一方不破镜,另一方也不能破镜,往往一生停留在一级妖兽。”
大家不说话,自己琢磨自己的心事,掂量得失。
后半夜了,来的强者越来越多。阿华偷听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更吓人。
“什么我宗门内有灵药,可确保签订主仆契约百分之百成功?”
“什么拉回去配种,生下一大堆小家伙?”
“什么挖兽核、吃兽肉?”
……
“我受不了了,三尾,我跟你签,你可不能骗我。”阿华第一个受不了,和三尾松鼠签了魂契。
然后,白冠冥鸦,然后阿娇,然后李铭。
四根血线,自三尾松鼠脑部连接一人、一鬼、两兽。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竟敢擅自签订契约?”
“不好,是松鼠一族的魂契。”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自由,毋宁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自由,毋宁死
强者们纷纷出手,还是晚了。魂契已成,无法斩断,否则除了三尾松鼠,其他四个都要死。
等到最后,等了个寂寞,好几个大修行者恨意滔天。
“为什么要如此?”
“不自由,毋宁死。”
“你误我诸夏,是我诸夏罪人,其罪当诛!”其中一个大修行者指着李铭的鼻子,气势汹汹,只差动手了。但李铭死撑着不跪下,不弯腰,一人一鬼三兽,竟然类似于精神合体,撑了许久都没有跪下。
好多人震惊,这得有多强的意志力,多强的精神力!
“可惜了,可惜了!”
摇摇头,一个个大人物驾驽飞禽飞走了。一生注定停留在一级法师、一级鬼修、一级妖兽境界的,还不值得他们付出。
自由二字竟比性命、比荣华富贵更重要,李铭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什么北上开拓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娶周典溶?什么是为了芸芸众生?原来都是为了自己那颗自由不羁绊的心,随心所欲,想我所想,做我想做,爱我所爱,行我所行。
之前,好几个大人物私下给他传音,一定帮他娶周典溶为妻,包括北疆滦州顾氏,包括东海瀛洲关氏……
而李铭选了一条最难的路,和阿娇、阿华、老鸦、三尾,一起。心中有梦,以之闯天下,哪怕死,哪怕狼狈不堪,绝不以自由交换。
如果能有一片自由之地,任性描绘蓝图,画上想画上的一切,什么念念在兹的平等,什么一生不能忘的自由,什么公平正义之类的,要让每一个人都尽可能有尊严地活着,不卑微,不屈膝,聪明才智可以尽情发挥,合法财产可以代代传承。可以有剥削,是我愿意被剥削,而不是没得选择,不被剥削就不能活下去!也可以不选择被剥削,一方山水,几亩田园,自耕自种,可食可宿,可衣食无忧一生。
一定尽其一生,圆自己这个梦。李铭下定决心。
人之一生短暂,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场?为什么非要讨好这个,讨好那个,最该被讨好的自己,一再忽略,一再忽视。待到白发苍苍,徒留悔恨,以至于眼泪溢出,不能自已吗?
6万余人尝试集体突破,1000余人成功,概率偏低,但纯以数量看,是沁水郡百年以来最多的一次。但无论成功与否,绝大部分人对李铭都充满了感激。收支相抵之后,李铭略有结余,办好事,不赔钱,还能挣个小钱,李铭又创造了一个沁州第一。
很多参与过这场盛事人,觉得自己的神魂似乎比以前更凝练了,而只要关乎神魂的,都不是小事情。如果神魂真的更凝练了,那收获大了去了。而在以后数年,证明神魂确实凝练了,突破武师的概率大大增加,让李铭获得了偌大名声,让李铭坚持做的事情获得了沁州民间广泛支持。
其他人收获大,李铭收获也不小。可以说,李铭是此次集体尝试突破的最大受益者,李铭、阿娇、阿华、老鸦、三尾等纷纷突破。而且,李铭成为名副其实的法徒、武徒、血徒三者皆有所成。一加一加一,可不仅仅等于三那么简单,李铭对敌手段更多将更多,实力远超同级别修者。
可惜法徒与血徒增寿效果不能叠加,要不然李铭真的赚大了。之前血族遗脉互助会判定的李铭身上积累了很多血毒的事,数个大修行者经过检查,已经确定:消失殆尽,李铭将有数百年寿元。只是子嗣艰难的事恐怕依然如初,历史上即便后来祛除了血毒的血族,绝大部分终其一生也没能诞下一男半女。
即便将来仅仅是一级法师,也是一份助力,尤其是人、妖、鬼三者皆有,李铭依然是香饽饽。
最后,李铭选择了沁州学宫,只入学宫学籍,不入学宫修行。各地学宫皆是官方所办,广开山门,有教无类,为诸夏培养了大量修行者。
凡学宫毕业,入边军授中等尉官军衔,优异者授边军上等尉官军衔。李铭自然符合沁州学宫毕业条件,而且是优异毕业,但有了学宫学习时间记录,更经得住某些人核验。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当然之前李铭也是求之而不得。
如果不是马上要北上开拓,李铭肯定要去沁州学宫上课、听讲、解惑,扩充知识,增长见识。行过了万里路,再读万卷书,相互验证,定更有收获。
北上开拓的队伍出发了,因其队伍庞大,实力雄厚,被沁北县县府授予铁背熊团旗,上书:“合一塘开拓团”六个金光闪闪大字。
6000余人,不过整顿合练半个月时间,车潇潇,马粼粼,北上开拓。
壮行的人好多,成千上万,大多数穿着破败的衣服,不顾风冷,不顾春寒。
“敬各位父老乡亲。李铭此去,不成功,便成仁。”饮下烈酒,满满一碗。李铭仰天长啸,然后是徐瀚文、然后是宁庆、庄子游,然后是合一塘开拓团成员,然后是壮行的人,如雷轰鸣,震动四方。
“出发。”队伍向前,一步不停。
李铭看了一眼刘芷峦,又看了一眼刘芷峦,这是他的妻子,即便官府不承认,即便刘家不承认。
还有阿娇坟茔的方向,李铭知道,她定然也在看着他,壮行。
合一塘开拓团人事之类一直在调整。出发前,终于定下:李铭任合一塘开拓团团正,兼铭字营营正,徐瀚文任副团正,兼瀚字营营正,秦北峰任副团正,兼峰字营营正,另有三个其他营。李铭的哥哥李晟和数十个李家村李氏族人也选择了北上,求功名,求富贵。
刘峰峦、刘芷峦、宁庆、庄子游、阿娇等留守,照看家中一切,并不断往前方输送粮食、兵器、箭矢等,并以挑剩下的合一塘联防队队员,重新组建合一塘联防队,一方面,守护诸多生意;另一方面,往合一塘开拓团输送合格成员。
阿华带着它的一群后宫和一堆子嗣北上,还有那一只白冠冥鸦以及三尾松鼠。
浩浩荡荡,蜿蜒北上。山川待我,异域开疆。
沛祀大峡谷,自南往北,蜿蜒曲折。两边悬崖峭壁,时有瀑布争流,时有百兽嘶吼。
春天的花越往北开的越晚,映山红红了整座山,高高的山上堆满了积雪的白,化作水,流淌而下,滋润万物。
六千余人士气高昂,向北、向北。
铁背熊团旗高高飘扬,血红血红,不后退,以命搏命,求一场富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卡为难
第一百一十四章关卡为难
徐瀚文承揽了所有后勤事务,一路上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因为嘴皮子过人,一路上交涉的事也交给了徐瀚文。
“停下,停下。检查。”
又一处关卡前被拦下,那些让人愤怒的事又要经历一遍,扯不完的皮,说不完的好话亦或狠话。
6000余人,队伍蔓延数里,千余匹马,数百辆牛车、驴车。
“这鸟事又来了,顾家得多有钱,这都连着第四个了。让不让人北上开拓了。”合一塘开拓团成员甲说道。
“就是不想让我们北上,才一再为难。”合一塘开拓团成员乙说道。
“对,从我们借玄元鼎开始就一再使绊子。”
“还有拦着县府、郡府不让我们成立开拓团。”
“还有给各家铭器工坊下禁售函,不让把铭文鉄箭等军需物资卖给我们。”
“奶奶的,好不容易借来了玄元鼎,竟不让各个灵物商店卖给我们凶兽血***得我们不得不进山狩猎,才凑够了开一次玄元鼎所需。”
“你们说,这样的家族有什么资格代表北疆。”
“可不是,我老家有点家财的基本上都被顾家整得家破人亡,不光要钱还要命。”
“听说吞天蚺就是被顾家祸害的。”
“你们说吞天蚺虚的是哪一家,连自家婆娘都骂他缩头乌龟,你们说得有多窝囊。”
……
合一塘开拓团成员议论纷纷,矛头直指北疆顾家。
“怎么这么多食盐?把官府税号拿出来,我们查验。”关卡前,数百个戍军,一下子围上来,数个税吏领头,丝毫不惧怕一眼望不到边的六千余人——合一塘开拓团。哪怕群情汹涌,哪怕一触即发,领头的税吏似乎盼着发生些什么流血事件!
“有,有,有。税号很全,我们这都是从官府购买的官盐。”徐瀚文带着一帮文书,搬来一堆票据,数千张税号之多。
“怎么不是一张整的税号?”税吏快疯了,这得算到什么时候。找麻烦而已,不想给自己找事。
“没那么多钱,东凑西凑,分了好多次才买够六千多人吃两年的食盐。”徐瀚文不急不躁、不慌不忙解释。
而税吏好认真,竟一个税号一个税号核对。
“怎么那么多兵器,这么多管制手弩,把兵曹批文拿出来我们查验。”一位黑脸戍军营正极为铁面无私,一定要公事公办,一个箭头都不肯放过,检查再检查,及其“公正廉明”。
徐瀚文来沛祀大峡谷之前自然做足了功课,能办的文书自然都办了,该有的文书自然都有。不该出现的违禁品自然不会出现,比如说不清楚来路的两只白腹山雕。
那是临出发前,方伯特意送的,还特意安排了两个训雕人,随行,是当初李铭半卖半送给他们的白腹山雕中的两个。李铭当然不拒绝,有空中侦查当然是大好事,总不能什么事都让白冠冥鸦上,光凭白冠冥鸦一个,早晚要累死。
对于不该出现的白腹山雕,训雕人让白腹山雕提前飞过去就好了,空中又拦不住。还有一些违禁品,则尽可能这样处理,不让对方抓到把柄。
武器之类的有合一铁器工坊、合一制弓工坊文书作证,也挑不出毛病。当初,办这两个工坊费了好大的劲,打点了好多钱,各种官府许可文书才办下来。
也就是徐瀚文该缩头的时候缩头,该伸头的时候伸头,像个乌龟一样,受尽各方气,守得云雾开,才有了合一塘红红火火的现在。
一路上,各处的为难,李铭、徐瀚文已经明白,顾家亡他们之心,依然不死,无不恨得牙痒痒的。而眼前这个关卡,查验得尤其认真。
时间一点点耗去,无数人气得想骂娘,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穿过焉山,到达兽人、蛮人所在的北荒。
硬生生要把英雄逼得老死在路上。沛祀大峡谷有无数的关卡,一个一个都这样,恐怕一年都走不出沛祀大峡谷。
而找出来的问题好多,什么铭文铁甲等未按规定保养毁坏国之重器,什么沿途抛洒垃圾玷污沛祀大峡谷山水,什么民有危难求其救援见死不救惹得天怒人怨……罪名好多,但这些罪名要么可笑至极,要么关合一塘开拓团什么事!
有吃就有拉,光吃不拉,人早憋死了。而且,焉山危险重重,来个人求援,就去救援,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鸡蛋缝里挑骨头,别说李铭,别说整个合一塘开拓团成员,连过往的商旅都看不下去了。
还好北疆,各方面简便,战争频繁,各种灾害不断,生存艰难,人心不似其他地方,被腐蚀得厉害。
这不,好多南来北往的商旅,仗义执言。
“诸夏元老院特意颁布法令:北疆为诸夏之屏障,凡北上开拓者,各方务必支持,凡为难者皆诸夏之敌,尔等是诸夏之敌吗?”这是文质彬彬的甲商队管事人,书卷气很浓,明显来自于某个贵族之家,为合一塘开拓团的遭遇鸣不平。
“对,鸡蛋缝里挑骨头,太缺德了。”这是义愤填膺的乙商队管事人,腰挎横刀,脸有横肉,极为凶悍。
“让北上开拓的英雄们等这么长时间,你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这是商队里的伙计。
“沛祀大峡谷多少年没有走过开拓团了,你们想干什么?”连在关卡旁开店的店家都忍不住出声。
“对,这些人肯定收了顾家的钱,是顾家的走狗。”某一位了解内情的人,说出的话,让旁边的人大吃一惊。“顾家现在连北上开拓的英雄们都故意为难吗?”好多人对顾家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
“怕什么?顾家做尽了坏事,这里是焉山,可不是北疆。老子我就是不怕顾家,贪功贪财,老子混成这样,全拜顾家所赐。”这明显是被顾家侵害过的人之一。
……
税吏和戍军军卒,无不羞红了脸,狼狈退走。
如此之顾家钱再多,又如何?甲士私军再多,又如何?空中楼阁,没有根基,一点星星之火,燎原之后,必可烧尽。却还痴心妄想于北疆立国,不惜与异族勾结,不惜以诸夏之民为血食,讨好异族。如此之家族,天不亡之,天不开眼。
对于仗义执言的人,李铭一一致谢。人心不死,些许魑魅魍魉,岂能得逞。
有好几个北上的商队故意选择和合一塘开拓团通行,一方面寻求庇护,另一方面尽可能帮合一塘开拓团开路。
英雄们北上开拓,总不能流血又流泪,好些商队甚至凑钱,帮助合一塘开拓团打通关卡,快速通过。商队自发送的钱,总不能还被认定为李铭等人行贿吧。
无数人以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这个民族,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越往前,越靠近焉山深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望夫石
第一百一十五章望夫石
望夫庙望夫石到了。相传,数千年前,一对沛姓夫妇安居于此。丈夫北上沛祀关杀敌,妻子在家伺候公婆,等候归来。而丈夫生死不知,终究没有归来。妻子相思无解,等待不及,在家中刻了一尊丈夫的石像,日日相望,公婆逝去,她也逝去,留下的那尊石头,被后人称为望夫石。
沛氏族人感其志诚,就着那一处空无一人的宅院修了一座庙宇,名为望夫庙,纪念孝顺、贤惠了一生的妻子。上香的人很多,文人墨客,来往商旅,居住于此的普通百姓,甚至一队队经过此处的军人也会敬上一炷香。要上战场,能否活着回来?是否家中的妻子也会如此女子,侍候公婆至孝,养育孩子至真!而终于活着回来,也要上一炷香,何其幸运,而望夫庙的那位,何其不幸!
