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章 紧张的老妈
那男孩儿走到老崔面前,竟然比一米七八的老崔还高点,恭恭敬敬地问了声:“崔叔叔,你好!”
“啊,你好你好,你是谁来着?瞧我这烂记性。”老崔见他认识自己,自己却似乎没见过他,听口音,也是楚西人,觉得有点奇怪。
东方文辰微微一笑,微黑的脸上露出六颗白牙,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爱。他也没压低音量,径自说:“崔叔叔可能不记得我了,我跟崔灿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初中毕业她喝醉那次,还是我送她回家的,您忘了?”
崔灿在旁听见,知道是那次导致自己穿越回来的糗事,羞红了脸,转身走开了。
李瑾瑜也听见了,盯着崔灿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又瞪老崔。
程向东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松开了。
这么一说,老崔有点印象了,不过印象里那个小男生的身影已经很单薄了,实在是不太想得起来,只能打了个哈哈:“啊,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帅小伙子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好了,李瑾瑜清点了一遍,一行人便一起去吃晚饭。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是诡异。李瑾瑜看看程向东,又看看东方文辰,剩下的时间就瞪崔灿。
崔灿觉得挺无辜的,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了老妈,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只有老崔,几个年轻人不停地向他敬酒,言辞得当而且风趣,逗得他不时开怀大笑,直到散了饭桌回宾馆,嘴还一直咧着。
崔灿马上就得考试,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荆北的宣传日,也不会特地跑过来帮忙,不过今天忙完,她就得认真准备考试了,因此跟老妈打了声招呼,赶紧回了学校。
李瑾瑜心里有事,但是也担心姑娘的期末考,只说让她安心考试,到时自己和老崔在上海多留两天一块儿回去。
只有老崔,酒劲上头,心里又高兴,一直咧着嘴傻笑着。自己笑还不说,还一直缠着李瑾瑜说话。
李瑾瑜就烦了:“这么大个年纪了,不能喝就别喝!瞧瞧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人样呗!”老崔平时话不多,可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之后,行为举止跟平时大相径庭,不得不说,崔灿嬉皮笑脸的样子跟老崔还是挺像的,要不怎么是父女俩呢。
“还人样!我就一点看不出来你有个人样,你说你跟小年轻喝那么多干什么啊你?”
说起喝酒,老崔话匣子就打开了:“别说小年轻,这俩年轻人都还挺能喝的。那个小程就不说了,你说那个东方文辰,年纪轻轻的酒量也不浅啊!所以说这部队锻炼人呢,连酒量都带一块儿训练的……”
说起这个李瑾瑜邪火就上来了:“你是真喝高了还是脑子有问题啊?你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你是更年期到了,见什么都疑神疑鬼的吧?”老崔斜了媳妇儿一眼,没弄懂媳妇儿今天怎么一直神神叨叨的。
李瑾瑜今天深切感受到了崔灿经常念叨的那句话“男人是火星人,女人是水星人”,这完全就说不到一块儿去。
“哎,你别说你没看出来,那俩小子都对咱们灿灿有意思呢!”想了想,李瑾瑜干脆把话挑明了。
“所以说你疑神疑鬼吧。是不是谁又说什么了?见谁都往这上面想,咱女儿才多大啊?哪儿用得着急这个!”老崔嗤之以鼻,这话也不是没来由,崔灿还在上海读书呢,老家那边就有人给说亲事了。
楚西女孩子都嫁得早,好多没读大学的,十**岁上就结婚了,同一个院子住的一个女孩,跟崔灿小学同学,就老崔他们出发来上海的时候,听说都怀上了。
虽说崔灿在上海读书,不过老崔家现在条件好,崔灿本身又在名牌大学念书,找人说亲的还挺多,前段时间还有人拜托到了崔灿二姑那儿。也幸亏老崔家跟她二姑家现在关系一般,如果是以前,二姑肯定死皮赖脸地要让崔灿两口子相看一番。这次只是提了提,没敢多说什么。
李瑾瑜对老崔这态度没辙了:“我怎么疑神疑鬼了?人家田局都看出来了,你难道没看见那个小程对咱灿灿的热乎劲儿?还有那个东方文辰,你别跟我说你真忘记了。”
“东方文辰怎么了?”老崔还没缓过劲儿来,拍着脑瓜子思索着。
看着老公这德行,李瑾瑜那心啊,就跟被戳了几十个洞一样,凉飕飕的。
“你这忘性可还真大,这才几年的事儿啊?你别说你不记得以前你姑娘上初中喜欢人家那事儿你不记得了。今天人家都还提起来,你姑娘初中毕业喝醉酒了,还是人家给送回来的,这么提醒你,想起来没?”
老崔想了想,霎时惊出一身汗:“是有这么回事!可现在,不会吧,当时姑娘都说了不喜欢人家的呀!”
李瑾瑜无奈地摇头:“这感情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再说了,当时你姑娘只说跟人家是同学关系,可不代表说你姑娘不喜欢人家。现在咱家条件好了,灿灿也出息了,还不能人家也喜欢她么?唉,你说你姑娘,这才多大点儿啊,怎么这事儿那事儿的……”
这话老崔不爱听了:“什么你姑娘我姑娘的?哦,合着平时凡是好事儿,那都是你姑娘,现在但凡有点点你看不惯的了,就成了我姑娘了?有没有这么分的啊?坏毛病都是跟我学的,好德行都是你遗传的……”
李瑾瑜不服气,两人就拌上嘴了,结果从姑娘的好德行坏毛病又扯到教育孩子的问题,又扯到两人平时的生活习惯等等,越扯越远。临睡觉前,李瑾瑜才察觉歪了楼,也没跟老公商量出个办法来,回头看老崔,早就鼾声大作,恨恨地骂了声“烂酒鬼”,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
接下来几天,李瑾瑜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甜,反正心上心下的,总觉得要出事儿。
程向东并没有因为崔灿不在就没往会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帮忙接送、买水、打饭什么的,看他态度诚恳,李瑾瑜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可又想到那天程向东看向崔灿的表情、神态,连不熟悉的田局都觉得不太对,自己应该也不会判断错。
李瑾瑜性子火爆,心里也没有多少弯弯绕,找了天人不多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小程,真是辛苦你了,我还以为你就那天来一下,再就不会来了呢!”
程向东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说到:“李阿姨是觉得如果崔灿不在,我就不会来了吧?其实跟崔灿嫌殷勤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来说,我也是楚西人,咱们楚西名气越大,我在外打工的,也觉得越有面子。”
没料到人家挺大方地就承认了,李瑾瑜也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心里好笑:毕竟不是自己当年那个含蓄的年代了,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大胆又直接。
就是不知道自己姑娘是个什么意思。想到这儿,李瑾瑜又有点为难,后悔不该问这个,这下可好,跟自家姑娘还没通气呢,这跟人聊什么聊啊?
程向东倒是大方,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家的情况,接着又把自己几次向崔灿表白,崔灿拒绝的事说了,摆明了是想走“岳母路线”,希望先打动李瑾瑜,继而感动崔灿。
李瑾瑜顿时黑了脸,自己姑娘都拒绝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呢?红着脸落荒而逃,回宾馆把这事儿跟老崔一说,老崔就发脾气了。
“你说说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告诉过你姑娘已经长大了,能自己处理,你非得忙前忙后,这下可好,看到时姑娘知道了怎么说你!”
老崔没说错,崔灿性格挺独立的,看她自己要求提前高考,自己定专业,搞公司就知道了,要是知道老妈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情况下跑出来插手这种事,非跟李瑾瑜吵架不可。
李瑾瑜心有余悸:“你是没看见那个小程,说起话来光明磊落地,我本来想叫他别打搅崔灿学习,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唉,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到底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老崔打断了她:“你应该幸好没去问那个东方,我看那小子才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比那个什么小程难缠。一见面就自我介绍是灿灿的初中、高中同学,还提上次灿灿喝醉酒的事,这明摆着是告诉咱们,他跟灿灿可是青梅竹马呢!”
“哎哟得了吧,什么青梅竹马啊!我可记得灿灿说他有个女朋友,叫什么来着……”李瑾瑜不知不觉又开始跑题。
老崔赶紧往回拉:“对了,那个小子最近上会场去过没?”
“去倒是去过几次,不过帮忙搬下资料什么的,也没跟我说什么……”李瑾瑜想了想,确实有在会场看到过东方文辰,不过只是看到他在大峡谷展台那边帮忙,并没有急着往自己跟前凑。
老崔松了口气,沉思道:“这个,等姑娘考试完了,咱们回了楚西,跟她好好谈谈。毕竟也是大姑娘了,有的事情应该考虑,也应该注意了。”
不过老崔和李瑾瑜都没想到的是,除了这俩,还有一个呢。***
一百九十一章 觥筹交错
华中旅游博览会几天,可把陈兵累得够呛。楚西的展台他只是过去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待。崔灿也只是“荆北日”去了一天,其余时间就没再去过了,因此两人没有碰上面。
本来以为可以碰上崔灿,说两句话就能把这段时间紧张的气氛缓过来,可没想到的是一直没碰上。不过李瑾瑜倒是认识,早在去楚西洽谈大峡谷项目之初,陈兵就见过的,可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崔灿的妈妈。
几次快散场的时候过去,又碰上老崔,这才知道崔灿一家都来上海了,陈兵心想着趁这个机会叫上大家一块儿吃个饭,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崔灿也该给个面子吧?
没几天博览会完了,楚西的其他人都各自自由活动,有的早就回去了,有的还留下逛上几天。李瑾瑜还没时间去逛自己的衣服什么的,就被老崔拖着去逛各种生鲜、调料。
自从厂子上了轨道,实际上老崔手头的工作也不多了,成天剩下的时间就琢磨着把菜怎么做好,姑娘的口味是越来越刁,连带着原来不挑食的李瑾瑜也挑剔起来。不过老崔觉得特别有挑战性,简直就是乐在其中。
两口子商量好了,这次崔灿考试完,干脆就在上海先逛上几天,姑娘也大了,也该给她弄几身漂亮体面的衣服,想起这个老崔就黯然神伤,一眨眼的功夫,自家姑娘就大到可以出门子了,这时间未免也太快了点。
这天老两口还没出门,陈兵就上门拜访了,邀请他们一起吃顿饭。这也正常,人家跟姑娘现在是合作关系,又是上海的东道主,请顿饭没啥啊。因此并没有问过崔灿,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没想到姑娘那边也有人邀请了,程向东想着崔灿爹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等着崔灿忙完了一块儿吃个饭,早就跟崔灿说过了,她也答应了。反正爹妈呆着也没事,下午饭也要吃,多个人少个人没所谓。
所以知道陈兵请吃饭,崔灿有点没想到,跟着就有点犯起愁来,这怎么都选了这一天?一边是爹妈答应人家了,一边是跟自己早就说好了,推了哪边都不合适啊。
还没想出办法来,东方文辰也过来凑热闹,问崔灿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到时好一块儿。崔灿把脑门儿一拍,算了,反正东方文辰陈兵也见过,干脆都叫到一块儿算了。
于是餐桌上就坐了诡异的一桌人,崔灿一家人,陈兵带着安谨,还有程向东和东方文辰。
就连一直跟几个年轻人寒暄的崔灿父母都隐隐感觉出不对劲来,可没想到那么多,只是怪崔灿不该让程向东和东方文辰一起过来。人家陈兵请吃饭是因为大家合作得好,这俩人来了,显得似乎公私不分了一点。
东方和程向东早就互相看不顺眼,可是陈兵往桌旁一坐,这两人竟然很有默契地一致起来。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楚西老乡,不能让人看扁了。这个时候,可真没有一个人把陈兵往其他方面想。
服务员拿了餐牌上来请他们点菜,陈兵直接就递给了崔灿,说:“看看有什么你爱吃的,点吧!”
崔灿往回推了一下,客气地笑着:“我们客随主便,你看什么合适就点什么吧,这个餐厅有什么特色菜我也不知道啊。”
陈兵又向崔灿父母推了一下,老崔两口子也让陈兵点,他就直接打开了餐牌。
程向东还好,东方文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上次他们一起吃饭,这个陈兵感觉还是个挺客气,挺会为人的,怎么这次问也不问自己和程向东,简直有点把他们俩当空气的感觉?
再听他点菜:“……这个毛血旺不错,我记得崔灿挺喜欢吃的,来一份。还有这个炝生菜,手撕兔别做太辣,女孩子吃太辣不好……”
听听这些话,越听越不是回事,好像就只顾着崔灿似的,心里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东方文辰不由就往崔灿看了看,可是崔灿脸色平静得很,正跟安谨聊着大峡谷的事,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似的,东方文辰忍不住就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都看到了,程向东哪里会看不到,只不过毕竟程向东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对这样的事情就算心里犯嘀咕,脸上也不会带出来,自然地跟李瑾瑜说着一些楚西旧识的闲话,眼角余光却紧紧盯住了陈兵。
安谨坐在一边跟崔灿说大峡谷的事,感觉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如坐针毡。自从回来上海,他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又要跟公司汇报大峡谷的情况,又要忙着博览会的事。可不管怎么忙,陈兵焦躁的情绪他是感受到了。不止是他,跟在陈兵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每天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受了池鱼之殃。
也就是今天,陈兵浑身散发出柔和的气息,让人能稍微松口气,不过前后联系了一想,安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声:“不会吧……”
他这一走神,跟崔灿就一直聊到了上菜,感觉背后都快被陈兵盯出两个洞了,赶紧拿了酒问老崔:“崔叔喝酒吗?我给您倒上。”说罢便抢过服务员手里的酒从老崔开始挨着斟起来。
老崔笑了一句:“客气什么!”也没推辞,看安谨把酒斟上了,又跟安谨说:“今天你可没事了,好好陪我喝上一杯!”
陈兵狐疑地偏过头问到:“咦,安谨什么时候跟崔叔这么熟悉啊?”
安谨一听汗如雨下,老大您这口气……实在是像在吃醋一样,喏喏地含糊了几句,也就混了过去。
陈兵率先举起酒杯,大家碰了一下,这才捡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崔灿在学校这段时间算是憋坏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再说在座的都是熟人,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吃特吃,看得李瑾瑜在一旁冷汗直冒,这孩子,还要不要形象了?转念一想又特别心疼,不知道姑娘在学校都苦成什么样子了……
陈兵也不是第一次跟崔灿吃饭了,对她的喜好心中有数,几盘远了点的菜,直接就拿筷子夹给她,等到夹完了,这才发现除了埋头苦吃的崔灿,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端着酒杯叫老崔:“崔叔,咱俩喝一个。上次吃了您做的菜,比这餐馆可要好吃多了。”
老崔就爱听这话,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仰脖就把酒倒下去了,称赞陈兵:“还是你识货。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做菜啊,一般酒店的大厨都不如我呢!下次有机会你再去楚西,我烧几个好菜,咱好好再喝!”
话刚说完,桌子下就被踹了一脚,他抬头一看,媳妇儿正瞪着自己,赶紧小声对李瑾瑜说:“今天高兴,也没喝多少,别给我脸色看啊!”
李瑾瑜顿时无语了,这老头子是真傻了啊?酒喝太多喝糊涂了吧?这整桌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难道他就没看出来?
再转头看看姑娘,就埋头吃肉,看也没往桌上看一眼,李瑾瑜心里就叹气,这爷俩就一个德性,要不怎么说是遗传啊?
陈兵一杯酒刚喝完,东方文辰又举起了酒杯:“陈总是吧,上次蒙您招待,还没感谢呢……”
陈兵摆摆手打断了他:“饭桌上,咱就不提什么总不总的了,哈哈……”
“那您比我年纪大得多,我就叫声哥吧。来,陈哥,喝一口!”东方文辰端起杯子先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亮了亮杯底。
这是红果果的示威啊!
什么叫年纪大得多?是暗示自己很老了么?
陈兵倒上酒,一样喝了个干净。
安谨怕他喝得太急,悄悄把酒瓶子往旁边拿了点,虽说是拇指大小的小酒盅,可也挡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啊。这为人下属的,还是要识趣些,安谨夹了点菜,刚放进陈兵碗里,那头程向东又站起来了。
“来来,陈总,咱们这是初次见面,久仰你的大名了,敬你一口。”程向东嘴里说着,杯子却没端起来,直接离开座位,拿了酒瓶去给陈兵斟酒,同时还说着:“本来按咱们楚西的风俗,这喝酒之前一定得添上一点,表示对人家的尊敬,可惜上海这边都是小杯子,添也再添不进去了,就这一杯算了吧。”
陈兵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头,可实在没时间让他去想,只是跟程向东碰了下杯,点头喝了。
看了看桌上三个年轻人,李瑾瑜也有点搞不清楚了是个什么情况了,转头看了自己姑娘一眼,这家伙已经飞速吃了个半饱,速度慢了下来,于是悄悄凑过去说:“陈兵和那两个之前认识么?”
