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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弟来不及多想,赶忙从巷子里拍马出来。在策马经过贤兄府门口之时,弟便看见那太傅轿子旁边有火在燃烧,同时那太傅轿子前面还有人在厮杀。弟赶紧跃马举刀,一路高喊,一路朝太傅轿这边冲了过来。待我赶到太傅的轿子这边,只见衙门里的张骠张校尉正好同一普通百姓打扮的人交战,而那太傅轿前仍有一人正欲对太傅不利。弟见太傅轿前有两名敌人欲对太傅不利,既然张骠张校尉已同其中一人交手,那我便不用犹豫,随即举刀朝另外一名敌人砍去。想来那另外一名欲对太傅不利之人彼时身负重伤,又把心思全放在轿中太傅那边,故仓猝之下虽见我举刀杀来,慌乱之下却不知如何闪避,便被我手起刀落,侥幸得手将之砍杀当场。待弟将敌人砍杀当场以后,再回观张骠张校尉,只见那普通百姓之人业已被张骠张校尉杀死当前,再观其主面貌,乃是那和记药铺之中的张老板。弟见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此刻已是命毙当场,便更加笃定我之前面猜测。便在这我脑子转动思考的一刹那之间,我胯下之马因为奔跑太快,来不及收束住,这战马便带着我从太傅轿子前面一侧飞驰了过去,我见状赶紧一边收紧缰绳,一边拨动战马行进的方向,便骑着马绕了太傅轿子转了一圈。待我胯下战马停止前进之后,此时战马驮着我也是正好停在了太傅轿前不远的地方。于是我抬眼望向太傅的轿子,却不想太傅的轿子轿门之处,彼时却多出一人,他身着太傅府上衣衫,想必乃是太傅家丁。此时那人只用身体挡在了太傅轿子前面,拿自己的身体护住轿内太傅的安危,并与太傅交谈。弟正自庆幸太傅这边终于有了帮手之时,不想有一蒙面之人突然从半空中翻出,立在了我和太傅轿子之间,尔后未等到弟分辨出此人是敌是友之时,此人已迅速地径直冲到了太傅的轿子前面,接着迅速举刀越过那太傅轿子前面护住太傅的人向那人向前的太傅头上砍去。不想那太傅轿前之人反应迅速,在未得到轿中太傅提醒之时,此人亦不用转身,遂即拿脑袋朝上一顶,竟用自己的脑袋顶在了那身后之人砍下的钢刀的刀把之处,并硬生生地将这把向他而前砍向太傅的钢刀顶向一边。那欲砍杀太傅的行凶蒙面之人被这太傅府之家丁这么拿脑袋一顶手中之刀,稍显诧异之下,动作便缓了一缓。不想那护住太傅轿子的太傅府家丁未等到这蒙面之人反应过来,遂即弯腰用脑袋复向他胸膛撞了过来。饶是这蒙面之人手段高明,动作迅速,在一刀未曾砍出之后,赶紧拿刀反抹那太傅家丁之颈,不料却被太傅家丁低头一撞之下,堪堪躲开。这太傅家丁拿脑袋一撞之下,虽是侥幸逃脱了那蒙面之人的手中的钢刀反手一抹,但他的脑袋却也没有撞到那蒙面之人的身上,反而在他尽力一撞之下,顿然失空,身体拿持不住,竟踉踉跄跄地跑出数步,尔后跌倒在地。弟见这蒙面之人武术高强,心中也是一呆,正自猜测之间,不觉没有迅速从马上下来奔跑了过去,幸而那太傅府中的家丁在舍命护持太傅之下,给弟争取到了那宝贵的一丁点时间。在那蒙面之人击退那太傅家丁之后,又迅速转身举刀,复向那轿中的太傅头上砍去。就在这当头,弟在这太傅府之家丁拿命换来的这宝贵的时间之中迅速下了马,并及时奔到了太傅的轿前。眼见那蒙面之人手持钢刀亦欲砍将下去,弟便知即使自己彼时从后面袭杀此蒙面之人,正好得手,但那轿中的太傅,也有可能被这蒙面之人高举的钢刀砍将头上,太傅便是凶多吉少。为此,弟不敢贸然从后袭击这蒙面之人,只得挥刀从一侧砍击,正好将这蒙面之人手中高举头顶的钢刀堪堪落下之时,将之砍向一侧,拦截了下来。弟想这蒙面之人被我阻击之后,定会转身找我战斗,那我身旁的张骠张校尉便可上前护在太傅轿子前面,使轿中太傅暂时得以安全。不料那蒙面之人见手中钢刀未落之时,便被我从后阻击,他在打量了我一眼之后,并没有转身同我战斗,反而不顾他身后的我,竟直接仍然举刀向轿中的太傅头顶砍下。弟见此人有拼命之心,竟不顾身后之安危,仍向那轿中的太傅攻击而去,便不敢掉以轻心,遂又跨步上前拿刀重新上挥,从太傅头顶的下方挥刀而上,迎击那蒙面之人手中自上而下砍下来的那柄钢刀。这蒙面之人见自己三番五次攻击太傅之时,便被我从一旁挡过,当下愤怒不已,遂迅速转身,只拿钢刀只向我身上招呼过来。见这蒙面之人终于将全身的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弟亦不敢大意,遂全神贯注,一边后退一边闪挡,意欲在避开这蒙面之人手中钢刀之时,又能将这蒙面之人引离太傅轿之处。好在这蒙面之人愤怒之余,不及细想,亦不及冷静,其虽钢刀凌厉,却在招法使出之际混乱不堪,毫无章法,彼虽步步逼进,表面得势,却也未能伤得到我,到时确实将我逼到街旁的墙根之处。弟见这蒙面之人持着钢刀一番愤怒乱挥之下,手中钢刀吃力不下,略显迟滞,同时其口中呼吸已是不匀,便知这蒙面之人力竭之下精神松泄了下来。弟彼时身在街心墙根之下亦无退路,只好反击。但弟观这蒙面之人此时方寸大乱,精神颓废,心中已是有八九成把握将其拿下。弟当时又偷空环视了四周,只见街心打斗已然停止,这眼下与官兵对峙未亡之袭击太傅轿子之人,只有当前这蒙面之人了。既然胜券在握,为了查清这一秋贼人的来龙去脉,弟还想欲将对面这蒙面之人留下活口。于时打定主意之下,弟便没有急欲动手,反而冷静地站在当地,一边与这蒙面之人对峙,一边拿话语安慰于他,无非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这蒙面之人放下手中兵器,我好酌量留他一条性命。这蒙面之人似乎听得弟说得有理,便一边思考一边放下了手中钢刀,并将钢刀拄在了地上,身上亦是褪去了刚刚的那股紧张的神态。弟见这蒙面之人似有说服之可能,便慢慢去掉了戒心,又加强了对他的说教,希望这蒙面之人能够尽快地抛了手中的钢刀,弟亦好让一旁的张骠张校尉过去将之拘住,到时这太傅轿子之处的险情便彻底解除了。就在龙大爷龙校尉领兵朝这太傅轿子这边打马赶往过来之时,弟心中暗自得意之际,没曾想此时的弟对面的那蒙面之人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在受到龙大爷那一行人胯下战马的马蹄之声惊吓之下,突然举刀,欲复向我头上砍了过来。弟当时见到对面的蒙面之人忽然又高举手中钢刀,大惊之余,赶紧提刀戒备起来。不想这蒙面之人向我举刀示意,乃是使诈,他既见我提刀戒备起来之时,便突然转身,复向他身后的太傅轿子方向奔跑了过去。弟陡见这蒙面之人举刀向我攻击是假,转身复向太傅袭击乃是真,顿觉五雷轰顶,愤慨不已。要知弟当时心中只想,若是太傅此时被此人攻击之下,有个三长两短,我将如何有脸面见到皇上?又有何颜面见不疑兄和贤兄?当时之下,弟又是以惊又怕又恨又悔,遂不顾其他,只一心提刀玩命地追击那转身而奔的蒙面之人。弟眼见的那蒙面之人的手中钢刀向那轿中太傅的头顶砍去,便没得选择,只得亦将手中钢刀平平刺了出去,希望能在这蒙面之人未及伤到太傅之时,先刺进蒙面之人的身躯后背,使之先行毙命,这样他手中钢刀虽然朝太傅落下,其手中钢刀力道必将大减,其钢刀方向亦会转变,这样那砍将下去的钢刀亦不能对太傅造成太大伤害。

二八六

    谁知那蒙面之人,在向太傅轿子奔跑而去欲砍杀太傅之时,却突然调转身体,接着又朝我跑向过来,欲要对我再次砍杀。这蒙面之人的动作转变得非常之快,让原本以为他自去袭击太傅的思路的我猝不及防,在他转身举刀复向我砍杀过来之际,惊吓中的我本能地将手中的钢刀亦快速向他胸膛之上捅去。就这样,这蒙面之人的钢刀因为距离我的身体较远,于是我手中的钢刀就在他手中的钢刀还没来得及触及我的身体之时,他的身体已然被我手中的钢刀贯胸而过。将蒙面之人杀伤在地之后,喘息未定的我,才想起之前设想的是要留一活口的,于是我赶紧收了兵器,一边戒备一边又上前查看这蒙面之人的生死。不想这蒙面之人当场毙命,只到这蒙面之人脸上的围巾滑落当场,此时我才知晓,这原来刚刚死在我刀下之人原本是这太平集市上的一家饽饽店的老板。就在这饽饽店的老板倒地毙命稍后,贤兄府上的龙大爷已是赶到当场,那龙七爷也是带人将太傅的轿了紧紧围了起来,保护严密毫无差池。弟说了这么多,贤兄想必有一些不知晓的事情现在也是明了,不知贤兄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龙谦一听蓝元将自己清早不在北衙之时而北衙发生了的命案的情况说了,又将自己在府门之外倒地晕厥之后的事也说了。便笑着说道,贤弟说得如此详细,愚兄也是听了之后,之前有些疑问此时也是豁然开朗。现如今愚兄伤势在身,老爷不让我外间理事,一应公务家务,皆托了诺之与愚兄的几位家叔伯。想来父命难违,愚兄只好落得清静,安心养伤在屋。这北衙之命案既然有我大爷和七叔调查,现今七叔在此,却也不知他是否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大爷七叔年龄渐长,思维缓慢,反应和精力较年轻已是大为不济,现今天这番复杂局面,如果他们有一些不清楚或是还未想明白的地方,到费心贤弟一一解答,莫要嫌弃的好。

    蓝元听完龙谦之言,慌忙道了不敢,笑着口中说道,贤兄为国操劳,凡事不分大小,皆披荆斩棘亲力亲为,令弟深为折服。贤兄纵是精力充沛,总奈事多波折,身体为国为家先后多次负伤,今番调息将养原是应该。虽然弟等愚钝,不堪大用,才能不及兄之太多,然衙门之事,当不可废弛,既然贤兄不在衙门主事,这期间无奈就多辛苦衙门和府内的众兄弟了。待贤兄身体恢复,他日回归北衙之时,想是到时不要嫌弃弟等碌碌无为才是最好。说完蓝元便转身对身后之人询问,只要求龙宝若有疑问,但问便是。

    龙宝听了蓝元之言,踟蹰半晌,方微笑着上前对蓝元施礼说道,将军乃是北衙副管,又与我家少爷同窗契友,此时我家少爷又因负伤当不能主管北衙,万事且要将军主持,我等些许小事,怎敢叨扰将军?原本我等身份卑微,不敢对将军询问。然国事为重,一人为轻,我家少爷既在北衙署理之时,着命我等去衙门仓库调查主簿李丰补害一事,我等当然竭力而为,一心忠效国家。既然将军几次三番提到国事当先,不问贵贱,现今少爷吩咐我等查办北衙仓库主簿李丰被害一案未竟,那龙宝便不揣冒昧,大胆问几个自己心中不得要领的问题,中间唐突之处,希望将军不要怪罪。

    蓝元听了龙宝之言,笑着回复龙宝,我听说大将军府龙七爷最是诙谐幽默,为人处事,憨态可掬,现如今看来,我之眼中的龙七爷,到是谦谦君子之人,行事犹豫,处处提防,更不似武人出身,想来外间传闻皆不可太深信。龙七爷有问题但问无妨,我蓝某不似女人,还不会到达害怕见面生人,未语先行遮面的那种地步。

    龙宝听了蓝元这一番回复,也是一阵大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接着轻咳两声,对蓝元问道,在仓库之中,我听潘原之言,当初发现主簿李丰尸体之时,将军曾将潘原潘主簿列为嫌疑之人,可有此事?若是,却也不知为何有此嫌疑?

    蓝元听了龙宝相问,便点头回答道,都怪蓝某当时一时糊涂。因为北衙乃是国家重地,在北衙仓库之中发生命案,且又是朝廷命官被人所害,这等之事,传了出去,朝廷颜面何在,我北衙之人又有何颜面?蓝某作为北衙副管,不仅责任在身,更不是推卸责任之人,然北衙重兵把守之地,岂能让这些奸贼之人出入自由,如履平地?蓝某当时见到那李丰尸体当时,一时气急之下,思绪混乱,只道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未曾找到,生死不明,而那潘原又是第一个发现这李丰尸首之人,不免对那潘原有恶语之辞,将心中的猜疑对他说了出来。试想,谁能想到这仓库密室之中,能有人从仓库里边将这李丰杀死?且在这仓库之门仍从里面栓死这情况之下,遁然无迹。

    龙宝听言,便是满意,点头接着对蓝元问道,这种情况,纵谁都会先入为主,在命案当场对其首先发现尸体之人充满怀疑,也是正常的,将军对潘原种种此行,在下也是认为也是合理的。那我便接着问将军第二个问题了,听说将军带了衙门之中的所有值守之人,大仓库外面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精力才破门而入?而将军知北衙仓库乃是重地,在进仓库之前并没有留人把守仓库之门,而是在发现了主簿李丰的尸体之后才安排了人手把守仓库大门?不知就此发现主簿李丰尸体前后不派和派人把守仓库大门一事有何不同之处,将军可有高论?

