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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帝魅晨     惊仙txt下载     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三节 烽烟(十九)

    片刻,听声音约莫十几个,料想不是死士营时才稍稍安心,便又挂着笑脸对着周围的果子道“可不要暴露了我的行踪喔,让我悄悄过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那些果子竟然全听话的一起挂笑闭嘴,一个都不再吵闹。

    整片热闹的果林顷刻间寂静的再没有一个果子的说话声音。

    七月大觉诧异,万没想到会如此,她原本不过是说说,本知道果子顽皮,有些越不让说话偏说的越大声,有些则会乖乖听话。但她刚才的话不过只有附近几棵树的果子能听见,此刻竟然满林果子齐齐闭嘴,状况不由不让她感到惊异。

    “从没见过你们这么乖的果子。”

    周遭的咕噜果齐齐眨巴眼睛,不做声的冲她展露笑颜。

    七月施展凭虚御风,双足离地飘飞,寻脚步声方向小心过去。

    刚飞走不远,突见一路过去的果子都冲她挤眼,仔细一看,发现果子的目光都齐向一方。七月心中惊疑,还是试着顺果子们目光投望的方向飘飞,如此一路周折飘飞,不久果然看见入林的人群。

    而她更恰巧绕到那些人经过的后方。

    ‘这里的果子竟然如此聪明’

    话说入林的这群人,都是剑岳派衡山支宗弟子。

    魏国灭亡后他们在舞菲带领下杀出重围,南下来到燕国。燕王知道魏国投奔而至的武修者个个都有亡国灭家之恨,得他们相助实属万幸。故而对这些武修者无不厚待,又承诺异日必赐封地让他们在燕国重建武宗。

    这些武修者也都心甘情愿帮助燕国抵御楚国,更巴不得与郑兵交战、杀死仇敌以解心头之恨。

    舞菲带领的衡山支宗尤其得燕王厚待,支宗上下都知道是得益于舞菲昔年神武擂的盛名。不知觉中支宗上下都待她尤其敬重,虽然无人明言,但许多弟子都认为他日支宗得以重建时,舞菲必当是宗主。

    此次舞菲带领一群高手相助燕国,被请来对付神魂殉道军。

    见到漫天飞舞的咕噜果花瓣时,燕军中有人知道这里必有许多咕噜果树,就委派舞菲率人查看。

    “舞菲师姐,此地距离殉道军的孤峰没有多远,如此多的咕噜果树被他们所得势必没有缺粮之危,我们是不是该把这片林子毁了?”

    “是啊,舞菲师姐,林师弟说的对”

    四五个人附和答应着,突然一声冷哼响彻林中。

    舞菲在内,众人纷纷四面戒备。

    那声冷哼听起来十分清晰,但方位却让人无从把握,好像出自一人之口,又好像来自四面八方无数人之口。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突见左面多出条身影。

    只见来人长发披肩,一对凤目满含杀气,步走间长袖飘飘,不知哪来的风吹的地上堆积的花瓣阵阵纷飞。

    “这里也有”又一个弟子望着右面大叫。

    原来右面竟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里也有……”后面的弟子吃惊低叫,一时以为碰到仙魔鬼怪。

    只有舞菲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第四条身影,暗自惊异于七月突飞猛进的修为,竟能将分身化影施展到如此惊人的程度。

    “武尊别来无恙?”

    舞菲淡淡然看着面前的身影,手中握着的花伞斜斜垂放一旁。

    一众人这才知道正是曾在低山关见过的郑国武尊,只是当日她满身金饰珠宝,衣装华贵,如今穿着身粗布长袍,且多处打着补丁,形貌差别过大,一时让众人竟没有认出。这时看仔细了,才发现果然是她。

    一些男弟子不由都暗觉幸灾乐祸,只想‘你也有今日’。

    一些女弟子则觉得她没了过去的华装金饰,美丽也减去三分,落魄至此,实在可怜。

    舞菲打量着七月的变化,不由发现她反握着的白伞,暗自惊疑,竟不知为何心情变的难以平静,忍不住问道“武尊所执的莫非是北君的飞天伞?”

    七月没有答话,却把伞正握,垂放身旁,让舞菲看了清楚。

    ‘怎会在她手中?莫非自北君手中所夺……’

    舞菲稍稍平静了情绪,淡淡道“听闻武尊已经离开郑国,难道还要为郑国与我们为敌么?”

    “敢毁坏此林一颗树木,就让你们全部葬身此地”

    七月说的冷淡,在衡山支宗众人听来却觉得狂妄

    然而他们也知道武尊的厉害,都不敢贸然插口,只听舞菲如何说。

    “原来如此。早闻武尊尤喜咕噜果,适才听到师弟们的毁树之言所以动怒。只是武尊大可不必。舞菲自幼曾得义母教导,知道这咕噜果极有灵性,实属天地间最神奇之物,虽然喜爱之心不比武尊厚重,但也绝不愿意蓄意伤害。所以,本就没有毁林打算。”

    “如此,自便。”

    七月一声说罢,身影瞬间没了踪影。

    一群衡山支宗弟子犹自戒备半响,才敢言语道“舞菲师姐,她走了?”

    “走了。”

    众人均觉如释重负。

    “哼她以为自己还是郑国高高在上的武尊么?仍旧如此张狂”

    舞菲知道那师弟的脾气,也不说他什么。

    “师姐,倘若动手能胜过她么?”

    舞菲淡淡然道“虽然未必会败她,但也实在胜不了她。七月武尊之名实在当之无愧,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如今的北君有望胜她。”

    “北君?”一众人无不诧异。“北君不过会些邪恶毒术又耐得打而已,不见如何利害啊?”

    舞菲淡淡然道“耐得打如何还不厉害?任你如何拼命,他自毫发无伤。最终你还得逃命,若不然便会筋疲力尽的变做待宰羔羊。再者如今的北君得了神魂意志力量,有仙人之翼,再想打着他就已不容易。看似北君无甚厉害杀招,然他神力盖世,随便一拳一脚打中了也让人消受不起,威力本就胜过无数招式绝技。”

    众人这才觉得确实如此,便都对北君重新认识,无不对舞菲的话由衷信服。

    “师姐,那这里的咕噜树果然不毁了么?”

    “我虽对武尊忌惮,却并不致因为惧怕她而放弃毁树。只是这咕噜果的确是世间最有灵气之物,且生来让人食,被食而欢,实在是天地间最善之物。本不该有意伤毁,故而本没有毁树主意。”舞菲说罢招呼众人折返回去。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四节 烽烟(二十)

    路上又道“你们不必担心。殉道军势必来此采摘果子,回去后禀明王将军,只要在他们满载而归的途中发兵,必能重创。而后再在林前布满器械,便能让殉道军绝望。”

    一群衡山支宗的弟子这才欢喜叫道“原来师姐早有这等主意实在胜过毁树。师弟愿意留下监视殉道军动向”

    又一个弟子也忙请命说愿意一起留下,有何动静时能够跑腿传讯。舞菲一一应允,便自领了其它人急急回营禀报。

    舞菲离去不久,留下的两个衡山支宗弟子就看见远远过来的殉道军众,忙都伏地了身子,小心窥视。

    话说七月听舞菲表示不会毁树,就懒得再与她们多言,自顾走了。

    林中的咕噜果这时候又开口说话,个个见到她都叫喊说“美丽的好人。”

    逗的七月欢笑不已,于是就在林中一路施展天仙舞,直让咕噜果子个个看的叫好不已。

    这天仙舞其实是十方九五之尊的练功之法,犹如许多武功搭配心法修炼的外功拳路一般,故而飞仙宗弟子都练的纯熟。

    郑飞仙原本就精通舞术,在王宫时曾与宫里一位极有盛名的舞者关系亲近,天仙舞的蓝本也是那位舞者的看家本领。

    由于十方九五之尊威力霸道,郑飞仙恐怕许多弟子过于追求强劲杀伤力而误入歧途失了灵敏,才苦心设计了天仙舞搭配心法修炼。故而飞仙宗弟子不仅掌力厉害,敏捷灵巧也绝不在任何绝技之下,轻功本领更是当世顶尖。

    七月舞动中忽见前方有双硕大的眼珠子盯着自己,吃惊之余立即拿住势子,蹲地打量。

    这一看,立时放下了戒备之心,却又满腹疑虑。

    三丈外,有五颗尤其粗壮的咕噜果树,围成一圈生长。

    其中一颗树的树身上睁开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咧开笑着的金色大嘴。

    分明便是咕噜果子的笑脸,偏偏却出现在咕噜果树的树身上

    七月见过无数咕噜果树,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果树

    但她坚信咕噜果的善,哪怕眼前景象古怪也不怕会被伤害,完全放松了身心,只觉得稀奇的迈步过去,站在那颗树上的笑脸前,仔细打量半响。

    “你是什么东西?”

    “咕噜。”

    “咕噜?”

    “我是咕噜。”

    七月伸指入那张咧开的金色嘴里,片刻,里头就流出金色的汁液。七月尝了尝,笑道“酸咕噜。”

    “酸的好,提神醒脑健体排毒养颜除病利修炼……”

    那怪树嘴里蹦出一大串好处,听的七月呵呵失笑,听着数着,那怪树竟然足足说了一百三十多种好处,越听七月笑的越厉害,到最后已经捧着肚子弯下了腰。

    怪树犹自在说好处,七月实在笑不动了,忙插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好处无穷无尽了。再说下去我要笑死啦”

    树身上的果子脸连连眨巴眼睛,又说话道“我是很认真的。”

    七月不禁又笑,旋即正色道“我笑的也很认真呢”

    “你应该要相信一个咕噜仙的仙液一定比普通的果子独特。”

    “咕噜仙?”七月又笑,退后了一步,拿眼上下打量怪树一阵,笑道“倒还像那么回事。不过我知道咕噜最爱吹嘘自己的好处,你若是咕噜仙,也该比普通的果子更会吹嘘自己的好处。”

    咧开的嘴里伸出条金色的舌头,把从嘴里流出的一些汁液全舔回去。

    “不一样。普通的果子害怕人不吃,所以说自己的好处。但我是咕噜仙,不让人吃,不需要吹嘘自己的好处。”

    “不让吃的咕噜?”七月大觉诧异,还是头一次遇到。

    “那当然,如果让人吃了,就不能变成咕噜仙了。如果我把自己给你吃了,这一片的咕噜树全都会干枯而死。”

    “喔?没了你这咕噜仙其它果子就活不成了?”

    “这里本来不能生长,因为我的存在土地才能逐渐改善,还需要好多几年才能改善的让咕噜树生长,所以我现在不能让人吃。”

    七月听的有趣,索性一手托脸,一手抱臂坐在树下。

    “你真是个神仙呀?那你为什么会变成咕噜仙呢?”

    “妈妈变的。”

    “妈妈?”七月虽然亲近咕噜果,但过去遇到的果子都十分懵懂单纯,从没听果子说过妈妈这个词汇。“妈妈是谁呢?”

    “妈妈就是妈妈,所有的咕噜仙都是妈妈生的。”

    “那,她在哪里?”

    “就在这里呀,你不是也站在妈妈身上吗?”咕噜仙说的奇怪,让七月不由低头看着那些花瓣,又觉得并非咕噜仙所指,不由猜测道“莫非是说,大地?”

    “大地就是妈**身体。”

    七月啼笑皆非。

    “大地为母,你说的对。”

    七月正觉得这咕噜仙可爱,突觉周身的血液温度骤升,片刻间就热的让她难过。

    “为什么这么热?”

    “我说了,我的汁液好处多,一会你就知道了。”

    七月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不片刻整个人竟然仿佛烧红的铁,一身衣裳竟然燃起火焰,身体仿佛随时都会燃烧,不由急运内功自视体内。不觉有何异样,只发现身体越来越热,时刻都会燃烧似的。

    “我好像快烧着了……”

    “烧一会就没事了。”

    说话间,七月只觉周身蓬的跳起火焰,整个人痛苦的几乎疯狂,然而这种火烧的痛苦只那么短短一瞬,便恢复了清醒。再看自己身体时,好像刚才燃烧火焰只是幻觉。然而一身的衣物却实实在在的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七月周身都觉得凉。

    旋即看见一些彩色的丝,飘飞到面前几缕。

    她看得疑惑,不知何物,不由回头张望。这才惊觉那些彩色的丝,来自她头上

    忙一把抓了长发来看,这才确信一头黑发变成了彩色。

    “这……”

    “太好看了”咕噜仙这时称赞道。

    七月却气的拿手捏咕噜仙咧开的嘴唇,急叫道“快把我的头发变回来”

    “痛、痛……”

    七月见状又不忍心的松开手。“快把我的头发变回来你太顽劣了,把我头发变成这样如何见人”

    “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能见人?”咕噜仙好似完全不懂七月的心情。

    “好看?哪里有人的头发如此古怪,岂非让人把我当作怪物了”七月叫罢又急道“害我衣裳也被烧了,哪里有什么好处了”

    她正说时,地上的花瓣突然纷纷飞起,顷刻间将她整个人环绕、包围、覆盖。

    一阵彩色的光亮骤然绽放,片刻功夫又消失。

    那些覆盖在七月身上的花瓣竟然变成了一身完整的彩装袍衫。

    七月愣愣看着这身艳丽的衣裳,不敢相信会是花瓣所变。

    “这身衣裳比你原来的好看多了吧?很耐穿的”

    咕噜仙笑脸说着,七月半响才回过神,不认识它般拿眼上下打量。

    “仙术?”

