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惊仙TXT下载惊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惊仙全文阅读

作者:兰帝魅晨     惊仙txt下载     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六节 天下第一万人敌

    步惊仙直飞上了云空之中,然而那头黑龙依旧紧咬不放。

    ‘如此被它追下去,何时才有休止?’

    他当即不惜自损体能,凭借光翼的瞬间加速,挥剑斩上那黑龙的身躯,一剑斩中,立即振翅飞退,接连斩中十数剑,都及时躲过黑龙甩摆的身躯和尾巴。

    然而,那黑龙依旧精神抖擞,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神眼中,黑龙具有能量,故而步惊仙才施以反击,然而此刻他发现,黑龙的体能数值持续增涨,此刻已经高的让他匪夷所思。

    即使拿着七星龙渊,他一剑下去也只能对黑龙的体能造成两三百的伤害,而不过瞬间黑龙就恢复满了体力。

    ‘这东西如何能够战胜?’

    步惊仙拿黑龙无法,只有自高空飞坠落地,继续躲避追击。

    ‘倘若这是‘魂’的力量,此刻的左庶长会否才是改变形势的关键?这黑龙恐怕能够被他操纵……’

    步惊仙当即飞回八方道,见左庶长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即燃烧体能,加速疾飞落下,当头一剑斩将过去

    就在他以为甩开黑龙,这一剑能够得手时,突觉背后黑龙的那股强大压迫感骤然消逝,立时心觉不妙,不顾体能消耗二度燃烧,迅速改向飞移同时,地上的左庶长果然杨剑挥斩,那头黑龙自他剑上骤然飞出,直扑步惊仙。

    步惊仙飞移百丈之外,暗觉好险。

    倘若刚才他反应迟上片刻,必然被那黑龙撞个结实。

    而这时,郑王的车驾早已经进入谷道,奔驰远去。

    步惊仙知道今日的追击劳而无功,喝令道“全军——撤退”

    还在与神魂军交战的郑军也不追击的任由神魂军从包围变作收拢,而后退入来时的谷道撤走。

    那头黑龙在左庶长头顶上空盘旋舞动,一时也没有继续追击步惊仙。

    寒枫将军为首的几位智勇将见左庶长挥手,纷纷扶持那些伤倒的郑军追郑王离去的谷道先走了。

    一时间,方才还交战激烈的战场只剩步惊仙与左庶长。

    那头黑龙又消逝无踪。

    “北君犹自未退,似乎心有不甘?”

    左庶长竖剑面前,神容平静的望着半空悬飞的步惊仙。

    “岂能不甘?只是听闻左庶长有分身之能,实在想请教见识一番。”

    他说罢,就见左庶长额头的黑龙印记又现,紧随着眼前的左庶长突然变成了十五个,有的双手负背而立,有的按、抓、握、举、横起长剑。姿态表情各不一样。

    如此不过片刻,十五个左庶长又变成一个人。却立在与方才分身前不一样的位置上。

    ‘料想也与魂有关,这魂的境界,莫非是十五重心法后才能练成?’

    “北君看过了,为何还不愿走?”

    步惊仙怔着,不知该否说话。

    清风阵阵,夹杂着战场残留的血腥气味。

    左庶长静静立那,等了半响,又说话道“既然北君犹疑,倒不如我替北君说了。北君认为我修炼的是魂决,故而担心我儿凌落会因此知道北君是谁。又怕只是武功相似,倘若如此,本不知也会因为一句话而透露。”

    步惊仙这时候终于肯定。

    “左庶长修炼的果然是魂决。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左庶长用血毒杀敌的事情?”

    “当年我与李兄分别时,曾立誓此生不与别人提起所学,也承诺绝不传人,绝不使用血毒。”

    步惊仙长哦了声,反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寒枫将军与八智勇将如何会的魂决?”

    “八智勇将本是李兄昔日的左膀右臂,而寒枫之父曾也是李兄的爱将之子,故而他们都学得不完全的魂决心法。北君误会了。”

    左庶长说罢望着步惊仙道“李兄当年也曾逐鹿天下,但也未曾如你般杀人无数。如此杀戮,岂非陷自身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岂非让天下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么?”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天下?昔日天下,神魂宗勉强占得十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不到千万分之一如今的天下,神魂宗占五分之一之众,而土地则占五分之三。昔日的天下,有七强、黑狼族,都是神魂宗的劲敌。如今的天下,只剩郑、楚。所谓天下之敌,不过只剩郑、楚之敌罢了。若非杀尽堕落者,神魂宗何来今日?”

    “神魂宗本以引导世人为宗旨,到了你这一代,竟然变成以杀尽堕落者为理念。你觉得,对得起你宗父在天之灵么?”左庶长直直望着步惊仙,后者却直直对视,既不闪避,也不惭愧,剑指青天,高声答话道:

    “神魂山的英灵证明那是错的神魂宗几十年无处容身的苦难也证明那是错的这把藏于祈福崖底、被神魂宗十万英灵埋藏着、等待我去找寻的神剑也证明那是错的,宗父的遗言也证明那是错的”

    步惊仙说的心中情绪激荡,又迅速压下沸腾的情绪,转而道“左庶长何必说这些。神魂宗会在我的带领走下去,与郑、楚必然是你死我活,就如七强并立,谁都要击败吞并对方一样,只有一方被消灭才能划上句号,所有的和平都只是为了储备下一次战争的资源。”

    “看来,方才我不该留手。”

    “左庶长不必虚张声势。左庶长不是无心杀我,而是杀不了魂力量形成的黑龙的确可怕,但他是由左庶长操纵,飞到高空之后动作依旧迅猛,然而黑龙在高空的飞移速度时常会有骤减现象,那说明左庶长虽然能够操纵,但极其耗费精神,距离太远时为此几乎不堪重负以致不能维持黑龙飞移速度保持稳定。因此,凭我的神魂仙翼,左庶长根本杀不了我。”

    左庶长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语气中不失赞赏的道“想不到你如此冷静,被黑龙追击的只能逃避时还能观察考虑到这些。无怪乎我儿凌落总说他的三师弟是他见过最冷静沉着的人。”

    左庶长说罢,转而道“以你之能,以你与郑凛然宗主的姻缘,如果相助郑国,凌某保证你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魂宗宗主,并且会极力促使郑王信奉神魂意志,那时两国力量合并,楚国轻易可败,天下一统时,也就是天下人皆信奉神魂意志时。岂不是更容易实现北君的期望?”

    步惊仙晒然失笑,想不到左庶长竟想劝降。

    “如今郑王如此昏庸,左庶长何不率众入周效忠周天子,有左庶长相助,天下的战乱很快就能结束。那时候人人安居乐业,岂不是天下太平,再没有战事了?”

    “哈哈哈哈……”

    左庶长闻言放声大笑,步惊仙也不由失笑。

    他不会降,左庶长也不可能背弃郑国。

    他们的劝降当然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笑罢,左庶长道“北君如果以为郑王昏庸,那就未免偏见。天下从没有天生的英明君主,北君如果不是自幼经历过多,又在北灵山受李兄诸多教诲,不会如今日般年纪轻轻就成为威震天下的君王。郑王太过年轻,未曾经历多少事情,有所不足实属理所当然,还不能因此以为是昏君。”

    步惊仙对这番话倒是真心认可,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纠缠于郑王的话题。

    “今日能够见识左庶长的本事,我左岸钦佩之极,犹如恍惚中见到师父当年的神武,也大有天外有人之感慨。在此,也想恳求左庶长一事。”

    “你想求我不要告知凌落你是谁。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步惊仙一点不慌张,淡淡笑道“左庶长当然会答应。大师兄为人十分重情义,他如果知道我是谁,他日绝难对我下杀手。然而我把一切都放在神魂信念之下,将来有一日必须杀死他时,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手软。左庶长不说,将来大师兄杀死我,他不过认为杀死的是北君左岸。这请求本对左庶长有利无害,左庶长岂会不答应?”

    “倘若如此,北君又何必求我?”左庶长嘴角含笑,步惊仙只怀疑被他看透了心思时,果然听他说“北君所以求我,因为北君担心我儿凌落若知道你是谁,他故而不忍对你下杀手,而你也会因此不忍对他下杀手。所以才要求我隐瞒,只有如此,凌落不知你是谁,为了郑国,必要时一定下手无情,而只有那种时候,北君才能不顾一切的反击、对他下杀手。”

    步惊仙心中暗凛,越发觉得左庶长太过厉害,对他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竟然能够如此容易的看破他的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失声大笑道“左庶长未免说笑了,我不过是不忍心占大师兄便宜。神魂意志追求者绝不会对堕落者心软,倘若因为大师兄心软而令他死于我手,无异于占他便宜。如此一来,杀了他,我自然会心中郁结。”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只当北君没有提过。”

    左庶长说罢提剑转身就走。

    步惊仙看着,暗自咬牙切齿,只觉得他竟然如此可恶。他明明认为左庶长绝不会害了凌落而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果真会说。一时心里矛盾纠缠,知道左庶长是非要逼他承认才肯答应。

    眼看左庶长快走入谷道,终于还是道“左庶长留步,左岸不再强辩就是。请左庶长为了凌落考虑,不要说出此事。”

    左庶长头也不回的长笑道“哈哈哈……好个左岸我答应你了。你们二人之交情,让人不禁追忆起昔日与李兄的金兰结义之情,只盼你们将来能有善果吧……”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七节 少元的战利品(上)

    看着左庶长入谷追郑王车驾远去,步惊仙暗自叹气,这才知道左庶长的厉害。

    原本他期盼郑王对凌家的打压会让左庶长心中不满,没想到左庶长对此无动于衷,反而依旧在关键时刻全心全意保护郑王周全。

    擒杀郑王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在追击前他早曾考虑到无功而返的结果。今日即使没有左庶长,凭神宗高手及秋叶等飞仙宗长老他其实也难以得手。

    步惊仙飞离八方道,追上少元众人,当即命令奔赴西面皮城,夹击攻打神魂国领土边境皮城的郑国兵马。同时又飞鹰传讯于拜月,知会追击失败,令她派使者出发。

    离开险地,疲惫的神魂军暂时扎营歇息。

    步惊仙左右没找到少元,便寻了个人问,听那人说“神勇王抓了个美丽至极的女兵,刚去了大帐。”

    步惊仙暗觉无奈,这少元好色的毛病根本说教不听,当即寻了过去。

    他飞过去时,正看见少元入账,边加速飞冲同时叫喊了声。

    本已走入大帐的少元听见后立即从帐内退出来,站在帐外等着他落地。

    “走,进去说。”

    少元却一把拉住步惊仙道“就在这里说,帐内有个非常漂亮的郑国女兵,怕你进去看见了要跟我抢。”

    步惊仙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晒然失笑,直道“也罢。”便对少元说了心里的想法。“此番是想跟你商讨借用黑石的事情。”

    少元把手里握着的黑石举起,问道“它?”

    “对。”

    “我练功需要它。”少元直言表示拒绝。

    步惊仙忙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每日只需要握着它练功两个时辰对不对?一日有十二个时辰,我是想,你练功之外的时间借这黑石予我及我的两位夫人,鬼见愁,赵氏兄妹使用。你看如何?”

    少元外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只要不影响练功,可以借。”

    步惊仙当即欢喜拍他肩头一把,笑着正要飞走时,突然又回头问少元道“帐内的郑国女兵到底何等美丽?我还从没有见你如此小气过,从前但有美女必然要首先让别人都欣赏羡慕一番再说。”

    少元连忙闪身挡在大帐门口,警惕的道“除非打赢我,否则永远都不会让你看见,否则你必然会争抢。”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又越发的好奇。“天下美女我自问也曾见过不少,还真不信世间有女子能够美的让我也非抢不可,何必这么小气,让我看看何妨?”

    少元果断摇头拒绝。“看了你一定会被她的美色吸引要抢,绝不让你看。”

    少元的表现太反常,故而让步惊仙更感到好奇,但见少元态度坚决认真,一时也犹豫着是否该闯进去看。

    “果然不让看?”

    “不让。”

    步惊仙转身飞起,笑道“好。”

    少元这才放松警惕,折身入帐。就在他转身走入大帐的时候,飞起来的步惊仙突然燃烧体能,化作团黑影闪电般掠入大帐之内

    犹自失笑道“越不让看,我左岸越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美的让少元你如此小气?”

    少元眼看他已经闯了进来,犹自不甘心的抱着他拿头脸阻挡步惊仙的视线,两人较劲一番,步惊仙终于看清了被牛筋绳索捆绑、丢在床榻上的那张面容。一时不由自主的惊呆当场,而少元发现他还是看到了,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叹了口气任由他看个够。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呢?

