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战事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果然端来热食和酒,他就站在窗边吃喝看着。
不久,在烈日下久候的官员突然精神抖擞,礼仪乐队奏起欢歌。
一辆金锦王家马车在数百郑军将士的陪护下缓缓过来。
步惊仙老远认出马车一旁乘骑的四个白衣男女、一带飘逸飞扬,都是北灵山顶时随凌落修炼的神决宗弟子,另一边四骑则是飞仙宗弟子,知道来的果然是凌落与天籁公主。
但他们置身车厢之内,也看不到人。秋叶和那个仍旧抱着咕噜果的女子登入马车后那些官员就迎着他们直入新城,
早几日拜星来过,说新城太守的公子对她们说此次晚霞宗立派撞上好运,有大贵人至。
如今步惊仙就猜到那个大贵人必然是楚国王长孙楚高歌无疑。
楚高歌在楚国人心中的名望远远超过他的父亲——当今的储君太子。
当今楚王本有十三位王子,其中十一个都早早战死。楚高歌的父亲排行第九,没有什么才能武勇,但好在也没有过错和大缺。比起另一个王弟而言,还是强些。因此被立为太子后位置始终稳固。
楚高歌出生后让当今楚王当时非常欢喜。他是个明主,深知两个健在的儿子都没有指望,就把期望都寄托在楚高歌这个王长孙身上。偏偏楚高歌自幼就聪明过人,天资独厚,自然深得楚王欢心。甚至于令楚王曾酒后失言,指责楚高歌的父亲说‘你无才无勇,但你却生了个龙子。他日王位必传于你,但要楚国兴旺,看的不是你,而是本王的长孙!’
楚高歌异日必登王位,楚国人谁都坚信不疑。他虽然年轻却声望高涨也就理所当然了。
想起楚高歌,想起过往种种,步惊仙一时情绪百般。
凌落出使楚国,楚高歌亲自在新城城门迎接.
楚国人知道凌落是威震天下的万人敌郑国左庶长之子、北灵老人首徒、楚高歌的大师兄。无不热情相迎,新城数日张灯结彩,处处歌舞升平。每日里只要听说凌落和楚高歌出行,街道两头都挤满了看热闹的,无不想一睹凌落与楚高歌雄姿,一睹号称郑国第一美人的天籁公主姿容。
奈何天籁公主总戴面纱,倒让不少楚国人暗觉扫兴。
凌落与楚高歌接连三日总在一起,旁人都说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相信郑、楚两国必定能够长久相安友好。却不知道他们所谈之事。
这日晚宴之后,凌落与楚高歌单独在书房,叫退下人,又着人门外看守。
楚高歌知道这位师兄终于要谈正题,也就严肃以对。
“二师弟知道我为何来楚?”
“还请师兄明示,原本要接师兄到楚都盘桓些时日,可师兄说时间紧迫。料想是有大事。”
“韩国背叛郑国,无视多年同盟和平,与黑狼军勾结一气,对我郑国用兵。实而言之,黑狼军与韩国对郑用兵必败无疑,虽然这场仗不能短短时日打出结果。但师弟心知肚明,黑狼军缺粮缺钱,区区韩国根本无力供应。不出半年,黑狼军必然钱粮耗尽。”
楚高歌点头称是。
“师兄说的不错,黑狼军虽然兵卒勇猛,骁勇善战。但根基不牢,绝禁不起长久消耗。”
“然而,黑狼军自知情况如此偏偏还主动发起战事,若说他们只是狂妄自大以为能轻易攻破郑都,那未免太匪夷所思。”
“师兄所言有理,黑狼军得以有今日声势,绝非有勇无谋。”
“因此,黑狼军必有所持!其一是陈国,陈、新王方立,重用天机宗的天机成子为相。而师弟知道,天机宗十分独特,每代宗主继承人都必须入世历练,以实实在在的丰功伟业作为继承宗主之位的资格证明。由此可知,陈国如今的左丞相必有大志。陈国乃天下最富足的强国,如果提供粮草,黑狼军绝无断粮之忧!”
楚高歌连连点头。
“师兄推测有理,这陈国素来对于提供粮草的事情大方,只是绝不借兵出兵攻打别国。”
“但如此仍然不够。郑国强盛,天下皆知。黑狼军即使得到陈国提供粮草,仍旧要面临兵器不足的问题。陈国的军械产量根本不足以供应黑狼军百万雄狮所需,而郑国的国力却足以与黑狼军对持五年。黑狼军仍旧必败无疑。”
楚高歌还是点头称是。
“黑狼军有粮草无军械,最多不过支撑一年的消耗战。”
凌落押口茶水,紧紧盯着楚高歌继续道“天下能供应黑狼军足够军械者,唯楚国而已!”他说罢从袖中取出本书册,放到楚高歌面前。“楚国之强,在于军势,拥有雄兵七十万,即使郑国拥有雄师一百五十万,但如果对上楚国的七十万大军也没有必然胜算。楚国之强不仅在雄兵七十万,更在于楚能自给自足,无论粮草、军械都足以供养这七十万雄兵。然而——最近两年楚国偏偏还大肆自陈、燕、魏三国购买军械。而楚本身并无大量扩军。二师弟,你告诉师兄这是为何?”
楚高歌根本不翻开那本书册,怔怔半响,最后正色迎对凌落目光,开口道“师兄既然话到这里,师弟也不敢敷衍应付。师弟回宫之后才知道两年前黑狼军就派遣使者进楚。商议结盟伐郑之事,承诺郑国土地三分为楚,两分为魏,一分为韩,两分为燕,两分为黑狼军。并且愿意率先起兵牵制郑军主要兵力集结于西南、西、西北方面,以利于楚、魏、燕三国进军。粮草由陈国供应,军械由楚国供应。”
“师弟如此坦诚,师兄感激不尽。”
“师兄要相信,师弟对此事并不支持。黑狼军一旦据有郑国土地,便有了钱粮根基。郑国即使因此灭亡,它黑狼军也会变成比郑国更充满野心的霸主。然而当时魏、燕两国俱已答应,以黑狼军的军性,非友即敌,极可能会改而取道韩、陈要道改攻楚国,将联盟中的楚换成郑。当时形势所迫,再者承诺的利益上又对楚相让极多,因此立下了口头协议。”
凌落静静倾听,不发一言打断。
“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自师弟回宫后一直设法劝阻,因而原本答应给黑狼军的军械至今未曾交出。”
凌落点头笑道“师弟果然重情义,识大局,守信诺。当然,此事楚王必有难处,师弟大可直言相告。”
“师兄料的不错。如楚助郑,倒不怕被人说反复无常,当初原本也只是口头协议。但却难以向将士交待。师弟为此思谋了一计,师兄看是否有用。”楚高歌说罢凑近了凌落,低声道“黑狼军断了楚国供应的军械已无胜算,但仍旧能够负隅顽抗,势必让战事拖延,对谁都不好。假如楚国牵制燕国,同时发兵伐陈,使陈国的粮草不能供给黑狼军,那么战事必然能够在短期结束。”
楚高歌如此提议,分明是以郑国不干涉楚伐陈作为条件才能答应倒戈。凌落权衡利弊轻重,最终微笑点头道“师弟果然好计,料想郑王也会赞赏。但伐陈必然险阻重重,郑国势必无暇出力啊……”
“师兄放心,伐陈大事楚国一力承当。”
“此外还有临行前郑王百般叮嘱之事,书信中已经与师弟说明,不知可有结果?”
楚高歌满面惭愧之色。“惭愧!确实那周皇子行事隐秘小心之极,师弟多方查探,也只知道的确离开边南蛮夷部落,但是否已入楚,如今在哪里却完全没有线索。但师兄尽管放心,此事师弟必然用心!周皇室早已名存实亡,如今不过城池一座,还是郑国兵马在看守。如今周皇命在旦夕,无人能够继承皇位,周皇室月族后继无人对郑国是好事,对楚国是好事,对天下诸国都是好事。不要说楚国不容月族皇子回到周国,便是韩国也绝不愿意见月族回到周国。”
第七节 百战擂(一)
“一切拜托,料想他们还在楚地。只是师弟也不要大意,那周国皇子身边有昔年大周大元帅周武神保护。临行前我父千万叮嘱小心,说那周武神实属当世名副其实的万人敌,如果不是郑王请动武尊秋叶长老走这一趟,我父本要亲自过来。”
“既是郑国战神都在意的人物,我楚国岂敢不万分小心!”
两师兄弟谈妥大事,彼此都得到满意结果,不由双双轻松微笑。
楚高歌起身道“师兄早些歇息,明日这新城正有热闹。师兄曾说过,对楚国武派立宗百战擂十分感兴趣,明日此城就有武派立宗,正可让师兄观看比斗。”
“好!如此就多留一日,劳烦师弟安排。”
楚国武派立宗需要事先知会当地武宗,立宗之日接受旁人挑战百场。有背景干系者通常都有人事先打点,其它游侠、高手或碍于情面,或迫于压力,或收受财物。在擂台时就会手下留情。
因此楚国武派立宗难、也不难。但没有真本事即使立派日后也绝难维持声威,遇到挑战者难以回避,楚国有相关法规以维护强武之风。
晚霞宗的立派所以要倚靠城守的两位公子,关键就在这些打点方面。有城守的公子打点关照,新城的武派和游侠都不会有人刁难。否则来上百个高手,个个全力以赴,哪里是新立的武派能够消受?
次日清早,晚霞宗一众人热情洋溢的进行立派祭祀,到场的官员及武派宗主远比预料的多。都知道是因为郑国信侯与楚国王长孙亲临观战的因故。
拜星见擂台一面的楼上禁军林立,却因为视线缘故怎么也看不到后面的人,又不能跑到对面去眺望。拜月见她频频打量,提醒她说“专心应对百战擂。”
拜星轻松笑道“那些武宗根本不会为难嘛。”
“不可松懈。”
“是。”拜星答应的认真,心里还是惦记着上面观战的贵人。
晚霞宗昔日在陈国的确有权势,但毕竟是只在金光城。如凌落和楚高歌这等大人物过去并没有机会见过。这次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们也根本见不到。拜星总楚国人说王长孙楚高歌如何英武过人,又早听说郑国信侯如神仙般的人物,还有那郑国第一美人天籁公主更让她好奇如何美法。
早几日她就想看看,但立宗大事要紧,她不能跑到街上等。此刻有机会自然放不下好奇。
新城太守亲自上台说话,免不了先重重强调楚高歌和信侯及公主驾临的荣幸,一番说词过去半刻钟,最后才依照惯例主持百战擂开场。
拜月领宗内众人走上擂台,拜过楚高歌三人,又四面抱拳感谢前来的大小官员及武宗人物。
拜星偷偷打量对面,终于满足了满心的好奇。
见楚高歌生的果然英俊不说,且气度过人,一眼看去就绝非常人能比。又见信侯一身白衣,长相儒雅文秀,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架势,更看不出来身怀最高明的北灵山神决武功厉害非常的痕迹。
唯一让拜星遗憾的是天籁公主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模样。
鼓声‘咚咚……’急响,百战擂开始。
拜月直接走到擂台中央,言辞谦逊的恳请指教。
往常也都如此,只要打点过了,都是宗主亲上擂台走走过场。也可让观战的民众以为其修为高明,能禁受起百位高手的车轮过招。
楼上观战的凌落见到拜月迎战时,不由轻咦了声问“晚霞宗……莫非是陈国金光城……”
“正是。”
得到楚高歌的肯定,凌落不由明白楚国伐陈盘算的借口理由。但他惊奇的并非此事。
“师弟见过李夫人吧?”
楚高歌点头承认。“前日李夫人才离开楚都。”
“那师弟以神眼看这位晚霞宗主的修为如何?”
楚高歌当即明白李夫人也曾交付神决宗宗主令牌给凌落,那牌子必定也提前开启了凌落的神眼神通。也就不扭捏做作试图隐藏,当即施展神眼,双目立时覆上层金光。
“咦?”楚高歌十分惊奇,几乎不敢相信。
这位拜月宗主体力550,内力1500,神10,灵六。战斗力值4100,绝对战斗力值竟然超过两万!
“这、区区晚霞宗的内功竟有提升灵之神效!”
楚高歌根本不能相信,凌落也异常震惊。
天下高明的内功心决其实对体、内的提升区别不致太大。但知悉灵奥秘的理当只有北灵派和飞仙宗极个别的弟子。天下也有高明心决在无意识中产生提升灵的神效,但修炼者不知,甚至创造功法的人也不知。但其中绝不该有能如神、王两决般效果提升灵之神效者。
因为那是北灵老人耗费毕生心血,有意追寻、创造、组合的结果。
“晚霞宗心法倘若如此高明,可谓是当世最高明的心决之一,何以名不见经传?”