    “妈妈送你的,我没有这种能力。”

    “妈妈?你是说大地?”七月手指地面,觉得有些荒唐。

    “是啊。妈妈说你是应该被守护的人,所以让你喝我的汁液,送你衣裳。妈妈很喜欢你。”

    “是、是吗?那么代我谢谢她。”七月一时难以接受,但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又素来相信咕噜果的单纯,也就无法否认。旋即她又想起头发的事情,道“把我的头发变回来吧。”

    “这样很好看呀。因为你的头发现在得到咕噜仙液供养,所以才会是彩色,除非把血抽干了换成普通人的血液,不然变不回来。”

    “什么意思?”七月莫名其妙,问罢,她才发觉自己的肌肤变的奇怪。皮肤白的离奇,白的仿佛会在发光。

    “你的血液被污染了,虽然平时没有异样,如果接触到媒介,污染就会发作。可是现在不必担心了,再也没有任何污染能够伤害你。这是妈妈赠送给你的礼物,从没有人得到过这种礼物。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这样子怎么见人?”七月大急。

    咕噜仙却突然道了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来了很多人。”

    “喂咕噜仙,我的头发怎么办?”七月着急的抓着树叫喊,然而任她如何呼喊,咕噜仙就是藏起头脸不肯回应。

    七月拿它无法,又不忍心真的做伤害它的事情。

    无奈一阵,想起来或许是殉道军,便又记起舞菲离开的事情,忙飞身找寻殉道军的踪迹。

    话说千羽飞带领了大群殉道军找到咕噜林,见满林都是咕噜果时无不欢喜大叫,个个兴奋的冲进去采摘果子。

    正忙碌着时,突然听见把陌生的声音响起,似同时自四面八方传来。

    “燕军不久前查看过咕噜林,没有放火烧林一定会设兵袭击,你们如果没有准备不但果子带不回去,还会丧命此地”

    陌生的声音接连说了两次,便再没有了声音。

    千羽飞等众人面面相窥,不知这提醒者是人是仙。却都不敢不信。

    “盛回去再带十万人下峰埋伏在东面……”

    千羽飞临危不惧,迅速安排准备。

    不久从孤峰上下来十万殉道军,连最早下来的五万人,共计十五万。分作三队在东面埋伏,设陷阱,末了又调派五万人佯装采摘返回的模样。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五节 烽烟(二十一)

    当燕军步兵推着器械出发赶路二十里时,衡山支宗的弟子飞奔回来,直把殉道军的动向说了。

    得知殉道军已有准备,燕军只有返回大营,另作计较。

    夜色漆黑。

    燕军大营中走出条单薄的身影。

    舞菲独自离营直往咕噜林。

    白日里燕军被迫流产的计划让舞菲总觉得与武尊七月有关。当初在燕国时双方虽然敌对,但七月的武功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候她只感受到七月的强大与坚定的斗志。对七月本身为人毫不了解。

    魏国灭亡后,突然听说武尊七月掌掴郑王,被郑国重令追捕,独身逃出郑国,在外流浪。

    那时候舞菲才突然对七月的性情有了些模糊概念。

    舞菲说不清那种复杂的心情,倘若非要概括,她觉得是仰慕。

    一个武尊,一个立于武修者顶点的天下武尊,郑国飞仙宗的武尊。权势、地位、财富,拥有的这些可以说是一个武修者的顶点。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束缚她,这一切也都无法让她留恋不舍,为了她的原则,可以把这些通通抛弃。

    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这话俗话舞菲听说的多,见识的少。倒也有些小官员因为看不得庙堂的复杂诡诈而弃官回乡的,然而那类官员原本就做的憋屈,既谈不上拥有什么权势,微薄的俸禄也谈不上富贵。

    因而舍弃也就谈不上有多难。

    如武尊七月这般舍弃赫赫地位者,舞菲从未听闻。

    舞菲走到咕噜林时,发觉有殉道军在林外设置岗哨,便小心的躲过那些人视线直入林中。

    她出来前特意穿了身粗布长袍。

    夜色漆黑,林中的果子都已安睡。

    舞菲施展凭虚御风飞移入林,避免踏足声惊醒了这些可爱的善物。

    偌大的咕噜林中央,几颗尤其粗壮的咕噜树围成一圈生长。

    几颗树的中央有片空地,堆积的花瓣尤其厚。

    一地的彩色花瓣之上,卧着条婀娜的身影。

    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月华被她所吸收,头颈的肌肤散放着朦胧如幻的白,彩色的裙袍披覆着月华的光亮,迷彩如幻。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那披散一地的彩色长发。

    乍一看,舞菲险些没能把七月认出来,直觉以为是否碰上个月下仙子。

    若非七月在她到来时神情冷淡的回头注视,那对特有的、冷漠而宁静的眼眸才让舞菲一下子认出。

    “这……”舞菲不敢太靠近,怕让七月误会来意而被迫动手自保,便停在三丈外,望着她那一头彩色长发,惊疑的不知该说什么。

    “吓到你了?”七月整日都在为这头彩色长发苦恼,不想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舞菲。

    “不,很美丽。”

    “你真会安慰人,如此古怪明明像个怪物。”七月也不知为何突然会与舞菲聊天,或许魏国时就已欣赏她的武功本事,或许对舞菲很难生出敌意,又或许此刻她为彩色头发烦恼苦闷,无人倾诉。

    “若带着成见看,的确如此。如果放下成见,的确很美。”舞菲说的平静,语气却不乏诚恳。

    “可是世人多有成见。奇怪的事物总视为可笑,但无论多么奇怪荒唐的事情,有一天变成了常规时,世人又视之为理所当然。”七月看着铺散花瓣上的彩发,说着让舞菲觉得不可能出自她口中的话。

    “武尊个性本已是天下罕有,又何必害怕有这么一头与众不同的彩发?”舞菲说着把背来的大包袱取下。

    七月也坐起身,淡淡然道“我哪里独特,只是天下奇怪的人太多。”

    舞菲这时解开包袱,原来全是些酒肉,约莫有百多斤。

    “不如吃饮着聊?”

    七月注视舞菲一阵,没有做声。

    舞菲见状误会道“莫非怕酒菜有毒?”

    “料你也不是那等小人,更不会没见识的以为天下有什么毒能致我于死地。”七月说罢看了眼酒肉又道“只是我不喜欢受人恩惠,无端让你请客总觉得不痛快。”

    “我视武尊为友,朋友之间相聚吃饮闲谈,何来受恩惠一说。武尊如此说既把自己小看了,也把舞菲小看了。”

    “喔?”七月颇觉诧异。“我在魏国杀了许多剑岳派的人,你不恨我?”

    “生死较量,死虽让舞菲悲伤,却不会让舞菲迷失理智。若说杀人,舞菲在战场之上杀的郑人又何尝少了?若说其中有恨,那也是国恨,又与各为其主拼死战斗的勇士们何干?”

    舞菲淡淡说着,已经斟满两杯酒,递上一杯给七月。

    后者终于露出笑容,接过就喝。

    “想不到你竟让我如此觉得投缘。”

    舞菲闻言也欢喜的露出微笑,先喝干一杯,才道“其实舞菲仰慕武尊已久,不想能在此相交。”旋又把酒满上,问道“方才武尊说,世间奇怪的人太多,不知此话何解?”

    七月又仰面喝干一杯,徒手撕扯了块肉吃了。舞菲见状不禁失笑,想了想,也舍弃带来的银筷不用,徒手撕扯块肉,学七月般喂进嘴里大吃。

    “你为什么也这样吃?”七月看了不禁失笑,觉得舞菲原本该是那种文静、有礼的人,绝不会如此用餐。

    “受武尊感染,突然想体验这种纵情肆意,无所束缚的滋味。”

    七月听了不禁开怀大笑。

    “说的真好,正是我的感受呢。”说罢,七月又与舞菲对饮一杯,这才回答舞菲的话道“武宗宗主醉心政事而疏忽武功修炼;国之栋梁明哲保身而置军民百姓生死于不顾;一国之君不思强国富民反而痴迷于培植党羽。奇怪的事情何其多?”

    舞菲忍俊不禁,只觉得被七月这样说出来,的确荒唐可笑。

    “还有哪些奇怪事呢?”不由还想听七月说下去,却见她突然没了笑容,表情有变的有些冷漠。

    “世人渴望公平,然而在我杀死践踏公平的贪官恶吏时,身边的人说我不该,不识时务;民众说我痴傻张狂,迟早不得好死……”

    舞菲听了不禁黯然,又忙道“世间总有好人。”

    “当然有为此叫好的,不过沿途还是听见人拿我被郑王追杀之事说笑、幸灾乐祸,当有趣的多。逃出郑国时实在疲惫不堪,凑巧碰到原先救过的故人,本想求一餐便走,不料被出卖行踪,引得郑国死士营紧咬不放。”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六节 烽烟(二十二)

    舞菲听了更觉心酸,止不住劝慰道“郑王悬赏太过诱人,无不是世人梦寐以求,倒也难怪有人会舍弃了良知的。”

    七月失笑一声,喝了杯酒笑言道“你不要以为我心中怨恨,其实没有。早曾在游历时我就知道,世人唾骂权贵的那些,其实也是他们所渴望得到的那些。一但易位而处,十之**如那些口中唾骂的权贵一般嘴脸。”

    七月难得与人谈论心事,不由喝的更多,舞菲便一杯接一杯的陪她。

    “其实世间就是如此奇怪。看许多人悲伤哭骂时,抱怨不平时,本也不是带着感念天下之心而斥骂那些不平,无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或勾起曾受的委屈而骂。情况变化时,他们自然不会理会是否同样的伤害了他人……”

    “……你若觉得这些奇怪。其实我觉得更奇怪的还不是这些,那些为了所谓命令去杀本不愿杀之人的是否更奇怪?那些明明不堪忍受君王昏庸、官吏蛮横的人们是不是更奇怪?多少地方,酷吏贪官还不足民众万分之一,偏偏那么多的人每日忍受压迫,任由一撮酷吏贪官压榨却不知反抗……”

    两人喝的越多,吃的越多。舞菲过往并不饮酒,今日只是为了陪七月。但仗着内功深厚根本不怕饮醉,仅有三分醉意,尤其觉得心情舒爽。

    “我就是七月你说的奇怪的人了。总是只想专心练武,想知道武道的更高境界是何等模样……偏偏师门寻来时又放不下师门情意,被迫卷入郑、魏之战……嘻嘻,七月我不是魏国人呢,原本也是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

    “既然知道那些君王嘴上都爱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不过为了自己的君王权势地位,何苦还让师门参与进去?……飞仙宗哪里相同,师尊本是郑国王室血脉,自然会相助郑国,如今飞仙宗里掌权者除了秋叶全是郑国的权贵世家出身,他们怎能不帮郑国……剑岳派不过是武宗,卷入魏国战事还算是为护家,偏偏还来搀和燕国战事?……为国为民?哈……笑死人的鬼话。如果真是为国为民,明知自己无能,明知打下去也是害军民枉死,那就该投降呀,还打做什么……”

    “……姐姐总爱杀贪官恶吏,打报不平事,舞菲却做不来。皆因曾经目睹一位爱民如子的清廉之官被个险恶小人造谣挑拨,结果一城几百个男丁不明是非倒也罢了,竟然丝毫不念那清官过往的诸多善举,活活把那清官给打死街上。那个险恶小人倒因此执掌一城之地,而后暴露嘴脸,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偏偏那些曾经敢打死清官的男丁却对那险恶小人唯唯诺诺,避之唯恐不及,任由他欺压姐姐你说,这样些人哪里值得去帮……舞菲反正不愿做那些事情,只想心如止水,专心修炼……”

    两个女子喝的兴起,聊的投机,根本不记得聊了多久,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困乏了一起睡去。

    酒醒之时,日头早已正午,刺目的太阳照的她们睁目不敢正视。

    而后双双撑地对视。

    舞菲先记起昨夜结拜的事情,试探的轻呼了声“姐姐?”,唯恐七月只是酒醉糊涂。

    “妹妹”七月应罢轻声失笑,想起昨夜醉意朦胧时说的许多胡话,只觉得好笑。

    舞菲这时也记起来,不由一齐咯咯失笑。

    七月带舞菲在林中的溪水处洗漱,末了又一起吃些咕噜果子饱腹。

    舞菲离开军营一夜本就不妥,这时不能继续耽误,另分手前十分不舍,拉着七月的手问道“姐姐来这里,莫非是要帮助殉道军?”

    七月也不瞒她。“因欠北君一个人情,只想早早还清,索性就来相助殉道军了。”

    “那姐姐千万要小心楚国的白宫宫主白铃,曾听闻她对姐姐仇恨,几度立誓今生必杀姐姐才肯罢休。倘若她知道姐姐来了燕国,必然不肯放过。”

    七月当初知道白铃没死时虽然意外,但也并不担心,这时听舞菲提醒,不禁轻笑道“放心。当初在神武擂我尚且不怕她,如今更不会怕她。”

    “白宫的绝技幽灵修罗功的确有独到之处。”

    “我知道了。”

    见七月听进了,舞菲才与她道别,走时她张开花伞,七月见了不禁扬扬手里的白伞,惹的舞菲轻身失笑。

    “倒应了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七月也觉得有趣,不禁失笑。

    白伞本也是舞菲的,落入北君之手,后又转赠给她,如今她与舞菲又一见投缘、结义金兰。执着一样的飞天伞,倒似成了见证她们金兰情义的宝物,真正有些天意安排的味道。

    看着舞菲那单薄娇小的身影在花伞的遮挡下渐渐远去,七月才渐渐找到结义金兰的那种感觉。

    从陌生人,变成义气姐妹。

    这让等同于当孤儿的她突然觉得心头温暖,仿佛回到当年与步惊仙的患难时光。

    ‘我、是她的姐姐?姐姐……我有了一个妹妹’

    话说当日步惊仙飞赶楚国所在的城池,没有多久便已飞到城池上空。

    远远打量地面,发觉楚军军法严明,纵使烈日高照,天气炎热,也没有一个兵卒露出疲态,宁可顶着烈日晒的汗流不止,也没有人疏忽职守的寻阴凉处躲避日光。

    虎狼之师的楚军有天下第一军的威名,此刻步惊仙看来才觉并非浪得虚名。

    城下的楚军看见半空的人时纷纷惊异,却都不敢忘记职守,叫响警讯,大群楚兵弓手齐齐张弓搭箭,又有许多军卒将机驽调到对准高空。

    一个楚将运功喊话道“来的莫非是神魂仙君?”

    步惊仙缓缓拍动光翼,渐渐飞低下去,同时喊话道“请转告楚太子,左岸拜访。”

    那楚国将领答应一声驾马入内禀报,满城楼墙上的楚军依旧凝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其实楚高歌此时早已得知讯息,走出门外,正抬头眺望半空的左岸。

    “想不到魏国传闻竟是真的。”楚高歌心中情绪复杂,既觉得左岸幸运,又觉得人竟然能够得到神仙赐予飞翔力量实在难以接受。更感到神魂军日后的威胁非同小可。

    “请北君入内说话吧。”

    楚高歌不等人来报,便交待了折身入房。

    对于步惊仙的来意楚高歌十分清楚,北君丢开周国之事赶赴燕国,所为者必定是救助燕国的神魂殉道军。

    ‘北君放着周国大局不顾,竟然亲身赶来燕国,莫非周国竟还没打算对韩国动手?细作明明得到消息周国要在平定北地后起兵伐陈,向韩国借道,莫非这并非假途灭虢之计?且听听他如何说法罢……’

    步惊仙被带到正厅时,正看见两个侍女分左右执面大扇,为正坐中央、闭目假寐的楚高歌送风。

    “启禀太子殿下,北君来访。”

    “喔?”楚高歌仿佛刚睡醒般,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这才睁眼朝步惊仙看过去,旋即挂上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道“不知是北君来了,有失远迎。”

    “楚太子客气了,今日左岸冒昧来访,多有叨扰。”

    步惊仙其实在半空时已经看到楚高歌,知道他故意诈作未曾目睹他的神魂意志力量,也不点破。

    双方分主宾落座,下人送来茶水。

    楚高歌发觉这次见面步惊仙没有自称北君,而是直道名讳,隐隐意识到如今的他心中视神魂军为主要,并不在乎周天子敕封的北君王号。

    “不知北君所为何事?”