    步惊仙相信,女子的美貌各自不同,但美不过郑凛然、落公主、七月、拜月、拜星、赵姬几类而已。床榻的女子与郑凛然的类型有些相似,桃面嘴唇、凤眼**,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客观而言与郑凛然的容貌相当而已。

    如果没有那双眸子,如果没有那双眸子的话,她不过与郑凛然、落公主的美色相当而已。

    那是双怎样的眸子?如同覆着层如梦如幻、不真实的淡淡薄雾,薄雾之下,流动着三色变幻混合出来的无数色彩,那色彩之中藏着另一个梦幻般的天地,让人一望之下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进去。

    那是一片充满色彩的的迷幻世界,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当你为之惊叹时,那片天地里就变得光幻迷离,步惊仙不由自主的在里面看见一片阳光下光耀闪烁晃动的金光田,而在那片田地中,他舒服又安逸的睡躺着,身边还有一个温柔微笑着注视他的女子,金光田的灿烂太耀眼,映照的那女子面容看不清楚。

    然而那女子的眸子,如床榻上女子一般迷幻,吸引着金光田里的他不由自主的沉醉进去,沉醉进去的那个迷幻世界中,仍然还有一个他和她,她一样温柔而深情的注视着他,她一样有双迷幻的眸子,那双眸子一样吸引着他继续沉醉……

    步惊仙浑然忘记了一切,只被那些无数的她和迷幻的美丽天地所吸引,不断的沉、沉、沉……

    话说八方道激战的时候,左庶长得知少元率领的兵马所在,匆匆赶赴过去。

    当时左庶长率领的兵马与步惊仙率领的神魂军激烈交战,左庶长率领的兵马由八智勇将中的一将率领,片刻就杀的神魂军方面几十个魂决高手抵挡不住的败退,一路被追杀紧逼。一众勇猛的郑国兵将跟随那智勇将奋力杀敌。

    其中有个全副重甲的步兵拿着柄剑也在击杀神魂军兵马。

    就在他们杀的神魂军败退两百多丈时,看见北君突然过来。

    那智勇将即使退避也被迫与步惊仙硬拼了几记,顿时被震的径直抛飞,撞的身后左右的一些郑军将士闪避不及,许多直接被震力撞死,许多被震伤、撞倒其它人摔地不起。

    其中的一个步兵,正是换了衣甲的公主,她知道不是北君对手,又被撞的气血翻腾,索性装作被震死过去般睡躺地上一动不动,以免引起北君的注意。

    当时步惊仙逼退那智勇将,命众人冲杀,一时间神魂军蜂拥冲过去。装死的公主便没有机会起身,只能继续躺在地上等待机会。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八节 少元的战利品(下)

    没想到八方道的战斗激烈,神魂军一路堵塞了谷道,她始终没有机会脱身。直到八方道中央地带的战斗结束时,神魂军撤回,她才稍稍宽心,只等着神魂军都撤走了再起来追赶郑军。

    步惊仙率领的那条谷道原本就最近,撤退的神魂军大多通过那条谷道疾奔出去。

    少元走的也是那条谷道。

    谷道两旁睡躺的郑国伤死兵将本来没有人注意,但少元的神眼中却发现了撞死的公主,当即从马上一跃过去,一脚踩在她身上,抓紧她双手同时一肘打飞她的头盔。

    后者被其它已死的郑军压在中央,根本来不得及反抗动作就被踏住,少元的力量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被制住后,只能眼睁睁见神魂军过来用牛筋绳索把她捆绑结实。

    路上少元怕她挣脱牛筋绳索,还加了几条,又不让她叫喊,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倘若是点穴,公主还能冲破,然而以物堵塞,周身又被捆绑结实,内力流动受阻,她却无可奈何。

    被人带到少元大帐时,她更感到惊慌,早曾听说过少元好色的嗜好。便想着等不再受制时便咬舌自尽。作为郑国公主,她不能自曝身份让人使之要挟郑国以土地财物交换,那是危害国民;作为凌落的妻子,她不能失了清白让凌家蒙羞,让郑国王室蒙羞。

    唯有一死而已。

    当在帐内听到北君的声音时,公主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望,却又很快否定了这种希望。

    ‘北君必然会猜破她的身份,必然使之要挟凌落或要求郑国以土地交换,如此我便成了郑国的罪人,绝不能让北君得逞’

    公主死志更坚定,只盼北君不要入帐看到她,否则若施以手段让她没有自尽机会,她便成了郑国的罪人。

    当步惊仙闯入大帐时,公主不由绝望,全没有精神的、颓然丧气的静静看着如无数看到她眼睛而发呆的人般呆愣着的北君。她知道北君极可能不会让她有自绝的机会,想到因为她而连累郑国、连累凌家,心中便止不住的阵阵自责。

    因此之故,公主心生杀意,索性施展与生俱来的迷幻之术,决意将北君沉沦迷幻,失去心智。

    话说步惊仙被那双迷幻的双眸吸引的浑然忘记其它,在幻境之中,天地任由他的幻想展开无限的变化,环境中的她,也如他的渴望般予以情意、表现温柔。

    他沉沦其中,正不能自拔时,突然一个念头如冷水浇头,让他骤然从无边的幻境中重重拔出,心神骤然回到现实

    ‘岂可如此对大师兄之妻不敬’

    公主眼看北君已经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心智将失时,突觉他的心神骤然抽离幻境,恢复清醒。心中惊诧的难以置信

    少元见步惊仙恢复清醒,就叹气道“北君现在想抢这个女人了吧。”

    步惊仙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少元你说的不错,的确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吸引力。”

    “如果我不让给你呢?”少元单手按剑,一副拼命架势。

    “那只有打一场了。”

    少元定定看着步惊仙,片刻,突然松开按剑的手。

    “你带她走吧。”

    “你舍得?”步惊仙十分意外,想不到少元如此大方。

    “你会飞,我打不过你,没办法。”

    “哈……”步惊仙哭笑皆非,想不到少元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换做稍稍识趣的人都会说‘不愿与你相争’或者‘不会为了个女人破坏情义’之类的漂亮话,如此虽然失去美人,却让对方不得不欠份人情。

    “不过,过些时候让她也侍候我几天吧,你看怎么样?”少元紧跟着又提出请求。

    步惊仙失笑摇头道“这女人我会带走,但不是带回我的帐房,而是放她走。”

    “放她走?”少元大惑不解。

    “如此绝色,强迫有什么意思。当然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左右才算得到。因此今日我放了她,他日郑国灭亡,再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我左右,如此岂不更有趣?”

    步惊仙说的煞有介事,少元却摸头不解状道“那有什么意思呢。女人就是让男人取乐的啊,直接带回大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多圈子。左岸你的想法真奇怪。”

    步惊仙哈哈失笑道“各人追求不同,少元你喜欢女人的身体,而我左岸喜欢女人的芳心。”

    少元犹自不明白,只道“反正打不过你,你要放她走就放她走吧,但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她,肯定不会让你知道。”

    “下一次未必就是你先抓到她了。”步惊仙说着把公主一把抱起抗在肩头,就要离帐出去时,背后的少元突然问道“左岸你是不是在骗我?”

    “哦?何出此言?”步惊仙驻足回头。

    “左岸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所以才要放她回去?”少元问的干脆认真。

    让步惊仙犹豫了片刻才能够回答,最后还是选择坦言承认。“不错。”

    “原来是这样,她一定是有丈夫所以你才不带她回大帐。但是下一次,我抓到她后会杀了她男人,那时候左岸可不要再跟我抢夺。”少元说的一本正经,让步惊仙想笑,又觉得喜欢他的这种干脆直接。

    “不敢保证。”步惊仙说罢这才展开翅膀,飞走出营。

    在半空又取出堵塞公主嘴里的布团,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直飞到八方道入谷口前才停下。

    一阵疾飞,公主不适应光翼的高速,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当落地停下后,犹自喘气半响才平定了呼吸,便忍不住问“为什么放我?”

    “我与信侯乃知己之交,岂能拿他的妻子作为人质?”步惊仙说着又笑道“我左岸要胜郑国,根本不必利用一个女人。”

    公主犹自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久久凝视看他,又想起他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忙偏开头脸。轻声道“这不像北君的作风。”

    “人性本是复杂的东西。”步惊仙说罢,看见半空横飞而过,看见他们又急速调转回头的身影,不由笑道“信侯来了,果然打算只身独闯我军大营救公主脱困。”

    公主抬头时,凌落正缓缓飞落下来。

    先看了眼公主,见他安然无恙,便露出宽慰的微笑,转而注视着步惊仙,一时不敢肯定他为何会带着公主在这里等。

    “公主请回去吧。”

    阵阵清风拂面吹过,带的凌落衣发飘飘。

    公主的衣甲被剥,里面只剩单薄的衣裳,凌落看着经历大难的妻子,听见步惊仙这句话,一时间心情从复杂变作简单,想起当日在郑都两人日日把酒谈论天下大势的情景。又想起低山关时的割袍断义。

    “公主,请回去吧。”

    步惊仙再次催促时,公主才看着他,缓缓迈步朝凌落走去。

    直到被凌落牵住手,轻轻拉到身旁,步惊仙也没有动作。

    “告辞。”步惊仙骤然展开光翼,缓缓飞起时,凌落突然开口挽留道“北君放弃吧,再战下去,神魂国的基业必将毁灭殆尽。楚国始终隐藏军力,蓄势待发。战事持续下去,齐国必将生乱,届时北君必然面临不能兼顾的危局,任谁也不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步惊仙静静注视着言辞诚恳的凌落,轻轻微笑道“多谢信侯的好意,但左岸自魏国起义,就决定一鼓作气。如果不能迅速一统天下,时日越久,神魂国越没有统一的指望。在信侯预言的局面发生之前,左岸就会灭郑、灭楚。”

    凌落便没有再说劝阻的话,只认认真真的对着步惊仙,抱拳作礼,以示道谢。

    “你我知己之交,言谢岂不庸俗,换做信侯能够做主,也必然不会以我左岸妻室当作取胜的手段。”

    说罢,步惊仙拍动光翼,疾飞而起,迅速投空远去。

    公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恍恍惚惚中,不由自主的将那背影与当年在皮县桥上独自阻挡追兵的人重合。便觉得难怪凌落对北君交心,此人智计、情义、胸怀、理念、胆识无一不与步惊仙相似。连她此刻都止不住同时想起这两个人,何况是与北君相交更深的凌落呢?

    两人目送步惊仙飞走,凌落握着公主双手,久久凝视着她。

    后者知道他方才如何担心焦急才会如此无智的独自过来,心中只觉感动,禁不住道“信侯不该如此涉险。”

    “公主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连累郑国,更不会愿意为凌家留下污名,倘若我等下去,怕只会等到公主寻短见的绝望消息。心急如焚之余,也只能孤注一掷,哪怕能稍稍拖延些时间,父亲也来得及率兵相助。”

    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靠在凌落胸膛。

    两个人经历变故,一时都庆幸还能够如此相拥,都没有说话。

    许久,凌落才道该回去了。

    路上,凌落道“公主,杀人了吗?”

    公主知道凌落问的是她与生俱来的神仙幻瞳之能,她的幻瞳曾经让许多人都变成了活死人,许多时候根本不是她所情愿。故而平时不愿运用。而幻瞳每用一次,必须休息数个时辰,否则必然精力透支,当场晕厥过去。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九节 解危(上)

    凌落此问,既是关心她的精神状态,又是关心她内心为施展幻瞳而产生的压力。

    “曾对北君用过,不料没能成功。”公主说罢有庆幸道“也幸亏没能成功,北君确实是一位君子,竟能入**幻境而不失心智。”

    “北君的确是个外表冷酷,实则有情有义的人。”

    公主见凌落一路都似藏着心事,不禁关问道“信侯为何心事重重?”

    “公主可曾见过少元与神魂军的高手?”

    公主听他这么问,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思索着道“其实也有此疑惑,那少元的战斗力与八智勇将、寒枫将军十分相似,心法似乎……”

    “我听说北君及拜氏公主,神勇王少元,疾风战将赵姬,冰霜战将赵天,万人敌鬼见愁都懂的用血毒,然而八智勇将及父亲都未受其害。此事我曾问过父亲及八智勇将,但他们的回答显然言不由衷,根本不愿提及所学。”

    凌落一口气说罢,又低脸思索一阵,道“公主未曾见到父亲与北君动手场面,当时父亲额头显出黑龙印记,与师父赐予的神宗腰牌上的白龙印记形容一样,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公主知道神宗腰牌的事情,那面腰牌凌落让每个神宗高手都曾使用,但得到白龙印记的只有凌落一人,然而其它人却也得到了好处,原本无法练成灭魔式者,因为腰牌的作用如同被开启了经脉中的宝库,都能够练成神来之剑中杀伤力最可怕的灭魔式。同时可释放的气灵数量也倍增。

    “信侯是说……”

    “郑国密卷中曾有记录,说父亲与师父曾是结义兄弟,我在想,父亲的武功会否是北灵山的武功,八智勇将及寒枫将军所学的会否也是北灵山的武功。”

    凌落大胆道出猜想,却正与公主心中的怀疑一样。

    “但北灵山的武功岂有信侯不认识的?”

    “有。”

    公主迷惑不解时,又听凌落补充道“三师弟的魂决。”

    “三师弟与信侯过去无话不谈,怎会不知魂决?”

    “魂决练法我固然知道,但那时没有神眼神通,三师弟也不知道魂决心法提升的威力到底如何,因此,对于魂决其实我是一无所知。”

    公主听了,思索片刻,笑道“如此倒有一个猜想。也解释了北君为何去了北地后少元就成就了万人敌之名。”

    凌落忙作势请道“公主快说。”

    公主微笑道“其实说来也简单,他们练的未必就是魂决。信侯不要怪实话实说,假如三师弟的魂决如此厉害,师父为何不传他人?当日三师弟也未必会在皮县遇难,以三师弟当时的心法修为,魂决如有这种威力,皮县时那些黑狼军真不致是三师弟对手。”

    公主说的很小心,唯恐谈论魂决的不是会让凌落不快,后者确实不愿承认,否则就好似觉得是对步惊仙的否定。然而武功的不行并非修炼者的错,而且此刻他也不能对着公主强行否认发生的事实,也更想听她说出见解。

    “公主如此分析,并非没有道理。”

    “所以如此说,是觉得父亲与北君所练的或许是类似的上古神功,而少元所学其实是得自北君所传,所以少元返回黑狼族后没有因为魂决而变成北地的耀眼新星,因为北君的缘故,他学了这身武功,继而才成就了万人敌威名。如此也解释了为何黑狼王当初会不战而降,恐怕也是因为少元的缘故。”

    凌落细心思索着公主的见解,反复推敲过后,心中也觉得如此解释十分在理,心中的疑虑不由因此消散。

    事实上这种疑虑只是一时的疑惑罢了,对眼前的形势、并没有任何关键性的影响和意义。得到解释,凌落也就不再多想。

    紧接着又看见赶来救应的、八智勇将率领的先锋部队,见到他们二人,无不欢喜。未免旁生枝节,凌落说公主没有落入敌手,只是等到神魂军都走后才得以脱身,故而落在了后头。

    左庶长见公主平安归来,十分宽慰,率众折回,直追郑王车驾。

    话说郑王这时候犹自沉浸在目睹的黑龙现世场面之中。

    郑王过去无数次听先王称赞左庶长的智勇忠义,然而他以为天下高手强不过王后越绯而已。直至越绯败于北君被擒,他才意识到原来盖世战神左岸不是那么简单。然而今日,目睹左庶长一剑杀的北君只有落荒而逃、没有反击之能的狼狈时,才知道这位郑国第一功臣到底有何等厉害。

