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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零

    轿子里的太傅眼见的前方轿外的一普通百姓打扮的人举刀向那灰衣之人砍了过来,而自己面前的灰衣人并没察觉其身后的危险,不觉面露微笑。太傅又听到灰衣之人发声相问,便边言语遮掩,意图能让这灰衣之人身后的那身着普通百姓衣物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将这灰衣从砍倒在地。不想那灰衣之人问过太傅之后,见太傅反问自己,便不再言语,他早已知晓轿内太傅叉开话题之意是为了拖延时间,麻痹自己好为了让自己身后攻击而来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瞅准机会好一击致命。灰衣之人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是越来越响,而眼前的太傅嘴角的笑容也是越来越从容放肆,便不再与太傅纠缠,他一边侧身躲闪,一边在侧身的一刹那将自己的左手对准了身后攻击而来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脸上。紧接着,自灰衣之人的左右双手的袖筒之中弹射出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分别直向那太傅的脸上和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脸上喷去。

    坐在轿子里面的太傅正自嘴角上扬,心中窃喜这灰衣之人今番定是难逃其身后迅速而来的那人手中风驰电掣般砍向过来的钢刀之时,不想此时自那灰衣之人的右臂袖中突然弹射出一股烟雾,在他大惊之下,已是闻着了这喷向自己面上而来的烟雾之中那种浓浓的臭鸡蛋味。还没等到太傅本能地摆头躲开那喷向他面上的那一股烟雾,那股突然自密封处弹射而出的药粉化成的烟雾在空气之中,已是被那适才燃烧多时的轿子里炽热的气体引燃,瞬间随着一阵噼啪之声。太傅刚刚摆动了下脑袋意欲摆脱开那团扑面而来的烟雾,不想只觉眼前火光一闪,自己急忙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那团火光已是扑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太傅只觉胸膛炽热难当,赶忙睁开眼睛俯首看去,只见适才那团烟雾已成了一团火焰,此刻正在他的胸膛外衣上燃烧,自己颌下的胡须已是被这团火焰点燃,胡须在燃烧的同时,还带着股臭味和咝咝啦啦的声音,正在自己低头察看的时候,那胡须上的火焰此刻正燎到他的下巴之处。太傅惊吓之下,赶忙猛然自轿中坐起,不想站得太过匆忙,那脑袋竟然重重地直直地撞在了轿顶之上。太傅被这一撞,顿时痛得眼泪直流,又拿手抚摸着脑袋,向下弯起了腰。不想这团太傅胸膛上的火焰在太傅一直身的刹那之间,便将太傅下半身沾满的药粉瞬间点燃,就在太傅撞了脑袋负痛不过弯腰的一刹那,那团他下身燃着的火焰便又冲着他的面部烧了上来。太傅眼见得刚刚弯腰蹲下便见自己下身突然着火,火焰又自下而上地朝着自己的脸上烧了上来,又是大惊,赶忙起身欲向前蹿,下意识地想从那轿门处逃出这顶轿子。不想那轿门之上张挂的那冰蚕丝网的坚韧可怕,竟将太傅欲要蹿出的身子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太傅的身体被冰蚕丝网弹射后又复撞在了轿子里,可是太傅慌乱之下,并没有明白自己现时被困在轿子之中,若是想逃出这轿子,必要把那张冰蚕丝网从挂在轿门之处取下来才可。因为轿里已燃烧起来的大火让太傅恐慌不已,同时他的脸上已是被大火烧得焦烂,连眼睛亦是睁不开。太傅来不及思考,亦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而是在被冰蚕丝网弹回的那一刻,再一次又向轿门之处撞去。如此三番,在太傅始终撞不出去之后,他才稍稍冷静下来,想到自己身处的轿子前后都张挂有这冰蚕丝网,若是要从这轿子中出去,必要先去把那冰蚕丝网取下来才行,否则自己在轿中要么被这越来越大的火焰烧死,要么在胡乱冲撞之中,被这冰蚕丝网那极其锋利的冰蚕丝一点一点割死。想到这些之后,太傅方忍受住那火焰炙烤的痛苦,用手朝那轿门之上张挂的冰蚕丝网的络子之处摸索而去。

    那举刀偷袭而来,奋力自灰衣之人身后砍了下来的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眼见的自己手中钢刀正要朝那前面的灰衣之人的后背右肩之处斜斜砍上之时,突见那面前的灰衣之人微微侧身,并扬起左臂,将那左臂上的袖笼朝向了自己的面部。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眼见这前面的灰衣之人动了身体,忽然侧转身体将自己的面部转过来堪堪避开了自己这狠狠砍下去的一刀,自己手中的钢刀此刻不断砍不了这灰衣之人,却还越过了灰衣之人朝着那灰衣之人前面的那顶轿子的轿门之处砍了上去。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眼见自己手上的刀身已是收束不住,刀锋紧挨着那灰衣之人侧转身来后的面向刀身的面部急砍而下,只冲着那轿门而去,他心中正感不妙,正想翻转手腕,想将那手中钢刀向轿子一侧偏转之际,却又见那灰衣之人的左臂袖笼之中,弹射出一股烟雾直冲向自己的面部而来。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见面前有烟雾般的药粉冲他的面部而来,亏他有过多年的对敌经验,只见他赶忙将眼睛一闭,同时又扭转脑袋屏住呼吸,不让那团扑过来的烟雾沾上自己的面部。在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做完这闪躲那团迎面而来的粉末状的烟雾之时,他手中的钢刀已是砍向了那轿门之处,只不过那柄钢刀并没有砍到轿中的太傅,而是砍在了那轿门之上张挂的冰蚕丝网之上。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一边躲闪那团烟雾,一边在心中暗叫糟糕,因为就在刚才攻击那灰衣之人后背之时,他已看清了那烧尽了轿帘的轿子里,正端坐在手持宝剑的太傅,此刻这边自己砍向灰衣之人的钢刀,却被那灰衣之人巧妙躲过,自己来不及收手,只能任凭这柄钢刀这般砍了过去,如是太傅知道闪躲,站起身来躲在了轿子后面,自己这一刀顶多砍断轿门的底座,如果太傅不知闪躲,恐怕这一刀砍将下去,太傅必将凶多吉少。就在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心中暗暗叫苦之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钢刀在砍触及轿门的那一刻,忽然像是砍向了水里,而且刀身越是往下,就会遇到的阻力越大,直至将自己这手中的钢刀砍下之力吸收殆尽,不仅于此,就在自己手中的钢刀砍下之势力尽之时,仿佛这刀下又像是遇到了橡皮筋一样,自己刀身的下砍之力此时正被那刚刚吸引这股力量的橡皮筋突然反弹回来,这个过程就像是自己平时拈弓搭箭时一样,钢刀砍下之时,就像搭箭引弓,拉满弓弦,而刀身反弹回来之势,又像是自己松开了弓弦,让那箭矢射出去一样。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感觉手中钢刀砍下之时,又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弹了回来,心大感惊异,不觉睁眼看向那弹回来的自己手中的钢刀,只见那柄砍下去的钢刀此刻刀背正疾速地向自己的脑袋反弹回来,看到刀背弹回,吓得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急忙歪头躲开。也就在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歪头躲开这弹回的刀背之时,他亦是忘记了屏住了呼吸,只觉在呼吸之下,这张老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这张老板闻味大惊之下,又转眼向那灰衣之人的脸上看去,只见那侧身扭头将脸冲向自己的灰衣之人的面容,竟不是自己想要攻杀之人。看着面前那张诡异阴冷毫无生气的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一张脸此刻正冲着自己发出无法判断的笑容,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顿感脊背发凉,头发倒竖,口中倒吸了一股凉气,心说这下是真得糟糕了。还没等到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做出什么反应,他眼前的那团早已弥散开来的粉末烟雾,在炙热的空气中突然炸裂开来,只见那一团劈啪作响的烟雾顿时闪出刺割眼的白光,接着便嘭的一声,那团炸开的火焰便轰在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胸膛之上。

二七一

    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常年与各种药材打交道,惯识各种药草毒品等的味道,就在刚刚凑近那燃烧的轿子之时,已是早已嗅出那臭味乃是由白磷散发出来的,他知道这白磷若是这般放在空地之中,须臾之间,便会自燃,也不知这面前的灰衣之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可以将这些白磷随身携带并可以做到不让这白磷在身体之中燃烧起来。现时眼见那灰衣之人抛洒而出的白磷粉末已是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火焰径直朝的胸膛扑了过来,张老板不敢怠慢,一边弃了手中钢刀,一边朝后躲闪,一边又迅速自腋下扯下绊子,将那衣服迅速自身上扯了下来。饶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动作迅速,那团火焰已是烧透了那件他自身上扯了下来的衣服,同时又将里面的内裳烧着开来。这张老板眼见这只脱下外袍无济于事,遂不敢掉以轻心,只将里面的内衫扯了下来,然后只见自己胸膛之上已是被这团火焰潦了几个大泡,且胸口之处也是一片焦黑。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见这白磷如此利害,不觉惊讶地抬头看向那对面的灰衣之人,口中只对这灰衣之人说道,你不是董老板?却又是何人?

    那灰衣之人适才为了躲避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自身后突然砍来的那一刀,迅速移动身体之际,已是将自己的胳膊自那轿门处的冰蚕丝网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只将那只断掌留在了那太傅所乘坐的轿子轿门上的那张悬挂的冰蚕丝网之上。在这灰衣之人扯断手掌之后,又迅速发动袖中的机关,将那两团白磷粉末分别抛向轿内的太傅和他身后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之面上,待他完成这一套动作之后,那自断掌之处传递全身的疼痛顿时让他汗透全身,差点支撑不住眩晕倒地,好在他凭借强大的毅力咬牙坚持,努力拄着双腿,虽觉身体摇晃,却也勉强支撑住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使之未能倒地晕厥。这灰衣之人此刻因血气上涌,两眼发黑,眩晕不止,意识模糊还未清醒之际,虽见自己对面那慌忙处理身上燃烧起来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只顾灭火忘记防备,却也无力对其进行攻杀。眼见的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将自己身上着火的两件衣衫均是扯掉甩在地上任其燃烧殆尽,却又出口向自己相问,这灰衣之人只能勉强站立,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根本无力去回答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提问。就在此时,这灰衣之人已是看到了那和记药铺的身后此刻却又迅速地奔过来二人,只见一人骑马,高举手中之刀,一人在马前奔跑,已是手持钢刀。看到迎面而来的杀气腾腾的二人,这灰衣之人不觉嘴角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眼见着对面的灰衣之人只是不回答自己的提问,并且眼睛朝自己的身后方向看去,同时又一边在嘴角露出笑容,他感觉非常奇怪,此刻他也是循着灰衣之人的眼神回头朝自己的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的街上此时正向他所在之地奔过来一马二人,那马上之人乃是蓝元,马前奔跑之人乃是张骠。眼见来者二人,乃是自己的援兵,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不觉回过头来对那对面冷笑连连的灰衣之人报以哈哈大笑。

    张骠远远在向太傅轿子这边奔跑的途中,眼见的那灰衣之人十分的利害,瞬时之间,已是灭了两名大将军府侍卫假扮的轿夫,而后又将自己带来的北衙之人伤了数人,其余北衙之人只得一边搭救同伴,一边稍稍后退避开那灰衣之人手中抛出的那团利害的火焰。他正在皱眉思忖之际,又见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已是奔在自己前头持刀向那灰衣之人砍去。张骠看到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已然露头,欲要与那灰衣之人厮杀,便放慢了脚步,提着刀慢慢地跟随在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身后。眼见得一招之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已是败下阵来,后因惧怕那灰衣之人身上的粉末便迟迟不敢上前,且灰衣之人已是挣断了手掌,此刻亦是强弩之末,奄奄一息。这时张骠又见蓝元驱马举刀杀了过来,遂不再犹豫,便举刀砍了过来。张骠举刀奔杀之时,他见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猛然回头向自己看来,便佯装将目光对准了这和记药铺张老板前方的灰衣之人。待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转身冲那灰衣人得意之际,张骠手中的钢刀已是自他的肩膀之上砍了下来,因用力过猛,且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没有丝毫的防范和躲闪,故这张骠一刀下去竟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自右肩至左胯之处,齐齐斜斜地砍成了两半。张骠一刀下去,然后迅速转身,将身体闪在一旁,又为身后的蓝元的胯下之马让出了道路,其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可怜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上一刻还在呵呵作笑,不想突听后面风声乍起,只觉右肩一沉,顿时心头一惊,自己还未来得及回头观看之际,便见身体突然向左侧的地上滑去。这一刻,他的意识便停留在深深的疑惧之中。

    待那张骠向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砍完了一刀身体迅速闪过街心一侧之际,蓝元已是跃马而来,只见马上的蓝元速度不见丝毫的减慢,待他提马跨过瘫软在地上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的尸体之后,他手中的钢刀亦是挥舞而下,径直朝那太傅轿旁的灰衣之人脖子之上砍去。那灰衣之人只是直直站着,面带那种冷漠而又诡异的笑容,并没有丝毫的反击和躲闪的欲望和动作,任凭蓝元那手中的钢刀平平地从他的颈侧砍了过去,将他的人头砍落下来,掉在了地上。砍落了那灰衣之人项上的人头之后,蓝元拉住缰绳,扯着胯下之马躲开太傅的轿子,虽后绕着太傅的轿子提马跑了一圈,便遏止住了马势停止了下来。

    轿子里的太傅眼见得自己胸口之处火焰燃烧,痛不可耐,急忙伸手在轿门之处抚摸,欲待解开那冰蚕丝网悬挂之处的绊子,怎奈眼睛被胸前火焰阻隔,一时寻找不到,只拿手在轿门且悬挂的冰蚕丝网之上摸索。谁知摸索之下,太傅忽然摸到了两根手指,太傅大惊之下,赶忙起身凑近察看,才看清自己适才摸索之处,乃是丝网之上悬挂着一只手掌,手掌自手腕之处,断开的很是齐整,便似那利刀切下的一样,手掌的断处鲜血淋漓,一滴一滴地粘稠的血液只在他的面前向地上滴落。太傅一睹此只手掌如此残景,心中更是一惊,他知这只手掌便是出自适才被这冰蚕丝网困在此处的灰衣之人的右手。太傅惊吓之下,一边丢了这只断掌,一边又忽地一下自轿中站了起来。谁知太傅一站之下,他胸膛的火焰顿时只冲他的鼻口,那火焰中散发而出的恶臭,在太傅急促一吸气之下将太傅一熏,这一熏猛然令他窒息,再加火势一呛,又令他肺部似开水烫过一样呼吸不能,二者相加,顿时将太傅呛熏当场,晕厥过去。只见太傅的身体在轿中的火光之下,慢慢瘫软在轿子下方。

    一旁挣扎拥挤多时的卢义,因被众多北衙侍卫挡在外面,虽是多方朝里面挤,却因为侍卫人多,一时将他挡在了太傅的轿子外面,又是因为北衙侍卫圈成了圆圈,将他与其他人等隔开了几重人群,竟挡住了他看向太傅轿子这边的目光。再加上这街面之上顷刻之下,突然发生了诸多的事情,伤亡数人,令他惊吓之余,竟无暇顾及其他。此刻这街面之上好容易稍微安静了一些,那围住太傅轿子的侍卫也在火势之下,散开了大半,卢义得以机会顿时又将目光重新朝太傅的轿子这边看来。