    步惊仙这时放弃原本拟订的第一套说辞,发觉楚高歌并非无意结盟,只是有意借助谈判多提些要求而已。

    便单刀直入的道“此番前来是代表殉道军欲与贵国结盟,共同伐燕。”

    楚高歌不禁纵声长笑道“北君这提议实在有趣,区区一个燕国,我楚国取之易如反掌,殉道军连二十万燕军都抵挡不住,又能帮得什么?”

    楚高歌本待听步惊仙说辞,不料见他直接站起来抱拳作礼告辞道“既然贵国没有此意,告辞。”

    楚高歌立时觉得自己陷入被动。尽管早知道这左岸厉害,还是没想到他竟然厉害至此。明智如他,在见到左岸前早已分析过利害。眼看殉道军灭亡当然是让人愉快的情形,然而燕国形势恶劣,如今郑国又要出兵夹击。

    倘若他楚国拒绝殉道军,以左岸手段必定立即寻燕国结盟,面临灭亡之祸的燕国绝不可能拒绝这样一支同盟力量,不仅会答应结盟,还会赠送补给。

    如今结盟等于将敌人分而击之,先灭了燕国,再收拾殉道军。楚高歌自知若眼看殉道军与燕国结盟,实属愚蠢至极的决定。此刻明知步惊仙是欲擒故纵,也只有认栽。连忙起身追出两步,笑言挽留道“北君留步”

    步惊仙轻‘喔?’了声,停步回身望着楚高歌道“楚太子还有何事?左岸尚有要事,楚国既然不需殉道军作为盟友,实在不知此刻还有什么话可说?”

    “北君误会,我楚国虽然灭燕国易如反掌,也不以为殉道军战力如何厉害,但如今殉道军既有北君统领,自然非比过去。双方如果结盟,自然大利伐燕。”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七节 烽烟(二十三)

    步惊仙这才重新落座,望向楚高歌时,不禁微微一笑。后者知道他所笑为何,想到方才的试探,这时候也觉得无谓,颇有把对方小看了的意思,不由也莞尔一笑。

    “想不到与北君合作竟也如此愉快,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多余兜圈,结盟伐燕即刻便算立约,一旦燕国灭亡,盟约便算解除。”

    步惊仙知道燕国灭亡时楚军必定进攻殉道军,在这一点,楚高歌不愿意使诈落人非议,有损信誉,但也不可能让步。也就不再无谓啰嗦道“好燕国土地殉道军只取北燕山一城。”

    楚高歌立时明白步惊仙的盘算,有意在燕国灭亡时设法打通郑国方面的环节,倘若郑国愿意放殉道军过去,就能通过北燕山以北长途跋涉、攀山越岭周折上到北地。只是楚高歌料定郑国不可能愚蠢的放过殉道军,只要郑国不放殉道军走,那么燕国灭亡时殉道军如同瓮中之鳖,势必被两面夹击而亡。

    “好北君快人快语,一言为定”

    楚高歌发觉与北君谈话也十分省事,简单干脆不在凌落之下。无谓的奢望北君一点没有,他自己也无需多余费口舌的交涉谈判。不由升起几分喜爱之心,便挽留道“昔日神武擂一别,难得今日能在燕地重逢,今日北君是客,请留下稍作盘桓如何?”

    “如此,却之不恭,打扰了。”

    结盟立约后,楚高歌与步惊仙商议了结盟细节。

    具体事宜步惊仙早已考虑妥当,知道楚国所需,也知道楚国不能接受的状况。当提出来时,只让楚高歌心中既欢喜又吃惊。

    “燕军南面军械经太子殿下的深谋远虑,如今已经消耗殆尽,北面郑国进军必定迫使燕国不敢分调防御军械,燕国西面也与郑国交界,同样不敢马虎。燕国为抵御楚军,势必将东面的军械调派过来。如此,如今东面一带则成了虚处,只要太子派队兵马相助殉道军突围出去,左岸即可领殉道军经此杀往东面,一路北上。如此便让燕国处于四面皆敌的局势,殉道军就作为一支孤军,迫使燕国不得不调派这里至这里的器械抵御,如此一来燕都自南中央一带防御力量大减,太子骤然发力全力进攻,大军必然势如破竹,只需突破面前阻碍而已。那时燕国再想调派军械阻止楚军也已来不及了……”

    楚高歌听着,只觉得这番考虑正如他所思。只是如此一来殉道军则成了孤军深入,独自面对燕国庞大的防御力量,他原本还担心难以说服北君答应,不料竟听他自己说出来。

    “如此一来殉道军压力巨大……”

    楚高歌故作沉吟,等着北君提出要求。

    “压力巨大固然不错,但只有如此才能成功分化燕**力,实现避实击虚,让楚军在短期内攻破燕国都城。殉道军独自面对这些压力固然困难,因此需要楚军提供些粮草,最主要还是兵甲,殉道军大多手无寸铁的状况太子料想知道,倘若没有足够的兵甲,纵使奋勇突围出去,也难以一路挺进北上,达成战略目的。”

    楚高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要求,便问“北君需要多少?”

    “殉道军六十三万人,兵甲目前不足一万。太子深知军事消耗,料想会给足所需。”

    “太多。二十万兵甲如何?”

    楚高歌不愿给太多兵甲,装备殉道军无异于增加异日消灭殉道军的阻力。若不给,又的确难以让殉道军实现他所期望的用途。

    “二十万兵甲,左岸只有三成把握实现计划。”步惊仙知道楚高歌为人,越要他越不肯多给,姿态低些,反而好商量。“如果太子认为值得冒险,二十万就二十万罢。”

    楚高歌本以为北君会要求更多,不料听他如此说,倒显得他没有诚意了似的。思量片刻,问道“如此说来,即使六十万兵甲北君也只有九成把握?”

    “不错。左岸没有对燕**械的经验,即使兵甲充足也没有绝对把握,倘若太子能派几个这方面有充足经验的人指点一二,那就有十成了。”

    楚高歌暗自计较一番,派几个人过去不过小事一件。

    “如此说来,若兵甲不足,即使派人过去也只能多一成把握?”

    “那是当然。兵甲不足,战力有限,纵使有多少取胜谋略,赤手空拳的大军也难以作战,不过虚有其表而已。”

    楚高歌考虑一阵,估摸殉道军如果照计划挺进北上沿途能劫掠多少粮草了,才道“兵甲六十二万给足殉道军,但粮草我军也不足,最多只能提供半个月所需。”

    步惊仙已经喜出望外,没想到楚高歌如此爽快。粮草问题他早知道要不到多,楚高歌算计的清楚,务求让灭燕时殉道军无粮可食,给半个月所需,其它全靠殉道军抢掠燕**民解决。绝不会让燕国灭亡时殉道军不仅有兵甲,还有充足的粮草。

    “如此,多谢太子。”

    楚高歌笑言不必客气,末了又道“听闻周国有意伐陈,不知是否有此事?”

    步惊仙不由暗自苦笑,本以为北地该没有多少诸强的奸细,不料如此隐秘的事情也早被楚高歌探知,不由感叹细作果然无处不在,难以严密防范。

    “周国与陈国本有仇恨,何况陈王那等无道君主,本该讨伐。”

    “不知周国打算何时出兵?”

    步惊仙知道楚高歌想知道的并非周国何时出兵,而是想知道预料中郑国为防范周国而撤兵燕国的期限是否与他推想的一致。也就不过于惺惺作态,给楚高歌一颗定心丸道“料想郑军来不及将大军开赴燕国。”

    “喔……呵呵呵……”楚高歌知道北君猜到他所想,欢喜之余,更觉对方厉害。

    有楚军相助的殉道军得到足以装备全军的兵甲,又得到楚军出兵相助,在结盟的第四日就成功突破燕**械的围困,杀奔燕国东面土地。十天时间,掠城三百余座,赶路一千三百里。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八节 烽烟(二十四)

    步惊仙沿途下达与神魂军在魏国时一样的命令,殉道军过处,燕**民横尸处处,能劫夺的劫夺,不能劫夺的则烧毁破坏,沿途城池楼墙都被步惊仙以盖世神力破毁。燕国这支殉道军经过这段路程的杀戮洗礼,变成一支战意高昂的残暴之师。

    而此刻的周国,已经攻陷了韩国都城,生擒了韩王。

    周军如潮水般蜂拥席卷韩国土地,大半个韩国领土不多久就落入周国手中。然而临近陈国、齐国交界的地方,许多韩国文臣武将眼看不敌周国大军,便投降这两国。只有少数坚守城池,绝不愿降。

    尽管这些人的坚持无关大局,然而却促使许多韩国武修高手纷纷前往聚集,更有韩国最大的武派——威武宗发起反周兴韩的联盟,竟然引得三百多个韩国的大小武宗纷纷加入,还有许多江湖武修者也投身其中,无不怀带亡国之恨,只盼多杀几个周国的人。

    韩国不久前曾有一位轰动的人物,因为修得上古神功秘笈,多位韩国盛名赫赫的高手全被他挑战击败,因此得了韩国第一高手的殊荣。随后又建立了神剑宗,几名长老都是其手足兄妹。人数虽少,却威名赫赫。

    威武宗发起的联盟也邀请了神剑宗宗主担任副盟主之职。

    反周兴韩的武修者联盟帮助亡国的韩将抵挡过神魂军的几次攻击,但奈何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神魂军不断攻占更多本属于韩国的土地。

    意识到凭借他们的力量不可能抵挡百余万的周军时,神剑宗宗主自告奋勇,提出刺杀周公主——拜氏姐妹的主意。

    反周兴韩联盟为此精心准备,邀请了一百多位韩国最有名气的武修高手,由神剑宗宗主率领,奔赴原来的韩都,进行刺杀大计

    韩都,旧韩国王宫天牢。

    韩王及韩国不愿投降的文武重臣尽皆关押于此。

    其中就有原韩国丞相郑丕。

    如今的郑丕,披头散发,身穿囚装,一张脸脏兮兮的多日未曾清洗。被关在铺满干草的囚室中,旁边关押的就是韩王。

    最初被送入囚室时,郑丕因为难以接受而显得痴癫。

    每日血红着眸子抓紧囚室的铁栏,嘶吼怒叫“我要见赵天我要见赵天他是个骗子,他是个骗子……”

    夜晚时候,郑丕独自蹲坐囚室一角,任由韩国旧臣对他斥责痛骂、诅咒唾弃。

    “郑丕你个饭桶,韩国亡于你之手……”

    “郑丕你这个千古罪人”

    “郑丕你不得好死,为求一己之私置韩国利益于不顾,我等当日曾如何苦苦劝阻,全被你置若罔闻,如今韩国灭亡,你竟还有脸活着让人唾骂,我若是你,早就以死谢罪”

    “……”

    诸如此类的喊骂声几乎没有停止过。

    然而本来最该唾骂郑丕的韩王,竟然始终没有出过一句恶言。

    韩王自从被关入天牢,便默不作声。

    直到被关的第二日早上,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来人啊……来人啊……本王口渴,来人啦……”

    昏暗的天牢中韩王求救的呻吟声尤其清晰,惹得许多本已入睡的文武官员惊醒,知道是韩王的呻吟声,许多人都不禁落泪,跪拜哭喊着“君上、君上……”却又都无可奈何于现状,只恨不能为他送些清水。

    便有人带头拍打铁栏喊叫来人,其它人纷纷效仿。

    奈何狱卒是北地的人,知道囚徒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就苦喊乱叫,故意让他们干渴几天,有气无力便喊叫不出,才能落得耳根清静。听见叫喊索性把门关上,自顾喝酒吃菜,闲聊打发夜间的无聊。

    韩国文武官员喊得一阵实在累了,渐渐都叫不出声。

    韩王也是有气无力,知道徒劳叫喊没有作用,便也闭上了嘴。只顾回想过去在王宫的时光,思念间不禁泪流满面,想到过去许多时候只顾享乐而不思进取,以致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懊悔之余越发悲伤,一时竟止不住泪流。

    如此两日过去,狱卒终于送来吃喝,不过些残羹剩饭,一碗清水。

    韩王也顾不得仪态,一口气喝干水,又抓起米饭直往嘴里喂。狱中文武官员一个个的狼狈之态全不在韩王之下。

    反而是郑丕,虽然不再癫狂,却变的尤其安静,对于送来的水饭也没有如饥似渴,仅仅端起清水喝了两小口就又放下,对那些残羹剩菜视如不见,自顾靠坐墙角。

    吃饱喝足了,又有些文武官员有了力气,思念过去,可怜眼前,哭的哭,叹气的叹气。

    晚上狱卒又没送饭,一个个饿的受不了时又喊叫,狱卒仍旧不理。

    韩王饿的难受,看见郑丕的午饭还没吃过,吞着口水凑近铁栏,冲郑丕道“爱卿啊,本王饿啊……”

    郑丕听见了,也不说话,端了饭水递给韩王,又自顾端坐一旁。

    韩王吃的不顾其它,附近的文武官员看见了,个个面现馋色。郑丕抬眼打量一圈,暗自冷笑着又低下头去。只觉得这些同僚个个口中呼喊的响亮,竟一个都没有风骨。

    ‘我郑丕岂能用这些狗食,宁可饿死也绝不把自己做野狗般苟活。’

    韩王吃了些东西,便又得以沉沉入睡。

    当夜狱卒又送进来一人,郑丕一看,竟是程将军。

    恰巧狱中早已人满,郑丕进来最早,狱卒又懒得走动,索性把程将军关到离门最近、郑丕的那间囚室。

    两人相见,感慨之余,又颇觉欢喜。

    “少爷”

    “兄弟”郑丕不禁热泪盈眶,想不到事到如今,程将军还愿意这么称呼自己,感动之余不由重重一把按在程将军肩头。

    便听程将军说了如何被打败、生擒的经过。

    末了,程将军低声问他“许多人都投降了,少爷有何打算?”

