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药材短缺
第二日。
当夏禾睁开眼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就是自己的五感充盈了许多。
她人还在一方天地里都能听见院子里的谈话声。
她听见现在说话的人是许氏身边的可欣。
“兰馨姑娘，烦请你去通报一声，就说三夫人有事让我来禀夏禾小姐。”
接着，说话的人是兰馨。
她说。“我们小姐今儿个起晚了，人到现在都还没起身呢！要不可欣姐姐先回去，等我们小姐起身了，我再让人去给姐姐送信。”
然后是可欣极不情愿的声音。“如此，那就有劳兰馨姑娘了。”
夏禾听到这里，也没心思再听，先去看了夏庭权的情况，见他还没要醒来的迹象，就去看了看地里药草的长势。接着又去翻了一下会儿书，找出一本适合夏庭权接下来修习的武功秘籍。
最后，她又提着两个篮子去摘了两篮子果子。其中一篮子里全是朱红果，另一个篮子里则放了一半的朱红果和一半的麒麟果。
等她做完这一切再回去看夏庭权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好几下，明显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夏禾不再犹自，身形一闪，两人就出了一方天地。
夏禾发现，自己现在能在一方天地中待的时间又更久了。
二人出了一方天地没多久，夏庭权就醒了。
他看着眼前的夏禾，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姐。”
夏禾见他这一福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可爱，整个心都融化了。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头上的发。“我让兰馨给你打水洗漱。”
夏庭权被她这一揉，人也清醒了许多。“我回院里洗漱，好换了衣服再过来。”
虽说是最后一次，可身体里还是排出了不少脏东西，他感觉自己还是臭臭的。
夏禾也觉得全身不舒服，很能理解他的想法。“那你去吧。我也去好好梳洗一番，等你回来我们再用早膳。”
夏庭权点头，起身下了暖坑。
夏禾在他走之前拿出半篮子朱红果递给他。
夏庭权看了看篮子里刚采摘的朱红果，也没多问，直接提了篮子离开。
若说以前他单纯，没感觉到夏禾的这些举动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的话，那么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也见识了不少的他更懂得，这些不一般的事他姐不说，他就更不应该问。
早膳过后，夏禾依旧去了药房坐诊。
只是今日她到药房门口的时候，没有如以往一般看见在药房门口等她的张大林。
夏禾纳闷地走进药房，见除了几个小童及药童之外，其他人都不在。
夏禾招来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小童。“小聂，人都去哪儿了？”
那叫小聂的小童看见是她，忙笑着跑过来。“夏大夫早。你是说其他人吗？他们都去梁掌柜的那里了。”
“梁掌柜！梁掌柜回来了。”夏禾怎么也没想到人不在，是因为梁掌柜回来了，心中喜得不行。
“是呢！夏大夫。梁掌柜……”小聂话还没说完，只见夏禾人就不见了，独留下淡淡的一缕香风。“回来了。”
夏禾直奔梁掌柜那儿。
她到的时候，见梁掌柜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
那些人看见她，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夏禾谢过，走进房里。只见玉帛、杨大夫、陈大夫等好几人已经在座。
梁掌柜见她进来，忙和蔼地看着她。“夏禾，你来了。”
“梁掌柜。”夏禾再见梁掌柜，觉得他除了瘦了一些，别的都还好。
可想着自长公主府的事至今，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哎呀，夏禾啊！你那是什么表情，梁掌柜回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嘛。”经过了这些事，梁掌柜再看夏禾，是真心地把她当自己的小辈心疼着。“来，快坐过来。”
“好。”夏禾走上前，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杨掌柜对门口自己身边的学徒使了个眼色，那学徒就张罗着门口的众人散了，并把房门给他们关上。
梁掌柜见房门关上，便给屋内的几人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从他的话里，夏禾听到那些夜九打听出来告诉她的事。还有一些，是夜九也没有打听到的。
梁掌柜说完，杨掌柜问。“这么说，若非这病情已经到了现如今瞒不了的地步，只怕顺天府还不一定让你们回来。”
梁掌柜点了点头，他看向玉帛，又转向大家。“我们都是大夫，这次的病情真相如何，你们和我心中都有数。有一点，是我一直没有亲口和大家说的，虽然你们之中有的人可能也发现了，但我今日还是得亲口告诉大家，因为受大雪封山的影响，我们药房的许多药材已经短缺了。”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不用梁掌柜说，大家都能想得到。
只要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在座的人一个个面色若丧考妣。
“我之前不说，是想着再坚持坚持，药库里还有少许药材，也抱着侥幸，期盼着这天气好转，大雪封山的日子早点过去。可如今，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我们没了药材，这接下来的事只怕是更为艰难。”梁掌柜的肩膀往下一沉，往日的意气风发被颓然所取代。
夏禾看着这样的梁掌柜，忍不住宽慰他。“梁掌柜，现如今想这么多也无用。你刚回来，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我们药房的人还指望着你带领着我们去面对这一切呢。”
梁掌柜听了夏禾的话强打起精神来。“夏禾说得对。这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是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在座几人都赞同着夏禾的话，纷纷劝梁掌柜先休息好。
梁掌柜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最后独留下夏禾。
“夏禾，我留你下来，就想问问你，当日在长公主府的时候，你可有……可有学会这伤寒的救治方法。”梁掌柜问完，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也知道这种事我不该问，也不能问，可如今，那顺天府的二人命在旦夕。那毕竟是人命，我……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偷盗
“梁掌柜，我都懂。”
来了药房这么久，夏禾岂会不知道梁掌柜是个医者仁心的人呢。
“只是，你说这看病我可以，可是这用药，那可是王世子爷请的那大夫的秘方，别说这么重要的事她不可能全让我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能使用啊。”有的事得有个明路，有个出处，夏禾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梁掌柜听得老脸一红。“是我关心则乱了。”
她让夏禾这么做，不是为难她嘛！一个有医德的大夫是肯定做不出这种“偷盗”行为的。
夏禾笑笑，没往心里去。“梁掌柜的，不知那顺天府的二人如今到了什么程度？”
想起那二人，梁掌柜的眼里神色暗去,只余一片死寂。“不出五日。”
夏禾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若他们真能撑得五日，那也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接下来的两日，夏禾每日拿出十瓶药液在无极堂进行拍卖。
第一日，十瓶药液除去给无极堂的抽成，得银钱共计十六万两；第二日，除去无极堂的抽成，共得银钱二十二万两。
第三日，夏禾再次与夜九乔装打扮了一番，出现在了无极堂不对外开放的包房里。
当前面的九样物品拍卖结束，迎来了今夜的压轴。
而在前两日无极堂似有意似无意的放出放出风声后，今夜二楼包房坐着的大多都是京都现如今各大药房的主事者。
而今夜的压轴和前两日都不一样……
只见姜敏风情万种的双目含情地扫过看向一楼，又状似无意地扫过二楼。满含魅惑的声音敲打在所有人的心田。
“各位，废话就不多说了。下面，我们迎来的是今夜的最后一件拍卖物品。”
话落，只见她面前桌子上的琉璃罩升起又落下。
然后她一手搭在琉璃罩上，一手放在唇边，示意所有人安静。同时,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落在她放在琉璃罩上的手上。“各位，你们今夜期待已久的最后一件宝贝……”
随着打开琉璃罩的手，她的声音如珍珠滚玉盘般清脆好听的在众人耳边响起。“有关可治疗伤寒的方法和药方。”
姜敏话音才落，全场轩然，整个拍卖场都沸腾了起来。
“真的是治疗伤寒的方法和药方吗？”
“不可能吧！要知道历来感染了伤寒死去的人都不计其数。能偶尔有治好的，那也是奇迹。”
“骗人的吧？”
“这可是无极堂拿出来拍卖的呢！肯定是真的！”
“就是，无极堂敢用他们的声誉来做保证的。”
……
随着四面八方各种各样不绝于耳的议论，姜敏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各位……各位……”
姜敏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忽略，根本控制不住这个主场了。
夏禾看得有些慌，但她看了看姜敏，最终还是力求镇定，捏起桌子上的一颗葡萄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夜九瞄了她一眼，眼里满是赞赏。“怎么，一点不紧张？”
夏禾再吃了一颗葡萄，理所当然地说。“我相信姜敏。”
夜九听了，颇为意外。“你倒是相信她。”
夏禾剥了一颗葡萄递到他的嘴边，夜九想也不想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下。
夏禾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她的手，心中泛起整整涟漪。
坏死了他！
一定是故意的。
夏禾修得面红耳赤，故意不去看他。
夜九轻笑一声。“你相信的更多是我吧！”
因为这无极堂是他的产业，因为姜敏是他选的人，更因为他就在身边。
夏禾被夜九一语道破,更是羞得不行。“就你脸厚。”
“哪有，我说的都是事实。”
夜九话才落，夏禾突然伸出手，把手里的一颗葡萄塞进他的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夜九哑然失笑，从善如流地吃下她递来的葡萄，伸出左手拉住她的。“禾儿这是恼羞成怒了。”
夏禾瞪他一眼，可这一眼看在夜九的眼里只觉得的眉眼娇俏。
夏禾还欲再说点什么，却听见楼下“砰”的一声巨响。
她的注意力免不得被楼下夺去。
不止是她，整个无极堂咋咋呼呼的所有人也瞬间全部鸦雀无声，注意力都再次落在姜敏的身上。
姜敏满意地勾唇一笑，歉然地给在场所有人施了个礼。“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在此惊扰大家了。只因时间有限，且很多真正有需要的人此刻想必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拍下这药方和治疗方法。大家完全可以放下，这东西既然是我们无极堂拿出来的，那肯定就是经过我们无极堂的检验的。但凡是我们拍卖行卖出去的东西，那就势必是刻着我们无极堂的担保的。”
不少人一听，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各位，且听我说。这药方和治疗方法是一位何姓大夫找上我们无极堂，委托我们代为拍卖的。我们拍卖行查验过，它的成功只占九成，并非是十拿九稳。”