无数年后的某一日,远行在外的丈夫竟然回来了,只剩下一缕幽魂,蒙昧不明,却记得妻子所在,无数年日月之后,找回来了。
佳人不在,枯骨亦化作尘埃。那缕幽魂,在家的所在徘徊不去。附在了望夫石上,日日夜夜年年,无数年后的某一日,兽人大举来攻,当时的沛祀关还不叫沛祀关,叫擎天关,危在旦夕,即将被攻破,正在这时,千里之外的望夫石生出感应,竟一尊阴神破关而出,以一人杀退一军,救了擎天关。力竭,魂魄即将消亡,仰天长嘶:吾妻何在?吾妻何在?……竟魂消魄散而亡。
沛祀被朝廷册封为沛祀大峡谷土地神,享祀望夫庙。那尊阴神乃是那一缕幽魂修行而成,名叫沛祀,自此之后,擎天关改名沛祀关,擎天大峡谷改名沛祀大峡谷,愿英雄复生,永世不亡,护佑这一方平安。
望夫庙内,李铭等人上前,上一炷香,躬身而拜,拜英雄,诸夏之英雄。
合一塘开拓团6000余人,一一上前,敬一炷香,愿护佑归来。
望夫庙旁,李铭摆下一桌宴,宴请一群人,那一群提供了各种各样帮助的商人。
“敬沛祀大英雄!”
“敬沛祀大英雄!”
……
“英雄不死,诸夏不亡。”
“英雄不死,诸夏不亡。”
……
“英雄永在,万世不朽。”
“英雄永在,万世不朽。”
……
李铭说一句,在座的商人高声应一句。
酒撒落于地,连续三杯。
“此番北上,李铭不成功便成仁。”话说得掷地有声。
“敬李团正。”
“敬李团正。”
……
“此次北上,有幸认识李团正,乃我拓跋塘之幸。恨不能从军而行,恨不能从军而行。”那一位关卡前仗义执言的书生,满脸遗憾。
已至中年,以书生之肩为家族走南闯北。
“拓跋兄此次欲往何处?”
“没什么不能说的,去蛮人部落。我祖上来自蛮人,在那边还有些族人,方便做生意。蛮人之后,让李团正见笑了。”
“入我诸夏,皆为诸夏。心存诸夏,皆是诸夏。我出身甘州李氏,甘州李氏之祖先也为蛮夷。但我认为,我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诸夏之人。”
“谢李团正。”
“今日有幸,相聚于此,不如诗词歌赋以记之。他日,李团正大功告成,我等也好名传青史。”
“对,咱们也来个文会。”
一群读书识字的商人,一群粗通文墨的文书,幕天席地,于此春光明媚,大笔挥毫泼墨,不限韵,不限格律,不限体裁,随心所欲。
“我先来抛砖引玉。”拓跋塘第一个上前。
“忆江南
梨花落,孰与红尘说?几多往事烟雨昨,不尽山川太折磨,天地与谁合?”
行书如云,排列纸上,好不赏心悦目。众人大赞。
“我来附以骥尾。”李铭握笔泼墨,洋洋洒洒。
“忆江南
青衫薄,谁与相思隔?前生似已缘分错,徒留相识说奈何,却是怨孟婆。”
“我来”“我来”……诗的国度里,读书识字之人,哪怕诹也能诹几句。
“望夫石,妻望夫,夫望妻。
沛祀关,关守城,城守关。”
这位商人写不出诗,凑了一副对联,抓耳挠腮,可算是附上了名字。
……
写得好多,铺满了望夫庙门前的青石板大广场。
这时,突然阴风阵阵,青天白日化作阴森黑暗。
“何人敢在望夫庙作祟!”李铭等人大声斥问,却如困在牢笼之中,声音不可传出,身子不可移动。
他们看到毛笔无人挥动,竟自己在白纸上泼墨,一行行字落下,无声胜有声。
沛祀大峡谷土地神今日显灵了吗?沛祀魂魄重新聚拢又死而复生了吗?
很快,风停,黑暗退去,阳光灼灼眼睛。
拓跋塘大声读出了白纸之上的字:
#####
长生
望夫石下情意浓,一炉香火一盏灯;
晨钟暮鼓何必痛,风泠泠佳人入梦!
几千年不老一人饮酒他不醉苍穹;
茫茫然问故人长生,故人地底下不言不语不相逢;
说长生是场空,一个人红尘琐事里做梦;
他不愿意醒,却谁的枯骨闹哄哄消融!
他哭泪落下娉婷,不言不语伤情!
一个人,一夜夜,一日日,一声声;
念得什么真经,消妖魔鬼怪心魔不生;
打坐一人,年年月月冰冷冷墓冢;
看凡尘轮回无穷一个人孤零零他不能生情;
斩断凡尘,他一个人修道求长生;
几时来,几时去,天命早注定,是凡人的一生;
他在苍穹,好羡慕这个那个哭哭笑笑生生死死个不停;
他掩耳不再听,装作他不再盗铃;
他心魔已经生,他愿意蜕化再活一世百年好合与她再相逢;
做他凡人的一生。
#####
难道沛祀已经不死不灭了吗?难道真的修为通天,举世无敌了吗?
“圣王”赤蛟王因为沛祀的显灵,久久蛰伏,不敢稍有动静。他本打算亲自出面,拉拢各方,这个时候不得不躲在老巢,派出所谓“手下”十二生肖使奔赴各方,勾连,待时机成熟,石破惊天,轰动天下。
鼠使、狗使被派到了北荒,专司北疆之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鼠使
第一百一十六章鼠使
沛祀之事,不管修为通天也好,不管虚张声势也好,赤蛟王都决定暂避锋芒,反正窝囊数百年了,不差这几天,要不然诸夏重重围剿之下,也活不到现在。赤蛟王明明已经沉寂,不能配合,却不通知所谓盟友北疆滦州顾氏等人,让他们于懵懂无知中继续扰乱诸夏。
棋子从来都是棋子,却不自知,妄想从棋子变为棋手,怎么可能。他们只看到了想看到了,如赤蛟王一再派出试探的凶兽、妖兽去往沛祀大峡谷,而这都被他们认定是赤蛟王即将发起大规模兽潮的前兆。
在极为自私的赤蛟王看来:他人死不死关我何事,反正死的不是我!翅膀硬了的,多折断几次就软了。本从畜生中来,赤蛟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履行盟约。人妖互为大敌,对赤蛟王来说,凡是人都该死!
沛祀显灵,李铭等人刚好亲历,自然大大出名。那些想青史留名的人,还未死,青史上已经重重记了一笔。
自沛祀显灵之后,凶兽、妖兽时不时冲入沛祀大峡谷附近,滋扰生事。时不时有大群的凶禽,从沛祀大峡谷上空飞过。
又一日,又一群好大的猛禽飞过,数百只,似乎是鹰鷲,似乎都是凶兽,合一塘6000多人吓得赶紧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已经是第几波了,李铭都有点想返回合一塘了,男人那点自尊和面子,实在张不开嘴。但每天被叼走几个人,让每一个人活着的人无不担惊受怕,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己,谁又能说得准呢!
李铭有时候会想,干什么要在望夫庙外举行那个文会!大人物显灵,小人物遭殃。沛祀大峡谷附近的凶兽、妖兽像疯了一样,时不时冲击村寨。好几次,合一塘开拓团刚好经过,不得不分兵救援被围攻的村寨!好事做了不少,人死的也不少。再多的人,也经不住如此折腾!
夜深,一处山坳,大军扎下营盘。
徐瀚文:“想回去吗?”
李铭:“想。”
徐瀚文:“我也想。”
李铭:“要不?”
徐瀚文:“还是继续吧。七尺男人无非死,总有头颅要仰天。”
作为师父的李铭被徒弟徐瀚文顶了颗软钉子,建功立业是如此的难,死的人是如此的多。李铭那颗不够硬的心,见不得自己人一个个死去。
满嘴苦涩,能对谁说?无非死去,可得挣脱。亦或一飞冲天,直上云霄。
数日前焉山深处某处。一只黑熊妖兽足有五米多高,熊掌像蒲扇一样大,像烙铁一样硬,愤怒咆哮不停:
“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灭了合一塘开拓团?连一个武师都没有,我们足足有九名圣族,每一个都可以发起兽潮,灭杀合一塘开拓团不费吹灰之力,怕什么!”
“熊灞,作为圣族圣王的赤蛟王说过的话,你敢不听吗?”鼠使在一群妖族中间,显得极为瘦小,一张鼠头面具贴在脸上,看不出表情,大声质问黑熊妖兽熊灞。
“赤蛟王的话,我自然不敢不听。但你的话,我自是敢不听。”开了灵智的黑熊妖兽熊灞,对合一塘开拓团那杆铁背熊大旗尤其愤恨,定是杀了不少铁背熊,他想为同属熊类的铁背熊报仇,仗着自身实力强横,硬是把鼠使的话顶了回去。什么圣王,在熊灞看来,都是装神弄鬼的事,尤其是什么十二圣使,和诸夏的十二生肖刚好吻合,熊灞觉得这是在讨好诸夏,乃圣族之耻。别人不知道那条老蛟的底,他黑熊一族雄霸焉山数个灵脉数千年,自然知道。幸运得了处灵脉,幸运开启了灵智,幸运觉醒了种族神通……一条蛟而已,也敢自称圣王,放到圣族圣域,早就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他熊灞可不是好欺负的,圣域之中,他黑熊一族的老祖可还活着,实力比赤蛟王只强不弱。
好多开启了灵智的凶兽纷纷附和熊灞。
“我传得正是圣王赤蛟王的法旨,不得侵扰合一塘开拓团,不得侵扰李铭。”鼠使看着不搭理她的熊灞,极为生气,却奈何不得这些无法无天的妖兽、凶兽,尤其开了灵智的妖兽、凶兽。柿子捡软的捏,鼠使把脸转向一级妖兽银翎大鹏。
“大鹏,我最后再警告一次,你若再让手下侵扰合一塘开拓团,我必将你做下的事禀告圣王。”
“是我让大鹏做的,你去赤蛟那里告发我好了。”黑熊妖兽熊灞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肯让帮忙的兄弟替他受罚,极不尊重那条极为怕死的赤蛟王,连赤蛟二字都直接说了出来。
熊灞身躯极为粗壮肥大,体毛又长又密,头大嘴长,瞪大了熊眼,好不吓人!三级妖兽熊灞凶焰滔天,附近的凶兽无不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被波及。
熊灞和鼠使,一个不肯让步,一个想完成赤蛟王交代的事情,双方胶着,眼看要大打出手。
“咣”的一声,数百米外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被元气赤焰灼烧出一个大洞。
鼠使身边的狗使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天赋神通灼日神光,黑熊看了看树杆大洞,缩了缩脖子,目光示意妖兽银翎大鹏赶紧圆场。
但银翎大鹏被狗使直接吓得蹲到了地上,毫无堂堂妖兽的气焰,目光呆滞,对黑熊熊灞的示意,不明所以,不做反应!