    郑丕摇了摇头。“兄弟你别管我,你还是投降吧。”

    程将军一听大急道“难道少爷不降?”

    郑丕抬眼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脾性,今日输则输了,让我投降灭国之敌,绝不可能”

    “少爷事已至此,何必要为亡韩尽忠?”程将军不愿看他固执,连忙相劝。

    郑丕轻笑道“我不是为了亡韩尽忠。只是让我投降敌人的话实在觉得羞辱,生不如死”

    程将军听他如此说,不由记起郑丕过于强烈的自尊心,一时既感慨、又暗觉钦佩他的无畏。念及多年来两人之间的交情,这些年来郑丕对他一如既往,从没有因为当上丞相便轻视了他这个粗人,不由热血上涌。

    “好少爷既然不降,我也不降人活一场早晚一死,常听别人说什么刎颈之交、刎颈之交,我跟少爷难道还不算这种交情?”

    郑丕颇觉意外,又十分感动。

    “你不必这样,我是性情使然,实在受不得这种羞辱……”

    “少爷别说了,我意已决”

    郑丕不再多说,否则便是看不起他。只觉得他自己今生竟然有个愿意同生共死的兄弟,也算没有白活一场了。

    每日都有人被送进来。

    开始还没有人出去,第五天起,就有人被带出去砍头。

    几个在囚牢中吃喝狼狈的文臣武将被拖出去砍头时郑丕才有些钦佩,那些人虽然受不了饥渴之苦,但面对死亡时却依然不惧,被拖出去时也一直大骂不止。倒是尽显了忠臣风骨。

    第六日起,有些人在夜间莫名其妙的不见。

    第七日晚上时郑丕才知道为何。原来许多人怕死要投降,又怕被囚禁的其它人唾骂,于是就在夜里拿东西丢掷,制造响声引狱卒进来,偷偷摸摸的投降被放出去。

    第九日时,已经有人公然在白日投降被带走。离开前被其它人唾骂时,却脸色不变的叫嚷道“投降的又不止我一个至少我光明正大,其它人却偷偷摸摸的在半夜三更投降……”

    如此一来,第十日时投降的更多。

    原本还有许多不肯低头投降的,但禁不住家人接二连三买通狱卒进来探望时哭劝,渐渐也都因为亲情含泪背弃了韩王,离狱出去。

    死的死,走的走,偌大的天牢最后竟然只剩下韩王、郑丕,程将军在内的八、九个人。

    韩王眼看过往每日环绕身边表现忠勇的群臣如今走的只剩几个,只觉得记忆中的过往全变成带着讽刺意味的可笑。最初韩王心中并非对郑丕没有责怨,只是当初做出决定时他没有与群臣商议,听见旁人斥骂郑丕,自然也不好抱怨,再者沦落成囚犯,也没有心思抱怨他人。

    后来见郑丕每日都把食水让给自己,只感动于他的忠心,只觉得过去没有错看他,哪里还愿意计较如今说来无谓的事情?

    如今见人都走了,只剩郑丕、程将军等几个,韩王止不住感慨道“本王周围真正忠义的卿家,原来只有你们而已”

    郑丕这时心情已经好转许多,只是仍旧不肯进食。

    程将军劝了多日,也没有作用。郑丕始终是那句话“我郑丕可以饿死,但绝不会吃这些东西。”

    程将军知道郑丕的性情倔强,但他是武人,杀头尚且有勇气面对,不过那么顷刻而已。但长久的饥饿却犹如蚀骨的折磨,持久不绝。便也顾不得难看,自管吃喝。

    这晚他们一如往常般睡着时,突然听见狱门被猛然打开的剧烈响动。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二十九节 烽烟(二十五)

    只见几个游侠冲入天牢,长剑挥动中生出各色气劲光亮,轻而易举将拳头大的铁锁斩毁跌地。

    一间间囚室的门都被打开。

    “韩王何在?”

    每一个打开囚室的游侠都如此询问,直到一个人扶着韩王走出囚室叫道“韩王在这里。”

    其中又有游侠叫道“把这些韩国忠臣一起带走。”

    余者便围护着郑丕等人冲出天牢,乘着夜色飞走出王宫,拦阻的神魂军都被那些游侠如切菜砍瓜般冲杀打发,不片刻就冲出了城门。

    出城后,韩王累的气喘吁吁,但见到重获自由,又激动欢喜的不知如何才好。

    “诸位壮士救驾有功,但有所求,本王无有不允”

    便有个游侠不屑冷哼道“哼你以为我们是为了功名利禄救你?要不是不愿看见韩国灭亡,不把你救出来就难以集合大家的力量对抗周国,谁愿意救你这个无能昏庸的君王?”

    韩王受此羞辱,立时不能做声。换了过去他势必激怒,但这些日子在牢房中曾经深刻反省,心里早觉惭愧自责,这时被骂了一通,反而觉得他们说的对。旋又记起诸多贤明君王的心胸气度,不由躬身作揖道“壮士教训的是,本王被囚期间日夜反省,深感愧对韩国臣民期望,今日得壮士相救,日后必定加倍勤勉,学习做那贤明之王”

    深知韩王脾性的郑丕听着也不由觉得意外,没想到他竟能有这番反省,不禁也心生希望,拜礼道“君上大志,韩国之福。臣等发誓,必辅助君上收复失土,重振韩国声威”

    那群游侠见韩王如此,倒也不好再说骂他什么,也都盼着他若果然知道反省奋进,振兴韩国才有希望。

    “不要多说了,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又启程时郑丕忍不住询问道“神魂军高手如云,为何冲出来如此容易?”

    “今日周公主拜星启程回北地,月公主派了一半高手护送,此刻月公主在城外尚未返回……”

    不等答话的游侠说罢,有人冷哼插话道“月公主今夜不会有命回城了”

    又一个人哈的失笑道“何止月公主?星公主也别想能有命回周都”

    郑丕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游侠兵分三路,一路救人,另外两路去了行刺。

    暗觉这些江湖游侠本事厉害,关键时刻又勇敢无畏,实属可大用的人才。只觉得过去对这些草莽心存偏见,不知结交拉拢,实在太过愚蠢。

    郑丕不由回头眺望逃出的韩国旧都。

    星空下,城池只能隐约看见城楼轮廓。

    ‘终一日,仇必报’

    郑丕跟随众人又奔走一阵,脑海中思念百转。

    ‘韩军大败,天下诸强自顾不暇,谁又能助韩复国、谁又愿意真心助韩国复国?周国以假途灭虢之计亡韩,所为必然是伐陈,陈国如何有力量助我等复国?……齐国只知固步自封,不去攻打旁人,自以为旁人也永远不敢攻打他天下形势分明,如今郑、楚、周势力最大,陈、齐根本不能争锋。今日即使逃脱,集结韩国旧部又能如何复国,又凭什么与周国作战?’

    郑丕越想越觉得韩国复兴没有希望,即使韩王果真知道发奋图强,天下大势分明,也根本没有机会重振声威。

    ‘不可自外以武力破之,便只可自内以智计破之,周国并非铁板一块’

    郑丕灵机一动,心生大胆主意,当即拽着程将军一同驻足停步。

    其他人见状也都被迫停下,救他们出来的游侠急道“怎么不走了?”说时不断眺望后方,唯恐有神魂军追来。

    “请诸位护送君上走吧,我与程将军不走了。”

    程将军大急,韩王等人更觉莫名其妙。

    “周国势大,仅凭韩国如今力量难以战胜,陈、齐又不会真心相助。必须要有内应才有望复兴韩国、灭亡周国。我与程将军要回去,假作投降,效忠周国。”

    此言一出,立时有韩国旧臣冷笑道“我看郑相是想到日后艰难,不愿与君上共患难吧”

    郑丕眉目一沉,冷笑道“荒唐若非看你尚且有不降敌国的风骨,此刻真不屑与你多说一个字”

    韩王沉吟片刻,突然躬身作揖,拜礼道“本王信得过郑相天牢之中,唯郑相不食,全让与本王,忠心可鉴。在天牢之中郑相尚且没有想过要投降周国,如今又岂会有投敌之心?郑相为韩国复兴大业不惜舍身入虎穴,本王不敢劝阻,只有期盼一切小心保重,他日韩国若得复兴,本王绝不能少了郑相辅佐”

    郑丕作揖到地。

    “谢君上仍愿信任臣下,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得周公主信任,助君上复兴韩国”他说罢又问程将军“兄弟,你是随君上作战,还是随我忍辱负重?”

    程将军把手往郑丕肩头一搭,带着就走。

    “生死与共”

    “好兄弟”郑丕大喜。“自此之后,你我齐心协力,只为灭周复兴韩国全力以赴倘若有一日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取得周公主信任,绝不可以犹豫;若我也只有杀了你才可继续攀爬取得信任,同样不会迟疑。此为你我兄弟齐心的共同誓言,望兄弟你一定答应”

    程将军这时才知道郑丕决心之坚定,考虑半响,终于抱拳正色点头。

    “少爷放心只要大事得成,无论你我谁必须死,都能含笑九泉。”

    “好”

    又走一阵,郑丕忽然驻足道“此行要想成功,势必要从赵天身上着手,欲从赵天处着手,非得求得一人相助不可”

    “谁?”

    “韩叶”郑丕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程将军却立时记起。郑丕的亲人程将军本就熟知,而韩叶更是韩柳的胞胎姐姐,两个人一般美貌的让人赏心悦目,他岂有忘记的道理?

    “韩叶姑娘不是嫁给郑国西关的千夫长了么?”

    “不错。”郑丕信心满满的交待道“此事需要兄弟你亲自走一趟,只要对韩叶说明韩国的变故,说明韩柳如何倾心赵天,我与韩柳又如何被赵天所欺骗以致韩国灭亡,还有韩柳在王宫自绝死劝赵天的经过。相信韩叶必定愿意相助她们不但姐妹情深似海,更难得都有爱国报国之心。韩叶如今过的本不甚好,长被其夫之正妻欺辱,因此才不敢接韩柳过去居住而交托于我,得知韩柳的事情她必定不会为那等夫家留恋不舍”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节 烽烟(二十六)

    程将军点头答应,称赞好计。

    “如此虽好,只是那赵天当初能不顾韩柳死活,难道日后会为了韩叶如何?”

    “哼旁人以为他赵天忠勇无双,但我郑丕料定他经过韩柳之痛,再遇韩叶,势必视为弥补内心愧疚、补缺情感的珍宝。纵使不奢求他能因此反周,也必能确保你我异日得他作为大树,更不怕无法探听到周国大事北君左岸、月公主均非易于之辈,我等如此投靠未必就能得活,只有求得赵天一力担保,才可能有机会施展大计”

    程将军闻言大惊,忙劝道“既然如此少爷该一起去寻了韩叶再说,否则此去来回要些时日,万一……”

    “这你放心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去寻韩叶,我入天牢,赵天势必会加以照应,知道我有心投诚他更会替我求情。若是我寻韩叶你先去降反而危险。同去同回,只会让月公主加倍疑虑,更不容予活路。”

    程将军听了信服,忙道“好如此少爷小心,我这就赶往郑国西关去寻韩叶。”

    郑丕则独自赶往原韩都,途中就遇到外出追捕的神魂军,他唯恐枉死连忙举起双手高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

    话说此刻的拜星,已经离开韩都三十里。

    与拜月道别上车后她就瞌睡的在车上躺下。韩国大势已定,拜月不放心周国无人照料,于是让拜星赶回北阴城,以免发生不测变故。

    星光稀疏,月光朦胧,不时有黑云遮挡,更是让天地一片昏暗。

    陪护车驾的只有百人,其中又以秋、冬两位贴身剑使魂决修为最高,其它也全是修炼魂决心法较高的好手。

    只是此刻跟在车队之后的武修者中领队的正是韩国第一武宗——威武宗亲自带领的一群韩国顶尖高手,其中还有神剑宗副宗主,如今韩国第一高手的亲生兄弟,武功在神剑宗中稳坐第二把交椅。

    这些武修者无一不是在韩国身负盛名、位至佼佼的高手。

    他们借着夜色的昏暗四面散开,施展轻功追上车队,呈三面散布之势,就等车队到达预计的地势实施袭击。

    车中的拜星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拿手帕拭去眼角挤出的眼泪,伸展个懒腰,轻声吩咐道“散了吧。”

    行驶中的车队突然停住,包括秋、冬剑使在内,随行保护的高手全驾马疾奔前去,丢下拜星的车驾孤零零的停在道路中央。

    三面散开紧跟着的韩国高手见状无不莫名其妙,有轻功高者疾奔前走,半响,回来挥动火把打出暗语表示那些人奔走到前面十里外停驻,不知在等待什么。

    领队的威武宗宗主不由疑心行动早已被对方得知,但眼看拜星公主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上,周遭探查结果都表示十里内根本没有埋伏,甚至连一个可疑的人都见不到。

    一行人都不知所措的等待威武宗宗主做出决定。

    而他此刻心中升起百千念头,甚至疑心马车实际上暗藏杀人机关,但始终无法确定眼前的古怪,不知该否继续刺杀行动。

    就在威武宗宗主迟疑不决时,马车里突然响起把清冷的声音。

    “如今就我拜星一人,你们还不敢动手吗?仗着人多杀退你们无益,不如借此机会由你们落荒而逃者之口让天下武修者知道,要刺杀北君左岸之妻,并不容易。”

    声音清晰,让一众行刺者听在耳中无异于羞辱与讥讽,正有人激怒要动时,却被其它人拦住。

    “听宗主号令”

    威武宗宗主此刻心中迟疑难决,听口气对方不似说谎,但若是计又如何?