    这些念头交织一起时,不由让他开始反思。

    初继位时,他担心左庶长的势力最终造成擅权,将他架空成了个傀儡君王。如今他渐渐意识到这种多疑不是明智的表现,反而走入心胸狭隘的邪途。想起先王的英明,他仔细回忆。尽管听许多人说先王年轻时能征善战,智勇双全。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过往朝中文武将先王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完美君王。

    现在郑王意识到,那些只是作为臣子的美言而已。

    先王并非如人所传、也不是如他自幼以为那样无所不能,样样俱精。过去的这种意识让郑王总认为自己身上既然流着先王的血,就没有道理不如先王般完美。这种念头促使他自信思虑出的所有结论。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意识到左庶长对郑国的重要,更意识到左庶长对王室的忠心。

    如果左庶长有反心,此刻他不会能够平安坐在这里。罢免左庶长完全是他及平王等几位年轻的王室弟子极力促成的结果,老王爷以及宫中的太后等没有人不反对劝阻的,只是碍于他是君王,见他对此事不容商量,才都沉默着指望他迟早有一日能够自己想通。

    郑王一路思索着许多事情,直到车队抵达平王率领的郑国大军军营。

    平王率众迎候时,看见寒枫将军等左庶长部属竟然都在,便将众人一番训斥,指责他们不该擅离职守。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节 解危(中)

    郑国文武中有人忍不住道“平王息怒,此次君上能够平安,全靠寒枫将军等护驾。”

    平王便一时没有话说,正想看郑王如何表态时,就听见郑王道“此次途中遇北君袭击,左庶长凌曌功不可没,命爱卿凌曌接替平王执掌西南大将军之职。信侯凌落与神宗高手忠心护驾有功,各赏封地千亩,命仙人信侯即刻启程赶往皮城接替征西大将军之职,负责伐神魂国大事。寒枫及诸将虽然擅离职守,但为形势所迫,救驾心切,罪责不予追究,抵挡神魂军时众将士个个奋勇,功不可没。诸人官进一级,命寒枫将军为左庶长副将。军中诸般人事调派任命,左庶长与信侯均可自行决断。”

    “谢主隆恩”

    左庶长为首,凌落等众人纷纷跪拜谢恩。末了,凌落不敢耽误片刻,当即驾马率四名智勇将及神宗半数高手,直奔皮城方向而去。

    公主本也要同往,却被郑王留下。

    “王妹连日操劳,就不要四处奔波了,本王也许久没有与王妹促膝长谈,此刻正需要王妹。”

    “是。”

    郑王说罢,叫人拿来郑王剑,亲自递到公主手中。

    “此剑是先王赐予王妹,那时见王妹太过操劳,故而才准允王妹交还,如今局势危机,希望王妹接受此剑,为国为民分忧。”

    “是。”

    公主双手捧剑,小心接过。

    郑王见平王神情不快,便道“平王,酒宴可曾备妥?”

    “早已备妥,君上——请”

    “多日不见,稍后平王坐在本王右首,方便说话。”

    平王这才面现欢喜之色,忙道“谢主隆恩。”

    酒宴时,郑王安抚平王,说如今用人之际,如何如何云云,平王对于被下了兵权的不快才稍稍消散。

    宴席之后,郑王又召左庶长到大帐。

    左庶长到后,郑王就让他同桌坐下共饮,后者忙道于礼不符,跪地请罪道不敢从命。

    “左庶长啊左庶长,郑国的江山有一半是左庶长打下来的。先王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要封城三千座予左庶长,以表彰左庶长的功绩。然而左庶长从不肯受;先王多少次说过,左庶长见先王不需拜,而左庶长也从不敢领命。天下人都说,左庶长有天下第一的万人敌之勇,有天下第一的忠君之心。”

    “君上过誉。”左庶长并不多言,猜到郑王还有下文。

    “然而本王年轻识浅,武功不成,智计有限。比起先王一天一地,不可同日而语。继位之初,诚恐诚惶。唯恐左庶长不能视本王为明君,唯恐朝野不能视本王为王。故而才不敢不试探左庶长忠心,削去左庶长兵权职务,以作试探。如今本王知道了,左庶长对本王的忠心如同对先王的忠心,故而从今日起,本王也会如先王般待左庶长。盼左庶长能够如助先王般助本王,在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在太平之时辅助政务。”

    “君上不可妄自菲薄,君上能知王权之重,知君威之重,则必然能成为如先王般的明君。凌曌受先王恩宠,从不敢忘记回报,如今郑王用得上凌曌,臣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左庶长快起来说话,从今以后,左庶长不能对本王跪拜。先王说过,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先王为君,不过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如今本王也要说,郑国江山一半是左庶长的,本王为君,不过也是因为左庶长忠义而不愿领受功劳而已。”

    “臣——谢君上恩宠,然而臣不能领受。君臣有别,臣不能僭越。”

    郑王早知道左庶长不会真的领命,便不纠缠于此,请了他坐下同饮,三杯酒下肚后,郑王就问他道“左庶长以为,郑国如今局面,还能否挽回?”

    “这要看君上是一心要灭周国,还是收复失地了。”

    “哦?若是一心灭周国又如何?若是收复失地又如何?”郑王满怀期待的做倾听姿态。

    “若是一心灭周国,臣以为不能办到。”

    “为何?”

    “神魂宗人悍不畏死,在北君带领下至今战无不胜,锐气正盛,如果一味攻打,他们为求生存团结一致,战意不衰反盛;而楚国又根本没有精诚结盟伐周之诚,此战不可能胜。”

    “楚国没有诚意?左庶长此言何解?如今周国声势浩大,只有郑、楚联合才能击败周国,假以时日周国声势更惊人,楚国为何会没有诚意?”

    郑王对此疑惑不解,实在想听听左庶长的说法。

    “君上对楚国满怀真诚,故而没有防备。楚国在攻打燕国时扩军六十万,这些扩充的兵马如今还藏在燕国四十万,还有二十万驻扎在燕国北关城内的新城,新城如今驻军共五十万。楚国从燕国所得的军械,只有三分之一投入到伐陈战斗上,还有三分之一在燕国、三分之一在新城。”

    “新城、燕国两面驻军?楚与郑已经结盟,这两处地方为何还需要驻扎如此多的兵马和军械?难道是防备我军?”

    “君上宅心仁厚,不知道楚太子的险恶,楚国此举是想等待时机,攻打郑国啊——”

    郑王十分震惊,想不通楚国为何会有这种离奇、愚蠢的念头,却不忙于追问,反问道“左庶长以为灭周不可能,那么收复失地又如何?”

    左庶长便道“如果是收复失地,那就非常简单,君上只要派遣能言善辩者携带停战书去见周公主拜月,停战之事,十之**可成。不但能够停战,周国还会愿意奉还北关与东北及郑都的所有土地。”

    郑王心里觉得左庶长的主意犹如天方夜谭般不可能实现,但又觉得左庶长不会是个没有把握就如此夸口进言的人。然而他苦苦思索也不明白此事如何能够成功,便忍不住道“本王实在不明白左庶长的考虑。”

    “君上对神魂宗人知之不深,故而不能明白。神魂宗人的骨子里并没有求战之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是根植在他们内心、影响他们多年的认识。所以能够有今天,全因为仙迹、全因为有北君的刺激。然而神魂宗人若干年的传统认识虽然能够被北君左右一时,却不可能如此之快的就改换秉性。此次两国出兵,虽然至今还没有攻下周国一城半关,但并非因为联军不敌,而是因为神魂宗人人皆兵,故而他们兵败时,就必然如山倒,绝没有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的余地。”

    郑王听见这番见解心里也十分舒服,联军攻打至今没有战果,一直让他十分不快,更让人怀疑他这个君王的决策是否正确。

    “既然如此,左庶长为何以为不能灭周?”

    左庶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君上明鉴。其一,此时灭周即使郑、楚联军,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才能够战胜;其二,正因为如此,楚国根本不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灭周,故而楚军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用心,所谓伤亡,全是虚报。真正在与周国拼命消耗巨大的只有我军。因为楚太子必然也认为神魂宗根本不需要攻打,只要停战,不出两年,必然内变。那时周国会分裂成几方势力,坐观其亡,不费吹灰之力。”

    郑王恍然大悟,又问“为何左庶长说周国必然愿意交还失土?”

    “君上明鉴。周国看似守住联军,实际上伤亡惨重。楚国佯装攻城,实则在等待时机与北君交涉共分郑国土地的事情。”

    “共分郑国”郑王闻言勃然大怒。

    “君上息怒,楚太子所以假装结盟,实则一为试探周国战意虚实,二则为创造灭郑时机。在楚太子看来,周国并不可怕,因为周国必然会自取灭亡。可怕的是郑国,楚国并没有把握战胜郑国,故而只有利用伐周,让我国消耗大量兵力,又让我国后防空虚。而后楚太子等待个时机宣称伐周失败,或奉天子旨意放弃伐周,盟约自然解除,而后立即发兵,与周国联手,乘虚而入,自新城、燕国两路出兵,那时我郑国前方在激战,后方被楚军入侵而不能抵挡,楚国新城的兵马攻破南关后又能与神魂军夹击我国西面、西南两路的大军,拜月公主再兵出郑陈谷道,呈三面包围之势。”

    郑王听的冷汗直冒,只觉得如果形势果然如此发展,那时候他必然会变成亡国之君,根本没有机会打败神魂军与楚军的夹攻,燕、原魏国领土顷刻间就会归楚国所有。周国北关兵马若再南下,则必然成四面包围之势,郑军根本不可能取胜,只有灭亡一途。

    不由更觉得楚国与周国阴险之极,而他,险些误国误民误了自己

    “左庶长快说下去,既然如此,该当如何主意?”

    “君上不必惊慌。周国真正主张战斗的是北君,与楚太子思谋一致的也只有北君。臣说过,神魂宗并没有恒久的战斗之心。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在此战中死伤惨重,数量锐减。其它浑水摸鱼之徒形势大好时,个个看似如神魂意志追求者般悍不畏死,全愿意为信念牺牲自己。一旦遇挫,都盼着尽快结束战事,都盼着能有命享用战果。”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一节 解危(下)

    郑王认真的倾听,觉得这番话十分在理。神魂宗的人过去贫困凄苦,风雨飘摇,无处容身,如今立了国,自然都盼望过安稳的日子。而那些有功者,也都盼着享受荣华。

    “如今,正是停战的时机。拜氏公主并非神魂宗人,只是信任北君所以战斗。陈国强武派在内,都希望能够停战,修生养息。齐国权贵与追道军杀的难分难解,无暇他顾,根本不理会前方战事。归顺神魂国的韩**民没有改变其民族劣性,虽然悍勇,但对神魂国没有爱国之心,不敢与强者交战的本性必然显露,只盼能够停战不必打仗。北地黑狼王虽然不惧战斗,但他早已不真正管理事务,把一切都交给其子神勇王少元,而那神勇王在八方道时被臣打击自信,如今也没有多少战意可言。”

    “周国四条战线,三条都死伤惨重。占据我国的领土他们其实根本不能防守,只要君上派使者见周公主拜月,并且一路将停战消息广为散布,拜月必然迫于压力,建议北君停战,无论北君是否答应,举国没有战意的事实都会让北君无可奈何,北君与楚国联合的计划必然因为举国盼望和平而自然破灭,他也只有停战一途。当然,为促成此事,还需要君上祈求仙人庇佑,若仙人能够庇护我国,显现仙迹,称与神魂大仙友好,那神魂国上下必然更没有交战之心。”

    左庶长说罢,抱拳作礼道“臣以为,如此既能收复失地,又能避免北君与楚太子的诡计得逞。请君上决断。”

    郑王听的心潮起伏,越发觉得左庶长的智慧非同寻常。过去他觉得平王可用,这时却发现平王的智慧只能用于权力斗争而已,对于这种国家大事,平王之流根本不能参议。

    “左庶长认为如此可行?”

    “臣以为可行。”

    “好此事就交由左庶长安排人去办,倘若能够收复失地,左庶长大功一件”

    “臣只是尽本份,此事乃小儿凌落初想,经与君上商讨才得完善,臣不敢言功。”

    郑王这才恍然,懊悔不该说什么大功一件的话,过去他对别人说的习惯,此刻面对左庶长一时也顺口而出。又听出左庶长的弦外之音,根本不会对此事居功,若成,则是他这个君王的主意,若不成,则是他这个臣下的责任。只希望能够重用信侯而已。

    “本王……真正懂了先王,也懂了左庶长。此事劳烦左庶长了。”

    郑王说着,躬身拜礼,被左庶长急忙拦住。

    “君上不可如此。臣这就去挑选合适人选为使。”

    左庶长去后,郑王就在大帐内焚香祷告,祈求仙人庇护。

    当夜,左庶长选了名能言善辩之士为使,往原陈国都城求见拜月。

    与之同时,受命往皮城的凌落知道事关重大,他料想北君袭击不成必然会率军夹击皮城的郑军,倘若去的太迟,皮城形势必然危急,若那里的兵马如北关城般惨败收场、伤亡惨重,郑国难有提出停战的条件。

    于是施展凭虚御风,带领几个神宗高手兼程飞走,先行赶赴皮城外。

    凌落及神宗高手到时,七月率领的飞仙东宗高手长途跋涉,同时到达郑陈谷道,在谷道地势高处扎营歇息,双方兵马看见她们的出现,郑军纷纷振奋呼喊,毫不怀疑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而神魂军则迅速将消息回报拜月。

    拜月当时正在接见郑国使臣,匆匆让那使臣返回歇息,便命人飞鹰传讯于步惊仙。原陈国权贵闻知消息,纷纷快马赶来,询问拜月的决意。拜月知道这些人都希望停战,一时不做表态,只说还在考虑。

    步惊仙率领大军赶往皮城,距离郑军还有三十里时,见关防空虚,不见一个守军,便疑心会否是左庶长或凌落支援皮城的战事来了。

    当即命人四面查探,以防埋伏。

    他自己也飞起高空,探看虚实。

    就见郑军大营成了八卦之形布置,远远看到白衫神宗高手及些郑国内家高手飞走巡视。

    ‘不妙,果然是大师兄来了此地。看来是要用天地净化克制魂决血毒……兵力全部收拢,避免无谓折损,有意顽守。如此看来,必然还有别的主意……’