二七二

    卢义好不容易推搡开挡在他前面那些北衙侍卫,只见自己前面适才还完好无损的轿子此时已是被火将轿子四周的布帘烧得精光,轿子旁边的地上,一圈黢黑的火烧过的痕迹和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此刻那轿子旁边的假扮轿夫的大将军府侍卫和负伤的北衙众人已是被众人齐齐抢到一边,护在了身后,轿前仍有那假扮普通百姓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欲行刺轿内太傅的灰衣之人对峙。卢义顾不得这轿前的二人,拿眼只向那轿中望去,只见轿内的太傅此刻已是神志恍惚,急不可耐地正在慌张地摸索解那悬挂在轿门之上的冰蚕丝网的袢子。卢义见太傅已是渐渐不支,身体逐渐向轿下滑落,遂不敢怠慢,迅速向那轿门之上扑了上去。卢义的手刚触到轿门,突然感觉自己欲要伸进轿门去拉太傅的手被一张软软的有弹性的挡住了,就像自己伸进轿门的手无端地插进了棉花堆里一样,初觉软绵绵的并不费力,可是手臂越往里伸,这团似棉花一样的东西发出的阻力越大,只到自己的胳膊伸进轿里半尺,竟再也伸不进去,而且这种阻力到了此刻竟然还有着反弹之力,胳膊伸进轿内越多,这种反弹之力便越强烈。卢义大惊,不知这轿门之处装有何物,他抬眼细看,却又没有看到这轿门处装有东西,他又见轿内太傅身体已是耷拉在了轿子的底部,且明显太傅胸前的那团火焰似是油面上的火一样,短时间并没有熄灭的可能。卢义没有看到这轿门之上的悬挂的冰蚕丝网,便一心使劲将胳膊伸进轿门之中想要拉住太傅的胳膊好将太傅搀扶出轿子。于是卢义顾不得许多,双手胳膊齐齐用力克制住那股不知哪里传出来的一股反弹之力,一并将胳膊伸到了轿子之中,勉强双手分左右扶住了太傅的肩膀。卢义扶上太傅的双肩,见太傅的头耷拉在肩膀之上,像是晕厥了一样,便赶忙前后摇晃,一边又口中高喊,老爷快快醒来,老爷快些儿起身离开轿子。轿内被大火烧晕的太傅被卢义这么高声呼喊和用力的摇晃之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卢义见太傅微微睁开了眼睛,心中大喜,赶忙双臂用力,想要将太傅从轿中扶将起来。此刻轿内太傅已是有了些意识,他认出了眼前轿外高声呼喊之人乃是卢义,并看到了卢义的双手已是伸进了轿中扶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卢义见自己唤醒了太傅,可是自己身体离轿内太傅在一尺开外,因为那种无形的阻力阻挡,自己伸入轿中的双臂并不能用上太大的力量,所以一时不能将太傅从轿中扶将起来。卢义心中甚急,赶忙撤出双手,想从轿子下方伸入轿内再去搀扶轿内的太傅。轿内的太傅意识清醒了许多,他见到卢义扶着自己肩膀,并高喊着老爷,心中大喜,不觉口中哼出了一声,并喊了句二哥……太傅刚出声,忽见卢义正快速向轿外抽出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而那极细极细地悬挂在轿门之上的冰蚕丝网此刻正有两只网眼被拉扯的狭长,且这狭长的两只网眼正套在这卢义的手腕之上。太傅一看到此处,忽想起适才那轿外行刺自己的灰衣之人刚刚被这冰蚕丝网割断手腕而呈现的惨状,不觉心中惊吓万分,连忙改口高叫,卢义不可,这冰蚕丝网犀利无比……太傅的话语还未喊完,只见那卢义的两条胳膊之上,已是被那冰蚕丝网从肘部生生剖进了肉里,由于卢义用力较大,这丝网在他的胳膊之上像是刨子刨进了木板一样丝滑,顿时只见那卢义两条胳膊两侧的皮肤上肉皮翻卷,那胳膊上的肌肉像是被刨子刨出的木花一样,血淋淋地那冰蚕丝网的细丝刨出了四片肉皮卷下来直至他的腕部。卢义在轿内的太傅轻唤出一声二哥之后,心中似炸雷般地震惊当场,他听出了太傅那喊出的声音,感觉无比的熟悉。就在卢义听到太傅的喊声感觉无比震惊之时,他欲快速抽回的双手就在这一瞬间停滞不前,接着他又听到自己的双臂处传来衣袖哗的一声似是布匹撕裂的声音。卢义很是诧异,他停止了抽动双臂,先拿眼望了望自己的右手手臂,只见右臂上的衣袖已是断裂出一个齐整的口子,那衣袖划破下来的布条一直褪到他的手腕之处,一块肉皮无端地斜拉拉地附在那破裂开来的布条之上,耷拉在右腕的下边。卢义看到右臂这样,迅速又移目去看自己的左边胳膊,待他发现自己的左边胳膊亦是同右边胳膊一样之时,他的头皮顿时似蚂蚁夹过一样先是炸痛了一下,尔后头皮之上便传来了那种被小虫子在皮肤之上爬行的那种麻麻的感觉,这种麻麻的感觉先是在笼罩在他的整个头部,接着唰得一下,这种麻麻的感觉瞬时传遍了他的全身。卢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他努力地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那颤抖的双腿,尔后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那两条已不完整的胳膊,此刻只见那两条胳膊之上,已逐渐渗出了鲜血,那鲜血的腥味渐渐弥散开来,充满了卢义的鼻腔。卢义再也不敢乱动,他也在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之下丧失了思考,半天也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了头,拿眼睛望向了轿内的太傅。轿内的太傅此刻在紧张之下,已是清醒了许多,就在轿外的卢义惊恐万分之时,太傅此刻已在急急地扯掉自己身上外面的衣衫。太傅扯在自己的外衫之后,便将这外衫揉成了一团,终于将这外衫之上的火灭掉。然后太傅用这揉成一团的外衫迅速在自己身上其它着火的地主捂住,只到将那着火的地方捂灭,再用这衣团去捂灭其它着火的地方。可是这火磷分外的利害,虽是太傅用衣团短时将这火焰隔开了空气,使之短时间不能燃着,但只要这火焰上面的衣团移开之后,稍过一点时间,这火磷就又重新复燃开来。好在太傅此刻冷静了许多,他不急于将这一处又一处的火焰挨个彻底扑灭,而是先将之暂熄,使之不能持续燃烧,一边又使劲拍打身上,使尚未燃烧的火磷粉末尽可能地跌落在身下。太傅这样一边捂灭火焰,一边拍打身体,果然十分奏效,只见他身上适才还燃烧的数处火焰,在被他捂灭之后迅速又将之拍打到他底下的轿底板之上。这些在太傅身上原本燃烧的火焰在那太傅手持的衣团捂灭拍打之下后,离开了原来着火烧烧的地方,先是暂熄后又纷纷掉落在太傅身下的轿底板之上重新复燃开来。太傅见身上的火焰虽已是尽皆熄灭,可轿底板下面的火焰重新复燃开来,且因为那火焰在自己的拍打之下,纷纷聚集在了轿子的底板之上,那重新燃烧的火焰因为聚集在一块愈发地烧得旺了起来。太傅见此,只得忍痛站起身来,尔后欲抬起双脚齐齐发力,想通过脚板的碾压和揉搓把那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彻底灭在了这轿子之中。就在太傅抬起了头,转动身体俯视脚下的火焰之时,此刻他再一次看见了轿门之外的卢义。只见轿外那双腿瑟瑟发抖而上半身矗立不动的卢义,此时只拿着那双可怜无助的眼睛看向太傅,眼里充满了乞求和疑惑。太傅看着两条胳膊均卡在这轿门之处悬挂的冰蚕丝网中不能动弹的卢义,心中亦是顿时焦急起来,他一边停止了自己转动的身体和跺动的双脚,一边平举双手,用手掌示意卢义不可妄动,接着太傅又对轿外六神无主的卢义轻声说道,千万不可妄动,否则你这双手均不能保。此时卢义看着自己两条胳膊开始滴落下去的血滴,耳中又听了轿内太傅传出来的话语,他扬了扬脸,将眼睛冲轿内的太傅看了过去。太傅迎着卢义的眼神,只觉着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绝望。

二七三

    太傅见卢义在如此绝境之下精神几近崩溃,心中既有不忍,又有些慌张,更是不敢马虎,遂一边继续去那轿门之处仔细寻找那悬挂在上面的冰蚕丝网的袢子,又一边拿话小声安慰卢义说道,二哥莫要紧张,先不要乱动便好。这轿子在大将军府府内布置之时,龙将军已是亲手在这上面悬挂上了冰蚕丝网,这冰蚕丝网虽是极尽透明,又极细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但是其质地异常坚韧又锋利无比,且又水火不浸。故龙将军将此网悬挂这轿门之上,意欲为了防备那些想要加害于我的那些人。你看那在你之前欲要进这轿子谋害与我的那灰衣之人,其右手手掌就是被轿门之上的冰蚕丝网套入手腕,使他挣脱不开,情急之下为了逃脱开了,他便是硬生生地被这冰蚕丝网割断了手掌,身体才逃脱了这冰蚕丝网的围困。太傅一边悄声说话,一边又左顾右盼仔细寻找那些冰蚕丝网的袢子意图解开那悬挂在轿门之上的冰蚕丝网。太傅终于找到一个冰蚕丝网的袢子,他一边小心去解开那个袢子,一边又对轿外默不作声的卢义继续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虽说这冰蚕丝网锋利无比,轻易便能割断骨肉,但是只要仔细观察,也还是能发现得了他的存在的,虽说这丝网很细,但也不过只比那蛛网略显细一些而已,只要找到这丝网的所在,先松开丝网上的袢子,才扩大这套住胳膊的网眼,便能将胳膊从这冰蚕丝网的网眼之中解脱出来。卢义乍一听轿内太傅说到之前在轿旁厮杀的那灰衣之人已是被这冰蚕丝网割断了一只手掌,且又在地上看见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掌,适才还稍稍放松的心情此刻又是紧张万分,只到太傅安慰他说可以解开这冰蚕丝网的袢子再扩大丝网的网眼,便可以将自己套进其中的双臂肘解救出来之后,卢义又渐渐地安静了许多。卢义心静了许多,遂观察眼前套在胳膊之上的那张冰蚕丝网,在细心寻找许久之后,他才隐约看到在自己的眼睛前方五寸的地方,真得有一条条杂乱无章的极细的丝状东西悬挂在自己的双臂之上。卢义心中大约已是了解了这眼前的一条条细丝便正是太傅口中所称的冰蚕丝网了,若不是现时自己的双臂几近残废,若不是地上现时还有一只断掌,且太傅又有言在先,卢义无论如何是不敢相信这自己眼前的这一处密密麻麻横七竖八极不规则的丝状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若在平时,像这种淡淡白雾状的一团丝线,卢义只管把它当作蛛网或是某种蛾子编织出来的丝网罢了,只要自己单手在面前轻轻一挥,这一团白雾似的网状物便即刻消失,不想眼前这一张丝网,竟颠覆了卢义与生俱来慢慢培养出来的常识,让他开始对这种白雾状的丝网物体产生了极度的恐惧。卢义看到离眼前数寸地方极难发现的那一条条细丝,只觉额头之上涔涔地冒出黄豆般大的汗滴来。卢义不敢掉以轻心,在确定自己的两只胳膊现时仍被套在这丝网的网眼之中时,他放弃了心中那种几近难捺的想要挣脱这丝网束缚的冲动,小心地将目光转移到太傅那只四处摸索的右手上,期盼太傅能快点解开那些冰蚕丝网上面的袢子,好能早点将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只到卢义看了太傅忙了一会子,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妥,只到看着轿内太傅在解开冰蚕丝网上的袢子之时那熟悉的双手动作,卢义猛然醒悟,不觉突然失声问道,你不是老爷,莫非你是……卢义刚喊到这里,却见轿内的太傅突然拿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在卢义足够警觉,在他看到轿内的太傅做出噤声的手势之时,他突然眼光瞥处,却看着蓝元在策马围着轿子转了两圈之后,停留在了他的身后。卢义初见蓝元起刀砍向那轿旁的灰衣之人之时,自己已是自人群之中奔跑在太傅轿子这边的途中,待蓝元刀落之后,他与胯下之马遂又在太傅的轿子一侧奔跑过去,并没有立刻停留下来。卢义只在这一瞬间之后,双臂肘便困在这太傅轿子的轿门之上悬挂的那冰蚕丝网之上,待太傅上前解救卢义之时,那蓝元便在此时拉着胯下战马的缰绳,围在太傅的轿子旁转了好大一圈,方才将胯下战马奔跑之势遏止了下来。卢义一见身后的蓝元,生怕蓝元不识于他,只将他当作袭杀太傅的敌人便拿刀砍向自己,遂连忙高声扭头冲蓝元喊道,蓝将军,我乃太傅府卢义,不知将军可还认得出小人?