    蓝元听言徐徐点头,而后苦笑道,北衙仓库之门如何厚实沉重,三爷和七爷当年随大将军监造之时,当已知晓。蓝某领了那衙门众人,也是绞尽脑汁,方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将这仓库大门从外面推倒。由是,蓝某亦是认为我的方法亦是比一般之人想到的方法要快了许多。说到这里,蓝元见一旁众人点头微笑,默认自己这番说法,于是他又沉默半晌,方又心事重重地徐徐说道,就这留守二人值守仓库大门一事,确也是蓝某一时疏忽大意,因此却也酿成大错。未进仓库之前,蓝某就想这仓库之地,外人不可能进入其中,既然仓库之中留有李丰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仓库里清点各种药草,现下我等叫唤半天而这二人与仓库之中置之不理,那么极大可能乃是此二人误食了某种药草,中毒晕厥而已。原本我等破门而入仓库之后,因为人手不足,仓库又是个很大的地方,时间紧急之下,更需要快速寻找到这二人,然后抬到外间施救,之后再留二人守大仓库洞开的大门之处便可。我便是如此之想,进了仓库大门之后,蓝某便命所有人迅速散开,赶紧仔细搜索仓库各处,务必快些儿找到此二人,大伙儿好快些儿回到仓库外面去。未曾想到,我等在仓库之中心急火燎地寻找之下,却只找到了李丰那具冷冰冰的一具尸体。因为事情大出蓝某所料,我便心中自疑,无端地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虽说当时之事,杀害李丰之人嫌疑最重者莫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但蓝某无端地不自信之下,还是将问题的矛头,指向了那首先发现李丰尸体的潘原潘主簿。待蓝某喝斥完潘原之后,冷静一会,方想到此事不是那么简单,须快些儿留人值守大门,勿要有人随意出入这仓库才好。于是,我便迅速地派了两名得力之人,把仓库大门之处值守。此时我的判断便是,若是有人在这仓库密室之中,将那李丰杀死,而这仓库之中别无他门亦无密室,那杀害李丰之人,很可能仍潜藏仓库之中,而此人若是要从仓库之中逃命而去,最有可能便是趁我等从外撞开仓库大门,进入仓库一阵慌乱之下借机从这仓库之中逃走。

二八七

    龙宝听了蓝元此番解释,便点头说道,依将军之言,到是至今仍认为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乃是杀害那主簿李丰的凶手?不知在下可能这样理解将军的这一番解释?

    蓝元见龙宝反问,便也摇头笑道,这个不用这么认为了,而是事实。蓝元说着话,便指着身后的张骠说道,关于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之事,龙七爷可问张骠张校尉。

    见蓝元指向自己身旁的张骠,龙宝便将头扭向张骠这边,口中哦了一声,似是对张骠发问。

    张骠见蓝元让自己来回答问题,连忙对龙宝施,而后说道,回龙七爷的话。在下今晨受将军指派,便带了兄弟们在这太平集市上值守。在下在布置这太平集市上的四处暗哨以后,便藏身那杜康居的二楼之上,居高临下来俯瞰这太平集市上的全局,以此可以随机应变来调控布置在街上四处的衙门各位兄弟。待龙大将军出府送太傅轿子而被那冲锋马队轮番攻击之时,在下正好清楚明了地看得真切。眼见的龙大将军被贼人偷袭,尔后太傅的轿子这边又着了火。于是,在下就赶忙从杜康居的二楼跳了下来,又急速地朝大将军府府门外的地方奔跑而来。因这太平集市之上沿街商铺众多,再加上买卖之人往来不绝,又因为街上突发的骚乱,使那些原本想观看太傅和龙大将军容颜的人群相互拥挤,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此种等等情况严重影响到了在下前行的道路和速度,在下奔跑之中,自身难免被行人所挡。待在下奋力冲开人群,好不容易来到太傅轿子跟前之时,眼见的那太傅轿前正有一人欲砍那护在太傅轿前的卢府家丁卢义。在下来不及多想,遂举起手中兵器,从此人背后杀去。那欲杀卢义之人未曾想到我张骠这番快速赶到,本身并未防备其身后有人杀来,待他见到我从后边向他杀来之际,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我手起刀落,当下便横尸当场。在我在将那欲杀卢义之人杀死之后,见周围再无其他敌人,便上前查看其人生死。没想到我上前低头对此人脸面细看之下,却让我大吃一惊,万万让我不曾想到这适才还欲砍杀卢义之人,其实正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我吃惊之余,心中暗想,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原本是在北衙之中关押的,但不知为何此人却突然出现在这太平集市当中?并且他身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像是特意乔装打扮过。还有此人突然现身之后,便向太傅轿子这边袭来,其意图不言而喻,必是想对太傅不利。待我确认自己杀死之人乃是北衙之中关押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之后,便是短时之间一时想不清个中原因,便是一时半晌怔立当场。不想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蒙面之人也在此时赶到我的面前,欲要杀那轿中的太傅。因我彼时怔立当场,并未及时发现身后有人来攻,便又是这蒙面之人突然的出现惊吓得肝胆俱裂。幸而在这千钧一发一际,被蓝将军及时从后面赶到,便将那蒙面之人挡了下来,并最终将其斩杀当场。尔后,我先是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尸首拖向一边,准备细细研究一番,却又看到那保护太傅的卢义仆倒在地,便又去察看那卢府的家丁卢义的伤势。待我家将军解决了那冲锋马队之中的为首之人以后,我才上前,将适才自己发现的问题向将军作了汇报。将军得到我的汇报情况之后,也是恍然大悟,想是心中的问题此刻彻底明了。至于我之言是真是假,龙大爷当时也是稍后赶到太傅轿子旁边,在我家将军斩杀那冲锋马队当中的为首之人之后龙七爷亦是带了大队人马赶到我们身旁,而后便迅速带了人围了过来,先是将太傅轿子保护起来,尔后又查探了那两具尸体,想必已是看清了那被我砍杀之人正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

    龙宝听了张骠之言,也是点头默认张骠所言非虚,到张骠述说完毕,龙宝淡淡地问了他一句,太傅的轿子前面还有一具尸体,其身着灰衣,面目难以辨认,却不知是何来历?

    张骠听了龙宝这番一问,不觉呆了呆,而后迅速回答龙宝道,那人乃是冲锋马队之中的同伙。

    龙宝听了张骠的回答,稍一点头而后他又转过头向蓝元问道,依张校尉所言,将军在听到张校尉言将那原本关押在北衙重地的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砍杀当场之后,彼时自是恍然大悟之态,却也不知为何?其实在下更想了解,将军是不是以为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突然出现在这太平集市当中,乃是和那主簿李丰被害一案有着必然的关系?

    蓝元听了龙宝问到这个问题,不由得频频点头笑道,如龙七爷所言,正是如此。原本龙某之前所言,无非猜测而已。比如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匿藏袭杀太傅之奸贼元凶,因彼时暂且没有找到元凶其人,那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也只是嫌疑而已,算不得罪犯。并且李丰被害一案,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却在仓库之中无端消失,并不能确凿认为这杀害李丰之人便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其人。可是当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自那仓库之中无端消失之后,却又平白无故地突然出现在这太平集市当中,并且伙同那之前袭杀太傅之元凶混在一起再次欲对太傅不利之时,那龙某的所有疑问便就迎刃而解了。不知龙七爷听到龙某说得这里,可有心得?

    龙宝低头想了一番,抬头对蓝元笑道,在下愚钝,欲闻将军欲说其详。

    蓝元见龙宝百思不解,于是点头笑道,其实这也不难。想必龙七爷也曾看过那冲锋马队之中的所有人员和马匹,亦是知晓那一伙冲锋马队人员的来历去处?

    龙宝听蓝元相问,只得点头承认苦笑道,确实如此。我等确也检查过这一番贼人的尸首,可惜并无一活口。不想这一伙七人的冲锋马队,除去那饽饽店的老板董威之外,其余之人皆是那奸贼陈朝逆党一伙。而这一众奸贼之人胯下所乘之马,就是自那北衙之中盗取而得。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两伙不相干之人却在当下混合一起,遽然出现在我大将军府府门之外的太平集市当中。

    蓝元听了龙宝之言,也是徐徐点头说道,这个也好理解,蓝某试言之,龙七爷先姑且听之。自那日定水桥上太傅轿子被袭之时,欲袭杀太傅之一伙贼人尽皆被府上之兄弟和蓝某所率领兄弟几乎一网打尽,惟余那元凶董威一人侥幸逃脱。那董威逃脱之后,因知道自己赖以掩护身份的饽饽店必然在太傅被袭之后会被官兵严以盘查,虽然自己掩藏得当,可也不能保证自己或身旁之人不会在寻常之时露出马脚。且饽饽店的伙计此番尽皆被官兵所杀,不能保证被杀之伙计当中有人会被官兵认出,还有自己此番若是只身一人回到那饽饽店里,寻常街坊相识之人也会无端地生出怀疑之情,因此那饽饽店自己当再不能回去,同时他也知自己多日不在饽饽店当中,其身份必然引起怀疑,而京城之中亦一定会四处张榜搜查自己。于是董威自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遂找到了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并欲躲藏在那和记药铺当中。不想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见官兵搜查甚紧,自觉自己的和记药铺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打通关系,将董威匿藏别处。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将这董威匿藏之时,不想却漏出了风声,他还未曾回到和记药铺,便知晓自己的和记药铺被蓝某带人搜查之人,于是他便随机地逃到了胡太医家中,意欲借机躲避过去。不想蓝某还是收到消息,并带人迅速来到了胡太医家中,并将其和胡太医一道带回了北衙之中……

    龙宝便在此时,对蓝元笑问道,失礼得很,在下打断一下将军,敢问将军这里是说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乃是和这董威是同伙呢还是寻常朋友呢?

二八八

    蓝元见龙宝打断他,便回头说道,依蓝某看来,之前以为这董威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乃是普通朋友,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与那董威乃是同伙无疑。蓝某如何这番认为,且听我把话讲完。

    龙宝听了蓝元此言,知自己仓猝之下发问,有些失礼,连忙向蓝元施礼退了回去。

    蓝元接头说道,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却是不知将那董威藏在何处?待他自己知晓蓝某要拘留于他之时,他便借着自己与太医院胡太医的关系,躲藏在那胡太医的家中。而胡太医彼时并不知晓内情,亦不在家中,于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骗过了胡太医家中的管家,蒙混进了胡府,躲在了平时与胡太医相见的药室之中。待蓝某去了胡府,因不见胡太医在家中,便不敢将实情告之其家人。蓝某于是在胡府等候多时,只到胡太医晚归家中之后蓝某因不便与胡太医说明实情,只好与他说因别事要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带回衙门问话。胡太医因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只因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乃是自己托付四处寻找人参之人,故此人干系太后炼制丹药大事,于是在自己不放心之下,胡太医便跟随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与我等一道回到了衙门。回到衙门之后,天已二更,想着天色太晚,当明日再拿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问话不迟。蓝某又想到这胡太医终究是太医院之人,不能让他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关押一处,于是便拣了间整洁的屋子,让胡太医别居一室,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则关押在那牢舍之中。蓝某素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手眼通天,官中诸多同僚,或与其人交好,或与其和记药铺有利益交往,他今日虽是暂押衙门之中,但一时半会,未必审问出什么头绪,若是这一二天里此人关押衙门之中的消息传了出去,当不知到这京城之中,有多少达官贵人前来衙门为其求情。正巧那日主簿李丰值夜,蓝某便交待李丰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被我关押一事,务必保密,不要外人知晓,另外且要留意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张骠张校尉与李昊李校尉曾多次审问过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对其匿藏袭击太傅之元凶一事,矢口否认。后来蓝某见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已是关押多天,且外间并没有寻找到那袭击太傅的元凶,于是心下自谓,莫非此人真得抓错了?就这我私下犹豫之际,那李丰便过来向我诉说,那仓库之中清点药材之事,已是早早向太医院打过招呼,可惜那太医院至今无人过来帮忙,若是这般太医院不来人,这仓库之中清点自那和记药铺查抄过来的药草一事,便要耽搁过去,若事后有退还和记药铺之药草的必要,却因仓库记载含糊不清,到时还有纰漏。蓝某当时忙碌之下,又见衙门极其缺少人手,也没有顾忌许多,心谓既然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至今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处,不如暂且放其来仓库里边,助那李丰快些清点药草也是正好。于是就答应了李丰这番请求,准许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出了牢舍,进了仓库之中。现在看来,蓝某这一失误正是要了李丰李主簿的性命。说完蓝元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众人见蓝元此时对李丰之死充满了内疚之情,也是一阵黯然,不敢上前接茬。只有龙谦见蓝元神情黯淡,便安慰他说道,贤弟无心之举,何罪之有?再说这主簿李丰之死未必与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有何关系。

    蓝元沉默半晌,听了龙谦之言,便又抬头说道,不应如此。我在仓库之中思来想去,不明白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为何要将主簿李丰杀死?就在我将那董威杀死在太傅轿前之时,心中亦是大骇,不明白自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进了衙门之后,那董威却是藏在何处而不缺少衣食?这李丰之死和董威突然现身此二事巧合的太过离谱,莫非别有隐情?自到张骠张校尉查验过了那董威的尸体,我才逐渐有了心得。这里还是有请张校尉将查验过的情况对大家伙通报一下吧。

    听了蓝元的吩咐,他身后的张骠忙道了个是,然后上前,清清嗓子对大家说道,下官就在刚刚进府之时,查验过董威的尸体,发现其身体胸膛之上有烧伤痕迹,其伤口处刚刚结痂,皮肤鲜嫩,且结痂之处皮肤微泛白色,以下官推断,这皮肤微泛白色,当是这董威乃是之前被火烧伤之后,近日伤口之上敷过药泥之故。

    蓝元见张骠说完,便又点点头说道,有劳张校尉,请先退下。张骠听了蓝元之言,便又一施礼,退到了蓝元身后。

    蓝元便又接着说道,只到张骠张校尉对我禀报过他查验董威尸体的结果之后,蓝某才豁然开朗,便对这几日之内的事情有了大概的全盘了解。之前我等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乃是无法将李丰被害和董威突然现身将这两件之事联系到一处。现今看来,这二件事情中间,惟有一共同点乃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均在其间。若是现时间上来推断,在太傅被袭之后,这董威其身体亦在那晚的定水桥上被烧伤,而后京城之中的所有药铺均被官兵控制起来,一应药品只要出铺,必被官兵仔细盘查。所以这董威必不能得到疗治自身烧伤之药,期间只能躲在那和记药铺之中。后因蓝某要搜查那和记药铺,于是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将董威转移到了别处。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自打进了衙门之后,那董威又在何处藏身疗伤呢?蓝某此时只能想到一处,那就是太医院的胡太医家中。

    龙厚与龙诚听了蓝元说到这里,心中顿时大惊,二人赶忙对视一眼,便抬头分别向蓝元和床上坐着的龙谦看去。只听龙谦淡淡笑道,太医院胡太医向来是谦谦君子,但不知贤弟这番怀疑与他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蓝元见龙谦开言,也连忙笑笑解释道,贤兄勿怪,弟也只是一番自思中见解怀疑,其并没有怀疑胡先生之意。弟只是这番设想,假设那日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见自己药铺被搜查甚急,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匆忙之下将那董威从自己的药铺之中偷偷转移到胡先生家中,尔后正欲从胡府离开之时,却被蓝某带人堵在了胡府之中,苦无出身之计,便索性躲在了胡先生家中的药室之中。不料正好此时胡先生自贤兄府中归家,正好碰见那躲在药室之中的张老板。那张老板见无计可施,只得假说过来寻胡先生商讨人参之事,蓄意蒙混过关。却不料弟正好来到胡先生的药室之外,这张老板在被我等发现之后,只好死死抵赖,随我等回到了衙门之中。到是那胡先生,只当这张老板乃是多年好友,真当其来府中乃是为了太后炼制丹药寻他商讨人参一事呢,且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弟如此这一番推断,似乎也能解释这董威这么多天匿迹的原因,还有他这几天里并没有因为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未加援手而他仍然有药可医的原因,同时又解释了那天弟搜查那和记药铺之时而张老板却不在和记药铺而是恰恰在那胡太医家中的巧合。

    龙谦听了蓝元之言,亦是无语,到是龙诚,此时担心地问道,以蓝兄之言,莫非认为自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被兄拘捕之后,胡先生乃是将那奸贼董威匿藏家中,并为其调药疗治烧伤?