崔灿想了想:“不认识把,东方文辰上次跟我们一块儿吃过饭,不过程向东应该跟陈兵不认识吧……”说实话,这样的小事,真的记不住的。
陈兵连喝了三杯,胃里一阵翻腾,正准备吃两口菜,东方文辰却又端起杯子来:“陈哥,上次吃饭还没谢你呢,这次又吃上了,来,我敬你,先说声谢谢啊!”
陈兵无奈,又喝了一杯,刚坐下,程向东又跑过来倒酒:“杯子别空,空了就没气氛了,陈总人真的不错,我们楚西人说酒品如人品,我觉得你酒品好,人品肯定不错,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着就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老崔和李瑾瑜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这俩人就是跟陈兵对上了,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崔灿。***
一百九十二章 母女谈心
崔灿忙着吃东西,可是并不表示她不知道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老实说,她觉得程向东和东方文辰挺无聊的,这是摆明了灌陈兵的酒嘛!不知道这俩人抽的什么疯?难道是觉得这一桌都是楚西的,就陈兵一个外地人,欺负外麻?
外麻是楚西方言里对所有外地人的统称,一般情况下来说楚西人对外地人还是挺友好的,不过这种友好仅仅限于酒桌以下的其他环境,上了酒桌,楚西人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炫耀自己的酒量,而唯一的表现方式就是不停灌人家的酒,直到把人家喝趴下为止。
所以崔灿开口就护着陈兵了:“程向东你们俩不用吃菜吗?这么一桌好菜浪费了就可惜啊。”
转头又对陈兵说:“别理他们!都是关系特别熟的,不用跟他们客气,你也少喝点,完了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崔灿确实想把楚西市那边接手了节目方案的事情跟陈兵说一下,之前又是博览会,又是忙着期末考,真的没时间跟陈兵提这事。
可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程向东和东方文辰目瞪口呆,没想到崔灿居然护着陈兵,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两人对望了一眼,转头就拿刀子似的眼光去刺陈兵。
老崔和李瑾瑜听了打量陈兵的眼光也复杂起来,这是不是表示姑娘对这个陈兵确实感觉不同呢?可陈兵的那个情况……老崔还没说什么,李瑾瑜低下头就开始思量了,心中愁肠百结。
最高兴的就是陈兵了,当即点头说:“嗯,再不喝了再不喝了,来大家吃菜!”
那个德行,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耀武扬威的意思。
崔灿发了话,饭桌上一阵停顿,陈兵招呼大家吃菜,换来的的是齐刷刷的几双眼的鄙视,就连安谨都忍不住鄙视一下自家老大,得瑟什么啊你!
最后还是老崔动了动筷子,大家才继续动作,只是这气氛一直诡异。
饭后崔灿简单地把楚西出面,荆北电视台承制选秀节目的事情说了一下,陈兵一阵沉默。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着崔灿告别而去的身影,陈兵突然有种感觉,自她这一转身,就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不能不说陈兵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从发现自己看待崔灿不同,到确定自己的心意,说实话,他也下了很大的决心,甚至都想过只要崔灿愿意,他马上就想办法跟父母说,让杨安娜那边退了。连如何补偿杨家的几个方案都已经想过了,可他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人家崔灿会不会接受这份心意。
可悲的是,他还没有向崔灿吐露一星半点,人家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地,这让陈兵郁闷了整整一个晚上。
过了两天收拾了一下心情,想了想,给崔灿打了个电话,没成想这家伙回了楚西,干脆就把上海的号给停用了,再打到璀璨公司那边,说如果崔总过来就让给回电话,结果等了一整个夏天,也没等到崔灿回的电话。
这边儿还没等回楚西呢,李瑾瑜就按捺不住,拎了崔灿去谈心,留下老崔自己收拾东西。这情形,两口子都没兴趣在上海继续逛下去了。
李瑾瑜惯来是个直脾气,开口就直接了当:“那个程向东,还有那个东方文辰,是怎么回事?”
崔灿没弄明白:“什么怎么回事啊?您这是说的哪一起?”
看姑娘一副懵懂的样子,李瑾瑜就来气,气哼哼地说:“装吧,你就装吧!敢情你觉得你妈我是瞎的?你说人家要不是对你有意思,成天跑前跑后送饭送水搬上扛下的为的是个什么?”
崔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两位太明显,让爸妈咂摸出味儿来了。
她这儿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交代呢,老妈就又跟着开口了,语重心长地说:“灿灿,要说你也不小了,咱们也不是那些不开通的父母,这谈恋爱也不是个啥羞人的事情,你要是觉得谁合适,先处处也没关系。反正你年纪还小,也不忙着结婚。可是你这态度就有问题,你看你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如果你要是看不上人家,就不要给人家希望,这一来就是俩!要是放到二十年前,知道这叫什么吗?叫生活作风问题,人家要指着你说你人品有问题,要戳着你妈我的脊梁骨说我没教养好女儿!”
崔灿开始还挺郑重的一个表情,听到人品问题忍不住就笑了一下,这拿到后来就是网络上、生活中大家随时用来随口调侃的一个词儿,可是让老妈这么一说,显得特别严重。
见她发笑,老妈火气就压不住了:“你说你这娃娃,这几年看着好像好了点,可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还笑得出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知道吗?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可是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生活作风不能乱,不然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戳脊梁骨的。这一个小程,一个东方,我看都对你挺有意思,你别说你不知道,人小程都说了,就是对着你献殷勤呢!你要是不知道,不默许,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还有那个东方,成天那眼神,直勾勾的,嗨,说起来我这么一把年纪了都脸红。这还不算,还有那个什么陈兵,姑娘我可告诉你啊,那个陈兵可真不行……”
“停停停,您这都扯到哪儿了?怎么又扯上人家陈兵了?程向东和东方文辰我承认,待会我慢慢跟您汇报,可陈兵,咱们真的就只是一个合作关系,真没什么,您也太紧张了,见风就是雨的!”听老妈居然扯上了陈兵,崔灿就真傻眼了,老妈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儿吧?
李瑾瑜看着姑娘叹口气:“你妈我不傻,也不瞎,今天下午吃饭我可都看出来了,你可别说你自己不知道。”
崔灿举手投降了:“我真不知道您说的这一出。我也没感觉出来,咱们就是挺平常一个合作关系,怎么到了您嘴里就都是爱慕你姑娘我了?”
“哎哟!你还好意思说,你也真说得出口,大姑娘家的,什么爱不爱的,不脸红啊你?”李瑾瑜啐了一口,觉得姑娘真是脸皮子太厚了。
这就是代沟。崔灿摇摇头,心底直叹气,老妈那个年代,结婚都是介绍人介绍的,婚前多见几面,觉得对方不错就行了,好多人结婚前别说表白啊,接吻啊什么的,就连牵个小手都得进行半天的思想斗争。
其实这也是楚西比较闭塞,民风更淳朴一些。一方面当父母的为自己姑娘的出色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为此不安,因为他们见过的因为追求者太多而被社会舆论残害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女人通常都没有过上好日子。
所以残酷的例子面前,老妈对崔灿的现状表示强烈的担心。
不是不理解老妈,实在是没办法理解,你让一个生活自由自在的人如何能理解那些连话也不敢随意开口说的人呢?生活环境的不同,造就了两代人不同的心理,这个崔灿觉得没必要去跟老妈争执,也不用去解释,还是好好交代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比较好。
仔仔细细地把程向东和东方文辰的事儿交代了一番,崔灿说得口干舌燥,站起来找水喝,回头一看,老爸正坐在另一边儿抽着闷烟。原来老爸早就收拾完了,只是一直听着母女俩说话没做声而已。
见崔灿找水喝,老爸随手把白天买的矿泉水递给她,突然带着悲愤说了一句:“俩小子都不是好的,配不上我姑娘!姑娘啊,老爸舍不得啊!”
崔灿“噗”一口水全喷了,老爸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老妈就骂:“添什么乱呢?又不是明天就要把你姑娘嫁出去,一边儿呆着去!”
看着老爸委屈地转了身,崔灿却突然想起来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一个画面,那是前世出嫁前的晚上,老爸坐在他那张简陋的藤椅上抽了整整一晚上闷烟,第二天一大早,就红着眼眶给自己煮了一碗放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
想到这儿,崔灿眼眶有点湿润,走过去抓着老爸的手笑道:“对嘛,我也觉得他们俩都不合适。以后我老公要老爸来挑,老爸说谁好就是谁!”
一听这话老崔腰杆子就直起来了,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要是连我这关都过不了,我们家灿灿还能看上?姑娘,我可告诉你,这谈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找老公结婚,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看看你妈,找了我,多享福啊……”
李瑾瑜一听脸就红了,随手抓住枕头就丢过去:“你多大年纪了?知道不知道丑啊你!”
结果一场原本严肃的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李瑾瑜寻思着回了家,再找个时间好好跟姑娘说道说道,崔灿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是谈恋爱,作为父母有责任帮她掌眼,可不能让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嫁出去受了委屈。
直到暑假快完,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崔灿实在是太忙了,回楚西呆了两天,抽空去璀璨公司和大峡谷那边看了一眼,又马不停蹄地奔到省城。
璀璨公司走了几个人,不过也招了不少的新人,旅行社的业务也有序开展着,谁都知道璀璨公司跟市里的关系好,仅这一条,各个单位的头头脑脑们都乐意跟璀璨旅行社打交道,不说别的,报上去的考察计划都要好通过一些,因此璀璨旅行社的业务倒是挺红火的。
大峡谷已经进入了二期工程扫尾,一期的公路早就修好了,景区里的各个村子除了少数特别有特色的保持原样之外,大部分都进行了移民搬迁。
搬迁出来的农民们重新分了田地,住进了大峡谷统一规划的房屋,剩余的闲散劳动力则安置到大峡谷配套的商场销售、停车场秩序维护等等岗位上。
甚至在规划区内还建起了幼儿园、小学和初中,临近的乡镇都不把孩子往县里、市里送了,离着家门不远就有学校,还有校车接送,如果是移民搬迁户,孩子入读的学费都是免的,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老人和小孩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就连外出打工的不少人看着家乡发展得好,纷纷回了家。不说别的,就是自家地里栽的苞谷洋芋,如今在大峡谷门口每天也能卖出上百斤,何必背井离乡呢?
这倒是楚西的领导们没有想到的。
这样一来,劳动力又有了剩余,崔灿回家跟老爸一商量,干脆在生鲜山货深加工的基础上搞了个茶叶加工,靠着之前的销售底子,专门加工抹茶销往韩国、倭国,生意更加红火起来。
崔灿想法多,说哪儿扔哪儿,可怜老崔好不容易加工厂上了轨道,还没享多久的清福,又得投入新的计划里。
不过老崔倒是乐意,反正只有一个姑娘,以后这些还不都是姑娘的?只要她喜欢,累点就累点儿吧。
唯一让崔灿觉得不省心的是省电视台那边的节目。
整个节目已经进入了实际操作阶段,可这宣传片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问题出在男主这边,本来崔灿挺看好李天明的,跟人家也说好了,没成想突然横插进来一杠,另一个本省的演员,是省歌舞团的,据说是某位领导打了招呼,要求安排为男一号。
省电视台也好,楚西这边好,都有方方面面的关系要照顾,就想着照顾了算了,也没给崔灿说,直接就把李天明那边给回绝了。
事后李天明给崔灿说了一声,也没在意,以他今时今日的行情,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崔灿拜托,就是有这么个通告过来,他的经纪人也不会接的。
崔灿道完歉,转头就上了火。这么大的事,省台那边不说一声也就算了,王丹是干嘛的,作为楚西代表,璀璨公司专门负责这块的负责人,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吗?***
一百九十三章 省城出的幺蛾子
省城办那边儿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关键时刻的,崔灿一着急,也没打电话,直接就开车蹦过去了。
璀璨公司在省城的办事处是用的楚西省城办事处的房子,一间在一楼,做办公用,一间在二楼,给王丹和江莲欣住宿,旁边就是楼梯,上下也方便。崔灿走进一楼办公室的时候,门大敞着,一个人也没有。
抬腕看看表,这早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人都去哪儿了?不来也得关上门吧,难道是在楼上?
上了楼,两个省城当地的小姑娘正贴门上,崔灿咳嗽了一声,两人转过头来,有几分尴尬:“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楼下坐吧。”说着就带崔灿下楼。
崔灿勉强笑了一下,指指门:“我是楚西璀璨公司的,找你们王经理和江经理,她们在吗?”
两个小姑娘一听是总公司来的,对望了一眼,吞吞吐吐地答了声:“在里面呢!”便跟有人撵似的下了楼。
崔灿走近,还不用贴着门,就可以听到门里传来的激烈的争吵声,听了两分钟也没听出来个缘由,便敲了敲门。
“谁?说了有事,给我滚下去!”
嗬,这可真够拽的,听声音像是王丹,看来平时就是这么对待另外两个员工的。
崔灿忍着火气,又敲了一下,里面传来王丹的呼喝声:“今天不说清楚你还真别想走!”看来是江莲欣准备开门让王丹拦住了。
崔灿火气噌就上来了,掂量了一下,只是一扇木门而已,抬脚就踹,第三脚上就踹开了。
“谁他妈的……”王丹张嘴刚骂到一半,见是崔灿,哑了口,门口的江莲欣也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红着脸,低下头,一言不发。
崔灿随意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套房,进门就是客厅,门边是个小小的鞋柜,然后是厨房,厕所套在厨房里面。客厅的一边是两间卧室,一边是一个阳台,很普通的一个两室一厅的格局。
此刻,王丹和江莲欣都站在客厅里,厅里一片狼藉,沙发上随意扔着衣服,也看不出来是洗过的还是没洗的,地上倒是干净,墙角的空调边,一只垃圾桶堆得高高的,旁边的电视柜上放了台电视机,然后其余地方摆满了各种零食和小瓶瓶罐罐的。
崔灿沉着脸没吭声,走到两间卧室,一间敞开着门,窗帘拉得紧紧的,床上一片狼藉,衣服也散乱着。
看看另一间关着门,还挂着锁,崔灿回头看了一眼,江莲欣快步走过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里面是一样的床铺、衣柜,但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窗帘打开了,阳光照着墙角的娃娃,倒像是女孩子的闺房。
巡视了一圈,崔灿努力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又压,尽量用平静地声音问:“大白天的,不工作也就算了,还在房间里关着门吵架,不知道这门隔音效果差么?那么大声音,怕人听不见是吧?”
俩人都低着头,不吭声。
崔灿转了转,实在没在沙发上找到一块地方能坐下来,只好站着继续说:“大家都是女孩子,这房间里还是收拾一下,也太乱了吧?”
这就是在给她们递梯子了,江莲欣虽然老实,但也不是傻的,闻言赶忙说:“崔总,要不咱们下去坐坐吧,房间太乱,也怪我们平时没注意收拾,还是下去坐吧。”
一边说,一边当先就往外走。
王丹却突然扬起头说:“江莲欣,你也别急着把崔总往外撵,既然崔总来了,有本事你就当着崔总的面儿把话说清楚。”
这话一说,崔灿顿时觉得情况逆转,好像王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江莲欣只是看起来单纯实则伪装罢了。
崔灿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王丹桀骜地仰着头,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江莲欣,江莲欣红着眼眶,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样子。
崔灿就问:“为什么吵架?”
江莲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王丹哼了一声说:“崔总,是这样的……”一副要从头说起的架势。
崔灿打断了她:“简单点儿,公事还是私事?”
王丹窒了一下,答到:“私事。可是……”
“私事就不用说了,我没兴趣知道。公司租了房子给你们住,你们爱住成什么样我也不关心,别说这儿乱,就是整得比猪窝还难看,我也不关心。我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已经是早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你们俩不上班,窝在房里吵架是干什么?我开着工资补助给你们租了房让你们到省城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如果你们俩觉得不能共事因私也罢因公也好,谁不想住谁搬出去,只要不耽误工作,我不管你住到哪儿。公司不是你爹妈,给你钱还要看你脸色,这个班你爱上不上就给我滚蛋。现在楚西璀璨公司有多少人你们也知道,多的是人想要到省城办来上班,如果谁不想做了,趁早告诉我,今天就可以换人!”