凌落的疑惑也是楚高歌的疑惑。
晚霞宗在陈国有些盛名,但放眼天下而论,晚霞宗最多能称得上二流。以凌落的视角说晚霞宗名不见经传,毫不为过。
“不想今日竟遇到这等高手。”
楚高歌也同样意外,原本还怕看的沉闷,这时也有了精神。
看了八场比斗,楚高歌不由皱起眉头,见凌落也有些无趣,只管在陪天籁公主说话。更觉颜面全失,一想便明白今日的擂台早经人打点,全是走过场摆摆架势。让凌落看在眼里,还不以为楚国的百战擂只是笑话?
“既为百战擂,以楚国惯例,哪怕是路过的武者也能上去挑战。七师弟,劳烦你们去试试这位晚霞宗主的本领。”
凌落原本为收获欢喜,想见识拜月的本事,没想到全是过场,也就没了兴趣。听楚高歌如此吩咐,大致猜到下方擂台的情形,当即请天籁公主凝神观战,以示回应。
楚高歌的七师弟叫陈宇,是楚国名将之后,在北灵山学的也是王决。回国后被安排进楚高歌的王策府任事,一身修为在北灵山都是一流的。楚高歌让他下去,实在是为拜月的战力所惊。
见楼上下来五个人,领首者腰悬子母双剑,直呼擂台上与拜月过招的武者下去,自己却一跃上了擂台。
“既是百战擂,任谁都能挑战。在下北灵派王决宗门下,请教高明!”竟是连名姓都不屑说与拜月知道,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形势突变,晚霞宗众人全都心慌。新城太守的两位公子直求父亲说话,却反被呵斥闭嘴。楚高歌的人,他区区一个太守又能如何?
天下谁不知道北灵派弟子的厉害,何况还是北灵山最高明的心法之一王决!
拜星尽管对姐姐充满信心,此刻也心中慌乱,灵机一动附耳交待长老速寻步惊仙过来,万一有变也能应对。
假如今天这百战擂落败,依楚国律法,十年内都不能二次立宗。晚霞宗哪里能够等它十年!拜星想着不由气愤楼上的人,觉得他们只管看的高兴,根本不理会她们这种武派生存的艰难,根本不考虑对她们的影响打击!
第八节 百战擂(二)
擂台上的拜月同样心中怯战,自知晚霞宗跟北灵派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眼前的对手就让她觉得完全不可战胜。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有硬起头皮,强自镇定的抱拳回礼,请敌出招。
那陈宇王决宗高手不屑一顾的道“宗主尽管出手,在下承让三招。”
拜月不由咬牙,心中激怒异常,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左右此战不能回避,她索性全力以赴,当场拔剑出手。催动黄昏决,展开仙霞剑法带起十数朵剑花当头刺去!
不料对手毫不在意,神情懒散、剑不出鞘的随意挥击,竟就打散了她剑上内劲,还将她震的连退三步,虽然没有受伤,然而拜月的自信却被这一剑粉碎殆尽!却被迫挥剑再上,这一次她施展步法游走进击,避免气劲正面硬碰。
楼上的凌落摇头只道“可惜,可惜……身怀宝藏而不知。由其剑法来看可知这内功虽然厉害,但创始者根本不知其厉害。所配招式仅能发挥七、八成力量,更勿论能够提升心法的攻防能力。实在可惜啊!”
楚高歌点头附和同意,笑道“这种招式水准,陈师弟不出三招即可让她落败。枉费了她那身高明内功。连招式都如此不堪,师弟以为灵之神效她更不懂发挥运用了……”
他们说话间,拜月已经出完三招,对手由得她再攻了十招。
每一次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剑不出鞘的一击粉碎攻势。她游走,对手却毫不在意的立着不动。但即使拜月绕到背后出剑,对方仍然预知了般随手别剑背后就挡住了。
“宗主小心了!”
拜月立时摆剑守势,不敢马虎。
只见对手一声高喝,毛发竖立,内气爆发外放,整个人顿时覆上层金光。子母双剑金光流动,分先后闪电射到。
拜月不敢招架,施展轻功拔地而起,正以为避过时,下方直飞的长剑突然飞起,直追在她脚下。她连忙二度虚空接力,再度拔高两丈。
这等轻功让人意外,她的对手也没料到。
也引得楼上的凌落和楚高歌双双赞叹。“好轻功!”
双剑落下时,那王决宗陈宇接握在手,呼吸吐纳间,内力覆盖的金光更盛。施展龙腾空式,人剑直冲上空!
眨眼便追上拜月,后者连忙再借力退避,不料才刚横空飘退,一支长剑已经飞射面前,她只能全力挥剑格挡。
气劲相击,她明明觉得对方内劲并不能震伤自己,偏偏去势被打的失控急坠!
她眼看对手虚空急旋,下落之势奇快无比的执剑刺来,偏偏已经控制不住坠势,只能横剑格挡。
“飞龙入海式——”
呼喊间两剑早已相击,拜月只觉对方剑上力量蛮横的出奇,手中宝剑根本拿捏不住,立时脱飞抛飞。胸口一阵气闷,见对方剑势不停,急忙合掌硬夹剑身,竟然也抵住那剑,使其未能继续前刺。
这一刻,拜月体会到面对死亡危机的恐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怕对方发力推剑。这一刻,拜月体会到无力和绝望感。
与此同时,楼上的楚高歌高喝一声“好!”。
那陈宇知道楚高歌并不愿意他杀人,却暗觉堂堂神功与这等三流武者交手,即使留情不杀也理当给她个重伤,那才能显现王决的霸道厉害。
当即长剑不退,却猛得吐劲。
剑气正中拜月胸口,紧接着她落下的背部又重重撞上擂台。若非擂台是极具韧性的木质,这下碰撞就让她难以消受。
她被剑气击中,最初难过的很,但很快发觉并没有因此内伤。以为是对方手下留情,忙起身抱拳道谢。
那陈宇心中惊奇不快,但也不能再动手,便淡淡道“宗主能接王决两招已属难得。”转而又打量一干晚霞宗门众道“假如再没有人能上台,只怕今日这立宗之事要推到十年之后了。”
楼上的楚高歌这时自责道“都怪我大意,实没想到这晚霞宗武功如此荒诞离奇,原本不过想试试晚霞宗的厉害,根本不愿累她们立宗不成啊!”
凌落也觉得是害了人,但自知怪不得楚高歌,从那拜月的战力来看,实在不该战成这样。任谁都想不到竟有武宗的招式用出来还不如空手厉害。
“师弟不必自责,迟些大可指点晚霞宗一二,比起立宗而论,她们收获更宝贵。”
“师兄说的是,师弟糊涂!糊涂!”楚高歌顿时开怀,也认为如此行事必定能补救。心中暗自计较着如何进一步收拢晚霞宗为他用,也是为晚霞宗的内功动容。
都以为百战擂就此意外收场时,步惊仙与晚霞宗长老来了,一路挤开人群呼叫让让,大步走上擂台。
先是关问拜月状况,知道无大碍时他就道“输给王决不必太介怀,败在招式而非功力。”
拜月犹自提不起精神,灰心丧气的轻声道了句“北灵派的武功实在厉害。”
步惊仙径直走入擂台中央,抱拳道“在下晚霞宗护法莫非白。”
陈宇暗觉对方是不知死活的狂徒,嘴上却淡淡说“尽管出招吧,大可让你十招。”
“多谢好意,不必相让。挑战者理当先手出招。”步惊仙查知这位陈师弟八重王决修为,体力500,内力500,神10,灵5.战力2000,绝对战斗力一万。便知道拜月是输在王决招式对杀伤力的提升上。
楼上的楚高歌怕师弟大意,忙提醒暗示道“师弟不可轻率,比武切磋理当全力以赴,如此才算尊重对手。”
他说罢又问凌落道“这晚霞宗当真离奇,此人竟是纯粹外功一路心决,足九百的体力实属罕见惊人,还有五灵护体。他经脉上的彩光师兄可知究竟?”
“不知。”凌落看着擂台上的人,不知怎的倍有好感,不断涌出结交认识的冲动。这种情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却又难以按捺。
步惊仙见面前的七师弟神情愤怒,知道他觉得受辱,势必全力出手。
“拿兵器。”
“在下不擅使兵器。”步惊仙不能拿着楚高歌的剑在他眼皮底下挥砍,也怕用了剑会被察觉他了解王决的招式,索性空手上台。
但见步惊仙那身暗银龙鳞宝甲在烈阳下隐隐蒙上层红光,黑发紧束,额头系条龙鳞头护,神容沉静似水,单足随意摆开,站定。擂台如被巨锤敲击,‘咚’的一声巨响,木质的擂台颤动半响才方平静。
声威夺人,观者无不惊异。
陈宇不由为之动容,见步惊仙眉目俊秀,体形匀称,不似体质过人,就以为他内功高明,不由收起激怒之心,拔剑凝神以待。暗自拟定对策,欲扬长避短以外功路数的招式攻敌,避免与敌内力碰击。
第九节 百战擂(三)
步惊仙知道这位陈师弟为人,向来欺软怕硬,虽然本事高明,但其性子方面破绽太多。这才刻意制造声势,料定他会如何对策。
便见他七师弟一声低喝,周身绽放耀眼金光,下一刻人剑合一,展开王决霸王剑式迎面冲至。
步惊仙暗施战决疾劲,身形骤然急动迎上,不等他剑势展开便以护臂分格其双剑,巨大力量顿时击断霸王剑势的挥洒,他同时微侧身形,使肩甲正正撞击。使的是推击力量,对人伤害不大,但冲击惯性强猛。
他七师弟根本想不到这股力量如此强大,内劲根本不足以化解冲击,整个人被撞的流星般抛飞出擂台,犹自不停的横飞六七丈远。
步惊仙知道伤他势必为晚霞宗惹来麻烦,这陈师弟极在乎颜面,堂堂王决高手被个地方武派打伤打败,绝不会善罢甘休。是以暗拟此策,让他虽败而不致损伤颜面。旁人会说他败在大意,出手就被人撞出擂台,败的并非本领,更非王决声威。
不料眼看那陈师弟抛飞出去,竟然虚空定住片刻,刹那周身金芒更盛,高喝之声犹如咆哮怒狮,直震的人群双耳一时失聪。他人也虚空生力,横空飞掠回到擂台。
步惊仙一时无语。想不到这位师弟一些时日没见竟然练成王决的帝王霸空神技。如此一来,他已经暴露体能所长,这位师弟绝不会再与他近兵交接。
‘麻烦大了。’他暗叹无奈,也只有全神贯注的面对这位师弟。
“好大的力气!”
“大人实在厉害,在下天生神力还不曾遇到有人能承受一击而不伤,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哼!任你如何天生神力,在王决面前也不过儿戏!”
此时楼上的楚高歌和凌落都难以置信的面面相窥,内心的震惊已经超越极限。遇到拜月这等奇人本就出乎预料,而步惊仙格挡时体能增至2700,撞击时体能也提升至2700的惊人事实完全让他们不能理解接受。
这是何等武功?又或者说何等天赋?外功威势至此,简直匪夷所思。都知道他刚才是手下留情,否则一击之下轻则令七师弟重伤不起,重则甚至当场毙命。
“师兄,师弟猜到此人是谁了!”
楚高歌说时天籁公主便在心里暗暗叹息。她其实早已猜到,只是此事根本轮不到凌落去关心,故而未曾在意,也就猜想不到。
“他便是杀害我国凌少保将军的逃犯左岸。”她轻声替楚高歌说了。
“什——么——!”凌落立时怒容满面。
此事本有别人追查,绝不到他这个信侯去追究关心。天籁公主因为飞仙宗的通缉布告而留有印象,他却没有。然而知道就是下面的人胆大妄为的杀害郑国将军、他的亲族时,立时满腔怒火。
“师弟对金光城一事十分关心,早听闻这个左岸在郑国犯下的滔天大罪。陈国也在通缉他,据传当日陈国左丞相领兵八千,被他一个人杀死千余,最后还是用计使以十八辆攻城巨车才将其困死,结果千根安置勾刃的铁锁还被他挣断几度。其神力之惊人,当世罕有。师弟方才见他被七师弟内力震伤,却顷刻间回复创伤,猜想只有这等惊人力量及回复之能才可能成就传闻中的神勇。料他必是左岸无疑!”楚高歌说罢又对天籁公主拜礼道“不想公主早已猜到。”
天籁公主早曾听说凌少保的传言,今日见这左岸形容不俗,不似奸邪之徒。虽说他杀害郑国官员的重罪是事实,但她并不想为凌少保那种人而把不当死的人逼入绝路。因此只做不知,此刻却不得不说。她也知道楚高歌所以说出来,不过是想利用郑国的压力迫使左岸陷身绝境,而他楚高歌在暗中相助化解,一举将其收为己用。
“师弟猜到的正是时候。”
楚高歌觉得凌落这番话一语双关,忙道“确实怪我知道太晚。师兄放心,稍后师弟必命人将其抓捕,交给师兄发落!绝不会让这逃犯走脱。”
“什么逃犯?”这时秋叶领着七月上楼,她们对这种比斗没有兴趣,刚才出去游玩一圈,估摸比斗该结束了才回来,正巧听见楚高歌说逃犯、走脱。秋叶便好奇询问。三人忙热情招呼她们坐下观战,楚高歌指着擂台上比斗的步惊仙说了。
不料七月反应十分激烈,立时怒容满面,咬牙切齿。
“原来就是他杀了本宗的李少啊!”