二八九

    蓝元听到龙诚发出担心的讯问之声,忙对龙诚微笑安慰道,不然,诺之兄弟勿用担心,我之本意并非如此。想来胡先生在朝多年,他身份虽是太医院之人,但他在朝多年素与大将军府交集甚密,昔年这亦曾追随大将军在外征战,龙大将军与胡先生多年相交,彼此知根知底。最近又听说这胡先生有意将其家千金许配给诺之兄弟,他将要与诺之兄弟结为翁婿,想来这胡先生无论无何,非是这般与那董威有瓜葛之人。我之所言,其是另有所指,只是苦无凭证,一切只在猜测推断罢了。

    龙诚听了蓝元所言胡太医与那袭击太傅之奸贼董威并无瓜葛,便知胡太医与小凤姑娘当无妨碍,当时放下心来。又听蓝元所指匿藏奸贼董威者应是另有他人,虽未明示,但他也是知道蓝元的意思。于是龙诚便点了点头不再对蓝元再加追问。

    蓝元见众人听了自己的一番言论,虽不追问,也无异议,于是又接着说道,蓝某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带回衙门交由李丰关押之后,这张老板知自己匿藏奸贼董威之事,迟早泄漏,于是便发动朝廷中的关系,意图给蓝某压力,好将其放出。在那张老板被关的几天里,蓝某家中亦是来了许多同僚,这些同僚平日与蓝某素无瓜葛,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其来我家者众多,所为无非其他,俱是为这张老板求情而来。由此可见,蓝某亦是佩服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果然是手眼通天,关系了得。同时这张老板心中知道兹事体重大,若单凭只靠外间托人打点关系,对蓝某来说未必奏效,于是便在衙门之中自己想起了办法。说到这里,此事亦是蓝某心中疑虑多日的问题,因为蓝某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关押之事,乃是秘密行之,那是我所率领人马,皆衙门之中精锐,亦是常年跟随蓝某之手下。不想那张老板一旦被捉,还是几个时辰之后,那为之求情之人便纷至沓来,让蓝某亦是应付不暇。于是,蓝某便想了半天却不得其解,到底是何人走漏的消息呢?最开始之时,蓝某只想到身边之人最易将消息泄漏,但等我对他们讯问一番过后,得知他们未曾对外透露半点风声。蓝某胡乱调查一番过后,因无迹可寻,又因公务繁忙,便将这件事情暂且抛到一边,没再理会。可是,只到李丰被害以后,仵作从他的身上翻找出这一枚扳指之后,那蓝某的疑惑便又解开了。

    说到这里,蓝元示意张骠上前。只见张骠走上前来,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手心之中。龙宝看见,便识得那正是仵作与胡太医为李丰勘验之时,自李丰身上搜索出来的一枚玉扳指。只听张骠说道,适才我家将军与大将军在厅上叙话之时,已是命我速回衙门看看仓库那边情况如何。下官回到衙门仓库之后,只见胡太医却在那里帮忙。我便先找了仵作讯问勘验结果,得知结果以后,我见事情蹊跷,这原本同处一室的张老板和李丰现时却是分别死在衙门仓库和太平大街之中,思来想去,我于是又将那李丰身上搜到的这一枚玉扳指带了过来。

    蓝元从张骠手中轻轻拿起那枚玉扳指,给周围一遭人皆看了一遍之后,又笑着对龙宝说道,此物价值不菲,非一般官吏俸禄可以得之的,以李丰之俸禄,究其一生,也难买此物。想必龙七爷已是看过此物?

    龙宝听闻蓝元相问,便点点头说道,这便是李丰身上之物。这东西既然有仵作记录在案,将来要作呈堂所用,张校尉冒然将之带走,似有不妥。

    蓝元听了龙宝提示,也是笑笑说道,龙七爷莫怪张校尉,是我让张校尉回了衙门如见哪里不妥,当可便宜行事。我知各位心中有诸多疑惑,既然张校尉将这扳指带到了这里,蓝某为了能够将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彻底,便破例让张校尉将此物取了过来。待蓝某这边事毕,还是会麻烦张校尉将这原物奉还仵作之处的。

    稍作停顿,蓝元接着说道,我还是先来就此物说上一说吧。此物是刚刚从死者李丰身上搜索得来,可是张校尉取此物之时,也是和胡太医谈过此物来历,胡太医言此物乃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常年佩戴之物,因胡太医与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常年交往,想必此言是足以采信的。张校尉初听胡太医之言,还不肯相信,遂将此扳指套向那李丰左手拇指上试了一试,果然李丰之左手拇指套之不上。那李丰手掌肥厚,拇指指节之上亦有肥膘,且皮肤之上并无长年佩戴玉扳指之痕迹,可见此物并非李丰原有。那么这玉扳指是谁的呢?在听了胡太医之言以后,张骠张校尉便将这枚扳指带到了贤兄府上这边,并重又找到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尸首,又在其尸首上的左手拇指上套试这枚玉扳指。果不若然,这枚玉扳指在套进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那左手拇指之后,与其拇指之上的痕迹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其拇指上原本就有常年佩戴玉扳指的痕迹,这种痕迹在扳指取下之下,便可清楚看见扳指遮挡之处与他处皮肤要明显发白。综上所述,这胡太医言这枚玉扳指乃是和记药铺张老板之物,当是确凿无误的了。

    蓝元说到这里,站起身来环视一周,重又入座尔后蹙眉说道,既然这枚玉扳指并非李丰之物,却又为何无端地从它原本的主人手中跑到了李丰的怀里呢?以蓝某看来,要么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曾将此物送给李丰,要么就是李丰见到此物之后,心中觊觎,趁其不备,乃将此物偷偷取走,并藏在怀中,亦或是这张老板不小心将这扳指掉落,而恰被李丰拾到,便先放在身上,等机会交还与那张老板。总而言之,这李丰得了这枚扳指,其性质无非是有意或无意而已。若是无意,到也罢了。可是若是这李丰有意呢?

    蓝元说到这里,只见张骠把手示意。蓝元便停言看向张骠问道,张校尉有何疑问?

    张骠笑道,下官只是想到一事,便告之将军。清早之时,按将军吩咐,下官乃将这张老板自那牢舍之中提了出来,而后又押着他将之送到仓库门口这边交由主簿李丰看管。这张老板在进仓库之前,下官在为这张老板解开手镣之际,清楚看得当前这枚扳指乃是完好地佩戴在那张老板的左手拇指之上。故下官在见到这枚扳指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李丰李主簿身上之时,便觉奇怪,于是便找仵作暂且要了过来。

    蓝元听了张骠此言,便点点头对他确认道,张校尉可要看仔细了,此事情可来不得半点马虎。

    张骠听言,肃言说道,下官因此物甚是宝贵,世所罕见,当时自那张老板手中看到之时,便留心许久。将军尽管放心,下官取扳指之时,这次是反复观看许久,确认无误才将扳指带到这边来的。

    蓝元听了张骠确认无误之言。便点点头接着说道,看来确实如我所料。如果此物真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送与李丰,那么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衙门关押的这几天之中,所有可疑之事便可以得到其合理的解释。因为这张老板在关押衙门期间,内外隔绝,他若与外间联系沟通,必然有人往来给其通信。而这内外沟通,为其通风报信之人,现在看来,衙门之中再无别人,正是李丰无疑。这张老板在关押之时,设法说服李丰,并许以金银好处,让李丰为其方便,内外传递信息。李丰初见张老板只是要求自己为其捎带口信,且这接收口信之人,亦是自己十分熟悉之人,口信内容,又是一些家常之事,并无其它不妥之处,便想为之。可李丰虽有心贪图这张老板许诺的诸多好处,但以其已在关押大牢,尚无出头之日,这和记药铺又已查封,恐怕口说无凭,他日并不能兑现,故张老板虽是说得天花乱坠,却并不能取信自己,便先推诿拒绝。这张老板无奈之下,便只好答应李丰,允诺他在其为自己传递几番口信之后,便将这随身佩戴的这枚价值连城的玉扳指给他。李丰见这张老板全身只余此物,果然价值连城,若是只为其办一二次小事,恐怕他亦不会随便将这玉扳指给了他。于是他便信了这张老板承诺的好处。之后,李丰遂在公务完毕,归家途中,便按这张老板事前指点,找到了那自己亦是相识之人,将那张老板的口信带给了这人。

二九零

    龙宝听到蓝元说到此处,不觉摇头说道,虽说事情可能恰如将军所言,但是毕竟目前缺少证据支持这种说法。在下建议将军在这件事上千万慎重,这李丰刚刚被害,若是我等推断错误,将此事牵扯到李丰身上,不免却给他扣了一顶贪赃枉法之帽子,假设事情若不似我等这般猜测,如此李丰不但枉死,其家人还要为他之被害一案受到牵连。

    蓝元听到龙宝对自己的推测提出了不同意见,也是徐徐点头,转头对龙宝说道,龙七爷所言有理,蓝某也是想到这番情况,故在我心中开始对李丰颇有疑虑开始,便接下来留心事情详细过程寻找可能存在凭据。就在蓝某进贤兄这边之前,已是派了李昊李校尉去了胡太医府上,想必晚间李昊李校尉那边便有消息传给我了。

    龙宝听了蓝元说已经派人去了胡太医家中,便知蓝元怀疑那与李丰在外间为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带话接洽之人,多半就是胡太医家中之人。于是龙宝听之不言,默然又退了回去。

    蓝元见龙宝不在询问,便接着笑笑说道,就按龙七爷之言,这李丰之事,本未板上钉钉,我等暂且不提。不如蓝某先跳过李丰被害之事,直接说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以蓝某的推测,这董威一定是被张老板用了办法,在某一天的夜里将之带到了衙门之中。可衙门虽大,若是想将那奸贼董威在众目睽睽之下藏匿其中,其难度堪比登天。就目前蓝某所能想到的,李丰只有将这奸贼董威藏在这衙门仓库之中最是保险。因为衙门重地,一般闲杂人等,不可能轻易可以进到仓库之中,而仓库日常值守之人,惟李丰张讯二人。

    如是这般,假设这董威真如蓝某所料,被人藏匿在衙门仓库之中,而将其带入仓库之中的,惟有李丰张讯二人。在蓝某今早从宫内回来,便去衙门仓库之时,只见张讯在仓库之外值守,若是张讯乃是将那奸贼董威到仓库之中的,那张讯此时必然不会让李丰身处仓库之中,因为这样最容易让其发现仓库之中匿身而藏的那奸贼董威,可见张讯与此事无关。并且蓝某在发现李丰被杀害在仓库之中之后,曾详细询问了那仓库外边值班的张讯张主簿,问他今早这李丰可有何不妥可疑之处。这张讯张主簿在思考了半天之后,才说到,这李丰在进入仓库之中后不久,曾急急忙忙地从张讯那值守的房前走过,张讯张主簿当时正抬头寻找书册便从空前看见他,只见李丰出了仓库之门,门却虚掩,于是便提醒李丰说道,李主簿去外间何干?须知那仓库之门不能敞开的。那李丰却弯头腰捂着头脸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说内急去一趟茅房。便向那外间的走去。张讯张主簿见李丰当时行色匆匆,以为吃坏了肚子,便取笑他说道,李兄虽然急,但是不去茅厕却向厅外跑,若不是反了方向,就是已然拉到了裤裆里,便去厅外洗涤不成?李丰听了张讯张主簿之言,便停了步伐,稍作停顿之后,便复向茅房之处跑去。张讯张主簿见李丰过去茅厕那边,便继续低头理事。之后许久,张讯张主簿因始终听不到那李丰自茅厕返回的声音,于是便探出头来向走道和仓库那边观望,结果看到仓库的大门已然从内掩上,便以为李丰自茅厕回来之后,怕自己取笑,于是便不打招呼径直返回到了仓库之中。张讯张主簿之言,蓝某认为相当重要,是何道理蓝某暂且不提,待会再说。

    蓝某自这里再回到前面所述,如若将那董威带到仓库之中的人乃是李丰,也正好解释了李丰为何千方百计地要让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尽快调到自己看管之下干活,并让其进入仓库之中。因为其将那奸贼董威带入仓库之中匿藏起来,本是受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所托。李丰先是设法将那奸贼董威带入衙门,尔后又将其匿藏仓库之中,接着又设法将那和记药铺的老板带入仓库之中,这样便能让这二人在衙门之中相见。这番情景之下,正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心中万般所愿的。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眼见的计划得成,二人均顺利进入衙门仓库之中,于是这二人一见面之后便趁着李丰清点药草之时,密谋大事。这二人密谋何等大事,我等暂且不知,可其计划中的一部分,必然欲对太傅不利,不然这二人也不会在太傅轿子出了贤兄府上大门之时均全部赶到了现场。