    待蓝元遏止住自己胯下战马使之收住前冲之势后,遂又在原地打转了两圈,待他胯下战马彻底收住四蹄之后,此刻蓝元一人一骑便正好停留在了太傅的轿前,卢义的身后。待蓝元看着那轿旁的灰衣之人已是毙命当场,且轿旁还遗留着灰衣之人的那只断掌之后,他又看清卢义的双臂肘此时架在那轿门之处进退不得之时,心中已是明白这太傅所乘的轿子上必有蹊跷。只到卢义高喊着报出家门,蓝元早已认出他确是太傅府的家人,蓝元心想,之前的灰衣之人原本可以速速得手,却在眨眼之间便被困在这轿子跟前难以脱身,被自己活活一刀劈死,现时这太傅府的卢义却又为何和之前的那灰衣之人一模一样?眼见得这卢义的两条胳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却站在轿旁架起双手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看似还要等待轿中的太傅解救一样,却又是为何?看来这龙谦在这太傅所乘的轿子里边,是做足了文章啊!蓝元一这想着,一边只拿眼睛仔细瞧向那太傅所乘的轿子的轿门之处。

    那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在听到蓝元的高喊之声之后,遂弃了与自己厮杀的龙平,跳到了街边,想沿着街边的墙根朝那太傅的轿子这边奔跑而来。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虽是想尽快朝太傅的轿子这边奔跑过去,却又担心身后的龙平掩杀过来,遂将后背靠向街边的墙面,一边观察身后的龙平,一边又观察前方的路面,边跑边看。虽然这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自恃武功高强,战斗经验丰富,想打败这大将军府的龙平绰绰有余,但眼下自己主要的目标并不在龙平身上。且龙平年富力强,虽是作战经验不足,却是勇猛有余,灵活异常,实力同样不可小觑,自己这般与龙平对敌,自己虽是稳操胜券,但短时之下,却很难与龙平分出胜负,如果自己出于与这龙平一较高低的欲望而多在此地耽搁,岂不误了之前自己筹谋多时等待良久的计策?思索再三,出于谨慎的原因,为了防备自己脱身之时这身后的龙平从后面追赶过来纠缠不休,这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的奔跑速度怎也快不起来。只到小心谨慎地横着趟着街旁的墙根跑出一段距离,看到身后的龙平并没有跟随过来,他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可是此时那街面之上假扮百姓和商贩的那一众北衙侍卫,眼见得龙谦倒地不起,而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又向太傅的轿子这边跑向过来,便即刻弃了卢义这边争吵不休的一群闲杂人等,径向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围了过来。那卢义便在此时觅得机会向太傅的轿子所在的方向奔跑而去。

    那马队为首之人眼见得自己的前方的街心之上突然冲出七八个人来,尔后这些人又迅速将自己围在了街旁的墙根之下,看到这些他心中反而平静了起来。只见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北衙众人将自己围在了墙根之下却毫不紧张,他一边背靠墙根,一边左右察看一番,眼见得身后的龙平奔向了龙谦倒地的地方而去,他却最终放下心来。眼下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却见自己仍是一刀在手,豪气横生,眼观围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北衙之中的七八个衣着奇怪的侍卫等人,虽是张牙舞爪却不敢轻易向前与自己决斗,遂心中起了轻蔑之心。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并未把自己面前的这些北衙之中的侍卫放在心上,他抬眼朝太傅的轿子那方看去,只见蓝元跃马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朝那太傅轿旁的灰衣之人的脑袋之上砍去。

    就在此时,只听到太平集市的街西头那方,突然传来雨点般密集的马蹄之声。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顿时心中一动,打定了主意。

二七四

    这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耳听得那太平集市的西头那边马蹄声四起,不再犹豫,遂心下一横,打定主意要迅速脱身而去,只见他将手中钢刀咬在口中,然后突然转身纵身一跳,在他身体借那极力一纵之势上升到极点刚要下落之时,他又伸出双手在那墙头之上的屋檐下一抓拉,遂抓住了屋檐边,然后身体一荡,手上又用力朝上一扳,遂整个人便跳到了屋檐之上。屋檐下面留下了围上来的一群奇装异服的北衙众人,且面面相觑一时无计可施。这乔装打扮的北衙众人原本以为自己众人已是将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堵在了死角,此人再无逃脱之理,只要自己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片刻之间将马队冲锋之中的元凶拿下当是理所当然不在话下。正在众人得意,相互顾盼想等着别人先行上前对这马队冲锋的元凶动手,自己再乘机而上之时,却不料被这马队冲锋的元凶觅得良机,趁机跳上了那屋面。这北衙众人眼见得这马队冲锋中的元凶陡然跳上了屋面,只要这人再沿着屋面奔跑几丈,再跳向别的街面尔后迅速遁去,自己众人再无将之抓获之机会。眼见得这到手的大功一件片刻便要脱手而飞,北衙众人顿时各个懊恼不已,大家此时又相互张望,相互拿目光示意鼓励,希望别人能率先爬向那马队冲锋中的元凶所在的屋面。可是这北衙众人中谁也不想率先爬向那屋面,毕竟屋面之上的那马队冲锋中的元凶可是在屋面之上怒视着地上之人,若是趁人上爬屋面之时,突然出手袭击,这爬墙之人均手足无措,毫无防备之机,生生成了这马队冲锋中的元凶之人手下屠杀的活靶子。

    这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从地上跳到屋檐之上以后,先举目朝街西头那边看去,只见那街西头的刘三的猪肉案板那边,一行人马正快马加鞭朝太傅轿子这边赶来,这行人马前行者约有七八骑,而后面被那马蹄扬起的风尘掩盖了身影的人马并不能看清有多少,反正听起来那伙人马中传来的马蹄声雷动四周,震得这屋面上的瓦片亦是跟着抖动,想必那奔跑跟随这前行者数骑而来的而被风沙掩盖的后面人马,并不少于五十骑。只见这一伙马队最前面的为首之人一边扬鞭催马,一边冲着街面上高喊,我乃骁骑营校尉龙福……统统给老子让开……我乃大将军府龙福……闲人当快些离开……这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听到那从西边而来的一伙人马为首高喊之人乃是龙福,心中暗暗吃惊,心谓为何这等人马自北衙那边赶回来的如此之快?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又不敢耽搁,这站在屋面上的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遂赶紧在屋面上奔跑,朝着太傅轿子那边跑了过去。

    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拔腿朝太傅轿子的方向跑去,由于他用力奔跑过快过猛,因此便在他身下的脚步过处,那屋面之上原本整齐的瓦片便被他的步伐像趟过雪地似地踩得粉碎,碎裂的瓦片同时又纷纷朝地面上迸飞了下去,溅得那站在街面之上的面面相觑的北衙众侍卫等人一头一脸。街心之上的那伙原本装扮成的百姓商贩的北衙众侍卫,此刻恍然醒悟,才知晓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猝不及防地跳上屋面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冲着那太傅的轿子而去。既然发现了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并没有逃跑的意思,这些北衙侍卫均是大喜,遂慌忙沿着街边的墙根之下一路追赶,尾随这马队冲锋之人的身影向太傅的轿子那边而去。

    随着那太平集市上的马蹄声雷动,一行数十骑便是自那刘三的猪肉案板那边掠过,那当先的一人一马速度快得让刘三根本看不清这马上之人的面容。在街面上厮杀之初,刘三早已躲过一边的小巷子里,原本他是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早早回到家中才能让自己感觉安全得多。不想那该死的好奇之心,竟硬生生地将他的脚步栓在了原地,刘三的那颗急切想要逃命的心竟也拔不动这好奇的欲望之足。刘三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了那只容得下一个人身体的小两堵墙的缝隙之中,尔后强烈的好奇之心驱使他慢慢地从这缝隙之中露出半颗脑袋,再微微张开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的细眼偷偷朝街面上观看,在他刚刚探出头看到街面之上那些厮杀的人群一瞬间,因为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这刘三便又飞快地收缩回身体,将自己的身体重新又隐藏在了这安全而又紧实的墙缝之中,并紧张地闭紧了那双若有若无的双眼。这刘三将自己藏在那安全的墙缝之中,闭紧双眼只觉自己心脏跳动飞快,生怕突然被一个陌生之人自外面闯将进来并且会杀死他,想到这些刘三又赶紧睁开双眼,拿眼瞧瞧身边,在确定身边再无别人之时,他又闭紧双眼,紧跟着他又紧咬牙关抗拒着心中的那份恐惧,这种患得患失地恐惧让刘三紧张得要死。可是那街面之上时不时传来的高喊之声又让他兴奋异常,忍不住要急切伸出头来偷看上几眼,可是由于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藏身之地的心里的那种顾虑,又让他迫切地抑止住自己的冲动。只到刘三感觉到了两边的墙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他开始担心起了另一件事,只在刘三一分神的功夫,他心里的那种恐惧反而不再那么严重,反而可以让他思考一些其它的事情起来。此刻刘三须要确定那身体两边的墙为何突然颤抖起来,而且那墙面的颤抖从一开始的轻微转而越来越颤抖的利害,并且他的脚板也试出地面此刻正在隐隐地磨蹭着鞋底,那种摩擦像极了有人拿着丝巾正飞快地,微微地在他的脚底板上反复来回地轻拂,让他的脚心极麻极痒。刘三便又开始担心此刻是不是又闹起了地震?刘三心中一想到地震,不觉苦笑起来,自忖今日自己为何这样倒霉,自那面前的小鱼贩出现的那一刻,自己案板上所剩不多的肉卖不成不说,反而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各种奇葩的事情?可惜刘三心中无暇整理那堆让他猜也猜不透,理也理不清得各种破事,他只觉在伴随着自己眼前微微摇晃的两堵封面之时,耳中此刻又突然响起了闷雷似的声音,刘三听了这种声音,不觉皱了皱眉,自言道,这又是为何?好端端地又是地震,又是雷电,难不成接下来要下起暴雨吗?刘三想到这里,脑海之中顿时又想起了今年京城之中发生的各种大事,那些大事像一本画册一样,一连串地快速地从他的脑子里闪过,待那些画册从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之后,刘三不觉心中一叹,暗道今年京城之中真是多事之秋。就在刘三暗叹之际,他那耳畔之中传来的那种密集焦躁的闷雷之声从开始的模糊逐渐清晰,渐渐刘三能够分辨出那闷雷似的声音原来是很多的马蹄之声汇集而成,当那马匹自己越来越近之后,刘三便能够清晰地听出前面几匹奔跑的马匹在马蹄敲打地面之时而发出来的清脆的马蹄声。这种马蹄之声从最前面的几声可辨,到中间的数十声高低嘈杂,再到最后的模糊一片而成为一阵阵闷雷之声,马蹄之声逐渐从清晰而成模糊,可见这马匹之多,绵延之长。刘三只到此刻听出这闷雷之声乃是马蹄而发,所谓自己以为的地震亦不过是众多马蹄敲打地面而汇集而成的地面和墙面共振而已,心中遂轻松了许多,不觉吁出了一口长气。只待这刘三心中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重新思考他此时仍身处险地,他那天生的好奇之心便抓心挠肝地涌上脑海中来,并强烈地驱使着他重新将头伸出墙缝之外,并睁大双眼朝那马蹄之声传来之处望去。刘三只见自己的猪肉铺子的西边,一团尘雾遮天盖地般地从巷尾向街中间这边涌了过来,那闷雷似地马蹄之声,正是从那团尘雾之中传出而来。尘雾当前,几匹隐约可见的战马飞也似地从自己的猪肉铺子边掠过,那战马飞过扬起的风尘钻进了刘三隐藏的墙缝,并把那风沙灌进了刘三那圆睁的双眼。刘三还未细看那尘雾当头飞奔而过的人马,只觉眼睛刺痛,不觉风沙迷了他的双眼,刘三赶紧飞快眨动双眼,再待他眼睛稍稍舒适一些,抬头细看那人那马之时,那奔驰之中的当先的人马已是飞奔过他前方数丈之远,眼前之看到一匹接着一匹的人马从他面前快速闪过。刘三只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刹那间梗住一样,眼前只是跳动着重复着那一人一马的画面,只是那龙福高喊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之时才让他明白自己看到的眼前这幅画面乃是真实的,而非自己真得是脑子梗住了。

二七五

    这太平集市上的沿街商贩和平民百姓谁没有听说过当年龙大将军麾下的骁骑营?更是对那骁骑营中的各队校尉大名俱是耳熟能详,此时只见到那龙福单马上前,一边振臂高呼让众人闪退让路,一边策马飞驰直奔大将军府方向而去。那正在街旁瞧热闹的众人虽是被北衙的侍卫挡在沿街的墙根之处,各人心中正揣着害怕,此时忽见西边风尘涌动,震声如雷,却不知发生何事?众人吃惊之下齐齐向街西头看去,只见群马飞驰,又有一大队人马自街西头那边杀将出来,只听得领头之人振臂高呼自报家门及是大将军府之当年骁骑营中的龙校尉,众人听之先是一扫心中的恐惧,接着喜出望外,认为有了这龙大将军府上人员的参战,这街心残败的那一批乌合之众瞬间就会全军覆没,于是便一边纷纷为这心中仰慕已久的龙福校尉和所他所率的人马让路,一边又想翘头张望希冀能看到那久慕的传说中的各路英雄。那北衙的人马自不必说,一听那大将军府上的龙福率队杀了过来,为了给这队人马让路,便极力将人群朝墙根之处紧赶,不想人群虽是有意为龙福等人马让路,可是内心深处又极度渴望想要一瞻这骁骑营中各位英雄的英姿,故这街旁的人群虽是步子朝后退,可是上半身却是不由自主地纷纷探到街心之中,俱是侧首向那龙福来临的方向看去如此之下这街旁的平民百姓便是与那阻拦他们的北衙众侍卫们形成了身体的对抗,二者便相互极力推搡,谁也不想让谁。

    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纵身屋面之后,观察到街西头那边龙福已是率人赶到,当下不敢怠慢,遂大步流星地在屋面之上奔跑跳跃,而他身后的那些追赶他的北衙众侍卫,亦不肯放过与他,遂于屋面之下,一路尾随他而来。待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来到离太傅轿子不远处的屋面时,忽然朝下一个翻身,朝太傅的轿子旁边翻跳了下去,待他身子落地,双脚已是稳稳地扎在了蓝元的战马之前和卢义的身后地面之上。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似乎并不在意身后的战马之上的蓝元对他不利,他也不待前面的卢义抬头呼喊,遂提刀向卢义前方的轿子的太傅身上砍去。

    轿中的太傅与轿外的卢义交谈几句之后,遂一门心思地去解那轿门之上悬挂的冰蚕丝网的袢子,好不容易解开了这冰蚕丝网悬挂在轿门门楣之上的两个袢子之后,太傅迫不及待地赶紧将那悬挂的冰蚕丝网解下半边,随后又赶紧将这半边冰蚕丝网松驰下来,尔后又迅速地在卢义的手腕之上找出那冰蚕丝网的丝线,再小心地缓缓地将那网眼间的小结慢慢地扩大开来,待这冰蚕丝网的网眼扩大的足够卢义的手腕通过之后,轿中的太傅便又朝轿内拉着轿外的卢义的胳膊,让那网眼上的冰蚕丝线从卢义的胳膊上的骨肉处慢慢褪出,一直将这冰蚕丝网褪到卢义的肘部,这样才能彻底让那冰蚕丝网上的丝线与卢义胳膊上的骨肉分开,尔后再徐徐让卢义的胳膊往后缩回,让他的手掌得以安全地从那冰蚕丝网中的网眼之中通过。最终,卢义的一条胳膊安全地这冰蚕丝网之中解脱了出来。见卢义的一条胳膊最终得以保存,轿中的太傅也是轻出了一口长气,接着太傅不及多想,赶紧又去低头去褪卢义另一只胳膊上冰蚕丝网。

    卢义见自己的胳膊安稳地从这锋利的冰蚕丝网上抢救了出来,顿时也是吁出了一口长气,他想用那只刚刚从冰蚕丝网上刚刚解救回来的胳膊擦一擦额头的汗,可是那刚刚抢救回来的胳膊已是血肉模糊,稍微一动便是疼痛不已。卢义顿时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又龇起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正想抬头感激地看一眼轿中的太傅之时,却瞥见自己头顶的正上方,忽然自天而降现出一柄大刀,这刀刀锋向下势大力沉地正朝着他的前方砍将下来。卢义来不及多想,只得本能地突然将弯着的腰挺起,同时脚下朝地上用力一蹬,将自己的身体猛然跳离地面。卢义的反应足够及时,他头顶上的砍下来的那一刀,还未曾触及到轿中弯身正给卢义解那胳膊之上冰蚕丝网的太傅之时,这钢刀的刀把之处,正好被这卢义上蹿的脑袋奋力顶住了。只可惜卢义在这奋力起跳之时,并没有顾及到他另一只胳膊之上未曾解开的那冰蚕丝网。