无极堂能在京都拍卖行稳稳站住脚跟靠得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信誉。
“九成！”二楼的一间包房发出惊呼。
“居然是九成！”另一间包房的人忍不住感慨。
……
所有人都知道，这九成的成功率，那已经是极高的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听得很明白，那么接下来的拍卖就由我来继续主持。药方和治疗方法一起拍卖，起拍价为五万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黄金，价高责得。”姜敏的声音这次涵着少有的激动。
“什么，黄金！”
“而且这起拍价一开始就是五万两黄金！”
……
这是存心不想让他们拍得啊？
要知道这京都能有多少人拿得出那么多的银钱。
姜敏的声音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是清脆中带着妩媚。“各位有所不知，这药方初研究出来的时候，至少需要二十多种名贵的药材才能初见成效。是后来何大夫本着医者仁心，想着这用药太过名贵，不能惠及百姓，所以用了无数的药材一次次配置、改良、实践才研究出眼前拍卖的这份药方和医治方法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价
“敢问姜敏姑娘，姑娘的言下之意是现如今这药方里没有了之前姑娘所说的名贵药材吗？”二楼地字号房的包房里突然传出一道男声的疑问。
夏禾星眸眨动了一下，听出这是梁掌柜的声音。
姜敏含笑点头。“回先生的话，这药方经过何大夫无数次的研究改良后，现在所需的药材，我敢保证大多数人家都能用得起。”
至于那些实在太穷的，那就不是药材的问题,是人的问题了。
听了姜敏的话，这次二楼的包房里不再若以往一般先从一楼起价，而是二楼的一间人字号包房里直接喊出了十万两黄金的天价。
此价一出，全场再次轩然、沸腾起来。
“这是疯了！”
这一开口就加了五万两黄金，这不是有病是啥。
又有人说。“好羡慕！这就是真正的有钱人。”
“有钱，就是任性！”
更多的是羡慕。
……
虽然这叫价的声音故意变声了，可夏禾还是一下子就听出这是夏庭权的声音。
夏禾忍不住扶额,实在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傻弟弟。
虎老都不阻止他的吗？
夜九在一旁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弟弟！”
夏禾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暗腹：这他是咋知道的。
夜九仿若会读心术一般。“你脸上写着呢！”
夏禾心中暗道：见了鬼了！这他都能看出来。
看来,她和他那傻弟弟一样蠢。
而此时，夏庭权和虎老所在的包房内。被夏禾质疑没有阻止夏庭权的虎老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导。“少爷，这叫价可不能这样叫。你可知那五万两黄金得有多少嘛！”
虎老头痛地揉了揉头。
夏庭权压低声音。“反正无论多少我们都拿不出来，既然如此，何不叫得痛快。”
最起码，此刻，他享受了一把做有钱人的乐趣。
“话不能这么说。少爷，你这么喊很容易让人起疑的。”虎老继续劝说。
就怕不压着，这祖宗一会儿又毫无预兆地叫出了一个天价。
“是嘛！”夏庭权听虎老这么一说，还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虎老见自己的话他听了进去，也算心中稍安。“且少爷，我们就算不真拿出这么多银钱，可也不知道这无极堂的抽成是怎么算的。若是他们抽取的是拍卖价格本身的一到二成，那这十万两黄金我们得拿出多少给无极堂。”
“还有抽成？”夏庭权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压根就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在心中算了一下，十万两黄金的话，若是按照一到二成,那不是就得拿出两万两黄金给无极堂！
夏庭权感觉自己要疯了！
两万两黄金。
她姐绝饶不了她。
而此时,二楼其他的包房，随着夏庭权叫出十万两黄金的天价，其他想要买，也有实力买的药房负责人则是每次一千两的加。
可也加得很是犹豫，毕竟那么多黄金真不是小数目。
能拿得出那么多银钱的药房，家底必然都是殷实的。
没几轮过后，夏庭权见还在喊价的也只两三家了。
他给虎老使了个眼色，得虎老的同意后，方才在之前那人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千两。
“十三万七千两。”他说。
原本听得他之前叫价的人都还兴致浓厚地等着他再喊出一个天价。如今见他也只是加了一千两，没参与叫价的都有点失望，而那些还在参与叫价的都暗暗松了口气。
夏禾再听到夏庭权的声音，见他只是加了一千两，这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想来是你说的那虎老的话他听进去了。”夜九说，
夏禾点头。“权哥儿缺少的正是丰富的阅历，有虎老在他身边，我放心。”
夜九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看人的眼光。
二人几句话的时间，拍卖的价格已经推高到了“十五万六千两”。
目前还在继续叫价的三家夏禾知道其中两家正是他们六禾庭和四方大药房。
还有一家，她不认识。
不过看对方紧咬着不放，夏禾就知道对方只怕是财力雄厚,势在必得。
夜九见她眉头紧皱，便把这家的底细细细说与她听。
“湘怀大药房！”夏禾是知道这家药房的。
在京都的名声紧挨着四方大药房之后。所说四方大药房是京都第一药房的话，那么湘怀大药房势必是排在第二的位置上的。
“看来，这湘怀大药房此次的目的也不为赚钱，只怕是与你打着一样的主意，想借由这次的事为自家药房博取一个好名声罢了。”夜九分析。
“但凡这名声上去了，那么他们要赶超四方大药房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了。”夜九想了想。“就算赶超不了，至少也会是个齐头并进。”
夏禾听了他这话，小脸上明显不高兴了。“我和他们可不一样。那好名声我只是顺便，我真实的目的还是只为救人。”
夜九听了她的话，看着她的侧颜，只觉得心跳加快了几下，更加强而有力了。
夏禾没发现夜九的异常，因为她此时的注意力又再次被叫价的声音所吸引了。
夏禾只听得梁掌柜又加了一千两黄金，此时的价格刚好破了二十万的大关。
夏禾有些忧心地说。“我看他们两家这架势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梁掌柜志在为民，这药方他是势在必得；湘怀大药房志在为名，也是不依不饶。
夏禾心想，还好这事是她与夜九合伙上演的，不然在这些“老大哥”面前，他们六禾庭的那点家底，还真不够看。
只是……
夏禾免不得问夜九。“咱们可是说好的哈，这拍卖药方和医治方法的事，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无需向无极堂上缴抽成的哈。”
夏禾实在不敢想象这价格叫到最后会变成多少。
夏禾心想，还好这事是她与夜九合伙上演的，不然在这些“老大哥”面前，他们六禾庭的那点家底，还真不够看。
只是……
夏禾免不得问夜九。“咱们可是说好的哈，这拍卖药方和医治方法的事，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无需向无极堂上缴抽成的哈。”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请辞
又过了一会儿，此时的拍卖价格已经拍到了三十四万两黄金。
夏庭权听着，只觉得这么一千两一千两的加下去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他苦着一张脸看着虎老。“虎老，我真想一口价叫到他们再也没法往上加价。”
虎老看着他，笑得和蔼。“这不是为了让这事逼真嘛！再说，价格越高，也怕这抽成不是我们承担得起的啊！”
三十四万两黄金，这就算是抽成为一成，那也已经是三万四千两黄金了。
还别说有可能不止一成。
夏庭权显然也在心里算了个数，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若不是出门前他姐叮嘱他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拍下，他早就放弃了。
这东西本来就是他姐拿出来的，若真被其他两家无论哪一方拍下了，那他们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唉，偏偏，她姐见不得众生苦，非得要救人。
同一时间，四方大药房的包房里。
梁掌柜和玉帛面前的茶水已经冷却，可他们身后的药童和小厮也紧张的不行，两人压根忘记了给主子们换茶水。
梁掌柜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捏在一起，炯炯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
玉帛又听得湘怀大药房报价二十四万两千两。
他很少皱在一起的眉头禁不住打了和死结，面色也是少有的难看。
梁掌柜看了看楼下众人，突然开口。“若是这价格上了三十五万两，我就不会再拍了。”
他只是得林老重用，代为管理药房的人。
这二十五万两已经是他的极限，就算他再心怀天下，也不可能拿着主家的银两随意使用。
那毕竟不是他的银钱。
玉帛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师傅林老也不是药房幕后真正的老板。
他们即使再有心，有的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果然，事情的发展如他们所料。拍到三十五万两的时候，另外两家都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梁掌柜也真没有再叫价。
湘怀大药房这边，是他们的主家家主亲自来的。
他虽然能为自家所有银钱做主，可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的银钱，他心里也在滴血。
身旁，他的美妾正为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老爷，要不咱们别喊了。”
这么多的银钱，够他们生活几辈子了。有钱放在身上，或者是存入钱庄里不好吗？何必非得来拍这个呢！
“你懂什么。”
男人低低地一声，这小妾顿时怕得不行。“是贱妾多嘴了。”
男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目光落在一楼台上的姜敏身上。
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这京都势必要乱的，这伤寒只怕就是一切祸事的源头。
他只要有了这东西，这以后的日子何愁不能大富大贵，说不定，皇上他都是见得。
当价格拍到四十二万两黄金的时候，男人也开始犹豫了。
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也忍不住隐隐发抖。他开始怀疑这场天灾人祸能不能为自己带来相同价值的利益。
这倾家荡产的孤注一掷就算是换来了面圣的机会，又只得吗？
夏禾明显感觉湘怀大药房的气势逐渐弱了下来。
这让她不免松了一口气。
“快了。”夜九对她说。“约莫在五十万两的时候收尾。”
“你怎么知道。”夏禾怀疑地看着他，调侃了一句。“莫不是这位公子神经妙算吧。”
夜九的手在桌面上轻叩了一下，好心情地回了她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夏禾明晃晃地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夜九轻笑，宠溺地看着她。
这丫头胆子变大了，还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最终，果真如夜九所料，在竞拍到五十万两的时候，湘怀大药房不再喊价。
在姜敏连问三声无人再参与竞拍后，夏庭权以五十万两黄金的天价拍下了治疗伤寒的药方和治疗方法。
当最后一声敲响的时候，那一下仿佛敲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哇！”