    既然是密谋大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必不欲李丰得知,李丰知其二人如此千方百计冒死相见,必有要事,非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口中所言乃寻常之事。于是李丰便识趣地趁二人说话期间离得远远地假装清点草药。可是李丰原本以为这二人相商无非是为那和记药铺被查封之事,原本不欲来管。可是李丰又怕这二人对自己玩弄过火,为免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李丰便假装外松内紧,有意偷听些二人谈话内容。不料李丰无意之中偷听到了那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却是另有计划,李丰听后便知大事不妙,感觉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与那奸贼董威商讨之事远出自己当初的预料,且一旦二人开始执行此计划,不但对衙门和朝廷会有巨大的损害,同时自己也会身陷其中,并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他顿感自己被这二人欺骗愚弄,愤怒之余于是便要出来阻拦。李丰仓库之中被害,有可能便是如蓝某这番诉说情况之下被这二人杀害的。

    当然也有另外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二人商讨完毕,准备越狱,可是李丰害怕此时出去容易被衙门之中的同僚看见,于是便上前阻拦,劝那奸贼董威当在夜里离开衙门最好,可是二人计划商讨已毕,事不宜迟,眼见的李丰在仓库中碍事,便索性先将其杀害在仓库之中。另一种情况就是比较极端了,也就是说这李丰原本就是和那奸贼董威与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就是同伙,这李丰将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秘密带入仓库之中商讨大计,商讨之时三人不料发生争执,于是三人火并之下,便将李丰杀害。若是事实确像最后这两种情况之下,其结果定论当对李丰家人大为不利。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李丰如何被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害死,其细致情节已不得而知,蓝某更倾向于李丰一时交友不甚,误信奸贼,被人利用反而最终被害。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奸贼董威在杀害了李丰之后,因为不明白仓库外间的衙门之中有多少人手,便不敢贸然行动,先是躲藏在仓库之中等待时机。

    杀害李丰之后,这二人又有其它大事要办,眼看时间紧急,容不得这二人继续在仓库之中停留。于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趁着机会,偷偷打开仓库大门,先在门缝之中观望一番,却见仓库外间并无声息,尔后他返回仓库之中,将那奸贼董威先放了出来。那奸贼董威身着李丰寻常衣物,扮成李丰尔后悄无声息地从仓库之中走了出来。不想那奸贼董威刚刚走到仓库外间张讯张主簿的房间之时,恰恰被那张讯张主簿抬头看见。在那张讯张主簿随口一问之下,这假扮李丰的那奸贼董威差点漏出了马脚,好在他反应奇快,借机内急需要去茅厕,便掩盖了过去,同时又自张讯口中得知了茅厕的方向便朝着茅厕那边走去。

    那奸贼董威侥幸得以从仓库之中潜出之后,那暂留仓库之中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却是被那张讯张主簿的询问之声吓了一大跳。他原本想是二人并行出仓库之中,目标太大,容易被仓库外边之人发现。于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打算待那奸贼董威先出仓库之后,自己便继续偷偷潜出仓库。不想那奸贼董威出仓库之时却被张讯张主簿发现,并出声提醒仓库之门需要时刻紧闭。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由此得知这仓库之中只要有人,这仓库之门需要时刻从里面栓住的,若是自己这番溜出仓库,可这仓库大门终究无法从外间将其栓住。左右思量一番过后,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为了给那奸贼董威争取足够的时间,他便自己冒险留在仓库之中,将仓库之门从内重新栓上,造成李丰和自己仍在仓库之中的假象。

二九一

    再说那奸贼董威,当他假扮成李丰从仓库中逃出,却在经过张讯张主簿的窗口之时被张主簿张讯误认作李丰,并出声讯问。那奸贼董威也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哪能这么容易被张讯张主簿出声询问便能吓住的。情急之下,这奸贼董威便顺着张讯张主簿的口风借故上茅厕。那张讯张主簿哪里知道这些原由,只当那李丰慌不择路,故又一边不忘调侃,一边不忘好意提醒。于是那奸贼董威在知道了茅厕的方向以后,为免张讯张主簿不会起疑,于是便只好顺着张讯张主簿指出的方向先去。

    那奸贼董威来到了茅厕这边,他只道这茅厕当是在秘密所在,只当不会有出去的道路,却不想那衙门的茅厕旁边,正好挨着马厩,且衙门人手尽皆调走到贤兄府外的太平集市上值守,故边看守马厩之人也没有留下一个。那奸贼董威入完厕以后,眼见的那茅厕隔壁几间马厩里尚余着十余战马,这奸贼董威顿时大喜。原本他想牵了一匹马悄悄地从侧门溜出衙门去的,可当他牵着马提心吊胆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却见衙门之中几无人影。于是这奸贼董威心中一横,索性摸到了那衙门的大牢之中。这奸贼董威心知那衙门大牢之中关押了许多的重犯,既然衙门之中看管没有了人手,那何不借机利用这个机会呢?这那奸贼董威深知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恐难成事,若想单枪匹马去这太平集市之中对太傅再来一次欲袭杀,势必难若登天。这奸贼董威知道第一次袭杀太傅不成,早已打草惊蛇,虽然自己有使命在身,可是之前的一番精心准备之下都未能成功,今番孤身一人,外无支援,内无援兵之下,同时他又知道这太平集市之中早已严阵以待,恐怕是自己未曾到了太平集市之上,亦是早已被官兵捉拿。

    这奸贼既然明白了这贤兄这边没有这么容易便将太傅归家一事的消息轻易地透漏出去,估计他也是心中十有八九猜到了贤兄这番计策。既然这奸贼董威也已隐隐约约看出来贤兄尽调衙门精锐,并看到了北衙之中偌大的空间,也几无人手把守,想必他心中更是笃定了心中对贤兄的猜测。于是这厮心生一计,便有了一个很大的想法。这奸贼董威先是找到了衙门之中的大牢,然后找到那逆党陈朝一伙生犯,再一一和他们交谈,问他们可愿意在被他释放以后为他一战。那关押大牢之中的逆党陈朝一伙,原本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追随逆党元凶陈朝之时,便不惧死,后虽在攻城之时便被活捉,虽是没有定完罪,并没有被有司关入死牢,可这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然不可能被那奸贼轻易许诺的条件打动。

    这奸贼董威见自己三言两语,一时劝解不了他们随自己逃出衙门。又因为时间紧急,容不得自己在衙门之中这番对这一伙人苦苦哀求。但是这奸贼董威也心知当前之下,自己能够找到的能和自己拼死一战的,也只有这大牢之中的逆党陈朝手下的这些亡命之徒了。于是相持不下之际,那奸贼董威便灵机一动,只问这一伙大押在大牢之中的亡命之徒,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在自己将他们放出牢房之后才能同意同他一道去太平集市之上。那逆党陈朝一伙的亡命之徒左思右想,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在当前局势之下可以完成的。这伙逆党之人惟一能想到的,便是在临死之前定要替那逆党元凶陈朝和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那逆党一伙为首之人便想了一个办法,谓之那奸贼董威虽然可能将他们从衙门大牢中放出,但他们却并不领情,因为自那日陈朝率人攻打京城战败之时,这一伙的逆党之人的家属和九族,均已是定了株连。现时他们虽是在大牢之中未死,乃是有司太过忙碌,尚无暇顾及他们而已。这一逆党贼人虽说早晚是死,便有得机会拼上一拼,他们还是愿意一试的。于是这陈朝逆党一伙之人中的有一为首之人,便要求那奸贼董威,待将他们放出大牢之后,那奸贼董威还得先帮他们先来攻击龙大将军,待事成之后,他们才会再来帮助那奸贼董威继续攻击太傅,如果那奸贼董威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即使那奸贼董威将大牢之门打开,请他们出去,他们也是不会答应出去的。那奸贼董威一听,心中掂量许久,自忖若是不从了这一伙逆党之人的心中所求,恐怕自己这到手的机会将会再次失去。虽然那奸贼董威明白袭击龙大将军远非袭击太傅这般容易,可眼前自己与那一伙逆党之人是一样的田地,皆是穷途末路,并无退路可言,反正横竖一死,既然这一伙逆党之人人数众多,且都是亡命之人,并不惧死,其计划行使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困难可以被阻挡的,自己孤身一人,先帮其完成夙愿,尔后再来完成自己的计划,也不是不可,相对于刺杀龙大将军的渺茫,和自己孤身一人前去袭击太傅性质一样,其实并没有太多把握,况且此去太平集市,中间多有阻碍,或是官兵,或是普通百姓,或是追捕,或是抵挡,在应付这些局面之下,人手众多就显得尤其重要,再者一旦到了太平集市之上,彼时局面必然复杂,虽说大家联合行动,目标有先后次序,可是局面一旦生日复杂,便只能随机应变了,彼时自己孤身一人前去对付太傅,想必这一伙逆党之人也拿自己没有什么办法。于是那奸贼董威在反复权衡之下,勉强同意了这一伙逆党之人的条件,答应他们先袭击龙大将军,再去对付太傅。既然那奸贼董威可以这样想,想必那一伙逆党之人的想法其实也是和他相反,反正这两伙之人仓猝之下联合,彼此只是出于需要,其实心下也是各怀鬼胎,至少在未达到自己的需求之前,两伙人还是表面一团和气,谁也不想先撕破脸。既然这两伙人目标乃是一个龙大将军,一个乃是太傅,但因为龙大将军和太傅今番正好同时出得大将军府来,那两伙人自忖联合起来行动,只要安全顺利地换抵达到了那大将军府外的府门口之处,其成功的可能要大了许多。

    那奸贼董威见在自己说动之下,那一伙逆党之人好容易才答应下来随他出去大牢外面,遂心中大喜,于是先劈开了大牢之门,将里面关押的那一伙逆党六人尽皆放了出来。尔后一伙人又明目张胆地寻到武库那边,从里面找到铠甲和兵器,并寻了几只长矛。这些人穿戴好铠甲,外罩便衣,同时又用黑纱,蒙了脸。为了携带方便,又不显得那么明显,于是他们又将长矛截断,只有三尺长的柄,尔后将短矛插在自己的腋下,便于隐藏。这一伙贼人与逆党之人在武库翻找一通过后,又来到了马厩之中,每人均挑了一匹骏马。于是那那奸贼董威在前打头,领着那一伙逆党之人蹑手蹑脚地先是牵着马出了衙门,尔后各人骑了马,结成一伙冲锋马队,便向太平集市这边厢杀了过来。

    这一伙亡命之徒果然行动迅速,出手狠辣,虽说从衙门之中一直到那太平集市,中间几个巷道和路口均有我们衙门之人值守,怎奈这一伙贼人势头太猛,行动又够飞快,竟然让他们连连冲过了几趟路口和我们布下的哨岗。虽然有衙门之中的人和其它衙门的人手不断巡逻,可毕竟那奸贼董威对京城之中的各个道路和街巷均是了若指掌,在他的带领之下,这两伙临时拼凑起来的亡命之徒,还是飞快地来到了太平街市上的贤兄府上东头的巷道之中,并在那里暂时埋伏起来,以俟贤兄府上的动静。

二九二

    蓝元说到此处,又微笑着环视一周众人,又接着说道,想那奸贼董威,先是在马厩之中隐藏起来,待蓝某和张讯张主簿带领着全衙门的留守之人尽皆来到仓库之外撞门之时,那奸贼董威见衙门四处无人,有机可乘,遂从马厩之中走了出来,便偷偷潜入了大牢之中。就在蓝某和诸位同僚同时在仓库之中四处寻找李丰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之时,那奸贼董威亦是在大牢之中成功说服了那了一伙逆党陈朝的属下之人,而后这两伙人迅速赶到武库,找到兵器铠甲,并迅速逃出了衙门。而当时身在仓库之中的我,在打开仓库大门之后,猝然发现李丰被害,因急于寻找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只想到既然仓库发生了命案,那这仓库密室之中,凶手定然无处可逃,于是并没有对仓库之外的衙门之内有太多的警惕之心。因为当时将此事思考的太过简单,蓝某和同僚们便耽于仓库李丰命案当中,并和那潘原潘主簿发生了争执,这一番争论之下,却让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觅得良机,并趁乱从仓库之中溜走。等奸贼董威和陈朝逆党一伙这一干人等到了太平集市之后,蓝某和诸位同僚当时仍尚在仓库之中却怎么也寻找不到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踪迹,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却在掩上仓库之门后,并藏在里间,待我等撞开门寻找李丰之时,他并伺机逃脱出仓库,而后又迅速按和那奸贼董威的约定,亦是快马向太平集市这边赶来。蓝某久思无计,只好先派了张讯张主簿先过来贤兄府上这边报信,希望贤兄能抽调一部分人手过衙门那边帮忙调查李丰被害一案,同时又因为想起此事不似我之前预料那样的简单明了,于是又派了人赶紧守住仓库大门,谨防有人随意出入。

    在遣了张讯张主簿来贤兄府上报信之后,弟深感衙门之中会有其他变故,于是留下胡太医和那潘原潘主簿在仓库之中值守看管并等待贤兄派人前来调查。而我却出了仓库之中,想要四处查看一番,看看可衙门之中可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只到我来到那衙门大牢之外时,却看见留在大牢之外的那一名留守衙吏早已命殒当场,而那大牢外面的大门,也是尽皆洞开。蓝某见情况如此当时就瘫在地上了,心里一阵难受同时又非常自责。试问贤兄不在北衙之时,弟虽是才能不具,不足以胜任北衙要职,可为何却偏偏摊上这一顿倒霉之事?这衙门在一日之中接连发生了官员被害和重犯逃狱之事,叫弟如何向皇上和贤兄交待?弟深知此事既已发生,作为衙门当值主官自己罪责沉重,一边有负皇恩,一边又愧见贤兄,不死不足以谢罪。弟当时羞愧难当,又愤恨交加,便只想一刀自尽。

    龙谦听到这里,自己先是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出言安慰蓝元说道,贤弟不必自责。按说此之弥天大罪乃愚兄而为,贤弟只奉命行事,何谓有罪?更不必自谦。若不是愚兄命你今早尽调北衙之人前来太平集市布防,也不致衙门空虚无人值守无机可乘,如此也就不会发生李丰李主簿在仓库被害一事,更不会发生被那奸贼董威乘虚袭击大牢,将那逆党陈朝一伙之人劫了出来,亦不会接下来发生那奸贼董威带了逆党陈朝的那一伙人组成了马队来冲锋那太平集市之上,并险而让家父与太傅同时被袭害。到是贤弟出击及时,在如此错综复杂之局面之下,当下立断,快马赶了过来,挡在那奸贼董威前面将局势挽救下来,才使情况不至于不可收使。这次的交战对人员的安排和对场面的应对,按论武略才能,愚兄此番真正是自愧不如,更比不得贤弟。今番这一场大祸,乃是愚兄一手酿成,那羞见皇上之人,乃是愚兄而非贤弟。到是愚兄在自己酿成大错之后幸而得贤弟出手相救,解救危机之时,又同时避免了愚兄身败名裂之噩梦。想到这里,愚兄对贤弟感激之情,言语不尽以表寸心。再说难得当时贤弟坐怀不乱,时间仓猝之下,应付得当,处置准确,无论方法时机选择施行之际尤显游刃有余,颇有大将风帆。待此事完毕,愚兄当以戴罪之身必要向皇上举荐,愚兄自谓才薄德清,不堪重任,自当退位让贤当以贤弟代愚兄之位,方可重新治理北衙。