    步惊仙正思索着凌落会如何应付眼前局面时,见到拜月的飞鹰从远空过来,便振翅飞迎过去,在高空拿住那鹰,取下书信。带着那鹰飞回营地,亲自喂它吃饱喝足,才把书信系上飞鹰叫上,让它回去。

    ‘郑国求和,且提出那种条件。十之**是大师兄的主意,看来郑王遇袭后反而让大师兄重新被重用。可惜眼前形势我岂会答应停战,楚高歌两路藏军,知道郑都被攻占后恐怕迫不及待的要派使者来与我谈联军伐郑之事,大师兄想和,只怕难以成功了。’

    步惊仙思索着如何利用皮城附近地形与凌落率领的郑军交战,一时颇觉犯愁。

    凌落他可以纠缠住,神魂军两面夹击之势及悍不畏死的斗志可以弥补战力军备不如郑军的差距,然而神宗高手不止一人,兴许还有八智勇将在此,两相对比,他这方的将领明显不够用。

    凌落本就精通兵法,只是因为性情和追求不同的差异导致不喜冒险,与他相反。如今凌落先到达战场,地利已经占据,他已经无可利用。

    步惊仙思索着正要召集众人商议时,见天色已黑,众人赶路也都疲惫,便打算明日再议。

    不料睡到半夜,那头飞鹰又回来了。

    步惊仙暗觉疑惑,他回信中说的很明白,不和,并且已经说明了灭郑的把握和计策。

    展开书信时,他不由犯难。

    ‘夫君如有闲暇,最好亲自来陈国看看,或到拜星那里看看。我军伤亡惨重,如今郑国到处散布主动求和的事情,众人的斗志都已经被消磨,倘若夫君坚持不和,全军上下会如何想?又如何还能够继续战斗’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二节 召冥之术

    ‘我知道夫君的大计不是不可行,但夫君要知道,陈国这里的许多兵马本就无心战斗,神魂军虽然稳守至今,但伤亡之惨重,远远超出估计。而神魂军也并非如夫君以为那般,有继续求战的坚定斗志。包括燕国殉道军的千羽飞在内,诸多原神魂军大小首领都已经疲惫,知道郑国要求和,全都盼着我们能够答应。夫君如果无暇赶回,那就见见燕国仙人再说吧。’

    步惊仙烧了书信,思量片刻,以约定的方式开启了燕国仙人的仙术,片刻,就将那燕国上仙召了过来。

    这燕国上仙还是一副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模样,总喜欢微微眯着双眼。

    步惊仙总觉得他的形貌像足了江湖骗子,然而包括陈、齐的上仙在内,都对这燕国仙人颇为尊敬。

    “许多时候未曾拜见上仙,全因战事紧张之故,此次能够顺利对郑用兵,多亏了上仙相助。”

    那燕国上仙便摸着胡须道“北君此言不差。想那郑仙法力高强,若非老朽拼尽全力,北君的诸般谋划早就被他以仙眼窥视偷听,哪里还能够攻破北关、突袭郑国东北的土地。”

    “上仙恩情,感激不尽。”步惊仙知道这燕国上仙时刻都想替代那下仙多吃香火早早飞升仙界,时刻不忘提起功劳。

    “好说、好说。只是北君此刻不能大意啊,郑仙法力高强,老朽虽然抵挡了一时,但也险些不敌,紧急之际还是多亏陈仙出手相助。虽然如此,但郑仙怒我们以二敌一,已经在用召冥之术,意图利用天地秽气制造鬼怪,大肆在周国领土作乱、蛊惑人心、散布妖言、制造离奇事端。”

    步惊仙十分在意,轻‘哦’了声,又怀疑是燕国上仙故意夸大状况以期邀功。“何为召冥之术?”

    “仙者,为天地灵气之聚集;冥者,天地秽气之聚集。凡有仙人之法阵范围,其它仙人轻易不能入,然而冥气聚集的鬼怪依大地而生,无处不能存在。世间许多鬼怪妖魔之事,如非人装神弄鬼的,都与冥气有关。”

    步惊仙听了暗觉越来越复杂,如今还出现了鬼怪,犹自担心是燕国上仙编造的鬼话,就追问道“这些鬼怪自然不是仙人的对手,更勿论是上仙。”

    “自然,再厉害的冥气鬼怪也敌不过老朽的仙法驱散。但是,北君要知道,老朽等相助北君的仙人不过寥寥数人,而郑仙的召冥之术却能让周国土地内冥气波动异常,衍生的鬼怪之多,难以计数如何能够及时铲除?”

    “莫非就没有办法克制这召冥之术?”

    “这本是原来的郑仙绝技,人界之中,还没有仙人能够破解。老朽又并未修炼过冥术,纵然法力堪与郑仙较量,也无法应付这召冥法术。”

    “那些冥气聚集的鬼怪莫非能杀人放火?”步惊仙思虑着问,就见那燕国仙人抚着胡须道“北君自然知道,仙人也不过能以仙法制造幻术,诸般神通都不能伤及凡人。冥气聚集的鬼怪当然也不能伤人。然而他们形容可怖,或忽然夜现居室骇人丧胆,或化作诸般模样突行走与街市呼喊惑人之言,待人群围观时突然失去踪迹,人们必然以为是什么仙人下凡……”

    步惊仙顺着燕国仙人所说,思虑着那些情况,半响,反问道“上仙是说,郑仙可能会利用冥气聚集的鬼怪,造谣生事,迷惑周国上下人心,甚至丑化我左岸让我落入万人避退之境地,以促成停战大事?”

    燕国上仙面现赞赏之色,长叹道“北君明智,只知召冥之术的究竟便立即猜想到郑仙的手段,昔年郑国就是凭借这召冥之术得以击败诸多劲敌。那些与郑国做对,威胁极大的头领,都因为召冥之术而落得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只是这召冥之术极其消耗法力,不是劲敌郑仙不用,不是除一人而能灭敌众郑仙也不用。周国兴亡全系北君一人之身,老朽等又逼得郑仙诸般法术均不得收效,未免郑国灭亡,使出这召冥之术,也算是不顾一切了——”

    步惊仙不由皱眉,才发觉过去小看了仙人、尤其是郑国仙人的厉害。能够成为昔日天下七强霸主国的仙人,果然是有厉害绝招。这召冥之术让燕、陈、齐的三位上仙都不能破解,无疑变成了巨大阻碍。

    燕国仙人见步惊仙沉思不语,禁不住又叹道“老朽劝北君三思,一旦召冥之术真的施展,那时再想让郑仙收手就再没有可能。北君系周国兴亡于一身,老朽等数位上仙也不愿北君败在召冥之术之下。眼前停战,老朽连同陈、齐两位仙人一同寻郑仙交涉,还能够让他罢手。毕竟这召冥之术最少要损害他三年香火法力,能够不用,郑仙也不愿意用。”

    步惊仙疑心燕国上仙是在为郑仙做说客,并不尽信,但也不表露怀疑。

    “上仙所言有理,只是此事我还需要仔细想想。”

    “也好,北君自行斟酌吧。”

    燕国上仙说罢,身形便在如水波荡漾的幻化效果中,渐渐模糊、淡薄,最后消失无踪。

    步惊仙忙又以暗号请那久无音讯的下仙——神魂大仙。

    半响,步惊仙以为那下仙不会来时,一阵白光亮起,显出那背展光翼的下仙身影。

    “北君。”

    步惊仙见她神情欢快,又没有任何特别,好似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不禁有些疑惑。

    “这些日子,大仙去了哪里?”

    “跟着李夫人到处走、到处看,又听她说些过去的事情,十分愉快。”那下仙说罢,忙又记起来般低声问道“是否过去了许久?”

    步惊仙哑然失笑,但知道这些仙人本来对时间就没有清晰概念,根本不如人般记着日起日落,无事时,盘膝闭目修炼法术,没有什么事情寻他们,十数日也不会动作。突然睁目时,根本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下仙显然与李夫人相见后过的十分愉快,浑然忘记了周国的大事。这让步惊仙禁不住觉得他所托非人。

    “也没有多久,这个问题不提。此番是想请教大仙,是否知道郑仙的召冥之术?”

    那下仙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我没有见识过,但知道那是郑仙的独门绝技,原来的郑国大仙飞升前传于韩国仙人,是十分厉害的仙法。”

    “没有办法破解吗?”步惊仙犹自不甘心。

    “从没听说人间的仙人中有人能够破解,难道郑仙要用召冥之术对付北君?”那下仙不由变的神情关切,显然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不等步惊仙回答,就又自语道“不错,周国兴亡系北君一人身上,北君又险些灭亡郑国。郑仙必然不惜自损法力也会用这召冥之术挽回局面。”

    “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必须与郑仙交涉,停止对郑国用兵么?”

    那下仙思量半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这么做,北君必然会毁在召冥之术下,人人都会相信召冥之术造成的现象是因为北君,周国上下都会认为北君是魔鬼。”

    “神魂军相信的是神魂大仙,难道不能通过你显现神迹,让他们不被召冥之术误导影响?”步惊仙思量半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那下仙为难道“北君如果要这样应对,我一定全力相助。但北君应该知道,如果不能破解召冥之术,纵然我频频显现神迹。有的人会相信你,但更多人会因为鬼怪现象不退而不相信你,甚至会不相信我。他们会认为,如果我是大仙,如果你是对的,为何大仙没能让那些邪魔避退?推而想之,就会认为北君果然是妖魔的化身,果然是人间的祸害。世人需要的、信奉的仙人必须是他们认为最强大的,神魂大仙更是如此,北君应该明白这种人心现象。”

    “这类人只是少数,神魂国更多的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他们不会被迷惑”

    步惊仙犹自不愿放弃继续交战,因为他知道今日停战,就意味着对召冥之术没有办法。一旦和平,周国的麻烦会越来越大,也始终不会有对郑国用兵的机会。而眼前的时机,可以说是难得一遇,他日左庶长、凌落再度掌权,岂会还能容人把郑国带入如今的灭亡边缘?

    “北君如果决意坚持,我一定奉陪到底,不怕因此引火烧身。但北君如果问我的真实看法,我认为北君应该暂时隐忍。或设法寻找召冥之术的破解之法,或是为了再有机会灭亡郑国,也胜过如此不智硬拼而在召冥之术下一败涂地,东山不能在起。”

    那下仙开了口似乎就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出来才甘休。“不是我故意打击北君,而是北君对神魂国的情形估计的过于乐观,神魂意志追求者能够因为北君的神迹而跟随着悍不畏死的战斗,可也同样会因为召冥之术而失去对北君的信任北君坚持相信他们不会受干扰,这实在太过盲目自信。仙法就是仙法,郑仙的召冥之术人间没有仙人能解。神魂宗的人会相信我的神迹,为什么就不会相信一个法力比我更强大,法术影响范围更广阔,更深的另一个上仙的仙法?”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三节 停战(上)

    步惊仙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心里知道,神魂大仙的见解是对的。

    然而他犹自不甘心的道“假如我左岸为的只是安身立命,的确此刻应该停战,然而大仙要知道,一旦停战周国内部局势必然复杂混乱,如今我尚且是宗主,大部分神魂军都能够听命。一旦任期至,避战求安的鼠目寸光滋长更甚,那时候再没有可能用兵,内忧外患,楚高歌最擅长安插、收买、扶持等手段。那时候我绝难继任为宗主,不是我左岸狂妄自大,周国之内除我左岸外没有第二人有可能领导神魂军击败郑、楚两国,错过此次机会,周国必然因自乱而步入衰败甚至灭亡。只有乘势连战,灭了郑、楚,天下一统,那时候即使由他人继任为宗主,只要是个真正的神魂意志追求者,都能够安心稳定局面,思谋一统后的新政。”

    那下仙听了,思量片刻,叹气道“北君的意思我明白了,战下去尚且有一线机会,而停战则危险更大。但我若说句实话,不知道北君会否愿意听。如今局面无论是战是和,都一样九成败局。但如果停战,即使将来局面糟糕,总归神魂军的根基还在,将来北君不是没有机会再任宗主。如果因为急切而做赌徒打算,这一战眼看不能打下去而勉强,神魂军将死伤多少人?那时候神魂国统一的希望又在哪里呢?根本已伤,纵然郑国灭亡,楚国也不会给神魂军修养根基的时机,岂非变作为楚国做嫁衣么?”

    步惊仙自信满满道“灭楚我已有计划,只要战胜郑的两支大军……”

    “北君,我随李夫人周游了许多地方,凑巧去过楚国。因此知道了楚国白宫建立的神魂宗事情,北君如果以为白宫的神魂宗能够成为可以利用的力量,那么北君就真正错了”

    那下仙说罢,见步惊仙又陷入沉思,禁不住飞近到他面前,发光的双掌做捧着双颊姿态,轻声道“北君明明该能猜到,白铃只是利用神魂宗之势成就白宫之势,根本没有放弃楚国基业的打算,也根本不相信周国能够击败楚国一统天下。许多人渴望北君败亡,但北君该相信,没有北君就没有我这个区区下仙,我绝不希望北君败亡”

    仙人其实并没有肉身,见那下仙如此姿态,其实根本只能感觉到她双掌的白光温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触觉。

    “只是,下仙当年为阻止神魂宗而亡……”

    “北君错了。李夫人告诉我,过去我从不以神魂宗为敌,甚至与北君之父交情极好,每月都有书信往来,更是神魂宗的外游一支。李夫人说,我当年所阻止的是李狂的疯狂之想,而不是神魂宗。北君如果因此怀疑我的用心,实在太过多疑。”

    那下仙说罢,轻拍着光翼,双足屈坐姿态悬浮半空,喃喃轻声道“何况过去的事情我不可能记起。李夫人让我觉得如同找到了亲人,却无法如她期望般视她为爱人。如今我是个下仙,不可能执着与生前的事情。此刻的我,需要香火,需要庇护、帮助北君。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在人间的仙界生存,我不可能为了生前的那些事情而不思如今的存亡和未来。”

    步惊仙心中烦恼,知道拜月及燕国上仙及面前的下仙的劝阻都是对的。

    “外功一路太怕老,我的武功没有十方九五之尊那样的,青春永驻的神妙。我怕耽搁十年八年,就再也没有如今这样的精力让我x日征战。只论智慧,天下不在我之下者何其多,我所仗着,是智勇兼备,是拥有实现计谋的许多助力。倘若老时,我就只剩智谋而没有了足够的武勇,不过如许多智者那样平凡普通了。但对于楚高歌与信侯而言,年长反而内力更高深,此消彼长,如何能与他们为敌。”

    步惊仙说时,想起当年楚国的周武神。

    外功一路,尤其人的神值,当身体不再年轻灵敏的时候,即使天生拥有最佳的神,也无法在战斗中充分发挥运用。更何况体能的衰退也不是心法能够弥补,精力也不可能能够如现在般长久征战而支撑不倒。

    北灵老人当初破天失败,为什么就那么放弃了?明明其心不甘,他可以创造出神决,本也可以重新练出那身魂决。

    不是因为他心灰意冷,而是那时候的他,已经老了,没有第二个青春年华,即使重新练出那身魂决,也不可能如年轻时勇猛能战。

    步惊仙相信,北灵老人在沉默多年后突然开宗授徒,是因为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弟子。能够成为继承其衣钵传人的,也许都带着他内心矛盾、不能统一的心愿和期望。

    “召冥之术如此强大,仅仅耗损三年香火而已吗?”