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然后唤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天啊！居然是五十万两呢！”
“还是黄金啊！”
“这怕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天价了！”
“疯了，一定是疯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夏禾只感觉今夜来无极堂的人像是全部都沸腾了起来。
夏庭权出了无极堂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点恍惚。
五十万两……
还是黄金！
他也太财大气粗了一回。
虽然是假的。
可这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
特别是最后所有人沸腾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虎老也有点恍惚，走路都有点跌跌撞撞的。
可最终，他与夏庭权还是在无极堂的安排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上了忠义伯府的马车。
这边，夜九却是极其轻松地带着夏禾离开了无极堂，亲自送她回了忠义伯府。
这一夜，夏禾因心中落实了一件大事，想着明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帮助那些受伤寒之苦的病人，免不得一夜好眠。
第二日，夏庭权来水色陪她一起吃早膳的时候，夏禾看着他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有那一脸的颓靡，表示很无语。
“你昨夜是做贼去了。”
夏庭权抬起一张疲惫的脸看着她，“你说呢？”
若不是她，他昨夜能玩得那么惊心动魄嘛。
夏禾一时语塞，闷着头，专注地用早膳。
她今日原本是要在四方大药房坐诊的。
可六禾庭接下来要做的事，容不得她再继续留在四方大药房。
夏禾细细思量再三，到了药房便直接去见了梁掌柜。
“是夏禾啊！快进来。”梁掌柜对她招招手。
夏禾进去，一眼就看出梁掌柜的精神不济。
想起昨夜梁掌柜也参与竞拍的事，夏禾心中难免有数。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更是愧对梁掌柜，来的目的都变得难以启口了。
“夏禾啊，找我有事呢！”梁掌柜见她有些扭扭捏捏的，暗想，这可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夏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掌柜的，我来是想给你请辞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丹房
“请辞？”
梁掌柜怎么都想不到夏禾来找自己会是为了这事，
昨日不都还好好的吗。
“夏禾，你能把要请辞的原因告诉掌柜的吗？”
夏禾看着眼前自自己来到四方大药房开始就一直如长辈般照顾着自己的梁掌柜，也不打算隐瞒，便将自己要请辞的原因合盘托出，
梁掌柜听了，还有些不太接受得了。
“原来昨夜拍卖会上的赢家居然是六禾庭。而那六禾庭竟然是你和你弟弟权哥儿的产业。”
毕竟是同行，这六禾庭虽然名声不显，可梁掌柜，还是知道一些的。
“正是。”夏禾也想得明白，这六禾庭即将医治伤寒病人的事，梁掌柜很快便会知道。
而她和权哥儿在六禾庭虽一直隐居幕后，可这难保哪天漏了馅，传到梁掌柜这里，与其让别人告诉他，夏禾觉得还不如她自己先对他坦白，并请他帮忙保守秘密。
梁掌柜突然想起前几月他们姐弟二人要大量购买药材还是他帮忙从中周旋，穿针引线的呢，
“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咂自己的脚啊！”
夏禾听得他的话，满面通红，很是羞愧。
“其实我们一开始购买药材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要开药房。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将来准备开个丹房。”
“开丹房！”
梁掌柜震惊不已。
要知道，在南宁国，能炼制丹药的人很少，就算有，水品也比不得别的国家。
所以南宁国的丹药想来稀缺且及其单一。
“嗯。”夏禾想说，若不是为了这次伤寒，他们的丹房早就开起来了。
可这话，涉及的很多事是她不能说的。
“这么说，你在炼丹方面很在行。”
梁掌柜一直一来都只是把夏禾往一个好的大夫方面培养，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对炼丹也在行。
要知道，好的炼丹师都是别的国家的，
“说不上在行，只不过我有信心能开起一家丹房来。”
梁掌柜：……
“说实话，夏禾，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药房也舍不得你这么优秀的大夫。若你只是需要时间，那我可以给你放一段时间的长假。等你把这次伤寒的事情忙完了，再回来。”
夏禾听了梁掌柜的话，心中暖暖的，万分感动。“掌柜的就不怕我将来学得更多，可终有一天，把在这里的所学全部带走？”
梁掌柜听了哑然失笑。“学无止境。”
夏禾听了，对梁掌柜更是无比佩服。“如此，就多谢掌柜的了。”
夏禾走之前，梁掌柜叫住她，语重心长地说。“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或者需要帮助的，就随时来说。”
他其实更想提这次伤寒的事四方大药房愿意全力相助。可当想起他们六禾庭花了那天价买下的药房和治疗方法，梁掌柜就没好意思说了。
“好。”夏禾回答。
出了药房，夏禾直接上了府里的马车，直奔六禾庭。
在马车上她闭眼假寐的时候，突然想起梁掌柜最后说的话，想着想着，顿时茅塞顿开。
梁掌柜的意思可是愿意帮助他们，和六禾庭一同面对这次的病灾？
夏禾到了六禾庭药铺的时候，六禾庭已经开门营业。
她先去后院看了看，又带上斗笠，到药铺里检查所有有关伤寒所需要的各种药材、药液等。
检查完，她问虎老。“其他药房都安排好了吗？”
虎老道。“小姐放心，少爷，虎韵，兰馨他们都在别的药房看顾着呢。”
夏禾想了一下。“这里有我，还劳烦虎老到他们那边巡视一下，若有什么事，也方便帮衬一下。”
“好，那老奴这就去。”其实虎老也不放心。
说实在的。虽然夏禾是最小的，可在虎老心里，最是放心得下的却是夏禾。
虎老才走没多久，药铺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买药的人。
夏禾一直坐在药铺里的一个小单间里，那单间的位置刚好可以让她很清楚地看见外面来来去去的人。
六禾庭每一间铺子都有一个坐诊的大夫。此时，夏禾正看见有人捂着肚子走进来，很快，药童就把他引去了坐诊大夫那里。
夏禾从隔间走出来，正打算去坐诊大夫那里看看可有需要帮忙的没？却没想突然来了好几个男人。
药童忙迎上去。“请问几位需要抓点什么药？”
那几人中为首的一人道。“我等是王世子府的人，我们王管家听闻昨夜贵药房在第一拍卖场无极堂拍下了伤寒的治疗方法和药房，所以让我来问问，这伤寒该怎么预防？”
六禾庭的掌柜的听他提到了伤寒，忙把药童换过去给排队的那两三人抓药，则由自己来面对这男人。
“见过几位爷，我是这药房的掌柜孙全忠，不知几位爷有什么需要？”孙全忠一边说。一边忙拱手给几人行礼。
为首之人也拱手回了一礼。“孙掌柜的好，是这样的，我是王世子府的人，我们王管家听说昨夜六禾庭在无极堂拍下了医治伤寒的方子，特让我来问问，这预防可需要注意什么？”
为首的人叫温诺，是王勃远方的表亲，这些年托王勃的福，在世子府混了个买办的身份，专门负责部分的采购。
今日，正是王勃安排他来六禾庭买药材的。
“有，有，有！几位爷请随我这边走？”
孙全忠把他们引到药材柜的旁边。“听爷的意思，府里是没有人得伤寒？”
“确实没有。”温诺说。
“我们昨夜拍卖到的那药方里有一药房正是配置可预防的药的。不知温爷想要抓几副药。”
温诺想也不想地答。“二十副。”
这是来时王管家交待给他的数量，说是少抓一点，等明日还可以再来一趟。
“二十副？够吗？”孙全忠实在是想不透。
按说王世子府应该是有很多的院落和人才对，就这二十副他担心不够他们府里用。
“够了，够了。”温诺脑中一转，说。“这药材我们先买回去试试，明日再来。”
“噢，好！”孙全忠心中暗想，这是信不过他们，打算先买回去试试看？
那么大的府邸，这购买数量也太抠门了一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限制自由
孙全忠给温诺抓了二十副药，结了账以后，亲自送他到门口。
温诺再回到药柜里的时候，药房里原本等着的几人都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其中一个常来药房抓药，和温诺已经熟识的中年男子率先问。“温掌柜，你们店里居然还有可以预防伤寒的药？”
温诺坦坦荡荡地回答。“有啊。”
其他几人听得他的回答，都很是激动，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
温诺都一一很有耐心的回答。
几人听了他的回答，都纷纷表示自己也需要抓几副这样的药，让温诺给他们抓。
“我家人少，给我两副就好。”之前问话的那中年男子说。
他身后一穿着长儒衫，外披一件有些旧的斗篷男子也说。“那我要十副，我家人多。”
见他俩都买，中年大婶也怕自己落了人后，赶紧说道。“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八副。”
……
温诺见他们争相要买，不愿落了人后，就说。“你们若是真想买药，那我这就给你们拿。只是话我可说在前头，我们药房售卖的一切关于伤寒的药，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有效，只能说因人而异，这成功的机会最大程度约是九成。”
几人听了，虽有些唏嘘，可还是坚持要买。
陆续进来的人见前面的人在排队等候抓药，听见他们抓的是什么药的时候，也十有八九会加入排队的队伍。
“我昨晚听说有人在无极堂以五十万两黄金的天价拍下这可治疗伤寒的药，没想到这拍下的药房居然会是六禾庭。”
一刚进来排队等候抓药的妇人感叹道。
“五十万两黄金！”别说是没看见过，在场的很多人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啊！”
见大家都有兴趣，那妇人也不推辞。“那我就给你们说说这拍卖的事……”
六禾庭外，刚从里面抓了药的人赶紧把这事告诉熟识的人。
毕竟，伤寒的事，他们都或多或少听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在加上朝廷有意的压制消息，大家更觉紧张，私下里更是渴望知道关于这事的消息，便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加入自己的猜想传得沸沸扬扬，五花八门。
如今，这事已经到了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的地步了。现听说有了可预防的方法，很多人也顾不得去探究这事情的真实性，很快便跑到六禾庭去一探究竟。
到了六禾庭，有的人的理智告诉他们，应该先了解事情的真相，可当看见有那么多人排队的时候，他们潜意识地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很快就加入了长长的排队队伍。
就怕晚一步，自己就买不到了这预防的药材一样。
夏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快便进行了调整，每个药房又多增加了三人帮忙接待客人。
半个时辰以后，六禾庭迎来了第一个真正的伤寒病人。
“大夫，我还有救吗？”
这人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人。她进来的时候是被她男人给抱过来的。
夏禾看见她的时候，只见她呼吸沉重，脸上潮红，全身发烫，心中就有了一定的计较。
待一番检查下来，已经确定了这妇人确实是感染了伤寒。
“怎的就没有救？只要就好好配合，我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听了这话，这妇人的男人比她还激动。