“傻鸟!”黑熊在心里骂了一句,不得不亲自出面,保证不再让大鹏骚扰合一塘开拓团,却始终不肯保证他不去找合一塘开拓团的麻烦。
谈不拢,且谈得很不愉快,始终谈不出结果,一群妖兽、凶兽闹哄哄散去。
而今夜,三级妖兽熊灞亲自下场,带了数百只熊类凶兽、准凶兽以及虽然不是凶兽但接近凶兽实力的普通熊类,特意前来为铁背熊复仇,都是焉山黑熊一族,老巢都快被空了,只留下数十只凶兽、两只妖兽黑熊在家看家。
绝大部分黑熊没有开启灵智,只有动物本能,屈从于熊灞这头最强壮最强大的黑熊,于黑夜中小心翼翼接近合一塘开拓团营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熊灞
第一百一十七章熊灞
各种指挥靠吼,熊灞和所有开启了灵智的兽类一样,极为不耐烦傻乎乎的同族,却又无可奈何!老天爷似乎独钟情于人类,天生智慧,聪明异常,造出来的各种精巧物件,极为赏心悦目,熊灞在老巢中收藏了很多,身上还特意模仿人类披了一件不伦不类的丝绸衣服。
也许今晚以后,族内又将多几头开启了灵智的黑熊。兽类吃人,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可能开启灵智,概率极小极小,但吃得越多,概率越大。“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所以熊灞一直认为它们吃人是代天惩戒,天经地义,极为羡慕数万年前的妖魔时代,妖魔为主人,人族为血食,予取予夺,惬意非常。这一次,熊灞准备来一场偷袭,抓他数百个血食,供族群大吃特吃,越是强大的人类,开启灵智效果越好;而且因为富含能量,还可以帮助兽类进化。
后半夜,快接近营地了。似乎有异样目光看向了熊灞,熊灞警觉,到处寻找,没有找到。
数百米外的一处树冠之中,白冠冥鸦被吓了一跳,刚才差点被发现。夜视能力极强的白冠冥鸦看到了好多熊类,一个个气息强大,尤其领头那个,定然是真正的妖兽,要不然发现不了她。
白冠冥鸦赶紧偷偷溜走,回去报信。白天睡觉,晚上守夜的白冠冥鸦,今天终于立了一个大功,不用被阿华、三尾唠叨了。
“有敌情,好多凶兽级熊类正靠近营地,领头的应该是妖兽。”白冠冥鸦的声音传入李铭识海之中,李铭一下子坐起来,赶紧布置。
一架架弩箭上弦,全部装上铭文鉄箭。手弩也都上好弦,全部装上铭文鉄箭。
一百支猎杀小队按之前演练好的一一到位。每一支猎杀小队,一名武徒带队,九名武徒种子配合,刚好组成军阵小鸳鸯阵,猎杀一般凶兽绰绰有余;如果遇到更为强大的敌人,十个小鸳鸯阵可以组成一个大鸳鸯阵,甚至可以短时间挡住妖兽攻击。
“黑熊即将进入之前在西边划定好的区域。”白冠冥鸦的声音从数百米传入李铭识海。白冠冥鸦说得那片划定好的区域,扎营的时候树木灌木之类全部被砍光作为燃料烧火做饭,空出来的地方,方便箭矢覆盖。同样的区域还有好几处,敌人一旦从这个方向进攻可以箭矢覆盖射击。
“注入真气。”李铭小声吩咐下去。只见一个个武徒、一个个武徒种子往铭文鉄箭之中注入真气。
“大部分黑熊进入之前划定好的地方。”白冠冥鸦的声音从数百米再次传入李铭识海。
“放箭。”李铭大声命令。
铺天盖地的铭文鉄箭从天而来,熊灞蒙了,所有的黑熊蒙了,这怎么回事。
一头头凶兽级黑熊中箭倒地,熊灞的心在滴血,这些凶兽都是它黑熊一族立足焉山的根本,如果死在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熊灞仰天大吼,让黑熊们赶紧退走。第二波铭文鉄箭又来了,各处的火把点起来,黑夜照亮。
一百支猎杀小队抽刀出战,1100名武修奋勇向前,杀敌。
李铭作为合一塘开拓团唯一拥有一级武师战力的人,当仁不让冲向妖兽,挡住妖兽。
“好强。”李铭的铁脊刀对上熊掌竟然砍不断,而且被击得连连后退。
“不是说没有武师吗?”熊灞没想到合一塘开拓团竟然隐藏有武师,但他在对手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武师气息。与诸夏武师交手过多次的熊灞,认得出李铭使出的武师级武技破军七杀第一杀天枢,绵延不绝,定是武师无疑。想到身上射中好多支铭文鉄箭,流血不止。看到周围围过来的武修越来越多,竟然手中都有手弩,手弩上竟然都装得铭文鉄箭。熊灞怕了,刚交手不过十几招,不顾一切,逃跑了。
无数的铭文鉄箭从身后射来,三级妖兽熊灞又身中数十只铭文鉄箭,血一股股冒出,汇成河,奋力逃亡,不敢停下,哪怕三级妖兽,也怕和大军对战。
铭文鉄箭还在不断飞射而来,李铭定制的都是可以反复使用的铭文鉄箭。
前面射,后面捡拾。这个人真气空了,那个人换上,尽量不正面冲杀。合一塘开拓团足足5000人出击,留下1000人守护营地。
自后半夜到天亮,合一塘开拓团杀了300多只熊类凶兽、准凶兽或者凶兽准凶兽实力的普通黑熊。
大军紧追不舍,追入焉山。
“追吗?我能确定那头妖兽逃走的方向,必然不会追丢!”李铭问大家。
“焉山深处太危险,还是不要追了。我们的战果已经足够大,你足够封爵士了,先把能拿到手的,拿到手中最好。”徐瀚文建议。
秦北峰明显不想放弃:“那可是三级妖兽熊灞,北疆都督府给出了爵士封赏杀他。”
“李团证什么意见?”一位营正问道。
“我不建议追击,自追入焉山,总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附近应该有不止一头妖兽窥伺。”李铭确定说道,没有隐瞒,李铭早就不想追了,奈何大家战意汹汹,非要追杀。
最后,在场有表决权的四位营正以上高层,当场表决,三票同意撤走,两票坚持追击,表决结果为撤走。李铭作为合一塘开拓团团正,一票当两票使用。另一个投票同意撤走的是徐瀚文,其他秦北峰等两位合一塘开拓团高层投了反对票,坚持追击。
“没想到合一塘开拓团竟然有这么多武徒、武徒种子,李铭的实力竟然堪比一级武师,又是一个人族天骄。”鼠使好烦,不听话的熊灞吃了大亏,差一点死掉。本想趁机在焉山深处来一场伏击,至少要杀了合一塘开拓团一半以上的人,没想到合一塘开拓团退走了。各处妖兽凶兽还在集聚,来不及包围,光凭他们几百个紧急聚拢过来的,确实能杀了合一塘开拓团不少人,甚至能拦住李铭一行人无法退走,但自身死伤也绝不会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鼠使自然不愿意做,将来还要做大事,亲信都死在了这里,肯定不值得。
看着合一塘开拓团那数量众多的手弩,看着那箭筒中极多的铭文鉄箭,鼠使恨恨折断一根铭文鉄箭,扔到地上,踩了又踩。
“需要我去杀了他吗?”狗使神色严肃说道,他似乎极为在乎鼠使的感受。
鼠使皱了皱眉头,拒绝了。李铭是赤蛟王选定的饵,她不敢杀,杀了李铭,她和狗使必然有吃不完的苦头。
第二章 勤修行难破镜武徒 定终身莫辜负相思
黄昏日落,夕阳坠山。众鸟归巢,繁星隐隐。
夜色泼了一砚墨,黑乎乎不见影子。
夜深,守夜人的梆子声时不时响起,李铭放下手中的书,吹灭床头的灯,盘腿趺坐在床上,双手搁在膝盖上,拇指和中指搭一个圆,如兰花指,闭目凝神,引导丹田之气沿任脉、督脉运行。
只见,极微小的气在任脉、督脉中滋生,融入缓缓流淌而过的丹田之气。武修修的是自身,气自气血中来,聚于丹田,满溢升华而为真气,是谓武徒。
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李铭的丹田之气又壮大了两丝。李铭的丹田之气要已经饱满,理论上可以尝试突破,但似乎又缺了一些什么,要不然丹田之气不会一直增加。
李铭想靠时间磨,磨到丹田之气不再增加,磨到丹田之气自行化为真气;磨到有朝一日,攒够了钱,买一枚培元丹,试着把丹田之气化为真气,破镜武徒。
每一次总是觉得丹田之气满了,不再增加了,过一天修行时,又可以增加了,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其中或有什么古怪,村正刘峰峦帮李铭看了多次,但找不出来原因。
最近修行时,李铭心脏附近总有一些轻微的颤动,每次颤动之后,李铭都有一种气血两亏的感觉。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没有这方面记载,村正刘峰峦也没有听说过别人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别无他法,李铭只能尽可能多补补自己,通过修行和饮食,补充气血。吃的比以前多了不少,家里存的黑麦,眼睛可见一袋一袋减少,李铭愁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明日愁来明日忧,今日修行今日得。
丹田之气沿任脉、督脉循环一周,即为一个小周天。
凡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都被称之为武徒种子。李铭的任脉督脉在谷山村村正、中级武徒刘峰峦帮助下,两年前已经打通,在体内形成了小循环,成为了武徒种子,算是一名武修。
武修壮大气血,生成真气,凝聚武核;法修壮大元神,吸纳元气,凝聚法核。武修、法修为当世人族最大的两个修行类别,其余的还有血修、体修等,不是主流。
肚脐下三寸为丹田,乃人之气海,武修修行而来的气皆藏于此。化作真气之前为凡俗之气,一旦化为真气,凝聚武核,则越过龙门,如龙翱翔九天之上。
武修修行时,气自丹田出,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然后又回到丹田。资质不同,运行一个小周天的时间不同,滋生壮大的气的多少不同,每天可修行的小周天次数也不同。
李铭修行一个小周天,需要半个时辰时间,每天可修行两个小周天。
李铭每个小周天滋生壮大的“气”据村正刘峰峦估算,能增加约两丝,资质算是中等,而当初李铭在沁水郡戍民营资质检测结果则是初等资质,李铭很不幸成为了那出错的30%之一。武修修行资质分为六等,即特等、高等、中等、初等、末等,差等。
理论上,武修不像法修,对资质卡的死死的,任何人都可以修行。
但初等以下资质的人,如果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不是某个贵人提携,十倍努力,百倍付出,或许才能赶得上中等、高等、特等资质武修修行者。
世间之人,99%以上,都是初等以下资质,包括当初或许检测错了的李铭。修行之难,何止难于上青天。
丹田内气积累的够了,一朝化龙,化做真气,即为武徒。真气多了,再凝聚为小米粒大小的武核,则成为武师。
武徒这一关难住了太多人,大部分武徒种子终其一生都是武徒种子。修行本是难事,惟天资卓越者得天独厚。
李铭每天雷打不动早上和晚上各修行一个小周天,能增加四丝气,他期待着成为武徒的那一天,时间或许已经不远了,或许永远也到不了。
穷文富武,自古皆然。李铭在北疆种地、打猎、做短工等收入,除了填饱肚子,其他全都换了丹药,帮助修行。
丹药好贵,三年了,李铭也不过吃过3枚生脉丹、3枚壮血丹、1枚淬骨丹,而将来突破武徒需要用到的辅助丹药培元丹李铭还没有着落。
壮血丹,1000铜元一枚;淬骨丹,1500铜元一枚;生脉丹,2000铜元一枚。丹药配方不同,选用原料不同,炼丹师炼丹水平不同,价格自然会上下波动。
如果不是李铭在师父刘峰峦帮助下,早早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了武徒种子,一个人顶得上好几个普通人,可以通过打猎,获得不菲的收益,光靠那10亩地,买修行丹药难比登天。
北疆虽然比焉山更北的北荒好些,但也是冰天雪地,也就在夏天前后,可以种一季黑麦。还好,北疆土地肥沃,如果风调雨顺,一亩地一年可以收获400斤黑麦,价值400铜元,但最便宜的壮血丹也要1000铜元一枚。
1银元兑换100铜元,1金元兑换100银元。10亩地,辛辛苦苦一年,最多收获4000斤黑麦,价值40银元,除去田税,除去个人吃喝,能存下10银元就不错了,一枚壮血丹下去,一年收获就没了。
一个人的屋子,黑的如墨,突然大耳兔吱吱吱的声音响起,不肯停下,似乎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危险。吵得睡梦中的李铭心烦意乱,躁动不已,压制了许久的嗜血欲望突然膨胀。
李铭无意识起身,眼睛红红,他好想吸了大耳兔身上的血液。只见李铭无意识地一步步走近大耳兔,打开笼子,抓住大耳兔,放到嘴边,牙齿咬下去。
大耳兔使劲挣扎,李铭只管咬啊咬,皮太厚,咬不破,吸不到血。
这时,大耳兔一腿蹬到了李铭脸上,蹭破了李铭脸上的皮肤,流血,好疼。李铭突然清醒,看到咬在嘴里的大耳兔,吓了一大跳,赶紧压制嗜血欲望,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放好大耳兔,李铭再次上床,后怕不已,如果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呢?会不会咬上去吸血?李铭害怕极了,越害怕,越思念远方的她。愿有美好,不惧黑暗。
月华如练,耀耀南天。一人思念,迟迟不眠。
“那个喜欢的她和家乡的父母、家乡的兄弟姐妹,都还好吗?想来一定是好的。”夜深,躺在床上的李铭害怕之余,早已学会了想象美好,好黑夜里能有一束光,坚持到天亮,坚持到地老天荒。
李铭是不幸的,诸夏北疆如同一个筛子,兽人和蛮人时不时渗透进来,屠村灭寨时有发生。
李铭又是幸运的,十余年前兽人和蛮人攻破了北疆,虽然后来被赶了出去,却留下了赤地千里,亟需大量人口填补,戍边条件优渥。
所以,李铭来了,现成的村落、现成的房子、现成的熟地,只差那个远方的她,而那个她或将永远在远方,不得相见。毕竟有些障碍如天堑横亘,而北疆边地又太远太冷太荒凉太危险了。
今晚是第一次失控,以后会不会经常性失控?李铭担心不已,也许只能孤身一人,度此余生。李铭又多了一个拒绝刘芷峦的借口,只是不能说出口,他不想被当做怪物处死。
此生,有一个她已经足够,哪怕只能在梦里。诸事不念,人间情深,李铭于思念中唇角微微含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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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何以成真,人间事半称心足矣!