    听龙谦说到这里,唬得蓝元赶忙起身摆手摇头说道,贤兄如此之说,置弟于何处?弟之所为,上为皇上国家效忠,下为感激龙大将军呵护及太傅教诲之恩,而后方为贤兄知遇之情。况贤兄与弟均在朝中共事,一同署理北衙,乃是荣辱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兄只将罪责自揽,又将功劳归于弟?孰不知贤兄乃北衙主官,未曾见有司失责,而有司主官见罪,有司其余之人却能立功一说,向来都是衙门有责,则衙门之众人人失职之。此事贤兄亦不必太过难过,战场之事,胜负其实只在瞬间,无论敌我,一旦出手交战,胜负其实难料。今番这一场恶斗虽然颇多波折,好在结果亦不算太差,总算将那元凶奸贼董威引了出来,并斩杀当场,从而彻底免了太傅日后之患。况那李丰虽然被害,却也因他本身贪婪所致,其结果亦不算凄惨。而那逆党陈朝一伙之人,虽然有司至今未能审理下来定罪,无非是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有人参详其中,而今番正好借这一伙之人无端劫狱,才正一网打尽,以绝后串。

    龙谦听了蓝元反而过来安慰自己,不禁叹息一阵,说道,无端死了这么多兄弟,龙某此番罪愆太深,此事后议吧,待御史们议定了方才知晓朝中之意。

    蓝元见龙谦情绪低落,便点点头不再复言,接着便又转回话题对众人说道,当看到那大牢之门业已洞开之时,蓝某的心里已是凉了半截,当下心知大事不妙。蓝某强忍愤恨之心,只得走进大牢之中查看。进了大牢上前一看,果不出所蓝某所料,那些逆党陈朝一伙之人,尽皆被人劫走,地上只余下那些手镣脚铐。当下蓝某脑子里混乱不堪,只想得此事如何是好。蓝某在仓库之中稍作逗留,才从混乱之中稍稍回醒过来,赶忙出到大牢外面叫人。蓝某在叫了几声人之后未曾有人回应之后,方想起原来清早之时是自己把那一干武职人员尽皆调往了大将军府外面的太平集市上值守。蓝某见衙门四处均是叫不人,心知坏事,便弃了大牢这边,只往那武库之中奔去。待蓝某到了武库,果然又见武库大门敞开。蓝某又赶紧进去察看,在检查一番过后,蓝某发现武库内的地上凌乱地丢弃了几具铠甲,地上还有几杆从长矛木柄人锯断下来的木棍。蓝某当时推测,这些人逃出大牢之后,并不急于逃命,却来到武库之中偷走一些铠甲和兵器,却作为何用?这一伙人既然盗走了武库之中的铠甲和兵器,显然是为了攻杀而用,既然拿了铠甲和兵器,却为何不拿头盔呢?那很可能就是因为白天太过明显,并不能佩戴头盔而已,而那被截短了的长矛,一是为了携带方便,二是为了便于隐藏。既然这一伙奸贼之人一身戎装,那么必然是少不了战马的了?想到这里之后,蓝某便赶忙跑到马厩之中察看。战马的数量是有定量的,蓝某清早之时派出了多少人马,心中亦是有数。在蓝某跑到马厩当中清点一番战马之后,果然发现少了八区战马。只到这里,蓝某当下便能判定这一伙奸贼之人是想在朗朗乾坤之下举众闹事啊!

二九三

    想到这一伙奸贼当有图谋,最大可能将会在太平集市这边厢。蓝某想到这里,见事情十万火急,也就顾不得衙门里面的事情了。想着衙门之中只有几位文职官吏在里,也就不能再叫人跟随,于是仓猝之下,蓝某也顾不了许多,便立即跨上战马,带了把兵器便心急火燎地打马朝太平集市这边厢赶来。待蓝某跑到太平集市这边以后,发现战斗正值胶着,眼看胜负未分之时,贤兄已是负伤卧地不起,远远的蓝某只望见太傅轿子那边还有一些火光和几个人交战。蓝某眼见来得及时,便急忙策马飞驰,从太平集市东头的巷道那边一路冲杀过来,侥幸救得太傅平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蓝某所知的情况也就这这些,这太平集市上的事想必大家比我知道的更详细,蓝某也是刚刚在贤兄卧室的路上,听张骠张校尉大概说了一下,也略知了这战斗的来龙去脉。

    蓝元将自己所以历的事情也仔仔细细地各房间之中的各人做了叙述。龙厚和龙宝因为之前有所疑问,皆被蓝元回答清楚,也就没有再问。当蓝元说完事情之后,大家的目光便瞧向龙谦这边,都想看看龙谦是否还有什么说法。

    龙谦见众人看向自己,也只得苦笑着说道,不想我龙谦不在衙门之中,衙门却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原本我想这府门外的攻杀已是算惨烈的了,没想到贤弟在衙门里,亦是忙乱不堪,没有片刻的安宁。眼下情况已是大致明朗,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就待张校尉与各位大人们辛苦查询侦办便是。各位大人为了这今日之事,俱是辛苦奋战一天,龙某只有感激不尽之心。眼下刚刚清静,衙门里的各位兄弟和大人们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才好,

    张骠听了龙谦如此一说,赶忙道谢。蓝元听到龙谦这番话语过后,也要起身告辞,并说道,衙门之中尚还有事,既然诸位兄弟们都已收拾停当,便要即刻先回衙门,兄弟我少得跟了回衙门,再一一交待了才好回家。龙谦道了辛苦,又知勉强挽留不住,只得随他。于是蓝元便带着张骠告辞了龙谦,出府自回衙门不说。这边厢龙谦忙叫了龙诚送蓝元与张骠出府而去。

    待蓝元与张骠走后,卧室之中的龙谦和龙厚龙宝俱是沉默许久,三人一言不发。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龙谦长叹一口气,对龙厚龙宝说道,三伯七叔今日之事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也好开导开导我。也不瞒三伯七叔说,应逊当下脑子相当混乱,事情仿佛有诸多的头绪,可总也理不出头绪。

    龙厚听了龙谦之言,缓缓说道,应逊不宜多思,先是养伤要紧。事已至此,自责和懊恼是难免的。可发这些牢骚和不满终究是没有用。以我之见,此事既然有蓝将军前后操办,我劝应逊不如见好就收,安心休息才是正好。刚刚我龙老三听到这蓝将军口中说出这一番故事,虽是情节丝丝入扣,跌宕起伏。但听起来却像是神话故事,每件事情的结果有太多的自以为是,理想当然了。

    龙宝听了龙厚之言,也是频频点头。待龙厚说完,他也接头说道,当下之事,若如蓝将军适才半天里所言,且各种巧合太多,又结果匪夷所思,离奇的离谱。眼下这奸贼董威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人皆伏尸当场,其所作所为只能凭空想象,他那所编造的故事,能有多少可以相信之处,只能看有多少人证和物证了。

    龙谦听到二位叔伯说完,也是点头叹道,却也如此。那李丰在密室之中被人杀害,若说是凶手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却也似乎说得通。因那命案发生之时,那仓库之中只有他们二人,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将李丰杀死之后,却也没有机会立刻逃出,只有等到蓝将军带人撞开大门之后,才伺机逃出。若说是那张记药铺的张老板乃是奸贼董威之同伙,却也能解释这二人为何一道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之外,并意欲对老爷与太傅不利。

    龙宝听龙谦说道这里,打断他说道,应逊休要轻信与人。就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能将李丰被害一事将凶手联系起来的,惟有那一枚玉扳指,而恰恰是那蓝将军说在李丰身上找到这一枚玉扳指之后便将嫌疑全都推在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身上。就在这一件证物身上,我龙老七却有不同的想法,因为我实在想不能这一枚如此贵重之物为何会离奇地出现在那李丰李主簿的身上?就算那李丰确实被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贿赂,李丰也的确收了此物,那就足以说明这李丰已是答应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所有需求。既然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已是说通了李丰李主簿,却为何在最后关头将其杀害?可见此处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若真是杀害李丰的凶手,却又找不到杀人动机。再退一步来讲,既然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将那李丰李主簿杀害,又为何不将那枚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取走,却又为何将这枚玉扳指留在李丰那里,这不是凭空让人怀疑到他吗?就我自己对这李丰被害一事的想法,便是那枚扳指既然在那李丰李主簿的身上发现,要么是他与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打斗之时,从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身下拉扯了下来,既然是他从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身上将这枚玉扳指拉扯了下来,那慌张之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只顾着逃命,便不在理会丢失的那枚玉扳指,这样他的那枚珍贵无比的玉扳指才有何能留在李丰的身上。但是在现场之时,我亲眼目睹那枚玉板指是完好无损地从那死者李丰李主簿身上搜了出来。这就太奇怪了,若是这李丰李主簿在临死之前将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手上的那枚扳指拉扯下来,想必也来及将它完好地藏掖在身上,应该是在他临死之时攥在手止或是掉落身旁才算正常。从这里我便推算出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这李丰李主簿被害一案,凶手另有其人,而这真正的凶手只是有意将那和记药铺张老板的玉扳指掖在被自己杀害的李丰李主簿身上,从而嫁祸与人,好掩盖自己的真正用意和身份。龙宝说到这里,自信地看了看龙谦和一旁思考的龙厚。

    龙厚听到这里,也是好奇地说道,不想你和龙老大去了仓库一趟,却也看出有不妥之处。虽说你适才所说的更为合理,可是证物却一样没有,还有最先到达现场的并不是你,所以你对这李丰李主簿被害一案,也只能大致揣测,却也不能贸然在外人说出。

    龙宝听了龙厚之言,也说道,这个自然。眼下我们只在这府门口外边的街上经历了一些原本预想不到的事情。所交战的敌人,尽皆成了死人。在没有证物和人证,亦不知道这些贼人的动机之前,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眉目。眼下那蓝元蓝将军掌握的人证和物证好多,我等也只能等他将事情署理清楚再来告知与我们了。

    龙谦听到这里,忽然说道,在太傅轿子一旁,无端地出现的那一位灰衣之人,却不知此人为谁?我因见此人惯于使火,竟在太傅轿子一旁,将那衙门众位精锐逼退,同时又将我们府中之两位能干家人用火攻烧成重伤。此人异常凶悍,我原本想叫蓝元蓝将军留下活口,却不想这灰衣之人似有寻死之心,眼见的蓝将军钢刀砍来,以此人的身手,料其不至于不能抵挡蓝元蓝将军一阵子。但是此人还是被蓝元蓝将军杀在当场了,却民也不知此人的尸首却在何处。

    房间之中,三人正谈到此外,却听到外面响起了龙福那高亢兴奋的声音。

二九四

    龙厚听到房外间传来龙福的声音,不禁好奇地说道,这会子已是晚饭时间,他不在厨房喝酒,却又跑到应逊这里闹什么?说着话,龙厚便也是欲出来劝住龙福,不让他在龙谦卧室外面吵闹。

    却不料室外的龙福已是从卧室外间走了进来,并差点撞到欲出卧室门外的龙厚。龙厚在卧室门口只见龙福一脸严肃地外面走来,只见他一边朝内走,同时另一只手里还拧着一人的耳朵。他手里那被拧着耳朵之人不是别人,却是卢府的家丁卢义。只见卢义身材本就矮小,就这样一路被身材魁梧的龙福这么拧着耳朵行走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卢义一边欠着步子被斜拉着跟着龙福身后行走,同时他的身体又努力地跟上龙福拉扯他左耳的那只手,好让那拧紧耳朵的疼痛感不是那么热烈。那龙福仿佛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只顾假装着生气拧着龙义的耳朵朝前走,却对后边痛的面孔扭曲的那卢义不管不顾。龙厚见龙福今日不曾拿府内的小子撒气,却偏偏找了一个太傅府上的家人来作弄,于是便赶忙制止他说道,老大你这是干什么?这卢小哥乃是太傅府上的家人,你这般作弄与他,仿佛太傅面上不好看。

    龙福却也不理龙厚,只提拉着那卢义的耳朵一直将他也拉到了龙谦卧室内房里,待他看到仍坐在床上的龙谦之后这才松开了那只拉扯着卢义左耳的那只手。尔后对龙谦说道,差点被这小子误了大事。龙谦不解其意,就对那边厢站在地上痛得只揉搓耳朵的卢义望去。这时龙宝已是掌了灯过来。龙谦借着灯光上下打量一番卢义,尔后说道,卢义大哥,休要惊慌,莫说我家大伯凶神恶煞似的,其实他古道热肠,只是脾气略显得急躁些了而已。不知你今日又是为何惹了我家大爷?惹得他生气,对你这一番好作弄。

    还没对卢义反应过来,想好话怎么回复龙谦,站在一边的龙老大却忍不住先开言了,只听龙福说道,还能是何事?刚刚我在厨房那里,正欲拉着龙平陪我喝酒,不想那厨房里的老高准备好了饮食之后,却问我与龙平小子,说今晚书房那边送饭之事交由谁来办理。我想这平时往书房送饭之事,乃是应逊你亲力亲为的,因你负伤正在休息,便没打扰你就派了龙平小子。我想既然龙平小子一人进去,我多少有些不放心,与其留在厨房里一人喝闷酒,还不让一道和龙平小子快些儿上书房那边给太傅送食,也好早些儿催促龙平小子早点回来厨房这边好和我接着继续喝酒。龙平小子听了我这番要求,也就同意了随我前去书房那边送饭。待那老高准备好了食盒之后,龙平小子提着前走,我就在后边跟随。我们二人走到老爷书房那边厢的外院前面,因天色渐晚,我又喝了几杯,便有些看不清路面,我又看着那书房内院里面并未掌灯,于是就交待龙平小子前面行走,我却去了二门上要了一盏灯笼,欲待从书房回来之时再打着灯笼照路。我自二门和小厮们啰嗦了几句,然后要了灯笼便又朝书房那边前去。待我来到老爷书房这边之时,见书房外院的门已打开,想必是龙平那小子打开了门之后想着我仍在后面,便没有将门关闭,欲待等我进了外院之后再由我来关闭。我便朝那书房外院的门内走去,不想就在我到了这院门门口之时,突然从这外院的门内闪出一条人影。彼时天色昏暗,我也看不清这人是谁,便开口问了一声,是哪个人啊?不想这人影听到我出声喝问,更加不敢停留,急切想跑开去。想我龙老大,虽然平时喜欢喝上几杯,可反应还是跟得上的。眼见这人想从我面前溜出去,我哪能那么容易让他得逞,就在他从我身边经过之时,我便想从前面扣住此人的衣领。不想此人身材不高,低头一闪躲过我这突然的一抓,同时像条泥鳅似地从我身旁一侧滑了过去。这下可是激怒了我龙老大,我便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灯笼扔掉,并随手这么一抓,竟一把薅住了此人的头发。然后我将此人的脸转向了过来,才看清原来是这小子刚刚从老爷书房的外院里跑了出来。