天籁公主忙相劝道“武尊和师姐稍安勿躁,虽说本宗之仇非保不可,但能不影响擂台比斗那是最好。”
“行呀——七月,咱们坐下看看这小子有何本事。”
七月却恨恨紧盯擂台上的步惊仙,不肯坐下,但也没有违她们意愿立即就下去动手。
当初李少死讯传到飞仙宗时她就十分伤怀,她与李少虽然不熟,但本是同宗。飞仙宗的人她觉得都是家人,而且李少还曾回过两次宗派,专门给庄里的弟子带不少礼物,虽说并非价值如何昂贵,但总是番心意,总是有心惦念师门中人。她对李少因而还有模糊印象。
自从步惊仙摔死后,七月一度了无生趣,后来秋叶劝她说,还有飞仙宗的无数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这些都如同是她的亲人。因为这句话,她决心要竭尽全力维护飞仙宗声威报答郑飞仙,帮助同门以报还自幼被照顾长大的师门教养恩情。
此刻见到杀害同门的凶手,她自然激怒。
话说这片刻擂台上,陈宇知道对手神勇,改以施展王决王道剑势,人浑然变成一团耀眼金光,在擂台上左冲右撞,金光的宽大剑气纵横飞斩,打得步惊仙一味被动防守,竟不能反击一招半式。
观战人众见识王决威猛,无不欢呼喝彩。不懂武功的寻常人也觉得飞来扫去的金光气劲华丽漂亮,都纷纷附和叫好。
王决招式杀伤力极其霸道,分王道、霸王、帝王三路,王决弟子三路兼修。这三路剑势分别能提升内功、外功一倍杀伤威力,帝王式则刚柔并济,能同时提升内外杀伤力50%。威力自然可怕惊人。
步惊仙内力糟糕,面对七师弟施展的王道剑气根本不能大意。他对内功的抵抗能力非常孱弱,只有不断闪躲挪移,逼不得已时利用龙鳞甲的护臂侧挡剑气,以大幅度减少伤害。
尽管他全力防守大幅度消减伤害,这么一会功夫被剑气创伤的体能也不在少数。一记剑气侧格也能对他造成五百伤害,好在体能承受攻击时的瞬间提升无形中让实际承受的伤害仅有三分之一。
三十多招七十多道剑气下来,难免避不开十数道,积累之下也让他体力回复不及而持续下滑。
好在那陈宇一心尽快结束战斗,未曾考虑节省内力消耗,这么阵功夫其内力也从五百跌至二十五,剑气造成的伤害也就因此降低。这时他才改而降低剑气威力,减少消耗,以求恢复内力状态。
也就让步惊仙得到喘息机会。此刻的剑气创伤根本没有他体能恢复的快。
他见陈宇分身化影,四面齐攻,一时四方全是袭来的金光剑气。虽然看不破哪里是真身,但也知道与其被四方剑气同袭不如硬吃一面。当即疾奔左首擂台一角,硬受剑气伤害,挥拳朝那团金光击去。
第十节 百战擂(四)
不料竟然正中真身。
他七师弟不敢受其拳威,急忙撤招横移。步惊仙知道如果让七师弟内力恢复完胜状态,那么下一轮的狠攻几乎没有休止的时候。当即追着不放,只是他轻功糟糕,步法虽然迅快灵活,始终也无法追上。
总是只能跟着金光移动,没有出手之机。
步惊仙眼看追不上七师弟,知其内力在缓缓恢复,唯有兵行险着。
此刻观战的拜月一颗心早提到嗓眼,恨不能说放弃立宗。眼看步惊仙吃那么多股剑气,唯恐他有事,一时看的浑然不知道别的事情。拜星觉得步惊仙没有兵器吃亏,就让长老去取出他藏起的称手兵器。此刻只急切期盼那长老早些回来。
远远看见人群中骑马回来的长老,不由欢喜大叫快些。
擂台中的步惊仙兵行险着,索性不再防守,全力追击陈宇,任由他移走中连连挥斩的剑气打落身上。
他的举动让其七师弟压力倍增。原本见他吃了那么多剑气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疑心他内力同样强横。此刻见他全然放弃防守,满不在乎的顶着剑气追击,更相信此刻内力程度释放的剑气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被追一阵,怕不小心被追上,只盼内力早些恢复完胜状态,索性就放弃游走反击战术,节省内力加快储备。
这举动让步惊仙明白到险着已经成功一半,追的更紧。
擂台上的场面就变的有些荒唐,一直维持威势的金光此刻像不敌而一味逃走,一直挨打却没有受伤的人好像已经扭转乾坤直追赶着敌人打。
如此追逃了足有一刻钟时候,许多观看的人众都无聊的打呵欠时,步惊仙知道机会来了。
他的对手内力恢复完胜水平,施展了腾空式飞冲上空,口中还犹自叫喊道“你自夸神勇无敌,敢与我一招定胜负否?”说话间他人已跃起六丈之高。他见步惊仙轻功虽然糟糕,但动作灵敏,移走不慢,唯恐他避开绝招于是出言相激。
却没料到这正中对方圈套。
步惊仙料他爱惜颜面,又误以为他内力强横,绝不愿再重蹈覆辙的游走耗下去,必然设想施展王道剑势绝技——提升接近两倍杀伤力的王道天下,一剑定胜负。
以其500内力,算上宝剑及王道天下共提升的四倍伤害,也是2500.而他特殊的抵抗伤害能力又使实际伤害只有800余。他受此一击不致毙命,而他的七师弟届时必不能回避他的攻击,却绝受不起他一拳。
便假作毫不在乎的仰面朝天,回应喊道“尽管来就是!在下生平不怕硬碰硬!”
王道天下自高处展开,金光直照射半里之远。
附体的金光骤然扩散,好似施招者的功力骤然倍增。
紧接着巨光飞速坠落,其势惊心动魄!
下一刻,旁人看来金光完全将步惊仙吞没其中。
金光之内,长剑笔直刺落,步惊仙抬臂硬受剑刺同时一拳正中对手腹部。
巨大的力量打得对手身体径直抛跌出擂台外,跌地翻滚数圈才方停下。这一拳虽伤人而不致重伤,落地者滚势刚止住就能鱼跃立起,但他落地就已算输,只能不甘的看着擂台边的对手。
长剑贯穿步惊仙的龙鳞护手,贯穿肤肉,又直抵胸口的护心甲片之上。
步惊仙大口喘气,呼吸吐纳间迅速恢复体能,片刻便超过一百得以保持正常的高速恢复程度。这才拔出贯穿手臂肤肉的宝剑,丢掷下擂台道“大人实在厉害,如此都没有被在下击伤,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在下胜的侥幸。若这擂台再大些,败的就是在下了。”
陈宇接剑入鞘,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步惊仙又朝众武派中人道“百战之数尚缺,诸位武修高手尽管上台指教。”
这时拜星才拿到长老送来的兵器,拽去包布,费力的抱在怀里跑过去道“快,你的兵器。”
步惊仙暗叫不好,却只能若无其事的谢过拿住。
楼上的楚高歌见到那王者之剑,不由长身立起,仔细辨认片刻,确定正是当初自己那柄无疑。不由沉声质问道“此剑从何而来!”
凌落也认出那剑,心情复杂的长身而起。
“在下自郑国一处峡谷拾得。”
楚高歌沉眉又喝“无端端,你为何去那峡谷!”
“回禀大人,在下其时幸遇一位李姓夫人,收了她钱财相助到峡谷寻物,不料看见此剑。”不惊险煞有介事的抱拳回话。
这时凌落轻身道“夺人之物虽然不妥,但这是二师弟赠与三师弟之物,委实不愿此剑为他人所用。”
楚高歌忙低声答说“何止师兄不愿!此剑对师弟意义重大,当初师弟因大局不能舍身相陪,才赠以此剑代替己身,怎容他人使之玷污!”转而又朝擂台上的步惊仙道“此剑名王道,乃我楚国剑元子大师所铸,耗时费力长久,又是楚王亲手赠与。说不得,是要收回的!”
“既如此,在下奉还便是。”步惊仙说着,捧剑胸前。
楚高歌整衣肃容,举动不由让众人都看出其郑重,人众纷纷跪拜,高呼楚王万岁。
楚高歌一步步走下楼,又一步步走上擂台,郑重其事的双手接剑,面向东南楚都方向,跪在地上。
“不屑孙楚高歌今日重得王道之剑。”继而接连三度叩首。这才立起,又着人众平身。又叫人奉剑,就有带剑卫士呈上柄银鞘宝剑,剑鞘之上腾龙图纹,龙目由宝石镶嵌,在光照下闪闪生辉。剑柄上更镶着颗硕大的夜明宝珠。
“王道之剑意义重大,不容失却。然而我楚国不能让人说是仗势欺人,夺人宝物。王道之剑既由你拾得,本该归你所有。如今只算是换剑,以免天下人误会。”楚高歌说罢望着呈上来的宝剑道“此剑名为白龙,同是剑元子大师耗费心血所铸的得意之作,其价值绝不逊色于王道之剑。即刻起,归你所有。”
楚高歌一直捧着重剑,话说完就又神容肃穆的一步步走下擂台,走进屋院,顺楼梯回到二楼。在众人眺望注视下,郑重其事的将王道之剑放入龙纹金漆剑盒之中,这才敢坐下。
观者见白龙宝剑上的宝石都不知道价值多少,更勿论同为剑元子大师的杰作。又见楚高歌的严肃态度,无不相信他那番话的诚心实意。有人带头高呼称颂,引得人众群起附和高喝,又再跪拜。
步惊仙心里暗呸一口,知道楚高歌那番话全是扯淡。
王道之剑楚高歌使用非常称手,重剑看起来卖相不佳,但耗费的材质比这白龙多上几十倍!两剑的价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者,那王者之剑被楚高歌用来,王决威力增强更多,绝不是这柄白龙能比。
王者之剑中的轻剑价值就与白龙相当,他楚高歌等于拿白龙剑鞘的宝珠换走重剑,还在天下人心中竖立起光辉形象。这买卖,真是占尽便宜。步惊仙如何能不暗中骂他!然而楚高歌顶着楚王、国威的大帽子在头上,他哪里能够不交剑?
再者他记得当初楚高歌留剑时曾说,盼有一日他能亲手交还。正如此刻场面,他虽然觉得王者之剑非常称手好用,也不会因此心生贪恋。
楚高歌坐定之后,又开口道“晚霞宗之武功无愧于创宗立派,今日这百战擂看来不必继续下去了。”
他发了话,人们无不附和呼喊英明。
步惊仙却知道他已被怀疑是左岸,凌落要拿他问罪了。
第十一节 死里求生(一)
果然就见凌落开口道“今日见识楚国武修高手的本领,着实不虚此行。然而更意外的确是我郑国通缉的重犯竟然就藏身在这楚国新城!”他说着,目视擂台上的步惊仙,神容严肃的高喝质问道“你、可是左岸!”
“在下正是。”步惊仙心知隐瞒无用,坦然承认。
吓的拜星险些未能站稳,急急抓着她姐姐的手,只问“姐姐,如何是好!”拜月又哪里能有主意,眼前形势她们根本无计可施。只有暗下决心,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好!本侯欣赏你的勇气。再问你,对于杀害我郑国大将凌少保将军以及飞仙总李少大侠之事有何话说?”