余生自当了了,世间情难如意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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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痴与狂,随风不肯逝去,时不时作祟,困顿眼前,扰乱心情。而爱一人,念念情深;痴一生,心甘情愿。
犹记否,弯弯的月亮下她弯弯的眉毛,和眼睛一眨一眨,灵动俏皮,动人心魄;犹记否,灯前读书,佳人与他,四目相对,一往情深;犹记否,春水化冻,草长莺飞,两人郊游,一双璧人……一切的一切,都记在了词中,留在了她在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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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
柳叶眉,牵动此间谁?夜夜灯前唤人归,靓影还作春江水,东去不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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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这首词吗?她还记得远方的他吗……
北疆夜冷,寒风呼号。蜗居床上,沉沉入睡。
天将微微亮,人的睡意正浓,村口寨墙上的铁钟被人疯了一样敲响。“咣咣咣”“咣咣咣”……这是北疆好男儿保卫家园的召唤,不惧死亡,勇往直前。
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李铭突然惊醒,急忙抽出火折子点灯,快速穿上皮甲,拿起铁脊刀冲了出去,像一个个北疆谷山村的热血男人一样,不犹豫,不拖沓。
李铭分明看到,墙角笼子里的大耳兔蜷缩一团,瑟瑟发抖,但他的脚步未曾停下一刻,反而更快了。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从寨门处不断传来,速度快人一等的李铭,第一个登上寨墙,火把点起,他看到了好多野狼用脑袋在撞木质寨门,寨门处木屑纷飞。
一个个小牛犊一样大小的野狼,目光凶残,等着寨门被撞开,好进去吃人。
谷山村危在旦夕。很快,谷山村一个个男人和健壮的妇人,拿着铁刀、红缨枪、弓箭或者铁叉,站在了五、六米高的寨墙上,严阵以待,看着寨墙外高大威猛的野狼,好多人的脸上写着惊慌失措,写着害怕。
此时,寨墙上火把明亮,人头晃动;此时,村子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只见,箭矢、石头,从寨墙上,纷乱落下,毫无章法,闹哄哄一片攻击寨墙下面的野狼。绝大部分攻击都被野狼轻易躲开,偶尔击中了,效果不明显。
很快,谷山村长者确定,寨墙外的野狼是狼类之一盔狼。因为头硬的如铁盔,所以称为盔狼,是北疆最严重的狼灾之一。
盔狼有数百只之多,围住了寨门,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凶残、贪婪。只见,盔狼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如野鬼瘆人,如天雷惊心。
小牛犊大小的盔狼,脑袋上有一层结实的角质鳞片,像铁一样坚硬,是北疆代表性的掠食性群居猛兽之一。
在寨门前面的几只盔狼尤其高大、威武、狰狞,连脖子处都布满了角质鳞片,明显发生了变异,头上长了一个二、三十厘米长的犄角,正在用犄角猛烈撞击用木板拼接的寨门,李铭明显感觉到,连寨门附近的寨墙都在晃动,变异盔狼的力气好大。
数十年一遇的狼灾,李铭来谷山村不过三年,就赶上了。这运气,李铭一声叹息。盔狼在北疆大大有名,屠村灭寨无数,这一次谷山村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只见,火光之下,变异盔狼尤其强横,实力似乎都达到了武徒层次,虽然体内还没有生成兽核,还不算凶兽,但实力明显接近凶兽。
猛兽比人强在体魄,人比猛兽强在智慧,老天爷对哪一方都有偏爱。
李铭握了握手中她送给他的那柄铁脊刀,回味感受着铁脊刀中来自她的温暖,今晚将饮血而生,或将慷慨而死。
一时间热血沸腾,丹田莫名颤动了一下。“要突破了吗?”李铭激动坏了,战场果然是最好的磨刀石。李铭赶紧盘腿坐下,运转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尝试突破,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无丹药,无看护。
旁边的人尽可能躲开,怕影响到李铭突破,大师兄朱越泽第一时间赶来护法。
上阵之前,李铭因由所感,尝试突破。成了,将发挥更大作用,配合师父刘峰峦应该可以保下村子。不成,原地踏步,百死一生。
只见,众人之中,李铭盘腿坐下,军中修行法——第三版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李铭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滋养滋生丹田生出真气的法门揣摩再揣摩,然后开始尝试,脸都憋红了,丹田却自始至终没有动静。
“刚才为什么颤动?这不是耍人吗?”李铭要被气坏了。
“难道丹田内积攒的气还不够,所以无法生成真气,成为武徒。”李铭情绪低落,有些气馁。明明将要突破,却总是无法突破。那一层窗户纸好薄,也好厚。
未能突破,今天,李铭将以凡夫俗子之躯,奋勇拼杀,有我无敌。没有真气支撑,徒有破军七杀招式,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
另一处,盔狼群中,一头高大的盔狼甩了甩脑袋,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它的丹田颤动了一下,东找西找找不到原因。
第三章 盔狼袭村岌岌可危 壮士出手堪堪刚好
一大群盔狼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村子,看着寨墙上的人,似乎一个个都将是它们的血食,将被它们吃进肚子,饱腹。
刚才那头东找西找的盔狼似乎更聪明一些,对血食的渴望似乎不在肉,在一个个人的脑袋,口水直流。传说,兽吃人吃多了,可能会觉醒智慧。
现在,谷山村一旦寨门被撞破,数百只盔狼冲进来,不过五六百口人的谷山村必将鸡犬不留,或许中级武徒刘峰峦能庇护一些人杀出一条血路,而其余人或许都将沦为盔狼口中食物。
三堆报警兼求援的烽火,冲天而起,最近的戍堡也在二百里外,军堡蒲良堡则距离更远,能不能坚持到救援到来,是个大问题,村正刘峰峦额头冒出了冷汗。
“一组防御北墙,二组、三组防御南墙……六组在寨墙上起油锅、七组封堵寨门洞,武徒种子随我坚守寨门附近寨墙,居中策应。”
做过边军副队正的村正刘峰峦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一番布置,一番安排,人们不再如无头苍蝇乱窜,知道了自己该干什么,效率一下子挺高了很多。
危机时刻,主心骨安定了,慌乱的人心也就安定了。
“兄弟们,立功杀敌,就在今日。一头盔狼,一亩地。杀杀杀。”村正刘峰峦继续鼓舞士气。
“杀杀杀……”无数村民挥舞手中刀兵,回应村正刘峰峦,士气高昂。求财也好,贪功也罢,只要敢战,死战。
渴望“建功立业、发家致富”的李铭尤其激动,盔狼来袭,既是危险,也是机遇,一定抓住机会。
战斗一瞬间升温。但李铭看到,村民扔下的石块、射出的箭矢总是被盔狼灵活躲过,偶尔打中了射中了,对盔狼造成的伤害也不严重,丝毫不见盔狼退缩与害怕。
“这群盔狼比别的盔狼强大很多,变异盔狼也多,说不定头狼是一头凶兽。”村内长者担忧说道。
“必须遏制住盔狼的攻势,必须给封堵寨门洞争取时间,否则谷山村危矣!”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建议。
顾子詹颌下的山羊胡子,略有些斑白,不是武人,却非要登墙,半百之年,何惜一死,此为书生。
刚才顾子詹用力扔了好几块石头,此时手臂有些发麻,正在来回甩动。很多村民看向自小教他们做人道理的塾师,身板挺得更直,手中钢刀握得更紧。
“顾先生说的是。”村正刘峰峦请了几次,请不动谷山村塾师顾子詹下寨墙,只能作罢。
紧接着,刘峰峦转头,吩咐朱越泽、司彦斌等人:“烧油锅,上强弓,上铁箭。”村正刘峰峦说得声音很大,故意让尽可能多的人听到,很多时候,信心比选择重要。
只见,五、六个村民匆匆忙忙填柴火烧油锅;只见,李铭的大师兄朱越泽执师父刘峰峦专用的三石强弓上前;只见,李铭的二师兄司彦斌捧一壶纯铁铁箭上前。
整体铸造的铁箭,很沉,抹了均匀的油脂,避免生锈。铁箭比骨箭和只有箭头是铁的箭矢威力大了很多,一般弓箭射不出纯铁铁箭,两石以上的强弓才可以。
事态紧急,另外几张两石强弓,弓箭也换做了纯铁铁箭,射向盔狼,好给封堵寨门洞争取时间。
一支铁箭,价值一枚银元,能换200个黑麦馒头,好贵,谷山村只存了三百余支铁箭。
本想好钢用到刀刃上,到了非常之时,再用,现在寨门有危险,不得不提前用了出来。
效果很明显,立刻见效,不一会儿,好几只盔狼被射中,盔狼一旦被村正刘峰峦和武徒种子们手中的强弓射中,非死即伤。
村正刘峰峦只射出了三箭,两箭射中普通盔狼,当场死去,一箭射向头上长了犄角的变异盔狼,被躲了过去。
刘峰峦要保持最佳状态,他是谷山村最大的定海神针,必须要有最好的状态,好应对最危险的局面。尤其刘峰峦丹田内的真气,轻易动用不得。头狼很可能是凶兽,而惟有武徒可以正面硬刚凶兽。
三石强弓,威力强劲。箭法好、力气大的几个人,轮流射出铁箭,三箭之中,必有一箭射中。李铭好羡慕,这些都是功劳,可以兑换为土地。
刚才,村正刘峰峦射死了两只盔狼,两亩地入手,全村最大的地主,手中又多了两亩地。
“什么时候,也能成为师父那样的地主!把地租给别人,收地租收到盆满钵满,衣食无忧。”李铭心里想到。
武徒种子之一的李铭箭法不好,强弓尤其是村正刘峰峦的三石强弓,还轮不到他来射箭。
“之前见你临阵试着突破,是有突破的感觉了吗?”正陷在地主梦中的李铭被师父刘峰峦打断。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叫我八哥或者村正。”
“是,村正。刚才没有突破的感觉,只是想着临阵前试一下,结果没能突破!”
“从武徒种子到武徒是水磨功夫,急不得,培元丹一类辅助丹药更是少不了。不要盲目尝试突破,准备不足,不但不会突破,还会增加下一次突破难度。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刘峰峦再次嘱咐,本想说出他为李铭准备了培元丹的事,想到堂妹刘芷峦,忍住,没有说出来。刘峰峦要把做好人的机会留给堂妹刘芷峦。
刘峰峦看好李铭和刘芷峦之间的事,必结连理,必成一对,必然举案齐眉,恩爱一生。所以,不能让李铭乱了辈分,所以要给堂妹刘芷峦千方百计创造机会。
而且,本来寡妇追男人就够难了,再差了辈,李铭这样的读书人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想试试三石强弓吗?”刘峰峦知道李铭的心思,乐意满足一下。最近李铭力气又增大了一些,刘峰峦知道,说不定大力出奇迹。
“想。”李铭直抒心胸,毫不客气,三石强弓,轮的话基本轮不到李铭,他的箭法不好。没有三、五年训练,能把箭射好的,除非天资聪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从徒弟朱越泽手中接过三石强弓,刘峰峦递给了李铭。
搭上纯铁铁箭,拉满弓,李铭略一瞄准,射出铁箭。一气呵成,极为帅气。
刘峰峦、朱越泽等人看呆了,三石强弓在李铭手里像玩具一样被拉开,这得多大的力气。说是天生神力吧,几年前也没见力气有多大,也就这几年练武修行,力气才慢慢变大,尤其最近,力气增加尤其快,尤其多。
结果大家伸头往下面一看,没中,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嘘”声好大,李铭脸红了。
但李铭知道,这一段时间,力气再次增大之后,他似乎打破了某个瓶颈,加上神经反应速度有了新的提高,拿到三石强弓那一刻,似乎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箭法确实提高了不少,只差那么一点点,以前可是差了好多。
以前,别人打猎靠弓,李铭打猎靠腿。弯弓搭箭是技术活,抬腿追赶是体力活。
从今天以后,李铭也可以背弓打猎了,收获肯定会提高不少。迈步如飞,漫山遍野追兔子这样的傻事,再也不用干了。
不再胡思乱想,李铭闭目,回放镜头,认真想了一会,李铭认识到刚才之所以没有射中,是因为没有预判快速移动中的盔狼的下一步方位,明明瞄准的腰,结果射到了盔狼屁股后面。
李铭吸取教训,再次瞄准一只普通盔狼,那只盔狼正向寨墙东侧快速移动,李铭提前预判,一箭射出,只见铁箭迈过盔狼脑袋,插在了盔狼前面,吓了盔狼一跳。
这一次,预判不准确,应该再少一些,要不然就射中了。以三石强弓的力度,只要射中,必然非死即伤。
李铭还要再射,李铭有预感,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此次必中,但被村正刘峰峦制止了。
“村正,我想再射一箭,只一箭。”李铭眼巴巴望着村正刘峰峦。
“铁箭不多,不能浪费。”村正刘峰峦拒绝的很干脆。打人不打脸,接人不揭短,刘峰峦专门打人脸,揭人短。
“我……”不待李铭说完,村正刘峰峦直接取走了三石强弓。
“虽然你力气不小,但箭法还要再练练!”村正刘峰峦转手把三石强弓交给了其他人,顾全李铭面子,特意解释了一句。
嘭的一声,浓眉大眼的师兄朱越泽竟然再次一箭射中了,一箭穿心,被射中的盔狼死的不能再死。
“又一亩地到手。”听着师兄朱越泽的自言自语,李铭越发嫉妒了,急得抓耳挠腮。
看着李铭急不可耐的样子,刘峰峦实在看不下去。“既然你力气大,下去帮着扛石头堵寨门洞。堵上了,堵结实了,寨子更有保障。”
刘峰峦之所以特意给李铭安排事,一方面好从寨墙上支开李铭,眼不见心不烦。另一方面,寨门已经被撞破,岌岌可危,寨门洞还没有完全堵上,刘峰峦把李铭派下去帮忙,也算是人尽其用。
寨门洞附近,挖土的、装土的,抬石头的村民好多,数十个年轻小伙子累的满头大汗,争分夺秒封堵寨门洞,三、四米深、两、三米高的拱形寨门洞已经被填了一半。
李铭站在寨门洞里,寨门被盔狼撞得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虽然寨门洞已经被堵了一半,但堆在寨门洞里的土石不断振落。
情况危急,事关一村人生死存亡,必须要快,再快,要更多的石头,更多的大石头。
在这样急迫的场面下,李铭顾不得隐藏力气变得特别大、速度变得特别快的情况,一句话不说,直接加入其中,抓住关键所在,一个人扛起一块数百斤的大石头,直接往寨门洞跑去。
旁边等着和李铭一起抬大石头的村民傻眼了:“这还是人吗?”喃喃自语,如中了邪。
“这是哪里来的年轻人?只顾出风头,不要命了!”一位天生力气大的村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从他身边一阵风跑过去的人。