    此时轿中的太傅正在拨动冰蚕丝网的小结,将那卢义另一只胳膊上的冰蚕丝网的网眼一点一点扩大。因为注意力足够集中,轿中弯腰仔细拨弄网眼的太傅并没有看到轿子的正前方此刻突然有人持刀砍将下来。只到突见卢义的身体突然起跳,轿中的太傅亦是被这卢义突然而起的身势吓了一大跳,待太傅正要出声招呼卢义不要轻举妄动之时,亦是见到轿子的正前方向,卢义此刻正龇牙咧嘴扭曲着那张大脸,他的头顶之中还正顶着一柄刀把,而这柄刀把的刀身,那锋利的刃口亦是正停留在自己头顶上方数寸的地方。轿中的太傅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哆嗦,随即身体一软,竟向那轿底板的地方耷拉下来。待太傅耷拉到轿底板上时,他又发现那卢义的另一只还未曾解开冰蚕丝网的胳膊此时不翼而飞,那悬挂在轿门之上还没完全解开袢子的冰蚕丝网上,只剩下那两片皮肉血淋淋地挂在那冰蚕丝网的网眼之中。太傅见到这两处皮肉,又是吃惊地拿眼看向轿外的卢义。

    原来卢义在刚才猛然起跳之际,竟奋力挣脱了那胳膊之上的冰蚕丝网,虽说那冰蚕丝网适才已被轿中的太傅一点一点地稍微拨大了网眼,可是这在这卢义猝然起跳,猛地挣脱之下,那原本被拨大了些的冰蚕丝网的网眼又突然被他的拉扯之力收紧。在冰蚕丝网的网眼如此受力之下,卢义朝外抽动胳膊之际,这网眼竟硬生生地将卢义这条胳膊上的皮肉尚未割开之处,彻底割裂开来,同时这冰蚕丝网的网眼在卢义的手腕经过之时,又将那手掌之上的拇指和小指各切掉半边。卢义彻底挣脱了这冰蚕丝网之后,原本是非常开心的事,可是他头顶被那砸下来的刀把砸得他痛得差点晕厥过去。卢义只觉自己鼻翼处似乎有血流淌下,同时他亦是觉得这刚刚挣脱的双臂一时难以抬动。卢义不敢多想,待他试到头顶的那柄刀柄往上收回之际,他突然低头,转头拼命地朝他身后之人撞了上去。

    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跳在地面稳住脚跟之后,遂举刀便砍。眼见得轿中的太傅正俯身解那冰蚕丝网上的袢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砍下来的那一刀,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心中正自窃喜之际,突觉手中一沉,似有一物隔空挡住了他那下砍的钢刀一样。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心中一惊,赶忙朝下一望,只见他前面那原本半蹲在轿前地上纹丝不动的卢义,此刻突然直挺挺地背对着自己站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之下,且正拿着他那头顶住自己的刀柄,使他这猛烈砍下去的一刀突然扑了一空,停留在这轿前的半空之中。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一见前方卢义如此,挡住了自己杀死太傅的道路,不觉心中厌恶,微微皱眉,只见他急忙抽回手中的钢刀,同时左脚后退半步,右膝前躬,旋转身体带着右手的钢刀朝那卢义的项上扫去。不想此时突见那卢义弯腰回头,拿着头便向自己胸口这边撞来。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见自己钢刀堪堪从那卢义的后脑勺处扫过,便一边扭转身躯让那卢义撞向过来的脑袋偏向自己右侧的腋下滑过,随即又翻转右腕将钢刀反持,发力反撩又用那刀刃向卢义的脖子之上反抹了上去。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现出一柄钢刀,叮得一声将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手中的钢刀挡了下来。而后逃出生天的卢义因为一头撞空,身体收持不住,踉踉跄跄地朝这马队冲锋之中为首之人的身后跑出数步,然后扑地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半空之中突见一刀,挡住了自己砍向那卢义的致命一刀,便急速的向那刚刚解救卢义的来人看上一眼,尔后迅速转身,毫不迟疑地飞快地举刀向那轿中耷拉在轿底板之上的太傅头上砍了下去。那轿中的太傅眼见得自己已是将那犀利无比的冰蚕丝网解了半边下来,这轿门之处再无防备能够阻挡来攻杀自己的刺客的步伐,遂双眼紧闭,绝望地低下头来。

二七六

    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看自己对这卢义一击不成,遂想用钢刀反抹回去,誓要除掉卢义之后再去袭杀那轿子里的太傅,不想他手腕翻转,钢刀反抹之际,没曾想他身后的那马背之上的蓝元适时出手,堪堪将他那反手的一刀挡在了那卢义的脖子之前。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自己手中钢刀被马背上的蓝元伸刀挡下,连忙拿眼瞧向蓝元。

    蓝元见自己拿刀格挡得手,将那卢义从这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刀下救了出来,眼下略为宽心。蓝元不顾那对面马下的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拿眼诧异地看向自己这边的眼神,只是漫不经心地从马背之上跳了下来,尔后只拿眼睛望向西边那蜂拥而至的龙福率领的马队。

    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看自己两刀之下,仍没有击中卢义,还纵了那卢义从自己的身旁跑开了过去。心中虽是愤怒,奈何时间紧急,他也顾不上和这对面的蓝元过多计较,遂连忙转身,举刀迅速向那轿中的太傅头上劈了下去。

    蓝元虽是没有紧跟上击杀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却拿眼睛瞧向那边龙福率领的马队身上,可是他的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眼前的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身上。蓝元本以为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得自己两次出手救了那卢义脱身,必然转而愤怒会向自己攻击而来,所以正蓄势待发,准备迎接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攻击。不想就在自己外宽内紧,假意将注意力放在那西边飞驰而来的一群马队身上之时,他眼光瞄处,却见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突然转身,举刀便向那轿中的太傅头上劈了下去。眼见的那轿中的太傅此刻身体依然瘫软了下去,坐在那轿中的轿底板之上,已无躲闪抵抗的能力。蓝元眼疾手快,见到那马队冲锋之人突然举刀转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便不敢多想,遂又连忙前跨一步,挥出手中的钢刀自下而上的向那冲锋马队之中的为首之人的下砍钢刀撩了上去。顿时这蓝元手中的钢刀和那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的钢刀撞在了一起,太傅的轿子前面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叮的一声,并随即冒出一串火星。这二人手中的钢刀均是上等镔铁打造,锋利厚实均势均力敌。这二人皆因为用力过猛,只见这两柄钢刀在太傅轿子前方一上一下忽然撞在一起,两股砍杀的力量随即传导到对方刀身之上变成了反抗之力,于是这两柄钢刀猝然相撞之下,立即被对方的的力量反弹开来,二人双双移开了半步,手中的钢刀均被震得微微发抖,二人的虎口也均是一阵疼痛,差点把握不住手中的钢刀。

    两刀相磕之后,身体被震的酥麻移开到太傅轿子一侧半步远的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身后的蓝元又是出手阻挡,妨碍自己击杀那轿中的太傅,随即举起刀来,抬眼狠狠地瞪了蓝元一眼。尔后又转过身去,挥刀又向那轿中的太傅头上砍去。就在他如此愤怒焦急之下,欲为泄愤不及细看细想,遂一连向那轿子上方砍下去数刀。

    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虽是带着面巾,又在匆匆一瞥之下极短的时间里瞪视了蓝元一眼,可是蓝元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蓝元知道此刻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也知道接下来他的动作愈发地不可理喻,于是便暗暗戒备,蓄力待发。在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转身又挥刀向轿中的太傅头上砍将下去的时候,蓝元已是同时出手了,只见他又是上前半步,将手中的钢刀平平地伸到了太傅的头顶上方。在接下来的叮叮地一阵乱响过后,那马队冲锋中的为首之人极力砍下去的数刀,尽皆砍在了蓝元伸在轿前的钢刀刀身之上,蓝元手中的刀下的轿子中的太傅身上,并没有被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那愤怒而又迅猛的钢刀伤到半分。

    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得自己混乱的毫无章法的愤怒劈下去的数刀,又是被身后的蓝元出刀挡了下来,遂不及不想,一个迅速转身过后,他手中的钢刀便突然转向他身后的蓝元身上砍去。

    蓝元的注意力足够集中,他早已料到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在一阵乱砍过后却仍未得手之时,必然愤怒异常,出刀也就会凌乱不堪,毫无明确目标性。蓝元遂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果然在几刀过后,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刀身旋转,果然不再支砍那轿中的太傅,转而向自己的身上招呼起来。蓝元见对方如此,便也不慌不忙,他随即将刀尖拖地,身体向后退了一步,眼看虽是避开了对方一刀,对方的另一刀又猛然砍来,便立即举刀格了对方的刀一下,尔后脚下又后退了一步,避开从自己眼前快速横飞而过的对方的刀尖。

    如此三番,在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胡乱地对蓝元砍出七八刀过后,蓝元已是往后退了十步,并同时举刀格挡了那胡乱砍过来的钢刀四下。待那对面的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停止攻击之时,蓝元已是看到此刻自己身处墙根之下,再无退路。

    眼见得在自己如此混乱凌厉的攻击之下,还是让那蓝元从容不迫地退让开来,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亦是顿时精神松泄下来。一旦精神松泄下来,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顿时感觉身体异常疲惫,这一通胡乱用力毫无章法的砍撩之下,极是耗费人的体力,适才他还能仗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心勇气硬拼了下来,可眼前眼看攻杀无望,莫说继续攻击,便是举刀防守,却似再无力举起手中之刀来。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那龙福率领的马队向这边飞驰而来,已是近在咫尺,龙福在飞驰的马上的高叫之言声犹可闻,又见自己此刻已是被蓝元引逗到太傅轿子前方的七八步开外,无论自己攻杀面前的蓝元,还是回头袭击那轿中晕厥的太傅,俱是让自己感到有心无力。忖量几度过后,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顿时灰心丧气,拿刀尖拄在地上,喘起了粗气来。

    蓝元见那适才还生龙活虎疯狂砍杀的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在顷刻之间忽然失去了锐气,只拿钢刀拄地,口中喘着粗气,便知他意识到自己身处绝境,料无生路,同时又攻杀无望,遂精神崩溃,已是强弩之末。蓝元回视四周,眼见身旁并无跟随之人,亦无北衙差卫和大将军府侍卫,又见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身后的轿子上的太傅依然晕厥不醒,遂平举钢刀,拿刀指着对面的那冲锋马队中的为首之人说道,兀那奸贼,尔已是穷途末路,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或能留尔一具全尸!说完这话,蓝元见那对面的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已是稍稍放松,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向自己这边看向过来。蓝元随即放低了声音,对对面的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密语道,此轿中之人非汝之所求之人,勿要再多逗留,吾敬汝乃是真英雄,当放汝离开。汝可速袭杀与吾,待与吾交身之际,汝可借吾之肩逾墙而上,在屋面之上翻过另条巷子里,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喘息方定,听到蓝元的一席话之后,先是一怔,随即对蓝元密语道,我已拼尽全力,奈何天意不眷,不与我成功。既然事不成功,那我身就成仁也罢。将军既然有意相帮,我亦不会不知感恩图报一说,我身再无别用,幸而临死之际还能为将军一用,希将军不要错付我一片良苦用心,时机把握得当才好。说完这话,只听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突然放声大笑,并高声说道,哈哈哈,吾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吾誓要为朝廷除此欺君罔上鱼肉百姓之大奸贼,看我如何杀那老匹夫……话音未落,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突然再次转身,双手高举钢刀向那身后轿子里的太傅奔杀而去。

    蓝元听完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肺腑之言,不觉目光黯淡,神情一震。不料只在此时,他又见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忽然转身向他那身后的轿子方向复又奔去,同时双手高举钢刀欲向那太傅头顶砍去。蓝元见此,心中一叹,遂又立即恢复适才那种紧张集中的神情,并大步前跨,手中钢刀迅速前伸,向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后背刺了过去。

    一料就在这一刻,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突然转身,他那双手紧攥高举的钢刀,竟转而向蓝元的头顶上方砍来。而街那头的呼啸而来的马队之中,为首的一马之上传来龙福的喊声。

二七七

    蓝元见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突然转身,似是要持刀向自己头上劈来,他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慌张,亦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而是姿势不变地继续平举着他那手中的钢刀径直奔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咽喉部刺去。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高举钢刀佯装砍杀他身后的轿中的太傅,却又突然转身向蓝元砍向过来,待他转身之后,已见那蓝元手中所持的钢刀已是近在面前数寸的地方,遂也不再选择避开,亦是径直迎着那蓝元手中刺过来的钢刀刀尖之上撞了上去。这蓝元与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二人中一人持刀前刺,一人转身迎着刀尖撞上,二人不可谓注意力不够集中,亦不可谓速度力量有所保留,这二人动作之下俱是倾尽全力所为。这二人只是在那眨眼之间,遂只见蓝元那平举的钢刀已是贯入了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喉咙深处。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在遭到蓝元这一刀贯喉之后,身体顿时微微颤抖扭曲,那双手高举头顶的钢刀亦是无力把持,软绵绵地垂向了地面。尔后只见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他那中刀的喉部,殷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分作两股,朝外喷溅而出,一股鲜血喷向天空之后向着蓝远这边洒了过来。蓝元不在犹豫,在他手中之刀插入那冲锋马队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咽喉之处后,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脸上,待他见到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脸上因扭曲而让那蒙面的围巾脱落下来,脸上浮现出这人那死灰般狰狞的表情之后,他不禁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又快速睁开继续死死盯着对方。随后又见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喉部有鲜血向外喷溅出来,蓝元便立即拔刀而出,脚下退后几步,只到身体退至墙根之下。

    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中了蓝元这奋力一刀之后,痛苦让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并使它蒙在脸上的围巾系在脑后的活结松散开来,他那脸上的蒙面之围巾顿时被他扭来扭去的脸上的肌肉将之蠕动下来,并坠落在他的脖子之上。这脸上的围巾掉落之后,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顿时觉得眼前的光线明亮了许多,他想低头看看那柄刺向自己咽喉上的钢刀,可是钢刀此刻还插在他的咽喉之处并架住他的下巴让他不能低下头来,他只好顺着这柄明晃晃的钢刀抬眼看向了对面的蓝元,只见对面的蓝元亦是铁青着脸拿着恶狠狠的眼睛盯向自己。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看着蓝元这番若得若失的表情,居然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微笑,不过顷刻之下,他那不受控制的脸部痉挛便又让他的刚刚浮现的微笑扭曲得狰狞可怕。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顿时感受到了他那全身传导而来的痛苦,这种痛苦便是一点一片地聚集起来直到汇集成一团巨大的能量突然又在他的身体内爆炸开来,他能感受到那种体内爆炸开来的像极了那夜空中巨大盛开的绚烂的火花,这火花大到他的身体根本装不下,又大到他的眼睛根本看不到这火花的边际,待这种火花散开之后,此时他眼前的视线亦是变得模糊和灰暗,他意识到此刻已是他最后的时刻,于是思维突然变得清醒,他艰难地将自己的眼睛向那天空之中望去,只见那喷溅而出的黑色的鲜血径直向那深邃的天空之上飞去,他终于明白那耳畔中听觉到的那种细微的咝咝之声,便是由这自己喉部所喷溅而出的鲜血而发出来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到眼前的光线逐渐暗淡,那天上深邃的蔚蓝的天空已成了旷远的黑暗的一片,于是他又看到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自远而近地漂浮而来一幅幅金色的人形图像,先是侯爷的,接着是肖恩的,再下来又是太傅的……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眼见的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悉数从自己面前飘过,遂想用手去拽向过去,可惜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悉数从他的指缝之中溜走,黑暗的空中徒留他的双手在那里乱抓。