说完着一堆,崔灿喘口气想起正事还没找到答案,不过看他们俩这样儿也不想知道答案了,还是往省台跑一趟比较合适。
转身便下了楼,好好敲打了一下两个小姑娘,让他们俩有什么可以直接跟自己联系,然后拔腿就走了。
出来上个车直奔省台,到了下车,觉得心头还是一股气疼,便在路边随意找了家咖啡店坐了,给张小眉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不到,张小眉就进来了。
坐下就咋咋呼呼的嚷嚷开了:“哎,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提前不打个电话啊?你今天可真是合适,要是早来一个小时我都没回来,我这刚回来坐下呢,你电话就来了。哎,服务员,给我来杯冰咖,这天儿可真是热死人了!”
咋呼了一通,发现崔灿脸色不好,也没答话,张小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太热中暑了?”
崔灿一巴掌打掉她的手:“你才中暑啦呢!最近节目怎么样了?”
“嗨!别提了。”说起这个张小眉就是一脸郁闷:“那个孟冰尘,可把我们害死了。”孟冰尘就是省里要求的男一号,听她说出这么一个话,崔灿来了兴趣,凑上前问:“出什么事了?不是都定好了么?我来之前说就等天气凉快点儿就去楚西拍实景了啊。”
“是啊,都联系好了。能提前拍的硬照什么的都已经弄完了,平面宣传资料该做的也都做了。就等一声令下,同时上出来,可前天人家通知,不拍了。”
“啊?为什么啊?”崔灿一听也傻眼了,这个比较严重了,除了楚西方面的实景还没有拍,其他的都已经弄完,就是说随时可以上的事情,怎么能突然说不拍就不拍呢?
“呸,谁知道呢!就是仗着他后台硬嘛,给的理由是什么他刚知道不仅是拍个宣传片,后期还有长期的片约,跟他的时间合不上,说是我们选秀的终场和后期拍片的过程,他要去美国深造学习,没时间。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所以前期的还是不参加好了,干脆退出。你听听这都是什么理由啊!”说起这事儿,张小眉就是一肚子的火。
喝了一大口冰咖,继续跟崔灿诉苦:“之前就说清楚了整个流程和工作,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不知道装什么装。最烦的就是因为是领导推荐的,连个合同都签得不正式,这下可好,我叔叔说光直接的经济损失都十多万了,还好没有拍实景,要是实景也出了,那损失就更大。可现在叫我重新找人来顶,我上哪儿找去啊?”
崔灿无语,斜了张小眉一眼:“你说说你们这都干的些什么事儿!这么大的事儿,我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结果临了还出漏子……”
“哎哟哦,行了大姐,你别说了,我这批评的话都听够了,你就说说有没有折,给我能想点儿什么办法吧!”
这下换崔灿皱眉头了:“你着急什么啊?这事儿不是你叔叔负责牵头的吗?要着急也是他急,你跟这儿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还问我要主意……”
张小眉啧了一声,把椅子朝崔灿那边儿挪了挪,小声说:“说实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叔叔说了,这档节目要是做得好,以后可以每年办下去。所以,他准备负责后续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电视剧去,这边节目就准备交给我。当然了,挂名的制片人肯定是台领导,不过实际操作准备交给我呢!”
崔灿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就热心成这样呢,原来还有这么个内幕啊!那可先恭喜你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那个了。如果这节目弄不好,我可什么都捞不到。上次你不是联系了一个小明星的吗?你看能不能跟人家再联系一下,不过这边赶得急,越快越好。”张小眉正为这事烦,加上也没拿崔灿当外人,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现在这个事崔灿反而不急了,这个节目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掌握的,带来的效益也不是自己的,从某个方面说,崔灿根本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名让省台担了,利让市里拿了,自己在其中屁都混不上,那么热心干什么?
再说了,上次就找人家李天明讨了一个人情,结果让人家难堪了。别的人不晓得,崔灿知道,只要李天明现在拍的这个片子出来,立马就火,身价马上就不一样,人家还有没有时间来接这样的小东西呢?想来就是李天明答应,他的经纪人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崔灿摇摇头,拒绝了。
张小眉眼看没戏,想了想也就放下了。反正他叔叔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找找关系,弄个帅哥出来顶一下又不是不行的事,何必什么担子都自己挑呢?
这么一想,张小眉也就不急了,心安理得地跟崔灿喝了杯咖啡,中午找地儿吃饭去了。
刚往餐厅一坐,崔灿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江莲欣问:“崔总,您吃饭了没?中午要不要安排一下?”
崔灿冷笑了一下,说了声“吃上了”就把电话挂了。
紧跟着又是王丹打来的电话,这姑娘哼哧哼哧半天,终于说:“崔总,我想跟您谈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崔灿想了想说:“晚上吧,晚上我打公司座机联系你。”
那头王丹放下电话,松了口气。
其实早上崔灿说的没错,省城办这边的工作是璀璨公司好多人都眼红的,当时选了自己和江莲欣,她还是挺高兴的,觉得江莲欣话不多,人也挺老实的,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人。
可没想到真正朝夕相处之后,她才发现江莲欣跟自己想象的有点不同,话确实不多,给人感觉确实挺老实,可另一方面也是个心思挺深的人,至少比自己的心眼子就多了些。
几个月相处下来,大事小事,两人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已经交锋了好几次,王丹从江莲欣手上一点便宜也没占着,反而好几次都吃了江莲欣的暗亏。
今天算是一个爆发,为的也只是一点小事,可没想到崔灿突然来了,还把自己逮个正着。后来崔灿走了之后,她说的话,王丹也咂摸了半天,算是理解了崔灿的意思,那就是:做事好好做,工作完成了,公司不干涉私事。
可是王丹觉得她跟江莲欣之间,已经很难用公事或者私事来划分,所以有必要把整个情况跟崔灿好好汇报一下,并不是为了表白什么,只是要让老板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老板们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员工的作为,当老板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这个对于崔灿是完全不适用的。别说是这边的省城办天高地远,就是楚西的璀璨总公司那边,崔灿都是很少去的。
所以不能指望老总自己去发现问题,必须自己主动一些。
而且早上崔灿说的话也是留有余地的。
王丹想要这份工作,或者说她更喜欢省城的环境,自己也觉得挺适应这份工作的,这样就更不想因为这些莫名的小事丢了工作,那么直接跟老板好好谈一下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一百九十四章 相亲
坐在回楚西的车上,崔灿觉得头大如斗,这算个什么事儿?
王丹把从来到省城之后的事,不管公私,一股脑儿地都跟崔灿倒了一遍,也未尝没有表白诉苦的成分,大意崔灿听了听,无非也就是觉得跟江莲欣俩分工不够明确,所以两人经常意见不合,好几次当着省台的人让她下不来台。
这也罢了,居然中间又扯上外人,一个男人。故事单调而老套,无非就是江莲欣对人家有意思,可那个人又对王丹有意思,王丹拒绝了,可人家不死心,老是跟江莲欣套近乎来接近王丹。结果爆发就是因为昨天王丹带了自己的同学回来玩,让江莲欣碰见了,被她收拾了一顿,说她不检点什么的,两人就干上了。
然后王丹的意思还指着因为私事的关系,江莲欣老是给她使绊子,比如这次省台男一号更迭的事情,其实他们俩早就听到风声了,可是一直没跟总公司这边跟进汇报,就是江莲欣说这个事儿璀璨公司也插不上手,王丹也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觉得江莲欣讲的也有道理,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结果搞得崔灿在李天明那里欠了个大人情。
仔细想了想,崔灿觉着还是自己欠考虑了些,光想着让她们俩互相约束,却忘了上头没个人能压制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一个状况。
单就两个人的个人素质来说,崔灿还是更加看好王丹。这女娃儿脑子活泛,虽说偶尔会搭错线,但是敏感度在那儿,稍加磨练还是可以用的。
江莲欣不一样,她是个挺老实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动心思。不过仅从本身素质而言,她更适合实际操作,规定好了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今天干些什么那种工作,业务拓展确实不太适合她。
再加上王丹陈述的几件事儿,不排除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事实是肯定的,那些场合还有省台和下头的员工在,江莲欣当着外人的面儿塌自己人的台,绝对是错不了。
这是崔灿最恨的。
五个手指头有长短,但是对外应该是捏成拳头。你平时怎么斗都没关系,当着外人面儿就是落了下乘。
王丹的想法,是把省城办的旅游业务这块儿承包下来,胃口倒是不小,不过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崔灿也有了想放手让她一试的意思,不过具体怎么办,还得回去跟赵严商量一下。
回到楚西,离着开学也就没几天了,崔灿觉得自己这个暑假跟没过一样,比上学那会儿还要累些,回家就跟骨头散了架一样,开始了宅在家里的米虫生活。
李瑾瑜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嘴里嘀咕着儿大不由娘,也没舍得把她叫起来,想着不过就这一个姑娘,娇宠几年就要去给别人家做媳妇儿,由得她罢了。
姑娘渐渐大了,这些年自己家的条件也慢慢好起来,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或明或暗地跟自己打听。楚西的风俗,姑娘一般成婚都早,好些城里的也是二十出头就结了婚,二十四以后就算老姑娘了。
李瑾瑜也不能免俗,可在姑娘的终身大事上,她还真不敢帮她拿主意。主要是现在崔灿的主意大得很,不过老妈说的话她还是听的。李瑾瑜就怕自己开了口,姑娘委屈着自己个儿也要听话,到头来弄得不情不愿地,多不好?
所以有那些打听的,说请的,李瑾瑜一律都推辞了,回家望着老崔发牢骚:“咱姑娘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也不知道这些人慌什么慌?我这当妈的都不着急,他们倒是急得厉害。要是不知道的看见了,准以为我是后妈,拦着不让姑娘出门子。”
老崔就得意:“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姑娘可人疼啊!只要那个眼睛不瞎的,就该看出咱家姑娘的好来,自然就赶着上来了。”
可这次推辞不过了。人家托的是李瑾瑜的顶头上司,田局。对方跟田局是亲戚,当然是拐了七八个弯儿的那种,据说家里挺丰实的,小伙子跟崔灿年纪相当,也还在读大学,名牌大学工民建专业,家里有个亲戚是做建筑公司的,出来就直接去上班。小伙子相貌也不错,性格也挺好。田局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他妈跟我是亲戚,虽然隔着远,但是常来往,是个直性子热心肠的人,这家庭条件、人品、相貌,各方面都没得说!”
李瑾瑜就不明白了,这小伙子年纪也还不大,条件又这般优秀,干什么就急着相亲给找个对象呢?
田局迟疑了一下,还是悄悄告诉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伙子人挺好,就是老实了些,嗯,换句话说吧,死心眼儿。原来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子,让家里人发现给掐了,结果这小伙子就真忙着埋头学习,连玩儿也不出去玩儿。他妈就着急,这都大学快毕业了,也从来没听说他有个关系好点的女同学什么的。那天聊天,我顺嘴就说了下你家崔灿,她就求着我说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儿。就当认识一下有个伴儿也行。”
碍于情面,李瑾瑜只得答应下来,回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崔灿说,吃饭时惴惴不安的连饭也没吃几口。
看她那样儿,也知道是碰上为难事了,崔灿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李瑾瑜还没想好怎么跟孩子说呢,闻言“啊”了一声,没有接话。
崔灿就挤眉弄眼儿地冲着老崔努嘴:“是不是我爸又惹你心烦啦?”
老崔在旁边听见,中气十足地嚷嚷:“我最近可招惹你妈,你妈要是烦,不是工作就是你!”
李瑾瑜捂着耳朵就怪老崔:“我这儿正想事儿呢,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老崔就缩了缩脖子端着碗扒饭,崔灿在一边儿看着好笑,老爸这辈子算是让老妈拿捏着翻不出去了。
至于老妈的为难事儿,崔灿倒不着急了,反正她觉着能说自然会跟自己说,要是不说,估计自己也解决不了,把碗一放,抹着嘴就回房上网去。
李瑾瑜想了个把小时,还是把崔灿叫出来,吞吞吐吐地把这事儿说了,崔灿倒是爽快,一口就答应了。
相亲!姐两辈子还没相过亲呢,这可是难得的人生体验,反正到时不乐意多的是理由推脱,不去白不去!
如果让老妈知道崔灿是抱着这种猎奇的心态去相亲,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情。
日子定在了周日晚上。
最近一两年,楚西兴起了一股“喝茶”风,邀上三五个好友,往茶楼一坐,听听音乐,聊聊天,喝杯茶,也是种享受。同时茶楼昂贵的价格还代表了一种身份地位和财力的象征,一时大家趋之若鹜,茶楼也在楚西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周日早上,陈媛媛给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几个同学好久没见了,邀崔灿出来玩。都已经答应了别人,崔灿随口扯了个理由给推了,约定开学前另寻个时间,至于地点和费用,当然得让崔灿这个放鸽子的承担。
崔灿挂了电话觉得好笑,自己这个暑假太忙了,确实没怎么跟同学聚过。还以为陈媛媛上了大学就不爱组织活动了呢,原来还是一样。
楚西的夏天黑得晚,崔灿和李瑾瑜到了茶楼的时候,天边还是霞光满天,可实际上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开了空调的茶楼里头倒是凉快,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入座,中间布置的小舞台上一个身着古装的长发女子正弹着古筝,角落里头还有人造的假山流水,这环境的确不错。
包厢是早就定好了的,李瑾瑜当先敲门进去,崔灿低着头跟着,做出一副小姑娘羞涩的样子。来之前老妈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看不上眼啥的没关系,可是一定要显示出咱们老崔家良好的教养和你自己优秀的品质,千万不能跟平时似的大大咧咧的,叫人笑话。
所以崔灿装温柔。
田局作为介绍人已经先到了,男的那家还没过来,于是又先跟崔灿随意聊了一会儿,刚说了没几句,门开了,崔灿转头一看,顿时感觉头顶天雷滚滚。
这是缘分还是怎么了?当先进来的女的微胖,后头跟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个子不是很高,脸上冷冷的,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这,这不是前世的婆婆和老公么?
还以为这辈子应该没什么交集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崔灿望天,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
狗血?都一个城里住着,会碰见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这种碰见的方式不太对劲。(其实是作者狗血)激动?嗯,是有点激动。可是说实话,真没了那什么心动的感觉,就是好像见着了一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问题是这位老朋友让啥给撞了一下,失忆了,人家不认识你。
这种自己对人家了如指掌,人家不认识自己的情况,崔灿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百九十五章 答案
见对方进来了,包厢里已经到了的人还是站起来表示了一下礼貌,崔灿借机偷偷打量了一下陈家豪,他挂着眼镜的脸还没有后来那么大,只是一股淡淡的忧桑让他显得更有几分少年青涩的味道。
崔灿内牛满面,实在想不到前世的老公还有这种小清新的时候啊。
李瑾瑜则是迟疑了一下,待双方介绍之后,带着微笑说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田局呵呵一笑:“咱楚西地方小,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奇怪。”
陈家豪的母亲照旧是崔灿模糊记忆中的大嗓门儿:“哈哈哈,您觉得眼熟也不奇怪……”
好吧,崔灿腹诽,人家这可不是谦虚,事实上前世婆母一直就不是个谦虚的人,而且自我优越感强得很。记得上辈子结婚几年都不怎么受她待见,还是生了孩子之后大闹了一场,竟然彼此关系缓和了许多。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场面。崔灿的印象里,自己老妈和婆婆就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下碰过面,果然重生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啊。
几个大人们聊了几句,照旧起身说是有这事、那事,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小的。结果他们一出门,气氛就因为陈家豪一句话就降到了冰点:“我是被我妈硬拖过来的,我对你可没什么意思!”