“回信侯话,对此在下不敢奢望逃避罪责。但在下有一个请求。”
“说。”
“当时李少受凌少保之命,谎称飞仙宗邀请晚霞宗主往郑国做客。而后施药暗算,囚禁晚霞宗主于麻风镇。此事上晚霞宗只是受害,人是在下杀的,还请信侯明断,勿要牵连晚霞宗。”
凌落沉默思索片刻,才道“此事究竟本侯尚需详加查问,故而今日绝不会为难晚霞宗。”
“如此,多谢信侯。”步惊仙说罢又道“在下还有一求。”
“说。”
“当日凌少保指使飞仙宗李少诓骗、暗算晚霞宗主,一是为敲诈勒索钱财宝物,二是为晚霞宗主随身佩剑——仙霞剑。为的是呈送信侯作为生辰贺礼,也就是如今信侯所悬挂的佩剑。此剑是晚霞宗祖传的镇派宝剑,为铸造此剑,当时晚霞宗有十人自愿跳入熔炉祭剑,最后此剑才得以铸成。”
“好!本侯实没料到此剑背后有这番曲折故事,否则当初绝不会收。如今既然物主在此,本侯理当奉还。”
凌落当即让人奉剑下楼,交还了给拜月。
步惊仙乘机拿了白龙宝剑,过去交给拜星。
“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拜星语气坚决。
步惊仙早料到她们不肯独善其身,因此早拟好说词。
“你们在,让我分心照顾,今日就更无望活着杀出重围。你们先走,假如我逃出去,就在那晚的地方留下记号。假如我死,我相信你们姐妹必定会自刎相伴。何必非要减少生机的牵连晚霞宗几十条人命留下拼杀?”
拜星果然说不出话,只好立下死志。
“好!那我们先走,等你音讯,假如你死,我们绝不独活!”
“我相信。假如今日不能活逃,来世我们再携手相伴就是。”
拜星又要把白龙宝剑留给他用,步惊仙拒绝道“万一战死,此剑就成他们的战利品。岂不白白便宜了敌人?这剑太轻,使来也不顺手。你带走,万一我们没有往日,你们也能把它留给宗里的人。胜过便宜了敌人。”
拜星这才红着眼眶忍着泪水点头答应。
步惊仙放心拜月,仅仅与她静静对视片刻,一切寄于无声之中。
拜月一声令走,便带着晚霞宗的人挤开人群离去,以表明置身事外的态度。当时人群中许多人议论晚霞宗无情无义,也有人说形势如此她们能够如何?拜月听见了也全无反应。
回到宗派庄园,拜月就让拜星收拾东西,考虑着又将黄昏、晚霞内功心决拿出交给宗中长老。她决意一赌,苍天若有眼,则左岸大难不死,则晚霞宗上下誓死追随她走下去;苍天若无情,她在宗中人心目中再不配当宗主,左岸若死,她也索性随之而去,一死解脱,一了百了!
“左岸如死,我们姐妹必定相陪。左岸大难不死,这楚国他也再不能留,我们姐妹也必然陪他亡命天涯。如今立宗事定,无论之后如何,你们都当在新城好生安顿。往后宗派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一众人料不到她有这番主意,纷纷哭跪地上,恳求她三思的有,说晚霞宗受左岸恩惠极多,索性大家伙一起去陪他拼命的有,说无论生死誓要跟随的有。顷刻间乱成一团。
拜月神容冷静,责令众人起身。
“你们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你们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来到新城,这些日子又奔波劳累,好不容易才在此扎根。让你们陪着亡命天涯,本宗做不出来。让你们出去无谓送死,本宗更做不出来!此时此刻,若你们还视本宗为主,就必须听从号令!”
“宗主——!我等跟随宗主经历千辛万苦来到楚国,求的岂是苟活于世。陈王昏庸,负本宗多年忠勇。金光城惨祸本宗谁不是丧亲失友,一无所有。如今背井离乡,无家可归。谁不想倾尽一切为那些死去的亲人、同宗讨还说法!逃亡之苦我等都曾受过,也不怕再受!”
又有人哭倒叫道“宗主!你万不可一心独撑一切,你为本宗的付出别人不知,我看着宗主长大的又岂能不知?拜梅只想利用宗主打通仕途道路,城守的两个公子胸无大志,文才武略无一配得上宗主,我们看在眼里,谁又不是痛在心里。为立宗立足宗主忍辱负重,周旋应付。这楚国新城既然不能留,那我们就不留!宗主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一时间,晚霞宗庄园内只有哭声一片。
拜月眼眸含泪,似为众人情义说动。她心中也在想,这一赌她算赢得一半,宗内众人果然愿意继续跟随。而另一半,则看左岸,她料定以左岸的智谋早在赶往百战擂路上就已有主意,然而是否果然能如他预料般脱身,则看天意!
却说鬼见愁一路跟着回来都没有做声,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听拜月那番话后,更不知道如何自处。既盼步惊仙能安然无事,又怕他大难不死。倘若大难不死,他这个兄弟理当鼓起勇气陪他亡命天涯。然而那种苦楚他受过一次就已经害怕,他害怕,碧莲又何尝不是险些没能撑过自陈国逃到楚国的艰险?
过去在麻风镇他常吹嘘自己是条好汉,这些日子他才知道真正的好汉并不容易当。真正的无耻小人也不容易当。他如果当得小人,就该置身事外,此刻也不必烦恼;他若是好汉,自当舍命相陪,此刻也不必烦恼了。
他如果要安定,眼前就有机会,晚霞宗众人都哭成一片,他只要去拿了宗中存放的黄金带上碧莲一走,自此就能在新城逍遥自在。他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念头,也许是想到逃亡的苦楚就害怕。
但他的念头很快打消,因为他看见碧莲正在收拾东西。显然她根本没有二心,决意要随飞仙宗众人共患难。鬼见愁暗叹口气,抛开无耻想法。也不知是感激碧莲遇事的果断抉择,还是该气恨她的固执。
第十二节 死里求生(二)
擂台处。日头正缓缓西移。看热闹的人远远站开,看大群楚国军士包围过来。
楼上的凌落心里对擂台上的左岸极有好感,暗觉可惜不能相交为友。他所犯重罪,即使他有心姑息,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此事关系郑国国威,关系郑国法令森严,关系飞仙宗颜面。
“你可还有话说?”
步惊仙抱拳作礼。“人若能生,则不愿死。即使身陷绝境必死无疑,求生也属本能。故而在下势必不能束手待毙,怎都要垂死挣扎一番。还盼信侯勿怪。”
“人之常情。”
凌落就要下令随行的神决宗门下师弟妹出手时,楚高歌道“在楚国新城,岂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来人,即刻将此人拿下!”
守护他的随行高手随王决宗高手一起飞身跃出重楼。
步惊仙不等他们落地就朝人群疾奔。
新城的城楼这时才收到军令,打响钟声。全城百姓无论在做什么,此刻都不许在街上走动,门窗全需关合。
顷刻间,整座新城,处处刀枪林立,处处皆兵。
神决宗弟子见步惊仙跑到人群中横冲直撞,试图浑水摸鱼避免被高手围攻,便请命相助。凌落知道楚高歌只会拿下左岸,设法收为己用,绝不会杀。所以才不愿让神决宗出手,而他此时也有心放过,就不愿让人去。
“有师弟坐镇指挥,我们何需多余出手。难道你们以为二师弟还拿不住区区一个狂徒?”
凌落如此说,随行的高手便都安静。
然而隐忍已久的七月却毫不理会,径直飞出重楼,落在对面屋顶,追下头步惊仙冲杀方向移走。
秋叶便道“飞仙宗有仇必报。”也转身去了。
随来的几个飞仙宗高手见秋叶去了,也要跟着时,天籁公主道“有武尊亲去,还有什么样的狂徒不能拿下?”那几个人心想也是,便只管留下保护。
凌落这时道有些疲累,就与楚高歌告辞,说要回去歇息。
楚高歌忙道“师兄尽可放心,师弟绝不会放走那狂徒。”
“一切拜托。”
凌落与天籁公主离开重楼,回到驿馆。
“公主,凌少保之事是否果然如那左岸所说?”
“十之七八。”
“哎——可惜了!”凌落重重叹气。
“信侯与他十分投缘?”
“一眼望去就觉心头亲切,观其言行无不让人欣赏钦佩,其神勇世说罕见,其身处危难而自若镇定之气度更是难得,其擂台之上战略胆识足显其智。看着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三师弟,三师弟倘若活到现在,威势绝不在他左岸之下!公主信否?”
当日枫叶山上郑飞仙临终前的话早让零落意识到魂决并非无用的心法。
天籁公主知道凌落说起步惊仙就尤其较劲,忙道“信侯如此说,岂能不信?”她怕凌落又沉浸悲伤,便轻笑几声,又严肃语气道“其实天籁一直庆幸,庆幸步师弟并非女儿身。”
凌落想了片刻才明白,不由失笑失态,连连拍案。“公主戏言、戏言、戏言啊!”
见他欢喜,天籁公主暗觉欣慰,乘机转移话题,聊起其它。
正在这时,一个神诀宗弟子凭虚御风,不理一路楚军将士惊为天人的诧异注视议论,乘风疾飞至驿馆。也不管里头凌落是否正与公主一起,敲门就报说“禀信侯!城内发现月族余孽!”
“速去捉拿!”凌落与天籁公主又惊又喜,匆忙召集随行高手集合,又命人速速禀报武尊,请她出手。
这时楚高歌也已赶到,神情异常激动,见神宗和飞仙宗的高手都在,知道凌落已经得到消息。
“师兄!你我同去见识那垂暮老龙的威势如何?”
“正有此意!”
话说当时楚高歌下令拿人,步惊仙冲进人群横冲直撞,以免被王决宗高手群起围攻,不得脱身。
晚霞宗长老说明变故请他来百战擂时,他就怕会被人猜出自己是左岸。飞仙宗有仇必报,绝不会纵容放过。路上他就再考虑万一变故如何应对,秋叶绝非他所能力敌,面对飞仙宗的轻功本事,就是拜月也未必能逃脱,更何况是他的糟糕轻功。
然而力量对比悬殊,新城防卫又森严,城高墙厚。
就在步惊仙绞尽脑汁想不出来时,突然记起一事,立刻有了主意。
几日前拜星夜里曾到客栈寻他,两个人说话到深夜子时拜星犹自不肯回去,抱怨说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过来一趟之类的话。步惊仙见天色已晚,也不怕入城一趟,就好言安慰陪她回庄里。
他回客栈时看到三个人半夜从杂货铺买东西出来,那三个人见到他,装作不在意,却又戒备的以眼角打量。他见那三人似武道中人,习惯的施展神眼查看战力。不料这一看,把他惊的不轻。
为首那个不甚起眼的白发老头体力两千,内力两千,神10,灵10.战斗力八千,绝对战斗力高达八万!
白发老头左右的一男一女战斗力也超过两万,达到千人敌程度。
步惊仙料想她们不是善类,见他们走进街边的一所民居,他不愿节外生枝,没有多事。然而因为震惊却始终忘不了那老者。
这时候他陷身绝境,想到的办法就是拖那老者一行人下水。假如他猜测不错,虽然不知道那老者为何行踪诡秘,但势必有其理由,他只要闯进那间民居,今日就未必没有活路。
他一路横冲,抓起楚国兵卒凭借神力使之当盾左右抛掷抵挡左右屋舍上追赶的王决宗高手追击的剑气。
终于跑到那晚遭遇的民居附近时,为求迅速,撞开大群兵卒,使双掌发力猛推,当场把挡路的围墙推倒,便朝那间屋舍全力疾冲,途中推倒屋墙,致使房屋整座倒塌,迫得追在后头的王决宗高手急忙退避。
眼看他被倒塌的房屋活埋,追来的大群出兵未及喘气,就听见一声大喝,倒塌的房屋废墟竟然石木四面爆飞,通体覆层红光的步惊仙乘乱撞穿座民居围墙。
王决宗高手领众紧追过去。
却被那院中情形惊住。
民房中原本有人,还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第十三节 死里求生(三)
周皇室衰败多年,当初天下大乱,神魂族为推翻人族统治,各行其道。而月族则在周国发展,经过多年的处心积虑、使尽手段终于成功替代人类的周王室,成为神魂族中最先骑在人类头上的成功者。
其后的天下大乱,可说有月族许多功劳。月族统治周国后有意提拔各地君王封地的神魂族心腹,然而各地神魂族英雄辈出,在权力频繁变换交替中,这些人物谋得时机,最后演变成乱世争斗。
周国月族对天下的部落、君王日渐丧失控制力。自身土地越来越少,各地得力心腹一个接一个战死。其时又几度遭遇崛起的势力攻打,原本兴旺的月族最后几乎死绝。
如今周国被郑国守护,说是守护,实则管制。城池只剩一座,周天子身边真正的亲信屈指可数,满城都是郑国的兵,郑国的将。而天子又无后,长期忧郁以致百病缠身,早已卧床不起。
如今气若游丝,已然不能再支撑多久。
郑王所以留周国,就因为周天子无后。虽说周国已经名存实亡,然而周国月族当年对神魂族的贡献极其卓越,无论是郑国还是楚国,还是其它五强君主,得以成就今日功业,从良心上说都曾受过月族恩惠。
周国余威仍在。
郑王愿意等,等周天子寿终。那时后继无人,周国自然不复存在,而他郑王也不必落下忘恩负义,犯上弑主的恶名。
就在这关键时候郑王得知周天子原来还有个亲侄子,当初乱兵之际是由周国大元帅周武神护送带走的,逃到边南蛮夷之地。周天子所以苦苦支撑不肯断气,为的就是等到周武神将他的侄子护送到周国,继承皇位。
周天子不甘心,就表示月族不甘心。
郑王绝不允许周国继续存在,七强都不愿意周国继续存在。周国一日不亡,七强就一日不能称皇!