    他心念又一转,此行所为正是刺杀拜星,倘若他们如此多人齐上还不能奈何区区一个女流之辈,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上去四个人,谨防途中路上有陷阱机关。”

    立时有人答应,小心执剑过去。

    走到一半时,马车车顶上忽然一晃、多了条人影。

    “既然你们如此胆怯,索性就出来让你们看个清楚,总该不会再无胆动手了罢”

    众人之间车顶上的人身穿黄锦凤袍,养尊处优的白皙丽容上那对眸子散放着朦胧的蓝光,额头上一枚新月印记流动金红交织的光亮。

    拜星长袖挥拂,双手负在背后。

    “只管放马过来,今日就让你们见识月族拜氏神魂诀的厉害”

    威武宗宗主此刻再没有犹豫,一声招呼,带头朝马车飞冲过去。

    “杀了助纣为虐的暴君妖姬”

    众韩国武修高手齐齐飞冲马车上的拜星,愤怒的杀喊声一时响彻黑夜

    车顶之上的拜星催动心决,周身魂决能量齐聚于她额头新月印记,继而又散布周身,就形成自体内散放出体外的蓝色微光。

    顷刻间,衣发无风自动的缓缓飘摆,眸子中的蓝色光华也亮如夜空星辰。

    紧接着周身半丈形成能量气场,内外均如遍布无数看不见的星辰,只有闪烁蓝光时才让人觉察其存在。

    围攻的韩国高手这时冲近一批。

    他们都知道神魂诀属于外功心法,故而全在距离三丈时全力施展内功剑气,不敢随意欺近肉搏。

    只见五十多股剑气四面八方的呈包围之势攻向拜星,而她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就在那些剑气眼看要击中她时,遍布她身体气场的无数星辰突然急速眨眼,闪烁起接连不断的光亮。

    那些剑气纷纷击中闪烁的蓝色星光之上,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剑气如同被反弹一般,以来势的高速纷纷原路反向回飞,纷纷击中那些闪避不及的、冲过来的韩国高手。

    顿时有十七八个韩国高手被自己施展的剑气击了个正着,无不喷血止步、被震退甚至跌滚地上。

    威武宗宗主此刻距离拜星只有两丈,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所震惊。

    威武宗虽然精修内家,但也修炼外功以辅助内功的杀伤力,所以距离敌人越近剑气威力越强。因此威武宗宗主本意冲的更近些时再出手,务求一击重创或击杀对手,不料此刻的剑气却不敢施放了。

    他不敢动手、顷刻的迟疑间。

    只见拜星腰上的剑被一股蓝色能量包围着、骤然自行飞离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穿过威武宗宗主的心脏

    有韩国高手见状失声惊呼叫道“外功飞剑术”

    呼喊声未绝,只见贯穿威武宗宗主心脏的宝剑余势不消的硬生斩断一个立剑格挡的韩国高手宝剑,还把那高手的脖子砍断,一颗抛洒热血的头颅足足抛飞数丈之高

    马车之顶的拜星这时双足缓缓飞离车顶,如同施展凭虚御风之术,足足升起五丈之高,让扑近的数个韩国高手的兵器纷纷落空。而她单袖挥拂间,那柄附带朦胧蓝光的宝剑又动,仍旧迅快如电,照着围攻的人飞刺过去。但凡过处,必定剑飞透体,中者毙命哪怕反应及时的挥剑格挡,佩剑也必然被斩成两截

    “这妖女厉害,退”

    一众韩国高手全被杀怕,领队的威武宗宗主又早已被杀,此刻再没有勇气交手,纷纷折身逃走。

    拜星也不急于操纵宝剑杀人,看着跑最前的那人距离越来越远,估摸有百步时猛然挥手。

    悬浮停飞在她面前的宝剑立时疾飞追去。

    顷刻间便追上奔走最前的那个韩国高手,在其它人的惊呼声还没叫响时,宝剑已经穿透那人的身体

    一众奔走的韩国高手无不手足冰冷的愣呆当场

    “百、百丈、百丈飞剑”

    “百丈不足,百步倒恰好。”车顶上的拜星欣然接话,回手一招,宝剑立时倒飞入鞘。她又抬手作势拂去身上灰尘,轻笑道“尽管走吧,借你们之口让天下人知道月族拜氏神魂诀之威力,以免再有些不知所谓之徒妄想行刺北君之妻”

    那些韩国高手个个惊的面无人色,只以为这拜星公主根本是妖邪。无人敢相信真有人能够练成传闻中的百丈飞剑,更不敢相信若干年来让无数高手茫无头绪、苦练而不能得的外功剑气能够重现世间

    这时候听拜星说放过的话,犹自不敢立即奔走,唯恐步了后尘,被飞剑击杀。

    足足等了半响,直到拜星又说一次时,才敢迈步疾奔,头也不敢回的逃了个干净。

    拜星疲惫的舒了口气。

    外功剑气她根本不懂,所以能够如此,全因为月族的秘术修炼到高深境界后,能够自然转化、提升魂决心法能量的威力和质性。道理她们也不懂,只当是月族血脉才有的天赐异能。但施展如此距离的飞剑杀人,也确实太耗费精神。

    若非为了尽量提升威慑力,她也不肯在这种距离飞剑杀人。

    ‘神魂剑圣的飞剑术果然厉害难怪姐姐总说他人虽刻薄无情,但武功确实高明……’

    拜星点燃冲天烟火呼喊人来接应,便自顾伸展个惬意的懒腰,重回车厢里,舒服的躺下入寐。

    刺杀拜星的高手死伤惨重,威武宗宗主第一个被飞剑所杀,神剑宗副宗主在最后、被百步飞剑穿心击杀。其它幸运被放过的高手失魂落魄的奔走逃命。

    而这一切,另一批负责刺杀拜月公主的、由韩国第一高手神剑宗宗主所带领的高手此刻毫不知情。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一节 烽烟(二十七)

    这批高手埋伏在入城三里的大街两旁的房屋顶上。

    街道边上还有几个装成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都把兵器藏在竹仗中,一个个假作从睡梦中被车队的马蹄声叫醒。

    神魂军没有清扫道路的习惯,拜月回城时驱车的都是抓自韩国的奴隶,倘若没有了奴隶,王大会让她自己骑马。

    春、夏剑使骑马保护在左右,春使穿身绿装,夏使穿身红装,眉目面型都与拜月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拜月当初有意挑选。见到路边伪装的流浪汉时,都多了几分注意的神色。

    “王妃,似乎有些不妥。”

    车里的拜月不以为然的淡淡道“无妨。”

    王大也注意到那几个伪装的流浪汉,暗觉有异,不由提高几分警惕。

    车队经过那几个流浪汉时,一个流浪汉突然炸碎竹仗

    纷纷激射的碎竹同时射穿了数个神魂军兵卒的咽喉,爆开的竹仗内现出柄红色的宝剑,被那流浪汉抓在手里时,刹那绽放飞射出一片银色剑气。

    “杀”

    流浪汉同时呼喊大叫。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站起许多张弓搭箭的人,朝着车队便是连环箭雨激射。

    车队前后左右保护的高手纷纷挥剑抵挡箭雨,一些普通兵卒却在第一轮的突袭下中箭伤死。

    那个手执红剑的流浪汉飞身冲向马车,第一剑出手便把春使震飞击退,紧接着长剑变化,直朝车厢刺去。

    凝聚的剑气这时也全力出手,眼看要暴起一片剑气激射而出时,一柄长剑蓦的横档过来,堪堪架住。

    长剑之后正是神魂剑圣王大的脸。

    执红剑的流浪汉不料对手如此厉害,竟能把自己的剑气完全接住,稍稍吃惊之余,不敢不小心应对。

    王大挥剑一带,那流浪汉便借力退飞,凌空几度翻旋,落向车队正前方的地上。

    马车车厢前金色的纱帘猛然分开,浑身被金光包覆的拜月手执晚霞剑,如流星般急冲而出

    顷刻间便追上双足尚未落地的流浪汉,当头便那么一剑挥砍落下

    那流浪汉惊觉袭击,匆忙运转上古武当心决,急速坠地同时横剑格封。

    “当——”的一声剑剑交击声,响彻街巷。

    拜月催功聚力于剑上,双足离地飞悬。

    那流浪汉横剑头顶,双足抵入地面石砖,被剑力迫得无法抽身,直直急速倒退,双足直把街道砖石一路拖出成沟

    ‘神魂诀明明是外功心决,为何这拜月公主竟有如此高明的凭虚御风术?莫非兼修了内家心法么?……如此厉害,竟然脱身不得’

    上古武当心决持续不断的将拜月剑上尽力卸开四周,那些能量被卸的四面飞射,化成一股股金色剑气,直把沿途大街地面、两旁的房屋树木全炸的千疮百孔。

    这执红剑者正是韩国第一高手,神剑宗宗主。修炼的是上古武当神功,原本学的却是韩国地方小武宗的外功剑法。

    被拜月当头一剑迫得不能抽身,立时意识到对手比他预料的更厉害,眼看被这一剑已经迫的倒退百丈,马上要撞上王宫围城时,几度催动武当心决试图卸劲退走,不料拜月剑上力量太过惊人,他无论如何催功都只能自保、不致被剑力重伤而已,根本就脱身不得。

    整个人就被拜月剑上的力量压的直撞入城墙,飞散的尘土却救了他一命。

    拜月不愿为这么个行刺者打的自己肮脏狼狈,见石尘飞散,忙抽身飞移,这才让神剑宗宗主脱出剑劲的压力。

    拜月飞身移退三丈,见那神剑宗宗主整个把城墙撞穿,心里不禁冷笑,手中晚霞剑同时脱手飞出,径直追着神剑宗宗主射去

    ‘上古武当内功卸劲之能果然如夫君所言般厉害,不过这所谓韩国第一高手若只这种程度,实在无趣’

    神剑宗宗主摆脱了拜月剑劲,尚且来不及欢喜,惊觉一股力量急袭而至,也顾不得拿住身形重整阵势,慌忙旋剑面前抵挡来袭。

    飞剑夹带巨力狠狠撞上他的红剑,竟然震的他气血翻腾,禁不住的呕出口鲜血,整个人也被这股力量带的抛飞。

    ‘如此惊人的冲击力量,莫非她竟修成神话般的百丈飞剑如此厉害,再打下去我命休矣……’

    神剑宗宗主惊觉拜月施展的竟是只存在于传闻的、近乎神话的绝技,而他又被飞剑震成重伤,再不敢继续交手,借着飞剑的冲击震力,施展凭虚御风飞移逃走。人落上围墙,借力又一跃,顷刻间就已飞走出几条街之外。

    拜月本来能够追上,但她觉得所谓韩国第一高手不过如此,根本不屑于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对手跑的汗流浃背,便只交待人追击,收了剑自顾走入王宫,也不理会后面的交战情况。

    而这当口,行刺的韩国高手均已被生擒活捉,或者击杀。

    王大亲自审问了口供,便匆匆忙赶去见拜月,把情况说了后,见拜月显得不甚在意,仿佛根本没有在听似的,就忍不住喊了声:

    “宗主夫人?”

    拜月自顾又喝了两口茶水,才淡淡然道“剑圣总说神魂宗不是堕落者君主,不存在耀武扬威的清扫道路,又说人人平等,为了领导者而清扫道路则有失平等。但今日剑圣如何说呢?是否还认为清扫道路只是耀武扬威之举?”

    拜月见王大一时没有言语,便又继续道“今日来的只是韩国第一高手,倘若来的是与夫君齐名的盖世三战神中的武尊与仙人信侯,又埋伏于街道左右突施杀手,剑圣以为我还能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么?”

    王大这才开口问道“宗主夫人的意思是?”

    “清扫道路并非是为了显现领导者的与众不同,只是为了确保安全,经历今日的事情,我认为剑圣不该继续对此事固执。”

    王大听了摇头道“不可神魂军上下人人平等,倘若再有人来行刺,我道中人都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宗主夫人,但这开道之事,绝不可开例。”

    “剑圣认为即使我因此被刺身亡,也不能开例?”拜月想不到他仍旧固执,不甘心的拿帽子压他,没想到王大的回答反把她给气了个半死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二节 烽烟(二十八)

    首先王大以为凭宗主夫人的天赋能力以及神魂诀的厉害,天下没有人能轻易致夫人于死地。再者退一万步说,即使宗主夫人因此而死,自然会有其它有能者站出来、被大家推举接替宗主夫人的职责,与开例与否毫无关系。宗主夫人的安危固然重要,但神魂意志的平等却比任何人的性命都更重要。”

    王大说罢,好像不知道拜月听了生气般,还补充了句说“王大希望宗主夫人明白,我道中人绝对不能失去对神魂意志的信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等同于神魂意志。”

    拜月心里十分不耐烦,脸上却挂着微笑语气平静的道“剑圣说的好,我明白了。”

    暗自却觉得荒唐,堂堂神魂军之首的生命价值怎么可能跟一个兵卒相等?无首则亡,兵卒犹如人身上的毛发,岂能相提并论呢?但拜月知道与王大继续争论也是徒劳,索性装作受教结束谈话作罢。

    韩国国都在灭亡后的第七天,郑国与韩国交界的西关城增兵五万,此外还有二十万兵马在奔往西关城的途中。

    拜月未免韩军残部投靠郑国,在所有能够通往郑国的边境要道设兵,封锁严查。同时将平定了韩国北面土地的大军集结,全面扫击南面的韩军残部。

    而韩国北面领土,许多不肯投降的韩**民都被神魂军杀死,废墟处处、人口竟然比之战前足足减少了一半

    拜月对此十分不满,无法接受神魂军这种过度屠杀的做法。侵略别国要的是土地,人口,财富。把人都杀了,村庄烧毁了,田地也糟蹋了,这种过度破坏的行为跟毁灭自己的钱财有什么区别?更会激起投降者产生难以化解的仇恨敌视,不利于日后的统治。

    “剑圣,把人都杀了,哪里来的人口耕种、哪里来的人力建设城池、修缮城墙道路?又哪里来的税收?”

    王大对此态度坚定。

    “神魂大仙指引我道中人,不从神魂意志者,杀无赦当神魂意志力量得以光复,当所有的堕落者都灭亡或归附我道时,神魂意志的力量会赐予我们永远用不尽的食水。我们不需要耕地,不需要税收,不需要奴隶。难道宗主夫人还不相信神魂大仙的指引吗?”

    “岂会不信。”

    拜月说的诚恳,心里只想摇头。暗觉神魂大仙如果真有那种让人们不必劳作就能吃饱喝足的神通,神魂意志追求者也不必忍饥挨饿那么多年了。何况人并非吃饱喝足就能够满足,如何过的比他人更好,如何拥有更富足殷实的物质需求,如果得到最好的生活所需。

    这一切都建立在竞争的基础上。

    好比男人都喜爱的美丽女人,毕竟是女人中的少数,该谁拥有,该如何决定被谁拥有?仅凭女人的意志么?没有被挑中的男人会甘心认输么?多个难分高下的男人同时占据女人的心时、女人也无法抉择的时候又如何呢?