    说完这话,只见龙福没好气地拿手指向卢义并拿手指点了点他说道,这小子初来府内几日,平日里到是很会来事,见到我身前身后地龙老爷长龙老爷短地叫着,还骗着和我老人家喝过几顿酒。我彼时揪过他的头发一看,发现是这太傅府上的卢义,当时心里也是一惊,心说这小子此时来这老爷书房作甚?我便问这小子,这晚饭时间,自己不在外间的厨房厅堂里用饭,却鬼鬼祟祟地跑到书房重地却是为何?不想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半天之后,却是对我的询问不理不答。我当时就很生气,打了他几下。不想这小子被我打了之后,更加来劲了,还一个劲地高喊,说我龙老大和府内之人一样,没安什么好心眼。我越听越气,便想接着揍他,不想此时那龙平小子闻声从书房内院里走出来,他见我在外院门口和这卢义打闹起来,便拉住了我,忙问因何事与这卢义争吵。我便将适才在院门口发现这卢义鬼鬼祟祟地从院内逃了出来之事说与他听,龙平小子听了我之言后也是拉着这卢义一番好言相劝,并问他却来此地便是为何?须知这是大将军府重地,非请不可入内,况一般人等更不可在此停留,你又是外府之人,若是此事让你家老爷和少爷知道你如此失礼,便是少不了你一顿板子。不妨你先说与我听,如是情由可行,我等便不与你追究,在你家太傅与卢司业面前也不提起,更不会对外人道之。这卢义听了龙平这一通好劝,却只是吭哧吭哧犹豫半天,只是闭口不说。龙平见劝他不过,只好对他说道,你若不说实情,便只好让我家龙大伯领着你到外边报官了,彼时你是知晓的,因你私闯大将军府禁地,衙门过堂之前先打你个半死再问你原由。就算你捱得了打,可到时在堂上审问,衙门之中若知道你乃太傅府上家丁,彼时必要到府上请教太傅,彼时太傅与卢司业面上怕是更不好看了。这卢义听了龙平这样一番理论,到也是知晓其中利害,便结结巴巴地对龙平说道,我来此地之事,非有人指使,乃是我个人所为,至于所为何事,我与二位理论不清,且等我见了龙将军再说。我与龙平小子听说这卢义却不知因为何事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却是要见了应逊你才能说?我二人不知这卢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商量一番过后,又见卢义只身一人,那院里再无人影,龙平就又问卢义,你可还有同伴前来这院内。卢义这厮摇摇头,只说没有。我与龙平小子见情况大致如此,既然卢义是太傅府上之人,为免太傅与卢司业面上难堪,少不得我们先迁就与卢义这小子,便由我带了他前来应逊你这里看看他在见到你之后可还有何话说?老爷书房那边,龙平小子仍留在书房那里照顾太傅饮食。

    我二人打定好主意之后,龙平自回书房。我老人家又从捡起地上的灯笼,掌了灯之后,便命卢义这小子打着灯笼前走,我在后边跟随。不想这小子滑头得狠,竟然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只顾前走,一会子便离了我十步开外。我见这小子没安好心,一会子走走停停,一会子又观望良久,我想似他这番田地,他会借着某处拐角转身逃脱也是有可能地,于是我便上前提起了他的耳朵,令他好生些走路才好。不想这厮见我提拉着他耳朵,便是更不会走路了,口中还哼哼不停,边灯笼也打不好了。

    说到这里,龙福又一番上下打量了卢义,突然问道,对了,你小子手上的灯笼呢?

二九五

    听到龙福相问,卢义这时方才得空说出话来。只见卢义耸了耸自己的双肩,示意自己的双臂根本抬不起来,而后又对龙福说道,龙大爷大约也能看得出来,我这双手本来就难抬起得起来,还能如何打得起灯笼?龙福在此时见卢义有报怨自己之意,方才想起卢义的胳臂上的伤势,知道他双臂上的肌肉均被那轿子上面悬挂的天蚕丝网割下去不少,在家人将其抬回府之后就有大夫将其包扎起来双臂,并交待卢义一定忌水。龙福想到这些,便又点点头问道,适才从书房院外走路之时,你还是好端端地能拿起灯笼,可见你又在装腔作势,其实你那胳膊上的些许小伤何足挂齿,不定没有什么大碍。卢义见龙福到现在还不忘记挖苦嘲笑于他,只得苦笑着说道,龙大爷苦苦相逼威胁,我何敢不听龙大爷使唤?只是我出了书房院门之后,因路途不熟悉,且又是天黑辨别不清方向,又因为害怕龙大爷打我,我也就不敢相问龙大爷如何行走。我自这样便被龙大爷说成左顾右盼有意拖延又是似乎在查探什么,所以卢义便是更不敢招惹龙大爷了。龙大爷见我行动迟缓,走路停顿,便很不耐烦地自己上前走了。龙大爷自己走自己的路便是了,偏偏不肯放过我这有伤在身之人,又一把扯着我的耳朵拖着我一路前行。您老到是说像我这样有伤在身的人,行动迟缓原是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您老偏偏不听人家的解释,也不体谅小的们艰难。我自被龙大爷这样拖着一路趔趔趄趄艰难行走,耳朵上实在痛不过,便松了手想去护住自己的耳朵,可不想松手之下,那灯笼早已不知掉落何处。我虽然吃痛不过松了手想拿手护住耳朵,可是只要我稍微这么一抬胳膊,那两条肘上的伤痛便传遍全身,几乎让我路也走不了了。龙大爷还这番嫌我走得慢,我卢义又能有何话说呢?

    坐在床上的龙谦见卢义对龙福渐有不满之色,连忙欠身招呼陪笑着对卢义说道,这便是我府上的不是了。卢大哥自太傅府而来,自是我府上的客人,却不料卢大哥今日还因护卫太傅,却被那轿子上的悬挂的天蚕丝网误割伤了胳膊,伤势亦着实不轻,需要静养才是。想卢大哥在我府上做客,又因公务负伤,原本我府上之人需要善待卢大哥,却不料因为误会,居然让卢大哥遭受不白之冤。不想这已是夜晚用膳之时还让有伤大身的卢大哥在府内跑来跑去,无暇养伤进食,实是罪过,府内如此行事实在是怠慢了卢大哥,应逊这里给卢大哥陪不是了。

    卢义见龙谦坐在床上向自己行礼,赶忙摇头制止,口中并连连说道,这个无妨这个无妨。

    不想旁边的龙福却是面孔一寒,板着脸继续对卢义说道,什么无妨无妨的?你且不要忘记正事,在那我家老爷书房院外之时,你可是答应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是有话不同我与龙平说,却要留着见了我家应逊当面诉说。你且不要耍什么滑头,只谓有我家少爷在此,我龙老大不能拿你怎么样。若惹恼了我,我即刻将你耳朵提起,一路带你出了府门再作计较。

    龙福话说到此,那边厢站在原地的卢义已是听得变了脸色只拿眼睛望向龙谦。

    龙谦见状,知龙福将卢义吓得不清,便招手请卢义做到跟前,而后又继续对他说道,卢大哥有何话,现在只便对我说来便是。我家大爷虽是性格急躁,一脸凶相,却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卢大哥休要怕,便这应逊面前,凡事有我与卢大哥作主便是。

    卢义落坐下来,先将杵着的两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膝上,在听了龙谦说过的话之后,他才渐渐放下心来。尔后先对龙谦道了谢,然后再回首看看旁边的一群人,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龙福身上,口中此时方才说道,我卢义先是声明,我非怕事怕人,我只是觉着有些话,那时不便对外说,现时也还是一样,自是我一人说与龙将军听便是,其他无关人等,许是稍稍避了嫌疑才是。

    龙福见卢义不阴不阳地说着话,却拿目光瞧向自己,话中还夹枪带棒揶揄自己,顿时心中的恼火跳了起来,正待开言叫骂,却见龙谦朝他摆手,气得他只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龙谦看了看卢义,然后徐徐对他说道,卢大哥尽管放心,若您所说之话,并不涉及这屋内之人,我这几位叔伯便不用避嫌了。卢大哥自说于我听,或说于我的几位叔伯来听,与应逊和几位叔伯来说俱是一样,没什么不方便之处。

    卢义听到龙谦说出此言,只得打消将龙福气出房外的打算,并点点头说道,既然龙将军说出此言,那我卢义便没有什么顾虑了。说完卢义咳了一声,又回过头环视了一圈屋内之人,尔后又接着说道,我今日在那轿前,陡见有歹徒向太傅头上举刀砍去,我卢义原本想是拼上一死,是为太傅挡下那一刀的。不想行动仓猝之下,那歹徒之人虽未能一刀砍得了我,可是我的双手却在慌乱之下,插进了轿子里面,不想轿子之上悬挂着一张锋利无比、又坚韧异常的那天蚕丝网。我的双手插进那天蚕丝网之的,便被那丝网割开了皮肉,正待不明真相的我还要自丝网上抽回双手之际,轿子里却有人唤我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否则这两条胳膊均是不保。卢义当时听到惊吓不已,赶忙不再移动双手。待我逐渐平静内心之后,忽然想起那向我说话之人并非太傅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又是我非常熟悉不过的声音。于是感到非常惊奇的我便抬头看向那轿内的太傅,诸位知道当时那轿子上的门帘早已被那灰衣之人施放的火焰烧得精光。我在抬头看向太傅以后,久久观察,发现这轿中之人并非太傅本人,虽说那轿中之人有过精心打扮,将自己的面容装扮的十分贴近太傅,可是诸位知道,太傅本人的那种雍雅高贵还有那种威严与和霭之神情是外人根本装扮不出来。我观察轿中的太傅之后,越来越发现此人不但不是太傅,却越来越像我们府上的另一位兄弟。

    说到这里,卢义见龙谦听了自己说了半天之后面上却是并无表情,不知他此刻心里作何感想?于是他停止了诉说,先回头查看了一圈周围的听众是何表情。不想周围的听众与龙谦面上的表情一样,在听了自己的说话之后他们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地面露惊讶,或大感意外的表情,相反他们听到自己的诉说过后不断没有吃惊却个个面若沉水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听说到此事或是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众人这样的表现让卢义大大失望,他见众人并没有回应自己,只好嗫嚅地将自己刚才未曾说完的话继续轻声说道,那轿中之人更像是我们府上的小厮唤作泰澍的。说完这话之后,卢义的信心想是被众人的表情反应击垮了一般,只见他一边缓缓低下了头,一边又继续在口中嘟哝道,可是那泰澍明明是在自己在家中被少爷锁在阁楼之上闭门思过,怎么可能凭空地出现在这太傅所乘的轿子之?卢义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自己的嘴唇能感觉到明明在动,可是耳中却也听不出自己最后说出的几个字究竟是什么。莫不是我看花了?卢义突然大声的说完这句话,尔后他又抬起头来自己拿着吃惊的表情看了看四周之人。

    卢义的这番表情,将一旁的龙宝彻底逗乐了,只听得他忽然扑哧一声,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龙宝忽然在寂静的室内发出来的这一声清脆的笑声,让不明内底的卢义吃惊地抬起头来向他看去。

二九六

    卢义只当龙宝又和龙福一样,在听到自己这一番半信半疑的言论之后又会拿自己开涮,于是他在听到卢宝的笑声突然传出来之后,精神立即高度紧张,不由得被自己吓得微微颤抖起来。

    龙宝见卢义如此紧张,不禁又是一阵取笑,待笑完之后,又拿眼睛看向龙谦尔后问道,应逊这事是说还是不说。

    龙谦听到龙宝此言,低头沉思一会儿后又徐徐点点头说道,还是告诉卢大哥真相吧,免得他和太傅府上的其他之人私下里胡乱猜疑,这样若是传扬出去,反而不好。

    龙宝听到龙谦此言,便是点点头接头对卢义说道,你且没有看错,那轿中之人确实是泰澍而非太傅本人。你家的太傅,现时当在家中安若泰山高枕无忧,没有半点的危险。

    卢义在听到龙宝说出此言之后,虽说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着实一惊,赶忙向龙宝确认道,龙七爷莫要唬小人?小人今天已是被龙大爷吓得不轻。您老说那轿中之人乃是我家泰澍所扮,而我家太傅其实现时乃是在家中?可是依小的在府上今天里看到的,其实并没有看到太傅在书房之中,亦是见到那泰澍被我家少爷罚上了阁楼面壁思过。今番龙七爷此时又告诉我的说那老爷此时安全自在,而那轿中被火烧伤的人乃是我府上的泰澍?却也不知这种戏法是如何让诸位老爷们变出来的?

    龙宝听到卢义到了此时在知晓事情真相以后反而开始置疑自己之前看到的真相,不觉莞尔一笑,对他说道,这个其实不难,你看那街上变戏法之人,当他拿着手中或是身上的道具让人群反复观看并向人群反复强调之时,其实他的本意并不在此,反而趁大家伙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别的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时,玩戏法之人正好将自己需要完成的动作完美地从众人的耳目观看之下悄悄掩藏了下来。你之前在府上看到的泰澍被你家少爷罚在了阁楼之上抄写金刚经,其实只是被你家少爷一句话蒙骗了而已,其真实的情况是泰澍已在那晚我家应逊自你们府上回来之时便已跟随在了我家应逊身后来到了我们府内。

    听到龙宝说老爷其实仍在自己的府中,卢义不禁瞠目结舌,摇摇头结结巴巴地对龙宝说道,小的实在是想不透,这我们家老爷偌大的一大活人,诸位老爷们是如何将老爷变回我们府上藏了起来的?