步惊仙闯入的民居,就是周武神护送的就是意图到达周国继承天子之位的月族敖系唯一的血脉——敖潘。
周武神深知一路危机重重,而月族如今是否还剩的有人都不知道,更无法奢望还能寻谁帮忙。他护送年轻的主公一路谨慎小心的前进,到楚国时多方打听查探,终于寻到位可靠的故友,知道郑国果然得知了讯息,只能在新城找了所民房暂时住下。
每每夜里才外出,白日则呆在屋院。一连多日,始终没能拟定妥当的行程路线。
这日突然听到新城的戒严钟声敲响,他们不由紧张戒备,都到后院穿甲执兵。
就在这时候,后院围墙外接邻的屋舍突然倒塌,紧接着是他们说在的后院围墙被人推倒,步惊仙闯了进来。
王决宗高手跟随追入,一眼看见周武神,全都惊住。
楚高歌得到凌落的传信后就命人将周武神及敖潘的画像绘制多份,王决宗的高手全都刻意记过。然而全楚境内查访多日都没有收获,此时此刻,却在这种情形下意外碰见。谁都没有想到。
周武神一行见到步惊仙闯入,背后跟着追赶的楚军。
都明白楚军不是发现他们,而是在追步惊仙。偏偏后者胡乱闯进这里,而那些追兵的神情看来明显是找他们已久。
不由都对闯入的步惊仙怒目而视,都在心里气恨骂娘。
步惊仙假作不知就里,其实匆匆一眼已从他们神情判断出此举果然有用。只管又推倒面墙。
周武神喝声“先走!”
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人便护着神色慌张的敖潘由步惊仙推倒的墙处逃出。
出来后看街巷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楚军,步惊仙夺六根铁枪,双手各握三根,横封巷道,直抵着楚军发力猛推。
那前头龙蛇般长的楚军竟然全被他退的整体后退,片刻就跟不上他的推势,全部跌倒!
吃惊于他的神力之余,护着敖潘的年轻男子忙道了声“主公快走!”
便追上步惊仙一起逃。
敖潘这时恢复冷静,直道“这位英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同舟共济一起杀出重围如何?”
“好!”步惊仙又推倒两队挡道的兵卒,手抓双枪跑在前头开路。
敖潘被那两个人夹在中央,紧紧跟随。
只见满街挡道楚军兵卒根本拦不住步惊仙,被他挥舞铁枪做棍,成排成片的被打飞扫倒。
敖潘惊其神力,跟在后头越看越是喜欢,不由想要逃脱之后设法拉拢、收为己用。
话说步惊仙与敖潘逃后。
周武神独自断后,房顶上的王决宗弟子见到他,立时将步惊仙放在次要。全都舍弃步惊仙不追,留下包围周武神谨防他逃跑。
原本追在屋顶上的七月却对周武神毫无兴趣,死盯着步惊仙追赶。飞仙宗自有骄傲,她在飞仙宗长大,不愿与外人联手,但又怕楚军拿不住左岸,于是紧追不放又不动手。秋叶见到周武神立时驻足,远远呼喊,七月却不理。
她怕七月出事,又见北灵派许多人看着也不怕周武神能轻易逃脱,便舍下了周武神去追七月。
“你快回来!区区一个恶徒与干系国家大事的周武神何轻何重?”
“分头行事两不耽误。”
“你!”秋叶气结,她见步惊仙擂台上的表现,不敢放心让七月独自追击,但苦劝不回她又不敢耽误郑国大事。而这时又赶来个神决宗弟子,老远喊叫她。直说发现周武神的事情,秋叶说早已知道,又说七月独自追击她不能放心的担忧。
那弟子忙道“信侯与公主将至,有武尊去对付那周武神,飞仙宗的高手大可相助捉拿逃犯左岸。”
秋叶这才调头回去,途中碰到天籁公主身旁的飞仙宗三月堂的四个高手,秋叶老远交待她们相助七月捉拿左岸,自与神宗弟子去会周武神。
其实正值秋夏交替之际,楚国的气候白日炎热,夜间寒冷。
被日头照射大半日的楚军个个满面汗迹。而王决宗的高手没有穿甲,离开阴凉的阁楼不过半刻,此刻却也满面热汗。他们不是热的,是紧张。
后院的白发老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胡须浓密长及前胸,满面皱纹,眸子里透出慈和的笑意。
步惊仙及敖潘逃走已经有一会,但这老头仍然一动不动,一点也不着急逃走。
王决宗弟子都知道他就是周武神,有万人敌战力的周武神。他不动、不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凌落与楚高歌赶到时,步惊仙与敖潘离开已经有一刻钟。
体能两千,内力两千,神10,灵10.战斗力8000,绝对战斗力八万。
第十四节 武尊与武神(上)
楚高歌和凌落双双倒抽口凉气,才知道来之前仍然把这个垂暮之年的周武神评估低了。
凌落神决八重修为:体能100,内力3600(精内提升一倍内,神赋提升两倍内力,心法基础内力900),神10,灵5.战斗力7200,绝对战斗力36000。
楚高歌王决八重修为:体能500,内力1000(精内天赋提升一倍内力,基础500),神10,灵5.战斗力3000,绝对战斗力1.5万。
天籁公主七重十方九五之尊修为:体能450,内力1350(神赋提升两倍基础450),神10,灵4。战斗力3600,绝对战斗力1.4万。
以他们的年纪而论,修为都属佼佼,以他们的资质而论,战斗力都属出类拔萃。
然而面对周武神的八万绝对战斗力,他们的力量犹如卵石,根本不堪一击!
除凌落双重天赋提升的过人内力和楚高歌手中提升十倍杀伤力的王者之剑外,包括腰悬宝剑的天籁公主在内,其它人的杀伤力或者对周武神根本构不成伤害,或者根本构不成威胁。
自凌落与楚高歌出现院内时,那老头终于开口,眸子笑意更浓的逐个把这三个年轻后生打量遍。
“都是郑飞仙和李狂的高徒,以她们二人之自负,所收的弟子必定资质卓越不凡。然而你们毕竟太年轻,有待磨练成长。倘若这几个小后生方才就出手围攻,老夫唯恐照应少主不周,倒还有些顾忌。如今少主料想已经杀出新城,老夫全无后顾之忧,仅凭你们尚不足以挡老夫的路。老夫这就走了,奉劝你们珍惜生命,不要做无谓牺牲。”
周武神一番话说完迈着步子慢悠悠的朝倒塌的墙走,包围的楚军便要拦阻时,楚高歌高声令喝道“让开!”大群楚军兵卒便紧紧缩挤一起,在本不宽敞的巷道上让开条能容人过去的路。
“周武神宝刀未老,龙威名不虚传,就让我等恭送您出城吧!”
凌落并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但也能理解楚高歌的考虑。与其徒然死伤的拖延时间,倒不如假作恭敬的静等即将到来的时机。也就不便强令攻击,默然与楚高歌一并跟着那周武神走出大街。
一出大街,楚高歌就高声喝喊“送周武神出城!”
便有楚军将领四面传令喊开,大街上正扶助伤死同伴的楚军将士动作更快的抬扶那些被步惊仙打死打伤的同伴,让出道路。
大群兵卒跑步出城外列队等候。
走过城门时,凌落见厚实铁门内的粗钢门杠一根变形,两根被抛甩到距离城门六丈外的民房,撞穿了屋顶,半截都插在塌毁的房顶之下。料想是左岸的神力所为,那些钢铁门杠长约六丈,方宽半丈。原本都是城楼上军士用铁索工具才能升起落下。不由对左岸的神力更添一层敬畏。
神、王两宗弟子对楚高歌的举动迷惑不解,见凌落与天籁公主都不发话,虽然担心会就此放走周武神,但也不能说什么。
周武神走的很慢,像个真正体弱的老者。
十丈长的城门护城桥,他足足走了半刻钟。
走到桥头时,他驻足回头,满面笑意的问楚高歌道“小后生还要送吗?”
“周武神——请!”
“好、好。”
周武神仍然慢吞吞的走着,如此又走了两刻钟,才不过离开城门七十丈远。
他又驻足回头,笑问楚高歌说“小后生还要送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周武神神威盖世,我等后辈理当相送以表敬意。因此不惜厚颜在此奉劝一句,周国落得如今地步那是天数使然,绝非人力所能挽回。周武神即便无法劝阻敖潘回周,也理当看破虚幻,继续留在边南颐养天年。假如武神愿意,我等后生愿一路送武神回去边南。”
“忠臣不违主——意!勇将不畏死——难!”周武神那张年迈而苍老的面容再说这话时变的肃穆。
“如此,哪怕我等对武神满怀敬意,正所谓各为其主,今日也不得不拼个生死胜负了!”
周武神呵呵直笑。“早闻楚王长孙机敏过人,胸怀韬略,智勇双全。百闻不如一见,老夫深替楚王欣慰呐。”他自说罢,抬脸眺望新城大门城墙上方。
许多人不由也拿眼望去,才看见城墙瞭望楼顶上不知何时坐了个正仰面痛饮的红衣女子。女子一口气将酒喝干,随手将空壶抛掷。那酒壶横空疾飞,正正落在周武神脚下,摔得粉碎。
“周老儿这些年可还喝酒?”
周武神呵呵直笑。
“飞仙宗最没有礼貌之人就是你这小妮子了。多年不见,不想如今你已继承郑飞仙的武尊威名,只是看来你当上了这武尊后便没有年幼时的那股子疯劲了。”
瞭望楼顶的秋叶满面醉态的长身立起,裙袍在风中飘扬舞动。她一把拽掉头上的凤饰,比扔酒壶还随意的松手抛掷城下。一头整齐的长发立时散乱,在风里飘摆急舞。
楚高歌暗自盘算稍后如何围攻,悄声将主意与凌落说了,后者忙低喝不可。
“师弟理当知道飞仙宗杀人从不与宗外之人联手,秋叶长老性情疯癫,倘若外人涉足她甚至会反戈相向,师弟万不可弄巧成拙!”
楚高歌不料秋叶有这种古怪脾气。心里不由平添担忧,从神眼看来,秋叶体能1600(精能之体提升一倍,基础800),内力800.神10,灵14.战斗力4800,绝对战斗力六万七千。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绝对战斗力都比不上周武神,虽说同为万人敌层次战斗力未必决定胜负,但从实力上而言,她已经弱了。
“师弟不必担心,秋叶长老绝非浪得虚名。”
凌落说话间,瞭望楼顶的秋叶双拳紧握,骤然催动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周身绽放金红盛芒,一头披散的长发飘摆更急,神容变的凶狠、阴沉、甚至狰狞。伴随她仰面朝天,催功长啸。
新城城门上空平生狂风,只旋得方圆半里内地上飞沙走石。
楚高歌忙挡护双目,唯恐被沙石打伤眼睛,尘石被激荡的内功催得犹如暗器,打在楚高歌身上的甲胄上铮铮有声。
片刻,风弱、渐止。
楚高歌再看瞭望楼上的秋叶,她弓着身背,十指如钩状,飘飞的披散长发将她头脸完全遮掩。
体能2400,内力1600,神10,灵14.战斗力8000,绝对战斗力超过十一万!
第十五节 武尊与武神(下)
“这……”楚高歌匪夷所思,凌落镇定自若的道“十方九五之尊十重起特效提升一倍体能、内力。因其威过强,行走劲风相伴,而秋叶武尊的心法尚且不止区区十重,平素若不压制九重运转状态过处劲风即可夺人性命。”
“原来如此,我道秋叶长老既有精能之体何以体能不甚惊人。”旋又赞叹道“如此战力的确无愧于武尊之名!”