然后就不再出声。
崔灿懒得理他,摩挲着开满铁观音的紫砂杯望着天边渐渐昏暗的霞光陷入了回忆里。
这个茶楼在卫水河边,不说别的,风景绝对一流,从二楼的玻璃窗望出去,波光粼粼的河面,峰峦起伏的群山,云霞聚集的傍晚,在隐约流淌的古筝声里确实有那么一丝“风景如画”的味道。
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再次面对曾经一起共度人生的人,崔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也许是经历了不一样的世界,也许是一直鞭策自己朝前看,那些过去,的确已经是前世了。
这个时候的陈家豪,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姑娘吧?那是他的初恋,也是结婚前唯一一次恋爱,其实俩人在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好上了,只不过他自己的性格使然,两人一直处得不怎么好。
他妈心急也是必然的,他们家条件确实不错,就是亲戚太多,于是太多人关心孩子的事情,成天不断地有人给陈家豪说亲啥的。
考虑到想把孩子拢在身边,加上这个暑假陈家豪连楼也没下一步,他妈心里也不舒服,觉得是那个姑娘把自家儿子弄得愁肠百结的。恰好看个电视剧,里头说啥“结束一段恋爱的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再加上碰见田局顺嘴一说,觉得崔家姑娘的情况确实不错,于是就有了这次相亲。
两人各自低头想着心事。其实崔灿知道陈家豪坐立不安的急什么,不是帮会活动就是攻沙、守沙之类的,反正他成天就网络游戏,玩腻一个就换一个,也不嫌烦。
崔灿则考虑着王丹申请的事情,那天把情况跟赵严说了一下,赵严觉得这种情况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公司以后还要设立其他的分公司、办事处,总不能都弄成个人承包的吧?两人意见相左,可赵严对于目前省城办的情况也没个具体方案,只说让她先想想再说。
想到这儿,崔灿就想到陈兵。每次有什么意见不合的事情时,他的处理方法更多的是立刻商量拿出一个解决方案。不过显然不是特别奏效,毕竟景泰公司他还做不了完全的主,小事上头也就罢了,这次大事上头一下子就看了出来,不能不说崔灿还是挺失望的。
坐了一会儿,崔灿借口上厕所准备偷溜,结果出来一看,外头仨女人另开了一桌聊天聊得正热乎。一见崔灿出来,老妈就问她:“怎么了?”
囧“上个洗手间。”
“哦,那上了块进去吧,外头挺热的。”老妈挥挥手,又回头聊天去了。
我的个妈,您这八卦精神也太执着了吧?虽然早就知道陈家豪他妈很多拐弯抹角的亲戚跟您不是同学就是同事的,可您也不能为这个把姑娘卖了吧?
怏怏地回了包厢,陈家豪同学正准备站起来走,一见崔灿回来就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往包厢外指了指:“你妈跟我妈还在外头守着呢!”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难怪,一刻钟都还不到。那就再坐坐吧!”
可坐着实在没话可聊,崔灿起了几个话头,他都不怎么搭腔,崔灿也懒得理他了。这人就是这样,话少,熟了还能跟你聊两句,不熟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哑巴。
无话说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崔灿掏了手机给陈媛媛发短信,问她们在哪里玩儿,说不定这边溜走了那边儿还能赶上一摊。
正按得乐乎,包厢门敲了敲,打开了。
崔灿大喜,以为是老妈大赦让他们走了,谁知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东方文辰。
这厮满头大汗,穿着白T恤,下面是军服裤子,一进来就展示他的大白牙:“崔灿,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在下头恍惚看见像是你,就上来了。今天同学聚会怎么没去啊?”
“东方文辰,你什么时候变罗嗦了?”崔灿就奇怪了,刚陈媛媛回短信说是还在吃饭呢,这孩子不好好吃饭,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还在茶楼安插了眼线不成?
不过机会大好,崔灿打了个招呼,出来对老妈等几个八卦得乐乎的中年妇女说:“您先聊,我那边儿同学聚会,人家就等我一个了,我就先走了啊!”
说罢也没理会李瑾瑜黑乎乎的脸,转身扬长而去。
出了茶楼,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立马汗就下来了。崔灿这才问:“东方文辰,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陈媛媛他们不是都还在吃饭吗?”
“啊,是吗?那我不知道,我又没去。”东方文辰神情轻松了许多,调整着步伐适应崔灿的脚步,问她:“那你现在去哪儿?听说她们晚上要去唱K,你想过去吗?我陪你吧。”
崔灿无语:“得了吧您,之前不去,现在陪着我去,这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我可不想去了被人泼酒什么的!”
东方文辰听着就皱了眉,别过脸说:“难道我陪你一起,会让你这么难受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崔灿抬头看了看天,一个两个的都做小清新忧郁状,难道这种四十五度仰角望天的姿势已经提前开始流行了么?
虽然已经很熟了,不过崔灿还是得承认自己被美色诱惑了那么一下下,心一软就松了口:“唉,我没那个意思,真的。要不咱们先去饭店等他们,然后晚上一块儿去玩玩?”
东方文辰浑身环绕的忧郁之气立刻散尽,高高兴兴地拉着崔灿走了。
结果打了电话一问,陈媛媛他们已经吃完了,正往歌厅去,叫他们也直接过去。等崔灿两人抵达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来。
崔灿就直接做主定了包房,酒水么?就先来四打啤酒好了,小吃什么的随便乱点一气,反正把包房费花光就对了。
等众人到来,一进门,先没人感谢崔灿所做的贡献,却都怪笑着打趣东方文辰:“哟,东方帅哥,叫你钓鱼、吃饭你不来,晚上唱歌你就到了!”
“废话呢你!钓鱼吃饭的时候人家崔灿都没来,人东方自然也不会来了!”
“不容易啊东方!”
“见色忘友!”
“崔灿你们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
怎么突然就问到我了?崔灿正跟陈媛媛说话,突然让人一扯,她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东方充满了希翼的脸,否定的答案怎么都出不了口,可要她肯定地回答,她也说不出口。
结果东方自己也凑了上来:“到底怎么着,你给个痛快好吧?”
旁边立马有热心人士嘀咕上了:“就是,东方也够长情的,这也得有三四年了吧?”
一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听崔灿的答复。
崔灿实在是尴尬极了,求救似的看向东方文辰,他却别过了脸。
从第一次向她表白被拒,到现在多少年了?多少个日夜,他总是会问自己,不够好吗?做得哪里不对吗?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还说出“喜欢哪里改哪里”的话?
同寝室的那几个都说他是心太软了,要给崔灿一点颜色瞧瞧就对了。
怎么给她颜色?每当看到她露出疲惫、伤心、迷茫的神色时,他就恨不得去为她解决所有的烦恼和阻碍。让他去伤害她,不忍心,做不到。
今天也实在是凑巧。本来是陪着老妈一起散步,走到那间茶楼下头,老妈说那是楚西新开的档次最高的茶楼,指给他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他立刻就看到了坐在玻璃后头双眼无神的崔灿,还有一个刺眼的,坐在她对面低着头的男生。
随口跟老妈说了声,他就上去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场相亲的会面。
从茶楼带着崔灿出来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心口上的大石挪走了,闷热的天气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了。可是没一会儿,另一个烦恼又来了。
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崔灿总会跟这些人接触呢?
比如那个程向东,想起来就让人心烦意乱。
所以当大家问到崔灿的时候,他侧过了头,他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一百九十六章 自卑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不过崔灿也是场面上过来的人,反应倒也快,立刻卖萌:“得了吧,你们不就是觉得我今天下午没去吃饭么,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就可着劲喝吧!多少都算我的还不成?”
这即在众人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反正崔灿拒绝东方文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习惯了;不过这样逼问着,她还是不松口,真是……难得。
只有王琳琳贼笑着去碰崔灿:“男人嘛,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这手腕,高明!”
崔灿满脑门儿黑线,这家伙,自从谈了男朋友,什么事儿都能往恋爱大计上头靠。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把自己男朋友管得挺到位,听说平时走在路上眼睛都不敢乱瞟的。
互相打闹了一番,点歌的,喝酒的,起哄的,大家都放开玩儿了起来。
只有东方文辰有些失望,人家找他喝酒,一干就是一整瓶。
陈媛媛看见了,对崔灿说:“你看看,惹人家伤心了吧?你说你这心怎么就这么狠呢?要是我碰上这么一帅哥锲而不舍地追我几年,我早就……”
王琳琳不依了:“早就从了是吧?你说你就这么点志气?咱崔灿能跟你一样吗?”
瞪了王琳琳一眼,陈媛媛说:“崔灿你还是去劝劝吧,照这么喝下去,没一会儿就该醉了。”
崔灿还没说话呢,王琳琳又抢答了:“你这是心疼了?哎哟,我怎么就忘了你也是迷东方的。”
“哎,你这嘴怎么就不能歇歇?跟你说话了吗?”陈媛媛怒了,端了杯酒塞进她手里:“喝吧你,我就不信塞不住你这张嘴了!”
王琳琳可怜巴巴地望向崔灿:“崔灿你看看她,这高中都毕业了,她这团支书还没卸任呢!连说个话都要管!”
崔灿往后一缩:“不关我的事儿,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啊!”
结果那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拿了一瓶酒塞进崔灿嘴里,恶狠狠地叫她:“喝!”
唱了一嗓子歌,又玩又闹地从歌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喝醉的统统送走,没喝醉的能自由活动的宵夜续摊。
王琳琳家管得严,早就打电话催了好几遍了,依依不舍地上出租车走了,只差没拿着小手绢擦擦眼泪。
家里对崔灿早就没了门禁,孩子这么大了,又挺听话挺出息的,不能拿对待一般孩子的办法对待她。所以李瑾瑜最近几年对崔灿松泛了不少,可今儿晚上李瑾瑜满肚子心事,就等着她回家交代,结果都过了十二点了,还没回家。
李瑾瑜的一肚子心事儿就变火气了。
相亲相到一半,一不留神,那个东方文辰上去了,然后自己姑娘就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跑了,这算什么事儿?
还有那个东方文辰也是,怎么就跟狗似的,脸一抬就能找到自己姑娘?别是这俩其实已经那啥了吧?
更年期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
从崔灿走了,聚会散了,李瑾瑜就开始给崔灿打电话。结果她一直不接!(歌厅里头太闹听不见)然后更好,直接关机了!(电用完了手机能不关机吗?)
李瑾瑜回家就开始发挥女人的特长之一——幻想,两人走了,不接电话,再打关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
停,打住,再想下去该抱外孙了。
崔灿可不知道老妈正发挥超级无敌的想像能力,闹腾了一晚上,她也确实饿了。加上唱歌的时候也没喝多少酒,这个时候肚皮已经是空空的了,坐在宵夜摊子上戳着铁板烧紧着肉一顿猛吃。
好歹弄了个七分饱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把速度放慢下来,然后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偷笑。
检查了一番,好像自己衣着啥的没出什么问题啊,看什么啊?
一筷子里脊肉片放到了她碗里,抬头一看,是东方文辰,她赶紧说:“哦,谢谢啊!你也吃啊,这多不好意思啊!”
陈媛媛已经快乐死了,闻言放声笑道:“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是谁一直低头猛吃,你就没发现你碗里的菜都是东方夹给你的?别是喝醉了吧?”
老脸难得红了一红,崔灿刚就顾着吃了,真没发现那菜是怎么从铁板上跑到自己碗里的,赶紧又谢了东方文辰一次。
旁边莫凡则是咋舌:“崔灿,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你一块儿吃饭,可是每次看到我都会觉得很恐怖,你知道你都吃了多少了吗?三盘子里脊肉片,两盘子脆骨,差不多都是你一个人干掉的。”
魏巍也摇头:“问题是她吃得挺多,肉没长多少。崔灿,你不会是消化系统有点问题吧?赶明儿还是去医院看看?
崔灿大怒:“你才有问题呢!你们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红眼儿病,这得挂眼科!”
众人纷纷鄙视她,只有东方文辰附和:“对,别理他们,多吃点儿。要来点儿素菜吗?”
要不要这样温油啊大哥?对他崔灿已经没辙了,安之若素地享受着人家的伺候,无视旁边各种意味深长、偷笑不已的眼神,反正姐的肚子还有空隙呢,不填饱可睡不着。
吃完宵夜,聚会就正式结束了。
崔灿吃得太饱,想沿着河边儿走回去,大家做着鬼脸留下东方文辰,一溜烟地散了。崔灿翻了翻白眼,享受着河边习习凉风,慢慢往前走着。
两人都不说话,崔灿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闭紧嘴巴。东方文辰则在心里酝酿着,要怎么跟崔灿开口。
想了半天,眼看着再不说就快到大院那个路口了,他才迟疑着问:“崔灿,接受我,真的很难吗?”
楞了一下,崔灿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痛下决心告诉他:“难!”
“为什么?你觉得我哪儿还不够好?”
“不是,因为你太好了。人高,长得帅,又聪明,条件也好。”
东方文辰疑惑了,这些,不都是应该给自己加分的吗?为什么会变成崔灿觉得不够好的地方呢?
“我不明白。”
崔灿叹了口气,既是说给东方文辰,也是说给自己听:“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只想平平静静地守着我的小天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你所有优秀的地方,都意味着会有其他的女人喜欢你,然后就会有因为你带来的或明或暗的争斗。比如程小西。”
东方文辰张张嘴准备说什么,崔灿做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接着说:“那个时候我跟你还没什么,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可程小西就来堵我,散布流言什么的,我烦。后来你一说喜欢我,她就跑到学校来,又是哭又是跪的,你说我烦不烦?”
“我这人最讨厌争啊抢啊之类的,就算我喜欢你,但是与你可能带来的麻烦相比,我觉得还是离你远点儿比较好。毕竟大家都在成长,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与其之后痛苦,不如趁早远离。”
东方文辰两眼发光:“你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
这孩子脑子被门夹过?一大堆你就听见这一句,那前头还有“就算”俩字儿呢!崔灿用目光鄙视他。
冷冷看了他一会儿,估计东方文辰也回过味儿来了,低下头想了想,笑着说:“我能理解为你是因为觉得我太优秀而自卑么?”
“自卑?你觉得姐是自卑的人吗?”崔灿炸毛了。
东方文辰一笑,伸手想拍拍她的头,又觉得不太合适,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不过崔灿这副样子,嗯,有点恼羞成怒的,确实挺好玩。
崔灿可不觉得好玩,这可是两辈子加起来破天荒头一次啊,居然说她自卑。瞪着东方文辰等他下文,尼玛的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点,要是说不出一个让姐信服的理由,姐不介意告诉你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怕麻烦么?可是你就没想过,你比她们都要优秀,除非是哪个脑子出了毛病才会找上你。再说了,我不是货物,不是你们说能抢来抢去就任由你们抢来抢去的。你在自卑,你怕我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对自己的容貌、内涵都没什么自信,好像只要来个女人就会夺走属于你的男朋友,你的老公。你觉得这不是自卑是?”
东方文辰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好像被鬼赶着一样。崔灿听了一时没有消化,初始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就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东方就急忙说:“那个,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等崔灿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咦,跑这么快干什么?”
一回头,老妈就站在离自己三四米远的花坛边,双手环胸瞪着自己。
崔灿有点后知后觉,刚自己想事去了,没注意,原来老妈下来接自己了啊,真感动。凑上前还没说话,老妈就瞪她:“你还知道回家的路啊?”
不等她开口,老妈又问:“你跟刚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个崔灿就头大,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回答?只能说:“那个,我瞌睡来了,咱明天再说吧?”***
一百九十七章 自杀【一更】
本来李瑾瑜是不打算放过崔灿的,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子,可以不漂亮可以没有显赫的背景可以没有厚重的嫁妆,但是不能没有良好的风评。崔灿这情况,跟这个那个夹缠不清的,放到她年轻那会儿早就让人戳脊梁骨了。
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她知道,可是不能因为时代不同就放松了对孩子的管教,就算崔灿活到一百八十岁都得管她叫妈,她就得为崔灿的所有负责,总不能让人指着崔灿骂她是有娘生无娘养的吧?
再说了,就李瑾瑜自己的经历来说,就是在婚姻这事上吃了苦头,不然也不会找了崔智雄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受了半辈子闲气。
虽说指望姑娘能找个好男人,安生过下半辈子,可现在这情况,实在是让李瑾瑜坐立不安。
这情形,能放崔灿去睡觉?
拽着崔灿就往家走,嘴里还嘀咕着:“不成,今儿你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睡了。”
崔灿叫苦连天:“妈,你这可是刑讯逼供了啊,当年渣滓洞白公馆那一套你要搬咱家来?搞疲劳轰炸啊?”