“我骗你做啥？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保证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夏禾说。
“配合，配合，我们一定配合。”这男人保证道。
夏禾。“首先，你夫人的病情我已经确诊，而你是和她最密切的接触者，你需要留下来照顾她。为了避免你们将病情再传播给别人，我需要限制你们的自由，直到确定你二人无事为止。”
“这……”这妇人明显有些犹豫。
男人却是想也不想。“大夫，没问题。我们一定配合。”
妇人听他答应了，有些着急地看着他。“相公，你我若是不在家，冬哥儿和雪姐儿可咋办。”
“放心。”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会儿就休书一封，请药房掌柜的安排人跑一趟他们姑母家，这些日子他们就先住到他们姑母加去。”
“可是……”妇人明显还是担忧。
“美惠，听话。能医治好你比什么都重要。再说，这样，不也是为了确保孩子们不被传染。”男人说。
夏禾不由多看了这男人一眼，觉得这是了拎得清的好男人。
妇人听得他的话，不再多言。
男人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同意了。
他转向夏禾。“大夫，一会儿还请麻烦药房的伙计跑一趟，给我送封信可以吗？”
夏禾点头。“好了，既然决定了，那你抱上你夫人随我进后院吧。”
安顿好他们二人，夏禾给这妇人先服用了一瓶药液，然后就让人去煎药。
“一会儿，会有人端碗过来，你和你夫人的都有，你们务必把药喝了。”夏禾叮嘱。
“我也有。”男人心中一沉。
夏禾观他面色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你和尊夫人接触的时间太长了。给你的药喝了是预防你染上病的。
男人听了，和妇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庆幸。
“真是太谢谢大夫了。”男人深深地给夏禾鞠了一躬。
“无需行此大礼。”夏禾让他们好好注意，告诉他们还有事忙，就离开了。
这有了第一个病人，夏禾相信很快就有第二个病人闻讯赶来。
果然，她还没到大堂，就有药童急急忙忙找来。“夏大夫，外面来了个病人，掌柜的说约莫着也是伤寒病人，让我赶快来寻你。”
夏禾听了，二话不说，带着药童急急忙忙往大堂赶。
当夏禾看见这送来的病人的时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眼前的病人是个男的，六十多岁的样子，此时已经昏睡不起，整个人也糊涂了。
这症状明显已经很危险了。
病人的儿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见了夏禾，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给她磕头。“大夫，求求你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爹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怎么不去抢
夏禾见状，脸一沉，明显心情不好。“起来。”
那男子听到她的声音，愣在当场。
听声音，这女子明明就很年轻，她真有能力救活他爹？
夏禾就他一脸质疑，一看就来气。“若是信不过我和我们药房，就带你爹走。”
那男人一听，如梦初醒。“信得过，信得过。还请大夫救救我爹。”
他这些日子已经背着他爹跑了无数药房和医馆了，别的药房不仅不接收他们不说，都告诉他这病他们只能尽力，但希望微乎其微。
这些日子医治下来，他爹的病是越来越严重，直到前两日开始，已经没有医馆和药房的大夫再愿意给他爹看病了。
“既然信得过就起来，别挡着我。”夏禾道。
这男人赶紧站起来，夏禾一边给老汉检查，一边把之前对上一对夫妇说的一些话也对他说了，最后还加了一句。“我救活你爹的希望只有八成。你考虑清楚是要现在背着他走，还是选择留下。若是留下，那么在他好……或者他死之前，你们都不得离开。”
“这……”男人听了夏禾的话，心中一沉，有些茫然。
夏禾也不打扰他，交待一旁的药童。“你快去寻虎老回来，并告诉他，让其他人也回来。”
至于这其他人是谁，虎老清楚。
药童才离开，很快又来了一个病人。
夏禾正准备去给那病人看诊，却听见一旁的男子说。“大夫，我们要留下医治。”
夏禾看他一眼，对刚来的病人交待让他们排队等着，然后就让男子背上老汉，亲自带他们去了后院。
待一切安置妥当，交待清楚，她再到大堂的时候，那里此时排队的病人已经由一变成了三。
夏禾袖子里的手一紧，很快便走上去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之前她让等候的那病人看诊。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妇人，一看症状就不是很严重。
既然不是很严重的病人，夏禾就把她交给了药房里坐诊的大夫去处理。
这几日，她有指导过他们，他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接着，夏禾又为下一位病人开始看诊，这个病人的情况明显病得不轻，可当夏禾提出要对方留下医治的时候，对方坚决不同意。
夏禾耐着性子解释一通，病人极及病人家属还是不同意留下来，只要求她给开药回去吃。
夏禾见对方病得这么严重，一家人还完全说不通，一点不配合，心里不由来气。
恰在此时，药房的坐诊大夫王玉刚也走过来，告诉他，他看诊的那病人也坚决不同意被限制自由，只要求药房开药回去。
夏禾听了，有些烦躁地拿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经过修饰的容颜。
那修饰后略显平凡的五官此时一脸的不耐，她问眼前的病患及其家属。“你们确定不留下来医治？”
病人和病人家属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们要回去修养，只需夏禾开药就好。
夏禾双目一眯。“哪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这病传染性极强你们也还是要回去。”
病人一家依旧“初心不改”，再次强烈表示，他们要回去。
夏禾面上一松。“很好。”
然后召开自家药房的一人。“送客。”
这家人一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时，之前扶着那小妇人来的她家相公正扶着她过来找大夫，这会儿也是被夏禾的态度弄的一懵。
夏禾的目光在他们两家人身上扫过，态度诚恳。“我们药房的用药就是柜台前大家都在排队购买的药材，你们若要买可以现在就去排队。不过这药更好的是起到一个预防的作用，只对没有患病的人才有效。至于这病患要想完全康复，那就必须得配合我们这里针对病患身体情况的一系列医治了。”
夏禾话说到这里，哪知，对方毫不在乎地说。“没事，到时候其他你说的一系列的治疗，你们亲自到府上来就可以。”
夏禾还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谁给他的脸！
当真是好大的脸啊。
夏禾示意他看看这满屋子的病人。“实在是很抱歉，我们药房人力有限你们也是看见的，这出诊的事我们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那人看着这一屋子的病患，显得有点不耐烦。“不就是钱的事嘛，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家觉不会让你们药房吃亏的。”
夏禾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恰好这时虎老回来了。
夏禾。“虎老，这病人家属说他们家想让我们派人上门医治。你看看这排队的病患，估算一下我们的损失，把账算给他。若是真能给足银子，那我们就上门一趟，若是给不了，那就只得请他们换一家了。”
虎老听夏禾的话，见夏禾的态度，就知道她是真被惹恼了。
“是，小姐。”
夏禾甩也不甩这家人一眼，转身看着那小妇人夫妇。“你们家呢？是要算算这上门医治的费用？还是想换一家。”
那夫妇二人听了她的话满面羞愧。
最终，还是这小妇人的男人红着脸求到。“大夫，我们想留下来医治可以吗？”
夏禾。“一切都愿意配合。”
二人急忙点头。“愿意。”
夏禾看他们一眼，声音丝毫没有放小。“浪费了我救治别的病人的时间，诊金翻倍，可愿意。”
那二人一听，面色都有些难看。
特别是那小妇人，本来红润得有些不正常的面色，显得更加不正常了。
小妇人的相公看着夏禾，全身冰冷。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只要他说一句不愿意，他们就失去了这唯一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直觉很准，也真相了。
所以，他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愿意，愿意。”
夏禾听了，总算是满意了。
对那坐诊的大夫示意。“带他们下去吧。”
这边，梁掌柜似乎也是刚给那家人算完，只听那家人的儿子惊呼。“什么？八十万两黄金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这男人感觉这药房的人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四周的人听见他的怒吼声，也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咬着耳朵说这家药房怎么怎么的。
然后就是各种难听话，嗤笑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王世子殿下太够意思
虎老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起来。“这位病人家属你是不知道，我们出诊的大夫是王世子府的专用大夫，这每次的出诊费用就是三万两黄金。还有，我们药房之所以懂得医治这病那是我们在京都第一拍卖场以五十万两黄金的天价拍下了药方。这药方多珍贵想必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这去了你府上，谁敢保证药方不会泄露出去？还有我们药房那么多人员上门医治，看诊，用药，方方面面哪一样不要银钱？什么不是损失？”
夏禾听了虎老的话，悄悄在心里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夏禾走过去。“这是怎么了？还有那么多人排队了，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耽误的可是别人的救命时间？”
那男人见她过来，气愤不平地对他说。“你们这是抢劫啊！”
夏禾冷冷看他一眼，万分嫌弃。“没那能力就别说那么大的话。那么多人的命就不是命，请我们药房的大夫去你府上医治？那这里的病人怎么办，由得他们自生自灭？”
“你……”男人被她说得羞囧难当。
夏禾不甩他，转身一一扫过那些来看病，且是已经确证了病情才来他们药房的人。“我们药房能理解有的病人不愿留下医治的心情，但是，也请诸位多为身边的人和别人想想。这伤寒病本身就是传染性极强的，你们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他人性命，还想在这种时候在我这里获得尊重，那么很抱歉，我，乃至于我们整个六禾庭的人都做不到。”
夏禾话落，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们初时听见那男子说六禾庭抢钱时的不屑已经在夏禾的一番话后转为了尊重。
此时，人群中有病人家属说道。“就是，大夫你们请走了，那我们那么多人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又有人说。“就是因为这病传染性太强了，才有这么多的人被感染，把人隔离起来，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这病情传染给了别人。”
“若是这样，那这里救治的大夫不是很危险！”
……
一时间，大家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柜台前抓药的病人也更加自觉的排队，不再抱怨。
而来看诊的病人，许多家境富裕的，原本也是想回家医治，请大夫去府上治疗的人家也歇了这心思。