瞭望楼上的秋叶长身立直,眸子中透出阴冷残忍的凶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周老儿——当年你七个弟弟拼死断后拖延师尊,才让你得以逃到边南。今日我便为师尊了却这桩遗憾。”
周武神骤然暴起声炸人耳鸣的狮吼怒喝,身子骨竟然突拔高三寸,周身肌肉澎湃增涨,虽然犹自白发苍苍,然而形容却变的魁梧雄壮。原来这才是他的原型,刚才不过是缩骨功易容的模样。
“我周武虽没有郑飞仙返老还童的盖世神功,但也还不致怕你这疯仙小妮子!”
秋叶未夺得武尊之名前,武修中的老一辈都称她为疯仙。因其自幼战斗便悍勇疯狂,故而博得此名。
秋叶飞身跃出瞭望楼顶,如鹰鸟般横空滑翔。
地上的周武神仰面紧盯她飞到头上。
秋叶骤然止住滑翔冲势,身子凌空急速翻旋,流星般径直坠落地上。
待离地三丈之高时,周身金红光亮骤亮,伴随推出的双掌化作人大的两股掌劲,直罩地上的周武神。
后者知其借助坠势,力量倍增,不敢硬接,滑步急退,刚好退出掌劲之外。
只见那两股人大的金红掌劲击落地上,霎时间十丈方圆的大地尽皆龟裂,周武神却早有所料般及时跳步离地,避免被那震动影响平衡。
秋叶一掌不中,足不沾地的旋身疾追跳退的周武神,左掌刹那直朝他胸膛印去。
楚高歌神眼中见秋叶落地那一掌全是外功,竟让体能值达到4000,而紧随追击周武神的第二掌却竟把体力又全转化为内功,内功状态为4000之数。
周武神凌空滑开侧移同时爆喝出掌。
楚高歌看得分明,那是内力催动的掌力,恍然明白秋叶第一掌明知落空而打的用意,就是骗得周武神以内劲反击。
秋叶一掌看似打空,就在周武神反击的一掌印在她背部时,她同时爆发内劲。
周遭平地风气,周武神内力之数2000,又是落入秋叶设计,这一掌下去没能伤敌不说反而让他被秋叶的内力震伤,立时损耗了1000之数的内力。周武神受伤不说还失去半招先机,秋叶紧接着的旋身肘击令他再不及躲过。
他却不采取守势消减承受的伤害,仍然施以内劲掌力反击。
秋叶体内能力同时再变,竟令体能数值调整为四千,完全放弃内功护体。楚高歌以为她顷刻间的判断错误时,那周武神被她一肘击个正着,周武神反击的一掌也正印到她肩头。瞬间,周武神内力耗尽,体能丧失千一之数。
而他的反击对全无内力护体的秋叶造成了1500的创伤。
楚高歌正觉得如此虽然也占便宜,但原本明明能够无伤渡过时,见秋叶头部急动,正砸上周武神额头眉心。顿时恍然大悟,秋叶是以承伤作为代价利用周武神掌击的冲力加速完成使头伤敌的后招,令周武神根本来不及招架。
这一击下去,周武神的体能也算耗尽了。
楚高歌暗觉欢喜,终于有机会见识灵的神效。
果然见那周武神灵数重影突少一层,而他的体能、内力突然恢复全盛状态。伴随体、内的恢复,充沛的力量随他的爆喝声中爆发激荡。
然而秋叶却不闪不避,硬受灵催发时不可抵消的强劲创伤。
楚高歌难以置信的发现灵神效催动时自然喷发的能量竟然一举耗尽秋叶所剩的体能。
然而秋叶在体能耗尽之时灵数立即减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紧抓周武神双臂同时、随他爆喝怒啸。她灵力神效喷放的能量顿时吞没周武神刚生的体、内。
楚高歌顿时恍然大悟。
秋叶自知灵数比周武神要多,索性就如此缠住周武神,让战斗变成拼灵的结果。
如此拼下去,那周武神当然不可能有胜算!且会死的极快!
接连爆发的灵力能量绽放夺目彩光,冲击让大地蔓延的龟裂、塌陷范围越来越广。
不知就里的观展者都以为他们是在拼斗内力,又没有神眼查看到她们体内能量、灵数的变化。只看见夺目耀眼、不可思议的光亮绽放未熄,又更亮的绽放亮起。
这等异光好似持续了些时候,其实不过片刻工夫。
当彩光消逝时,郑国同来的护军及神宗高手观战的全都齐声欢呼喝彩。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武尊秋叶威震天下,傲绝武道!”
方才原形毕露显现的雄伟强壮的周武神此刻瘫软地上,眼睛圆睁着,瞪着秋叶。他张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口气接不上,立时头脸一歪,气绝当场。
这个昔日名满天下,为大周贡献一生,功绩赫赫的武神就此惨死毙命。昔年大周立国,他曾率五百轻骑破敌两万,那一战闻名天下;昔日大周逢难,也是他护着幼主在郑国大军及飞仙宗的阻击下杀出重围,一路奔逃至边南;时过境迁,他不惜以年迈之躯护送幼主,即使明知事不可为。
这正应了他的一句话,忠臣不违主之意。
“周老儿,你真的已经老了。”秋叶说罢一甩激战弄乱的满头黑发,喝令道“拿酒来!”
便有郑国护军将备带的酒壶送上,秋叶开了盖,通通倒在周武神的尸体上。
记忆也如这些酒液,在飞闪过脑海时一点点流散、遗忘。
昔日郑王曾为周国大将,秋叶年幼时郑王虽已拥兵自立,但还曾与周军合作过。那时秋叶跟着郑飞仙与周武神会过面,周武神嗜酒,秋叶对酒的了解还是他所教授。那时周武神常笑她说“疯妮子喝醉了岂非更疯!”
周武神老了,他不是郑飞仙,这种年纪的他身手已经不再灵活。纵有多少本事也受限于体能的衰老而变的迟钝,变的动作跟不上反应。
“喝——啊——!”秋叶突然爆喝,催动功力自足下喷发,一片大地顿时塌陷,她人一飘退开。而那周武神的尸身则陷入地里,顷刻被埋。
她也不管旁人,自顾朝北关方向飞走而去。
第十六节 再走天涯
楚高歌等人这才明白秋叶为什么用这种不惜自损的方式结束与周武神的决战,她关心追击左岸那边的情况,不愿意拖延时间与周武神消耗。
凌落看着埋葬周武神的塌陷大地处,心里头滋味百般。一代万人敌,惨死于此。还在这许多人的眼前,如此狼狈的惨败而死。他说不出的感到难过。过去他一直为父亲感到骄傲自豪,但他总觉得父亲是个从不卖弄武艺的人。
这时他明白这种谦虚为何。天下高手如云,在秋叶这种高手面前,万人敌毫无胜算。万人敌之强不在个人武勇,而在统帅千军时对全军斗志的鼓舞作用。那种鼓舞绝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尊能够相提并论。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总叮嘱他不要负了公主,要时刻勤奋自律,严以律己。
他凌落不可能成为其父那样的、能够威震天下的万人敌。他所以被送到北灵山学艺而没有随其父入伍,皆因他父亲对他的期望不在于战阵。郑国智勇双全的将帅许多,公主的夫婿也不能从军,在军营中渡过终生而将公主摆在家中独守空房绝非公主的幸福。
他凌落要做的是武尊,他凌落要做的是运筹帷幄。他凌落不能让其父有一日如这周武神般年老体迈犹自要甘冒风险,与敌厮杀拼命,落得英明不保,惨死异乡的结果。
凌落心中这番想法,楚高歌却是另一番想法。
他对周武神的死没有任何唏嘘感叹,在他眼里,只有价值的轻重。现在他比较的天平中,武尊之重已经远远超过万人敌。郑国有万人敌,还有武尊。而他楚国没有。一向以强武治国的楚国却没有一个武尊,他思考着该如何去找寻这样的人才。
在他想来,师兄凌落的武功异日必定威震天下。如今的楚国若与黑狼军联手确属不智,他对承诺凌落的事情也就再没有犹豫了。原本他答应的爽快,但还打算让黑狼军再多让些利益于楚,如成,楚则维持协议;如不成,则楚助郑。
他不怕凌落指责,他目前只是王长孙,大可说已经竭尽全力,奈何楚王不听。
而此刻,他决定不再与黑狼军讨价还价,与郑联手才是长远之计。同时也暗中立定主意,必须为楚国谋一个武尊。强楚不能没有万人敌,更不能没有武尊。
思及此,楚高歌不由暗自叹息。
‘可惜了那左岸!’
晚霞宗入楚不久,他就知道了。金光城的变故影响极大,楚高歌自然会派人打听详情。知道晚霞宗的人到了新城,他就让人留意左岸。原本已经谋划好了策略如何将晚霞宗及左岸收为己用。
没想到因为周武神一行人的意外显身把事情坏了。在擂台见到左岸时楚高歌就是知道他终于找到了未来的万人敌。
凌落岂会不知左岸经脉的彩光是何?楚高歌根本不信。当日李夫人来楚,本来转达完北灵老人托付的话就要走,但被楚高歌想方设法的挽留几天,从她哪里知道了不少信息。这种附身经脉的彩光是种少见的天赋,李夫人称之为百战。
郑国左庶长,也就是凌落的父亲就有这种神奇的天赋。
这种天赋能让人的体能恢复速度提升十倍,杀伤力和抗打击力能力提升一倍。而且这种天赋毫不畏惧敌人的穴道要害攻击,通常打击敌人穴道要害能够让杀伤力增加五成至一倍,然而对上百战天赋者,完全没有意义。
可以说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就等于是未来的万人敌。
所以称之为百战,就是意喻这种天赋能够百战而不倒。
楚高歌认为左岸必死无疑,他不但被飞仙宗的哭仙追上,还有武尊在追赶过去。
哭仙是七月的名号,那日崖山她发疯哭喊着杀人,就有飞仙宗的弟子骄傲的说疯仙秋叶长老带出来个哭仙。如今郑国方面听说的人,都称她为哭仙。许多人不知七月之名,只知道与武尊秋叶形影不离的飞仙宗女弟子就是飞仙宗年轻一辈的新星——千人敌哭仙。
楚高歌认为步惊仙必死无疑。
而当时在保护敖潘的两个高手帮助下打开新城城门杀出去的步惊仙却满怀欢喜。
出了城,几乎等于活命一半。他相信那个厉害的老头会设法拖延高手追击,厉害老头与背后那个年轻人的主从关系太过显而易见。
他们知道逃出关城时,步惊仙始终不见一直追着他的飞仙宗弟子出手。记得凌落曾说飞仙宗杀人不借外人之手,料想她们会在楚兵被甩脱后才动手。
但他对这几个飞仙宗的弟子并不太担忧。
逃出城时他见到那晚被拜月姐妹追上的树上留有暗号,那说明拜月姐妹已经出关,在前面某处等他。
保护敖潘的两个高手战斗力都很强。
五个追在后面的飞仙宗弟子的战斗力他都算计的很清楚。
那日客栈见过,脸上有伤的女子体能1000,内力500,神10,灵5.战斗力3000,绝对战斗力1.5W。
另外四个飞仙宗的弟子比她厉害。应该都是十重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修为。
体能1200,内力1200,神7至9,灵6或7.战斗力4000至4500,绝对战斗力两万至三万。
虽然战斗力都很厉害,但神的资质无一及他。也比不上保护敖潘的那对年轻夫妻,同样比不上拜月和拜星。打起来他们明显占据优势,因而不怕。况且灵的奥秘关系重大,郑飞仙也绝不会让太多弟子知晓,这几个飞仙宗高手怕也不会知道究竟。
杀出北关大门,步惊仙就在路旁发现拜月她们留下的记号,当即带路说走左面上山。那几个人在路边留下简单记号,随他一并走上山路。
北关的楚军在后面追赶,但上山时则明显追赶不上。
那些兵卒都穿着盔甲,体能又差又没有轻功,爬不多久就被远远甩开。
进入山里几里地远时,步惊仙终于看见早等着的晚霞宗一众。
敖潘等人听说是自己人才放下警惕,只找寻背后追赶的那几个飞仙宗弟子踪影。
步惊仙料不到晚霞宗众人及鬼见愁夫妇都在。
“这、这是做什么?”
一众晚霞宗弟子齐齐抱拳作礼道“左岸少侠恩情本宗上下不敢忘记,少侠既然不能留在新城,那本宗上下也都不会留!”
步惊仙明白到拜月用意,晚霞宗这批力量她不想放手,既然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第一节 追击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保护敖潘的两个就警示道“来了!”
就见来路的林子里飞奔过来五条身影,无视敌人众多的四面散开,做包围之势。
其中一位看来有二十六、七的女子沉眉冷喝道“飞仙宗拿人,无关者速速离开!”