    “恐怕只有燕、陈、齐三位上仙才知道究竟。”

    “替我寻他们打听清楚。”

    下仙以为步惊仙仍然不肯放弃求战,叹着气去了。

    步惊仙静静等待,思量着新的主意。

    不久,下仙回来,几分欢喜的道“召冥之术除了损耗三年香火,还损耗仙人元气甚多。”

    步惊仙忙又追问“仙人元气是何物?还有否其它消耗途径。”

    “就像人的精力,但仙人元气恢复的更慢,所以仙人平时都不愿四处活动,只有凝神静守时才能耗损的少,恢复的多。”

    步惊仙点头,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战事只能暂停。但不能立即寻郑国仙人交涉,就等他完成召冥之术后再停战。左右这治内之事,我也不比拜月做的更好。索性就让召冥之术毁了声名而辞去宗主之位。而你们,需要设法搜集耗损仙人元气的办法,如果不能对付这召冥之术,就永远不能举国对郑用兵。”

    那下仙明白了步惊仙的意思,答应之余,又忧心道“只是如此一来北君声名尽毁,他日如何还能……”

    步惊仙晒然失笑道“大仙刚才说过,神魂宗能信任大仙,也能相信召冥之术,所以,当然也能在召冥之术的影响之后再相信大仙。”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四节 停战(下)

    神魂大仙领命去后,步惊仙也飞回营地,将考虑的对策书信传于拜月,同时大营方面则按兵不动。

    话说如此不过两日,楚高歌果然如步惊仙预料般派来了游说的使者。希望能够联合,攻伐郑国。

    步惊仙由此猜到楚高歌按捺已久,唯恐他想不到此着,故而不惜主动派使者来谈。如此倘若事情不能成功,则必然让周国有了破坏郑、楚关系的把柄。

    步惊仙听那使者说了许多,没有表明态度,只把早准备好的书信交给那使者。

    “请带回给楚太子,本君时刻期盼他的回复。”

    楚高歌等到使臣回来时,听说只有一封书信,不由大惑不解,便拆开书信,见上面只有一行字。

    ‘楚仙人能否对付郑仙人的召冥之术?’

    当时帐内诸将都期待知道信里的内容,楚高歌哈哈失笑,把信点火焚化。

    “北君果然还是要停战啊——”

    楚高歌说罢自顾走了,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心腹谋士和大将们面面相窥。

    仙人之事,楚高歌清楚,但如任何一个强国那样,都不能公然告知他人。

    信中内容,楚高歌自然不能让别人看见。

    他离开大帐后,唯恐那使臣曾好奇偷看过内容又原样封好,就吩咐左右道“王大人办事不力,延误战机,问罪当斩,即刻执行但只怪他才能有限,故而做殉职处置,加倍抚恤其家人。”

    当即有近卫应命去办。

    “好个北君,竟能突然一反常态,按捺不战只是本太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战后局面……”

    步惊仙等了三日,没有见到楚国的使臣再来,就知道楚国仙人也无法对付召冥之术,眼前只有停战一途。这才再发书信与拜月,让她着手准备。

    凌落统领的郑国大军接连多日没有等到神魂军攻打,也不见神魂军退走,上下都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他们形势不利,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怕被两面夹击,讨不得好。

    如此又过一日,周国领土内,一夜之间,人们都在睡梦中看见神魂大仙。

    梦中只见那神魂大仙盘膝悬浮高空,风云虽然激烈,但声音依旧能够清晰无比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神魂使左岸受诅咒之术影响,魂灵为恶魔所侵占,本仙必须为其施法救治。即刻起,凡我道中人需追随神魂使拜月,不可再追随于魂灵被恶魔控制的神魂使左岸。我道中人浴血奋战,好不容易能够有今天,忠诚之心,本仙深为感念,故而不惜耗损**力警示提醒。愿我道中人好自为之,谨之慎之……’

    就在周国人人都在半夜被梦惊醒、对梦中内容议论纷纷之际。

    郑国仙人的召冥之术也完成了,周国领土范围内,一夜之间,突生无数妖魔鬼怪,做恐怖状骇惊无辜。引得周国人不能安枕,许多都惊吓过度的跑出门外,甚至有被当场骇破胆致死的也不奇怪。

    次日天亮,街巷到处有些佛道模样的人游走呼喊“北君恶魔,穷兵黜武,制造战端,祸害天下……”

    早曾得神魂大仙托梦的周国人更对此深信不疑,一个个都为此议论不止。

    而拜月也同时宣布,神魂宗宗主步惊仙被恶敌施以诅咒之术,被恶灵附体,心智丧失,被迫辞去宗主之位,设法接触诅咒,不能带领大家。

    神魂国上下当即为推选之事忙碌起来。

    然而有神魂大仙的托梦在先,便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时也不敢有别的念头,那等若被许多神魂宗人视作对大仙不敬,必然没有争夺宗主之位成功的可能。

    拜月轻而易举的被推举为新任宗主。

    前后不过十日,就完成了宗主之位的交接。

    拜月立即宣布答应郑国的停战之请,双方罢兵。停战之事敲定的第二日,周国那些离奇的、诸多鬼怪妖魔作乱的事情就大量减少,当两国正式停战,郑王重新回到郑都后,周国再没有鬼怪妖魔制造事端、妖言惑众。

    而步惊仙,则根据神魂宗特殊情况,被判定为外游成员。

    既是人不在神魂国,但又是同道中人的人员。神魂宗过去以这种方式处理很多特殊情况,许多不愿意居住神魂山的人都被称作外游一支。有时候又形同于流放。

    当步惊仙率领的大军接到拜月派人送来的公投决意时,少元、赵姬、鬼见愁等人个个都表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胡说八道的理由我们天天见到你,什么恶灵附身?”

    鬼见愁更叫嚷道“是不是大仙搞错了啊?”

    尤其北地的战士反应更激烈,个个都在底下议论,认为黑狼战神不可能会被诅咒之术侵害。

    这些过程本是步惊仙安排,通过三位上仙知道郑仙完成施法的大致时间,提前让下仙托梦。为日后做足准备,使拜月顺利继任为宗主,避免由他人掌权处置不了局面而造成不可弥补的混乱。

    步惊仙受领了公投决意,还安抚众人道“我的确中了诅咒邪术,因为得到神魂大仙的帮助,恶灵才没有能够发作。只是如果不加以修养,接受大仙进一步救助,恶灵就时刻都有可能控制我的心智,做出对神魂国不利的事情。未免这种情况发生,让我外游也是安全的措施,否则如果因为恶灵的操纵让我杀死我道中人,其罪如何宽恕?”

    步惊仙说罢,把早收拾妥当的包袱背上,对众人道“希望大家不会因为停战而懈怠,不会因为停战就忘记神魂意志力量的实现信念。待左岸身中的诅咒解除,必然回来与大家继续奋战”

    众人虽然惯了叫他宗主,但也都知道神魂宗的法规步惊仙十分在意,这时都不忘改口,纷纷致以神魂宗的礼节道“我们期盼左岸尽快回来,一起为神魂意志的实现战斗”

    步惊仙失去宗主之位被流放,拜月继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郑都,郑王知道这消息后十分高兴,在朝堂上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较之过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容易亲近。

    早朝上,郑国文武更建议该乘机铲除势单力薄的北君,郑王表面倾听,心中却觉得根本不能实现。

    退朝后,有官员拜见郑王,说了飞仙东宗的事情。

    郑王一听到飞仙东宗立时沉下脸,十分不快。在他听来,提起飞仙东宗等同于提起七月,等同于提起他被掌掴之辱。

    “臣以为,那北君难以对付,君上何不传旨让飞仙东宗对付北君?假如他们能够杀死北君,可见飞仙东宗有忠君之心,君上大可赦免七月之罪。”郑王冷哼道“欺君犯上之罪如果能够赦免,君威何在?”

    那人还想再说,但见郑王神情愤怒,怕惹火烧身,只好告退。出门后犹自摇头叹气,被平王撞个正着,便询问那官员何事,知道究竟后,便把那人呵斥一番。

    平王见到郑王后,犹自说那官员愚蠢,见郑王不愿意提与飞仙东宗有关的话题,便转而道“本王此次来,是有个主意,希望君上裁决。”

    “哦?平王请说。”

    “那北君武功过人,神勇非常,智谋盖世。如今被周国所不容,为其结发妻子所驱逐,必然怀恨。君上何不使人将他请来郑国,为郑国、为君上效力?君上如果能够得到北君相助,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郑王听了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只认为十分绝妙,忍不住夸赞道“平王此计甚妙啊……”

    平王也十分得意,却故作谦虚道“君上面前怎敢说妙,只是时刻想为君上分忧而已。”

    郑王来回踱步,考虑片刻,又为难道“只是、派何人去游说妥当?”

    平王是想包揽此事,成就一个大功劳的,但又不敢立即表态,以免被郑王疑心。他自觉与步惊仙是知己至交,认为只要他去说,步惊仙必然会同意,到时自然是大功一件,又认为郑国内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说动北君。

    “恐怕此人必须能够得北君敬重,而且在郑国更有尊贵的地位才不致让北君认为被轻视。”

    郑王听了,觉得有理。便想起左庶长,又觉得左庶长曾一剑将北君败退,未必就没有遭到北君嫉恨。

    平王等半响,还是没等到郑王说让他去,正着急想旁敲侧击的提醒时,见郑王突然神色不耐的挥手道“人选方面一时之间难以定夺,今日且先不提此事。本王有另一件要事想同你商量。”

    平王没有办法,只好按捺,随郑王坐下,认真聆听。

    只见郑王挥手将侍从都赶走了,才低声对他道“平王知道本王的心病否?”

    平王知道郑王的心病有三个,一是怀疑王后与信侯藕断丝连;二是七月的掌掴之辱;三是迎郑凛然入宫未遂。突然听见郑王询问,一时不知道所指,突然想起来时路上碰到的那官员,立时有了把握。

    “君上说的可是飞仙东宗罪大恶极的犯上女妖?”

    “还是平王知道本王心意啊——”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六节 两只大鸟

    眼看如此,凌落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公主身上,后者知道他的心情,不敢无谓耽误,当即动身入宫求见郑王。

    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凌落等到公主归来,忙招呼端茶送水,关问疲劳,又问有否在宫里用过膳食。待公主歇息了片刻,才问起状况。

    “君上不愿改变主意,诸般办法都尝试过了,连陈太后和母后那里我也去求过。但他们都说,此事关系君王威严,不该插手干涉。都不肯就此事去说话。”

    凌落顿时变的失落,公主见状便自责道“已经尽力……”

    凌落忙道“公主说哪里话?公主如此奔走劳苦,我感激不尽。只是想到七月的状况,实在觉得可惜,更不忍见她死在父亲手上……”

    “信侯勿要多想,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凌落伤怀一阵,便也不再说这些。他自幼受左庶长熏陶,绝没有背叛君王、国家之心,知道即使不忍,也没有奈何。也只有如左庶长般将手头的要务交待妥当,便召集众神宗高手,启程往原燕国土地出发,公主放心不下,执意随行。

    凌落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公主却道“上次被擒实属意外,日后我再不会让自己陷身于没有反抗之力的境地,凭我一身武功虽然不如信侯般傲绝天下,却也不致成为累赘。”

    凌落这才答应。

    话说步惊仙当时离开大营,也不能公然返回神魂国,只把一切都交付给拜月,但每日都有飞鹰送来拜月或拜星的书信,偶尔还有天机子的密报。因此对国内局势情形十分清楚,知道一时没有问题,倒也放心的奔走魏国而去。

    神魂大仙从李夫人处知道原魏国、燕国都遗留有仙人阵法,还有些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仙人修行的阵法秘洞。但李夫人过去对仙人的事情知道的不详细,对那些符文也无法了解,故而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步惊仙就打算根据李夫人提供的大致方位,一一找寻。如果能找到破解召冥之术的办法最好,即使不能,若能收获些大幅度消耗仙元的法术或办法也有可能用以对付那郑国仙人。否则每当要用兵时,就会面对召冥之术的威胁,再没有灭郑的未来可言。

    步惊仙逗留了些时日研究李夫人提供的地图,一一确定了方位之后才启程出发,途中自高空看见地上的郑国,大片土地都呈灰黑的废墟,便忍不住飞落地上,简单掩饰形貌,查看郑都的情形。

    郑国王宫内的建筑被烧毁了大半,本来倒了两面的断墙在紧急修建,都城内民居、街巷,原本被倒塌的乱石堵塞,如今也被清理,军民都在出力重建。

    过去繁花似锦的城池,如今在一派残破的凄凉中又渐渐生出欣欣向荣的朝气。

    只是仍旧找不出一处像样的茶馆,酒楼。

    过去的郑王楼早被烧倒,如今还在重建,郑王楼的掌柜在门口对面弄了块地方,以锦绣搭在古木屏风上,围成一圈,里头摆放着新添置的古朴华贵的桌椅,依旧做着买卖。出入的大多还是些郑国文武权贵,富贾商人。

    比起其它地方,这里仍旧好的多。

    步惊仙随便点了茶水落座,吃喝不久,听见一桌几个郑国文臣在议论。

    “君上前日才问我等招降北君的事情,当时我等个个反对,今日君上又提此事,由此看来,君上的心意是要招降那魔头北君呐——”

    一个瘦瘦的、五十开外的官员摸着胡须,说着看法。

    同桌另一个白胖的大腹官员嘲笑道“孙大人忘了上次上奏启用左庶长的事情了?如今是不是又要说,劝我等明日早朝时一起上奏招降北君啊?”