    龙福率领着这大将军府的二十骑精锐正由那街西头的刘三的肉铺这边向太傅的轿子方向飞驰而来。心急如焚的龙福一边打马飞驰,一边高声呼叫,亮明自己的身份让街旁瞧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赶紧避让开来。待上了太平集集市上的街面,一拐过那刘三的猪肉铺子旁边,龙福已是看到街心之中满是各色人等。幸而有北衙的差役此刻正在维持秩序,在众差役听到龙福的高喊之声之后,遂将观看热闹的人群朝街心两侧驱赶,好为龙福和他身后的人马让出一条道路出来。龙福见街上人头簇动,料是出了什么变故,待他纵马过了和记药铺,又过了那杜康居酒楼,眼尖的龙福已是看到了在前方不到大将军府门口的地方,停留着一顶被火烧尽了四处帘子的轿子,那顶轿子未曾烧着的轿杆和轿顶之处已是被火熏得焦黑,那已着火未曾烧尽的轿帘已是掉落在轿子的四周还在继续烧烧未曾熄灭,轿子之中,身着官服的太傅此刻像是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在轿子底部的底板之上,生死不明,太傅的轿子旁此时正有人厮杀,那身着官服的蓝元亦是让龙福一眼认了出来。龙福看到那蓝元与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此刻正在离太傅轿子前方十步左右的地方厮杀,心中正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还能有机会赶到太傅轿子前方来解救轿中的太傅。不想就这一刻,那自己前方太傅轿子旁厮杀的二人突然停滞了一小会,紧接着只见那蓝元对面的蒙面之人突然转身弃了他前方的蓝元向自己身后的轿子方向跑去,此人边跑边双手高举着手中钢刀,意图朝那轿中的太傅头顶之上砍将下去,而蒙面之人身后的蓝元亦在此刻在他的后方追击而来,用钢刀从背后攻击于他。龙福看到这里,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这里了,心中正自恼怒那刚刚蓝元占了上风之际为何不乘胜追击,将那蒙面之人捉拿当场,不料此刻那前方的情景又是画风一转,眼见着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在蓝元从其背后攻击那一刻起,突然转身举刀又向蓝元头顶之上砍向过去,同时蓝元手中的钢刀亦是向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的咽喉之处快速刺了过去。看着那蒙面之人跑动之下,体态步伐甚是让自己熟悉,龙福赶忙出声阻止,对蓝元喝道,蓝将军且留下活口……随着龙福的话声未落,他胯下之马已是迅速飞驰到了太傅轿子丈余开外,未曾等到这战马停止下来,龙福已是自那匹飞驰之中的战马之上跳了下来,尔后迅速又借着身体的惯性朝太傅的轿子这边奔跑了十几步,方才停了下来。而那匹原本龙福身下的所乘的战马,此刻并没有停留,还是沿着原来的方向未曾减速地朝着那前方的大将军府方向奔跑而去。

    待龙福跑到了太傅轿子的前方,稳稳地站立下来之后,他看到得场景便是:蓝元已是收回刚刚刺在那蒙面之人咽喉之处的钢刀,并退回到了一旁的墙根之下。而那被蓝元刺中咽喉的蒙面之人,在蓝元拔刀收回之际,他已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站立地身体,便慢慢地仆倒在地上,而龙福正好扎住身形停留在这倒地的蒙面之人的一旁。此刻龙福只看到那倒地的蒙面之人呼吸仍在,每当这蒙面之人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他那倒地的身体便如小山丘遭受到地震一样,缓慢而吃力地朝天空中耸立而起,紧接着待这蒙面之人吸完气之后,他那身体便又如小山丘似地极快地塌了下来,而他那咽喉间刀伤之处,每在他一吸气之时,便有鲜血在他奋力挣扎之下,挤成一股泉状向空中抛洒,可是这空中抛洒的血泉稍一抛向天空,便因为蒙面之人的吸气力竭而止。就这样这倒地的蒙面之人每吸一口气,身体便膨胀几分,同时亦从喉间的伤口处挤出一股鲜血喷向天空。龙福看着面前这地上之人的吸气间隔越来越长,及至最终没有了呼吸,还有他那喉间喷涌的鲜血亦在他吸气之时一溅一停之间,越来越缓,越来越短,及至再无声息鲜血再无外涌。见此人已是断气,龙福抬头将目光看向一远处墙根之处的蓝元身上。

    就在这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彻底倒下之时,这太平集市上的厮杀,便在不到一刻的时间里,也最终停止了下来。那满街不明就里的百姓,仍是高仰着脖子,透过那阻拦他们的差役的身后,来四处寻找适才凶险万分混乱不堪的真相。

二七八

    蓝元见龙福看向自己,便盯着地上纹丝不动的那马队冲锋之中的为首之人,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龙福见蓝元有所疑问,自己亦是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已是褪去了脸上蒙面黑巾的那人,尔后对蓝元口中说道,莫非蓝将军认得此人?蓝元见龙福相问,抬头看向龙福说道,原来是龙校尉,失敬失敬。此人莫不是那和记药铺对面的那家饽饽店的老板吗?龙福见蓝元道礼,也不敢托大,慌忙向蓝元还了礼,尔后又对蓝元说道,不错,此人正是那饽饽店里的老板,名唤董威便是他了。

    说着话间,那飞驰过来的大将军府的二十名精卫已是全部策马停留在了太傅轿子的前边,这二十名大将军府精卫不及下马,便在龙宝的指挥之下将那太傅的轿子紧紧围在了里面。龙宝迅速下马,赶紧走到太傅轿前,并小心的掀开那轿门之处被太傅解开的那张冰蚕丝网,尔后就轻声地呼唤轿中的太傅。及至轿中的太傅苏醒过来,重新端坐轿中,龙宝不敢多作停留,遂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张冰蚕丝网重新又挂在轿门之上,尔后又退回到轿子外围的侍卫外边。龙宝见外人再难接近太傅的轿子,而侍卫又纷纷下马挡住了街上的闲杂人等向轿子这边看过来的目光,他遂又走到侍卫前面的董威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察看。

    这时一旁的张骠已是将仆倒在地的卢义扶将起来。见卢义无碍,他便让卢义先在一边休息,尔后走向蓝元的身边,对龙福施礼问道,龙校尉住在这条街上,既然说这人乃是那饽饽店里老板唤作董威什么的,那定是与此人相当的熟悉了?

    龙福听到一旁的张骠相问,便转头上下打量了张骠一番,尔后又点点头说道,此人确是那饽饽店里的董威,然说我与之相熟悉,也不尽然,之前我与此人乃是街坊,隔三差五地与他相见也是寻常之事。我等刚刚离府而去北衙,不想错过这太平集市上的一番鏖战,俺龙福现时请教张校尉,可否为我这老头子仔细地说上一说这街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骠听了龙福相问,便拿眼睛瞧了瞧了身旁的蓝元。此时蓝元只将眼神盯在那倒地的董威和之前已死的那灰衣之人的身上,脸上若有所思地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张骠与龙福的谈话之中。见蓝元不置可否,张骠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回龙爷的话,我等昨天便奉了龙将军命令,今日一大清早张某便带齐了北衙众人齐齐巡逻这太平集市。这街市之中,自东向西三里地间原本是风平浪静,街市之中买卖正常一如继往,行人商贾来往不断,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不想就在刚刚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之前,就在龙大将军送太傅的轿子刚刚出府之时,这董威竟然率领了六七人分别乘着马自街东头凭空突然杀出,这董威自街东头向这边纵马飞奔之下,先是手持短矛欲袭击龙大将军,因为时间仓猝,众人只闻马蹄声响,并不天来者何人,故当这董威持矛向龙大将军刺向过去之时,各人均未反应过来,幸亏当时贵府上的人在龙大将军身旁,之中突出一人将身体护在龙大将军面前,替龙大将军挡下了这董威贼人的致命一矛。董威虽然未曾伤得了龙大将军,而他身后尾随而出的六七人,亦俱是个个手持短矛,径直朝站在府门口相送太傅轿子的龙大将军的身上扎去。幸而贵府之人个个英勇善战,再加上龙将军拼力护卫,没让这伙贼人得手。这董威眼见欲对龙大将军不利却是无法得手,便转而又来攻击这街西头轿中的太傅。此时龙将军正与那董威同伙相并,无暇顾及太傅轿子这边,而我等此时亦是率领衙役侍卫齐齐向龙大将军身旁奔跑护卫,这太傅的轿子这边便没有了更多人手加以保护。眼见得这董威的同伙先是放火烧了这太傅的轿子,火烧之后见这轿中的太傅却是安然无恙,便再又上前欲对太傅不利,幸而我家将军及时赶到,将这董威与之同伙斩杀当场,才护得太傅平安。眼下这伙贼众余孽想必已是被我等全歼,然以此次这伙贼人的手段和凶狠来看,莫非这董威乃是前几夜那边定水桥上袭击太傅之人不成?

    龙福见张骠相说刚才这街面上的情况,当他听到这躺在地上的董威适才竟在自己未在之时突然对府门口的龙大将军袭杀而来之时,他的毛发顿时激动的竖立起来,手上的青筋亦是突然暴起。只到龙福听到府内有人替龙大将军挡过了这董威手中的致命一矛,因不知道替龙大将军挡矛者乃是龙传,故他心中稍稍轻松许多,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也松驰开来。不过龙福听到张骠此后所说的情况与那晚定水桥上一役竟十分的相似之时,他便是紧盯着地上已死的董威心中便越想越恨,待再听到张骠相问,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回答道,此人虽死不能言语,但想是那日定水桥畔袭击太傅未曾得手,心有不甘,故今日又来相袭。如今看来,那夜袭击太傅者可能便是此人了。此人真正可恶之极,只恨我龙福归来太迟,不然当手刃此贼,方消我心头之恨。

    那张骠一听龙福此言,笑道,果然我家将军诛了元凶。尔后张骠连忙向街心两旁靠拢过来的北衙侍卫高呼道,袭击太傅元凶者,已被蓝将军斩杀……那北衙侍卫听了张骠高呼之声,遂跟着高呼,袭击太傅元凶者,已被蓝将军斩杀……众人高呼之声,随即传到街心两边,那上千名官兵与那众多瞧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听到那太傅轿子这边传来了元凶已被斩杀的讯息,遂跟着高呼传颂,于是这太平集市的附近的几条街市里,顿时响起了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叫之声,……袭击太傅元凶者,已被蓝将军斩杀……随着声浪的高涨和传播,那些平民百姓闻之此言皆是纷纷欢喜雀跃,奔走相告,各人俱是朝着太傅的轿子这边赶来,欲要一睹那斩杀袭击太傅元凶之人的大英雄是何等面目。

    蓝元见数百名百姓朝他这边拥挤了过来,便收回目光慢慢地收回钢刀插回了刀鞘里,尔后又对面前的龙福笑道,既然龙校尉赶到这里,那太傅安危,就有劳龙校尉等一众兄弟了。说着话蓝元便转身制止住了在他前面欲拦住涌向他面前的那些百姓的众侍卫,只见他一边冲百姓抱拳施礼,一边又向拥挤的百姓喊话道,蓝元惭愧,今日得以侥幸之功,将前几日定水河畔袭击太傅元凶者斩杀当场。今日元凶伏诛,京城之中当再无危害之祸,众位父老街坊,今后尽管安心生活,开市买卖。众人听到蓝元此言,亦是连声高呼,多谢蓝将军诛杀元凶,还我京城安宁,有劳蓝将军英勇杀敌,还我百姓康居乐业。蓝元听之,一边含笑招手,一边沿街安步缓行,与欲一见自己真容者皆相睹庆贺。

    这时,龙诚已是艰难地拨开人群,从人缝之中钻了出来之后。龙诚走到蓝元面前笑着说道,蓝将军有礼了。诺之奉家父之命,请将军入府内暂歇。蓝元看到龙诚相请,赶忙回礼道,既是大将军有请,小将怎敢不遵命,烦请龙兄弟前面走,我后边这就跟来。龙诚听言便转身上前,向人群中走去。他身后的蓝元便一边含笑招呼,一边又慢步随了龙诚,朝大将军府那边走去。紧跟着蓝元一侧的张骠一边安排侍卫为蓝元开辟道路,一边又振臂向人群高呼,蓝将军诛杀元凶,劳苦功高……蓝将军诛杀元凶,劳苦功高……随着张骠的声音传了出去,那北衙众侍卫亦是齐声附和,接连高声喊道,蓝将军诛杀元凶,劳苦功高……外面紧紧围将上来的众多官兵和那不明就里的百姓,遂紧跟着高喊唱和,蓝将军诛杀元凶,劳苦功高……于是就在半日之内,这京城之中,妇孺老幼,上至朝中大人,下至贩夫走卒,竟无人不知那袭击太傅元凶者,已被当朝文亭侯蓝元蓝将军当日斩杀与太平集市。

    待龙诚领着蓝元离开太傅的轿子这边自向那大将军府进去,那满街的官兵百姓亦是跟随着蓝元身后渐渐朝那大将军府府门之外聚拢。龙福看到此状,不觉摇头叹道,世人皆愚昧如此,只怪俺言语一时不够谨慎,竟让这厮拿话作势,竟将未明之事传成了事实。说到这里,龙福又转头看向仍蹲在地上的龙宝问道,你可看出什么端倪,眼下又该如何是好?龙宝此时正在察看那地上的灰衣之人的尸体情况,他听到龙福相问,便起身看向太傅的轿子,尔后徐徐说道,先把轿子弄回府里再说。龙福听言,便命那府内侍卫,抬着那顶没有了帘子的轿子,小心谨慎地又朝大将军府走去。龙福身后的龙宝,却又在太傅的轿子走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匕首,他认得这匕首乃是龙谦佩戴之物,却不知为何这把匕首跌落街头?龙宝想到这里,不禁抬头望向大将军府府门口那边,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应逊现时何在?