步惊仙退在拜月姐妹之间,低声交代说“你们只要稳守,一人缠住一个即可,她们必然不是对手。”
拜月心中尚有阴影,王决的厉害让她对自身武功全然没有了信心,如今面对的又是天下最霸道威猛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她就更觉得自己不堪一击。但形势如此,她只能打起精神答应道好。
晚霞宗众人都有些心惊,谁都知道飞仙宗十方九五之尊的厉害,但他们早已决意抛开生死,全都暗下拼命决心。
“哼!在郑国领土之外飞仙宗还想霸道么?”
“区区不入流的武宗小派竟敢挡我飞仙宗办事,不知死活!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多说,动手!”年长些的飞仙宗女弟子说罢便上,其它四个紧随急动。
便见那四人急动冲来,施展的全是排山倒海掌法。
狂风突生,吹的石尘碎叶漫天旋舞。
几十道寒芒自那些碎叶中穿过,顷刻间打伤晚霞宗三十多人。
“暗器!”有被射中的伤痛呼喊他人小心。
步惊仙当机立断改变原本合击的目标,直冲七月立身方向。
只觉周身处处疼痛,料想是被第二轮暗器射中,但暗器力量不足以对他构成重伤,穿透龙鳞宝甲的也不过能刚入皮肉。
他一拳击出,拳风带的漫天落叶急骤散飞。
便看见释放暗器的正是那脸庞带伤的女子。
见他拳到,她身形疾风退飞,轻易避过这一拳的威胁,轻功竟然出奇的好。
保护敖潘的那年轻女子这时错身而过。
“我对付她!”
顷刻就经过步惊仙追到飞退女子的面前。
步惊仙知道他轻功糟糕难以奈何对手,折身盯住被保护敖潘的年轻男子缠住的那个发号施令的飞仙宗弟子。
敖潘的那个护从十分机灵,见步惊仙过来就全力施展杀招,不求杀敌,只求迫得对手不能挪避。
步惊仙得此机会施展疾劲飞冲过去。那飞仙宗弟子本来察觉到步惊仙的接近,暗中也拟定了对策,却没想到他的突然加速接近。当即匆忙催功争取出一丝空隙,急忙抽身退避却没能及时展开守势,但及时运转内功将内力尽化为体能。
步惊仙一拳正中其肩头。
冲力震的她两步后退,体能耗损四百。
不等她拿住势子,步惊仙就与敖潘的护卫追上合击。那女子宁可受创加倍,不惜硬催功力改变倒退之势。步惊仙见状怕她已经掌握催动灵神效之能,忙改拳为指,接连封她三处穴道,又横臂阻止敖潘护卫的剑刺中她。
能够催动灵奇效者哪怕被剑刺中心脏,在将死未死那刻也能够借助灵的强大力量迫退致命攻击,同时借助灵能效力量击杀周遭敌众,恢复完胜状态实力。
这种敌人等于有几条命,一时半刻想要杀死极不容易,封穴反而是更有效的手段。
敖潘的护卫不明就里,步惊仙也无法解释,更无暇解释。
“助其它人!”
听步惊仙这么说敖潘的护卫也不啰嗦,转身就扑向正杀的晚霞宗众人节节退避的那个飞仙宗女弟子。
仍旧是一样的手段,敖潘的护卫抢先施加压力,步惊仙则在对方以为来得及反应的距离外突施疾气劲突袭。重拳冲击的敌人势子失控时出手封穴。
如此制住三个飞仙宗弟子时,剩下那个眼看被围攻难以招架,急声呼喊道“师妹快走!去请武尊……”声音戛然而止,已被敖潘的护卫封了穴道。
“万不可杀人!”步惊仙交待叮嘱,有人以为他怕开罪飞仙宗,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不好说。实际上他是怕杀出祸害,也不知道这四个高手是否都通晓灵的神效。此刻的容易来自于战术的突然,一单对手得以催动灵能恢复自由,再想简单收场就绝不可能了。
尽管郑飞仙理当不会告知这类身份的弟子灵的奥秘,但有灵者倘若经历过凶险,许多都会发现些玄妙,倘若再多经历几次险死还生,心细加上大胆,能够领悟催动之法这种事情毫不奇怪。
步惊仙见那脸上有伤的女子轻功竟然极好,眼看这种状况还不肯逃,纵身飞上枝头躲过追击,扑落就要替同门解穴,奈何尚未近身就被拜月和拜星等晚霞宗众的合击逼退,敖潘的护卫又及时追到夹击刺她后背。
她犹自不肯放弃,提起径直飞起,凌空生力横移,又要去为另一个同门解穴,却被步惊仙拦住,敖潘的护卫又追到,这次施展开的像是合剑招式,又以剑气封她左右上方退路。迫的她不能挪移,匆忙间她旋身挥袖射出三枚暗器。
步惊仙抬臂挡住,敖潘的护卫左手提起剑鞘格挡,右手剑势不变。
七月推掌拍上剑刃时步惊仙又施疾劲一指点中他背心。她内力不及敖潘的两个护卫,虽然阻住剑势,人却也受了些伤。
见五个飞仙宗弟子都被制住,步惊仙暗松口气。
“不必横生枝节,我们快走。”
敖潘及他的两个护卫也不愿耽搁,转身就走。
拜月和拜星却有些迟疑。步惊仙这才发现晚霞宗有六、七个人被十方九五之尊掌毙,还有十三四个都受了重内伤,被暗器射伤的更多。
正考虑如何说词时,晚霞宗中一个男子愤怒的执剑刺进个被封穴的飞仙宗弟子后背,所幸一剑未及要害,被她内功自然卸偏了方位,因而并未至要命的程度。
那人一剑不中,发力拔出。
步惊仙忙道“住手!”
那人根本不听,尤其愤怒叫嚷道“怕它飞仙宗什么!凭什么不能杀!”
说着又一剑下去,剑入两分时步惊仙即使抓住剑身。正要解释,突听背后一声哭喊。
那悲哭喊声直炸的人耳膜生疼,连那执剑要杀人的晚霞宗弟子都被惊呆。
步惊仙见那脸上带伤的女子突然像丧失理智,满面莫名悲痛之态,顷刻间泪水湿了一脸。本被封的穴道不知为何解开。
第二节 哭仙
敖潘的两个护卫见她能动,双双挺剑攻去,步惊仙阻拦的话尚未出口,两柄剑已经刺进那女子身体。
“退……”他分明看见那女子的体能变成1500,内力1000。战斗力达到5000,绝对战斗力力飙升至两万五千。
两剑正中心脏和气海,与之同时那女子体内灵数失去一层,爆发的灵力顿时令其伤势痊愈。
步惊仙暗自期望敖潘的两个护卫懂得激发灵的神效,同时疾冲过去救助。
然而残酷的事实粉碎了他的期待。周武神并不知道灵的奥秘,他仅仅因为长年的生死战场拼斗得以掌握灵。敖潘的两个护卫被那有面伤女子喷发的灵能当场击毙。
他一拳过去时竟见面伤女子根本不倚靠高明轻功挪移闪避,而是毫无畏惧之态,只有满面悲痛极了而疯狂拼命的凶历。竟然迎着他的拳头出掌。
步惊仙因而受创,但对手受创更重,整个被震退到树上,直撞的大树断裂,她自己也跌倒。偏偏立即又鱼跃而起,像不知道如此硬拼她根本敌不过步惊仙神力般直直过来。步惊仙算计双方灵数,他自己明显要多,更不怕她如此拼命。
便又是一记硬拼。
步惊仙见她势如疯虎,浑然不顾硬拼根本不敌的事实,这才敢相信她果然是丧失了理智。
见她灵力再度被触发时,他也拼着损失一灵硬受。念及客栈的一面之缘,对她颇有好感本不愿如此拼灵要她性命。然而拜月等人在后,他如果一退,这女子势必乱打狂攻,难免杀伤晚霞宗的人。
权衡取舍,他也只有狠心半步不退的拼斗下去。
不料步惊仙灵能催动时,却没能要了对手的命。两股灵能对冲,将她们双双反向震退。
步惊仙暗觉诧异。
凌落说过,北灵老人虽然告知郑飞仙灵的事情、传了催动灵能的技法,但并没有告知能量延迟之术。灵能喷发本在瞬间,但北灵老人掌握了延迟能量的技法,虽然时间短暂也只能用于自卫。实战中却很有用,假若自身灵数低于对手时,避免连续的彼此灵能喷发会落败身亡,就能倚仗延迟法抵挡对手的灵能喷发。
那时就会彼此都被灵能力量震退。
步惊仙见她退势一止,又直直哭着冲过来拼命,无法之下只有继续如故。
飞仙宗那个年纪稍长的原本在冲穴,不该开口被人察觉,但见到师妹如此丧失理智怕她惨死当场连忙不顾一切的出声提醒。
“师妹不要与那莽夫硬拼!师妹、师妹、七月师妹——”声音戛然而止,拜月闪身过去补点穴道,令她再不能开口。
‘七月师妹——七月师妹——’这四个字如惊雷般在步惊仙脑海中炸响。‘七月……她是七月!精能之体……我早该疑心的……飞仙宗弟子除了她还能有谁会视咕噜果为友!’
没有前两声师妹的呼喊步惊仙还不能确定。飞仙宗之间彼此不知姓名或不甚熟悉时常会用月堂加师姐妹称呼对方,未必就是七月。然而两声师妹的急切呼喊之后跟随的必然是其名姓,她们同来楚国,她与秋叶关系亲近,旁人不会不知道其名。
她就是七月!
七月又一次疯冲过来。
步惊仙心念急动,立时有了计较,虽然冒险,但此刻也别无他法。方才就试过点其穴道,但根本没有作用。怕晚霞宗的人不满,就道“你们先走,这里我应付,稍后就会追来。”
见她们犹豫,便加重语气道“快走!人多坏事,倘若再有追兵不易逃脱。”
拜月见他占尽优势,这才肯率众先去。
敖潘折损了护卫,原本恨不得将这几个飞仙宗的女人都杀了,但又害怕跟不上晚霞宗众人,连忙追着逃去。
旁人都去了,鬼见愁和碧莲却仍旧躲在树后。刚才交战时鬼见愁就带着碧莲跑远了躲起。这时别人离开,他也不敢立即现身,怕人记起交战时没看见他。便想等着与步惊仙一同走。
见众人走后步惊仙与那飞仙宗的疯女人又拼了一阵,突然就变了招。只是防守着抵挡那疯女人的进攻,挨打的时候探指去点那疯女人的穴道。但却好像没有效果,如此接连过了十几招,他都一直挨打。
鬼见愁和碧莲不由都敢到奇怪,面面相窥,却又不敢做声打扰。
步惊仙通过神眼准确的掌握已经没有灵数的七月体能状况,通过不断的点穴攻击方式尝试出出手力道对七月形成的伤害。眼看着她的体能渐渐下降、终于又一次出指时,七月的体能恰好低过10的界限。
那是精能之体支撑的极限。
上一刻还疯狂攻击他的七月在体能低于10时立时脱力、昏迷、朝地上栽倒。
步惊仙及时扶住,否则真怕就这么将她摔死。
他把七月扶抱着平放草地,定定打量了阵她的模样,身形。心里十分安慰又无可奈何的笑着。她在飞仙宗果然过的很好,如今还得秋叶器重。看如今的衣装、模样、简直就像个出身权贵之家,自小得到细心照顾养护的千金小姐,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当奴隶和乞儿的可怜样?
只是那脸上的伤……实在太不小心。步惊仙想起那时候共患难的一路经历,七月也时常不小心碰着大树,被树枝挂伤脸、手之类的。既心疼、又觉得她马虎的好笑。
想着,他心里又一阵无言的难过。谁想到再见面时竟是这种情形?他变成左岸,变成杀死飞仙宗弟子的凶手,变成飞仙宗的敌人。她不顾一切的追击,要取他性命。
步惊仙想着这些时,拾起敖潘护卫的长剑,割破手臂,如当初那般以血救助。
当他把伤口按在七月的唇上时,昏迷中的她突然剧烈摆动着头脸,口中含糊不清,语气惊急的叫着。
“步哥哥,我不要喝你的血……”
一切都如当年北灵山那时。
‘她还没有忘记……’
步惊仙低头附耳轻声道“七月,别浪费我的血。”
说这话时,他的情感被莫名触动,不知是什么滋味。
七月果然不再乱动,一如那时,乖乖吸允着他臂上流出的鲜血。
眼看她的体能迅速恢复过10,步惊仙连忙点了她的睡穴。犹自定定将七月打量一阵,怕再有追兵找来,只好离开。
鬼见愁本想随他一起走,见到他对待那疯女人的举动却突然不敢了。无论是他还是碧莲,都觉得事情背后藏着蹊跷,明明是敌人,为何他还如此?于是等到步惊仙去远了,才从藏身处出来,追着过去。
而这时,秋叶刚杀死周武神,飞奔出北关。
第三节 隐瞒
从守关将士口中得知方向,迫不及待的她当场施展轻功,拔地而起,飞到高处单掌按棵细枝,又再拔起。
关城墙旁那座三十多丈高的陡崖竟然就被她这么几番借草木之力下攀上。
引得城墙楚军将士纷纷咋舌。
“不愧是武尊!”