    “赵大人”那瘦瘦的官员这时几分愠怒的横眉瞪眼,拉长了音调道“赵大人不要忘了——如今左庶长已经被君上重用,这说明老夫当初有先见之明,只是不凑巧被丞相大人先行提过。再者、今日所谈之事与上一次有何想干?赵大人自己没有一点先见之明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妨碍别人谈论么?”

    其它几个官员怕他们二人又争吵,忙从中劝解。

    那赵姓的官员便也不反唇相讥,只冷笑道“好好好,我们就听听孙大人的高论。”

    那瘦瘦的孙姓官员轻哼一声,转而对其它人又挂起笑容,自顾道“依我之见,君上既然态度明白,明日早朝我们理当就此事上奏才是。虽说那北君曾火烧郑国三千里土地,但其智勇也是有目共睹,世所公认。如今他又被周国驱逐,权力被拜月公主所夺,君上肯收容,他必然求之不得。他如能为君上所用,大业何愁不成?”

    “孙大人说的倒是容易,君上问起由谁去游说时如何?莫非孙大人想去?”那赵姓官员又插话讥讽。

    郑国文武军民都视神魂军为嗜杀的恶魔,更视北君为残暴不仁、嗜血如命的魔头,这种事情,自然都不愿意去,只觉得与送死没有差别。

    “派何人去,自然是君上决定赵大人素来能言善辩,我看就很合适”

    “笑话说了半天,孙大人根本就没有主意,以为随便派个人去就行?”

    旁人怕他们又争吵,忙又劝阻住,又借故埋怨说“茶水怎么还没有送上,小二”

    赵、孙两位官员这才住口不说。

    片刻,那小二端来茶水,众人客气的相邀一齐端杯品尝,只喝一口。那孙姓大人就皱眉道“这哪里是春茶,分明是去年的秋茶”

    那赵姓大人接口道“还是秋分、小寒、谷雨时分采摘,分明是欺客小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片刻,郑王楼的掌柜过来,听说之后,忙不迭带的道歉。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那小二初来不久,不知道两位大人是茶道高手。两位大人也知道,大多客人都是附庸风雅之辈,哪里懂的什么茶?也只有诸位大人这般的才真正懂茶,上好的茶叶哪里有许多?素来都只留给如大人这般的伯乐,他要是知道两位大人,多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啊今日就让小的做东,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回。”

    “也罢,劳烦掌柜的快换上新茶。”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那郑王楼的掌柜去后,赵孙两位大人见同桌几位同僚都窃窃私语的低声说笑,禁不住奇怪道“诸位大人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便有一人答道“有两只大鸟,平素总喜欢斗来咬去。可是呢,他们爱吃一样的食物,爱喝一样的山水,爱观赏一样的景物,甚至爱住在一样的树上。两位大人说说,这两只大鸟是否奇怪有趣?原本嘛,志趣相投明明该成为知己、莫逆之交。可它们啊,偏偏每日争斗不休”

    赵孙两位大人这才知道那人今日请吃茶是有意为他们和解,听了不禁双双一齐对望一眼,继而冷笑扭开头脸。

    余者见状,禁不住暗觉好笑。知道他们二人表面看来好像水火不容,实则从没有视对方为仇敌,只是有种比较高低输赢般喜欢争斗。志趣爱好,那是真正的相投,故而争端也多。总是争夺一样的茶、鸟雀、棋树花草,彼此都不相让,故而闹出许多事端。

    孙大人这时道“那可未必,表面看似若同,说不定只是一只大鸟总在学另一只大鸟而已。就好比有的人,总爱出言讥讽他人,真正有事时,却又不见有什么高明主意,空口白话,讥讽挖苦批驳的事情谁又不会?”

    那赵大人不禁冷笑道“孙大人不要讥讽,人选一事,我早有对策。此刻你不激将,我也会说。”

    其它人都惊喜探问道“赵大人快说,谁能担当此任?”

    那孙大人说的不屑一顾,这时候也十分在意的等着那赵大人说出主意。

    “诸位知道低山关盖世战神扬威为飞仙的故事么?”

    众人不由都道“谁人会没有听说过?”旋又奇道“莫非赵大人是说,飞仙宗宗主可以担当此任?”

    “正是”

    “还以为是什么主意”孙大人不屑一顾,讥讽道“谁不知道飞仙宗宗主对此事耿耿于怀,对那北君恨之入骨?赵大人以为她会去”

    赵大人不禁愠怒道“孙大人实在不懂女人心思。飞仙宗宗主素来清高,孤芳自赏,偏偏被北君搓了威风,孙大人以为她果真恨那北君?错了,女人,总是喜欢有本事、了不起的男人。飞仙宗宗主自然对那北君心中欣赏。”

    “一派胡言”孙大人不屑一顾。

    “孙大人还不要不相信,老夫自然有把握的,曾就有人亲眼看到北君来过郑都外的天山庙,而北君飞走后,又看见飞仙宗宗主从天山庙下来……”

    一桌人个个大惊失色的左顾右盼,又凑近了一群低声道“赵大人,这种话没有凭据千万不能乱说啊——”

    “你们放心,只要明日早朝向君上举荐飞仙宗宗主去招降北君,我保证,十拿九稳”

    “赵大人如此自信,但此事如果有差池,可就害了我等。万一被飞仙宗宗主斥责怀恨,赵大人说怎么办呐?”

    赵姓官员冷笑道“孙大人不必激将,此事如果我错了,从此就情愿当那只模仿的大鸟如何?”

    孙大人当即伸掌,与他击掌立誓。一起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七节 童言无忌

    几位郑国官员并不认识步惊仙,更不会想到此刻旁边桌上一副落魄武修者打扮的人会是北君。

    吃饱喝足,步惊仙付账离开,心中犹自琢磨着听来的消息。郑王竟想招降他,这看来十分可笑,但又理所当然。旁人不知就里,都会以为周国的变故是拜月夺权。基于此为出发点的推想,他这个被妻子背叛的落难之人自然怀恨,只想报仇。

    步惊仙活络的心思隐隐生出个计划,但却需要耗费大量时光,此刻也不足以判断事情成功的机会高低。

    郑都的街道上处处都在重建,一些年纪小的孩子都在街道边上、顶着一张张脏兮兮的、黑黄的脸,等着父母当天的劳力活结束。年岁大些的则成群结伙的奔走玩闹,全然没有对郑都繁华尽毁的唏嘘感慨。

    相较于大群年纪稍长自顾玩乐的孩童,一个穿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没有与别人一样玩闹,却背负着个年纪小他不少、右足受伤的女童的男孩就显得尤其特别。

    步惊仙看着他们,经过时听见男孩在说“妹妹还想去哪里我背你去。”

    “不去了,哥哥背我逛半天肯定累了。要是我的脚好了,就我背哥哥。”

    那男孩咯咯失笑。“你哪里背得动我。”笑罢又恨恨道“那些可恨的神魂军,等我将来长大了就去当将军,把神魂军统统杀光为你出气。”

    “那我要去飞仙宗学武功,学会了武功,把天底下的坏人全都杀了”

    天下战乱,经历战事,人都有丧亲失友的经历,仇恨之时,无不想把仇人都杀死。孩童耳熏目染,也说这种话毫不奇怪。

    只是女孩的那句话让步惊仙想起年幼时的七月。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听见了那女孩的话。

    一个年轻些的女子便道“你想拜入飞仙宗学武功呀?那我当你师父好不好?”说话的女子显然是个喜欢孩子的,一身干净的绸缎,却不怕被那市井小孩弄脏,更不嫌那女童脸上的汗尘,还伸手去摸。

    步惊仙这才发现两人,颇觉意外,没想到是郑凛然带的一个女弟子。

    郑凛然显然没有留意他,只顾看着那两个孩子。

    这时,那女童突然憎恶的一把打开伸向她的那只手,张口大骂道“我要拜入飞仙东宗不要拜入全都是不要脸*子的飞仙宗不要碰我,脏死了……”

    “妹妹”男孩年岁稍大,较为懂事些,呼喊叫女童住嘴了,背着她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

    原本神情和蔼的那飞仙宗弟子这时禁不住勃然大怒,在发作与未发作之间,郑凛然发话道“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是。”那飞仙宗弟子恭敬应命,再不理会那两个孩童,径自去了。

    错身而过时,步惊仙微微侧脸,瞄着郑凛然。后者这才看见斗笠下的那张脸,又惊又喜,却又不敢招呼。便故意放大些声音道“小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到城外七里洞走走。”

    那同行的女弟子连忙应命告退。

    郑凛然自顾穿走出城,步惊仙在后面隔着两丈距离跟着。

    直到进入郑都城外三里的、由数百天然岩洞连接成的七里洞,郑凛然身影一闪,突然不见。

    步惊仙在神眼里看的清楚分明,知道郑凛然小心翼翼的绕过左侧的洞穴,从他背后过来,却只装作不知道的静静站着。

    片刻,背后风声大作。

    郑凛然突然扑倒他背上,紧紧将他抱住,双手在他身上用力的抚摸,嘴里责备道“好些日子连书信都没有来一封,还当你把我忘记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郑都?”

    “见你。”

    “真的?”郑凛然欢喜的问着时身子已经绕到步惊仙面前,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仰面将殷红的唇送到步惊仙唇前,又迫不及待的主动吻上,两人一时拥抱成一团,久久不能分开。

    片刻,郑凛然牵着步惊仙直朝里头奔跑,笑容几分灿烂、两分羞怯的道“这里不定还会有人来的,我们到里面说话。”

    这地方郑凛然十分熟悉,说她过去最喜欢来此练功,安静又没有人人骚扰,身在里头,外面如有人走动,早早就能够听见。

    故而两人有数次见面都在这里。

    进到深处岩洞,郑凛然就靠坐在一块岩石上,紧紧抱着步惊仙贴紧她自己,竟也不嫌他此刻那身落魄武修者装扮的衣裳肮脏。

    “还记得来看我,算你还有良心”郑凛然娇嗔的说着,又关问道“对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在郑都,入飞仙宗算了?”

    步惊仙微笑道“岂不是会连累你。”

    “我才不怕”

    “听说魏国景色秀丽,当初只在那里打仗,却没有认真观赏过,如今既然有时间,实在想去走走。其它打算,等散心之后再说,本来想邀你同去,但又知道此刻郑国正值非常时期,你必然是抽不开身的,只有过来相见,聊慰相思。”

    郑凛然不由轻哼道“说的好听,如果真的惦记我,就该留下相陪。”说罢,她又记起当初说过不提政事,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每日能够见到你。也知道郑国朝野都恨你,未必能够相容。再者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难免需要寻觅清静收拾心情。”

    “多谢凛然如此体谅。”步惊仙说罢,转而问道“凌家重又得势,凛然最近应该春风得意了才是,怎么不乘车,反而在街上步走,莫非有心事?”

    郑凛然便立即没了心情,失落的道“刚才你也听见了,街边的一个女童都视飞仙宗弟子为专门出卖色相的青楼卖艺之流。虽然得信侯相助说服郑王撤走安插在飞仙宗的那些眼线,交还了权利。但如今高手外流,内中又难以整治。时至如今,那些弟子都仗着朝中诸多官员之势,说惩治,十之六七全犯了宗规,且一旦动手无异于把满朝文武全给开罪,会以为本宗不予他们丝毫情面;若不惩治,谁还在乎宗规,一个个都只挖空心思的攀交权贵,享受荣华富贵。”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八节 相会(上)

    郑凛然这些心里话平时找不到人说,与信侯不能聊起这些,怕被信侯疑心她最初接近的目的;与飞仙宗的长老更不能聊起这些,怕被她们看轻,觉得她这个宗主毫无主意,没有能力,只知道抱怨烦恼。

    这时候面对步惊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不由觉得十分舒坦,待得说罢,禁不住担心步惊仙认为她啰嗦,便稍稍红了脸道“左岸不会以为我太过啰嗦,或者是无用吧。”

    “凛然说哪里话。局面原本为难,怪不得凛然会如此烦恼。”步惊仙说罢出主意道“何不请武尊七月回来,流失的高手归返,也有足够坚强的力量整治内部的弊端。”

    郑凛然听了便半响没有说话,咬唇闷了会,才轻声道“一来郑王不肯,二来、二来让我低头对那妮子认错,怎放得下脸面……”

    步惊仙就知道郑凛然并非没有想过,相反,早就有过这种心思,只是还没有鼓足勇气放下颜面而已。

    “的确……郑王才是头疼的大事。”

    “什么?”郑凛然十分不快的盯着步惊仙质问道“如此说来,你觉得我的颜面就无所谓了?”

    “凛然太过急躁。”步惊仙不禁哑然失笑。“倘若飞仙东宗回到郑国,凛然不过是要忍受武尊的古怪脾气而已,但郑国上下却会又如过去般不敢对凛然有丝毫无礼,其中得失,明白清楚。又怎会是我以为凛然的颜面不重要呢?”

    “你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郑凛然不由对此事稍稍多了几分坚定,旋又叹气道“可是郑王绝不会原谅七月那个疯妮子。”

    步惊仙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通过言语就能解决,一时没有主意可以提供给郑凛然。却突然问她“平王此人如何?”

    “不值一提。”郑凛然不屑之极。

    步惊仙暗觉不妙,意识到平王十分不得人心。

    郑都外的七里洞本是奇观,但郑都的人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过去常有人来到郑都时都不忘观光,但也很少有人走进迷宫般的七里洞深处。而如今,郑都刚经历战火洗劫,也没有游客来了。

    步惊仙陪郑凛然在里面呆了五个时辰,后者犹自依依不舍告别。

    “还是得回去了的,你、会在郑都留多久?”