二七九

    龙宝在地上捡了龙谦的随身匕首,因知道龙谦不会无端轻易将这匕首落在地上,所以心中甚是担心龙谦,遂在门口抓住了一名家人询问了刚才龙谦是何等情况。待家人回复说龙谦乃是被那冲锋马队中人拿刀划伤了腋下,而后失血晕厥在地,已是被家人抬了府门云云之后,方才宽心。龙宝也不管前面护着太傅轿子行走的龙福,自己持了龙谦的匕首进了府门便急急地朝着龙谦卧室之中走来。

    龙谦在负伤晕厥之下,被龙平和其他之人一起抬进了府内。待入府内之后,龙谦意识逐渐清醒。待伤口之上敷了创伤之药,又口服了保命丹之后,龙大将军见龙谦基本无事,便命人将他抬回了自己的卧室,暂时不让龙谦在外间活动。

    龙宝进了龙谦的卧室,只见有家人正在服侍龙谦躺下,龙谦偏是不肯,只愿坐在床前,令那服侍之人去外间问问龙厚龙传的情况。那家人因受了龙大将军交待,不敢擅出,欲留下来照顾龙谦,便不肯依龙谦交待,去府里为龙谦打听龙厚龙传的情况。这二人正在争执之下,龙宝一边上前询问龙谦身体伤势如何,一边又挥手让那家人去了外间。龙谦见龙宝关切相问自己伤势,连忙笑道,宝叔勿用担心,应逊自小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应是无碍。龙宝听言皱眉说道,怎说这是小事?自陈朝奸贼围城以来,你这已是第二次负伤了。前者负伤自不必说,乃是你初次带兵临敌,缺乏经验,遇敌不知轻重即刻遭险再所难免,这第二次遇险便是你准备不足,仓猝临敌,一时大意之下,又被敌人得手刺伤与你,幸而你穿了这身软甲,否则此次伤势比不得你那头一次那胳膊上的箭伤,你这次是侥幸捡得了条小命。你若听我劝,当三思之,临敌勇猛虽为将者本分,然披坚执锐与敌对决,乃匹夫所为,非为将者效之。现你居要职,一身系三军安危,怎可轻弃自己,肆意以一己之力与那区区贼寇生死较量?说完话,龙宝将那捡回来的匕首哐地一声扔在了龙谦床前的案几之上。

    龙谦本来心中焦急,想即刻起身去卧室之外汇集诸人,分配公务,亦处理府事。不想此刻龙宝进了卧室之内,三言两语,即刻便指责他轻敌贱己,对敌不分高低,遇事不知孰轻孰重。他眼瞅着龙宝掷出来的那柄匕首,乃是自己刚刚在街心仓猝之时挥出去击中那冲锋马队中的人的喉咙上的匕首。龙谦知道龙宝清楚这匕首乃是自己平日随身佩戴之物,今日突然丢弃不顾,便知当时情况定是凶险万分。龙谦想到这里,心中暗叫惭愧,心说为何那龙平这般大意,不知将这匕首捡回?心中想归想,但是这宝叔已是明显不悦地在劝说自己,口头的保证还是要有的。只听龙谦对龙宝镇定地说道,宝叔教训的是。适才在外间,老爷已是就此次对敌之事,对我颇加指责,应逊心中本就惭愧不已,不想宝叔这么一进到卧室又说,更是让应逊心中不安,羞恨难当了。

    龙宝自觉自己今日之话要较往日话重太多,说完话抛下匕首之后,便假装生气却偷偷观察那龙谦是如何表情。不想只见那龙谦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先是脸上阴晴不定,尔后突然安静下来,向自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语。在听到老爷已是对龙谦有过指责之后,龙宝又觉心中不忍,不觉对龙谦说道,你也不用这般羞恨。想当年我等随老爷征战之时,老爷当初亦是与你一般,勇猛好战却不知方法。龙平之父,乃是在一次鏖战之时,白白葬送了性命……嗐,这事不说也罢。老爷为将一方之后,方才历练地愈发沉稳谨慎起来。总之,以后临阵对敌,总要小心为上,多留心眼才是。

    龙谦眼见自己示弱之下,这龙宝瞬间便心软下来,不但不再出言规劝自己,反而觉着老爷不该责骂自己,遂心中得意,便又问起龙宝,宝叔教训,应逊知道了。不知宝叔与福伯一道,去了北衙这后,可看那衙门之中,现时何种情况。

    龙宝见龙谦问自己去北衙这事,先叹了口气,便将自己与龙福去了北衙之中,尔后发生的各种离奇事情一一向龙谦述说了一遍。尔后他又接着对龙谦说道,以我看来,这杀害主薄李丰之人,虽是种种迹象表明,乃是那和记药铺中的张老板所为,然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是如何与那主薄李丰同居一室的呢?再者若真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杀害了主薄李丰有意逃走,在行凶之后,他又是如何逃出那紧闭的北衙仓库的呢?还有这这蓝将军见北衙仓库之中发生了命案,先是遣人前来府里报信,不遣惯于乘马之人,却令主薄张讯走路来到我们府内向你通报北衙之中出现凶杀一案之事,尔后他又不顾这凶案一事猝然离开北衙,蓝将军离了北衙之后,并无人知晓他的踪迹,他却又无端地出现在这我们府门之外,并在凶手刺杀太傅将要得手之际,适时出现,又在顷刻之间,诛杀刺杀太傅一案中的元凶之人。这其间究竟发生何等巧合事情,才能说清这蓝将军今日诸多匪夷所思之举?再者那北衙重牢之中,原本看守严密的那奸贼陈朝死党众人,又是如何破开重重守卫,安然无恙地从这大牢中逃了出来,之后却又不知踪迹?眼下我只担心二事,一是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现时哪里?二是那大牢中逃出的奸贼陈朝死党众人,此时不知又在哪里谋划起事?这二者无论哪种之人,既然得以机会遁出大牢,必欲或打算逃出京城,或打算谋划报复,其二者所为均是极易与京城官民发生冲突,到时必会发生人命之事。眼下你主管北衙,不想这北衙突然之间,一日而发生这朝廷官员被害和在押重犯越狱二等大事。只要有人乘机令言管弹劾,姑且不管这二种人哪种人会先惹事生非,暂说这前两种朝廷官员被害和在押重犯越狱失职大罪,上书弹劾你身为北衙主管失职玩忽,恐怕皇上和太后亦会难办。再说这两种之人越狱之后,若是潜出京城,逃往他乡还好,若是在京城之中无端生事,祸害百姓,这账终究都要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御史台问责下来,彼时就算老爷拿爵位抵过,恐怕亦是于事无补。

    龙谦听完了龙宝心中所揣的疑问与对自己担心之后,点点头说道,我之利害,暂且不说。这李丰被害一事,目前我亦是了无头绪,只有寻找到那消失不见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之后方才知晓。不过那北衙重牢之中关押的那奸贼陈朝死党众人,眼前却已是悉数被歼,再无贻害。

    龙宝听了龙谦此言,甚觉诧异地问道,你在府中,适才尚在街心与贼寇厮杀,却是如何知晓那伙贼人的去处的?

    龙谦笑道,宝叔自外面来,难不成未看清那街心之上躺着的蒙面之人吗?

    龙宝听言,低头想了想后复对龙谦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时尚看到街心之上躺着一路数人,因不清是敌是友,又因为急着去轿子旁边察看泰澍情况,故未曾留意那些倒地之人是否蒙面,也没有时间上前看那此人的面容。但我自地上起身之后,那街上众人已是先后散去,先前躺倒在地的那些死伤之人,却已是被人拉走开来。我寻找之下,只见你遗留在地上的匕首,其它兵器皆未见到。

    龙谦听言,心中亦是懊恼万分,见事已至此便只好淡淡地对龙宝说道,那些街心之中倒毙之人,应该就是这北衙大牢之中关押的那些奸贼陈朝的死党余孽。这伙贼人一队六七人组成马队自街东头乘马冲锋欲袭击老爷,未曾得手之后便复向太傅的轿子这边袭杀而来,恰好我在太傅轿子这边,挡在太傅轿子的前方,他们从我身边经过与我交手之时,我已看出,他们胯下之马乃是我北衙之战马,他们所持兵器,乃是由北衙取出尔后稍稍锯短木柄而成的短矛。

    龙宝听了龙谦之言,正欲再出言相问,不想此时,龙平自外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只见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开口喊道,不好了,福老大把马拍死了,不好了,福老大疯了……

二八零

    龙宝听到外间龙平在大呼小叫,赶紧起身出了外间,喝住龙平说道,你小子是中了邪了吗,这会子在这里吵嚷什么?须知应逊刚刚负伤,眼下正在卧床调息,你就不怕扰了应逊休息。龙平见是龙宝在龙谦此处,连忙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七叔你还是赶快到马棚那边看看吧,福伯正在那里发疯呢!龙宝听言,赶紧在龙平脑袋上甩了一巴掌,口中斥道,让你小子胡说,你福伯平时就这脾气,遇事不够冷静,对人爱咋咋唬唬地,你今日是发什么颠,与你福伯争吵不过,偏要赶到应逊这里告状。龙平见龙宝不信,在躲闪过龙宝这甩过来的一巴掌之后,便立住身体说道,七叔有所不知,今日福伯发疯,与别日不同。也非是我素日里与他争吵不休,今日吵不过他到大爷处来告状。龙宝在听了龙平之言,便正紧地对龙平问道,你福伯今日又欲待怎地?龙平见龙宝相问,便拉了龙宝离开了龙谦房间又来到外间的厅外边对龙宝说道,福伯自三伯处出来之后,便欲要去厅上向那蓝将军理论,二爷慌忙拦住他,劝他此事须要从长计议,且不可此时到厅上与那蓝将军争吵……龙宝听到龙平说到此处,赶忙拿手制止了龙平继续说话,只一边往马厩那边走去,一边对龙平说道,且一边走一边说,到底是何事让你福伯按捺不住,偏要上到堂上去与蓝将军理论?龙平在后面一边跟随龙宝,一边黯然地继续说道,七叔原来不知。只因福伯进府里来安顿好了太傅轿子之后,便有人告诉他三伯适才与贼人相拼之时,晕厥在地,五伯又因为老爷挡那贼人突刺过来的一矛,当场被那矛头贯身而过……龙宝听到龙平说到这里,陡然转身,声音颤抖地问身后的龙平,你五伯现身何处?龙平见龙宝情绪骤变,生怕他在激动之下顿时把持不住,会昏厥当场,遂赶忙奔上两步,双手扶住龙宝的一只胳膊低着头说道,五伯负伤之时,外间厮杀正酣,下人们仓猝之下,只得将五伯抬向马厩之中急救,现亦正在马厩当中。龙宝听了龙平之言,顿觉天旋地转,抑止不住悲恸,竟放声哭了起来。

    待龙宝跌跌撞撞来到马厩之中,只见马厩之外果然有一战马倒地身亡,而那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龙福,正被龙诚与龙厚一左一右地解劝。那身中短矛的龙传,此刻只是平静地躺在一块门板之上。龙宝见状,急奔几步,一把仆倒在地,抱住龙传那尚温热的尸体,悲号狂呼。那龙福见龙宝亦是来到马厩之中,眼见得龙宝如此悲痛欲绝,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遂一边大哭,一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呼着要到堂上去找那蓝元算账。那龙厚和龙诚见龙福如此,一边紧紧拉着他,一边又苦苦哀求道,老爷现时正与蓝将军在厅上谈话,你现时如此惨烈之状撞将进去,不分青红皂白便直直找蓝将军理论,老爷颜面何在?不如现料理了家事,尔后寻出此事的根由,再作打算不迟。龙福哪管得了这些,对旁边解劝之言均是充耳不闻,便要径直奔向前厅。龙宝止了哭声,眼见龙厚虚弱用不上力气,那龙诚一人竟制止不住龙福那粗壮的身体,一旁之人素知龙福脾气,便更无人上前相助龙诚龙厚,只得自己再走上前去,一把双手拖住龙福的胳膊,又一边忍住悲声解劝龙福说道,大哥且缓一缓听我说。龙福拖曳不过龙诚龙宝龙厚三人的拉扯,遂先停下身体,欲待听龙宝如何说。龙宝见龙福不动,便又说道,老爷现时与那蓝将军正在堂上相谈,大哥上前还能与蓝将军争吵?莫说蓝将军不与你理论,单是老爷,便即刻捆了你丢进柴房。再说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将五哥之死赖在蓝将军之身?蓝将军现是爵位在身,又是朝廷武将,彼即使有所小过,便有朝廷或有司对其追问,焉能就这般在我大将军府内私设公堂,对其私加拷问?大哥如是之,想我这大将军府,恐怕明日便成一堆瓦砾,而不复大大夏存在。可怜我兄弟数十年,九死一生,才拼得这堂堂敕造之国公府,便在大哥一己私愤之下,顷刻烟消云散,化为乌有。龙福听了龙宝这一番言论,左右思之,不得其解,遂又蹲地,抱头痛哭起来。龙宝又看了看马厩外面倒地的那一匹骏马,摇摇头叹道,可怜这五哥生平所乘之战马,竟也无端被你泄愤杀死。龙福听到龙宝说到这里,不禁咆哮道,老五都已战死,何人还配乘此战马?不让此马去陪老五,更留作阳间何事?龙宝听言,方解龙福之意,遂低头不语,黯然流泪。马厩内外,眼见一人一马,竟为大将军府家门口之战,一日相继牺牲,围观之人无不潸然泪下,心怀悲怆。

    此刻马厩之外,突然传来龙谦的声音,只听他叹息道,五叔之死,罪责在我。众人一听龙谦之言,连忙抬头朝马厩之外看去,只见龙谦脸色惨白,单手扶住马厩墙边的柱子,正欲走将进来。龙厚听到龙谦说话之声,抬头看见是他,便连忙问道,应逊为何来此?你负伤在身,老爷命你好生调息休养,且不可逞强起身走动。说完话,龙厚命龙平赶紧过去扶住龙谦那摇摇欲坠的身体。龙谦听了龙厚的话,先是惨然地笑了一下,尔后说道,应逊此身,留待何用,恨不能替五叔挡了那父亲胸前一矛。龙厚龙宝听言,赶忙出声喝止,只有龙福瘫坐地上,闻龙谦来了之后,遂听了哭声,再不发出声音。龙厚龙宝又劝龙谦回房休息,龙谦违拗不过,只得说道,众位叔伯且到我房间里来吧,我有话说。众人听言,龙诚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龙福,龙宝搀扶着龙厚,龙平扶住龙谦,遂一行数人,向龙谦的卧室这边走来。

    待龙谦重新回到房里躺回床上,尔后所有之人又围坐在他的床前,再屏退闲杂人等之后,龙谦方才闭上双眼,细细思考了一番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远出我之所料。原本我以为以泰澍假扮太傅为诱饵,再四方晓之太傅离府日期,便能招出那袭杀太傅之元凶,从而将此等元凶一网打尽,还京城一片安宁,再以此事敲打京城各个州牧,令其所布京城耳目有所收敛不能再在京城恣意妄为。不想期间竟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我施行计划之时,乘机而为,欲为自己谋取私利。眼下这北衙之中原本扣押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无端消失,主薄李丰被杀,大牢关押的奸贼陈朝余孽无端越狱,又无端地出现在我大将军府之府门口。这凭空出现的几件事,看似并无关系,然这各种罪责,俱是发生在我主管北衙和送太傅归府之时,可见背后谋划此事者,得利为一,其二为我。我之担忧非今日各种罪责皆为我,只怕这幕后策划之人,其计划远非仅仅为我,只怕这其三者便会借我之罪责而欲对老爷及太傅不利。

    龙厚听言,先是徐徐点头,尔后接口说道,应逊分析的有道理,我们府上原本只为单单应付如何诛除袭击太傅元凶一事,未曾想期间竟牵扯出其他之人出来。可见之前,我等已是低估了这次行刺太傅之事背后的真正有利之人。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那北衙关押的奸贼陈朝余孽虽是侥幸从那大牢之中逃脱出来,却也有幸在这府门之外俱被全歼,其影响有限,尚可对朝廷周旋。那刺杀太傅之元凶,亦是被现场诛除,其功虽为蓝将军,好在我等计划得以顺利完成,亦可对皇上和太后有所交待。只是那消失不见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被杀害的主薄李丰,老七你是去过北衙处理此事的,当可谈谈你的看法。

    龙宝听到龙厚相问,便要开言,却不料被那龙福抢在前头说道,还说什么去不去北衙?这明显就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嘛!若我与老七不去北衙而留在府内,怎可发生老爷被冲锋马队袭袭击之事,又怎会让老五白白丢掉性命?