天太黑,没有认出来是谁,总之肯定是一个很牛逼很牛逼的人。这位天生力气大的村民如果爆发也可以,但两三趟之后,将和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
寨门洞附近,李铭惊艳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惊讶地忘记了干活,只顾看大力士——李铭,这狂野之至的表演。好莽,莽出了新高度,也不怕闪了腰,将来娶了媳妇干着急。
寨门洞内,七组组长扛着石块迎面碰到了放下石块往回赶的李铭:“你小子怎么下来了?武徒种子不都在寨墙上面布防吗?”七组组长不解地问李铭,有关心,有担忧。
“不会是偷偷跑下来的吧。”七组组长在心里想到,却不敢说出来,毕竟武徒种子在谷山村也是个大人物,将来一旦成为武徒,求上门是必然的。
“我力气大,能扛大石头,寨门洞早堵上一会儿,村子就更安全一分。”李铭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自己主动下来似的,丝毫不提是因为三石强弓的事,被村正刘峰峦特意派下来堵寨门洞的。
只见,李铭一会儿扛着数百斤的大石头,一会儿扛着百十斤的土筐,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健步如飞,几乎一口气送进寨门洞。
有了李铭这个大力士的参与,一个人顶几个人用,搬大石头这样的重活,李铭一个人全包了,短项有人补齐,很快寨门洞被堵住。
寨门洞虽然是临时堵的,不是特别结实,但至少能挡住盔狼不少时间,为村子争取时间,如果救援刚好赶到,自然一切皆好,万事大吉。
站在寨墙上一直暗中关注李铭的二师兄司彦斌脸色变了又变:“李铭的力气好大,如果芷峦知道了,肯定更不肯放手。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重重叹了口气,司彦斌白净的脸上尽是狰狞,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没有李铭,司彦斌和刘芷峦说不定已经成双成对。天意弄人,偏要不肯成全。
刘峰峦看到了这一切,想劝不知道该怎么劝,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不出格,就没有大问题,但愿诸事平顺,安稳到头。
但刘峰峦内心是向着刘芷峦的,从小看着她长大,虽然是堂兄妹,却如亲父女。
刘峰峦已经没有亲人,刘芷峦是沁北刘家他唯一认可的亲人,自然所有美好的都想留给她,比如李铭。
第四章 人生际遇本属无常 生死关头孰堪大任
三年前,刘峰峦事先打听好了,戍民李铭是越州毕方郡童子试第一名,所以才想法设法把李铭带到了谷山村。什么看中了李铭的佩刀——铭文铁脊刀,只是刘峰峦特意放出来的谣言罢了。
司彦斌相貌不凡,然武力有余,温文尔雅不足,缺了读书人的底色。
之前没有其他选择,加上刘峰峦有意撮合,刘芷峦碍于情面不能明着拒绝,但也不肯吐口。
后来,刘峰峦看出了刘芷峦对司彦斌的排斥,不再乱牵红线。如果没有李铭,刘芷峦或许会委屈自己,嫁给司彦斌。但如今有了李铭,就不一样了。
刘峰峦既然知道刘芷峦的喜好,自然多方留意。在戍民之中,一眼就相中了李铭。果然,刘芷峦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爱的味道如何,年龄大的人爱在回忆中咂嘴巴,正当壮年的人则在一日三餐中吃得饱饱,惟有年轻人不经雕琢,初心还在,向阳而生。比如李铭对远方的她,比如刘芷峦对李铭,比如司彦斌对刘芷峦。爱一人,是一生,无怨无悔。
日子还要继续,活好当下是人生最不能选择的选择。愿命运长河里的一个浪花,都有惊喜,都不空坠。
对于李铭,战场是最好的学堂。李铭修行的修行法正是军中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后面还有破军七杀武师级修行法。
破军七杀修行法被诸夏一代代军人挖掘完善,在诸夏广为传播,如今已经是诸夏流传最广的基础修行法之一,自上而下,广泛普及。
据村正刘峰峦说,李铭他们修行的破军七杀修行法是诸夏第四版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比民间流传的第三版破军七杀修行法好了不少,至少多了10%的破镜可能。
相传,破军七杀修行法,既是军中武修修行法,也是军中法修修行法,只是李铭等人无从验证。
法师,哪怕是法师学徒,因为极其稀少,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哪是李铭这样的蝼蚁可以攀附的。
李铭也就在戍民营的时候,远远看过几眼。那穿着,极为飘逸。那待遇,高的及天。李铭只恨自己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李铭怀疑过,他这种情况是不是破军七杀修行法中法修一面起了作用,难道传说是真的,破军七杀修行法真的是法武同修修行法?而他李铭有法修资质?
但据说,别的法修修得都是脑袋,好有朝一日,凝聚法核;他的好像只有心脏部位有反应,没见脑袋有什么动静。
如果非要套,也就是脑袋比以前好像聪明了点,记东西快了一点,牢固了一点,别的也没有什么。“难道不是随着年龄增长,不都应该这样吗?”李铭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法修特有的火球了,水球了,李铭也没见无师自通或者想明白哪怕一点点。李铭郁闷极了。
此时,李铭依然站在寨门洞外,握刀而立。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盔狼还在和寨门、和寨门洞较劲,好几次好像有了大进展,又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紧张又放松,总是以为狼来了,狼却没有来。次数一多,神情不可避免麻木。百无聊赖的李铭就想起了以前,那些种种,幸运好多。
三年前,村正刘峰峦看中了16岁的李铭,从待分配的戍民中把他挑选了出来,带到了谷山村,安下家,手把手传授他破军七杀武徒级修行法。
可以自行修行之前,村正刘峰峦每个月都用他不多的真气帮助李铭打通任督二脉,并用真气引导李铭一点点熟悉小周天运行路线,要不然李铭也不会短短一年时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小周天,成为了武徒种子。
两年之后的现在,李铭更是隐隐将要突破武徒,也许下一刻,也许下一年,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突破。
人生际遇,多是无常。如果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又会如何!肯定不会有大家闺秀倒追他,肯定不会有武徒级修行者帮他打通任督二脉。
命运那棵大树,不同的枝杈,结出不同的果实,半是天意,半在人为。
如果李铭没有秀才功名傍身,如果李铭没有那把附了铭文的铁脊刀,他会有现在的幸运吗?恐怕不见得。秀才功名是李铭寒窗苦读的结果,铁脊刀则是她送的。
那年,那个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见者已痴;那年,那个她,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犹如谪仙。
何能与她长相厮守一生,不辜负。但李铭这一个癞蛤蟆,哪怕嘴巴张得如天大,裂开了口子,流了血,也装不下那一口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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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一夕情浓,忘不掉笑容。
和时间一起疯,流年逝去多少痛。
青春和我们不相逢,不念眉黛夺萱草一丈红。
和月睡清风,甩水袖唱情别绪我们不做梦。
却吁叹呀悲欢离合愁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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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期待这次,建功立业。
盔狼的头,硬得如铁,在整个北疆都大大有名,要不然北疆戍军也不会拿出“一头盔狼一亩地”这么高的军功赏赐。
谷山村寨门前,前边的盔狼死了,后边的盔狼顶上,前赴后继,似乎都不怕死,用如铁的脑袋拼命撞门,木屑纷。
寨门咯吱咯吱乱响,撞开的寨门门洞越来越大,寨门洞里填的土石都被刨出来了一些,寨门似乎要被盔狼撞开了,村民无不惶恐不安,包括李铭。
李铭把刀握得更紧,额头上因为紧张,出得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的更多。
“李铭,上寨墙。”从寨墙上传来的声音,带着急迫,催促李铭赶紧上去。
“应该有了新的变化。”李铭想到,赶紧通过梯子就近上了寨门附近的寨墙。
此时,李铭看到,那几只头上长了犄角的变异盔狼,破坏力尤其惊人,似乎都有了武徒种子实力,爪子锋利有倒钩,刨土极快,寨门洞里的土石被刨出来不少,甚至有盔狼用脑袋推着石头往外边,寨门上被破开的洞应该更大了,要不然大石头不会被顶出来。
李铭看到,村正刘峰峦神色肃穆,担忧几乎写满了整张脸,连裹头发的头巾都歪了,顾不上整理。火光之下,村正刘峰峦暗黄色的脸,更暗更黄了,终日操劳,今日何止操劳,还有担惊受怕。
有些决定,村正刘峰峦下不了决心。比如谷山村压箱底的宝贝——铭文鉄箭,附了铭文,掺杂了容易传导真气的鉄,用真气激发,威力巨大。
但价格当然也贵的离谱,一支10000铜元,价值100支纯铁铁箭,射出去一支铭文鉄箭,就相当于丢出去一枚培元丹,如果没有射杀盔狼,也没有掉落地上,插在盔狼身上被带了,损失大了去了。在北疆,一条人命也卖不了一枚金元。铭文鉄箭虽然是最便宜的铭文装备之一,但每一支都比一个普通人的命贵重。
天人交战许久,村正刘峰峦下定了决心。“必须杀几头特别凶、特别强壮的变异盔狼,好给寨门减轻负担,好给村民增强信心,说不定连续射死几只特别凶、特别强壮的变异盔狼,盔狼群会被吓破胆,退走。要是射死了盔狼群头狼,这场祸事自然就解了。”
村正刘峰峦于危急时刻做出了决断,毕竟仅仅堵上寨门洞,对盔狼远远不够。北疆人都知道,盔狼是打洞高手,靠被临时堵住的寨门洞是挡不住盔狼的。
“李铭,护我。”刘峰峦吩咐完堵寨门洞回来,守护在他身旁的李铭。
只见,刘峰峦弯腰,抽出谷山村仅有的六支铭文鉄箭之一,搭上他的三石强弓,运转丹田内真气,经过手臂上的少阴经脉、太阴经脉,往附了铭文的铭文鉄箭上灌输,足足两分钟后,注满了真气的铭文鉄箭被刘峰峦一箭射出。
生死攸关时刻,刘峰峦哪还顾得上心疼铭文鉄箭的高昂价格。毕竟,谷山村一旦失守,再贵重的铭文鉄箭,也换不回村民的性命。
李铭看到,村正刘峰峦射出的铭文鉄箭,快如闪电,眨眼间飞出老远,一下子射中了变异盔狼。铭文鉄箭穿透能力极强,射穿了变异盔狼的整个头,变异盔狼死的不能再死。
“好箭法。”李铭等人高声欢呼,恨不得以身代之,射箭。变异了的盔狼,一只至少顶两只普通盔狼,又两亩地入手。武徒挣钱也太快了。李铭极为羡慕,盼着自己早一天成为武徒。
不一会儿,又传来噗的一声,刘峰峦的第四支铭文鉄箭又射中了,又一头特别高大头上长了犄角的变异盔狼被铭文鉄箭钉在寨门前土地上,垂死挣扎,即将死去。
寨门附近最凶最强壮的四只变异盔狼全被刘峰峦用铭文鉄箭射杀了。同时,其他人爆发,普通盔狼也被射杀射伤了七、八只。
盔狼群怕了,一只又一只盔狼夹着尾巴后退,寨门前的盔狼尸体堆成了小山,暂时堵住了盔狼前进的路,寨门和寨门洞暂时完全了。
不过中级武徒实力的刘峰峦,才射了四支铭文鉄箭,真气就耗了七成,只剩下三成,他必须留下最后一箭,以备将来。
只见,村正刘峰峦弯弓搭箭,第五枝铭文鉄箭箭头真气光芒闪耀,威慑着寨墙外不断后退的盔狼群,但就是不射出去。箭头指向哪里,哪里的盔狼后退的更快。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箭退盔狼群,寨墙上的村民高兴坏了,无不为村正刘峰峦喝彩。
刀剑挥舞得更高,士气更高昂。
护在一旁的李铭,心潮比任何人都澎湃。四只变异盔狼,是他亲眼看着村正刘峰峦射杀的。这是他的师父,他无比骄傲。
李铭身有荣焉,他当然记得自己的职责,握紧附了铭文的铁脊刀,守护在村正刘峰峦身前左侧,右手随时准备出刀,挡下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
李铭时不时看向这个兼具了多重身份的中年男人,有感激,有敬佩,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当然一生没齿难忘,牢记在心,以图后报。
一阵狼嚎声传来,担惊受怕的盔狼群在数百米外停了下来,村正刘峰峦用铭文鉄箭射死的那四头精挑细选的变异盔狼果然都不是头狼。
只见这时,一道元气凝聚的元气水箭从数百米外,向正在用真气维持铭文鉄箭的村正刘峰峦直直射来。盔狼群头狼果然是凶兽级盔狼。
护在村正刘峰峦左前方的李铭看到了,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挥刀而出,附了铭文的铁脊刀竟正中元气水箭箭头,砍断了射来的元气水箭。
元气水箭力量好大,传导到李铭身上,让李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掉下寨墙,好在被女墙拦了一下,最后摔倒在了村正刘峰峦身后。
一团水洒落在寨墙上,腥臭腥臭,像是凶兽级头狼的唾液。李铭顾不上起身,赶紧看手中的铁脊刀,还好完好无损。
铁脊刀是她送的,珍贵异常,整个谷山村除了铭文鉄箭,也就李铭的铁脊刀等少数几件武器附了铭文,但李铭的铁脊刀附的铭文最完整,效果最好。
之前,盔狼来袭,李铭刚上寨墙,就把附了铭文的铁脊刀递给村正刘峰峦,想让他使用。
村正刘峰峦丹田内有真气,可以发挥出铁脊刀最强力量,但被村正刘峰峦拒绝了。
箭法是刘峰峦的强项,而且刘峰峦觉得,真到了与盔狼短兵相接的时候,谷山村离被攻破不远了。到了那个时候,多一把铭文武器,少一把铭文武器,意义不大。
况且经过铭文鉄箭消耗,刘峰峦体内真气已经不多,没了真气支撑,铁脊刀在刘峰峦手中和其他武器也没有区别。
刘峰峦让李铭自己使用铁脊刀,还偷偷告诉李铭,一旦事有不可为,让他带着刘芷峦和孩子们退往村中金刚云纹石建造的忠烈祠,固守待援。
李铭暗暗点头,人都有私心,大公无私的人,不是大圣人,就是大坏蛋。
而且,危急之时,组织村内妇孺退入忠烈祠的事,村正刘峰峦本就交给了李铭负责。
这可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差事,尤其在这一个极度危险的夜晚。虽然,谁进去,谁不进去,皆有规矩,但只要是人操作的,都有漏洞可以钻。
比如刘芷峦一家,严格按规矩是没有资格避入忠烈祠的,但村正刘峰峦硬要把刘芷峦一家认作直系亲属,别人又敢说什么!