不少人看六禾庭在场的大夫，还有掌柜，乃至于药童的眼里的光全都变了。
之前原本也说要抓药回去，不留在这里治疗的那小妇人夫妇面上微红，却在心中暗自庆幸，改变了主意。
夏禾也无需多说，走回自己看诊的位置上，示意此刻排队看诊的人把病人扶过来。
虎老见夏禾此刻已经完全忽视了这家人，开始了手里忙碌的事，便下逐客令道。“几位，我们药房实在没空，请诸位另请高明。”
若是以往，被这么对待，这人家早就甩手离去，且让这药房好看了。
可现在，在很多家药房对他们家老爷子的病束手无策以后，即使在六禾庭丢了见面，他们也依旧没有离开。
那儿子放缓了态度，对虎老道。“刚才实在是我们思虑不周了，可也请贵药房体谅我们作为病人家属的心情。”
虎老指了指这一药房的人。“实在是太忙了，我们药房现在是以救人为主，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慢慢顾虑病人的心情。”
那儿子一噎，面色很是不好看。
虎老见他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也不再管他们，直接进了药柜台前开始帮着给客户递药。
这一忙碌起来，他很快就把那家人抛诸脑后。
夏禾又看了一个病人，这次翠柳回来了，她直接让翠柳负责把人带下去安顿好，开始服用药液和汤药。
就在翠柳走后，那家人的儿子又挤到了夏禾面前。“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也同意住到这里，配合治疗。”
夏禾头也不抬，喊道。“下一位。”
被这男人挤到后面的男子看了这男人一眼，也不买他的账，直接挤开他，跑到夏禾面前。
“大夫，我家得伤寒的是我女儿，麻烦你给她看看。”
夏禾示意男人把孩子抱在怀里，她开始给那孩子检查。
之前那病人的儿子见夏禾直接忽视了他们，气得不行，伸出手就想去抓夏禾，谁知夏禾后脑勺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
“大夫，小心。”
抱着孩子的男子才喊完，他都没有看见夏禾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一道残影转身把那男人一手撂倒在地，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身，继续给自己的女儿做检查。
“哎哟！痛死我了。”
男人只见地上躺着的男人蜷缩成一团。
那样子，他都挺他痛。
那地上的男人家的家属见自己家的人被夏禾一脚踢倒在地，气得不行，扶着人上来疑问夏禾，眼看就要动手。
“烦死了！”夏禾看见这家人就来气。
恰在这时，夏庭权刚好回来。
夏禾看见他，如见救星。“权哥儿你来得正好，给我把这家人丢出去，烦死了。”
“成，没问题。”
夏庭权走过来，刚抓起其中一人，就突然见有人提起地上的人，还有这家人的其他几人，转身出了药房。
然后夏庭权很快见那几人又回了药铺，并且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走到夏禾面前。“夏姑娘，我奉命带人前来保护药房所有人的安危。”
夏禾点头。“青二，如此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夏庭权听得夏禾叫那人青二，很快就联想到此人应该是王世子府的人。
有了王世子府的人过来坐镇，夏庭权顿觉安心不少。
心中感叹道：这王世子殿下也太够意思了。
两个时辰以后，药房的后院已经全部住满了病患，这余下的排队的人却只见队伍越来越长。
夏禾和夏庭权、虎老二人商议了一番，打算把其余来看诊的人送到离这里最近的他们手里的一个二进的院子里。
“姐，我们在这条街就只这么一套二进的院子。眼看这么个院子也住不下所有人，这可如何是好。”夏庭权年少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忧心忡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助
夏禾的视线落在沙漏上，心中估算了一下，对夏庭权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而此时，夏禾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六禾庭可以医治伤寒病患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不少地方。
而京都城里，各大药房也开始关注起这个叫做“六禾庭”的默默无闻的药房起来。
湘怀大药房的主家听了下面的人来禀报的消息，喃喃自语。“怎么也想不到这从我手里花了天价抢得药方和治疗方法的居然会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药房。”
然后，便是让下面的人密切关注，留意这六禾庭的一举一动。
四方大药房，梁掌柜听说了六禾庭开始售卖药材和医治病人的时候，点了点头，只对上报的人说。“继续密切关注。”
玉帛放下手里的茶水，看着有些忧心的梁掌柜。“掌柜的是想去帮忙。”
梁掌柜地看着他，叹息一声。“不好去帮忙。”
“掌柜的是担心六禾庭花了这天价买了方子和治疗办法，你这一去，难免惹人非议？”
梁掌柜的点头。“不仅是怕惹人非议。这救国救民的事，我唯恐我们去帮忙，到时候四方大药房白白站了六禾庭的便宜。”
这事，等一切过去，尘埃落定，六禾庭就算没得到朝廷的封赏，就凭今日的义举都少不得被万民歌颂，在京都城内算是打响了知名度，站稳了脚跟。
玉帛想了想。“夏禾不是会计较的人。”
他和夏禾平日里虽接触不多，却也了解她的为人。那丫头并不糊涂，也是个拧得清的。
“这一点，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梁掌柜难免有顾虑。
恰在此时，有人来禀，说是夏禾身边的福来前来求见。
梁掌柜。“快请。”
福来进来，对着梁掌柜和玉帛拱了拱手。“福来见过梁掌柜、玉帛少爷。”
梁掌柜。“夏禾让你前来可是有事？”
福来道。“奴才是奉我家小姐的命令前来求见梁掌柜，我家小姐让我带话给掌柜的，说是这感染的人远远超出了预计，六禾庭人手不够，她想给梁掌柜的借用人手。”
梁掌柜听了福来的话高兴得不行，一口答应下来。“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这里安排好人手就过去。”
“是。”
福来离开后，梁掌柜便把药房交待给玉帛，表示自己要亲自带人前往六禾庭协助夏禾。
哪知，玉帛压根不答应。
“掌柜的才是药房的主事人，现正防乱世之际，药房还是需得掌柜的留下来主持大局，我带着人过去帮忙就好。”
梁掌柜：……
玉帛带着人还没到六禾庭门口，就看见了那长长的队伍已经从药铺里面排队到了街上。
玉帛。……
他带着人直接往六禾庭而去。
哪知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些排队的人群拦了下来。
一个个嘴里喊着。“排队，排队……”
玉帛和他带来的人被人拦了下来，一筹莫展之际，恰遇喜运刚送人去那安置病人的院子回来。
“杨大夫，张大哥！”喜运忙走过去。
这四方大药房的人他就和这二人最熟。
杨大夫看见他，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喜运！”
然后，喜运给大家解释了一番，并直白地告诉排队的人，他们药房人手不够，就去了四方大药房求助，幸得四方大药房的鼎力相助，这才派了大夫过来。
在京都，无人不知四方大药房。
听说他们是四方大药房的，一个个都上前来赔礼道歉，并以最快的速度把路给让出来。
夏禾听说四方大药房的人来了，亲自带着虎老和夏庭权出来相迎。
玉帛和杨大夫二人看着眼前完全变了个样的夏禾和夏庭权，都愣住了。
直到夏禾开口。“玉帛少爷，杨大夫，李大夫，何大夫……多谢四方大药房的各位前来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玉帛：……
杨大夫：……
其他众人：原来除了他们药房的夏禾，这世上还有别的女大夫啊。
来的时候，梁掌柜只给他们说是来六禾庭帮助救治伤寒病人的。
至于夏禾的身份，他和玉帛商量了一下，都没有告诉其他人。他们觉得这是夏禾的事，要说不说，要怎么说，全凭夏禾自己决定。
夏禾引着人进了六禾庭，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翠柳带着人上了热茶，让其他人退了出去，她自己洗了一条热帕子来到夏禾身边。
夏禾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了下来，又接过翠柳递来的手帕把自己的脸擦干净，然后起身，对着四方大药房的众人一拜。
“夏禾谨代表六禾庭感谢诸位今日的慷慨相助。”
众人：……
他们都被夏禾的这一波神操作吓得目瞪口呆。
半晌，还是张大林先不敢置信地开了口。“夏禾，你居然是夏禾。”
夏禾抿嘴一笑，接下来把六禾庭和自己的关系轻描淡写地所有人说了一下。
玉帛也表示夏禾是六禾庭东家的事他和梁掌柜一早就知道，只是他们觉得夏禾的医者仁心和天赋才是他们看重的，至于她是谁，是男是女，那不重要。
夏禾在一旁听着玉帛为自己说话，再想着梁掌柜，只觉得心中很是感动。
大家听了夏禾的解释，又听了玉帛的话，对夏禾自是毫无芥蒂。
接下来，虎老拿进来一叠纸，夏禾示意他把东西分发给众人。
当所有人都人手一份的时候，夏禾才道。“大家手里的正是伤寒的医治方法和对应病症应该使用的药。我所说的药是成品药，无论是药液，药包都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当然，还有一些少量的丹药。”
夏禾说到这里，翠柳和虎老已经发给大家一人一个瓷瓶。
夏禾继续道。“这每个人的瓷瓶里都有两颗丹药，还请大家妥善使用，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则不用，毕竟用一颗少一颗。这丹药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这是我给大家的保命丹药，也是为了感谢大家前来相助的诊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往府衙一趟
在座的能进四方大药房做大夫，那必然都是医术超群的，什么好药材没有见过。就算是这丹药他们也是常见的，可能被称作保命丹药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最后，还是杨大夫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夏禾，这保命丹药在何种情况下服用？”
夏禾。“在危及生命的时候？”
玉帛。“是指伤寒很严重的情况下吗？”
大家也在想，所谓的危及生命指的应该就是指染上伤寒，久病不治的情况。
毕竟，这病的传染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们整日和这些患者打交道，不被传染上的可能性不大。
夏禾道。“是也不是。既然在这个时候给大家，那肯定也是为了避免大家被伤寒病所害。不过，这药在有的病症上也是可用的。”
至于啥病症，夏禾觉得还真有点多，她就不一一列举了。
大家听了，都小心的把药瓶收进怀里，贴身收起来。
夏禾将玉帛带来的，连同玉帛在内的六个大夫分散安排在六禾庭的各大药房里。
至于唯一不是大夫的张大林，夏禾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夏禾想，梁掌柜一定是知道自己用惯了张大林，和他有了默契，这才把唯一不是大夫的他送过来的。
张大林跟在夏禾身边，待没人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夏禾之前给的瓷瓶你给她。“夏禾，这东西太贵重了，你留在身边防身用。”
夏禾没接。“我还有。”
张大林见她不接，直接把东西放在她面前。“那你留着给别人用。”
夏禾见他少有的犯倔起来，直接把话挑明。“张大林，你这是和我见外吗？还是你觉得梁掌柜派来的七个人就只有你一人不是大夫，这东西你拿了便觉得受之有愧？”
张大林没想到夏禾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面上有些羞囧。
夏禾只需看一眼他的神情就知道还真被自己说中了。