    “明日就走。”

    步惊仙回答的毫不犹豫。郑凛然不禁觉得失落时,又见他微笑道“我想明日一早在你房中吃过了你亲手做的早点,然后就走。”

    郑凛然不禁几分羞囧的红了双颊,心里却十分欢喜,半响才微微点头道“那我在房中等你,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了。”

    郑凛然说罢一跃落下大石,望着步惊仙露出幸福的笑容,又施展轻功,一闪奔走。

    步惊仙微笑目送郑凛然离开,当她的身影消逝在熔岩洞口时,他脸上的微笑也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追忆往昔的愁怀。

    步惊仙看着身旁、郑凛然刚才依偎而坐的地方。

    思想却回到若干年前的北灵山,那片大雪之后的景象。

    他浑身被层干涸的泥土包覆,坐在北灵山后崖边。尚且显得稚嫩的郑凛然也坐在他身旁,没有今日那般亲密、然而也同样在笑。

    那时候他对郑凛然充满遐想。

    今日的他,已经没有了遐想,却禁不住为昔日的遐想莫名伤怀。

    拜月曾问他,对郑凛然志在必得,是为报复,还是为补缺过去缺憾的情怀。当时他说,都不是,他只是想知道,抛开名字和那层覆身的污泥后的自己,是否能够为她所接纳。

    离开神魂军前,步惊仙在夜间飞回神魂国寻拜月议事,当时剑圣王大没有睡,追着他叫喊“惊仙,惊仙。”

    步惊仙当时故意不理会,只管前走,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升腾起荒唐的感觉。

    后来剑圣王大追上他,问他为何不理。步惊仙恍然状笑道“这叫法只有两位夫人,旁人叫时,全然不觉是呼喊我。”

    剑圣王大没有多心,只说无意中听见拜月如此叫他,觉得不错,本想改口。

    步惊仙当时失笑道“还是不要改的好,剑圣该明白,有些称谓不是人人叫来都好听。”

    王大当时大笑道是。

    ‘左岸,当初随口回答拜星的一个造名,竟然就替代了宗父充满寄望的名讳至今。’

    步惊仙离开岩洞,直入郑都城内。路上不由想起当年皮县崖边,郑凛然冷漠而不屑的目光,以及那句不需要声音、只需要口型传达的话。

    步惊仙越墙而入,进了飞仙宗里头。

    原本他已经小心的四面查看过,没想到在身旁的一颗树梢上竟然在这种半夜时分还会有人在喝酒

    倘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同样在这个夜晚,突然想一个人找寻清静,独自大醉的王卡。

    步惊仙以神眼观察一圈,偏偏漏过高处。

    而王卡却清楚的看见他越墙直入飞仙宗里头。

    ‘那身影……’王卡酒意清醒几分,凝神注视半响,才敢肯定‘……北君左岸’

    王卡原本不愿回家看见他的夫人、那个李威当年从青楼请回来的名ji,也不愿看见李威的妻妾。过去在飞仙宗替郑王办事时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想起这颗高耸的大树,就带着酒肉来了。

    ‘看来上天是怜悯我王卡的不幸遭遇,如此都能让我碰上这等功劳,哼’

    王卡看步惊仙去的远了,才一跃落在地上,直奔王宫而去。

    郑王听王卡说了后,内心十分震怒,恍然明白郑凛然当初不肯入宫的缘由,更甚至怀疑郑凛然与北君早有勾结,通敌卖国。

    “你果真看清楚了?”

    “君上那北君即使化成灰臣也能把他认出来”

    “此事不可对其它人提起,你先下去吧。”

    王卡颇觉失望,不知道郑王是何主意,也不敢多言,当即磕头退去。

    不料出来时,看见门外站着条身影,看清时,骇得连忙拜礼。“臣王卡,拜见落公主。”

    王卡拜罢,久不闻落公主让他平身,不禁偷偷抬脸打量,正见落公主魂不守舍的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见她回过神,忙又低下头脸。

    “起来吧。”

    落公主说罢便着左右,让回宫。

    王卡见她走远了,才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听李威与人闲聊说起过的话,恍然明白落公主始终没有忘记北君左岸,刚才必然是听见他与郑王的对话,所以才会如此。不由暗觉有好戏看了。

    话说步惊仙到郑凛然闺房时,见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郑凛然也换了身在家里穿的衣裙,一袭的火红,光**人。

    两个人说话吃菜、喝酒,片刻,步惊仙从怀里取出几页纸张,递给她道“上次相见时,听你说到秋叶仿佛得到洗髓神功,因此费心打探询问,竟然让我知道李夫人处收藏的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希望能了却你的心愿。”

    郑凛然大喜过望,浑然没有想到他带来了这种礼物。禁不住拿着那几页纸,如宝物般紧紧抱在怀里,片刻,又抬脸定定凝视着他。心里突然想起北灵山的那个乞儿,看着眼前的人,没有来的一阵恐慌。片刻,又觉得荒唐可笑,这次啊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道“谢谢。”

    “凛然这岂非见外了……”

    不等步惊仙说完,郑凛然已经倒他怀里,主动凑过去肆意吻他。

    半响,两人才分开些许,郑凛然红着脸道“如此,是否就不见外了?”

    步惊仙晒然失笑,端杯邀她共饮。

    放下酒杯时,郑凛然突然道“是了,方才你说与七月谈的事情,因为这神功倒让我想起个契机。只是、怕你会没有时间相陪。”

    “喔?”

    “今日是七月义兄的祭日,如果你肯相助,我便来得及赶过去。那时见面她自然会愿意跟我说话。只是,怕你心中不快。”

    步惊仙不觉一怔,这才想起,此刻开始的确就是他的当年坠入皮县悬崖的日期。

    “区区小事,岂会不愿?”

    郑凛然说罢又满怀歉意道“只是,如此一来今夜可就无法、无法侍候你了,千万不要责怪。实在是这契机难得,错过今日,又要等上一年,只有今日去了皮县那妮子才会容易与我谈话。下次我们相会时,我便加倍对你周到,不可责怪今日之事。好吗?”

    郑凛然说罢,双眸闪烁着期待之光,下唇轻咬,一副撒娇模样,让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

    “此事宜早不宜迟,即刻起行”

    步惊仙说着把她往怀里一抱就要走,后者忙求饶道“至少让我换了衣裳,岂能就这样过去的……”

    步惊仙失笑放手,等了片刻,郑凛然更衣出来,两人避过飞仙宗巡夜弟子,出了外头,奔走到山林地带后步惊仙才展开光翼,抱着郑凛然飞皮县过去。

    飞到皮县外悬崖附近时,郑凛然忙说放她下去,怕再飞近了会被七月看见。

    “那妮子没次都提前过来,这时候肯定已经在上面了的。”

    “既然如此,凛然去吧,回去时,还是在这里相见。”

    步惊仙目送郑凛然走后,突然想上去看看,当即振翅、贴陡地外面飞起上去,在当年坠崖的地方找了处地势较高,距离下方又近的地方坐下藏起。心里不禁怀疑当年李夫人也是藏在此处丢石攻击的他座骑。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十九节 相会(中)

    步惊仙低头朝崖边看去,正见七月立在面崖壁上,不知看些什么。

    在七月身后的崖边,摆了许多酒肉、凉菜,还有八颗颜色各异的咕噜果子。

    步惊仙看见其中最多的熟食是烤鸡。烤鸡的周围放着烤青蛙、烤蛇、烤老鼠肉……

    ……

    “步哥哥,你快看,那边有只鸡”

    年幼的七月脸上都是汗水污迹,年幼的步惊仙背负七月走了半日,早已疲惫不堪,听见她的叫喊强自打起精神,拖着如灌铅的双腿站起来,走过去看。

    果然见到荒凉的山村外有只家鸡,不禁大喜的招呼七月,不顾疲惫的合力抓住。

    烤熟了那只鸡时,步惊仙吃了几口,便说饱了,自顾倒下睡觉,七月叫喊几声,他也只说真的吃饱想睡觉。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觉得嘴里有东西,睡眼朦胧的打量时,七月就立即用手使劲按着他的嘴,口中还直叫道“步哥哥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步惊仙这才知道七月乘他睡着时,把鸡肉撕扯成条状喂进他嘴里。

    ……

    “傻瓜,今时今日的你为何还要一味活在过去呢?过去只能用来回忆、怀念,不能因为过去影响了眼前的此刻、眼前的未来。”

    步惊仙喃喃自语,末了,振翅飞远,召来了神魂大仙。

    后者来的很快,见到他时,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不料听完步惊仙的交待后,那下仙禁不住愕然以对。

    “北君是叫我装成你过去的模样跟飞仙东宗的彩蝶仙子说话?”

    “啊,应该不会很难吧。只要开启法术,我说,你跟着说,她该不会疑心。”

    步惊仙说罢见那下仙不太愿意,皱着眉头,便又道“我知道这会浪费你的法力,此事也只与我个人有关,但此事如果不拜托你,就没办法能够完成。我实在不愿意让燕、陈、齐三位仙人知道我的往事。”

    “好吧。”那下仙这才答应。“什么时候?”

    “大仙先施法变幻出模样,看是否惟妙惟肖。”

    那下仙也未曾见过步惊仙在北灵山时候的模样,当即根据推想,施法幻化出个外形。

    步惊仙看了眼道“瘦些,矮些……再稍微瘦些,矮些……稍稍高些……腰腹的泥土要再厚些,不错,当时心法对泥土有吸附作用,因此当时腰腹的泥土有这般、就是这般厚度。声音再低沉些……目光再收敛些、还要更收敛,不,虽然收敛毫无锋芒但没有流露如这般的怯弱……嗯,差不多了。”

    那下仙施法变出面光镜,立身镜前,看见里面的那副形貌,呆了许久,斜眼朝步惊仙看过去。轻声道“北君过去这副形貌,真是不堪入目之极……”

    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却只笑了一声就忙止住,怕被听见,只是脸上犹自展露笑容,久久才得以止住。

    “大仙说的不错,这副模样,说不定会吓到七月。”

    “若是北君两位夫人见到,一定做噩梦的。”那下仙说着,吃吃低笑不已,片刻,又问他“现在就去么?”

    “我先去看看,必须避开了郑凛然。”

    步惊仙说罢振翅飞走,回到崖边上头的石头上,看见郑凛然已经来了,正与七月隔着三丈距离相视而立。

    重新看见七月时,郑凛然险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师妹了。

    尽管早听闻七月变了副模样,但此刻真正见到,才知道她变得何等不可思议。

    月光下散发七彩朦胧光亮的及腰长发,如秋叶般不喜欢束缚盘起。如衣发般一身七彩的蝶装,几乎拖到地上。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下似乎流动层朦胧、圣洁的白芒。眸子里流动的彩色朦胧光亮看起来更不像个凡人,好似拥有仙人躯体的神人。

    ‘彩蝶仙子……形如其名。’

    郑凛然十分惊讶这些变化,久久凝视才迈开步子,走到崖边,轻轻闭上双眼,做哀思状。

    七月静静看着,直到郑凛然又睁开双眼时,才淡淡道“想不到你还会来这里。”

    郑凛然淡淡然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不守妇道,怪我好似不把他放在心上。”

    “原-本-就-是”七月说时,禁不住激起满腔怒气。

    郑凛然却犹自平静的道“可是七月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本没有任何感情。”

    “师姐你在说什么?”七月不由更怒,一双拳头止不住的紧握,眸子变得更冷。

    郑凛然却依然不惧的面对正视,按捺已久的情绪也如被火点燃般串起烧高“你只知道我和他订亲,可是你知道为何我会同意?是师尊逼的,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去师尊处时碰见我一个人缩在屋角痛哭你还记不记得?”

    “那又怎样?”七月听郑凛然说起,也不禁记起那个夜晚,从认识郑凛然开始,从她拜入飞仙宗开始,只见过郑凛然流那一次眼泪。

    “师尊逼我,如果不答应,就要废去我的武功,把我赶回王宫当一个命运无法自己把握、连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的弱质女流我能怎么办?”

    七月从不知道此节,这时候听了,一时也没有话说,却犹自气愤道“即便如此,你既然已经与步哥哥订婚,就不该……”

    “不该怎样?他不在了,我不该忘了他?全郑国多少女子订婚后丧夫,又有几个女子没有再嫁人为何独独到我郑凛然的头上,你就要如此刻薄自私的要求?我与他只是订亲,没有完婚。我与他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被师尊逼迫你却要如此要求我,不过份吗?换做是你被迫嫁给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子,你能做到吗?”

    “若是我,根本不会因为被逼迫而做不情愿做之事,答应不能够做到之事”

    “是吗?”郑凛然禁不住冷笑质问道“倘若是师尊逼迫,你也能够如此吗”七月不由怔住,思量片刻,不敢立即回答。郑凛然却不等她回答又道“是,你不在乎被废修为,师尊如此说的话你依旧敢拒绝。但师尊说提起恩情,你还能够拒绝吗?师尊收你养你,悉心教养,传你本事,对你爱护纵容,犹如亲女。如此你还能拒绝吗?”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二十节 相会(下)

    “不要说你能”郑凛然长舒口气,平静下来情绪,淡淡然道“自幼一起长大,对你多少有所了解。你这人太重情义,故而长大后处处不近人情,因为你只有这样才能冷静理智的对待人事,一旦防线被人突破,势必难以自制。”

    七月怔了半响,胸中怒气稍稍消减,却仍旧忍不住道“倘若是我,即使被迫答应,也必定会全心全意。”

    “我不是你。而且他也没有给我机会去尝试全心全意,我也曾想过要屈从命运,可是天意没有给我这种机会。我曾经想,既然已经订亲,既然将来必定要嫁给他。他武功低,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他;他没有才识,没关系,我可以教他。”

    “你根本不了解步哥哥的本事,步哥哥如果在世,绝轮不到任何人去指点教他”

    “你不要如此说荒唐话,你对他知道什么?你只记得跟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在北灵山的状况你都一无所知,只在他离世后从别人口中听得一些而已。而那些听到的,别人都还保留了你知道吗?因为信侯的情面,郑国内北灵山顶上的弟子谁敢不看信侯情面?谁又敢真的把实情对你说。我只问你,他如果真有了不得的本事,当年岂会葬身此地?”