第五章 一箭复来要取人命 百箭射去誓报此仇
凶兽级头狼射来的元气水箭,被李铭的铁脊刀砍断。好结实的铁脊刀,附了锋利铭文,果然势不可挡。千金难买,贵果然有贵的理由。
如果换了个人,没有李铭的力量和反应速度,没有李铭手中的铭文武器,村正刘峰峦真的要被元气水箭穿胸而过,当场死亡。
“好险,好险。”无数人被刚才那一幕吓了一跳,此时大大松了口气。可以说,李铭挥出那一刀,救了谷山村一次。没有了武徒镇守,就今晚盔狼群的阵势,谷山村必破。
李铭关注的地方和别人大不一样,好大一会了,目光还在铁脊刀上,铁脊刀比美人还好看,嘴里嘟嘟囔囔:“还好,还好。合卺穗也完好无损。”
李铭特别在意铁脊刀和刀柄上的合卺穗,那里寄托了他的第二条生命,关乎思念与爱情,关于爱与被爱。
最后,哪怕美梦成空,爱意深深,不生怨恨。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五、六分幸运,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已经足够。但天堑一样的鸿沟,不能相濡以沫,不能相守一生。
但李铭不放弃,心存希望,倔强地相信,他和她的将来必然有一束光,照得亮黑暗。然后,余生皆在,白头至老,恩爱不负。
被救的刘峰峦,三、五秒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被元气水箭袭击了,作为箭道高手,知道凶兽级头狼射过来那一道元气水箭他躲不过,直冲胸口,要命而来。
刘峰峦感激地回头,看了眼李铭,却看到李铭眼睛盯紧了铁脊刀,在心疼铁脊刀,铁脊刀竟然比他刘峰峦还重要。
刘峰峦知道,那把刀是和李铭许下一生不辜负的一个女人送的。刘峰峦当然不看好他们,北疆很大,诸夏很大,又有几个穷小子幸运地吃到了天鹅肉。
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偏不认命,碰得头破血流后,就明白了。只看他的堂妹刘芷峦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红颜易老,美人最易迟暮,光阴复若何,可怜可叹人间一对对痴情人。
刘峰峦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的看护,出身贵族之家的刘芷峦连选择婚姻的权利都没有,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贵庶不婚,越往南,风气越如此。
如果刚才李铭手中拿的是普通刀剑,恐怕要碎掉了,而且不一定能挡住元气水箭。
刘峰峦一阵后怕,他一旦被元气水箭射中,很可能一命归西,那么谷山村再无武徒可与凶兽级盔狼头狼对抗,谷山村被攻破则必然是时间问题。
刘峰峦还在沉思中,第二道元气水箭从凶兽级头狼张开的大嘴中,接着发射了出来。快如闪电,直面刘峰峦。
第二支元气水箭射来的时候,还躺在地上的李铭来不及为村正刘峰峦防护。
还好,村正刘峰峦作为中级武徒,反应极为迅捷,在第一支元气水箭射来的时候,就断开了与铭文鉄箭之间的真气联系,收拢真气防护自身,此时急急身子后仰,堪堪避过了第二支元气水箭。
刘峰峦身后的一位村民躲避不及,被元气水箭穿右胸而过,当场死亡,尸体刚好倒在了李铭旁边。
李铭分明看到死者脸上写满了恐惧、害怕、不相信与不舍得。血如注从胸口流出,咕咕作响。
李铭竟有一种爬上去,对准伤口喝血的冲动。李铭脑袋使劲一晃,赶紧压下去这种疯狂念头。
最近,李铭总有喝血的冲动,还好身体还受控制,一次次被理智所压制。
李铭不知道,这一方世界有血族,而嗜血欲望是血族将要觉醒的标志之一,但受限于消息封锁,血族的事情,只被小部分人知道,大部分人对此一无所知。
李铭、刘峰峦、刘芷峦,包括所有谷山村村民都属于那群不知道的人中间的一个。
如果之前李铭站了起来呢,恐怕死的就是他了。生死之间,又幸运了一次,李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李铭心中有害怕,但肩上更有责任。他爬起来,握紧铁脊刀刀柄向前踏出数步,护在了村正刘峰峦身侧,神情肃穆,脸绷得紧紧。
一群人和一群盔狼,隔着数百米距离激烈对峙。而从敲响警钟,到布防,到堵寨门洞,到村正刘峰峦射杀变异盔狼,到凶兽级头狼射出元气水箭,不过才过去半个时辰。
能坚守到援兵到来吗?越来越多的谷山村村民不抱希望!
但没有一个人低头认命,天生我是北疆人,正该战死疆场卫家乡。
凶兽级头狼仰天长啸,第二波攻击即将开始。凶兽就是这点好,不但肉身强,有些基础法术只要觉醒,很可能会在凶兽丹田内直接形成基础法术模型,只需往基础法术模型内灌注元气,即可释放出来,速度快,威力大,如同天赋神通。
丹田,兽类也有,是兽类的力量源泉。和人类不一样的是,天赋异禀的兽类吸收元气存储于丹田,进阶妖兽时,丹田内的固态元气凝聚成一枚兽核。
数万年前,人族和兽类一样,以丹田吸纳元气修行,只有极少极少的人可以成为修行者。
受限于天赋,人族修行者比例远远低于兽类,连兽人也不如,自然整体实力远远低于兽类,也低于兽人。
拳头不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不是人族智慧占优,恐怕早被兽类、兽人吃光了。
经过无数年寻找,无数次尝试,无数先人呕心沥血,最终人族借鉴血族血气修行法,创造出了人族新的修行法,终于走出了武修这一条气血修行道路,相当于人族取了巧,用自身气血代替元气,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修行难度,理论上人人皆可修行。
同时,走出了识海法修这一条更适用于智慧种族的元气修行道路。人族凭借武修、法修两条修行大道,大放光芒,一步步成为霸主之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今这一方天地,人族是当之无愧的最强霸主之一。
时代演进,后胜于今。不得不承认世界是智慧种族的世界,野蛮终归野蛮,必将没落。人族必将崛起,占据更广阔的世界,繁衍更多的族人。
但不得不承认,人族法修不如觉醒了基础法术的兽类释放法术时间快,人类法修精神力引导灌注元气需要时间,精神力启动法术模型需要时间,法修绝大部分法术,熟能生巧外,做不到像兽类那样快速激发。
人族法术模型,需要精神力凝聚,凝聚在识海内。初级法师学徒可以在识海内凝聚一个零级法术模型,中级法师学徒可以在识海内凝聚两个,高级法师学徒则是三个,一级法师的标志除了法核,还要在识海内凝聚出一枚一级法术模型,要不然,光有箭矢,射不出去也是白搭。
法师学徒可以发出零级法术的次数,因人而异,元气积攒多的发出的次数多,元气积攒少的的发出的少。一般初级法徒可以激发两次零级法术,中级法徒可以激发四次,高级法徒则是六次。
凶兽级头狼丹田内凝聚了零级法术——元气水箭法术模型,所以可以做到快速激发,说明这一只凶兽级头狼,资质非常好。
只有资质非常好的,才能在凶兽级凝聚零级法术模型,发出法术,大部分凶兽只是身体强横,激发不出法术。
很快,头狼啸声停止,盔狼群不再后退,又一次列出攻击队形。
李铭看到,寨墙外面的高大的凶兽级头狼越众而出,凶残且狡黠的目光狠狠刮过村正刘峰峦和他,那股冷意李铭如同针扎,脸发疼。
李铭认识到,这头盔狼或许有了一定智慧,时机把握的很准,差一点就成功了。
李铭看了一眼村正刘峰峦,看到村正刘峰峦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心中的担心与不安不免又多增加了好几分。但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人心可能就散了。
隔着三百米的距离,村正刘峰峦举了举手中的铭文鉄箭徒呼奈何。“要是村内有个法师学徒就好了。”村正刘峰峦不禁奢侈地想到。
对峙不过半刻钟,盔狼群第二波冲锋开始了。四、五十只盔狼作为第一梯队冲向寨门,挡在路上的盔狼尸体一只只被分食殆尽,连受伤较重还没有死去的盔狼也不放过。
同类相食,这凶残的画面吓住了好多人,却也激起了更多人守护家园的勇烈,无非一死而已,一定要拉一头盔狼垫背,可不能白死了,李铭就是如此想的其中一个。
李铭虽然堪堪在武徒境界的边缘,但没有突破,就没有真气,凡夫俗子以勇烈对抗普通盔狼可以,那只发出零级法术元气水箭的凶兽级头狼李铭正面对上,必死无疑。
盔狼群头狼是一只如同人类法徒、武徒合二为一的凶兽,极为强悍。
远处可用零级法术元气水箭攻击,近处则用强悍的躯体,同等级的武修根本不是对手。
如果凶兽级头狼再发出第三道零级法术元气水箭,那么就可以证明这头盔狼头狼是中级凶兽,相当于人族中级法师学徒。
箭如雨而下,石头如雨而落。油锅里的油,“崩崩崩”炸响,准备倒下去。
“师父,我臂力不行了。三石强弓再射下去,就没法拿刀了。”朱越泽告诉师父刘峰峦,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坚持用三石强弓射箭的人。
刘峰峦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徒弟司彦斌,个子高高,剑眉星目,极为英武。
看到师父刘峰峦看过来的目光,二十多岁的司彦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我手中这把二石弓都快拉不动。”
村正看向其他几个力气较大的人,纷纷摇头,拒绝。
刘峰峦接过弓准备亲自射箭,纯铁铁箭还有三十余支,这个时候,留着已经没有必要了。估计很快就要短兵相接。
“村正,我来试试吧。”被忽略的李铭极为期待地看向村正刘峰峦。李铭有力气,有大把力气,但村正刘峰峦认为李铭箭法不行,总是射不中。
没有其他人可选,村正刘峰峦把三石强弓递给了李铭,就当听个响吧。
李铭作为村子里少有的几个武徒种子,尤其是唯一的一个接近武徒境界的武徒种子,当然要以身作则,顶在前面。
盔狼群在寨门口扎堆,李铭几乎不用瞄准,三石强弓射出的箭力道足够大就好。
好不容易,刘峰峦的三石强弓才轮到还有力气射箭的李铭。
李铭的体力、恢复力强于其他武徒种子,村正刘峰峦把这归结为天赋异禀,但李铭明明中等武徒资质,却比高等资质的人修行效果还要好,村正刘峰峦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又归结为天赋异禀、骨骼惊奇。
只见李铭也不怎么瞄准,在寨墙上只管一箭又一箭射出,反正寨门附近都是盔狼,而且距离很近。
前几支依然射空,但从第四支开始,李铭的命中率大增。预判一次比一次准确,高速移动中的盔狼总是被铁箭射中,死了一头又一头,伤了一头又一头。刘峰峦、朱越泽、司彦斌等人无不对李铭刮目相看。
刘峰峦后悔了,命中率这么高,为什么没有把三石强弓早一点交给李铭,别人最多射出30余箭臂力就到极限,看李铭这架势,射出百支不成问题,天生神力果然与众不同。
刘峰峦很清楚他作为真气液化的中级武徒,有真气支撑,普通铁箭最多射出50余箭就到极限。李铭远远超过了他。
只见,铁制的箭矢在李铭手中一支又一支被射出,第八支铁箭之后,每两支铁箭总要射中一支,但往往射不中要害。
盔狼反应灵敏,想射中要害太难了,即便不是要害,盔狼也受了不轻的伤,多射几次,必死无疑。
李铭瞄准了一头受伤的盔狼准备射杀,村正刘峰峦拦住了:“射没有受伤的盔狼,受伤的其他人补箭。”
刘峰峦很清楚,盔狼一旦受伤,移动速度大降,二石弓就可以射中,其他人补箭即可,毕竟纯铁铁箭数量有限,毕竟三石强弓不是谁都可以拉开的。
就在这时,只见李铭竟然又是一箭射中了盔狼的脖子,扎破了盔狼的气管,那头盔狼抽搐几下死了。
或许又一次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但也太巧了吧,不能总是碰到死耗子。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李铭的箭法好厉害。
第六章 丧命钟响人人赴死 祭祀曲起个个死战
看着被李铭一箭射死的盔狼,周围的村民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杀死盔狼既是战功,也是财富。
“一头盔狼换一亩地,又一亩地入手了。”李铭在心里默默计算,他要多杀几头盔狼,好挣更多的地,好存更多的钱。
很快30余支纯铁铁箭全部射完,李铭射杀了7头盔狼,射伤了11头盔狼,命中率好高,仅次于村正刘峰峦。
拿来一捆普通箭矢,让李铭继续射,却是一箭又一箭射空,力道下降,速度下降,再加上普通箭矢穿甲能力不足,动作敏捷且鳞片在身的盔狼自然躲得过。70余箭后,只射伤5头盔狼,射死6头之前受伤的盔狼。
李铭还要再射,又被村正刘峰峦拦下:“盔狼破开寨门洞就要短兵相接,留着体力,一会儿上前杀敌。”
李铭不得已把三石强弓给了下一个武徒种子射箭,休息了好大一会儿,那位武徒种子体力有所恢复,可以继续用三石强弓射箭了。
人歇弓不歇,关键时刻,弓坏了可以再买,命丢了可买不回来。而三石强弓也只有这几个武徒种子和一两个天生力气大的人能拉得动,轮上一遍,总要射杀射伤十头八头盔狼。
至少11亩地到手,还免税三年,李铭高兴坏了。加上之前名下的10亩地,21亩地了,赶上谷山村一户普通人家的土地面积了。
等会再杀几头盔狼,再多挣几亩地,说不定就能把父母哥哥弟弟妹妹们一块儿接过来了。
这里土地肥沃,这里物产丰饶,这里可以吃得饱,可以穿得暖,就是太冷太危险了。
但比起吃饱饭,比起可以修行,冷和危险都不算什么。想出人头地,不拿命拼搏一番怎么行。
戍民也不是谁相当就能当的,第一体质要好,第二政审要过关,第三要有一定的文化底子,第四年龄要刚好,大了小了都不行。
体质这一关刷下去的人最多,毕竟北疆天寒地冻,体质不过关,到北疆就是过鬼门关。
就这,筛选过后的戍民,伤残及死亡率还是常年居高不下,约在10%,也就是说,十个来北疆的戍民要致残死亡一个。土地不是那么好挣的,得拿命换。
李铭是幸运的人之一,活了下来,且没有饿肚子,且勉强算是跨入修行者行列,成为了将要破镜的武徒种子。
还有什么可抱怨?还有什么不满足?不是应该笑着入睡,笑着醒来吗?如果再有一个她,人生这一场幸事,就十分圆满了!