二八一

    龙宝见龙福依然对适才之事念念不忘,现时在龙谦房中亦将此事提起,不觉皱眉对龙福说道,大哥暂且不要先提此事可好?老五遭遇不幸,这府内上下老少,谁心里都是悲愤欲绝?我等与老爷宗族兄弟七人,当年出生入死,谁不想着为保全兄弟其他之人,而舍命向前?当年老爷为保我,亦曾陷入重围,拼死与敌人相搏,才救得我老七逃出生天。那年历州一战,老六为保老爷,亦是被数倍敌人围在绝壁之上,自己护着受伤的老爷将他隐藏,而后单身一人跳下悬崖,藉此引走敌人,得以保全老爷。近日我们府上遭遇此劫,接连损失二位兄长,可见这一番斗争,要无比昔日之战,阴冷残酷得多,正需要我兄弟诸人与应逊同心协力,共克时艰之际,为何你做老大的不能体恤一下,忍让一番……

    龙谦听到龙宝说到这里,连忙摆手制止住了龙宝,又脸露愧色地看着龙福说道,福伯教训的是。今日之事,确实应逊考虑不周,未提前做好预备,一时大意之下,竟被小人利用,而后所行之事我等皆被对方牵着鼻子,每一步遭遇皆被有心之人算计在前,而我等只能被动接招,毫无防备和思考之时机。可见我之算计谋筹,较父亲当年失之太多,勇猛善战,亦比不了当年诸位叔伯一二。前者我之无能,使忠伯殒命,今日失算,又使五叔赴死。这当年父亲与诸位叔伯千辛万苦挣来的堂堂国公府,在短短数日之下,被应逊无能指挥应付,不断尽失大夏国当年勇猛二将,亦使我等这国公府,威名扫地,与外人徒增笑料,这种耻辱理应归罪与应逊。说罢,龙谦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垂下头去。

    满屋之人听了龙谦之言,皆是脸色茫然,相互对视。因自小到大,何曾有人见过龙谦如此谦卑低下,而自甘认输的道理?现时只闻这龙谦一席之言,众人便知其信心丧失,情绪阴郁。龙福听了龙谦的一席话之后,默然半晌,方才咕哝了一句话来,反正我说不过你们,你们也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满屋众人听了龙福此言,亦是全将目光,齐齐投在他的身上。

    龙厚此时上前安慰龙谦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所行仰不愧于天,俯无愧于心,能屈亦能伸方为真汉子,岂能以一时成败便论英雄?当年先帝、老爷与你年龄相仿之时,并无谋划之心,惟勇猛二字耳,后因行军布旅,与敌交战日久,方才有了心得,渐渐才知晓谋划布局。以我观之你之所行,亦强过当年老爷与先帝太多,惟缺历练而已。今日之时,我等兄弟先损失了二哥,又失了五弟,错不皆在于你,一者天命使其归处,二者我等皆已老迈,不复当年之勇,对敌敏变,大不如前,皆有关系。福老大刚刚因老五之死,一时气愤,又因年迈思近,心系亲人,早已没有当年视死如归的豪迈之气,便有心抒发情绪,却也无心说出那一番话语,应逊当不必再放在心上。

    龙福龙宝众兄弟与龙诚龙平兄弟听了龙厚之言,皆忍悲不胜,侧脸抹泪。龙谦闻言,亦是强忍悲痛,抬头感激地瞧向龙福等人。

    龙宝咳嗽两声,拿话转移众人视线说道,我还是先说下北衙之情况吧。众人听言忙止泪回身,遂留心听龙宝接着说回北衙。龙宝于是便又将与龙福赶到北衙之后的所见所闻重新复述了一遍,而后又继续说道,总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似乎在仓库之中杀了这主薄李丰,尔后又偷跑到大牢之中,释放了那大牢关押的奸贼陈朝的死党,再令这些奸贼盗了北衙之中的战马与兵器,迅速乔装潜伏到我等府外东侧的巷子里,待老爷出门相送太傅轿子离去之时,这等潜伏之奸贼便策马飞驰而来,组成冲锋马队先欲袭击老爷,尔后再顺带将太傅杀害当场。

    龙厚听到这里,不觉问道,老七适才说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似乎在仓库中杀害了主薄李丰,既然这里用了似乎二字,却是何意?

    龙宝叹了一口气说道,以我听了那潘原与其他人口中之言,这和记药铺的老板原本是一清早便被有人特意安排在那仓库之中,乃是为了相助主薄李丰清点那自和记药铺之中查抄而来的各种药草的。不过在张讯与蓝将军去仓库之时,却发现这仓库大门自里间反锁,外人根本进不去。只到蓝将军万般无奈之下,才将大门撞开,而后便在仓库里边发现了主薄李丰的尸体。从这里便可以看出,这仓库之中原本只有两人,并将门从内反锁,但当外人用蛮力将这仓库之门撞开之后,这原本留在仓库之中的二人,一人死亡,一人失踪,由此可见,这死亡之人乃是被这失踪之人所杀,尔后逃离现场。既然现场并没有发现另外一人的尸体和踪迹,便只能默认其人逃离,并在逃离之前将这另一人杀害。因其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有足够的动机乃至这么做,但又未找到其人,并不能十分肯定便是他杀害了主薄李丰,为了推理后边所发生的事情的完整性,便只好将这事假设为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似乎在畏罪潜逃的情况之下,为免主薄李丰对其阻拦或报警,便将之杀害在仓库之中。

    龙厚听了龙宝此言,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后面的事情却也是说得通。但这仓库既是密室,蓝将军带人进了仓库才发现这主薄李丰惨死当场,可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杀害了这主薄李丰之后,又是如何逃出这间仓库,并能将这仓库之门还是从内栓得好好的呢?

    一旁的龙平此时又问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且说来诸位叔伯听听。适才七叔在说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杀害主薄李丰之后,迅速逃离现场,但这里只说现场,并未说仓库。不知七叔就这里,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龙宝听到龙平这番询问,一边点点头称赞他一细心,一边又继续说道,我正是要说明一下这里的疑问。当时我只说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杀害了主薄李丰之后,便迅速逃离了现场,但未说逃离仓库之中。也就是说我认为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杀害了主薄李丰之后,只是离开了主薄李丰的死亡现场,却并没有离开仓库,或许他本来就藏在这仓库之中,只待别人撞开仓库那大门之后,才趁乱逃离了那仓库之门。

    龙平听到这里,不禁摇头说道,若按此言,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当在蓝将军撞开仓库大门之时,便借机就逃出仓库,尔后又来到那北衙大牢,并将里面的重犯放了出去,接着就又赶到马厩,牵出战马,再赶到武库,取出兵器,而后就迅速朝我大将军府这边飞奔过来。这样虽然在次序和推理上说得通,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有何等的神通?明明他在北衙拘禁之间,行动不便之时却有何等本事可将这些常人难办之事,件件皆办得稳稳当当,前后一丝不差?并能通过重重关卡,顺利潜行到我大将军府东侧的巷子里?我却有了另一个想法,会不会这北衙仓库之中,原本便有暗道?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在杀害了那主薄李丰之后,便迅速自仓库暗道里逃了出来,尔后便有时间从容不迫地来办理后边的些一系列的事情。

    龙厚和龙宝听了龙平之言,面面相觑之下,龙厚笑道,平儿你当知这北衙建立之初,我等兄弟皆在期间效力,并亲眼见证这北衙一砖一瓦垒建而成,若这北衙有你口中所言之密道,我等兄弟岂能不知?不过你方才之所言到是让我想起另外一种可能……

    未等龙厚说完,只听外间有人报过来,蓝将军到访。

二八二

    室内众人听到外间有人报蓝元到访,分外诧异,正自猜测这蓝元此来何意之时,不想龙福这时却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口中气呼呼地说道,反正你们是要见的,我若在此,必要与他理论,不免要和那厮吵将起来,你们到时又要说我的不是。我今日先不与这厮相见,免得到时吵了起来,大家面上不好看。说完这话,龙福便出了卧室外,从后门退出了龙谦的住处。龙诚担心龙福此时一人出到外面,因心中恼火未消,不免又要寻找谁的不是,便有意找碴拿人出气,所他一见龙福起身离去,便即刻拿眼神示意龙平。龙平会意,便立即跟随了龙福身后,亦从龙谦的卧室之处跟随龙福而去。

    龙谦见龙福离去,便交待龙诚出去相迎。龙宝此时不禁相问,蓝将军这番刚从厅上与老爷谈完话来,不急回衙门,却来与应逊相见,却是为何?龙逊笑道,我之疑问,或许待会便有了答案。且听他来有何说法。

    稍许功夫,龙诚将蓝元请到龙谦卧室,蓝元身后,亦跟随二人,乃是张骠与李昊。蓝元进到龙谦卧室,一见龙谦卧床不起,连忙过来请安。龙谦见此,慌忙欲起身与之相见,却被蓝元按住胳膊后一脸愁容地说道,闻大将军道龙兄适才与贼人交战之时,被贼人所伤,弟闻之心中甚忧,故特意请求大将军,容弟来兄处一探兄之贵体可康安。现兄刚刚服过汤药,当调息静养为上,不要轻易下床才好。弟不揣冒昧,担心兄之身体便过来叨扰片刻,稍后便行离去,请兄勿怪。兄之感觉身体现时可好些了?

    龙谦听言点点头笑道,贱躯何足道哉,劳弟亲自过来探望。现时我服过汤药,太医亦说无大碍,让我调息几日,只待气血恢复,便可大愈了。贤弟不常来府中走去,现时既是快要晚膳钟点,就请贤弟勿要嫌弃舍下简陋,饭菜粗砺,用过晚膳再去不迟。

    龙、蓝二人说着话的功夫,这张骠与李昊便与龙厚龙宝龙诚等人一一相见。随后,龙诚搬来椅子,请蓝元就龙谦床前坐下。蓝元告谢落座,尔后张骠与李昊亦是谦让一番,便在蓝元的身后欠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半扇屁股下来。

    蓝元听了龙谦所言,亦是大感轻松地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弟初闻兄之负伤,便大惊之余,顿感迷惘,生怕兄之不在北衙之时,皇上必命弟权管几日,想今日这北衙之中与兄大将军府外,接连发生这匪夷所思之事,弟一向愚钝,究竟是费尽脑力,亦理不透个中关系。既然兄身体无恙,不日可愈,弟便等兄归衙之时悉听调度。想兄之才能,十倍与我,今日北衙凶杀一案与这太傅轿子再次遇袭之事还待兄痊愈之后,当可指点小弟等人来一一料理,查办清楚。

    龙谦一听蓝元此言,亦是仰天摇头长叹道,愚兄无能,署理北衙数月,不想竟出如此之事。一天之内,北衙之中,竟发生朝廷命官被杀害之事,大牢之中关押的数名奸贼余孽,竟被其越狱而出,使其公然在大街上行凶。这等离奇荒诞之事,竟被我龙某遇着,真不知我如何才能向皇上交待。以愚兄看来,我这署理北衙之职,究竟是力不能及,贻笑大方,还得请皇上裭夺了好。

    蓝元听了龙谦之言,笑道,贤兄且不可如此。北衙之职,重逾千钧,非寻常之辈可胜任之。皇上察微知著,既然将这千钧重担压在贤兄肩上,自是知贤兄可为之。贤兄初署理北衙,时间不长,便遇到此等棘手之事,也是世所罕见,其罪不在兄也。但我等既遇此等之事,亦不可避之不及,这北衙上下,同心协力,必视兄为一家之长,齐齐追随贤兄共克时艰,共度患难,望贤兄勿忧也。

    龙谦听了蓝元这番话语,亦是频频点头笑道,多谢贤弟及北衙诸位兄弟同僚支持我龙某之心,有贤弟这番话语,愚兄心中渐觉开朗,忧愁之心亦解。不过眼下最急之事,莫过于明日皇上问责下来,愚兄因对情况一无所知,却不知拿何言以对?贤弟既然今日从北衙过来我府上这边,又在府外连立大功,先救了太傅,又斩杀元凶。不知就此事可有何言教愚兄?

    蓝元听了龙谦相问,便先笑道,弟甚是惭愧,弟不过在侥幸之下,于危急之时,赶到太傅轿子旁边。彼时只见那轿旁有人欲对轿中太傅不利,弟便来不及思索,心谓先救太傅要紧,与是便与那贼拼死搏杀。幸而天可怜见,太傅又是贵人,冥冥之中,自有天之相助,便将此功成全了蓝某,让蓝某在危急之下,侥幸将那袭杀太傅之元凶斩杀当场。这种天之所助,侥幸成功之事,不说也罢。不过兄适才所言如何禀告皇上之事,弟确也有今日之事前后情实,特来与兄相告。

    龙谦听言,说道,哦,如此甚好,贤弟快些来说于愚兄听听。说着话龙谦忙在床上端坐了身体,身体向坐在床前的蓝元这边靠拢过来倾耳细听。

    蓝元接过龙诚递过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水之后,便清了清嗓子转身对身后数人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诸位若是有所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对蓝某相问便是,蓝某必将所知之事,尽力地叙述清楚。

    龙厚众人听言,忙道不敢。

    蓝元便笑了笑复转过头来,对龙谦说道,弟还是从前几日说起吧。自太傅定水河桥上遇袭之后,各有司差役具是仔细搜查,多方打探,生怕漏走了那日河畔之上走脱了的那些袭击太傅的贼人同党。就在太傅遇袭一日之后,弟收到线报,闻这袭击太傅之贼人尚有元凶一人走脱,且极大可能这太傅袭击一案元凶之人乃匿藏在那和记药铺当中。弟得此线报之后,不敢怠慢,遂带人抄了那和记药铺。不想弟在这和记药铺之中,多方查探,却并未没有查到这和记药铺的众伙计中有可疑之人,也未曾查到这和记药铺之内匿藏他人,反倒是在其库房之中,查抄了大量的人参。弟见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不在药铺之中,遂将这和记药铺整个库房之中的药草,尽皆拉到北衙之中,待清点清楚明白,看看这和记药铺可有其它可疑之处。待弟查抄完了这和记药铺之后,又闻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因在外面听言自己药铺被抄,遂奔到胡太医家里藏了起来。弟于是又带人赶到胡太医家中,时胡太医刚刚自府上为众家人疗治完毕,刚刚归家。弟等向胡太医说明情况,请胡太医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交予给我们,好让我们将这张老板带回衙门审问。不想胡太医因太后调制丸药一事便私下里与这张老板订了急需的人参,现时我等若将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带回衙门,若是张老板有所闪失,胡太医怕人参一事无法跟太后交待,为了太后调制丹药一事不出意外,这胡太医遂跟了弟等一行,押着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回到北衙之中。回到北衙之后,弟等多方审问,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只是一口回绝,自言不知太傅遇袭一事,更是矢口否认其案元凶匿藏在和记药铺里一说。弟深知捉贼起脏之言,自谓非查到这和记药铺把柄之前,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是绝无可能轻易承认的,再者这太后调制丹药一事,急需的人参还得仰仗这位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现时既没有人证物证,便更不敢对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动刑了。弟思索无计,只得暂且让衙内的主薄李丰监管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为免意外,弟又令张骠便重设一室,令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可不佩戴刑具,自与胡太医同处一室之中,另李丰在旁看守。

二八三

    龙厚听蓝元说道这里,便上前对蓝元施礼道,在下听到这里,到有一处不甚明白地方,还请蓝将军明示!