老妈乐了:“怎么?就是疲劳轰炸怎么了?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要知道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巴拉巴拉……”
宁惹拎板砖的流氓,莫惹更年期的大婶。崔灿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
回家老妈摆开架势:泡壶茶,崔灿坐对面,顺手还拿了个小本儿,客厅的灯光开得雪亮,窗帘都拉严实了。开头就一句话:“老实交代还是顽抗到底?”
得,崔灿投降了,她是真累了。从下午就开始折腾,一直折腾到凌晨一两点,换谁都累啊,结果回家老妈还不让休息,继续折腾,这体力精神双重施压,是个人都顶不住啊!
巴拉巴拉地把情况说了一通,崔灿一点儿也没隐瞒。如今她对老妈的感觉,除了对母亲的敬畏和孺慕之外,还有一种贴心朋友的感觉,其实她也没准备瞒着,姜是老的辣,还指望老妈能帮她出出主意,理一理这堆乱麻。
当然原本是准备睡好了再说这事儿。
李瑾瑜听完也郁闷了,这小伙子,要是照崔灿说的情况,那条件简直就是太好了,更好的是对姑娘长情,好几年了啊,都还念念不忘的。私心说句不怕脸红的实话,就是自己要是年轻上三十岁,肯定也选这个了。
所以李瑾瑜郁闷的是为什么姑娘就是咬紧了不肯松口答应人家。
崔灿一听老妈话头无语了,老妈的意思,是叫自己从了?可姐真过不了自己这关。
东方文辰,太麻烦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瑾瑜也不好再逼她,放她回去睡觉了。
可也许是茶喝多了,躺在床上崔灿反而睡不着。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想着东方文辰说自己自卑的事。
姐能自卑?
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姐是那样的人吗?尼玛姐是重生,混得风生水起,虽然没有被开金手指搞个空间异能啥的,可到目前为止,姐要学业有学业,要事业有事业,姐能自卑?
姐是怕麻烦好啵?就像跟东方文辰坦白的那样,崔灿最想过的是安生的米虫小日子,睡到自然醒,然后晒着太阳听着音乐看本闲书。想动了出去旅游散心,不想动就窝家里睡觉也没啥。什么争抢男人后宅不稳那种狗血剧情,留给别人去好了,姐一准儿离得远远的。
看别人笑话是享受,听别人八卦是消遣,可是笑话和八卦落到自己身上,绝对是折磨。
可是,东方文辰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不是货物,不是谁想争就争,想夺就夺的。崔灿的理解:主动权其实在东方文辰手里。发散:毛线,姐连主动权都米有的游戏玩个P?
还有,东方说崔灿是对自己没有自信,所以觉得自己竞争不过其他女人。崔灿的理解:说到底东方文辰的自我感觉还是蛮好,觉得自己需要跟其他女人竞争。发散:滚尼玛戈壁的,姐从小学考试到大学,谈个恋爱还要考试似的去搞什么竞争?东方果然是傲娇自恋女王受,这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
总结:姐不奉陪。
得出了最终结论,崔灿迷迷糊糊心满意足地去睡了。无视了心中那根被悄然拨动了一下,又重归平静的心弦。
如果东方文辰知道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让崔灿听了是这个想法,一定悔不当初。没办法,女人和男人本来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次元里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崔已经做好了饭,招呼着姑娘吃饭了。李瑾瑜黑着脸念叨:“成天也没在家呆几天,呆家里不是上网就是睡觉,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已经当妈带娃了,你还跟个小娃子似的,成天让你老妈操心。”
崔灿默默扒着她的早餐老爸精心准备的午饭,一言不发。跟更年期的大婶儿没啥好说的,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李瑾瑜也就是念叨一番,完了在家睡个午觉就上班去了。
老崔厂子里有事儿,跟姑娘交代了一番出门了,瞬间家里就剩下了崔灿一个人。她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适合独生穴居生活。
随手上网点开了“我是大明星”的主页。男一号依然空缺,主页上干脆来了个人形空白,标示“最值得期待的明星加盟”,这也算是个噱头。至少注册和上传自己影音文件的人算是比较多了,不过目前来说也就是湖北省范围内有点影响,全国的影响还没有铺陈开。毕竟是第一只螃蟹嘛,可以理解。
再看了看本地论坛,被顶得最高的是一篇网友爆料“为情所困,某女跳楼自杀”,这在本地也算是大新闻了。内容无非就是一个年仅二十的少女因为恋爱失败支开父母从自家阳台跳楼自杀了。因为是大清早,下头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不少目睹了惨案的发生,据说这少女死得相当决绝,爬上阳台就跳了下去,半点犹豫都没有。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做到这样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崔灿也只是感叹了一番,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谁知还不到下午的饭点儿,张倩倩就打电话来了。
“程小西跳楼自杀了。”
“什么!你说谁?”
“程小西,东方文辰原来那个女朋友,今儿早上跳楼自杀了。”张倩倩的语气满是惋惜。
崔灿淡定不了了:“你说什么?今儿早上为情所困跳楼自杀的是程小西?”
“你知道了?”张倩倩反问
崔灿有些郁闷:“刚在楚西论坛上看到一个帖子,说是今儿早上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原因是为情所困,可我真不知道是程小西。”
张倩倩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原来程小西自从跟东方文辰分手之后,得了忧郁症,休学治疗了大半年,眼看着好多了,于是继续学业,最后也就考了个本地的师范学校。在学校里头认识了一个男的,两人好上了,结果没过多久,这男的脚踩上了另外一条船。
程小西本来就因为跟东方文辰的恋爱受过打击,发现那男的另觅新欢之后,忧郁症又发了。结果那个男的知道之后,不但没有回头安慰程小西,反而吓得大叫:“原来你是个神经病!”
然后程小西彻底崩溃了,趁着老爸上班老妈去买早餐的机会,从六楼的家里一跃而下。
崔灿沉默着挂了电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前世直到自己重生之前,程小西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也没得过什么忧郁症。她跟东方文辰最后的结局据说她把东方文辰给甩了另觅新欢,怎么换到了今生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真的是所谓蝴蝶效应?
崔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到了晚上,李瑾瑜也知道了这件事,回家一阵感叹唏嘘,原来在卫县一栋楼的同事王姐的姑娘跳楼了,据说是因为谈恋爱的事情如何如何,末了没忘教育崔灿,感情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一辈子没个喜欢的人,没个失恋什么的?实在犯不着为个男人把自己的一条命都搭进去云云。
崔灿戳着饭不说话,老崔先听不下去了:“行了吧,你姑娘是那样的人吗?心眼儿比磨盘还大,神经比卫水河都粗,谁能打击到她?”
“老爸,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崔灿不干了,这是夸奖人么?有这么埋汰自己姑娘的吗?
不过崔灿也承认,她的确属于心思比较粗放的那种,很少有跟小姑娘似的细腻的时候。而且,崔灿自认为是个比较冷血的人,尤其是重生之后,这种情况尤其严重,对于自己不怎么在意的人,真提不起几分兴趣。
终归到底,这件事跟崔家唯一的关系,就是程小西的妈跟崔灿的妈曾经是同事,要凑个份子上个人情。
可是晚上崔灿的结论就被打破了。程向东打来电话,说是请崔灿回卫县一趟,程小西留了一封信,是给崔灿的。***
一百九十八章 遗书【二更】
程小西是家里的独女,出了这事,她妈当场就晕了,直接送进医院挂上了吊瓶。她爸也好不了多少,整个人都傻了,话也不说,人也不理。
程家老大只得接手侄女儿的后事,一通电话把程向东从上海叫了回来。首先交给他处理的就是这件棘手的事情。
手里捏着信封,崔灿盯着上头“崔灿启”三个字儿还没回过神。你死了留遗书给我算啥事儿?
信封是这几年女孩子们都喜欢买的彩色信纸里头配送的,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曾经崔灿也非常喜欢这种信纸,各种样式的收藏了一大堆。可现在,捏着这封信,她怎么也提不起对这种信纸的喜欢了。
信已经被拆过了。这是肯定的,程小西跳楼就留了两份遗书,一份给父母,当天早上跳楼之前匆匆写在台历上的,就一句话:“爸、妈,我累了。”
这一封,明显不是匆忙写就的,字迹工整,写了整整一页纸,还细心地用配套的信封装了,用胶水封了口。
这样的差别待遇,程家人怎么可能不注意?
所以程向东才会专门请崔灿回卫县一趟。
展开信纸,崔灿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那个曾经骄傲地昂着头,却带着羞怯看人的小姑娘;那个小白花似的楚楚动人的小姑娘;那个放下自尊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放了东方文辰的小姑娘……不在了。
“崔灿,你好!写这封信给你,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没人可以说话了,想了想,也许只能跟你说。可是,如果你真的看到这封信,估计我也不会面对你了。
大家都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好多同学干脆在背后叫我神经病,就连老师,看着我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怜悯。在家里,爸妈也是对我小心翼翼地,仿佛我一个不高兴,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你知道受到这样的待遇,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你永远都是活得那么肆意,那么洒脱。
你大概不知道,我总是会回想那次你在一中对我说的话,你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这个可恨的可怜人?你说:‘你以为你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可是姐不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这几句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东方之间变了呢?是他先变,还是我先变了呢?我越想越头疼,不想吃饭,不想睡觉。
我妈说我这是病,得治。
其实我就是想得久了一点,可是我妈总是为我好,那我就去治吧。医生说我是忧郁症,思虑过度,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你说,我这是胡思乱想吗?
好吧,我不去想就是。可就算我不想,这些问题总会时不时地从我脑子里头蹦出来,赶也赶不走。我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每次说起这个,她都会怪我没有好好抓住东方,然后说太早谈恋爱也不好,以后会有更好的。可是,错过了东方,我还能遇见更好的吗?
于是我的问题越来越多,就算做梦,他们也会跑出来问我。我不敢睡觉,整夜整夜地喝咖啡,喝茶,可我爸又会逼着我睡。
其实我早就想给你写信了,我想问问你,如果是你碰到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回答?为什么我一直就找不到答案?
自从治病之后,以前要好的同学、朋友都不怎么理我了,我真不知道该跟谁去寻找答案。我试过给知音姐姐写信,知音姐姐说这是青春期必经的过程,放开一些,多做点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精力就好了。于是我报了舞蹈班、音乐班、英语班、奥数班,只要咱们卫县有的课外辅导班我都报了,我还开始练毛笔字,学国画。
你别说,这样一来,这些问题确实很少干扰我了。我给东方写信,他说,我是个好姑娘,可是他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合适。我也没多想了,不合适就不合适吧。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不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
其实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他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可是我喜欢那种感觉,跟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上课,被别人起哄叫嫂子。
呵呵,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虚荣?当时确实觉得,只要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那种感觉也是甜甜的。
你说,要是我们初中一直不毕业该多好?
后来上了师范,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没有高中、初中的同学,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尽量让自己像你一样肆意地活着,想说就说,想唱就唱,不再为了让某人喜欢自己而去要求自己。
然后我遇到了张应龙,他球打得特别好,三分篮投得很准,开始我真没觉得有多喜欢他。你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东方那么出色的前男友,仅仅是人长得高,性格温柔,我就会那么轻易地动心吗?
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帮我打水、打饭、买零食、租小说……凡是一切你能想象到的,他都会去做。他跟东方一样,高高的,话也不多,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我为出发点。我寝室里的同学说,要真正结束一段旧的恋情的唯一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所以我接受他了。
新学期开学,他又跟一个学妹好上了。据说是那个女的找的他,他说他也是没办法,看不得别人伤心掉眼泪,所以敷衍一下。这一敷衍,就变成了跟别人出双入对。
我还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以前东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无非就是对我冷淡些,从来不会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那个时候,咱们学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你是知道的。每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都可以吃到吐,各种接近他的都有,可他从来都不会去敷衍别人,然后敷衍得影子都不见。
我要跟张应龙分手,他不肯,都跪下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他比东方差太多了,当初我怎么就答应了他呢?我越想心里越不是个事儿,那些问题又开始整夜整夜地找我。没办法,妈带我去看了一下,开了一点药吃。结果被我们寝室的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出去,大家都开始疏远我,就连张应龙,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
算了,这些事你听着一定觉得烦吧?要是你,肯定不会弄成这样。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处理不好,留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呢?
真的,我特别羡慕你。好几次我跑到楚西去,看见你急匆匆地从路上走过,别怪我,我只是好奇,跟着你一直走,看着你走进楼道。
有一次在大街上,你接了个电话,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我有多久没有那么笑过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从跟东方分手之后,别说我自己,就是爸妈都没怎么在家笑过。我们家每天都是愁云惨雾的,有个词特别适合我爸妈,‘强作欢颜’,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假。
直到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听见我爸跟我妈在客厅说话,他们特别发愁,如果他们老了,死了,我还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当时我眼泪就下来了,是我把他们都拖累了。我妈以前你见过,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胖子,如今瘦得一百斤不到,都是为了我愁的。
我看见你跟你妈走在一起,就跟好朋友似的,勾肩搭背的哈哈大笑,可是我见了我妈就想哭,又怕她看见,只能躲到被窝里哭。
我连门也不敢出了,一下楼,邻居们就问我:‘孩子,好点儿了吗?’亲戚朋友碰面了,也会背着我悄悄问我妈‘最近好些了没有?’每次一大家子在一起了之后,回来我妈就会哭上半天,我爸就只叹气,一夜抽一包烟。
我想学你一样洒脱一些,那天我不过大声笑了一下,是,那个电视不怎么好笑,我就是想试试笑笑的感觉,结果怎么你知道吗?我妈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叫我别吓唬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出门,不能高声说话,也不能不出声。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感觉吗?反正我是过不下去了。真的,特别累,就连睡觉都得装。明明睡不着,也得装作睡着了,不然我爸妈就得发愁。
先撑撑吧,如果哪天撑不下去了再说。在医院里头我见得多了,好多人家为了这个病,把一家人都拖累了。我爸妈都还年轻,我不能拖累了他们,我自己栽种的苦果我一个人吃也就够了。
崔灿,如果你有时间,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吗?选一个阳光满天的午后吧,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肯定特别舒服。”
信到这儿,也就完了,崔灿已经泣不成声。这傻子,就算不跟自己聊天,只是写信自己也不会不理她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一百九十九章 拒绝【三更】
既然到了卫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程小西的爸妈。买了水果什么的,临到病房门口,崔灿止步了,还不知道人家爸妈是怎么想自己的呢,这样冒昧地过去,好不好?
程向东推了她一下:“去吧,二叔和二婶儿也想看看你。”
崔灿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病房。
中年失女,还是独生女。接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程小西的父母都倒下了。
崔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了他们两句,就冷了场。程小西的妈妈拉着崔灿看了又看,最后恳求道:“把那封信留给我们好吗?”
这是一个母亲的愿望,留住有关女儿的一切。崔灿默默地掏出信,放在了她的手上,转身离去了。
程向东要送她回楚西,她拒绝了,既然来了,她想去跟张倩倩聚一下,再去看一下外公外婆。突然出了这么个事儿,她心里非常不好受。
陪着她慢慢走着,程向东突然说:“你要是有时间,能抽空过来看一下我二婶不?”
对着崔灿吃惊的表情,程向东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不过,看了小西留给你的信,我二婶和二叔都特别自责,觉得是他们没有处理好,把小西逼死了。所以我们都怕……”
“我不会去的。”崔灿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小西出了这样的事是大家都不想的,可是,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程向东有些懊恼:“不是,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我不是别的意思。你看,我们家小辈儿里头跟小西差不多年纪的没有,我怕他们一时自责,然后又出什么事。”
崔灿还是那句话:“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不会去的。”
这是怎么了?程向东一连请求了两次,崔灿都是这个态度,他隐隐有些生气了。不禁沉声说道:“崔灿,我觉得你一直是个非常识大体的人,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你……”
讥诮地一笑,崔灿说:“不好意思,这是你觉得,不是我。我不但不识大体,而且心眼儿非常小,心地也不怎么善良,挺冷血的。说句实在话,小西走到这一步跟她爸妈有很大的关系,他们自责也好,惭愧也罢,想要追随女儿与九泉之下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她的初中同学,关系还不怎么好!”
“崔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小西到了最后都只是给你写信,可见对你有多么信任。你也看到了,她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对你的羡慕!难道现在请你帮个忙,你都不能伸出援手吗?”
“不能!如果是别的忙也就算了,可这个忙我怎么也帮不了。你不觉得一个跟自己女儿同龄的女孩子,还是撬走了自己女儿心上人的女孩子,害得自己女儿得了忧郁症,她却活的肆意潇洒的女孩子。自己的女儿死了,她却成天到跟前来晃荡,说是安慰两位老人。可是她实际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除了让人心里添堵,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往小西父母跟前凑。这是在往他们心口的血道子上撒盐!”