    龙宝听了卢义说到太傅如何归家一事糊涂,他便先看看龙谦,而后又笑着对卢义说道,那日定水桥夜间太傅被袭之后,当夜可有人去了你们家?

    卢义听了龙宝反问,便是低下头来想了片刻,而后只是拿眼看着龙谦说道,那晚并无其他之人来到府上,只是少爷先是派了泰澍出去察看情况之后,不多时龙将军便带了随从来到了府上,而后便在老爷的书房之中谈论了许久,两府之人皆知龙将军和我家少爷本是多年的同窗,又是素日交好,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在那夜如此重要时刻还谈论不停,竟不顾太傅之安危,按说太傅乃是龙将军的老师,可我们下人当天看罢,皆不见龙将军在听到太傅被袭之后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龙谦听到卢义为了太傅被袭一事竟对自己当日的表现有不满的情绪,现时还拿话报怨自己对老师当日的安危表现的置之不理和失礼颇多。龙谦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和他微笑着淡淡说道,为何卢大哥当晚只在意应逊一人,却不见其他?

    卢义的反应相当迟缓,龙谦既然点拨他到了这里,他的脑子依然没有转变过来这个过程,他在听了龙谦的不答反问的问题之后,只得又低下头思索了半天,便又接着对龙谦说道,小的不知龙将军指的其他是什么东西?

    龙福性又急躁,他在听到卢义如此叨叨不停之时,又想上前教训于他,吓得卢义赶忙朝卢宝身后躲。卢宝拦下了龙福,接着提示卢义说道,我家大爷的意思是说,你为何当日只顾着我家应逊一人,却不仔细看那应逊带到你府里之人。

    卢义听到龙宝说到这里,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龙七爷这番一说,小的便有些明白了过来,是不是就是说当晚龙将军和随从进了我们府内之时,其实那晚龙将军身后跟随的随从,其实乃是我们家太傅假扮而成?

    龙福见卢义终于明白过来,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天爷,这个笨贼怎么开窍了。

    听到龙福骂向自己,那卢义又是一阵憨笑,尔后自己接着朝下猜测道,难过那天夜里,只见得那随从跟随龙将军进了我们家老爷的书房之后,后面因为吵闹之事,我们少爷和龙将军均出到院中答话,却是独独不见那龙将军的随从跟随着从书房之中出来,原来那跟随龙将军入府内之人其实乃是我们家老爷乔装而已。真没想到,龙将军还是个会变戏法的,像太傅这么一大活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们这些常年跟随老爷身边之人亦没有发觉之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变回了我们府里而去。

    龙福听到卢义说得粗野,竟似对龙谦比喻成那街上混杂耍之人,不由得心中一急,皱上眉头,便又上前拿手去扯那卢义的左耳。

    好在卢义反应得够快,他一边逃脱开龙福伸过来的手指,一边呵呵笑着对他陪不是,龙大爷千万莫要误会,小的只是无心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其实我本无那个意思。

    龙福一听,又是一边急躁,口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子,我们家少爷,岂是你心中胡乱编排的?你是何等之人?竟然随意品鉴当朝将军?看我不先撕了你的嘴,再把你丢掉外面的街上喂狗。

    卢义见龙福这通是真的生气了,赶忙一个劲地求饶,什么好汉爷爷,什么龙老英雄尽在他那口中呼唤了出来。嘴中自是求饶不停,卢义的身躯也是不也停留在原地,只见他一见和龙福打转,一边又欲拿手击打自己的嘴巴,怎奈他无论用哪只手掌,他那受伤的胳膊却是刚抬到半空,便因为疼痛,就又垂落下去,并让那伤口之处发起的疼痛痛得他满脸痉挛,大汗淋漓。

    龙谦过意不去,连忙喊停了龙福,并为卢义解围道,大伯不要太过在意,卢大哥原本不是读书识礼之人,与他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之事反道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龙福听从了龙谦建议,便不在追赶那卢义,只是一瞪眼朝着躲在龙厚身后的卢义喊道,看你小子脑子里塞满了粪水,不如让老爷我索性告诉你,你家的老爷便是那晚假扮随从之人被我家应逊带到书房里的,今日今时,你们家老爷仍是好端端地呆在他那书房之中,你听到之后可是满意我老人家的说法?

    卢义听了龙福之言赶忙点头称道,满意满意,只要是龙大爷的话,小的没有半个不满意的。

    众人听了卢义之言,便中一阵哄堂大笑,遂不在为难卢义。

    卢义待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便似乎想起来什么,便又接着说道,原本我们府上少爷每日朝书房里送饭,其实并不是为了泰澍,而是为了我们家老爷送饭才是真的。怪不得我们家少爷关于给泰澍送饭之时,只言泰澍需要避人清静,不可让外人接近,原来是少爷有意将老爷藏在府里而欲外人知晓老爷仍在大将军府府里面,这要即使再有人前来对我家老爷不利之时,便只会冲着大将军府而来,并不会向我们府上动手?不知小的这一番可有说错?说完卢义又拿眼环视一周,自这满屋子人的表情之中想要猜测自己说的答案可是对的。

    龙宝见卢义一点就透,索性就不往下说了,只是拿眼看向卢义并点头微笑。

    卢义见龙宝不再言语,满屋之人也不再取笑与他,便又想了半日,继续说道,却不知那晚龙将军又将我们家泰澍假扮成家人带回府中,却又是为何呢?

二九七

    龙宝听了卢义又有反问,只好笑着对他解释道,应逊将泰澍从你们府上带到我们府上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当时之时,你府上之人都见我家应逊带了随从去了你们府上的,若是应逊在离开之时却是孤身一人出了太傅府,恐怕会被那些细心的或是有心之人怀疑和识破,故当时我家应逊在离开你们府上之时,是必需在进府之时是多少人那离开之时必需也要多少人的离开的,如此应逊出你们府上之时,是必需要带一个人离开的。说得这里估计你又要问,那为何我家的应逊却是选择了泰澍离开了太傅府呢?这里便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个原因了,你且看那泰澍的身段和相貌是不是和你家卢司业相像?若是泰澍年龄更大些,岂不是和你们家老爷更像?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应逊和你们家少爷商量过后,便选择将这泰澍带回我们府上的原因了吧?这泰澍来到我们府内之后,自是不会让他闲着的道理,既然是因为他长相酷似太傅才被选中带到我们府内,自然要让他来假扮太傅以此骗过那些还痴心妄想对太傅再次不利的奸贼之人们。这泰澍因为要假扮太傅,故亦不能我们府上的闲杂人等靠得太近,以免被我们府上的无关人等识破了他的身份,这样才会避免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等会出到府外议论,这样很快就会将这个消息传播开来,一旦有外人知晓我们府上的太傅乃是有人假扮而成,那么欲对太傅再次行刺的那些奸贼小人定会知晓,当他们一旦知晓了我们府的太傅乃是有人假扮成成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四处寻找太傅真身的藏身之地,情况只要到了此种地步,你们家中安稳自坐的真太傅日子便是不好过了。

    卢义听到龙宝说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虽是自己脑子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有些云里雾时,但也不好再紧接着对龙宝提问,只好装作恍然大悟似了地点了点头。

    龙谦知晓卢义还是不太明白,既然有意今晚将事情告诉了他,就不妨再直白坦诚一些,休要让这卢义出了去再会同自己太傅府上之人私下议论,若是那般,情况反而不妙。与是龙谦接着卢宝说完的话接着对卢义义说道,卢大哥还有所不知,自那晚我将泰澍领到我们府内之后,为免消息走漏出去,先将泰澍安置在我家老爷的书房之中,便将我们府上之人一一交待,谓太傅在定水桥畔一役,受伤颇重,需要静养,府内生人一应不许靠近。而后我们又让泰澍身着太傅平常之衣,脸颊之上又略使妆容,再将下颔之下沾些胡须,便将他那原本还算俊俏年轻的脸面扮成太傅那般,又让他终日只在那书房之中不须出院外走动。如此反复小心之下,只怕有府内之人误闯了老爷的书房之中,却将泰澍的面孔认了出来,尔后再将些消息传将出去,如此我们之计策落空,还给了那欲对太傅不利的奸贼之人等可乘之机。在我待在府内布置妥当之后,为免你们府上有人怀疑,我便又让不畏兄派了家人过来,欲是为接太傅回府而去,但我们这边又接待这老家人之后却是让他远远地看了泰澍的身影,只当他认为太傅彼时真的在我们府内之中,于是他这老家人看到泰澍假扮的太傅之后便又打发他回到府内,这老家人回到你们府内之后,必将自己在我们府内亲眼所见太傅一事传告府内,如此这个有你们府里之人证实过的消息便会传向外间,彼时外间之人尽皆知晓太傅现时仍是正在我们府内养伤。当外间之人盛传太傅仍在我大将军府后,那么上次在定水河畔对太傅行刺失败的那些奸贼之人必然会卷土重来,欲对太傅二次行刺。想到这行刺太傅之人必然会死不悔改,但是他们虽然手段凶残,诡计多端,可在我等大将军府之内,料他们这些宵小之徒不敢恣意妄为,就是借此等奸贼十个胆子,料其不敢强攻我大将军府府内而来,于是我等府内之人便为这些奸贼创造了机会,又将这太傅离府而归家之日的消息悄悄透露出去,以此让那些再次行刺太傅的奸贼之人尽皆知晓,好让他们齐齐会聚到这太平集市外面好再一次乘太傅乘轿离开我们府上之时再次动手。说到这里,卢大哥想必已是知晓,我等费尽心机设计一番戏法,无非是想把这般为非作歹之人哄骗出来,好一网打尽。虽是如此我等要那太傅为诱饵将这帮奸贼之人诱骗出来,但是太傅千乘之身,系天下安危于一身,岂能让他老人家轻易涉险?但是因为京城之中前几月发生的逆贼陈朝播难之事,我们府上之人尽皆前去守城,待战罢奸贼陈朝,我府所去之人归来无几,后又因那晚定水桥上一役,我们府上之家丁这保太傅全危,又是牺牲颇多,故为保万无一失,我等与不畏兄商量,先将泰澍带了我们府上,待时机成熟,太傅离我们府上归还本家之时,须要调集太傅府上的人手过来我们府上帮忙,一者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来应付那对太傅行刺之奸贼,二来是戏份要做足,那欲来行刺太傅之人见太傅府内空虚,所有家人俱来大将军府里迎接太傅,谓之太傅必在大将军府内,而不是在太傅府中。当此行奸贼之人坚定自己的判断之后,便会乘太傅乘轿离开我们府上之时,就会席卷而来,不遗余力地想对太傅再一次下手。所以当前两日我通会一畏兄知晓,让他尽派家丁前来我们府内之时,街面之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正是我等之意假手他人之言骗这些奸贼之人小当的。我等筹划清楚,原本就是打算今日太傅乘轿离我们府上而回家中之时,便是让泰澍假扮太傅,万一那些欲对太傅不利的奸贼之人侥幸攻击到太傅轿子这边,并对轿内的太傅发生了攻击,那泰澍正好为太傅担挡了这有生命之危的干系。

    说到这里,龙谦长叹一声说道,千算万算,还是我龙谦小看了此行宵小之人,仍是让这些奸贼之人杀到了太傅所乘的轿子边上,几近得手。幸亏老天眷顾我龙谦,让泰澍这一着棋替太傅将安危挡了下来,也让我龙谦免了一世的罪愆。卢大哥今日为报太傅安全,不惜性命相拼,终于近到太傅轿子跟前,替太傅挡下了那奸贼元凶的砍下来的那一刀,也是正好救得泰澍性命,如此当是大功一件。既然卢大哥被轿子上的那悬挂的天蚕丝网困住之时,已是认出了那轿中之人并非太傅本人,而是泰澍假扮,当知太傅与不畏兄与应逊我等用心良苦,但不知卢大哥在怀疑那轿中太傅乃是有人假扮后,可在事后将心中的怀疑说与他人听了没有?

    卢义识字之多,对兵家谋略之事一窍不通,此时被龙谦竹筒倒豆子尽皆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与了他听之时,顿时让他开了眼界,他一边听龙谦述说,一边又在心时尝试着快点理解龙谦所说的那些因果关系,同时心中不断地涌出问号,并惊叹这世间之事,竟有如此奇妙和计算之繁复?只待龙谦相问于他,卢义仍自停留在自己浮想联翩之中。在听了龙谦问过多时,卢义终于清醒明白了过来,待他重新思考了一番龙谦适才所问的问题之后,他便忙不迭地摇头说道,龙将军尽管放心,小的不是这么糊涂之人。小的就是因为不敢确信今日在轿子跟前所看到的情况,便想乘机进那龙大将军书房之中想欲探究竟,好看看那书房之中养伤之人,究竟是太傅还是另有其人。我天晚乘大伙儿在饭堂吃饭之时,无人注意与我,我便悄悄走到了龙大将军的书房外间,发现平时关闭的外院之门,今日竟然忘记掩闭,于是小的就壮着胆子偷偷走了进去。谁知我一进去,便被我身后随后而来的龙大爷逮了个正着,其实当时小的连那内院之门都未曾走到,在听到龙大爷在院外传来的脚步声之后,小的便惊吓之余,赶紧朝院外跑了出来,不想跑得不够快,还是被龙大爷一把薅住了小的头发,接着便是那龙平从内院走了出来,这二人逮着小人便是一通审问。小的虽然心中有所疑问,但是又不能确认真假,于是只好想对这二人提起龙将军,希望见到龙将军之后,也好将小的心中疑惑解开,同时又能免了小的误闯龙大将军书房的误会。

二九八

    龙谦听到卢义说到这里,也是点点头对他说道,卢大哥亦是慎重务实之人,如此未将今日之事向其他之人透露出来,亦是明智之举。既然卢大哥此时已是知道了那家父书房之中的太傅乃是贵府中泰澍所扮,还请出去见到其他之人之后,务必不要将此消息透露出去,否则,贵府中的太傅则仍有危险之虞。现时泰澍因白天在轿中被火焰烧伤,尚在家父书房之中调养将息身体,待不日痊愈之后,他自当仍以太傅身份离我们府上而去。若是彼时泰澍假扮太傅乘轿回府之时,在途中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和意外,我等便可断定这袭杀太傅之人,定在前两次的相拼之中已全军覆没,当再无遗患,之后太傅出入府邸亦无什么好担忧的了。应逊说了这许多话,卢大哥自当明白其中道理,中间利害关系,涉及太傅安危与朝廷颜面,希望卢大哥日后每想今日之事,定是慎之又慎,千万莫将泰澍假扮太傅之事向外间张扬,不然你之自身恐将有杀身之祸。