还是想想眼前,尽可能活下来吧。李铭望了望刘芷峦家所在的地方,事有不可为,一定要把她和她的孩子们送到极为坚固的忠烈祠,既是完成师父的交代,也是为了报恩。
握紧铁脊刀,李铭等待最后一刻到来。眼睛可见的远方,依稀似有点点灯火,那是救援的队伍吗?来得及吗?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盔狼的头太铁,寨门木屑被撞的到处飞溅,破损越来越大,刨出来的土石越来越多。
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村民扔下去,砸伤了一只又一只盔狼,却也垫高了寨门口。
谷山村没有一个神箭手,村民们射出的箭射不到盔狼眼睛等要害。
盔狼虽然中箭受伤却不会死去,反而激起凶性,在凶兽级头狼催动下,更加悍不畏死,冲击寨门。
一堆被撞破的木屑和土石混杂一起,堆在寨门前面空地上,寨门洞经不住长时间撞击和刨土,似乎要被打通了。
“七组报告,寨门洞最外面土石在振动,寨门洞快要被盔狼打通了。”谷山村七组组长大声示警。
“把油锅里的热油从寨门处寨墙上倒下去。”最后关头已来,村正刘峰峦不再迟疑。泼油、起火、烧狼。
只见,下面装了木头轮子的油锅被六组村民推过来,李铭等四个武徒种子合力抬起油锅,从寨墙上把热油倒下去。
寨门附近顿时成了热油的世界,冰雪融化,寨门前的盔狼被热油烫得鬼哭狼嚎,数把火把扔下来,砰的一声,烈火熊熊燃起,有七、八只盔狼身上热油被引燃,满身火焰,到处乱跑,却迟迟不死。盔狼的生命力好强。
寨门再浸染防火药剂,也终归是木头,两三分钟后,先是被盔狼撞下来的木屑被引燃,很快,随着温度越升越高,寨门也终于被引燃。
在寨门洞里刨土的盔狼,被堵在了里边,浓烟滚滚,火焰汹汹。盔狼群这一次损失惨重,盔狼群又一次退了。
大家利用盔狼暂时退去的机会,挖开只剩下最后暗暗一层的土石,往盔狼打的洞里填土,填石头,洞太小,多有不便,尽可能修补吧。
修补完毕,一袋袋土石、一块块大石头紧贴着寨门洞被堆起来老高,尽可能加固寨门洞,尽可能给盔狼制造障碍。
不管怎样,算是暂时又堵住了寨门洞,但仓促封堵,不怎么紧固,而且厚度也不怎么厚,能经得住盔狼群的再次冲击吗?这一次没有了寨门,好多人已经不抱希望。
但愿寨门后面堆积的石头和沙袋,能再挡一阵,能给援兵再争取一些时间。
无数的村民意识到,刀兵相接、白刃洒赤血、血肉横飞的场面已经不远,最后一刻即将到来。
盔狼群的冲击被火焰暂时遏止了。虽然死伤达百余头盔狼的盔狼群已经伤筋动骨,但盔狼群在凶兽级头狼的约束下,就是不肯退走,虎视眈眈谷山村,要吃肉,要吃人。
生死之间,尽说艰难。有人神色恍惚,有人神情悲苦,有人泣不成声,有人目光刚毅……
油就那么多,不舍得吃,好不容易省下来积攒的,不够下一锅了。如今,谷山村底牌一个个掀开,敌不退,为之奈何!
一首在谷山村祭祀之时,才被唱出来的曲子,被谷山村村民唱了出来,语调悲凉,几多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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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满仓满,惟我谷山。杀敌无算,争做好汉。
爹娘生我,衣食艰难。爹娘育我,饱腹三餐。
我今修武,将以登天。且看白发,孰已斑斑?
我家谷山,岂可离散。我家谷山,千亩肥田。
儿孙可传,衣食可安。永无饥馑,得享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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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不知道谁第一个唱起,然后数百个男人和女人跟着唱起,一遍又一遍,然后是村内的老人和孩子。
这一首不知道多少年前传下来的曲子,就如谷山村的创建者谷山,传说是一位高级武徒,虽然已经湮没在故纸堆,却和谷山村这三个字如血脉融在一起。
如今被眼前这一群不知道断了多少茬之后的谷山村村民唱了出来,必将是牢牢记住,代代传承。生的已经很艰难,死的也要很勇烈。
“敲钟,死战。”村正刘峰峦下达了决死令。
“敲钟,死战。”教书先生顾子詹第一个大声附议。
“敲钟,死战。”李铭、朱越泽、司彦斌等人纷纷响应。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村头的钟声再次响起,每次连续五声,这是谷山村即将被攻破的警示声,也是将至最后一刻的死战令。凡男女但能一战,必须走出家门,上战场。
“一定要去吗?”齐奶奶问齐大爷。
齐大爷略一沉吟回答道:“一定要去。你知道的,北疆的规矩,灭村危机之下,死战令一下,每一家必须至少出一个人,咱家也就我能去了。”
齐奶奶当然知道死战令,但她想留下齐大爷:“咱家情况特殊,儿子们都战死了……”
“那是以前,诸夏也酬功了,给了免税额度,好让我们和两个孙子活下去。这一次是谷山村的事,咱家如果不出人,就是大家不追究,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将来在谷山村还怎么见人!”
“你死了,咱家怎么办,两个孙子怎么办?”
“还有你,将来真养不动了,送给刘寡妇,改姓谷,谷山村的谷。”
齐大爷说完,打开堵得死死的屋门,手拿红缨枪走出了家门,老伴齐奶奶带着两个孙子站在屋门口,一场道别,悄无声息,就如当初他们送他们的儿子们上战场。
“活着回来,儿子们都死光了,全家都指望着你。”齐奶奶哽咽的声音,远远传来,齐奶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如能留下,谁不愿意留下?但有些事刻在了北疆男人的骨子里,必须做,生而为人,生而为男人,生而为北疆男人,敢不顶天立地。
齐大爷的两个孙子个头比车轱辘略高,站在奶奶旁边,目光含泪,落个不停,送别将去赴死的爷爷,老迈之人,战场之上,怎么可能有活路。
千古艰难唯一死,但到了需要以死保全家人,保全村落的时候,自当义无反顾去死。
齐大爷不回头,右手向身后随意地摆了摆,示意他们赶紧进屋,堵好屋门,却不看转身看他们哪怕一眼。他的眼中泪水太多,满脸流淌。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他要挺直了胸膛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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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背的人,白发几根?太多的皱纹数不出青春。
战火纷纷,我为男人。
一死无愧天地,保卫家乡永存。
冰天雪地,北疆的人,战吧战吧,后面是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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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好院子大门,齐大爷义无反顾和此时谷山村内很多或残疾或年迈的男人一样,大声唱起那首谷山村那首祭祀曲子,向寨门的方向走过去。
断了右腿的老黑被齐大爷搀扶着,走一路,问一路:“齐叔,你说我死了我家那几个小崽子怎么办?”
“还有你媳妇。”
“媳妇要是将来改嫁了,那可怎么办?”
“还有刘寡妇。”
“刘寡妇养的孩子太多,我怕我孩子吃不饱。”
啜泣声传出,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没有人笑话他,他的断腿就是他的功勋。
他们这一群老人、残疾人,要拿命去堵寨门,一如大灾之年离开村落的老人,把活的机会留给年轻人和孩子们。
李铭站在寨墙之上,动情地看着这一群老人和残疾人,眼中有泪,死死忍住,不落下。
寨墙上无数个儿子、媳妇看着父亲、公爹亦或丈夫,落泪声声,而那首谷山村祭祀用的曲子唱得更大声了,如在祭奠自己。
“……爹娘生我,衣食艰难。爹娘育我,饱腹三餐。儿今修武,将以登天。且看白发,孰已斑斑?我家谷山,岂可离散。我家谷山,千亩肥田……”
村正刘峰峦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不舍地把一颗丹药倒进口中,那是一枚培元丹,价格昂贵,他偷偷为李铭准备的,蕴含一丝天地元气,对突破武徒境界有很大帮助。
此时,眼看命都要没了,钱财尽成了身外之物。刘峰峦抱定誓死保卫谷山村的决心,倘若谷山村不存在了,他绝不苟活。
作为沁北县刘家的子弟之一,刘峰峦的冠在他宣告退出刘家那一天,已经丢掉。下里巴人,不需要阳春百姓。
后来,堂妹刘芷峦投奔他而来,都是被家族伤透了心的人,抱团取暖。
此时,启明星微微凉的寨墙之上,刘峰峦想到了女儿,如果还活着,和刘芷峦年龄相差不多,应该儿女绕膝,唤他“姥爷”了。
逝者已逝,哪怕横死,都不应该再长年累月,惊扰活着的人痛苦。
但刘峰峦走不出来,尤其是家人没有死在敌人手里,死在了那一顶刘峰峦一点都不稀罕的子爵爵位帽子上。
天意太他妈弄人,每每此时,刘峰峦都想骂狗屁老天。终究,狠不下心,捅不下刀子。亲亲相杀何时了,不如一去江湖远。
刘峰峦看向刘芷峦家的方向,诸夏律,男人16岁成丁,家无男丁,死战令下,则寡母幼子无须出战。但愿他们都能活下去,活得开心,无忧无虑,不要像他刘峰峦。
李铭也看向刘芷峦家的方向,学着师父刘峰峦,默默祝福,愿能成真。
李铭一生若有十分情,五分在父母亲人,五分在挚爱之人,实在没有多余的,施舍旁人。
因为纯粹,所以李铭可爱。因为不放弃,所以李铭不懈怠。每一天都争分夺秒,努力。
刘峰峦看在眼里,刘芷峦看在眼里,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更看在眼里。
第七章 我有刀笔当记人间 君为书生应济苍生
此时,寨墙之上,一位蹒跚老人好奇怪。不拿刀兵,却拿笔。原来是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儒衫臃肿,恨不得把被子裹在身上。怕冷,极为怕冷。
却偏偏不肯从寨墙上下去,以一个书生的偏执与固执,献一份热,发一份光。德高望重的先生尚且如此,拿刀的人,怎么好意思贪生怕死。
只见,顾子詹摆开文房四宝,趴在地上挥毫泼墨。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最是无一用,真的如此吗?
为什么数百年、数千年后,权势熏天的帝王将相反而不如一个个写下万古名篇的书生,被人记起,被人念起?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灼灼逼人的是权势;有些人死去以后,万古不朽的是灵魂。衣食之安,可饱腹,可穿暖。文章之盛,可万古,可千秋。
君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君不见,千年土地八百主,田是主人人是客。
何不做一些认为对的事,不负激情,不凉热血,如顾子詹,如刘芷峦,如一个个平凡之中,不平凡的人。
不一定要有多高的官位,多大的家业,多通天彻地的修为,无愧疚于心一生,饥则求食,饱则弃余,足矣。
埋头挥毫泼墨的顾子詹很可爱,身子本来就矮,此时更矮了。头上的簪子不知何时掉落,披头散发,握狼毫的右手战战巍巍,下笔落到纸上,却尤其地稳。
此时,寨墙之上,石头已空;寨墙之下,石块已落了老高;村子之内,房子已经拆了好几座,取石头,取滚木。顾子詹砸出去不少,只是建功不多。
工工整整楷书写下的对联,写好了。收尾,落款,加章,一气呵成。
一副对联,平摊在地上,长长,火把的光照在上面,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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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死,以一死自得其乐。
搏命,犹一命无愧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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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谷山村唯二,粗通诗词联的人,李铭早早围过来看半天了,忍不住大声读了出来,忍不住大声夸赞:“好联。当浮一大白。”
“不输你这个毕方郡童子试案首吧。”
“比小子我强太多了。”
“改天以之下酒。”
“好,改天,以之下酒。”
“我带酒。”
“我带野味。”
刘峰峦忍不住凑了过来:“我带故事。”
“听腻了,不想听。”顾子詹毫不犹豫拒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让你堂妹刘芷峦来炒菜。”
“好,我带话,一定到。”
周围的人羡慕地看着三个人,仿佛围住村子的不是盔狼,只是一群送菜的土狗。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一些人紧绷的心不知不觉放松了,活下去的欲望泛滥,一定要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朱越泽尤其羡慕,可惜天生不是读书料子,此时只能仰着头,眼睛发光傻笑。
司彦斌想凑上来,但掉书袋、打机锋的事,他实在不擅长。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司彦斌,自然不愿意凑上来,被人打脸。
李铭暴露出来的不输于正式武徒的力气、速度,已经把司彦斌刺激的不轻,他不想再受刺激。
却偏偏,越不想,越要想,越想越失衡,凭什么好事都落到了李铭头上,他司彦斌想抢过来。
顾子詹、刘峰峦、李铭依然在宛若无人聊天。只是刘峰峦越来越被边缘化,插不上嘴,主要是因为他听不懂。什么“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总之,很牛逼哄哄的聊天,事关家国天下,却听不明白,干着急,融不进去。
终于有会听懂了的,但不再插嘴,听、看、揣摩、感受。
“怕死吗?”顾子詹问李铭。
“不怕。”
“说真话。”
“怕,怕爹娘再也看不到我了。”
“爹娘在,人生尚有来处;爹娘去,人生只剩归途。”
“老酸了。”
“要不怎么说我是酸儒。”
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胸有自有万里山河,只是不说出来。作为谷山村唯二:诗词联拿得出手的两个人,有些事责无旁贷。
“案首不做首诗吗?”