程向东哑口了,他苦笑着看着崔灿离去的背影摇头,他就知道说不过这姑娘。不过二叔他们的状况确实令人担忧,还是早点回去看顾着算了。
是谁的责任造成了小西的悲剧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死者早日安息。
甩开程向东往倩倩家走去,崔灿心里就跟憋了一团火似的,急需找个人倾诉一下。说实话,对于小西最后会留这样一封信给自己,她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大姐,我们很熟吗?好像重生之后的几次见面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吧?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执着?大概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对于夺去这一切的人,她认为是自己,所以一直关注着自己吧?
这大约就是因爱成狂了。
张倩倩午睡刚醒,给崔灿开门儿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枕头折子,见事崔灿,她挺惊讶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大中午的,不热啊?”
她还以为崔灿是从楚西赶回来的呢。
崔灿先给自己灌了一肚子凉白开,抹了把嘴角的水渍说:“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不等倩倩问,她就直接告诉她了:“程小西给我留了封信,程家人叫我来的。”
这下倩倩可吃惊了:“给你留信?我的个天啊,不要告诉我说程小西跳楼是因为你吧?昨天还听说是因为她在师范谈的男朋友呢!我不是电话里还给你说过吗?”
看来程家也是看过了那封信之后得出的结论,再对外放出的风声。毕竟程小西之前有过一次因为东方文辰而得忧郁症的前科,这次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跳楼也不是不可能的,八卦的群众们是可以接受这个理由的。
犹豫了一下,崔灿考虑要不要把那封信的事情跟倩倩说一下,如果按小西留给她的信来说,逼死她的,不仅仅是那个男生,还有她的父母和打着“关心”旗号的闲杂人等。
不过崔灿自己也正因为这个事情心烦,还是叮嘱了一声:“不是因为我,我可以告诉你她信上写的什么,不过你可不能对别人说。”
倩倩赶紧发誓,崔灿这才简约地把信上的内容复述了一下。
听完之后,两人都沉默着,半晌,倩倩才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小西这号人,以前在初中大家就不是一个层面的,怎么说呢?人以类聚,程小西跟她们从来就不是一类人,走不到一起去。崔灿聪明、学习成绩好,性子直,喜欢得罪人,跟老实直爽的张倩倩是好朋友,另有几个关系亲密点的同学,也是属于那种家庭条件一般,个性憨直的家伙。
程小西还有陈琼和班上的另外几个女生是一路的,她们相貌姣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出手又大方,跟男生关系也好。
这两帮人平时尽管在一个教室里头学习,名字会出现在同一张排名表上,平时就真的没有什么交集了。走在路上可能招呼都不会打一下的,因为某些人比较高傲,你给她打招呼了,人家还不一定理你,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贴那个冷屁股了。
这样的关系,你让倩倩能跟崔灿交流什么?
对于程小西的印象,倩倩也不怎么好,一次是中考完了在初中大门口被她带着人堵崔灿;一次是她跑到一中去求崔灿,明着是求,可那话就是说崔灿抢走了她男朋友。要不是那天崔灿甩得快,指不定闲话能传成什么样呢!
加上最近几年被崔灿熏陶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儿了,要是让倩倩说话,她一准儿会说死得好,早点回炉重造,免得污染空气浪费资源。
可人家真的死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真还说不出口。
岔开这个,两人聊了聊。倩倩也是读的师范学校,不过跟程小西那个不一样,她是规规矩矩考取的省级师范学校,回来考个教师也不是什么难事,按照崔灿给分析的,在相对偏远一点的乡村学校呆上一两年,也就能调回城了。
倩倩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爸妈不这么想。家里条件也宽裕了,也不指望女儿挣钱养家,如果女儿愿意,家里也乐意一直供她读到什么硕士、博士的去。
现在倩倩正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按照她们学校的情况,如果要考研的话,现在就得开始做准备了。
来问崔灿的意见,崔灿说没意见。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只有一次。像自己这样的重生完全就是老天爷BUG了一下,谁知道它会抽这个疯?就目前来说,崔灿也只发现自己有这个情况。那么在选择的时候,宁愿慎重、慎重、再慎重一点。
如果倩倩不讨厌学校生活的话,考研其实挺适合她的。这女孩儿比前几年开朗了许多,性格上虽然一样的憨厚直爽,但是心眼儿也稍微多了些,至少不用担心带出去把自己卖了。就这个情况而言,崔灿还是挺赞成她多读几年书的。她爸妈不是也说了么,不指望着她挣钱养家,女孩儿就是要娇养着。
两人一合计,干脆较上劲了。
崔灿也准备考研呢,她这个专业和起点学校,考研都是比较容易的。现在就是倩倩要她考回来省城,这样好在一起做个伴儿。
崔灿却想倩倩考出去,前世在省城呆了几年,这辈子在上海呆了几年,都有些腻了。她喜欢挑战,喜欢适应新环境的过程,所以极力撺掇着倩倩跟自己一起去考外地的研究生。地方么?还没选好,首都不错,厦门也不错,临海,还有很多小吃。嗯,还可以考虑的是香港,国际大都会啊,唯一的问题就是怕到时钱不够花……
俩人合计来算计去,整整一下午都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打开电脑找各个学校的资料,侃得天花乱坠的时候,电话响了。崔灿一看,是老妈,顿时心生愧疚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这边儿事儿都算处理完了,还没跟老妈回话呢,不知道她该怎么着急了。
果然李瑾瑜先是问了下程小西那个遗书的事情,跟着语气一转,问她怎么早就处理好了还不回家,也不回个电话。越说到后头,那个口气森森的,就跟狼开始露出獠牙的感觉一样。
崔灿老老实实地说是在跟倩倩讨论考研的事情,李瑾瑜顿时心怀大慰。语气变得如春风拂面一般柔和,叫崔灿不着急,也可以请倩倩来家玩两天,好好商量就是。
这,我敢说老妈其实我只是敷衍你的吗?***
二百章 后续【四更】
跟倩倩聊得兴起,崔灿就忘了时间,倩倩爸妈下班回来碰见,非不让走,拉着崔灿在家吃饭。
在张家,崔灿的地位比倩倩有过之而无不及,逢年过节的红包,新年换季的新衣服新鞋子,只要倩倩有的,她都有,倩倩没有的,她开口了,也能有。
主要倩倩爸妈一直觉得她太够意思了。如果不是崔灿一天到晚盯着,倩倩初中那个破烂成绩能上最好的楚西一中?能考上省级重点的师范学校?话说回来,当时倩倩那个成绩考个其他的一本都没问题了,可关键在于崔灿的建议多好啊,师范学校,出来就是老师,有寒暑假,最适合女孩子了。
尤其倩倩没什么心眼儿,要是在别的单位里头,不知道会被排挤成什么样子。当老师虽然也免不了这些个,可是学校里头相对还是单纯许多。
就这样说吧,在张家爸妈的心里头,没有崔灿,就没有如今的倩倩。所以两口子早就商量好了,把崔灿当自己闺女一样对待。
可没多久崔灿一家就搬到了楚西,走动也没之前方便了(之前两家就隔一个菜市场)。可就算这样,张家和崔家也成为了好朋友,逢年过节走动不说,两位老妈经常电话八卦一下大家都认识的人。
晚上吃过饭也不早了,谢绝了张爸张妈留宿的热情邀请,崔灿摸着胀鼓鼓的肚皮回了外婆家。
舅舅李灵璧的姑娘李燕儿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中考结束,这娃成绩一般,李灵璧两口子狠狠心,给她交了点儿赞助费,送到楚西一中了。舅舅已经跟崔灿说过,叫她开学的时候陪着李燕儿一起去,毕竟崔灿是从楚西一中毕业的,当年还是个高考状元,希望老师们能看在崔灿的份儿上好好督促李燕儿的学习。
回去先是让外公外婆一阵念叨,都回了卫县,也不知道回外婆家吃饭,在别人家吃饭干什么?难道是嫌外婆的饭做得不好?
崔灿一阵头大,转头一看,李燕儿正做一边儿幸灾乐祸笑得开心。好嘛,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也让你快乐不起来。
故作不知道地问她:“这个暑假去哪儿玩儿啦?”
这是李燕儿一整个暑假不开心的主要原因。你说学习容易么?考试容易么?好不容易熬完了九年义务制教育,马上又要开始更加艰辛的学习过程,不就是想趁着暑假出去走走,结果老爸老妈愣是不准。
这个崔灿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拿来说嘴,平时的淑女风范什么的全部抛之脑后,李燕儿怪叫一声就扑到了崔灿身上撒娇:“姐,你也太坏了。我可都听大姑说了,你成天到处跑,都不带上我!前几天我们同学组织去爬大峡谷,我妈都不让我去,说要是晒黑了就白不回来了!你说我有这么不扛晒么?那防晒霜都是假的啊?”
崔灿任她扭了一会儿,严肃地问:“你们同学?有男生没?”
“有啊!怎么?”李燕儿还没转过弯儿。
“哈哈,不扛晒是个借口,关键是舅妈怕你小小年纪就让臭男人给拐走了!”崔灿挤眉弄眼地怪笑起来。
李燕儿可不依了:“怎么可能?你是没见过我们班的那些男生,哎哟我的妈呀,一个比一个丑,一个赛一个的怪,我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他们啊!你说我妈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赞赏地摸摸妹妹的脑袋,崔灿欣慰地说:“不错,都会用成语了啊!”
李燕儿不依了,又是一阵闹腾,非要崔灿去跟李灵璧说说,让她出去玩玩儿,在家憋了一两个月,都快憋出毛病了。这眼看着一中就要开学了,紧接着就是三年水深火热的生活,再不出门散散心,她可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撑到三年以后。
这个口崔灿可不敢去跟舅舅开。开口倒是简单,问题是之后怎么办?现在君悦就是舅舅两口子打理着,成天忙得团团转,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反而不爱走动,那谁陪李燕儿出门?小姨吗?她家还有个在上小学的,暑假里成天这补习班那补习班的。自己吗?这一个暑假也就能在家休息这几天了,她还真不想出门。
报旅游团舅舅也不放心,主要是李燕儿这姑娘实在是太跳脱了,那个淑女样儿都是装出来的,稍微不小心就原形毕露了。
上次舅妈一家趁着五一放假去成都玩,结果一进武侯祠就不见了李燕儿。一家人找了足足三个小时,原来这家伙看见门口有一家卖小吃的就迈不动腿,舅妈不让买,她就趁舅妈和舅舅不注意的时候偷溜了。
一个大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了,可把舅舅两口子急坏了。
有了这个前科,还指望舅舅放她出去玩?天方夜谭吧!
程小西死后的第三天晚上就是大夜。楚西有坐大夜的习俗,通夜为死去的人守灵,凌晨时分开追悼会,火化遗体,赶在天亮之前将骨灰送到山上。
稍微偏远一些还没有火化条件,或者城市里家里条件特别好的,也会选择土葬。不过现在管得严,程小西的爸妈都是公职,必须选择火化。
坐大夜一般是亲属、朋友自发的,不会特意邀请谁,就像楚西俗谚说的“人死饭甑开,不请自然来”,来的都是亲朋好友。
程小西的大夜,也就程向东那个不着调的,给崔灿打电话问她去不去,崔灿冷冰冰两个字:“不去!”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老王的面子上,这个电话崔灿都不想接。
那天程向东要她去陪程小西的父母,崔灿算是把他记恨上了。你说这人都快三十了,怎么还是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太懂人情世故了。可这算什么?拿着自己去讨好他家亲戚?
程向东跟自己表白过,没错,别说自己还没接受,就是接受了,作为女朋友,也没有义务去陪你家里人吧?
何况还有程小西那封遗书在前。
从这点来看,也许不着调是程家的家族遗传,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东方文辰去了。
灵堂里,程爸目光呆滞,程妈头发全白了,两口子坐在那儿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年一样。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就因为感情上的问题想不开,说走就走,连话也只给爸妈留下一句,这放在哪个做父母的身上都不好受。
东方文辰从走进灵堂,就被程家人怒目而视,还有其他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他从没有觉得对不起程小西,可是这一刻,他也有些迟疑了。是不是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对,才会让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搞成忧郁症,最后弄得跳楼自杀?
行了个礼,上了柱香,跟其他初中同学正说话,程向东来了。第一句话就充满了火药味儿:“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看看程小西。”东方文辰觉得问心无愧,自然回答得坦荡。
程向东有些激动:“你觉得你还有脸到这儿来?”
程小西是他们程家这一辈儿里头唯一的姑娘,几个当哥哥的一直都挺护着她,现在出了这个事儿,大家普遍认为这事的根子在小西自己身上,可是东方文辰、张应龙两个,也脱不了干系。
别人也就罢了,程向东不同。他现在跟东方文辰还有另一层关系,竞争者。在上海的旅博会上基本算是明刀明枪地对上了,这种场合再见面,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气,为了小西,也为了崔灿。
东方文辰看了他一眼,说:“那我走就是。”说完毫不犹豫,抬腿就走。
卫县的殡仪馆同样设在远离城区的郊外,距离市区有三十多里路,这大半夜的,公交车根本就没有,就是白天,也出租车往这边来。
程向东环臂冷笑,有本事你就走回去吧。三十多里路,两边除了农田就是小河和山崖,连个路灯都没有。看你怎么走回去!
东方文辰走出殡仪馆直接给哥们儿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来接。
笑话,不过三十几里夜路而已,有什么不敢走的?在军校拉练的时候,半夜紧急集合急行军少说也是五十公里,一样没有路灯,更没有头上明亮的月亮,不是一样走过去了?
不过东方也不是傻的,人家不待见自己,自己可犯不着虐待自己。
反正坐在外头等也没事,东方文辰就给崔灿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
“楚西,怎么了?”
“我在卫县。”
“哦。”
“你不问问我来卫县干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东方文辰被噎了一下,他认为自己说了那番话,崔灿怎么着也该从心理上认同自己了。苦笑了一下,怎么就忘了她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呢?
“我来参加程小西的追悼会。”
“哦。”
“听说程小西给你留了封信?”
“对。”
“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给她妈了,你找她妈要去吧!”
“崔灿,你说人生多无常啊……”
崔灿那边忍不住了,本来她看电视看得好好的,来个电话顺手就接了,早知道是东方文辰没话找话,就该直接关机。
“东方文辰同学,人生是否无常我不知道,你这大晚上的没事儿做就寻消遣去,姐没功夫让你消遣。你要是想跟我讨论人生,姐还没研究那么深远重大的课题,您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东方文辰赶紧插嘴:“我刚遇见程向东了!”
按住蹦蹦直跳的额头,崔灿实在是对这些男人没语言了:“您遇见玉皇大帝也跟我没关系!您没事儿我还有事儿!”然后直接挂电话关机。
东方文辰望着传来忙音的电话苦笑了一下,崔灿,还是一如既往地洒落、利落。看来自己的话并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二百零一章 返校【一更】
东方文辰怎么办可不关崔灿的事,她已经在心中把他的分数又降了一个等级,目前关心的就是马上要开学,该收拾一下东西返校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不会更改了。对东方文辰还好点,毕竟两人还有份同学情谊在那里,心里再怎么不痛快,电话还是会接的,说话好听不好听,崔灿就不会考虑了。听不下去就别听,挂了就是。
对于程向东,根本就不接电话了。程向东估计也还没怎么想明白,一天之内狂呼了二十多个电话,崔灿就发愁,为什么现在的手机上头还是没有“黑名单”或者“来电拦截”这玩意儿呢?唉,烦啊。
然后就是打包行李了,崔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开年就是非典,所以她不想带太多东西,到时寒假回来的时候,还想把一些东西带回来。她已经想好了准备考研,那就得带书回来学习。
楚西当时没受什么影响,可大城市就不一样了,还是山区安全啊。
还有省城办的事情,业务的分割什么的都交给赵严了。跟赵严长谈了一次,她准备让周晓非回来,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成家立业。和所有的老人一样,赵严想让晓非逐渐接手她在公司的部分事情,自己慢慢退下去,等晓非成家有孩子之后就回家带孩子去。
崔灿也觉得可行。她还想直接抽手不干,以后就做个分分红利的股东就行了。至于时间,当然留给自己爱做的事情,读书啊,旅游啊什么的,那才是人生呢。天天忙着工作算什么?上辈子她可是受够了,从早到晚,从大年初一到腊月三十,就没得过一天时间好好休息。
两人坦诚地长谈了一次,公司的业务就交由赵严处理,崔灿目前手上主要就是几块业务关系,跟楚西市里的,跟省台的,跟景泰公司的。
提起景泰公司,崔灿就觉得头疼。说跟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大家在大峡谷还是个合伙的状态,说有关系吧,好像也没什么共同的东西可言。
可是陈兵显然不这么觉得,平时没事就打电话也算了,这次崔灿回学校,他居然非常好意思地叫崔灿给他带东西,无非也就是一些楚西特产的茶叶、腊肉什么的,说是要送人。你当姐是挑夫?专程给你带东西?