    蓝元见龙厚相问,便微笑着回答道,不敢,因这几日诸多事情纷扰繁杂,纠缠不清,我一时亦无法理出头绪,蓝某有诸多不能说全的地方,龙三爷但说无妨,蓝某当尽力叙说清晰。

    龙厚听了蓝元之言,便问道,在下听到蓝将军说到曾先后收到线报,先谓那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匿藏在这和记药铺当中,后又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畏罪又逃至胡太医家中躲藏,却不知这种消息蓝将军是哪里得来的这般确凿无误?

    蓝元见龙厚相问,稍自沉吟,便回头对龙谦说道,既然龙三爷相问,亦不是外人,小将就如此直说了。那袭击太傅奸贼之元凶匿藏和记药铺之消息,乃是那礼部侍郎岑大人之子岑玲兄告之小弟的,贤兄若有疑问,但去问过岑兄便是。

    龙谦听了蓝元之言,亦是笑道,弟既是从岑玲兄处得之消息,想必这信息便千真万确,再无差池的。我家三伯心急之下,未曾想着避讳,弟若有不方便之处,对他人相问尽可不予告之便是。

    蓝元听了龙谦之言,亦是回头对龙厚笑道,无妨,龙三爷乃大将军府之人,亦是朝廷命官,参赞军务,乃是理所当然。再者这和记药铺有没有可疑之处,龙三爷亦是查探清楚,当知真假。

    龙厚听了蓝元之言,脸上一红,遂干咳一声,对蓝元道了失礼,退了回去。

    蓝元接着朝下说道,待事情交待下去,弟便返回家中。不想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果然神通广大,我等之人刚刚将他暂扣在衙门之中,这消息顷刻之间,便传遍京城。于是,弟刚归家,便有许多同僚之人登门造访,为之求情,弟自应接不暇。那日夜间,贤兄去我家中,弟误以为兄亦是来为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求情而来,弟当时若是如实将这和记药铺之情况向兄禀告,怕诺之贤弟因与这胡太医有翁婿之亲,而贤兄闻之当投鼠忌器,甚为难办,便自主自谓当把此事查清楚之后再同贤兄如实禀告。故弟当时碍于国法和兄弟情面,只好将这和记药铺之中藏有大量人参之事如实禀报,而隐瞒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有匿藏那袭杀太傅元凶的嫌疑一事。而贤兄到了弟家中之后,只言胡太医一事,不谈其他,弟当时甚为感激,亦是被贤兄胸襟折服不一。弟思来想去,谓之若是这袭杀太傅之元凶确实被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匿藏起来的话,其必秘密为之并使知者甚少,方可免将其匿藏之处泄露出去,其居住饮食,或由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一应打点,他人无可代劳。现今我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关押几天,若之后几日,这袭杀太傅之元凶,因无人照顾其饮食起居,必要现身觅食,或寻机逃走,另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必担心这自己匿藏之人因自己多日不与之饮食,担心将其弃之不顾,便铤而走险出来寻食或伺机逃走。二者无论哪方对心里之事焦灼不下,必会露出马脚,我便随机顺其行之,尔后察之,当可有所收获。于是弟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胡先生均留在衙门之中,欲待看看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被关押之后,外边可有什么异常动静,从而可以牵出那欲袭杀太后之元凶之人。随后一天,因贤兄要从北衙调人来这府外监视动静,弟便尽遣衙门中武职之人,皆来贤兄府外报道,惟留不足十人之文职人员留在衙门之中各房值守。不想今日清早之时,衙门之中主薄李丰因我将人手尽皆调往府外这边,影响了其清点仓库之中自那和记药铺之中查抄而来的各种药草一事,便向我报怨,说那向太医借调之人至今未到,而衙门之中其他之人多不识草药,所以那库中之草药清点一事已耽搁日久,不能再拖云云,又谓之自己任务繁重,不堪其负,须加派人手给他,他才好按时完成那仓库清点草药之事。弟无奈之下,思之现时这衙门之处只有两位清闲之人,一者乃太医院胡先生,他到是合适人选,奈何胡先生不属北衙管辖,他来衙门原本乃是赌气而来,亦不能勉强他为北衙公干,二一个便是那和记药铺张老板本人,只是他因嫌疑身份并不能直接让其参与自家草药清点一事进来。我将这种情况讲与这主簿李丰听,不想李丰听之笑道,这有何难,只与那张老板相说,言“北衙仓库需要清点自他药铺之中查抄而来的草药,过几天便还予他,故要先对各种草药标好标识,还要称重造册,到时仓库退还和记药铺草药之时便有据可查,不会少了和记药铺的斤两,亦不会少了某一种草药。无奈现时因人手不足,衙门只好随便胡乱填写几味草药和重量来进行造册,到时归还和记药铺的草药之时,便只按仓库名册之中记录的几种草药和重量归还,余皆充公了。”那商人便是因利而起的,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生怕衙门仓库丢失了自己的某种草药,短缺了某种草药的斤两,听了将军这番言论,便不会同意仓库胡编乱造,定当自告奋勇前来相助。我听之顿觉李丰所言极是,又因那仓库乃是密封之地,又有李丰亲自看管,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来到仓库之后,定是万无一失的,便只好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借来仓库与他一用了。待弟安排了人手装扮整齐,尽皆赶往贤兄府外之后,弟便穿戴整齐,复跟着众兄弟后面,来到贤兄府外之处细细巡查一番。而后弟又进了宫中向皇上禀告这和记药铺中屯集了大量人参一事,皇上听了弟之禀告后便命弟速到长寿宫中觐见太后,并将这和记药铺中屯集人参一事向太后详细说来。弟领了圣谕便向长寿宫赶去,不想太后正在会客,弟便在殿外等候,过了大半天方才让吕公公宣我进去。街弟进去之后,如实将这和记药铺屯集有大量人参一事向太后禀告之后,太后亦是高兴不已,随即命我回到衙门之中,务必将那人参挑选一些,交与胡先生好让他速回去调制丹药。

    说到这里,蓝元稍停,要过茶水饮了几口,略歇了一歇便笑着对龙厚几人说道,小将这般叙说,诸位是不是以为太过啰嗦,可要简洁一点说来好?

    龙厚听了蓝元之言,赶忙上前笑道,将军果神人也,在这极短时间之下,竟将前后几件大事之经过整理得前后贯通,且无纷乱之处。我等之人听将军叙述正听到出神,不觉沉浸其中,又加上我等兄弟年迈思考太慢,将军这般叙说正好让我等之思考连贯性跟上将军叙说的速度。我龙老三亦认为将军这般叙说恰到好处,且越细细说来才好。龙宝龙诚听了龙厚之言,皆纷纷点头,夸赞蓝元说得清晰明白,浅显易懂,如此叙说甚好。

    蓝元听众人之言,自是微微点头含笑,便又放下杯盏,接着说道,蓝某才疏学浅,自小口才不佳,常暗思叙说一事乃本人短处,今日仰诸位抬举齐齐夸赞,竟使蓝某顿时消失惭愧之心。如此,蓝某便这般继续说下去了。说罢,蓝元又将头扭向龙谦这边接着说道,弟出了长寿宫之后,见时间亦是不早,遂不敢多作停留,便立即打马回到衙门之中。待我回到衙门寻到太医院胡先生后,便即刻带着胡先生来到了仓库之外主薄李丰的办公之处。不想这李丰此时却不在办公之处,他的办公之处那里只有主薄张讯一人值守。主薄张讯见弟带了胡先生到来,遂便去仓库请那李丰出来。历来衙门仓库之中若有人在内公办,必会从里将门栓死,使闲杂或不相干人等不得入内。此北衙规矩,贤兄亦是知晓的。

二八四

    龙谦见蓝元反问自己,只得点点头笑笑说到,贤弟所言极是,自北衙建立已来,此规矩亦未改过。

    听到龙谦肯定之言,蓝元亦是点头接着说到,主簿张讯在仓库门口叫了半天的门,见仓库里边无人答应,不知如何是好,便回过了弟知晓此事。弟到了仓库外边之后,果然见那张讯虽然在仓库门口叫了半晌,那仓库之门亦是纹丝不动,未曾从内打开。弟寻思之下,谓其中必有蹊跷,便令张讯速速叫来了衙门其他之人,意欲从外边硬是将这仓库之门撞开。待衙门其他之人到齐仓库门口之处,亦不满十人而已,诸人又找来了各种工具,便要破门而入。在弟等多方努力之下,终于将那仓库沉重之木门打开。进了门之后,呼唤一阵李丰之后,却不见仓库之内有人答应。因仓库甚大,衙门诸位同僚便分头行动,意图在仓库之内四处搜索,亦能快些儿找到李丰的所在。弟当时心中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我等数人在仓库之中多方搜索之后,那主簿张讯和潘原首先发现了李丰的所在,他们发现了李丰之后,潘原赶紧过来通知了我。弟听到潘原诉说主簿李丰出事了,赶忙过去相看,却见李丰已是倒地不起,似是死亡多时。弟当时见主簿李丰惨烈当场,心情沉重,赶忙叫胡先生和张讯检查李丰遗体。二人粗略检查这李丰遗体过后,便对我言这李丰乃是被人从背后致命一刀,刺入心脏,故李丰中刀以后,没有太多痛苦挣扎,即刻毙命。弟素知胡先生乃是国医圣手,所查当无差池,再确认这李丰乃是当场被人杀害之后,脑子当时就混乱不堪,因弟知道这北衙建立数十年来,从未发生过朝廷命官,被人在此仓库之中杀害一事。而贤兄虽是署理北衙,可现时因太傅一案缠身,无暇顾及北衙日常事务,故这北衙日常庶务,皆由弟之禀过贤兄而后按贤兄之指示再一一操办。眼下贤兄未曾在这北衙之内,偏偏在这时光,弟之眼皮之下,却发生了匪夷所思之命案,如此干系重大之事,非弟可以承担了的。弟陡遇此事之下思绪混乱,当时只想起这李丰清晨之时,先是朝我要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过来仓库之中帮忙,尔后便带了那张老板进了仓库之中。如此看来,这李丰之死,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是逃脱不了干系的了?但这张老板现时却在何处呢?于是,弟便命所有人赶紧在这仓库之中仔细寻找,必要将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寻找不来,既然李丰于仓库被害,凶手若是外人,那这张老板恐怕亦是凶多吉少。但弟虽然当时遣人在仓库四处寻找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可心中却知此事当不会如此简单,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现时不在这仓库之中,却又怎么办?弟便站在仓库之中,左右寻思无计,内心亦是煎熬无比。又待众人多方仔细搜索一番之后,果然不出弟之所料,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果然不在这仓库之中。弟虽然隐隐不快,但于此时之下,别无选择,只好一边遣了主簿张讯大人速来贤兄府上汇报,又一边命人将这仓库封闭起来。尔后自己便呆在仓库之中反复思索检查,希望这李丰临死之前会留下什么线索,也希望在这仓库之中能查找到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消失之前留下来的一些蛛丝马迹。弟仔细看了下那自和记药铺查抄而来的药草,发现那上面标记好名称和重量的药草,亦不过二三十味而已,想是清早这主簿李丰和那张老板,进了仓库之后便从仓库入门开始,一路向前标记药草,直到这李丰倒地旁边,正好从门口算起此处便是标记好草药名称和重量的最后一味。弟按这二人的行程将标记草药一事的过程粗约估算了下,便知道此二人于清早进了仓库之后不多时,这主簿李丰便遭遇了不测,按时间算来,弟当时正在进宫的路上。既然这主簿李丰在这仓库之中不多时便被人杀害,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彼时又在干嘛?莫不是这张老板趁这主簿李丰不防备之时,便突下狠手,从后边危害了李丰,而后逃出了这仓库之中?想到这里,弟顿感脊背发凉,又想若是仓库如此,那大牢那边又会如何呢?虽然那大牢基本荒废多时未用,但弟突然想起这大牢之中前一阵子乃关押了那奸贼陈朝逆党一众人,不知这会子可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弟便不敢耽搁,亦来不及吩咐人,便速速出了仓库,只奔那大牢而去。到了大牢门口,果然见那大牢门口的侍卫,已是被人当场杀害。我又急忙跑向大牢内部,不出所料果然那个个牢舍洞开,那六个关押的重犯,皆早已不知踪迹。弟当时见这衙门大牢,已然出现此种情况,当场瘫倒大地,心谓这种罪责令弟将如何向兄交待?弟在大牢盘桓良久,心中想来想去,惟一猜测到的乃是此等关押之重犯,被人这样放出,惟这消失不见的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可能为之。那这张老板若是在杀害了主簿李丰之后,不急着逃跑,却来这牢舍之中放走那奸贼陈朝逆党一伙,却是为何?莫不是仍为太傅而来?弟想到这里,又思那日夜里,贤兄暗示将要近日送太傅归府一事,便大胆猜测,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本就是那袭击太傅之奸贼一伙,在那日定水河桥上袭击太傅失手之后,这奸贼元凶一人逃至和记药铺张老板之处,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便将之匿藏起来。不想岑玲收到消息,谓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有匿藏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嫌疑,便让我带了人查抄了那和记药铺,尔后又寻找到畏罪逃到胡太医家中的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待弟将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带到衙门之中之时,想那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也是收到消息,同时又知晓了贤兄亦在今日将太傅送归家中之消息。这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得到这两种消息之后,趁今日清早衙门之中人员被尽皆调走之时,便伺机潜入了这衙门之中。因担心自己势单力孤,事必难成,这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进了衙门之后先是与那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取得联系,尔后又潜到大牢,游说那关押大牢之中的陈朝逆党一伙众人。待说服这帮陈朝逆党一伙之人之后,这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便破坏牢舍,将其放出,并说服这帮陈朝逆党一伙之人为己所用,近而继续对太傅发动再次袭击,来完成自己之前未竞之要务。若是此袭击太傅奸贼元凶之人与与那陈朝逆党一伙众人计划顺利,待事成之后,这一伙乌合之众便会相互帮助,必再打算从这京城之中潜逃出去。想到这些之后,弟顿觉豁然开朗,便急忙奔到马厩去察看,察看一番下来之后,果然见少了几匹战马,如此弟便在心中更加坚持自己的判断了。既然这马厩之中有了新线索,那弟不免想到这些人乘马出了衙门之后,其目的必在太傅,必欲向贤兄之府门外之边街上赶来。于是弟不敢久想耽搁,便即刻乘了马,也来不及交待衙门之中留守之人,只得单枪匹马,独自一人打马向贤兄府上这边跑了过来。弟一路打马飞驰,一路寻找这战马沿路留下来的新鲜马粪,果见这伙贼人行进方向乃是向这太平集市这边而来。弟乃一路急追,待到了太平集市东头这边的小巷道,临近贤兄之府门不远的街东拐角之处,已然听到这太平街市这边动静乃是人喊马嘶杀声震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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