    结果当然是竞争,智者施展手段占据女人的心;勇者击败对手让女人选择的可能更少。无智无勇者自然难以从竞争中取胜。

    拜月认为神魂意志追求者太多饱受饥寒之苦的穷人阶层,所以才会认为只要人人不愁吃穿天下就能太平。在她看来,这种认识太过浅薄,也太过无知。只是这让她更难以明白步惊仙对神魂意志狂热信奉的理由所在。

    拜月不相信步惊仙对世界的认知如此浅薄,宁愿相信步惊仙一直在欺骗所有人,为的只是完美的利用神魂意志追求者群体的力量实现一统大业。这样的理由在拜月觉得会更容易接受。

    一切为了一统大业,她当作自己如今是个伪装贤明、谦逊、宽容的王妃。

    周都。

    这夜阴云密布,笼罩在北阴城的上空。

    偶尔有闷雷响起,打破黑暗的寂静。

    而在北阴城的王宫中,气氛却比外头的天色更沉重、压抑。

    敖潘皱着眉头,沉着脸,沉思已久,却还没有决断。

    周皇后被一圈周朝旧臣满怀期望的看着,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催促周天子道“陛下,拜氏公主固然有些专权,但待陛下还算遵从。只是北君左岸太过飞扬跋扈,臣妾观之也认为他必有不轨之心,此刻周国兵马都在旧都,又有众位忠心于陛下的文臣武将全力相助。难得那晚霞宗中有人愿意弃暗投明,只要陛下移驾旧都,诏告全城,势必能将数十万兵马尽受麾下。从此脱离豺狼般的北君,再不必受他欺压倘若错过今日,恐怕再难有如此良机。”

    敖潘长身而起,在房中来回踱步。

    他知道晚霞族中有许多人无法接受不灭神魂,曾经为此与拜月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如今有晚霞族的人主动投靠,也不出情理之外。神魂军讲究的那些平等只有穷苦人才会一时欢喜,如晚霞宗的那些可谓开国功臣的、位高权重者如何能够接受?

    他若移驾旧都,的确有望掌握如今驻扎在旧都防备郑军的几十万兵马,满腔抱负也就有了实现的指望。郑国畏惧神魂军势大,那时也必然愿意与周国结盟,共同对付神魂军。即使神魂军欲取周都,郑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敖潘在北阴城时日已久,知道拜氏姐妹都不好对付,更知道步惊仙的为人手段。自觉并非是他们对手,敖潘并不怕他日失败而亡,只觉得明知没有将来、明知不能恢复周国荣光还去徒劳挣扎,有何意义呢?

    ‘只为了体会三、两年得到自由的滋味?’

    敖潘的心境早已改变,所以如此,倒多亏了拜氏姐妹。

    步惊仙近年在北阴城的时间少,北阴城真正做主的是拜氏姐妹。敖潘从没有受过她们羞辱,虽然对许多大事不能做主,但未曾得过难堪。曾经有过许多抱负念头,但伴随魏国的灭亡,伴随燕国如今面临灭亡的局势,伴随黑狼族的归附,以及韩国的灭亡。

    他越来越相信一种叫做——天意的东西。

    昔日强盛的月族如今人丁凋零,七强雄起,黑狼族称霸北地。如今黑狼族成为历史,强盛如魏国也在短短一年中亡国,韩国灭亡的甚至更快、更让人难以相信。紧随着的十之**就是燕国。

    昔日的七强,如今只剩郑、楚、陈、齐。

    ‘即使据有旧周都,即使收得那几十万兵马,又能如何?’

    敖潘想着,更觉得众人的劝阻既带着私欲,又幼稚的可笑,太过不明形势。便那么含笑摇头,毫不理会众人的疑问,自顾甩手去了。

    “这、这、皇后,陛下这是何意?”

    周皇后也是一头雾水,思量半响,最后决定道“你们只管去办,陛下那里,有本宫去说”

    一众周朝文武听了,无不欢喜应命,纷纷散去。

    周皇后追敖潘到后宫,在花园中寻到时,见他独自坐在凉亭,看着乌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天空自斟自饮。忙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为他斟了半杯。

    “陛下在想什么?”

    敖潘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在想天意。”

    “天意?”

    “不错,天意”

    周皇后莫名其妙,还是首次从敖潘口中听到这个词。

    “眼前良机不正是天意?陛下经历重重困苦才等到这个时机,为何陛下方才没有顺从天意?”

    敖潘不禁失笑,自饮尽一杯,突然语出惊人道“天意是要月族诸支灭亡,独留拜系”

    “这、陛下何出此言?”

    “不要劝阻,朕也希望你放弃主意,旧都去不得,即使能够成功也绝没有未来可言。”

    周皇后半响不语。万没想到一贯胸怀大志的敖潘在这种天赐良机面前突然畏缩,变的如此没有斗志。

    “陛下,恕臣妾无礼。人生在世,理当胸怀大志。尤其陛下是当今天子,更应该以振兴周都为毕生理想。生死何妨?若不能实现一腔抱负,纵使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敖潘失笑摇头。

    “生死无妨,然而做徒劳之事,更无益。天意助拜系,而非敖系。与其徒劳无谓,倒不如坐看拜系他日振兴月族,重为天下之主。”

    “陛下变的让臣妾不认识了。”周皇后十分失望又失落的起身告辞而去。

    敖潘静静看着她走,突然觉得一切都不过是转眼云烟,往日在乎的许多实在荒唐。既非帝王命,何苦追求帝王业。

    ‘罢,今日才骤然觉悟,自此以后倒不如好生钻研月族武功,理会它是否能有所成,权当有所寄托,权当打发未来的时光罢了。’

    周皇后决意不错过良机,于是假传旨意,说敖潘已经点头。

    就在周皇后一众乘夜赶往旧周都时,在路上的拜星收到飞鹰传书。

    “星妃,是碧莲监军的加急密函。”

    车厢里的拜星从睡梦中醒来,拿了密函阅罢,立时变色。

    “秋、冬随本妃骑马急往旧都”

    与此同时,周国旧都,一众人正在听左将军鬼见愁吹牛。

    “本将军横扫千军的万人敌本事绝非吹出来的,你们要是亲眼目睹了本将军横扫十三部落的威风,一定就知道当时情况有多险恶,一百多架能射千步的机驽,同时对准本将军,但是本将军当时连怕的念头都没有……”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三节 烽烟(二十九)

    碧莲在一旁没好气的瞪了鬼见愁一眼,后者只顾吹嘘,浑然没有注意。

    黑狼族全部军械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多架机驽,更没有能射千步距离的机驽,鬼见愁每每吹的起劲时就没了脑子,总是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

    偏偏还有人信

    此刻听着的、许多驻旧周都的将士都津津有味的听着,甚至有人看鬼见愁的目光犹如看一尊战神。

    碧莲整了整束在腰后的长发,又拍去翠绿色战甲上的灰尘,学赵姬般抽出佩剑,仔细擦拭剑刃。

    她早已成为了女将,北地战事,是她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至今心中仍然十分激动、骄傲、满足。杀人的战场让人激动、害怕、紧张。但当她活着取得胜利时,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意义,终于觉得自己再不是一个弱质女流,似乎能够掌握和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北地主要战事结束,她和鬼见愁就听从拜月临行前的安排,带领兵马赶赴旧周都增援。

    日前,晚霞宗突然有人寻上他们,兜兜转转的说了半天,才表达密谋的意思。

    拜月临走之前,因为神魂军的事情把鬼见愁狠狠责骂一通,鬼见愁当时激愤失言,还被责了一百军仗。碧莲当时怪他,鬼见愁却只是沉默,倒让她当时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游说的人满意的离开后,碧莲立时明白这是拜月为防万一早早准备的苦肉计。

    人人都觉得鬼见愁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爱吹嘘,好面子。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肩负密令。当时碧莲就追问鬼见愁,后者就嘿嘿咧嘴笑道“还是你这婆娘厉害,这事儿啊,月妃交待了不许泄露,但你是我婆娘嘛,又是自个猜到的嘛就不怕让你知道了……”

    碧莲当时气的揪鬼见愁耳朵就骂,不忿他对自己隐瞒,末了又忍不住好笑。

    “月妃竟然让你这个傻蛋担负这种重任”

    “什么傻蛋这是月妃慧眼识英才,知道这种大事只有本大爷才能胜任,哪像你?平时看着小聪明很多,但遇到这种真正的大事,月妃当然还是更信任本大爷的大智了”

    碧莲懒得与他争论,知道月妃选择鬼见愁的用意。

    “那你准备怎么办?”

    “赶紧飞鹰传讯给月妃和星妃啊哪里需要本大爷考虑怎么办?”鬼见愁说的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碧莲见状忍不住给他一记板栗。疼的鬼见愁叫嚷道“你这婆娘嫉妒本大爷的才智,想把本大爷的脑子敲坏是不是?”

    鬼见愁说着就搂住碧莲,一双手不安分的要剥她衣甲,后者便板起脸道“别胡闹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我去给星妃传讯,你去探探情况,看到底旧都中有哪些晚霞宗元老参与谋反。”

    鬼见愁依依不舍的起身,碧莲忙为他整理衣甲。

    “哎呀,其实哪那么麻烦?让本大爷把他们揪出来全剁了得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君上”碧莲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鬼见愁想起晚霞宗元老也有些厉害的人,不禁讪讪的笑。

    当夜两人分头行事,鬼见愁原本出身市井,鬼伎俩不少,不到一个多时辰竟然就被带到商量反叛大事的大厅一同议事了。只是走进去时,他不由为里面聚集的人感到头皮发麻。

    晚霞宗元老,几乎全都在这里

    他只有尽量伪装自己,唯恐被人识破。

    “他祖母的,照我说哪有那么麻烦什么狗屁神魂意志,全是饭桶。凭我们的能征善战,干脆把北阴城一块打下来得了,老子一个人就能把北阴城给拿下让那群狗屁神魂意志追求者饿死在北地的荒草原”

    “咳——”为首的正是晚霞宗的副宗主,过去与拜星一起统管晚霞宗事务的元老。这时候他显得神情疲惫,轻咳一声打断了鬼见愁慷慨激昂的话。“我们所以如此,不是为了背叛月妃和星妃,只是迫不得已。因此只愿稳守旧都则罢,只希望有一天月妃明白神魂意志追求者那一套根本不切实际,真正为大业出力的、有用的人是我们这些元老”

    鬼见愁忙不做声的落座,这才明白这群人的反叛为的是让月妃不再用神魂意志那一套。心里也不禁感慨,这些人确实算得上是迫不得已。

    奴隶入神魂意志道即可得到自由,凡神魂意志追求者无需缴纳任何赋税,见任何人不需跪礼,不需听命于他人指挥。

    没有了奴隶,在场多少功臣会损失多少?神魂意志追求者无需缴税,在场众人的收入从何而得?良田、商铺、制造厂等等还有何用?区区一个普通兵卒竟然能与在场任何人平起平坐,别说其它人,连鬼见愁有时也觉得莫名有气,若非曾经也是当过低贱人的,若非有碧莲开解,他也为此想不开。

    一句话,他们与左岸、月妃和星妃经历重重患难,建功立业到今天的周国。凭什么一个刚加入神魂军不久的小兵就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在场诸位都是元老了,即使鬼将军,也是一起经历了金光城惨剧、经历了跋山涉水到楚国的苦难、经历了万千里路上北地的艰难,从只有我们的晚霞族部落,一直流血流汗到今天。我们都曾与月妃谈过神魂意志追求者的问题,北君本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信奉之心切切,因而忘了我们,无话可说。但两位王妃怎么能忘了我们,怎么能因为神魂意志追求者抛弃了我们的血汗功劳”

    ……

    鬼见愁在深更半夜时才回去。

    碧莲本想立即追问有哪些人参与谋反,但见到鬼见愁的脸色,却问不出口。

    只关切的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哎……不去还好,听他们说啊说的老子都想反了。”

    “去你的”碧莲以为他说笑,拿手揪紧他耳朵,却见他毫无玩闹兴致的挥手打开,这才认真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鬼见愁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说了。末了,又担心的问碧莲道“你说月妃会不会把他们都处死?”旋即又道“我现在真希望月妃网开一面,他们虽然反叛,但只是为了重新得到月妃重视,老实说,那些狗屁神魂意志追求者来了后实在让我们这些开国功臣心里不痛快。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四节 烽烟(三十)

    碧莲想了想,叹气道“月妃的心思不好猜度,但这次是星妃回来,料想有从轻发落的可能。若是落在北君手里,只怕……”

    想起步惊仙如今的暴君、滥杀、屠夫等诸多恶名,鬼见愁不由一阵恶寒。

    而此刻的步惊仙在燕国,也并不顺利。

    燕国的殉道军毕竟是一群起义后未经长期训练的神魂意志追求者,纪律所以严明全因为神魂意志的信念长期影响所致。面对长途跋涉,连续作战的状况,一个个身体都吃不消。第二十天时,行军速度已经大幅下降,步惊仙不得不被迫下令扎营歇息。

    此时的殉道军位处燕国东北方向,一带群山环绕,恶峰林立。但也是一片燕军驻军防备本就薄弱的地带。

    燕国东部本就安逸,长年来驻军本就薄弱,为应对南面的楚军,又从东部调军极多。如今燕国匆忙应对殉道军的追击部队也只有十万精锐,其中主要还是移动缓慢的器械。故而步惊仙并不担心会被追上。

    唯一的忧虑反而是北上途中遇到的拦截,以及如今追寻神魂军踪迹的燕国武修高手,其中又以北武派最让人忧虑。

    北武派本是内功一道,早有传闻他们又购得上古神功秘笈,高手功力大幅度提升。

    在这种地势,那些内家高手只要站在高处,凭借剑气内劲打击大军,没有足够弓箭装备的殉道军根本不能应付。

    但即使勉强行军,以殉道军的疲劳状况,迟不得几天仍然会被追上。

    步惊仙振翅飞上半空,四面飞翔,查看有否燕国武修者的踪迹。

    烈阳高照,他的身影在半空尤其显眼。

    地上若有人留心,必然能有意隐藏。

    七月一直跟着殉道军,或择棵枝叶茂盛的树,跳上去歇息,又或者找个能容身的山洞就不怕被飞起的步惊仙发现。

    这时她看见步惊仙又在半空东飞西移,不禁失笑。

    ‘这哪是殉道军的头,就是个侦查兵嘛……’

    当日夜里,七月在山峰中找寻食物。

    行走间,借着夜色突然发现大群人在几里外的山林中飞速奔走。

    其中一团朦胧的紫光尤其醒目。

    ‘紫兰圣弓,小草她们?怎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七月藏身树后,又打量一阵,发觉人数异常多。除小草那群死士营的人外,还有五百多个服饰统一的武修者。

    ‘北武派怎会与死士营一起了?’