不过陈兵说报销,崔灿也就非常好意思地把自己所有的行李分作两份,陈兵要的寄到他们公司,自己的寄到学校,然后非常潇洒地只身上路了。
老妈曾经非常隐晦地跟她提过,说陈兵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意思。崔灿立刻就否定了老妈的看法,说她是瞎想一气。
如果要说身边几个优秀的未婚男青年,最不可能跟她扯上关系的就是陈兵了。如果不是因为大峡谷项目的原因,大家一辈子也碰不到一块儿去。不是一个层次,不是一个圈儿,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再说了,自己现在这条件,在楚西完全可以挑个好的,但是放到陈兵他们那个层次去,就只有任人挑的份儿了。谁傻不拉几地往上凑?这已经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脑残找抽。
那些麻雀飞上枝头的也好,王子青睐灰姑娘的也好,偶像剧里头演一演,看看还可以,放到现实里头,太不可能了。
崔灿可没有爱好去豪门大家庭里头当委屈受气的小媳妇儿。
陈兵要是知道了崔灿的想法,肯定是特别憋屈。他可从来没当自己是什么豪门大家庭。不过也是,跟其他的家庭相比,他们陈家顶多算个暴发户,根基都不是很稳的那种。算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手里有点子钱,底子还是很薄。
可他目前还不知道,正瞪着秘书送进来的邮寄物品很郁闷地拆封中。本来算一算,崔灿应该早就到上海了,这丫头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把东西丢过来?原来如此,她根本就没带,全邮寄了。
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
这也是她的新习惯,动不动就把手机关了,不知道可能有急事找她么?只好留了一条短信。
崔灿开机就回了电话,问他是不是东西少了?少了找快递,找姐干什么?
陈兵笑了笑说:“不是,收到东西估计你也应该到了,这不是好几个月没见了吗?下午出来吃个饭。”
“不用了,下午寝室同学聚餐,没时间。”崔灿拒绝得很干脆。
陈兵也算了解她的德行,说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好纠缠的,也不继续约了,干脆地一句“有时间打电话”就挂了。
崔灿松了口气,这几天那些不停作响的电话算是烦死她了,难得陈兵不纠缠,算是个识相的。
下午确实是全寝室聚餐。
田蜜和高雯两家去了趟地中海,俩人晒得跟非洲人民似的,还说人家外国人都那么晒。宋秋水姐妹俩也在国内游了一趟,原因居然是宋秋水失恋了,可是这厮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失恋之人该有的落寞,照样咋呼。苏樱照旧沉默,不过她的二十四孝爸妈送她来的时候,显然关系和缓了许多,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
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刘小小了,垮着脸,默不作声,说什么她都不说话,拿着阴沉的眼光扫视着众人。
田蜜和高雯早就注意到了,可一直对她也亲热不起来,转过脸装作没看见,也不跟她说话。
宋秋水没啥心眼儿,咋咋呼呼地问她:“哎,你老看着我们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啊?”
刘小小一言不发,拿着盆出去了。
这下大家都奇怪了,这人回家是出了什么事?
紧跟着就是各自忙碌了,她们这个寝室七个人,除了刘小小没说话之外,大家都说想考研。毕竟能上到F大的都不是傻子,家庭条件也不错,供养一个研究生还是没啥问题的。于是一同到处找资料,研究报考的学校、专业,还有补习班什么的。
笔记本电脑已经不稀奇了,田蜜高雯都有,问题在于学校的寝室刘还没装宽带,只能拿来看个电影玩个游戏啥的,要找资料就得去阅览室或者网吧。
所以经常可见这寝室的一帮子人勾肩搭背招摇过市的。田蜜成绩稍微差点,为了考研,跟高富帅的几次约会都推了,可见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崔灿自己也忙着准备考研的事儿,找在读研究生咨询啊,找学校往年的招生计划啊,找各种资料。
至于地点,她有三个选择,首选当然是首都,大学集中,人文气息浓厚;其次是厦门,她觉得厦门临海,风景好;最后是香港,毕竟是国际化大都会,如果能去那边,文化熏陶什么的都跟国内有些区别,可以开阔眼界。
苏樱知道了之后极力劝说她去首都。因为苏樱是首都人,决定考研了之后,家里的父母就挺上心的,找了不少人帮着打听首都各个大学的研究生计划,也是因为这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让她跟父母的关系缓和下来。
说起悄悄话,崔灿就不得不提到自杀的程小西,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可是她一直觉得苏樱不爱跟人打交道,有点儿轻微的自闭倾向。这点儿来说,苏樱和程小西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万一,崔灿是觉得万一。万一苏樱哪天遇上个什么事儿,一旦想不开……
苏樱虽然不怎么爱说,可是崔灿也知道,她有着各种的烦恼,其中最大的心结就跟父母的关系问题,可这个是人家的家务事,再是闺蜜也不好参合,出主意什么的更是免了。
这且不提,苏樱明显也不爱说这遭,除了那次在寝室就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流露了一下,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程小西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崔灿说了半天就是这娃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叫苏樱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要多注意沟通和交流。
因为按照崔灿的逻辑,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出事儿了,顶多就是几种情况,浪费时间、找关系、或者给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只分钱多钱少。如果钱都解决不了了,那就是人命关天了。都说了人命关天,什么意思啊?就是得看老天爷了呗。这就属于人力不可抗因素了。
对于苏樱,崔灿一直觉得她是自己重生之后的好朋友,所以也一直挺尽心的。
听完崔灿的长篇大论,苏樱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个道理我从小就明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怎么也不会干傻事的。”
崔灿有些尴尬:“那啥,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咱们下午吃点儿啥?”苏樱笑着抱住了崔灿,有这样一个好朋友,真是万幸。唯一的不幸就是在崔灿的影响下,她也在朝着一个吃货的方向发展着。
说起吃,崔灿就满眼放光。上海闻名的什么汤包蟹黄包她真的不爱,总觉得不管是什么包子,吃了之后嘴里都是一股味儿,要是挤公交绝对能把对面的人熏一个仰倒。可是上海好吃的东西并不止这个,真是多了去了,大街小巷,背阴的弄堂里头,说不定就有一个深藏的小吃店。
完全就是一种寻宝似的活动。
所以崔灿发誓,在她考上研究生离开上海之前,一定要把所有好吃的吃个遍!***
二百零二章 走失【二更】
这俩人说说笑笑地出门觅食去了,也没通知谁,程向东赶到F大的时候就扑了一个空。
处理完了小西的后事,好几次给崔灿打电话,她也不接,后来干脆关机。程向东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提的那个要求的问题,可是很快他就抛诸脑后了。只能说他对崔灿的期望太高了。
确实,那个要求有些过分,不过崔灿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大度、宽容、善良,她能理解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有多么痛苦,而且应该也乐意为这件事情付出自己的能力。只是自己提的方式有些不太对,加上这件事怎么说也不是崔灿一个人的事,肯定要跟家里的父母商量的,所以是自己唐突了,崔灿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计较的。
程向东的是将心比心想的,换了是自己,曾经的同学因为这样的意外去世了,对自己这样看重,他的父母对自己的感觉肯定也不一样。换了是他,他愿意让两位老人在晚年得到一些安慰,并为之付出努力。
想法是好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可惜程向东先生考虑掉了两个问题,一来崔灿是个女生,你一个男人去揣测女生的想法,并且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想法加到人家身上,这是脑袋有病吧?人家歌里都唱的是“女孩的想法男孩你别猜”,老古人都说了“女人心海底针”,这证据还不够么?
二来崔灿跟程小西什么关系?崔灿大度,只觉得是曾经的初中同学。可程小西是一直把崔灿当做情敌,甚至认为是崔灿抢走了东方文辰才得让自己失恋,进而得了忧郁症。三番两次地找崔灿的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拿程小西当朋友的吧?
所以,程向东完全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有那么一种人,处理起事情来干脆利落精明能干,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人时,立马就脑袋死机。就像古代说的“医者不自治”一样,什么事不能跟他自己有关,一旦产生关联就立刻强制性地要求别人按他的想法去做了。
咦,这样一想,程向东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了。
好吧,程向东先生,你在崔灿心里分数已经降到了负值,请自求多福吧。
悲催的负值程向东先生还不知道,赶到崔灿的寝室楼下头扑了个空,只好蛋疼的继续给崔灿打电话,然后继续被挂机,最后气呼呼地闪人。
看着崔灿皱着眉头就没松开,苏樱问:“怎么了?”
崔灿挥挥手:“没什么,一个脑袋被门夹过之后又下河游泳的人打电话,不想接。”
苏樱:??
崔灿:“就是脑袋搭铁然后又进水的重度精神病患者。”
好吧,原来程向东先生现在的定义已经变成这个了。默哀,正式宣布你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于是崔灿彻底把程向东先生丢到了一边,来电一律挂机,来人一律不见,成天以找报考研究生的各种资料为由,拉着苏樱满城瞎晃悠。反正大三的课本来就不多了,她没学有的同学挂了个“实习”的名号彻底不去上课已经算是好的了,指望她每堂课都到场?等到天荒地老试试,必须点名面见的课去一下就算是给面子了。
好久没有拍照了,这个九月阳光的上海,还穿得住各种裙子短裤,不好好挥霍一把青春怎么行?
城里逛了逛郊区,郊区玩了去周边,反正有点小名气的水乡他们俩都跑了一趟,甚至也脑残了一把,为了拍照好看一人去做了一身旗袍。穿着觉得挺好又赶了一身。
拍上瘾了自己拍不说,还去定了一套写真集,旗袍的、常服的、晚礼服的、汉服的……只要你能想出来的各种服饰,崔灿和苏樱都尝试了一遍。
人不疯狂枉少年啊。
俩人商量着,干脆元旦跑到海南去一趟,再拍一套梦幻点的写真,起码等以后年纪大了,可以指着写真告诉自己的孙子:“瞧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多俊!”
不过,崔灿想了想没敢告诉苏樱,就她前世在论坛上看过的各位倾国倾城的清末皇妃的相片,想必当年也是最时髦最奢华的阶层了,可放到现在的眼光一看,丫就是出来吓唬人的,打扮就不提了,那个相貌……
每个时代的审美标准是不一致的,你能想象再过几年流行的是乡村风呆板风贞子风么?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现在主要得放开了玩,不然明年考研开始又要蛋疼好一阵子了。
另外一个想放开了玩的就是李燕儿。
对于整整一个无所事事的暑假只能在家无所事事她非常怨念,楚西一中人性化的十一国庆节没有任何补课,她就直接从楚西偷偷摸摸上了长途客车一去不返了。
舅妈非常生气,小舅舅也非常生气,不过李燕儿的留书是到上海找姐姐,所以电话直接打到了崔灿那儿,叫她先把李燕儿留住,舅舅舅妈随后就到。
崔灿跑到长途车站去等,两天都没接到李燕儿,第三天处理好了所有事情的舅舅两口子也到了上海,可是李燕儿还是没有露面。
打手机也关机了,人也不见了,舅妈慌了神,当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崔灿稍微镇定一点,每天楚西发到上海的长途班车只有两趟,很容易就找到了李燕儿当时乘的那辆车的司机。对于这个孤身上路的小姑娘人家司机也有印象,上车啥也没带,就带了一兜零食,从坐上车开始就一直吃,连中途停车吃饭也没吃,就吃零食去了。
所以司机师傅印象还是挺深的。
不过司机印象中的李燕儿最后是在刚进上海市区,确切地说,是一下高速路口就下车了,和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女的一起。
一听这话,崔灿和李灵璧就蒙了,这不明摆着吗?
李燕儿被人拐卖了。
再精明,她也只是一个刚上高一的孩子,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儿,糊里糊涂地就被拐卖了。
舅妈刚醒过来,听说这个消息,又晕了过去。
崔灿心里也不好受,可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人啊,上海这么大,上哪儿找去?
于是这个国庆假期就这么毁了。
报案,去派出所立案,通知楚西的亲友,李瑾瑜和老崔立刻乘飞机到了上海。兵分三路,一路是李灵璧和老崔,从司机所说的高速路口他们下车的地方开始找,拿着李燕儿的照片儿沿途询问。
一路是李瑾瑜和舅妈,从市区到那片儿逆向去找。
一路是崔灿,拿着李燕儿的照片儿在火车站和长途客运站去问。
如果是被拐卖,谁把她往上海卖?除非是做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生意。如果是往外地去,多半就是坐火车或者换成长途车,所以车站是必须得到的。
至于机场,人贩子没那么脑残,机票多少钱?划算吗?做生意都得讲个成本呢,何况坐飞机还非得身份证呢。
想起这个,崔灿就万分头疼。前世推行火车票实名制的时候,自己正做旅行社的业务,火车票实名制,就控不了票,各种麻烦。可现在无比怀念火车票实名制,实名购票了,通过人家内部网络一查不就知道了?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用假身份证购票就是。
不过现在别想那么多,先找人是正经。
找了三天,一点消息和线索都没有,舅妈再也挺不住,直接倒了。吓得一家子人赶紧把她送医院挂水。
醒来就开始哭,也不说话,也不出声,眼泪就一直不停地流。
崔灿看着心里特别不好受。虽说因为君悦的事情大家之间有点嫌隙,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而且对谁都是非常痛苦的。看着舅妈不停地流泪,舅舅一天天消瘦,崔灿心里只剩下担忧,李燕儿你这个死孩子,你在哪儿呢?
这事儿还瞒着家里的两位老人,只说是全家一起去看看崔灿,顺便带李燕儿出去玩一趟。两个老的还把李灵璧训斥了一顿,孩子大了,马上又是高中三年紧张的学习,本来就该让孩子散散心,成天把她拘在家里,又不陪陪她,孩子当然呆不住。叫他们好好玩,但是别忘了马上就开学了,别耽误了孩子的学习。
国庆假期已经过去了,李灵璧只说是李燕儿病了,给学校里头请了长假。
打完电话,这个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汉子就蹲着哭了起来,不停地说着都是自己不好,再是忙也该陪着她出去玩玩,不然她也不会成天惦记着想出门,自己跑出去了。
现在可好,媳妇儿倒了,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孩子不见了,这都多少天了,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老崔唉声叹气,崔灿早就跟老妈抱着哭了起来。
完了还得一抹眼泪,装作好好的样子去病房里头看舅妈。
秦琴的头发几天就白了一半,这是急的。手上扎着吊瓶,脸都瘦得只剩一层皮了,看见崔灿进来,满怀希望地问:“有消息了吗?”
崔灿默不作声,李瑾瑜窒了一下,强装着笑说:“是啊,刚派出所来电话,说是看到一个走丢的孩子,跟咱们李燕儿特别像,我们等会儿去看看。”
“等什么啊?快去啊!”秦琴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
崔灿却觉得不该这样骗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警方都说了,拖的时间越长,找到李燕儿的希望就越渺茫,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崔灿正色说:“舅妈,我妈骗你的,现在还没有李燕儿的消息呢!”
秦琴一听,顿时就瘫了下去,又开始流起眼泪来。***
二百零三章 转机【三更】
看着秦琴那副了无生机的模样,李瑾瑜火了,一把拽住崔灿就把她拖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训斥:“你这是干什么呢?没看你舅妈已经都伤心得不行了?就当时哄哄她也行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崔灿反问道:“那难道就这样骗她吗?等她起来发现又是一场空,又该怎么去园这个谎?”
李瑾瑜恨铁不成钢:“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你没看你舅妈都这样了,如果不哄哄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鼓励她,而不是哄骗她。就直接告诉舅妈,还没有李燕儿的消息,如果她想找到燕儿,就得自己赶紧好起来才行。那可是她姑娘,不靠她靠谁?”