“张大林，你可别妄自菲薄。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你的天赋和勤奋刻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假以时日，你将来的成就肯定不比药房里的大夫们差。再说，就凭你我的交情，你觉得连这区区两颗丹药都不值？”夏禾觉得她和张大林的关系亦师亦友，张大林对他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听了夏禾的话，张大林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要让他说点什么矫情的话，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又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放在夏禾面前的瓷瓶，又把它拿了回来贴身放着。“这么好的救命药，既然是你给的，我就收着。”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一遍走一遍说。“我去引下一个病人进来。”
夏禾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再抬头不小心看见他红通通的耳朵，不觉莞尔。
出去的时候，张大林恰巧与进来的翠柳迎面遇上。
夏禾听见翠柳说。“大林哥，这是你和小姐的药，有点烫手，你快帮我接住。”
然后，就见张大林一手一碗给接了过去。
翠柳赶紧将她的双手扭住耳垂，然后抬起头来，继而惊呼。“大林哥，你不舒服吗？咋脸那么红。”
夏禾替张大林默哀，内心狂笑不已。
接着，她又见翠柳指着张大林的脸，惊呼。“呀！你的脸怎的更红了。”
“哈！”
夏禾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张大林忙把一碗药塞到翠柳手中，端着自己的一碗药。“我出去唤下一个病人进来。”
“哈哈……”夏禾看他匆匆离去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翠柳不明所以地端着夏禾的药走过来，不解地看着自家笑得正欢的小姐。“小姐，大林哥这是怎么了？”
夏禾收敛了笑意，含笑道。“还能怎么的，一个大老爷们儿羞的，囧的。”
夏禾喝了药，正与翠柳说着话，却见出去的张大林跑了进来。
“夏禾，顺天府的人来了。”
夏禾立刻站起身，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走，看看去。”
夏禾带着二人匆匆到了大堂，见虎老让人上了茶，正在招呼几位官爷。
看见她，虎老忙道。“小姐。”
此时，带着人去制作访搬运药材从后门回来的夏庭权听到顺天府的人来的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
“少爷。”
虎老对着一前一后出现的夏禾和夏庭权行礼。
肖雄也带着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对着夏禾和夏庭权拱了拱手。“我乃顺天府通判肖雄，您二位就是这六禾庭的东家吗？”
肖雄怎么也没想到这六禾庭的东家会是这样年少的少男少女。
他实在是没法把这样的两个人和财大气粗的花了五十万两黄金的天价在拍卖场拍下药方的人联系起来。
夏庭权拱了拱手。“不知通判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往前一步，没比少女高出多少的身形不偏不倚地把少女完全挡在身后。
夏禾看着眼前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薄弱的身子，只觉心中暖暖的。
肖雄不是没发现少年的举动，只是他也没在意。很客气有礼地道。“我是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请六禾庭的东家和大夫前往府衙一趟，我们府尹大人有要事相商。”
夏庭权问。“不知府尹大人有何事相商？”
虽然肖雄的态度还比较好，可夏庭权终究是不放心夏禾去顺天府的。
“这……”肖雄表示自己很为难。“这位少爷放心，我们府尹大人是真的有要事相商，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肖雄可不会因为这二人年轻就轻看了他们，毕竟这身后能有王世子府撑腰的人，又岂是顺天府可以轻易得罪的。
夏庭权正要犹豫，感觉身后夏禾的手拨动了自己的肩膀一下，示意自己站开。
也就是夏禾的这一举动，他不再犹豫。“行，我和你去。”
然后，他对虎老说。“虎老，你叫上王大夫，我们三人走一趟顺天府。”
“是，少爷。”虎老也不知道那顺天府为什么找他们去。
夏禾一个女儿家去了，他们更不放心。
在虎老看来，夏庭权的这个安排是极好的。
第一百六十章 略知一二
“好了，权哥儿。”夏禾拉住夏庭权的肩膀。“还是我去吧。”
夏庭权瞪了夏禾一眼，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你一个女儿家，去干啥，别胡闹。”
肖雄。“……”
夏禾：咋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我去，我带上虎老、翠柳，还有青二。”她拍了拍夏庭权的肩膀。“你留下主持大局。”
夏庭权本来是不愿意的，可在听见她说青二的时候，确又犹豫了。
确实，青二去可比他有用得多了。
那可是王世子府，世子爷身边的人。
只是……
“青二愿意去吗？”夏庭权低声在夏禾耳边问。
肖雄：“……”
夏禾肯定地回答他。“肯定是愿意的。”
说着，她唤了一声。“青二。”
也没人看见青二是怎么出现的，可他就是突然出现在了夏禾身边。
“夏姑娘。”
“青二，你陪我去顺天府走一趟呗。”夏禾说。
“是。”青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夏庭权一听，终于放心了。
对夏禾说。“行，那你去吧！”
夏禾忙让虎老和翠柳去准备一下，在虎老要离去的时候，她又对虎老说。“把张大林一块儿叫上。”
她突然想起，顺天府的那两个病人都是男的，翠柳去了，有的地方不一定方便。
没一会儿，六禾庭的人跟着肖雄等人回了顺天府。
这还是夏禾第一次来府衙，可她却没心思多看一眼。
一路跟着肖雄到了后堂拜见顺天府府尹洪鑫。
“草民等拜见洪大人。”
因为不是在公堂上，所以几人都没有行跪礼。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洪鑫见青二一身劲装，其他几人又太年轻，猜想虎老才是六禾庭的东家。可细看，又发现他落后夏禾两步。
可若说前面的小姑娘是六禾庭的东家，洪鑫只要想到那五十万两，还是黄金，又觉得不大可能。
夏禾没有给他太多猜想的机会，气定神闲地道。“洪大人，不知让我们来府衙所为何事？”
洪鑫看了肖雄一眼，见他几不可见地给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忙笑道。“还不知道六禾庭的这位东家怎么称呼呢？”
夏禾也不瞒他。“夏禾这厢有礼了。”
夏禾？
没听说过。
可让洪鑫内心有点震撼的是，眼前这无论音容相貌看上去都没上十八的少女，居然就是六禾庭的东家，还是那随手就拿出五十万两黄金买下伤寒的药方和医治方法的人。
这让他这穷困潦倒的顺天府尹顿时觉得自己做人特别失败。
“夏姑娘，你们大家快请坐。”
“多谢洪大人。”夏禾也不和他客气，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下手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夏禾坐下后，虎老和青二等人很自觉地站在她的身后。
洪鑫一看，也就明白了几人都是夏禾的下人的身份。
只是，这样他又难免困惑了。
都是下人，那谁是大夫？
按说，这药房的大夫和主家不是主仆关系，是可以和主家同坐的。
洪鑫走到主位上坐下。“不知夏姑娘身后这几位谁是六禾庭的大夫。”
夏禾一一对他道。“这位是虎老，是我们六禾庭的管事；其余两位都是我身边的人，跟在我身边学习医术的。”
翠柳和张大林一听，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禾的背影，只见她神色自若地和府尹大人已经开始攀谈起来。
夏禾刚才给府尹大人说的话对他二人造成的冲击不小。
对张大林来说，夏禾的话无疑是给他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门，只要他医术学好了，将来有了真本事，得夏禾推荐，那他就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药童，而是学医者，是可以参加大夫的资格考试的。
对翠柳来说，若她也有这样的机会，只要夏禾愿意，她将来就可以脱离奴籍。不仅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人前，而且还可以做一名人人称羡的大夫。
只是，二人都猜不准夏禾的这话是不是在府尹大人面前随便说说。
三人中，唯有虎老看得清楚明白。早前他就发现夏禾对这叫张大林的不一般，又着重培养翠柳，想来这话不是随便说说，只怕是早为他二人有了这样的打算。
虎老心中对夏禾这个主子更是敬佩了。
暗暗发誓，他和虎韵二人一定要好好做，将来也希望能得小姐青眼，能给他那可怜的孙女一个光明的未来。
“跟着夏姑娘学习医术？这么说，夏姑娘的医术很厉害？”洪鑫还真想不出来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医术怎样厉害。
夏禾谦虚地道。“还行，略懂一二。”
洪鑫在心中暗自琢磨着，她口中的还行到底行不行，这略懂一二到底能不能救治他府中的人。
他的视线不禁往夏禾没有介绍的青二身上瞟了一眼。
他不知为啥，夏禾谁都介绍了，却唯独这位气场很是强大，让人不敢靠近的侍卫她唯独遗漏了。
洪鑫考虑再三，还是对夏禾说。“是这样的，夏姑娘，我府中有人送来了两位伤寒病人，可这病我也找别的大夫来给看诊过了，皆是束手无策。我听闻姑娘的六禾庭药房昨夜在无极堂拍卖场拍下了这病的救治方法，今日已经开始在医治，所以特意请姑娘过来给病人医治。”
夏禾心中了然，却做出一脸恍然。“原来如此。那不知病人现在在何处，目前是什么情况。”
现如今，这病被感染的人已经超出了想象，皇家想瞒也瞒不住。
所以，这是不再藏着病人，让病人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正大光明的医治了？
“夏姑娘请随我来。”洪鑫起身，亲自给她带路。
来到府衙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夏禾让虎老和青二在外面等候，只带了张大林和翠柳二人进去。
夏禾走进房，只见四周光线暗淡，看得不是很清楚，洪鑫命人掌了灯，夏禾才看清楚这房里的摆设及其简单，除了两张床，就唯有两床的中间放了一张四方桌，桌上温着水。
夏禾走进一看，只见这二人的身上已经缠绕着死气，只怕是命悬一线，再拖不得。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得多少银子
洪鑫站在夏禾不远处，见她看见病人眉头紧锁，心中担忧更胜。
“怎么样？夏姑娘，可能医治。”
夏禾回道。“时间拖的太久，命悬一线，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还请姑娘一定竭尽所能。”洪鑫深深地给夏禾拱手行了一礼。
作为顺天府的府尹，洪鑫如此为民请命，夏禾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她看得出来，洪鑫这一拜，虽有碍于皇家背后的施压，可更多的确是为官者心系百姓的责任和仁慈。
“一定。”夏禾答道。
然后他走进那两个病患，不用她说，翠柳早先一步在那二人手腕处搭放了锦帕。
夏禾一一为二人号了脉，对洪鑫道。“洪大人，还请准备一个火盆。”
洪鑫命人端来了火盆，翠柳让放在门外，然后用带来的筷子夹起两块锦帕将其直接扔在火盆里烧了。
夏禾拿出两颗药丸，让张大林给那二人喂下去。
并交待他。“做好防护工作。”
“嗯。”
待这一切结束，夏禾与洪鑫等人出了放门。
“洪大人，不知平日里都有谁和这二人接触过。”夏禾问。
洪鑫想起夏禾等人在房里触碰那二人时做的一切防护措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平日里，就只有一个看顾他们的老翁，还有一个专门给他们送饭的厨艺。”
夏禾接着又问。“那这二人可有与府中别的人接触。”
洪鑫坦言道。“这我还真不是很清楚，待我问问府衙师爷。”
洪鑫让人去请了府里的陈师爷过来。