    待那群人奔走过去,七月才从树后走出,自崖边张望。发现除了那群北武派的武修者外,还有些服饰繁杂又绝非死士营的武修者。不由猜测小草一行与燕国武修者结盟,互利互惠,追到了这里。

    ‘舞菲妹子不知有没有来。’

    七月估摸着一会步惊仙又会巡夜,那群人来不及做什么就会被发现踪迹,也就不暴露了自己去无谓传讯。折身又继续找寻食物。

    半个时辰后,七月抱着些山果坐在崖边正吃时,突然又看见小草那群人来的方向出现百多号人。

    她连忙闪身树后,偷眼打量。

    只看到带头的是个凭虚御风之术修炼十分高明的白衣女子,飞起离地约有五丈高度,飞移间内气不时闪烁吸纳自然能量的蓝光。

    ‘好高明的内功修为……’

    离的太远,七月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神眼中象征体、内、灵、神的光亮也混合成一团,根本辨不出真切。

    ‘燕国有这种厉害人物?只是碰上那左岸也算倒霉,多高明的凭虚御风也及不上他的仙人之翼厉害自如。’

    七月在树后藏着,把山果都吃罢了,那群白衣大队已经去远。

    她便纵身跃下山峰,几番足点山石,配合凭虚御风,人便如山猴般敏捷迅快的直落到峰底,追着前头过去的人疾奔而去,一头彩色的长发在月下散放朦胧微光,尤显迷幻。

    追了一阵,七月发现那群白衣人在林中停下了歇息,便绕走到前头,这才意识到这群白衣人与小草等北武派高手并非一路,反而像是追踪小草一行而来,此刻在后面隐蔽歇息,分明不愿打草惊蛇。

    ‘怪了,可惜那带队的白衣女子太过厉害,离近些打量难免会被发觉,莫非是楚国的高手?’

    话说步惊仙如常在半夜飞起半空,巡视四周。

    小草一行即使迅速隐蔽也没能全部躲过他的视线。反而后头的白衣大队一行由于隐蔽在林中,他在半空却根本看不见。

    步惊仙假装没有察觉一样,在半空东西南北各飞一阵,又落回殉道军中央,忙交待千羽飞埋伏准备,自己又从孤峰下飞起上去,绕到方才发觉有异的树林后头。

    步惊仙缓缓飞入看似寂静的树林,通过神眼观察是否有人藏身在不易察觉的暗处。

    如此一路飞了进去,很快发现一众北武派高手的踪迹。

    ‘北武派果然得到上古武当秘笈,内力修为均在两千以上,高者甚至四千。千羽飞虽然资质不俗,怕也应付不了几个,其它人甚至不能威胁这群燕国高手分毫。唯有我此刻乘其不备冲进去杀人才可能化解危机……’

    树林中人太多,神眼中显示的十分混乱,步惊仙也只能看到距离近的外围那些,自然不知道小草一行死士营的高手竟会与燕国武修者达成联盟,一同出现在这里。

    小草等人是通过剑岳派衡山支宗见过七月的那些人口中推测的行踪,故而追着殉道军试图找寻七月踪迹。步惊仙根本未曾想到七月会一直跟着,也就料不到其中会有郑国死士营的高手了。

    步惊仙缓缓拔出七星龙渊,避免出鞘的剑吟声惊动树林里头的人。

    光翼骤然全张,急速震动的同时,他人化作闪电般冲出

    树林中的高手才生出感应,步惊仙已经执剑扑到,七星龙渊的寒芒在黑夜中接连闪动寒光,黑色的光翼带着步惊仙如风般疾飞。

    顷刻间就神剑就斩飞八、九颗人头。

    林中高手四面退散,避免聚集一处难以施展。

    步惊仙全力催动心决,凭借光翼的迅快随意追击斩杀对手,诸般内功气劲即使打到他身上,也被他硬生承受消化,纵使有能伤到他的,下降的体能也总片刻就恢复完胜状态。林中全是纵横飞射的各色内功气劲和呼喊的杀声,炫人耳目。

    而在林中另一头,死士营察觉后头的激战急匆匆的回赶。

    见到在气劲中飞走穿梭的黑色光翼,都知道是北君,众人纷纷张弓搭箭。

    小草跳上棵树,紫兰圣弓迅速上弦。

    ‘这北君当日夺走圣弓,若非七月绝不会送回……他若死在这里周国必乱,料想是大功一件。也许杀了他郑王高兴之下立即就召我们回去,就不必再追杀七月了……’

    小草抱着这种念头,瞄准时就只想要了步惊仙的命。又知道步惊仙神力惊人,有刀枪不入之躯,唯恐有失,紫兰圣弓竟然只上一只箭。

    同时射出的箭越少,力量越强,速度越快。对付厉害高手,一支箭才更致命。只是倘若单对单交手,预判失误也会让人轻易能够闪避。这时步惊仙根本没有觉察远在二十丈外、隐藏树上的死士营一行,只顾专心投入的与北武派高手交战,小草自然敢用单箭。

    小草执弓瞄了一阵,对步惊仙飞移的速度感迅速适应把握,拉满的弓弦脱手时,上弦的那支紫兰神箭闪电般掠过二十余丈距离,在步惊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钉入他的胸口

    中箭刹那,步惊仙才知道紫兰圣弓的威力何等惊人!

    离开北灵山至今,向来只有他的力量蛮横的击退一切,直至此刻才体会到被无可抵御的力量冲击伤害的滋味!

    任他如何努力对抗,如何急速拍动光翼,都无法化解紫兰圣弓射出的神箭的冲击巨力,直把他带的急风般后飞,接连撞断十七八棵树冲势犹自没有消停!

    小草一箭得手,人如风般自树上掠下,迅速上箭同时举弓瞄准

    奈何步惊仙急拍的光翼虽然没有化解掉紫兰圣弓神箭的冲击力,却改变了退势,一时间隔了许多树木阻碍,让她无法瞄准

    小草追赶一阵,见中箭的步惊仙退势越来越慢,也顾不得等到把握十足,唯恐他稳住身形后凭借仙翼飞走,那时再想射中就更难,连忙又发一箭

    紫光如电,顷刻追上步惊仙飞退的身形,只是准头难免偏差,只射入他的肩头,冲力带的他身形失控的改向飞退,根本不能把持!

    一众北武派高手奔走追赶,连绵不绝的剑气在林中飞闪,追上退势不止的步惊仙,大多全轰在他身上

    尽管十之七八都不能突破他虚增体能造成实质伤害,但仅有十之二三也打的他苦不堪言!中箭处剧痛无比,被内气轰中时周身经脉急速肿胀,承受了伤害又急速萎缩,那种滋味连着**的箭伤直折磨的他险些不能维持清醒

    ‘我步惊仙竟然要死在这紫兰圣弓之下么?’

    小草的第三箭瞄准了步惊仙的心口要害,脱手射出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五节 烽烟(三十一)

    步惊仙眼看紫兰神箭化作一道紫电霎那袭至,偏偏毫无办法

    箭头与神武胸甲触碰时暴起一团绽放的彩光,甲胄被洞穿时,箭头也在摩擦中变成了散飞的火花。

    然而圣弓强大的力量却足以驱动变成铁棍的箭身刺入步惊仙的心口。

    灵能的光亮刹那喷放,将步惊仙整个笼罩在彩光之中。

    他一把抓住箭身,试图拔出,不料用尽力气竟然不能

    身体在急速飞退中,中箭的心脏每每在灵能喷发结束后便遭受致命创伤,他的灵影一层接一层的消逝。

    直到失去四灵,神箭的力量才终于减弱,能够被他一把拔出,尚未甩手丢开,小草的第四箭已经飞射过来

    ‘紫兰圣弓如此可怕,一旦被其射中冲击力竟然让人再不能脱身’

    这一箭,仍然正中心口。

    步惊仙刚才抓握紫兰神箭的双手已经发麻,然而不得不竭尽全力的紧紧抓住箭杆,同时光翼急速飘动,试图改变后退之势,否则再让小草追上一箭,他实在难以活命。

    然而小草早有了之前的经验,未免被步惊仙取巧,每一箭都取直线角度,甚至让他飞退中一路连树都不会撞上。

    小草暗觉九命神功厉害非常,张弓上箭,又一支神箭飞射出手

    ‘便是真要射足九箭才能要你性命,今日也休想能够逃脱’

    又一箭钉上步惊仙心口,飞退中,他感到了与死亡的接近。

    ‘我步惊仙最后竟死在此弓之下,这莫非是苍天的讥讽么?’

    眼看灵只剩一层时,他竭尽全力的试图拔出神箭,然而终究力量不足,眼睁睁看着灵能喷发即将过去,以为必死无疑时,横空闪过来一条彩色的影子

    那团如幻的彩色突然闯入步惊仙的视野时,他以为生出幻觉,在幻觉中看见了彩蝶仙子。飘拂的彩色长发拍打在他脸上,一丝痛觉却在告诉他这不是梦幻。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掌握上紫兰神箭,奇大的力量推动神箭,与步惊仙的力量汇聚一起,顿时将那神箭从他心口拔了出来。

    ‘嗖’的一声,小草突见有人救助,急忙脱手再射一箭。

    七月知道步惊仙此刻犹自没能化解神箭的冲击力量,不可能躲避,便迅速拔出妖剑红雨,咬牙硬挡飞来的紫光。

    冲击力量撞的七月直往后退,撞在步惊仙身上。后者急速拍动翅膀,扶着七月肩头,相助抵挡神箭冲击。两人合力之下,竟然抵住了神箭的冲击之力,让七月得以将神箭格挡架开。

    小草还待再出手时,突然飞来几股内劲,慌忙中她飞身上树,根本没来得及张弓搭箭,连绵的气劲又追到,迫得她只有施展轻功一路在树上飞走,眼看步惊仙和那个突然杀出来的彩蝶仙子般的女人已经化解了神箭力量,再不敢逗留,急忙跃走远去。

    七月见小草已退,飞身就走。

    步惊仙忙飞移追赶,口中直叫“不知仙子芳名,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七月本不想理他,这时却忍不住觉得好笑。‘什么仙子对了,他没看见我的模样,自然不认识。’

    步惊仙不敢无礼,只是追在七月后面呼喊挽留。

    追了片刻,前头的七月忽然驻足回头,瞪着他道“什么仙子你我恩情两清,日后休要说我欠你人情。”

    步惊仙愣呆当场,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七月

    ‘她、她、她怎变成这般模样……是什么奇功么?’

    这么愣神间,七月已经折身去远。

    ‘真糊涂,天下除她还有谁有那等强大力量,难怪死士营会来这里,反而我竟没想到她会跟着大军来了这里,也不知是否就此走了,稍后收拾了这些燕国武修者再试试找寻吧……’

    步惊仙稳了稳情绪,想起小草和她的紫兰圣弓,心里不由的感到憋屈。

    ‘今日看还有谁来为你们求弓’

    便要飞走时,突见林中飞过来一条白影,开始他还以为是北武派武修者,但神眼中发觉来人内功极其高明时,料想北武派没有这种人物。

    待那白影来的更近些时,才看清她的面貌。

    ‘白铃……’

    此刻的白铃远非当初见面时模样。

    时隔虽然没有多久,但她的身材却长高了不少,过去楚楚的风姿如今多了几分成熟,几分贵气。她停在步惊仙面前,距离不过一尺。维持着凭虚御风的悬浮状态,那身洁白的长袍轻轻飘舞,不时内气吸纳自然能量闪动的蓝光映的衣发上的宝石更亮。

    “恩公,请受白铃一拜。”

    说着,她盈盈弯腰。

    “原来刚才是你迫退了郑国死士营的小草,该是我谢你才对。自从郑国边境一别,许久没有见面,但听闻白宫重建,威扬楚、燕,也十分为你感到高兴。”

    白铃稍显羞怯的侧头低脸,轻轻笑道“恩公过誉,白铃每每听人说起恩公的盖世雄风,都盼着能与恩公相见,哪怕得恩公指点一二,料想也是受用无穷。魏国灭亡后听说恩公得仙人赐福,心中不惊不喜,只觉得理所当然,以恩公本事,原就该是仙人下凡,岂是寻常人能比的呢?”

    白铃说罢,伸手轻抚步惊仙被神箭射穿的胸甲,柔声关问道“恩公伤势如何?”