“飞仙宗尽出女中豪杰啊,这么高的崖,她手那么轻轻一按树枝就上去了……”
秋叶攀上坡顶,寻着踪迹,终于找到时就看见四个同门被人点穴制住,暗地里气恼的直摇头。过去逐一解了穴道,见其中一个有伤,听说没有大碍,又急忙追问七月去了哪里。她们伸手一指,说在那面树后。
忙一起过去,秋叶见她没有性命之忧才松口气。
“你们怎么回事?闹得灰头土脸!简直丢人现眼。”
那四个飞仙宗弟子被责,纷纷低下头脸。
“回禀长老,对方怕本宗威名不敢杀人,那两个被七月师妹震死的人都是千人敌战力,加上那个看起来鲁莽的左岸阴险暗算……”
“够了!都先回去吧。”
“是!”四个飞仙宗弟子惭愧告辞,其中一个却又掉头回来。
“何事?”
步惊仙刚才抱七月在树后,但她的方位却能看见些经过,另外三人则视线受阻,不知就里,还以为左岸是行非礼轻薄。
秋叶听她说了后,沉吟片刻,叮嘱道“今日临行前,我曾交待过你倘若七月师妹发疯失控有危险时就割血相救……”说话间,秋叶以指甲划破那同门的手臂。后者听着、记着、连连点头。“……让她们三个不许多嘴,全照这般说。左岸那一节抹去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休怪我无情。”
“是!”
“去吧。”
那弟子走后,秋叶却皱起眉头。
半响才替七月推拿解穴,见她醒来就哭。犹自迷糊,半响才认出是她。就抱着她胳膊直说“秋叶,秋叶,我又梦见步哥哥了,他又喂我喝血,叫我不要浪费他的血……”
“七月又发梦了。刚才是林师姐割伤手臂喂血救的你。”
“是、是林师姐……”七月怔怔发愣,片刻,忽然又清醒几分,忙问“师姐她们没事吧?”
“没事。”
“左岸那恶徒呢!”
“跑了。但不敢杀伤你们,怕本宗报复。”
七月便自责低下脸,含泪道“秋叶,我真没用。想帮大家却没有本事,眼看师姐被刺伤就只会发疯乱打……”
“知道就好。七月,我跟你说过,下次发疯时要设法稳住理智。你发疯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如果丧失理智只知道要杀敌人,遇到高手怎么可能赢?”秋叶说罢又叹气道“也不能勉强你,慢慢来。但心法要勤奋修炼。我说过的,一单你的十方九五之尊心法练到十重,你就会变的非常强大!但若练不到十重,你还无法担起大任。今日你只顾生气使性子,非要追杀那左岸,险些害了同门知道吗?”
“我以后一定勤奋练功,不把武功练好绝不任性乱来!”
“记着你自己说的话。只要你武功练好了,就算任性妄为不听我的劝阻,那也可以。”秋叶扶她起来,见她体能回复的不快,从怀里掏出块干肉。“先吃,回去谢过林师姐了再饱餐一顿。”
秋叶心里暗自拟定了计划。既然同门也能激的七月发疯,那日后就让人多演些戏,让七月多发疯几次,或许能慢慢学会保持理智。只顾吃喝的七月万想不到秋叶竟心生这种可恶的主意。
步惊仙追上晚霞宗众人,发觉鬼见愁不在,问起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正担忧时,见鬼见愁和碧莲来了。
人齐后众人继续赶路,怕被追兵找到。
路上商议着何去何从时,那敖潘提议道“在下本要去周国,不瞒诸位。在下其实是月族,此次是要往周都继承大统。郑国从中作梗,意图半路刺杀。全靠左岸大侠相助才能脱险,在此拜谢了!”说着躬身作礼,又继续说道“诸位如果无处可去,不若同往周都如何?我敖潘武功平平,说实话需要仰仗诸位照应,一旦到达周都异日绝不会忘记诸位恩情。”
步惊仙暗自冷笑。即使到了周都,如何入城?周都全是郑军,绝不会让敖潘活着走入皇宫。然而他本意也是北上,往黑狼军的领土。而周国其实离他想去的目的地不过一河之隔。有传闻说当初郑国偏偏不占北方领地就是想等黑狼军攻周都,灭周后再出兵讨伐。
真假不知,但黑狼军多年来偏偏没有去碰周国。仿佛知道打周等于帮了七强大忙似的。
“在下本意是去黑狼军的领土。”
听步惊仙如此说,众人都觉得意外。
“都是些蛮人,为何去那里?”拜月也万猜不到他的主意会是如此。
“不错,黑狼军是由许多蛮人部落组成。与七强相差极远,但正因为如此,才值得去,才应该去。”
敖潘也十分好奇,抱拳道“愿闻高见。”
“假如各位只想找个地方扎根、悠然度日,我绝对不会如此主张。但诸位有灭宗大仇待报,陈是大国。此仇如何能报?即使创立宗派,异日能够如飞仙宗般威震天下,但说向陈王复仇恐怕也并不容易。再者,七强之内生存容易,但往上攀爬却极不容易。犹如一座建好了的高塔,而我们只能从最底下一步步朝上走。陈王就犹如坐在高塔顶尖的人,我们必须走到塔尖,才能够有所作为。而塔中全是如我们一般试图走到顶的人,彼此排斥,彼此打压,以求自己能先登上塔尖。”
“这比喻妙。那么去黑狼军又如何?”敖潘又问。
“黑狼军正要造塔,但此塔才仅有地基,而且他们并不精通造塔之法。或者说工匠不足。而我们等如有技艺的工匠,倘若与黑狼军一起把这座塔造了起来。当塔建成之日,我们也许直接就在距离塔尖最近的那层。如果这塔足够高,我们甚至能低头俯视陈王。”
步惊仙说罢又道“黑狼军部落群居,部落间大事方向一致,但平常并不受黑狼军首领管束,彼此常有争斗,内部势力变换更替频繁。那里才有我们的天地,才有我们发展的空间。而七强不然,我们能做什么?举兵造反都没人响应。奢望建功立业一步步得到权势?极点如何?为相为帅?即使统帅兵马几十万,那些兵马奉的也是他人的命令,绝不会为我们的意志战斗。”
步惊仙说罢,又环顾晚霞宗众人道“诸位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同经韩国北上。如果不愿意去蛮夷之地受苦,我也不敢强留。”
敖潘忙拍手叫好。一半为步惊仙的野心和见地,一半为期盼众人能同行北上。
第四节 请命者
七强国的人对蛮夷之地都心存极大偏见,晚霞宗众人大多都不太愿意。总觉得那些人既蛮横低贱,环境又糟糕透顶。但拜月做了主,拜星也同意,那些人也只好说“谨遵宗主之命。”
步惊仙这才对敖潘道“我们也是北上,一路可以同行互相照应。但未必能送阁下到周国,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周国也还有些距离。我们又都是郑国通缉的要犯,周国驻扎有许多郑兵,实在不敢冒险。”
敖潘心中失望,但也不敢强求,只有到时再作打算,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能够一路同行,诸位的相助之恩就难以回报了。”
决定目的地,众人就要启程。敖潘却恳求等些时候,说周武神脱身后必定会寻来。见众人迟疑,他便眉飞色舞的描述了周武神的光辉过去,说楚军绝无人能留下他。众人心中依旧疑虑,因为知道天下第一的武尊秋叶也来了楚国,但还是答应等等。
此次出发前晚霞宗众人都预备了充足的干粮,以免再受逃亡路上的饥饿之苦。一直等到晚间吃了些东西,仍然不见周武神踪影。敖潘也开始焦急,想央求人去打探,又不敢开口。拜月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就要亲自去查探,晚霞宗的人哪里答应。
许多人都请命代劳,但拜月都觉得不妥。晚霞宗众人这些日子在新城活动太多,难保没有人见过。此刻她们出逃的事情楚国必定已经知道,实在太过危险。
就在众人头疼之际,一个人站出来说。
“我去!”
众人一看,竟然是碧莲!
她在新城时外出不多,的确是合适人选,但一路回新城距离不近,都怕她孤身一人危险。
“诸位放心,这些日子我也向宗中高手请教了轻功,一直在练。虽然还是糟糕,但这点路程总还能吃得消。”她耳熏目染,说话竟也俨然一副武修者般。鬼见愁连连拉她衣袖,都被她用力甩开。
“好吧。我陪你到新城北关外,一则暗中保护,二则来回也快。只需要从关城进出的路人口中就一定能问到消息。”拜星主动请缨,拜月点头应允。
鬼见愁尽管担心,但碧莲自己坚持,又有拜星陪同,他也不能说什么。
碧莲走后他就一直焦急等待。但这一趟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
众人都睡下了,他还犹自辗转难眠。见步惊仙还没睡,他忍不住凑过去抱怨道“兄弟你知道碧莲只是个弱质女流,怎么就不帮忙说两句!”
步惊仙看他一眼,正色道“鬼兄弟,不是我说你。如果你们留在新城,我不会怪。既然决定跟大家同甘共苦,就不要继续视被他人保护为理所当然。这条路危机重重,每个人能做什么、能出什么力,就该竭尽全力的做。没有人是理所当然该躲起来被保护的,你如此,碧莲也如此。而碧莲比你更先有这种觉悟,区区弱质女流却有勇气分担责任,冒险为大家出力。你也应该如此啊!兄弟。”
鬼见愁被说的惭愧低头,想到今日别人拼命他却强拽碧莲在一旁躲藏看戏。
“我只是、只是怕碧莲出事。”
“放心吧,碧莲其实很有胆识,区区小事难不倒她。”
鬼见愁这才回去躺下,虽然仍旧睡不着,却也不再那么焦躁。想着步惊仙的话,禁不住的内心挣扎矛盾,一时惭愧,一时又苦恼。
拜月这时过来在步惊仙身旁坐下,仰望夜空的圆月。
只见月圆如饼,冷光静谧。漫天不见半片云雾,繁星点点,争相眨眼。
“今日有人见到鬼见愁躲藏起来,没有与众人一起并肩作战。”
“刚才已经说过他了。”
“好在碧莲有担当勇气,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大家看在碧莲的情面上也不会追究白日里的事情。希望他好自为之,早点能够面对现实。”
“但愿如此。”
拜月握着步惊仙的手,柔声道“左岸”
“没有人时,你和拜星不要叫我左岸。我字惊仙。”
拜月大觉意外,从没听他说话,但十分欢喜。当即喃喃有声的念叨两遍。
“惊仙、惊仙。好气魄的字,相传天上有仙人统管大地,当今七强皆有仙人庇佑才得以有今天。七强王宫中都供奉着仙人在凡俗的肉身。是以多年前闻名天下的绝顶刺客行刺郑王也落得惨死的结果。惊仙,大不敬呀,势必不讨仙人喜欢。”
“所以不敢随便说与人知。但仙人之说我是毫不在意,也无心敬拜。因为我出身神魂宗。”在神魂宗人的所知里,这世间的仙人就是当初侵略他们种族的敌人。那些本是人族的仙人,与神魂族只有仇敌之恨,神魂宗人从来视敬重仙人为耻辱行径。被侵略的家园尽毁、甚至连种族的历史文明都破碎消亡、反而去敬拜侵略者!
只是神魂宗人如此,但别的人根本不信神魂宗的说法,个个如过去的人类般对仙人敬拜钦羡。
“被郑国寒枫大将军领兵所灭的神魂宗!”拜月大感诧异,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料原来有那样的凄惨身世。她同情之余也不由心声芥蒂,她知道神魂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此刻才知道面前的男人内心潜藏的真实意识,颇有些让她难以接受。“今日知道原来你野心极大,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大仇待报。”
“我不为仇。我只为志。原来我没有这种野心,但是后来发现,在这世俗中,如果一个人不能创造现实的功业,那么其它一切都是空谈。你的志向也根本不可能实现。甚至于——最想不到的人都会因为轻视和鄙夷而杀你。”
想起飞仙宗,步惊仙心情复杂。飞仙宗有他最不愿见的人,郑凛然;飞仙宗有他牵挂多年的人,七月。
“有我和拜星,我们永远会支持你,跟着你。”拜月这句话说是满怀感情,却没有真实的决心。神魂宗的理念她根本不相信,她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但她不认为能因此相信神魂宗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