“做不出来。”
“要做一首,活下来扬名,死去后传世,将来也算谷山村一桩美谈。堂堂一郡童子试案首,在谷山村,在蒲良堡,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谷山村在你之前,没有。谷山村在你之后,也不会再有。”
“先生谬赞。”
“我教了30年书,没教出来一个童子试案首。”
“您教得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有尊严地活下去,可不是考秀才、考举人,做官,做大官。”
“不切实际的梦何必去做,不如好好活着,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先生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风雅!”
“别再吹捧了,再吹捧下去,盔狼就该来了。”
“也是,先生先请。”
“好,我先献丑。”
蘸墨,如行云流水,一首五言诗,落落大方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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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惧寇侵扰,男儿尽拔刀。
世上谁英雄,此地遍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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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常常的诗,不出彩。也是,随随便便一首,就超尘脱俗,那出名也太容易了。下来,看李铭了。
顾子詹把狼毫递给李铭,几多期待,盼写下好诗。李铭明白顾先生的意思,不想这谷山村一群人默默无闻死去。
如果有那么一两首诗点缀,侥幸扬名四海,大人物赞一个“好”,活下来的人有了帮衬,谷山村可以更快更好地重建。
顾子詹不看好谷山村,很可能今晚之后,谷山村家家白幡,人人哭丧,十个人能活下来三、四个,就不错了,除非出现奇迹。但奇迹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强不了多少。
李铭也有预感。整个谷山村除了忠烈祠,所有在外边的村民,只有师父刘峰峦和他活下来的概率最大。刀把子太硬,吃他们两个,盔狼群要崩掉不少牙齿。好多人要死,不能让他们死的无意义,死的不惊起一片雪花。
“要写,要好好写,写给死去的人和侥幸活下来的人。”李铭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书生作用,也就在手中的笔了,以之作诗作文,留下史料,留下故事,好万古流传,有人读,有人听,有人不忘记有这么一群人。保卫家乡,死战不退,尽皆战死。
顾先生写得较为硬朗,那他李铭就写一个儿女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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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雪落纷飞那年谁?峨眉冷对人往北,却问相思何时回?
一去三载音讯断,往生白骨且莫催,红衣女子哭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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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落下,在北疆。那年,谁是风雪夜归人?那年,谁的眸子通红,躲在远处,眺望一个人北上?
三年了,三年无音讯,他还好吗?她还好吗?而今日之后,他将死去,她会一袭红衣作嫁,哭他埋葬的地方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那一袭红衣会万里迢迢北上,寻他。也许有一块墓碑可以找到遗骨,也许有一个坟头可以了却牵挂。然后,没有然后。
李铭知道,心心牵挂的人在远方,等他归去,不仅仅是她,还有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弟弟、妹妹。
李铭爱谷山村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今日,他将战死,战死之前,他要为这片土地上将要战死的同胞和自己,写诗,祭奠。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愿逝者安息,愿生者无遗憾。所以,又一首《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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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几年心事雁南飞,数载羁旅人往北,枯枝偏瘦腊月梅。
君为离愁伤永夜,我思报国戍塞北,莫问布衣白发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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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马虎虎吧。这一群人,因为这几首诗,必将不会像水花一样淹没。案首就是案首,抬手就来。就《浣溪沙》这个调子,我也献献丑。”
说完,新铺一张纸,顾子詹工工整整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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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飘零半随湘江水,谁家娘子哭墓碑?碑下白骨尽劫灰。
悔恨当时成一对,堆砌相思无人陪,佩刀斩绝天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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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最后一字与前一句最后一个字同音,谷山村的教书先生顾子詹把文字玩出了花。
一首《浣溪沙》,几多痴人泪!“谁家娘子哭墓碑?”将来,到底是“红衣女子哭墓碑”?还是我家娘子哭墓碑?
李铭知道,他死了,她一定会哭一场。
顾子詹相信,如李铭这般英杰,死在了北疆,即便千里万里,李铭念念不忘的那个她,一定会来奔丧,必然惊天动地,震动北疆。
李铭珍藏的那些来自于她的诗和词,他看过了,惊为天人,不似人间。而且,一介女子,武徒修为,好一个,文武全才。
顾子詹认为,那一个女子,一定是一个超出凡尘的女子,要不然,不会写出那么优美的诗词,不会让才华横溢的李铭念念不忘,不会让李铭连那么好的刘芷峦都忍心辜负。
人生啊,尽是阴差阳错。
寨门前的大火还在噼里啪啦烧,村子内的柴火被搬过来,丢下去。大火蔓延,一条火线,隔开寨门。
“如此良辰美景,刘村正,李案首,祭祀一番这方天地,可好?”
顾子詹打的什么主意,刘峰峦、李铭一听就明白,但不报任何希望。
传说,大神通者,哪怕相隔千里万里,心有所感,瞬息可至。说不定,发发善心,一根指头灭了外面的盔狼。刘峰峦和李铭对视一眼,点头,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好。”“好。”两个人先后出声。
“我制礼仪。”这是顾子詹。
“我备贡品。”这是刘峰峦。
“我写祭词。”这是李铭。
很快,礼仪拟定,祭词写好,贡品备上。
只见,一个猪头、一个牛头、一个羊头被摆上祭坛。一个很大的陶制香炉被抬上来,里面插了几根大号香烛。
一顶四四方方的皮帽子,被顾子詹戴在头上,充作四方冠,尾音拖得老长,念出:“一跪天地生人。”
刘峰峦领头,然后李铭、朱越泽、司彦斌,然后一个个村民,跪下。万山寂静,沉默无言。
“拜。”
“起。”
“拜。”
“起。”
“拜。”
“起。”
如是三次。
一阵风,似乎天地做了回应,顾子詹的四方冠被吹歪了,赶紧扶正,接着念出:“二跪谷山养我。”
又是刘峰峦领头,然后李铭、朱越泽、司彦斌,然后一个个村民,跪下。面朝忠烈祠方向,期待好多,终究跪到了最后,也没有英灵显圣。
“不跪了吧。”刘峰峦看不到任何希望。
“最后一次,再试试。”子不语乱力怪神的顾子詹,反而要求坚持下去。
只见顾子詹,净手,净面,面朝四方做了四个揖。然后,面朝北,对着焉山的方向,嘴中喃喃有词,半柱香后,依然是尾音长长念出:“三跪神魔救我。”
刘峰峦、李铭等人脸色立马变了,怎么多了个魔,那可是朝廷严厉禁止的。
“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快跪。”
拖拉好大一会儿,刘峰峦带头跪下,然后是其他人。
数千里外的焉山沛祀大峡谷某处庙宇,庙宇内一座石人雕像,栩栩如生,竟生出声音:“有人在祭祀我,呼唤我,请求帮助。”石人看了看焉山的更深处,一头妖龙,似有感应,仰天咆哮。石人叹了口气,对着南方摇了摇头,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顾子詹的脸色由期待变为失落,有气无力喊出:“上祭词。”
李铭上前一步,大声念出:
“天分阴阳,人分男女。今谷山村一众善男子善女子,备三牲以拜诸神灵佛陀。盔狼来袭,我之将亡。漫天神佛,请以援手。我等必以立庙,四时祭祀……尚飨。”
一场空,总比没有尝试强。
死心之后,顾子詹、李铭继续写诗、作文、联对。一老一小,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从各家各户搬过来的柴火烧得差不多了。拆房子来不及了,也没有必要。靠一把火,把盔狼挡了这么久,久到一大一小两个文人都忙活吟诗作赋半天了,都祭祀过一番天地了,都请过漫天神佛来帮忙了,可惜一个也没有请到。多赚了这么长时间,该知足了。
天空已经隐隐见鱼肚白,一夜漫长,天光将亮。远处,火把长龙,有好几处,只是援军,怕是赶不上了。
此时,凶兽级头狼的吼叫已经带了愤怒,从一两头盔狼试探,到七八头盔狼试探,大规模的进攻马上要开始了。
好不容易,诗有、词有、联有,可不能丢了、毁了,谷山村能不能高人一头,全看这些了。
“麻烦李案首把这些诗词联送到忠烈祠,明日把它们裱起来。”
“还是顾先生去送吧。”
“我不想老死在床上。”
“我不想淹死在唾液里。”
“你不尊老。”
“你胡搅蛮缠。”
“你……”
“你……”
……
看不下去的刘峰峦不得不上前:“盔狼随时会发起第三波攻击,太危险了。两位都去吧,忠烈祠再小,也不差两位的位置。”
“师父,我不去。”听到李铭喊出师父二字,刘峰峦浑身一颤,这一次没有反驳,抱定死志的人,临了了,还在乎什么。
“刘村正,我这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了,就让我安安心心走吧。”
李铭和顾子詹,一老一少,都劝对方走,劝对方去谷山村忠烈祠躲避,谁都不肯退让,争着抢着要留下,留下拼命,和盔狼。
“猜宝吧,谁选中了‘走’,谁走。”村正刘峰峦建议。
“好。”老顽童似的顾子詹同意了。
“好。”知道顾子詹一番好意的李铭,却不肯领情。
藏好纸条,放手掌心,握紧。刘峰峦伸出两个拳头。李铭刚想选择,被刘峰峦用目光制止了。
李铭会意,故意假装选择,一会儿摸摸刘峰峦的左手,一会儿摸摸刘峰峦的右手,嘴里嘟囔着:“顾老头,我可要选了。选中了‘留’,你可不要羡慕我。”李铭在刘峰峦右手位置多有停留,似乎要选。
那一声“我选择”不及说出来,顾子詹抢先一步选择了刘峰峦的右手。
李铭、刘峰峦匆匆对过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明着选择,暗里推脱,还好,自始至终不曾让顾子詹发觉。
夜黑,灯火不明,宜作弊。
只见,刘峰峦右手摊开纸条,一个“走”字,于火把下又黑又亮,就像今晚的夜,大家催促顾子詹快点离开。
“不会两张都是‘走’吧,让我看看另一个手里那一张纸条。”顾子詹认为刘峰峦做了手脚,明明他看到了右手掌是“留”,怎么选中后变成了“走”。刚开始,顾子詹是不相信的,那会那么巧,刚好被他看到,一定是骗他的。只到李铭在右手位置停留许久,他才相信。多疑害人,太害人。
在顾子詹的要求下,刘峰峦摊开了左手手掌,果然是一个“留”字,顾子詹无话可说,转身离开。
“不要怪师父。”
“我应该感谢师父让我留下。”
“你发现了。”
“发现了。”
刘峰峦摇摇头,不再说话。刚才抽签时候,两个手里都是“走”,只是左手手掌摊开的时候,快速换了纸条。
李铭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把师父刘峰峦快速换纸条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欺负顾子詹手无缚鸡之力,看不真切。也许顾子詹什么都懂,只是不愿意说破而已。
一摞纸,在呼号西风中,与顾子詹一起走下寨墙,走向极为坚固的忠烈祠,这是谷山村最后的庇护所。好些个妇人、孩子已经提前进入,但不包括刘芷峦和她的孩子们。
李铭因为箭法突飞猛进,本来安排给他的差事,如筛选妇孺到忠烈祠躲避的事让司彦斌去做了,并留下入驻忠烈祠保护。
李铭也想去,盔狼来袭,全力爆发的李铭才知道自己实力远远超出了众人,作为村正刘峰峦之下的武力第二强,他放不下面子躲避。
尤其纯铁铁箭命中率那么高,再加上要和教书先生顾子詹谈笑风生,稳定人心,李铭更是去不得,好差事被主动申请的司彦斌接替了。
刘峰峦在司彦斌走之前,特意在众人面前,对二徒弟司彦斌交代:“我没有直系亲属,刘芷峦和她的孩子们就是我的亲属,要全部安排进忠烈祠,谁有不服,让他们事后找我。”
“师父,您请放心。北疆规则,危急时刻,守护者的亲属有优先安置权,我会把芷峦姐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您请放心。”司彦斌恭恭敬敬回道。
“忠烈祠容量有限,要以年轻妇人和孩子们为主。”
“是。”
“任何人不得有特权,包括你的家人。”
“是,谨遵师父吩咐,我父母和弟弟妹妹不得进入忠烈祠。”
“看情况吧。规则之外还有私情,如果还有位置,你的弟弟妹妹可以进入。”
“谢师父。”司彦斌真心实意感激,没有刘峰峦,就没有他司彦斌的今天。
“我刚才说的练武资质好的四个人必须进入,顾先生推荐三个读书种子必须进入,这七个人务必要一个不漏,切记。”
“请师父放心,就算打晕他们,我也要把这七个人装进去。”司彦斌捶着胸脯保证,白净的脸上,尽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