    郑凛然见七月情绪激动,禁不住缓和了语气,淡淡然道“当然,这不能怪他。北灵老人一点本事都不教授,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七月无话可说,听郑凛然如此轻视步惊仙,禁不住怒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何必还来”

    “过去我最不喜欢人提起他,总觉得颜面扫地。然而这些时日,对许多事情看法改变,对他的存在也不再那么介怀。而且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是可怜的很。”郑凛然说着,从怀里取出把香,点燃了插在地上。

    “在北灵山学艺不成,日日被同门欺辱。北灵老人不知如何对他那般厌恶,甚至要他日日以泥土覆身,从来都狼狈的比乞丐尚且不如。好在他还有个大师兄信侯与他交心,然而他却又为了回馈信侯的情义,在这里断后阻挡追兵以致丧生……”

    郑凛然说着,擦拭起泪水。

    “当年我虽然就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当年赶到这里,来迟了一步时,禁不住想起他的可怜身世,也是如此难过,深感同情……”

    七月想起当年郑凛然比谁都更快的赶到这里,想起当时她悲声哭泣的模样,那是她第二次见郑凛然流泪,那眼泪确实是为步惊仙而流。想起这些,想到郑凛然嫁给步惊仙的真相,一时也觉得对她太过责怪确实有些苛刻。

    郑凛然流泪一阵,自顾擦拭干了,转而对七月道“师妹,当年你说的……的确没错。飞仙宗变成今日这样,是我这个做师姐的责任。因此我希望他日有机会时,你能够带领飞仙东宗回来。我们一起重新把飞仙宗变回原来的模样,好吗?”

    对七月如此低头,郑凛然经过反复的内心挣扎。最后是步惊仙的劝解生效,而后勇气又来自她的反思。她想起曾对郑王无数次低声下气,如今如果对七月低头一次换来飞仙宗的振兴,有何不可?对郑王的低声下气换来什么结果?而对七月的低头,必然比对郑王低头来的更有价值。她清楚七月是个没有权力**的人,因为只有没有权力**的人才会任性,才会为了任性而失去郑国武尊的荣耀地位、荣华富贵。

    七月也根本没有想到郑凛然会说出这番话,自幼到大,郑凛然从不会对她说这种话。然而这也让她禁不住犯疑。

    “莫非师姐今日来,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郑凛然被她说中,但脸上毫不表露,依旧平静的道“心变化,故而想起、愿意想起他是真的。为了来对你说这句话,也是真的。”

    七月半响没有作声,考虑着。郑凛然见状,忙又低声道“当然,我是不能继续当宗主的,到时候师妹继任宗主,只要能够让师尊在天之灵欣慰,我愿意当副宗主辅助师妹。假如师妹觉得师姐实在没有能力,哪怕让我降为堂主,只要能看着飞仙宗恢复如初,我也愿意”

    七月终于被她打动,相信了她的诚心,对她的态度不禁缓和。

    “师姐不要如此说,师姐不是没有能力。只是过去太依赖于朝廷的力量,如果能够回到郑都,我也希望师姐继续领导大家。只是,郑王不会让我回去的。”

    “此事不必太心急,我会想办法,如今信侯重新得到重用,他日寻个时机,求左庶长开口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七月说罢,忧心道“我听说,师姐如今的处境非常难。是吗?”

    郑凛然料想是秋叶说的,当即做自责状道“是。欲整治而不能,说来本宗弟子无数,然而真正能帮助振兴飞仙宗的只有离开去了你那里的那些而已,现在郑都里,大部分都依附了朝廷官员,就是我想下狠心整治,也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可用。尚未动作,风声已经传到。”

    “师姐如果真的有心……”七月沉吟片刻,道“可让飞仙东宗的本宗高手回郑都一半帮助师姐,师姐看如何?”

    郑凛然大喜过望,根本想不到七月如此爽快大方,这等于把自己的人力送给了她。

    ‘这妮子,果然是好对付……倒也难怪师尊在世时从来不担心她对我不利……’

    “可是,飞仙东宗难道不需要人手帮忙吗?”

    “那些只是暂时安身所必须的,郑都的飞仙宗才是本宗弟子的家,谁都渴望能够回家,渴望看到家里变回过去的模样。她们当初走,也是失望所致,并没有背叛师姐的心意,如今如果知道师姐的想法,自然都愿意为师姐效力。”

    郑凛然心中欢喜,目的达成本不想久留,但不敢立即就说走。

    便找些过去在宗里的事情,与七月闲聊,说起那些,两人便有了话题。

    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郑凛然便装作困倦,七月见了,忙问她是否没有睡好。

    “决定要来时,有些晚了,一路不敢歇息的赶过来,确实没有睡好。”

    “师姐下去寻间客栈歇息吧。”

    “那你呢?”

    “我惯了在这里呆一整天。”

    “那……好吧,待补足了精力,我还要上来与你聊天的。”

    郑凛然说的情真意切,七月不禁微笑点头道好,又起身送了郑凛然走。

    步惊仙在高处看着,禁不住暗自佩服郑凛然的手段,却又觉得悲哀。那时候的他,原来是因为郑飞仙的逼迫才得以与郑凛然订亲。

    ‘难怪她当年如此狠毒无情,呵……步惊仙啊步惊仙,你真是个可怜的人,受尽磨难……天意要让你步惊仙死,让左岸生么?也罢,往事本只能用来追忆感怀而已,步惊仙既然已死,便瞑目的安息去吧,如今的天下不需要你,只需要左岸’

    见郑凛然离开了,步惊仙正要让下仙现身时,惊见黑夜中一袭白袍飘然上崖,与郑凛然见面时露出微笑。

    “想不到你来的更早。”凌落见郑凛然已经到了,意外之余又觉得十分高兴。

    “可是一路赶的太急,此刻却又要去休息。”

    “宗主去吧,迟些再上来一起说话。”

    郑凛然点头微笑,自顾下山。

    走不多久,看见抱剑靠树而立的李一剑。

    当年在神武擂时,李一剑大放光彩,时隔至今郑凛然对他仍旧留有清晰印象。

    “原来是护花使者一剑封喉李大侠。”

    “见过宗主。”李一剑客气抱拳作礼。

    郑凛然早听说他加入了飞仙宗的事情,也知道七月对内从不自称宗主,只是外面的人喜欢称呼她为飞仙东宗宗主而已。李一剑如此敬呼,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李大侠何不休息?天下间谅来没有谁能伤到我师妹。”

    “毕竟是神魂军的地方,虽说没有人巡查,但也不敢大意,我曾听说拜氏公主偶尔会来这里。”

    “既然如此,本宗先行一步。”

    郑凛然告辞先走,心里暗觉有趣。威名赫赫的李一剑变成七月的护花使者,还是个一厢情愿痴情不悔的护花使者,天下许多人说起时,有敬佩他痴情的,也有笑话他丢人的。

    ‘这妮子也真狠心,如此这般的人物对她如此用情,始终没能把她打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郑凛然一路下山,走没多久,又看见骑马上来的公主,见她带了许多东西,知道是凌落先一步上山,她则骑马带祭奠之物随后。两人见面,说了几句话,各自告辞。

    凌落与郑凛然告辞后,上到崖边看见七月正望着崖外深渊发呆,看见她此刻如月下仙子般的模样,不禁怔怔失神片刻,才又飞移过去。却先停在一旁的石壁下,看见上面多了行字,不禁十分欢喜。

    上一次凌落走时,与七月一起下山,他却在石壁上悄悄刻下字迹才走。知道七月每次都来的最早,指望她看见后会有留字,这时见到,不禁欢喜。

第十三章 群龙争斗 第二十一节 魂灵

    墙上高处刻着凌落留的字‘倾城之容,何不多笑?’。

    七月见到字时,由于这一年中在外面颠沛流离的久,经历诸多,渐渐意识到她自己的容貌的确属于姿色之流,并非如她自幼在飞仙宗时以为那般,其它同门师姐妹个个有倾城之姿,唯独她平平无奇。

    想起凌落,便以指代剑,在墙壁上刻下回复。

    ‘处之泰然,不哭不笑。’

    凌落见状晒然失笑,凝聚剑气于指上。

    ‘月下彩蝶,翩翩欲飞。’

    书罢,凌落这才双足踏实了地面,迈步过去。

    “七月来的真早。”

    七月听见他说话了才回头,看了眼,淡淡道“信侯也早。”

    凌落微微闭目,展开了左臂,在崖边任由夜风吹拂半响,突然睁开眼道“此地的怨气一年少于一年,看来再过两年死在此地的黑狼兵魂灵的怨气就会消散殆尽了。”他说罢,侧脸望着七月,微笑道“七月心中的怨恨呢?何时能够消散。”

    “生死平常,还怨恨什么。如果怨恨,也是怨恨苍天不公,怨恨命运无常。”

    七月说着倒满杯酒,洒落崖下。

    “步哥哥,我总是梦见你,却总只是能梦见过去的你。如果你在天有灵,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梦见长大了的你呢?”

    凌落静静立在一旁,知道七月心中的哀伤苦痛依旧如初,看来不再那么激烈,却变的更深沉。人说时光能够治愈伤痛,每个人都应该如此。

    ‘或许她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三师弟,近期战事激烈,神魂军险些灭亡了郑国。倘若你在天有灵想必会庇佑神魂军吧……”

    七月听着凌落说,不由想起北君。凌落的话让她也觉得认同,如果步惊仙在天有灵,理当会庇护神魂军的。

    就在她发呆,怔怔看着崖外时,突然看见下面亮起一团白光。

    她不由疑惑的仔细打量,隐约看见里头似乎有条身影。魂灵之说她虽然期望,但知道并不现实,否则就不会见不到郑飞仙的魂灵了。但此刻,因为心中本有期待,尽管明知没有可能还是愿意怀带希望。

    当即一跃跳出崖外,踩着陡峭朝下的悬崖峭壁飞走疾奔,去追那团光亮。

    “七月?”

    凌落莫名其妙,本想立即追赶,但怕公主上来后不见他人会空自焦急,便站着静等。

    七月追的快,那团光朝悬崖底部下坠的也快。

    ‘其中似有个人,莫非真是步哥哥的魂灵’

    七月半响追赶不上,心中不由更焦急,索性张开飞天伞,一跃冲落,仗伞之威朝那团光飞坠落下。

    狂风呼啸吹动的她衣发飘飘摆动,激烈的气流刮的眼睛生疼,她却不肯闭上,只紧紧盯着那团光亮,唯恐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那团光始终不比七月慢的下坠,直到七月看见那下面干涸凝固的熔岩时,那团光才终于停住。急坠中看不真切光团里的人,七月快落地时施展舞菲教授的飞天伞用法,下坠之力顿时骤减,人如棉絮般横向飘飞,安然无恙的落在地面。

    这才看清了光团里头的身影。

    看清的同时,七月也愣住片刻。

    那是一副什么模样呢?

    从泥土里滚动后久没清洗,整个人被泥土包覆厚厚一层。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脏的人。

    ‘这、这就是师姐说的,步哥哥在北灵山的模样吗……’

    “步哥哥吗?是步哥哥吗”

    七月试探着张口询问,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急切的只盼那人立即回话。

    “吓到你了吗?七月。”

    “步哥哥”七月不由喜极而泣,扑过去就要抱他,不料却从光团中穿过去,什么也摸不到,只感觉到那团光的温热。“步哥哥?”七月失落的回身看着他。

    “魂灵无形,七月怎么能碰得到呢?”

    “步哥哥、步哥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才肯见我?我每年都来这里,每次都期望能够看见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光团中的人手指天空,七月顺起所指,抬头看着星空,只见其中一颗星尤其耀眼。“七月以后不必来这里了,我住在那颗星上面,每日都能够看见你。当你抬头时,也就如同看见了我。”

    七月怔怔看了会,把那颗星认真记进了心里。

    “我已经离开了人世,所以只能长居在星辰之上,今天这样现身下来还是机缘凑巧才能够,可是也不能久留了。七月,相信你自己,快乐的,带着我没能体验的那份生命走下去吧。现在的你如此美丽,可是平常总没能看到你笑一笑,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笑容?”

    七月连忙点头,含着流不停的眼泪,极力展露出个微笑。

    “真美……七月真美。小时候我们一起找寻北灵山的路上时,七月洗干净了脸,我就说七月将来一定会变的美丽。现在的七月比我那时候想像的更美。”

    “唔……”七月哽咽着,难以做声,半响才能张口说话道“步哥哥说美,就是美。”

    正这时,凌落与公主双双自上面飞落下来。

    看见光团中的步惊仙时,两个人都愣住。

    一个想起在北灵山时的那些时光,一个想起当年在皮县这里、在马背上被人带走时最后看见的背影。

    “三师弟……”

    凌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大师兄”

    “三师弟”凌落心中又惊又喜,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光团忽然迅速晃动,里头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七月忙过去极力想抓住、抱住,然而却什么都无法触摸到。

    “……我必须回去了,七月、大师兄、师嫂,希望你们在人间一切安好,我会在星辰之上,时常看着你们愉快幸福的生活……七月、不要再来这里,当你抬头时,我就在天空。回忆只能用来怀念,七月,不要因为我的回忆而误了你自己的生活精彩……”

    光团急速闪动、模糊,在七月的哭喊声中没有停留的突然消失不见。

    “步哥哥步哥哥——”

    七月声嘶力竭的对着夜空放声呼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100/ 第一时间欣赏惊仙最新章节! 作者:兰帝魅晨所写的《惊仙》为转载作品,惊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惊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惊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惊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惊仙介绍:
兰帝魅晨已完本小说:《兰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间》《兰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恒》《高手寂寞》《真相堕落》《兰帝魅晨系列之饮》《暂命名》《机械末日》《王》《情与血》《惊仙》《读心高手在都市》共十一部小说。
目前连载中小说《高手寂寞2》,欢迎阅读。
…………………………………………………………………………
神魂宗,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以唤醒被统治而遗忘种族文明的世人为理念的武宗。主角背负神魂宗灭亡后的希望与责任,年幼的他在神魂宗灭亡后变成奴隶,又以智慧和勇气改变了奴隶的身份,改变了奴隶的命运。然而拜师北灵山后,等待他的是希望,还是绝望?惊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惊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惊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