洪鑫。“这看顾那感染伤寒祖孙二人的老翁和橱子平日里可有经常和府衙其他人走动。”
陈师爷想也不想道。“完全没有。之前来的四方大药房的梁掌柜对我说这病传染性极强，我恐连累了其他人，都是让那老翁就待在院子里，那厨师我也直接调过来在这院子里起了火炉给他们做饭了。
就连送菜的小厮送菜过来，也仅是放在门口而已。”
夏禾一听之前梁掌柜有交代过，心中难免庆幸。
“我这里有几副药，早晚各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夏禾示意张大林自药箱里拿出六副药给陈师爷。
陈师爷接过，给府衙大人说了一声，赶紧去找橱子给煎药去。
洪鑫与夏禾回到了后堂，客气地对夏禾道。“夏大夫，你也看出了这二人的情况紧急，所以本官有个不情之请。”
夏禾心中虽有猜测，却还是道。“洪大人请直说。”
“夏大夫也看见了这二人的情况是如何紧急，所以我想请夏大夫暂时在府衙住下，待这二人好了再离去。”洪鑫直言道。
夏禾表示自己很为难。“想来洪大人是没有看见今日到六禾庭就诊的感染者有多少。我若留在这里，那外面的病人可怎么办？”
“这……”他虽然没有看见，可肖雄回来也把在六禾庭的所见所闻给他说了。“只是这二人的情况我担心若是姑娘不在，恐命不保已。”
夏禾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我会把翠柳留在这里，若这二人真可救回，那她势必能行。”
“这恐有不妥。”洪鑫还是不放心。
“洪大人，不是我不紧张他们，也不是我不珍惜人命，实在是外面的人命更多。”夏禾也是很烦躁苦恼。“我虽在外面忙着，可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的。”
洪鑫想着肖雄回来时说的六禾庭的那场面，最终只能妥协。“不过夏大夫，下官也想到六禾庭一看，不知可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民女求之不得。”夏禾自是愿意洪鑫亲自前去的。
原本她还筹谋着如何让这洪大人与自己走一趟，没想他就自己提出来了。
确实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在前往府衙门口的时候，夏禾提议，翠柳一个女子照顾两个男子多有不便，想在安排一个人过来。
洪鑫一口答应了。
得了他的允许，夏禾对一旁的青二说。“青二，那你一会儿就安排一个人过来陪着翠柳一起。”
“是。”
青一自是明白，夏禾既然要他安排，那必定就是安排他们王世子府的人。
这是不放心那姑娘一女子在府衙，安排人过来保护她的安危呢。
张大林听了夏禾的话，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安稳落地。
他刚才还一直在想着要怎么给夏禾说不放心翠柳一个女孩子，他想留下来陪她。
顺天府的马车和夏禾他们的马车是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开到六禾庭门口的。
洪鑫下了马车，看着六禾庭从里到外排的这长长的队伍，一时间被震撼了。
他看着也下了马车的夏禾，急急忙忙走过去。“夏姑娘，这些都是来看病的伤寒病人？”
夏禾指着那从药铺里排到街尾还看不见头的一队人说。“京都众人都很有防范意思。大多人都怕会被传染，所以这是抓预防的药回去熬来喝的。”
“预防的药？！”洪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夏禾看着那长长的一队人语重心长地说。“若不是传染性太强，何至于突然之间，这些感染者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洪鑫听了她的话，想起那府中已经呆了多日的两个伤寒病人，又再想起这一府衙的人，急急问道。“夏姑娘，那我们府衙是不是也应该抓几副药回去给大家吃。”
夏禾肯定地点头，并且说道。“几副肯定不够。你们府衙那么多人，且这药是早晚各一次，至少要吃十到十五天左右。”
洪鑫一听，忍不住肉疼。“那得多少银子？”
要知道他们顺天府可没啥钱。
夏禾转头看他。“难道洪大人家里不需要吗？”
洪鑫一想自己府里，立马点头。“要的，要的，肯定要。”
他都差点没想起来。
他们府上那么人丁也不少，这又得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夏禾满意地点头，却没说府衙和洪府买药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只见她又指着另外一队看得见尾的人对洪鑫说。“这些基本都是在别的药房已经确诊自己感染伤寒的病患。”
第一百六十二章 皇上息怒
洪鑫看着排队的人那么多，神色很是复杂。
他没想到从一开始发现病患到现在，居然那么快就感染了这么多的人。
这传染性也太长了。
夏禾看着他的神色，幽幽地叹息一声。“洪大人，这还只是开始。昨夜六禾庭拍下了药方的事还没传出去；六禾庭能医治这病的消息也还没完全传出去。且现在听闻风声前来的也不过是京都城的百姓，那还有那些偏远村落的人呢？”
夏禾根据前世的记忆，很清楚顺天府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京都城里的人。
这京都城染病的人都这么多那别的地方呢？
洪鑫听了夏禾的话，心一下就沉入湖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病的起源在哪里，现在被传染的最严重的地方又应该是哪里。
正想着，就见一匹快马穿城而过，洪鑫远远看见那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顺天府通判。
“肖雄！”他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大人。”
肖雄一拉缰绳，翻身下了马。
“可是府里的那二人怎么了？”洪鑫慌得不行。
虽那是两个平民，也是被天家所舍弃人，可毕竟是两条人命啊，他一直希望他们好起来。
肖雄忙摇头。“大人，不是。”
洪鑫一听不是那二人归天，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背后都湿透了。
肖雄还没等他那口气完全松下去，紧接着又说。“可是大人，虽不是那二人，却是……”
说到这里，肖雄扫过夏禾以及他们身边的人，附身在洪鑫的耳边低语起来。
夏禾。“……”
她假装没看见，故意把头侧开。
“什么！死……死了……”
夏禾听见洪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再回过头来，却见洪鑫很着急地往他马车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夏姑娘，本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夏禾。“民女恭送大人。”
却见上了马车的洪鑫突然停住，回过头来。“夏大夫，本官刚才和你说的这预防的药材的事，还劳烦你派个人去府衙和陈师爷对接一下，把府衙和我府上的药材全给配了，至于这药材钱，等本官回来，一分也不会少了姑娘你的。”
夏禾点头。“大人放心，民女一会儿就让人跑一趟府衙。”
肖雄翻身上马，听见洪鑫交待夏禾的，再看了看那长得看不见尾的一队人，茅塞顿开。“夏姑娘，那请一并让陈师爷把我府上的人数统给你，也请姑娘把我府上的药一起送去府衙，让陈师爷安排人送去我家。”
“肖通判放心，民女记下了。”夏禾应道。
二人齐齐对她拱了拱手。
“那，多谢姑娘！”
“多谢夏姑娘！”
话落，二人一个坐进了马车，一个双腿一夹马腹，快速出了京都城。
夏禾看见他们离去的正是出城的方向，再一想洪大人口里的“死了”两字，不由仔细思索起来。
她呼出一口热气，抬头看见天上有飘飘洒洒地开始飞扬而下的雪花，禁不住忧心起来。
看来这大雪封山还够得封！
苦了的终究是百姓。
“夏禾。”张大林见她易容的小脸愁眉苦脸的挤在一起，忍不住担心她。
“没事。”夏禾摇头，准备进药房。
只是，还没走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
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就猜测出了洪鑫他们为何出城。
那句“死了”指的估计是有人感染伤寒病死了。
上一世，夏禾听闻到的第一病发地点是在城郊的王家村，第一个病发人是王家村50多岁的王老汉。
可是，王老汉现在被自己用药物控制住了病情，他暂时没事。
而这染病死去的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幸运了。
夏禾只觉周身通体发寒，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只觉得更冷了。
皇宫。
赵政已经得到了王家村一个快进六十的老翁因染上伤寒病逝的消息。
此刻，御书房内。
长公主赵盼坐在赵政左下手的位置上，一脸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皇弟。
赵政阴沉着一张脸怒视着赵盼。“我平日里敬重你一声皇姐，是不是让你忘乎所以，无法无天了！”
赵盼心中一跳，忙站起来屈膝行礼。“皇上，臣姐不知何事惹恼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臣姐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掀翻在地上。
“砰！”
茶杯落地，顿时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敲在御书房里此刻留下伺候的太监宫女心上，一个个都被吓得跪到地上，瑟瑟发抖，却没一人敢出声。
赵政这一腔的怒火，不禁吓坏了御书房里的所有宫人，也吓坏了赵盼。
赵盼双腿一软，也跪到了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赵盼和赵政并非一母同胞，赵盼是先帝的先皇后所生，而先皇后过世后，先皇册封了当时的娴妃为皇后，让其把当时年仅八岁的赵盼接入宫中抚养。
可赵盼和赵政相差了五六岁，又并非一母所出，这感情自小就不亲厚。赵政登基后册封赵盼为长公主也是为了不想让天下人戳脊梁骨，且想着她没个同袍兄弟仪仗，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所以他愿意给她这份体面和这份尊重。
可看看她现在做出来的这都叫什么事。
“赵盼，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赵政怒不可赦。
赵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事惹恼了皇上，也不敢问，只得一个劲儿磕头，嘴里喊着。“陛下息怒。”
“息怒，你说朕怎么息怒？死人了你还让朕息怒！”赵政现在是真一点不想看见赵盼。
赵盼听见死人了，头都忘记磕了。“皇上，不知哪儿死人了？”
死人关她什么事？！
除非……
赵盼想着这种可能，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事，还要从十多天前说起。
那日，她觉得身体好了，就去法国寺上香。哪知才从寺庙里回来，刚进府，管家就来禀报了一件天大的事。
说是给她府上倒夜香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王老汉，据说是城郊王家村的人。那王老汉给府里倒夜香也有两三年了，可就在何神医他们来府上的那前两日，这王老汉回家把腿摔伤了，让家里人来长公主府给他辞了工，说是留在家里安心养伤。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封村
那些日子，整个长公主府愁云惨雾的，且那王老汉后立刻有人顶上了这差事，所以在何大夫他们给府中众人熬药的时候，管事就把这人给遗漏了。
没成想，也就是因为忘了这一茬，引来了天大的灾祸。
当日，她一听说这王老汉的情况，就暗道不好，当即忍痛把夜九给的那颗朱红果请人高价炼制的养颜丹拿出来带去慈宁宫送给了太后。
太后得了这宝贝，高兴得不行，她顺势说明来意，太后让她且放宽心，并表示这事她会让皇上交给顺天府去处理。
得了太后的准话，又接连几日都是风平浪静，赵盼也从开始的担忧慢慢把这事抛诸脑后。
可没成想，她这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人怎么就死了呢！
赵盼听了赵政说那老汉的情况，心里更是憋屈得不行。