    步惊仙失笑道“无妨。”旋又笑道“既然宫主领了楚国高手在追杀燕国北武派,那便一起先把这些闲杂人等打发了,再坐下叙话”

    “白铃来此,只是因为知道北武派要来与恩公为难,并非受了楚太子之命。恩公嫌燕国武修者扰人,白铃便替恩公打发了他们就是。”

    白铃说罢催动内功,独自先飞走过去。

    步惊仙拍动光翼,怔了怔,也追着过去了。

    树林中白宫弟子正与燕国武修者战成一团,双方都是内家路数,纵横飞射的气劲你来我往,炸的大片林地树木倾倒,土石翻飞。

    白铃加入后,北武派那些武修者明显都认识她,对她极其忌惮甚至畏惧,纷纷采取且战且退的策略,再不敢激斗。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六节 烽烟(三十二)

    白铃却不肯放过这群北武派高手,催动了功力,悠悠然道“天下第一内功武宗是白宫,何时也轮不到你们北武派,今日本宫就大开杀戒,彻底灭了你们北武派的威风”

    只见她功力全催时,方圆三十丈内骤然白影丛丛,再看不清范围内的别人,处处都是她一个人的影子,或走或立、或笑或怒、或翩翩起舞或杀机毕露……姿态万千,喜怒掺杂,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明知不可能个个是真身偏偏又觉得个个似真。

    步惊仙见到这场面,反而不急着过去,只想看看白铃的本事手段。

    只见这时的白铃体力80,内力1300,精内天赋与神附天赋提升基础内力300%,内功心法又提升100%,内力竟然达到6500的程度。神10,灵1战斗力13200绝对战斗力23200

    只是所学心法并不提升灵,怕也不知道灵的奥秘。绝对战斗力虽然低,但战斗力之高竟可媲美得凌落,无怪乎当初楚高歌在神武擂时扬言,普天之下论内功白铃只在凌落之下。如此说不过是谦虚之言,白铃的天赋与凌落如出一辙,都是极其罕见的天纵奇才。

    这些北武派高手都走内功一道,今日想要胜白铃,根本没有可能。

    “今日有幸目睹白宫绝技,本君索性当个护花使者,全看宫主威风好了。”

    步惊仙拍动光翼飞到半空,帮助白铃护法。

    今日能伤白铃者,只有小草的紫兰圣弓而已。刚才小草偷袭而一击得手,如今他有了防备,并不怕小草还能射的中他。小草的射术本领固然傲绝天下,但所强全在于紫兰圣弓的威力,上一次步惊仙就曾想夺弓。

    以他此刻的能力,倘若得到紫兰圣弓,毫不夸张的说,只有他杀人,而无人能伤他。

    凭借光翼之能飞走半空,以紫兰圣弓之威于数十张外射击目标,别人如何近他身?只顾如何不死在紫兰圣弓之下就已经够苦恼了。

    当时为七月之请,他放弃到手的紫兰圣弓,因为他不怕日后没有机会。

    今日他又体验了紫兰圣弓的惊人威力,不想再等到下一次,何况多了紫兰圣弓,小草一行再不可能杀得死七月。

    北武派的一众高手见白铃施展绝招,就有人叫喊着退走。

    “大家快撤,这狐狸精又施展妖法了”

    步惊仙哑然失笑。

    只见那些人退走的迅快,但白铃追击的更快。

    在白铃能量场内的北武派高手突然就被附近的分身幻影杀死,浑然没有任何抵御能力,有些功力高者始终催动防护气劲,但被接连数次攻击之后,也承受不住的、满身是伤的横死地上。

    步惊仙看了一阵,略微明白大概原理。

    能量场内的无数分身是功法制造的特殊幻象,其实与十方九五之尊霸道的金光旋风、凌落的雷风暴、魂决的冲天红焰没有差别,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这些幻象用于迷惑敌人,让人难以把握其真实方位所在。

    因此出手杀人伤敌时,对手根本无从抵御防备。

    只是这功法却有个可怕的克星。

    神眼神通

    在神眼神通面前,分身和幻影毫无意义,因为分身和幻影没有表示体、内、灵、神各色光亮。其次则是灵的奥秘,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时,通晓与否灵奥秘的运用决定了长久交手的最后结果。尽管还有招式绝技的威力差距、运用能力的智慧经验差别,但一命对让别人数名甚至十数条命,胜算之低不言而喻。

    步惊仙总觉得昔年北灵老人与郑飞仙能够傲绝天下,一是内功心法的优势、二是灵奥秘的通晓。而如今的天下,上古神功秘笈几近泛滥,灵能的奥秘只怕也不能暗藏多久。他们这些作为北灵老人亲传弟子的后人,如果不能勤奋图新,早晚会沦为平庸之辈。

    林中一道紫光闪电飞出,早早戒备着的步惊仙光翼一动,挥剑飞迎过去。

    在紫光尚未飞入白铃能量场时就将其挡的远远偏飞,神箭强劲的力量也震的他倒飞一段距离。

    这当口,紫光又飞射而出,取的确是步惊仙。

    他嘴角扬起抹冷笑,镇定自若的加速后飞,那箭顿时落空。

    “方才本君被暗箭射中,受冲击力阻碍而束手无策,倒让郑国死士营以为有所戒备时紫兰圣弓还能射中本君?十丈之内,紫兰神箭不可能快的过本君的仙人之翼,如今距离五十丈,不过徒劳射击罢了”

    藏身林中的小草咬唇上弦,一跃跳到别的树上。王卡打着手势,其它死士营高手纷纷张弓搭箭,意图配合小草以乱箭迷惑敌人,务求能让小草一箭中的。

    密林中突然飞射出大蓬劲箭,或向白铃的无数能量场过去,或向步惊仙过来。

    ‘雕虫小技。’

    步惊仙飞移向白铃的能量场,挥剑把那些箭矢全部挡开,神眼中看见小草动作就知道她要出手时急速移动两丈、同时将徒手抓住的箭矢丢掷以挡开那些可能射向能量场的劲箭。

    就见一道紫光闪电射来,朝的正是他片刻前的方位,步惊仙又飞移过去,一剑把那紫兰神箭格挡的远远偏飞。

    回头看时,那些北武派根本放弃了抵挡,溃不成势的纷纷逃命,被白铃追着屠杀,还被白宫弟子两面包围,追击到远处去了。

    步惊仙这才放心的飞冲出茂密的树林,在半空盘旋着飞低,神眼中清晰把握住小草的方位。便又借助风势盘旋两圈,如此加速追密林中的小草疾落下去

    气流之声异样,让藏身树上的小草意识到危险,急忙一跃离树,凌空翻旋之际对着茂密树林上空的风声处就是三箭。

    尽管她反应已经很快,然而目不能视,三箭脱手而出时,步惊仙已经撞穿枝叶,扑到了她面前。

    只一伸手就把小草手中紧抓的紫兰圣弓夺走,又发力微抖,就把小草还在半空的身体抛甩出去。不等小草凌空翻滚着的身体落地,步惊仙又飞绕回头,扑过去一把拽断小草背上的箭囊。

    死士营的其它人反应已经很快,但射出的箭追不上步惊仙飞移的速度,纷纷落空。

    步惊仙把箭囊绑在腰上,从中抽出支紫兰神箭。

    一闪飞走林深处,畅怀大笑道“且试试这紫兰圣弓的威力。”

    小草这时才摔落地上,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只惊呼道“追一定要夺回圣弓”

    王卡这时已经率众疾奔追赶步惊仙飞去的方向,但每个人的心都如坠冰窖,个个明白的很,如今这北君要走,根本无法留下。纵使追上也根本奈何他不得,更勿论说将圣弓夺回了

    步惊仙夺得紫兰圣弓,打量着见上面弓弦交错纵横,足有二十根之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真正运用,便随意拿箭同上五根弓弦,拉满了圣弓。也不理会后头追赶的小草一众死士营高手,直飞白铃去的方向。

    不片刻就见到个逃走中的北武派高手,远远瞄准那人背心,脱手便射出神箭。

    只见那箭附带紫光,闪电般掠过六十丈距离,如同不受阻隔般就那么穿透那个北武派高手的身体,犹自去势不止的整个没入地下。

    中箭的北武派高手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抛甩一段距离,栽倒地上,气绝毙命。

    ‘真是把不可思议的弓,到底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材质如此古怪,从不曾听闻。’

    拜氏姐妹精通铸造之术,步惊仙早听她们谈论过世间的许多特殊材料,但其中无一与圣弓相同。

    ‘异日再请教两位夫人罢。’

    试了圣弓威力,步惊仙这才折返朝小草一众飞去。

    片刻,双方碰面,王卡命众人弓箭齐发,奈何全部落空,根本追不上步惊仙的飞移速度。

    眼看如此,王卡只觉得满心绝望。

    丢失紫兰圣弓的罪名足以让死士营全被杀头,其中有些人的亲族也都会被牵连。

    小草恨恨将手中仿制的紫兰圣弓摔烂在地上。只恨这仿制的弓弩力量、速度均不济,丝毫不能威胁到北君。

    一行人只想夺回紫兰圣弓,又明知难以成功,焦躁之余,不由理会不得箭支的平衡,只管追着有意放慢飞退的步惊仙乱射。不过一刻钟箭矢就全部射完,却见北君毫发无伤,不由的有人绝望跪地,惊恐哭喊。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站起来毒蛇营岂能如此不顾脸面没有气节”王卡勃然大怒,过去一脚将那哭喊的人踢翻。那人双手护着头脸,缩着身子,犹自哭喊叫嚷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相认不到一年,现在还要连累他们一起被杀头……”

    王卡连踢十数脚,见那人没力气再喊了,犹自泪流满面,便也踢不下去,恨恨把身侧一颗大树踹的剧烈震动不止。

    步惊仙这时缓缓飞近他们,双臂抱弓屈放胸前,表情无动于衷的静静看着这群绝望恐惧的人。

    ‘若给你们一条明路犹自不走,就怪不得我不念往日之情了……

第十二章 神魂仙君 第三十七节 烽烟(三十三)

    “实在荒唐你们不过是郑国圈养的死士,表面看来个个威风八面,但在郑**中有多少人把你们当人看不过都当你们是一群早晚必死的尸体而已,身份不过比奴隶烧好些许而已。”

    一众人气愤的看着他,咬牙切齿,却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郑国对你们根本没有恩情,只当你们是工具,倘若使用多年还未折断,千之一二有望晋升、离开死士营。郑王如此昏庸,把你们这种精锐派来杀一个本不该杀,甚至本不该驱逐的武尊。我若是你们,如今有这样的一身本事,早就另谋出路,无论投靠到哪里得到的待遇都必然比如今优越百十倍”

    “休要挑拨离间”小草勃然大怒的第一个斥责,神情激愤,满腔忠义。“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我们吃郑国俸禄长大,现在学了一身本事,绝对不会当叛国不忠之徒”

    大群死士营的纷纷附和,一个个都对步惊仙怒目而视。

    只有王卡却被这话打动,暗觉如此回去死路一条,另谋出路未尝不可。但又觉得叛国未必就有生路,郑王盛怒之下,能逃到哪里?楚与郑国同盟关系,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群死士而毁坏与郑国的友好关系。

    陈、齐如何敢收留他们而让郑国有了攻打的理由?

    周国虽然可投,然而王卡一想到那些神魂意志追求者就感到厌恶,便只琢磨着投靠周天子、周公主的可行性如何。

    看着小草等人的满腔忠义,满面激愤神态,步惊仙不禁失声大笑。“你们倒是满腔忠义,可惜你们的忠义在郑王眼里、在郑国权贵眼里一文不值。可没有人会因为你们的忠义而放弃了军法,而饶你们不死。人为忠义而死本是气节,但若拼死战斗只为命令,那就不过是妄活,不过是变成把死物般的兵刃,被人用至不可修复则毫不留恋的丢弃。郑王有何志愿理想?你们拼死战斗的理由又是否因为信任郑王的志愿理想?”

    “没有人会听你妖言惑众、胡说八道今日我们虽然失了紫兰圣弓,但明日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夺回否则就是全为此而战死,也不负职责使命,不负了郑国收养的恩情。”

    小草说时抱拳朝西,作势遥拜郑国王宫方向。

    看的步惊仙既可惜又叹气。正以为继续说也是浪费口舌时,突听王卡冷笑道“如此说来,北君是有大志愿的人了?”

    这话听来好像讥讽,但步惊仙知道实则王卡心思已动,只是不便立即就说反叛郑国的话,不过借此一问引出后话,再思谋个时机提出想法,以求能让其它人附和认同。便笑道“神魂意志求的就是自由与公平,只要是有心追求平等,追求自由的人,就必定是我道中人,我们的战斗为的是共同的理念,不分贵贱……”

    听到这里时,王卡突然想起当年郑丕庄园的步惊仙说过的话。那时候步惊仙就口口声声说什么自由,平等。诱使他们把逃出去后的生活幻想的何等美好,结果逃到郑国后步惊仙却没有找寻和等候他们,而是自顾自的去了北灵山。

    而他们,在逃亡时拼着风险出力,逃出后却被遗弃否则也不会有死士营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惨淡经历

    “住口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口口声声说自由、平等的伪君子,阴险卑鄙的小人我们即使被郑国杀头,也绝对不会投靠你这种小人”王卡说罢,甩手将佩剑射了出去,却被步惊仙轻易避过。

    王卡的反应大出步惊仙意料,万没想到这番话哪里不妥竟然让本有动摇之心的他突然变的激愤憎恶。

    唯一的突破口也因此封闭,步惊仙知道强说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留待下次再说。

    “边远城之战时本君深为敬重诸位的武勇本事,所以至今不愿对诸位下杀手。神魂意志的自由、平等是否如其它人般只为欺骗鼓动而说,要不多久诸位就会渐渐明白。周国随时恭迎诸位的大驾,神魂意志也欢迎有诸位这样的入道者。只盼诸位不要冲动回返郑国,因此枉死实在太不值得,也太让重视诸位的人为之痛心疾首。”

    步惊仙说罢抱拳作礼。

    “就此别过。”又扬了扬紫兰圣弓道“此弓不愧是天下第一弓,其威的确让人得之不舍放手。我左岸也不想再为此弓小心翼翼,更不会让你们得了弓又继续为郑国拼死效力。”

    小草一行眼睁睁看步惊仙直飞穿过茂密的枝叶去了。

    一个个满心绝望,不知如何是好。

    王卡咬牙切齿的犹自沉浸在当年被抛弃不管的愤怒之中,渐渐冷静下来后,又为刚才的冲动失态稍觉后悔,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又毫无自尊的再去求人收留。

    “你们是怎么了硬攻不能,那就设法智取,不信还夺不回紫兰圣弓在这里徒然发呆又有何用?”

    一众人惯了听他的吩咐,那些满腔中心的死士又敬佩王卡刚才断然拒绝北君招安提议时的气节,便纷纷振作精神,轰然应命。

    却也有几个人心思已动,觉得夺回圣弓根本没有可能,只想等个时机叛了郑国。

    王卡着众人商议对策,有说设法潜入殉道军,设法盗取。但被许多人否决,纵使能够成功潜入,要想从那北君身上盗物,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那时必定没有一个能够活着逃出,与送死无异。

    就在众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小草突然灵机一动道“与其盗取,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怎么说?”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满怀期待。

    “假降”

    小草说出主意,众人无不说好。

    只是这人选,又成了问题。

    那几个有心叛逃的死士听了,都争着要去。王卡却摇头说不妥。

    “即使假装投降,也没有机会接触紫兰圣弓,还是要偷。”王卡说罢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不由目光炙热的盯着小草道“除非你去”

    “我?”小草大惑不解,自觉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不知道王卡为何想到自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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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帝魅晨已完本小说:《兰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间》《兰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恒》《高手寂寞》《真相堕落》《兰帝魅晨系列之饮》《暂命名》《机械末日》《王》《情与血》《惊仙》《读心高手在都市》共十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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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宗,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以唤醒被统治而遗忘种族文明的世人为理念的武宗。主角背负神魂宗灭亡后的希望与责任,年幼的他在神魂宗灭亡后变成奴隶,又以智慧和勇气改变了奴隶的身份,改变了奴隶的命运。然而拜师北灵山后,等待他的是希望,还是绝望?惊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惊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惊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