    卢义听到龙谦说到自己不能将今日所见所闻向外间透露,若是自己不慎将今日泰澍假扮太傅一事透露出去之后,他日便有杀身之祸,也是吓得他一身冷汗,他在听完龙谦说完之后,连忙点头向龙谦保证说道,这个尽管请龙将军放心。小的一向谨慎笃实明白事理,明白太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之事,但若是将泰澍假扮太傅一事向他人提及,亦是大大地损坏了太傅素日的名誉,小的家里两代数口之人,全仰仗我家老爷养活,得以衣食无忧,老爷若有所差池,便是动了小人一家的生计,如此损坏我们家老爷名誉之事,小的如是做出还算是人吗?就请龙将军将心放在肚子里,小的现时便可发誓,若是小的将今日之事向外人透露半句,必遭天谴,小的亦死无葬身之地。

    龙谦听到卢义说到发誓,赶忙笑道,卢大哥不必如此,应逊向来是相信卢大哥为人的。且卢老伯家教甚严,卢大哥又是忠孝之人。再说卢老伯他老人家跟随太傅多年,向来办事低调周全又尽心尽力,又对太傅忠心耿耿,那晚我在府上之时,只见卢老伯一听太傅危险,顿时便要拼了老命前去营救太傅,可见其将太傅及不畏兄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若是说汝等父子做出了对太傅父子不利之事,是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龙厚见时辰已是不早,便上前对龙谦说道,现时天色已近一更,卢小哥有伤在身,且还未曾用饭,不如且让他回到饭堂之中用些饭菜才好,待他吃好之后好早些休息才对他的伤势更为重要。若是有什么未尽之事,待明早再劳烦卢小哥移步应逊这边再请教不迟。

    龙谦听到龙厚之言,也是点头称善笑道,你们看我的记性,说起话来,竟也忘记了时间。不但卢大哥未曾用饭,我等众人亦未曾用饭。如此甚好,就依了三伯之言,请人带了卢大哥前去饭堂用饭,也顺便叫人往我这边送些饭菜过来些才好,说到这里我也是感到有些饿了。

    卢义听到龙谦如此一说,也是笑道,正是这样,既然大家伙儿都未用饭,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还请龙将军用过饭后早些安歇,免得我们这些下人们牵挂。

    龙谦听到也是笑道,多谢卢大哥关心,应逊感激不尽。

    这边卢义还想再说点什么,不想龙福催促他道,已是叫你走了,你这厮还是在这里纠缠不休,你若再去晚些,食堂闭了火打了烊,我们都随了你吃些剩菜凉饭了。龙福说着饭,便将卢义朝房间外间推搡。卢义无奈,只道一边低头施了礼,一边赶紧跑在龙福前面出了龙谦卧室。

    龙厚见这二人前面出去,便又对龙谦说道,老大这一番对其卢义极不耐烦,怕是会在饭堂之上吵闹起来。我还是跟过去才好,免得事情闹大,反而不美,还又让太傅府上之人看了笑话。

    龙谦点头称是,于是龙厚便追赶适才出去的龙福与卢义身后出了卧室而去。

    龙宝见屋里之人尽皆走现,房里只有自己和龙谦二人,便对龙谦说道,应逊适才将泰澍假扮太傅之事种种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这卢义,却是另有其意?

    龙谦不解龙宝所问所意,便抬头看向龙宝问道,七叔是谓应逊适才对卢义据实所言有所不妥吗?

    龙宝点点头说道,我观这卢义虽是处处透着本分忠厚,可是适才与你交谈之时,言辞闪烁,诚恳之间又隐藏圆滑狡黠,并非非常老实厚重之人。我见你刚刚将所有实情与他全盘托出,还当你另有深意,便未加阻拦。

    龙谦点点头说道,但凡有两种之人方能做到守口如瓶,一种是彻底老实巴结之人,此人若对谁忠心耿耿,只要他忠于的对象对他有所交待,令他不可妄言,他便会对外人面前只字不提,打死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或是有人欲对他忠于的对象不利,为了保护他忠于的对象,他自己所知的所有对自己忠于对象不利的事情或是言语他也会一字不提,令所有对其威胁或逼诱之人无计可施。但是这种人太过老实,容易被有心之人欺骗,所以便有重要的事只能不让其知晓,否则难免会被人利用套出他口中之话。另一种人便是那种略为聪明之人,若让他们对其知晓的消息事情对外人只字不提,只有一种方法,便是让他身处其中,使其本身与他自己所知晓的事情紧密相连,若是他一旦向外人透露出自己知晓的消息之后,因为他自己也身在其中,不免在当事人受当伤害之时,他自己亦会受到牵连,有可能还会殒命其中,于是为了保护自己起见,这种聪明之人便选择将自己原本知晓的事情或消息亦是三缄其口,不会对外人道来。像卢义这种寻常之人,说是老实巴结确也算不上,毕竟一般之人在今日之下,亦是不会发现那轿中太傅乃是泰澍所扮,即使凑巧之下还是被这种寻常之人发现了端倪,知道了轿中的太傅乃是那泰澍所扮,他们一般会立即将自己知晓的消息传递开来,无论这种消息是真是假,因为他们不会对自己知晓的消息真假负责,他们只在意自己将这种消息传递出去之后能不能让别人关注自己,这还不算什么,他们还会在发现问题之后,立即会报错邀功并马上会找相关人员询问,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测,并表现出自己发现而别人并未发现的那种沾沾自喜。像卢义这种两代之人皆在太傅府中的太傅之家人,因其父年轻之时便追随太傅,尝随太傅风餐露宿,于全国各州郡之间游历,阅尽人间疾苦,所以此等之人尚可与主人同呼吸,共患难,太傅一旦有虞,像此等忠仆必当全力以赴,竭力图之。自待太傅官居高位之后,居京城之际,这卢义其家境也渐小富,于是卢义出生之后便几乎未曾受过贫苦之罪,对当年其父跟随太傅同生共死之事只闻其声未入其境,故其父平日对他的谆谆教诲他亦会信疑参半。这种对当年言传之事,因自己未曾经历,故每每闻之,便对其父所言存有置疑之心态,认其父亲不过有夸大其辞之嫌疑,但是毕竟因是自己亲生父亲所言,自己闻之所言虽是存疑,可父亲之言当是有别于外人之言,父亲可能夸大,但是不会欺骗自己。故以卢义现时的状况所言,他是非常感激太傅及卢畏兄对其全家数口之人关爱有加,照顾周全。可是他的心底会存着那么一丝丝疑问,便是既然当年父亲随着太傅历经磨难,可为何太傅身居高位,自己父亲却还是一个下人?只要卢义有了这种想法,他便不会似他父亲那般对太傅忠贞不二,一旦太傅府有了安危,他很可能会想到此事是否对自己有利,而不是似他父亲那般首先会想到如何保得太傅平安。

二九九

    龙谦说到这里,稍稍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看卢义当时在太傅轿子跟前,明明已是看到太傅乃泰澍所扮,因情急之下容不得他继续确认,于是他便将心事暂放了下来,却也不急于在人前显露,待到了我们府上之后,他便寻着机会又冒险进到书房之中,欲要对太傅真假一事,再探究竟。此事换作一般忠厚之人,在轿子跟前隐约看清轿子之人后,判断太傅并非真人之时,内心急切和心系太傅安危之下,定当进了我们府之后立即会找相关人等询问轿中太傅为何有人假扮之事。如此可见,这卢义不但颇有心机,还是略有胆色之人。像卢义这种既关心太傅安危又颇有主见之人,若是前来与我相询轿中太傅为何是泰澍假扮一事,我当不能再拿话隐瞒于他,否则卢义若是推测我说得与事实不符,定当自己另寻机会再辨真假。不管之后卢义会以何种方法或手段来查询太傅被人假扮的真相,或找人私下相询,或是借机刺探,都会或明或暗地将泰澍假扮太傅一事抖露出去,彼时外间传闻颇多,消息再传扬到有关人等或有心人等耳中,不免或有人与我们相询,或有人因此事被骗而心生怨恨,无能哪种情况俱是对我们不利,如此亦是会跟我们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将此事向卢义和盘托出,据实相告,再晓以利害,陈其利弊,让其自己思考自己已然身处其中,不能置身事外。如此不断断了他的欲查探清楚此事真假的好奇之心,又在得到他的谅解同时,亦是让他明白惟有自己不将自己所知的消息透露出去,才不会给自己招惹到意想不到的麻烦。正所谓若避其害,与彼其利。若让此人不为所患,定当让此人身得其利,彼必趋利避害,而不为外人告之,则我所患自解。

    龙宝听到龙谦说完,亦是佩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应逊如此一说虽显轻描淡写,但那卢义听者有心,必将认为我们把他当作自己人才会将泰澍假扮太傅之事据实相告。以卢义的才智,他自然知晓我们让泰澍假扮太傅的苦心,同时也懂得了我们不将此事公之于众的苦衷。既然大家同为太傅安危着想,料其不会做出对太傅不利之事,他既然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自己便是身在其中,若是外人与他相询,他不但不会将此事告知与人,还会在别人来询之时帮助我们掩盖。

    龙谦听了龙宝之言,点点头也是叹道,想必卢义亦会知晓,若是外间有传闻泰澍假扮太傅一事,其消息泄漏出去者,舍他其谁?

    龙宝点头笑道,这便是应逊适才所说的,若避其害,与彼其利。

    龙谦闻龙宝所言笑而不答。正在此时,卧室外间有脚步声响起。龙宝听闻笑道,此必诺之转回来了,却不知为何他送了龙谦这么久?听其脚步声匆忙杂乱,想必又有急事,却也不知为何今日事情如此繁重,跌宕起伏,竟没有一件顺利遂心之事。

    话音刚落,那龙诚已是从外间匆忙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直奔龙谦床前。只见龙诚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急切痛心和无奈,到了龙谦床前,未语之前,竟似哽咽,脸色潮红,难掩心中焦急之情。

    龙谦观龙诚行色匆匆,额头有汗,且脚步踉跄,似心中有急事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便诧异地开口问他,诺之好端端地去送了蓝将军出府门,为何一去如此之久,莫不是先转到了老爷那边,再转了回来?

    龙诚见龙谦相问,便先定了定心神,尔后涨红了脸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刚送蓝将军出了府门之后,正欲回到兄长这边,不想却在此时有人在府门外将我唤住。我回头一看,却是发现唤我之人乃是胡先生家中的小凤姑娘身边的丫环翠月。我心想这天色已晚,这翠月却是仓猝来此,必是有什么要事急事,于是赶忙请她入府里来坐,不想翠月却不肯进府里来,只在外间告之于我道,说那北衙中的李昊李校尉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突然带人围了她们家,然后又带了人进到他们府中查抄了一番,最后却是将她们家中的管家胡安捆走了,说是带回衙门有话问他。她们家的小凤姑娘因为阻拦不住,闻言蓝元蓝将军只在我们府上,只得在李昊李校尉绑走了胡安之后,迅速派了翠月过来相询,好劳烦兄长您帮忙问问蓝元蓝将军一声,问是否因小凤姑娘父亲之事,而将胡安绑走,又问现时父亲仍未归家,可是又有什么新的变故?

    龙谦听了龙诚所言,便与龙宝对望一眼,而后又问龙诚说道,这翠月可知晓这李昊李校尉因为什么事情而带了人围了胡先生家中,又在胡先生家中搜查何物?这胡安又因何被李昊李校尉绑走?

    龙诚回答道,小凤姑娘遣了翠月过来相询,原是不知何故这李昊李校尉便带了人围了他家,又查抄府内四处。初时只道是胡先生之事又有了新进展,查出了胡先生有什么其他的过失故来查抄自家。只道这李昊李校尉在绑走胡安之时,因小凤姑娘过来相询,并告之李昊李校尉今日之事若他没有个说法,她便告到太后宫里,求太后问问此事究竟。这李昊李校尉听说小凤姑娘要进宫觐见太后,生怕事情闹大对自己不利,便对小凤姑娘说外间有人相告,谓之胡先生家中私藏人参,故衙门中派遣了李昊带了来查办此事。这李昊李校尉只在胡安的住处和出入活动的地方搜查,并没有在全府上下四处搜查,后来又将胡安带走,可见这外人的确有人相告,只不过被告发之人,不是胡太医在,而是胡府的管家胡安而已。

    龙宝皱眉说道,诺之且说重点,那李昊带人搜了胡安住处之后,可曾搜查出什么可疑物品?

    龙诚听了龙宝相问,便回头看了看龙宝,而后又斟酌着说道,据翠月说来,那李昊李校尉的确是自胡府之内搜查出大量的人参。不过不是在胡先生或是小凤姑娘的住处搜出,亦不是在其他仆人的住处,亦不是在胡安的住处,却是在那马厩之中,李昊翻找半天,确实搜索出大量的上好人参,可谓并不比那蓝将军自那和记药铺查抄出来的人参品质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小凤姑娘见李昊李校尉确实自家中的马厩之中搜查出大量的上好人参,自己却不知这些人参是从何而来,并为何出现在家中的马厩之中?小凤姑娘亦是知晓胡先生素日因为太后炼制丹药一事,处处打听消息,只为求得人参,故她是知道现时人参是无比珍贵之物,而且家中并无珍藏人参之事,不然胡先生何来为没有人参为太傅调制丹药而发愁一说?却不知这胡先生刚离家几日,家中却无端从天而降这许多的上好人参?事情如此诡异之下,饶是小凤姑娘颇有胆识,能言善辩,却也是在见到那些自自己家马厩当中搜查而得的上好人参之后,当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并因为惊吓和担心胡先生为因人参一事而再受连累当时便晕厥过去,并无力亦无法阻拦李昊李校尉将胡安带走。

    龙宝听到龙诚说到这里,一觉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人行动如此迅速,计划缜密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龙谦听了龙诚所言之后,便冷静地想了好一会子,而后抬头对龙诚问道,翠月姑娘尚在府外吗?

    龙诚回答龙谦道,尚在府外等候消息,我再三邀请,翠月只道小凤姑娘急等回复,不便入府里来耽搁打扰,如此如进了府来便又要费上半天功夫,家里的小凤姑娘须是又白白煎熬半日。

    龙谦听言,便点点头说道,难为她想得周全。你且去了书房那边,叫了龙平过来,就说我找他有话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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