“这……大家都是亲戚,咱们也在找啊!”
崔灿摇摇头:“妈你太天真了吧?现在的情况,很可能燕儿已经不在上海,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你觉得就凭咱们几个人,能有本事大海捞针似的把她找出来?你今天哄一下舅妈没什么,以后呢?一直哄下去?哄多久?我听说人家有的找人一找就是好多年,你觉得哄她几年比较合适?”
这下李瑾瑜真的犹豫了。最近找李燕儿这几天,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每天都满怀着希望出门,带着失望入睡,从市区到高速入口那一段,她已经反复用脚丈量了两遍,逢人就问,磨出了满嘴的血泡子。
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煎熬,连她这个做姑母的都受不了,何况是亲生母亲?眼看着秦琴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样一天天憔悴下去,她于心不忍,才会面对她的询问做出欺骗的回答。可是崔灿说的也没错,骗她一次,难道还骗一辈子?
说实话,对于找到李燕儿的信心,真的是一天比一天低,连警察都说了,最初的三天是最有希望的,如果这三天都没有任何消息,越往后去,找到的可能性就越低。
全国每年有多少人莫名的失踪?报纸上、网络上有多少人找了五年、十年最终一无所获?李瑾瑜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是个庞大的数字。
李灵璧在一边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老崔赶紧架住了他:“李灵璧,你可不能倒了,你要是倒了,你叫秦琴和燕儿靠谁去?”
“对,我不能倒了,不能倒了……”嘴里喃喃说着,可是李灵璧还是慢慢晕了过去,医院过道里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转脸老崔就呵斥崔灿母女俩:“人都受不了了,当着人家的面瞎咧咧什么?现在好了,爹妈都倒下了,燕儿还没个音讯,这怎么办?”
李瑾瑜心里也不好受,转脸就说崔灿:“你年纪轻轻的,快想想法子!”
想办法?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要是能那么容易就想到办法找到人的话,也就不会有什么寻亲网了。
网络!?想到这个,崔灿一拍脑门儿,看把自己给急的,这都忘记了。
跟爸妈说了一声,崔灿拔腿出门找了个最近的网吧。
楚西曾经有个非官方本地论坛,前世自己还在上面混得挺不错的,这辈子成天忙着考研的事儿,把这个都忘记了。
记得那个论坛的技术总版就是在上海这边某家公司打工的,为了照顾游子的思乡情怀,论坛下面还分了地域,有什么广东帮、浙江帮、北漂帮、上海帮……上海这边的情形,找在上海这边工作的人最合适了。
他们遍布各个行业,各个阶层,从上九流到下九流都有自己的关系脉络,联系起来,就是一张紧密的大网。用这样的网来找人,应该有着比派出所还好的效果,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给忘记了。
登陆论坛,注册了一个用户名,直接就给总版站内非信,把情况说了一下,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没一会儿,一个本地来电就在崔灿的手机上响了。技术总版叫“不爱吃外卖”,简称“外卖”,直接给了崔灿一个QQ群号码,叫她进群里说一下。而且还特别提了一下,这些人上班的时间都不一样,有的白天在线,有的晚上在线,让她起码得在电脑跟前守一天。
崔灿加了群号,为了方便,特意把名字改成了真名“楚西崔灿”,然后把事情一说,闹哄哄的群里头顿时安静了一分钟。
太诡异了,这是什么反应?
“外卖”第一个蹦出来:“大家有什么办法都可以说说,帮一下崔灿。”
“拖家带口”:“真的假的?”
“三十四口”:“上次那个什么毛白血病的,可是欺骗了老子的感情,现在心还碎着呢!”
“金刚猪”:“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吧?”
“仙音飘飘”:“谁没事儿拿这个开玩笑啊?”
“风紧扯呼”:“把妹子相片儿丢一个!”
“跳崖赶紧”:“三十四口你有个毛线心啊?还碎呢……”
“下河洗澡”:“再骗人的T出去毙了!”
“拖家带口”:“嗯,哥哥有枪,要借你用用吗?”
……
这就是QQ群里头不好的地方,眼瞅着还没几句话就歪楼了。从各大论坛里头混出来的崔灿立马上来:“各位网友好,我是楚西的崔灿,目前就读于F大某系,以人格保证我所说的事情是真的。恳请各位帮忙想想办法,看在上海有没有熟人,帮我问一下。因为妹妹丢失,舅舅和舅妈都已经卧床不起了。求顶”
最后俩字儿直接就刺激了,下面回复一片“顶”“我顶”“同顶”……
趁着这会儿,崔灿赶紧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叫他出去找个打印店把李燕儿的相片儿扫描了,赶紧传到论坛上去。
然后等着相片儿传好了,又点开帖子编辑了寻人启事,剩下的就只能坐等消息了。
群里的聊天越来越歪,不是说这些人不关心这事儿,网聊,你明白的,莫名其妙地楼就歪掉了,比如现在歪到了诅咒拐带李燕儿的那人身上,要崔灿问问那人是什么特征,想办法把她人肉出来。
唉,这个也对,都是在上海这边的老乡,说不定人家认识呢?
赶紧把那天司机的描述发了一遍:“三十多岁,长发,圆脸,眼睛大而且圆,身材丰满,微胖,当时上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穿黑色短裤。”
其实这个是崔灿加工过的,当时司机对那女的印象比较深,就是因为那个女的特别丰满,上围挺大,作为男人难免就多看了两眼,然后就注意到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用司机的话说是特别勾人,虽然穿着打扮挺一般,可是她那一眼望过来,司机当时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是吓的,是被勾的。
对了,还有一句:“说话是明显的凤头口音。”虽说楚西下头几个县市隔得不远,外地人听起来他们说话都是一样的口音,但是在本地人耳朵里头,这区别就大了。所以崔灿特别强调了一下口音的问题。
立马就有人回复了
“卫水虎啸”:“怎么感觉这女的不像好人啊?”
“三十四口”:“老虎你病啊?好人能拐带人家孩子?”
“金刚猪”:“我怎么联想到风尘女子了。。。。。。”
“跳崖赶紧”:“几句话猪就能想到那个,果然人类的思维跟猪不一样。。。。”
“外卖”:“你们想想谁认识这样一个人不?”
“仙音飘飘”:“不认识,我认识的凤头的都是学生呢!”
“哥哥爱妹子”:“光前头的,认识好多,凤头的,不认识”
“拖家带口”:“凤头人喜欢往湖南跑,离得近。”
“三十四口”:“人家那生意到哪儿不是做?”
“仙音飘飘”:“什么生意啊?”
“金刚猪”:“妹子别问,三十四一般都没好话,他是牲口。”
“哥哥爱妹子”:“做生意还挑地方?”
“三十四口”:“也不知道谁是牲口!”
……
这楼,歪得太厉害了。
盯着不停跳出字来的窗口,崔灿眼睛都疼了,可是也不敢松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有用的消息蹦出来。
群里的几只已经讨论到“生意”和“牲口”上头去了,跟着又讨论起上海这边的“生意”情况,猜测李燕儿是被人弄到那种地方去了,凶多吉少。
其实崔灿何尝不知道?她只是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想。可实际情况摆在这儿,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相貌也挺好,让人拐了一般都是……
崔灿不敢接着想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群里这帮人似乎下了班,很快就换了另一帮人在里头闲聊。崔灿每隔一个小时就发一次消息,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人讨论着别的事情,大部分都或者是安慰,或者是祝福的,有用的一条也没看到。
论坛里的帖子也是,祝福的,糟心的,各种都有,崔灿也懒得去刷了,盯着群是正经。论坛里头人更杂。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忽然群里聊着聊着,一个名叫“骑猪看斜阳”的说:“崔灿你不如去发廊一条街看看,那边儿好多都是咱们楚西的在那儿做的生意。”
崔灿赶紧问:“发廊一条街?在哪里?”
“水儿爱鱼儿”:“那个是简称,具体在某路到某路之间,说白了,就是低档的地方。”
“不羁的沙尘暴”:“哟,你知道得清楚啊,是不是常去啊?”
……
接下来的就不用看了,趁着晚上正是人家营业的时间,赶紧叫老爸他们过去看看。***
二百零四章 线索【四更】
最终还是老崔一个人去了。
李瑾瑜守着李灵璧两口子,崔灿自己出去觅食,守了一天,她还没有吃呢。现在只能祈祷老爸能够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找到人可能性是不大的,有消息就好。
直到过了十二点,老崔才回来宾馆。
李瑾瑜和崔灿又是担心,又是希望,心上心下地等了一个晚上。医院那边十一点就不准探视了,李瑾瑜还带着崔灿,说什么也不放心,母女俩就回了宾馆。
李灵璧吊了一瓶营养,已经好多了,晚上就他在那边儿守着秦琴就成了。
现在别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李燕儿的事情。
老崔进门的时候,把崔灿母女俩吓了一跳。手肘上擦破了皮,身上全是灰尘。李瑾瑜一边拿毛巾替他擦伤口,一边着急地问:“这是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有燕儿的消息吗?”
老崔尴尬地摇摇头。
他一去就挨家打听那个女的,本来有几家也是楚西的在那里,人家听他口音还挺热情的,一听打听别的女人,立刻就问他打听了做什么。老崔就一老一实地说了情况,然后人家就变了脸。
打听了几家都是这样,到后头一家,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抓起他就丢了出去,他摔倒在地这才弄脏了衣服,擦破了手肘。
崔灿听着就摇头,老爸你都奔五十的人了,怎么就跟那个没有社会经验的一样?这样的事情能明着说吗?那些做皮肉生意的,暗地里都有一些不清不楚的肮脏事,你这样问,谁都觉得你是不怀好意,人家没打人就算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了。
不过这话崔灿可不敢说,不然多疑的李瑾瑜又要问她怎么知道的,到时圆谎是个问题。
崔灿能想到的,李瑾瑜照样能想到,数落了老崔一番。嘴上说是说,可心里却甜滋滋的,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老崔是个老实人嘛……
第二天把这情况一说,李灵璧立刻决定自己去一趟,李瑾瑜知道这个弟弟也是个老实的,赶紧把他叫到一边去嘱咐,要怎么怎么说,怎么怎么问,怎么怎么套话……
秦琴一听,眼里也有了光彩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总比之前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得好。也不躺着了,支撑着坐了起来,也能吃得下饭了。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个消息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就像是迷失的寒夜里一盏闪亮的灯,虽然光明很微弱,但至少指明了方向。
崔灿还是上了QQ群去感谢各位网友的鼎力相助,见她上来,“外卖”就说:“昨天你下了之后,有个网友,他是民工,上的时间很少,偏偏就上了,说你讲的那个人他好像见过,也是发廊一条街那边,好像是叫什么兰姐,是个鸡头。”
鸡头是什么东西?崔灿表示不解。
“外卖”打了个鄙视的手势过来,告诉她:“小姐不是都**吗?现在也没人叫妈妈了,管小姐的就**头了!”
哦,原来是这样。
又是一个好消息,崔灿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确定是这个人吗?”
“外卖”说:“也不确定是这俩字,不过人家都叫兰姐、兰姐的,音应该是一样的。主要你说是凤头口音,上海这边儿凤头口音的人真不多,所以和你说的其他特征一对比,他就想起来了。”
崔灿说:“那个网友是哪一个?我想感谢他一下。”
“外卖”:“现在应该在工地上,他一般晚上十点之后才会上一会儿,你看列表里头,那个‘我是农民工’就是他。”
崔灿微囧了一下,谢过“外卖”就下了,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去。
有个大概的目标,找起来就好找多了。
李灵璧带着收获和失望回来了。说收获,确实有兰姐这么个人,特征跟司机说的都能对得上号,失望就是这个兰姐没在上海干了,好像去了深圳。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灵璧细细地说了一遍。天刚擦黑他就过去了,从和老崔方向相反的一头开始找,随便挑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门脸儿就进去了。
人家挺热情地招呼他,他一说找兰姐,对方就垮了脸,看来昨天老崔闹的那出事儿已经传遍了“行业内”了。
对方面色不善,李灵璧也心里打鼓。好在过来之前李瑾瑜已经跟他说了挺多的,他立刻就笑着问:“我就是过来没找到兰姐,所以想问问。”
人家说:“你问什么呀?”
李灵璧就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上次人家介绍的兰姐,带的几个妹子都挺够劲的,所以这次还是想找她呗。”
可人家警惕性也不低,不高兴地说:“兰姐都没做了,你什么时候找过她呀?”
李灵璧灵机一动:“刚开春吧,过来出差的时候人家给介绍的。这次那个同事没来,我就说自己来看看……”
这么一说,人家就相信了:“我是说呢,兰姐上个月就把铺子转了,怎么还有人找她。先生你看看,我们这里的姑娘也挺漂亮的,瞧瞧有没有合意的?价钱好商量。”
李灵璧故作惊讶:“怎么转了?她回老家啦?好像生意挺好的样子呀。”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她运气好着呢!傍上了一个大款,说是在深圳开娱乐城的,场子大,要人手。她就转了铺子投奔人家去了呗!”
深圳?怎么又扯到深圳了?李灵璧脑袋里头嗡一声就炸了,没听清后面那个女人说什么“故作大方”“炫耀”之类的,突然听见那个女人念叨“前几天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清醒过来问:“她回来过啊?不是都去深圳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切,回来炫耀呗。不知在哪里搞了个小姑娘,水色那个好唷。什么回来拿东西,我看就是来跟我们炫耀一番的!”
是真的!李燕儿是真的被那个兰姐拐走的!
第二天一早,李灵璧就去当初立案的派出所讲了这个情况,派出所马上派人衔接之后,把发廊一条街扫了一遍,解救了好几个被骗或是被拐来的小姑娘,可惜没有李燕儿的下落。
大家都是听说有个有钱人,在深圳开了个很大的娱乐城,跟兰姐要好,所以兰姐就过去了。但是这个有钱人是谁,娱乐城到底在哪儿,谁也不知道。就连兰姐的底细,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警方该走的流程走了,可是李燕儿还是没有消息。秦琴按捺不住,非要跟李灵璧去深圳找孩子。
李瑾瑜是请了假出来的,不能老丢下工作不管,老崔厂子里还有一堆的事儿,也得回去上班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是外公外婆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李燕儿出事了,还整天念叨李灵璧两口子玩性大,成天带着孩子玩儿,连学业也不顾,都骂了李灵璧几次了。
拗不过秦琴,李灵璧两口子直接从上海奔赴深圳去了。
崔灿也返校了,现在这情况,已经是尽了人事,剩下的,就真的只能听天命了。
虽然已经跟深圳警方取得了联系,但是这人找起来也实在是困难,整个深圳大大小小多少娱乐城啊?逐一的去找,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这有些歌厅、台球室什么的,屁大个地方,也敢挂个牌子叫娱乐城,算上这样的,就真的跟沙滩上的沙子一样的多了。
真正找起来还有个难题,像兰姐这样从事“特种行业”的人,很少有在某一家娱乐城扎根的,他们都是游击作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哪里去找?
深圳做这个行业的,从最低级的到比较高档的,人数不下万人,都在暗地里,哪里就真的能找得过来?
想了想,李灵璧两口子决定故技重施,一边儿叫崔灿帮忙打听着,一边儿往这些“特种行业”聚集的地方去找。
现在他们的梦想,就是突然崔灿打来个电话,说是有李燕儿的下落了。或者是突然在某个街头,某个路口,就算是某个门脸儿寒酸的发廊也好,看见李燕儿,然后拉起她就跑,一直跑回楚西去。
可惜终究是个梦想而已。
崔灿也在论坛上,QQ群拖当地的老乡帮忙问了,找了,眼看着十月份都快过完了,可李燕儿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李灵璧已经泄气了,他劝秦琴:“先回去,咱们把君悦的事儿打理顺了,再接着找。”
秦琴哪里还有心思管君悦,哭丧着脸说:“我现在对君悦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要是姑娘能找到,君悦没有了也没所谓。”
李灵璧安慰她:“你不能这样想啊。找李燕儿哪里不花钱啊?你看咱们出来这段时间,那钱就跟流水似的,要是君悦再垮了,咱们连出来的路费都没有,怎么找姑娘啊?”
秦琴坚定地说:“那就卖房子,卖车!反正以前咱们也是什么都没有,只要姑娘找回来,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李灵璧默然不语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君悦和孩子跟媳妇儿生气吗?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想到这儿,眼泪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