“皇上，这王老汉都还活着，这老翁就死了，臣姐也是冤得慌。”
“你冤？你冤什么冤？难不成这事不是从你府里传出去的。朕看你是向天借了胆子，这种事你居然敢对朕隐而不报。”赵政气人了。
要说赵盼隐而不报，本也不是什么事。
可错就错在她屁股没擦干净，把这事酿造成了祸端。
赵盼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喘。
这时，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耿大海进来禀。“皇上，顺天府府尹洪鑫求见。”
皇上一听，忙让耿大海去宣洪鑫进来。
耿大海出去后，赵政看了下面跪着的赵盼一眼，冷声道。“滚出去。”
赵盼退下后，在赵政这里的那副狼狈样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与洪鑫擦肩而过之时，洪鑫赶紧侧身给她行礼让路。“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盼停下脚步，依旧目不斜视。“洪大人，快去吧，陛下正等着大人呢。”
话落，端庄得体的从洪鑫身边走过。
洪鑫继续保持拱手行礼，低垂着头的姿势。“恭送长公主殿下。”
洪鑫进了御书房，立刻跪下行礼。“臣参加陛下。”
赵政立刻让他起身，并赐坐。
此时，御书房里已经不见半点狼藉，地面也是不见一点水渍。
“洪爱卿，情况怎么样？”赵政见他坐下，急忙问。
之前也是洪鑫事先让人传了消息回来，他才得知这王家村有感染者死亡的消息。
赵政的眉头打了无数个结。“皇上，目前死亡人数虽只有一人，可是据臣了解下来，那村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感染了病症，且其中有两三人的情况比那王老汉二人好不了多少。”
赵政一听，只感觉心口堵得慌。“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然后，很快对洪鑫道。“既然病情如此严重，那封村，必须封村。”
洪鑫拱手答道。“陛下，臣在来之前已经下令封村了。不仅是王家村封了，他周边的两个村落臣也同样下令封了。”
赵政一听，便知道那两个村落肯定也是感染了。“那两个村落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这两个村落虽然情况明显比王家村好得多，但也有不少感染者。”洪鑫只要想到这事，就头发。
这次的事情只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赵政在心里把赵盼恨得要死，嘴里却问。“今早你不是进宫来说昨夜有人在拍卖场拍下了这病的药方和治疗方法，今儿个那家药房已经开始卖药诊治了吗？”
说起六禾庭的事，洪鑫的眉目才舒展一些。“臣今早离宫后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请六禾庭的东家和大夫到府衙给那二人诊治过了。就在臣进宫之前，已经让肖通判回府衙去看过，说那二人虽还没醒，目前任在发热中，不过面色明显比早上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好！”赵政也松了一口气。“如此这王家村和那两个村庄的事你便召集这六禾庭的人一起去处理。”
赵政觉得，这六禾庭的名字咋听起来这样熟悉呢？
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洪鑫一时间觉得十分为难。“陛下，顺天府没银子啊。”
赵政。“……”
这总不至于这么多的病人都是他出银钱吧。
他的国库里也空虚啊。
赵政想了一下，总觉得这银钱还是得赵盼出，谁让她是这祸事的根源呢。
“来人，去太后那里请长公主过来。”
赵政觉得，这会儿赵盼肯定是去太后那儿寻求庇护去了。
赵盼虽不是母后亲生，可架不住她在太后那儿会来事，所以太后总是被她哄得服服贴贴的，很多事上也偏袒她几分。
不得不说赵政的猜想果然精准。
此时，赵盼在太后那儿正陪着说话，又说自己得了个什么稀罕玩意儿，今日被陛下召进宫的匆忙，改日来给太后请安再带来给太后。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舒服。
她就是享受着赵盼对自己的各种体贴讨好，在这外人看来才显得母慈女孝，才会说她这皇后、太后贤惠。
最主要的是让先皇后的女儿舔着脸这么对自己百般奉承讨好，她心里开心。
“好，好！你啊，最是个贴心的，这什么时候心里啊都惦记着母后。”太后被赵盼哄得心里一阵舒坦。
“那不是应该的嘛！再说，那是母后你对儿臣最是慈爱。”赵盼笑容满面的说。
她原本希望太后接的话是问她陛下召她进宫何事，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提起这这王家村老翁染病去世的事，求她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说情。
可没想，太后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压根不解这话。
“你啊，平日里没事就多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太后叮嘱着。
赵盼心中暗想，既然太后不接这话，那她也只能自己提出来。
所以斟酌再三，她叹息一声，一脸苦恼。“前些时日儿臣府中的那些糟心事母后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幸得母后你在皇兄面前为女儿说话，这事才交由顺天府接手处理。可没想这事如今突逢变故，再生事端。那王家村有个六十多岁的老翁因感染了这病去世了，现如今皇兄正为了这事生儿臣的气了。
儿臣琢磨着，最近皇兄还在气头上，儿臣还是避着点，等过些时日皇兄这气消了，再时常进宫来探望母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夜九身边的
太后端起面前的梨花雨露抿了一口。“这事我也听说了。今日你皇兄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正是在我这慈宁宫。”
赵盼恍然，难怪太后一点不好奇她进宫为了何事，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盼儿，这事啊，即使你皇兄冲你发了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去。”太后放下手里的杯子。
赵盼诚惶诚恐，忙道。“儿臣不敢。”
太后面容和蔼地看着她。“这事啊，你皇兄也是憋着不少气。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百官对这事也偶有上奏，顺天府那边也是一筹莫展，特别是这两日，这事在民间传的已经有点沸沸扬扬了，大有不空控制的趋势。
他来我这儿本来就是抱怨这事，哪知，又接到了消息说那老翁死了。
这但凡死人了，事就大了。”
赵盼听着太后说完，忍不住落泪。“母后，这事也真是冤得慌。儿臣原本就是想把这事瞒下而已，哪知这手底下的人忘了这一茬，惹出了如今这样的祸事。”
“好了，你也别哭。事已至此，如今哭也无用，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太后听见这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母后……”
赵盼的话还来不及说，秦公公就走了进来。
秦公公给太后和赵盼行了礼。“太后，皇上那边来人了，说是请长公主殿下去一趟御书房。”
赵盼一听，心中一沉，求救地看向太后。“母后！”
太后示意她稍安勿躁。“你且先去看看，有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可是赵盼心里实在是怕得厉害。
她刚从皇帝那里过来，皇上又马上要召见他，且她离开前，进御书房的是顺天府府尹洪鑫。
皇上这个时候召见她准没好事。
太后哪会想不到这些，只是想起皇上这几日的不虞，还有今儿个来慈宁宫说的话，她就不愿意再趟这趟浑水，再让儿子为难。
赵盼哄得她再开心，毕竟不是亲生的。
为了她惹得自己的儿子不悦这样的事，她可不愿再做。
赵盼自小就在想着花样，变着发的哄太后，对太后最会察言观色，岂会看不出来这事太后不想管了。
“是，母后。”再怕，可碍于太后的态度，赵盼也知道这事只能是自己去面对。
出了慈宁宫，赵盼跟着太监直接去了御书房。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可当真正到了御书房，赵盼看见洪鑫还在的时候，心中就知道，只怕还是为了伤寒的事。
她眯了眯眼睛，继而张开，一步步优雅地走进去。
“臣姐见过皇上。”赵盼给赵政福了一礼。
“起来吧。”外人面前，赵政一贯对会给自己人留脸的。
为的是皇家的颜面。
赵盼起身，洪鑫赶紧给他行礼。“微臣见过大长公主。”
“洪大人无需多礼。”
赵盼知道，这顺天府府尹看着官职不大，但必定是皇上十分信任的人，不然也坐不到这位置上。
“皇姐，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洪爱卿刚从郊外回来，这王家村连着周围的两个村子，感染人口众多，已经封村了。”赵政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现如今京都有一家叫六禾庭的药房好像可以医治这病。”
赵盼一听，喜上眉梢，惊喜地抬头看着赵政。
后又觉得不妥，忙恭敬地垂着头。
“只是这药房的的药方和医治方法据说是六禾庭在一家叫做无极堂的拍卖场以五十万两黄金的价格拍下来的。”赵政说出这五十万两黄金的时候，都感觉心尖一颤，
一个民间名不见经传的药房都能轻易拿出五十万两黄金，这让他这一国之主心里很是复杂。
复杂的是在自己的统治下，他的子民是如此的富有，这让他很是欣慰；可同时，想着这一个普通的药房老板就这么富有，而他这一国之主长期还得为国库空虚烦恼，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五十万两黄金！”赵盼也是听得瞪目结舌。
这些年，她因为没个依靠，想着这往后的日子唯一可靠的就是银钱，所以也在尽力敛财。可她再努力，全部身家加起来，也还比不得人家一个药房和治病方子的银钱。
赵政见她的反应，表示很满意。
瞧，不仅仅是他一人觉得这五十万两黄金是天价的。
“朕打算让洪爱卿去找这六禾庭的东家一起解决眼下这病症的治疗问题。”赵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赵盼听得这次病症可以医治，心中自是高兴。“皇上英明！”
赵政看着她那掩不住的高兴，接着道。“不过，这事的起因你心里清楚，所以我想这医治的银钱怎么着，也还是得由皇姐你来出。”
赵盼脸上的笑容瞬间龟裂。“皇上，臣姐没这么多钱啊。”
这得多少银钱，封了的村庄且不说，这隐藏着的还有多少人是被传染的？这根本无法完全预估出来啊！
这得多少银钱。
“皇姐这是事不关己。”赵政一听，可不高兴了。
赵盼连忙解释。“皇上有所不知，这些年臣姐想着自己将来没个依靠，确实也存了一些钱。可就在之前，皇姐为了治病，几乎已经是掏空了老底。”
赵盼见赵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忙把自己看病花了两万两黄金，府中人又用了五万两黄金，还有购买那些药材的事给说了。
赵政听完，不敢置信地看着赵盼，没好气地怒道。“他这是抢钱吗？你怎么那么蠢！”
看个病，花了那么多银钱，这不是蠢是什么。
赵盼被赵政嫌弃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瞒。
可内心里，她却在呐喊：有本事你到鬼门关那里等着，我倒要看看你在生死一线间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赵盼未免他怀疑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就说。“这请来的大夫还是夜九身边的，皇上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夜九那里把人请来当面对质。”
“夜九。”赵政听说那大夫是夜九府里的，脸色很难看。
赵盼忙点头。“皇上让夜九府里的那何大夫来当面对峙一番就知道臣姐所言非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