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现
那人面容枯槁，身穿黑衣，须发皆白。
李贺刚看那人，便觉双眼一花。那人似幻影一般，来到他的身前，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又回归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李贺口吐鲜血，他往后推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抓住罗素的衣角遁入泥土之中。
那人眼见得他二人遁入泥土，冷笑道：“逃得了这一次，能逃得了下一次吗？”
李贺此时气力耗费甚重，气力耗费之下根本无法带着罗素在泥中穿行太久。
他们只走出一小段，就被几个黑衣人追上。
还好那几个黑衣人比不得之前遇到的那人，只不过是几个小喽啰，李贺掷出石子，借着烟雾的掩护，二人迅速逃出。
李贺似被那一掌伤到腑脏，原本带着罗素赶路的他，现在倒要罗素慢下来等他。
走出几十步，李贺面现悲苦之色。
“罗素大哥，我已帮不上你，你还是自己走吧！”
罗素低下头，唉声叹气。
若不是李贺他又怎么能从寇氏兄弟那里逃出？
此时就算抛下他，单凭自己真的能逃出生天吗？
罗素摇头拒绝。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能逃到这里？若我抛下你独自逃命，不说情理上说不通，凭我又怎能逃出那些人的追杀？”
“快些跟我走吧，后面的黑衣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李贺道：“可是……如今我受伤甚重，已然无法发动土遁，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罗素回道：“我又何尝不是拖累？”
他念叨着：“若我此时丢下你，单说我自己这一关，我就过不去。”
“可恨我的手现在被缚仙索所困，根本无法搀扶你。”
罗素将身躯往李贺靠了靠，让他搀扶。
“好一个相融以沫的兄弟情！”
那声音似乌鸦一般难听，罗素与李贺面色难堪，只见那个面容枯槁的黑衣人就在他们十步之外。
“罗公子，你又何必呢？只要你跟着我回同理教，你的朋友也不会受此重伤。”
李贺将罗素一推，道：“罗大哥，快走！”自己却是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却是罗素又将身躯移了回来，帮李贺稳住身形。
那黑衣人冷笑连连。
“罗公子功力尽失，就算走又能找打哪去？”
“不如束手就擒，也免得受苦！”
罗素心道：“难道还是逃不掉吗？”
他开口道：“好，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李贺之伤……”
黑衣人道：“你以为你此时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罗素咬牙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黑衣人面容一沉，眼眸直视罗素。
“那就如你所愿！”
黑衣人身似幻影，正要一掌拍出。
但见冷风阵阵，残月凄凄。
一只手掌拍在黑衣人的后肩。
黑衣人之招法看似移动，实则身体未动，此时受惊之下，魂飞魄散之际，幻影徒然消散。
黑衣人浑身发冷，他知附近之境况，灵觉全开几乎不会有所疏漏。
而身后之人要么比他高上几阶，要么并不是活人。
“阁下何人？”
询问之机，黑衣人转身去看。一道虚幻人影，在月下隐隐可见。
那虚幻人形两指闭合，划在黑衣人胸口，划过之处一道黑紫一闪而过。
“啊！”
一道凄厉喊声自黑衣人口中而出。
黑紫色的线条在他的身躯内穿行，罗素没有疑惑于黑衣人会有如此变化
黑衣人痛苦之中他不由俯身，四肢扭曲，身躯瑟瑟。
罗素借着光去看，站在黑衣人身后有一个虚幻身影。
那面容看起来有些熟悉。
“阴大哥？”
阴魂冷飘了过来，罗素也不禁有些恐惧。
这是恐惧出自对于鬼魂的惧怕。
“少爷，我们走吧！”
罗素稳住心声，问道：“我们到哪里去？”
“获灵山。”
此言一出，罗素的畏缩少了大半，他指了指李贺道：“他此时所伤甚重，若是不经过治疗的话……”
“我之鬼魄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在天亮之前无法将你送到的话，就会消散在世间！”
罗素为难道：“阴大哥！”
李贺自身上取出一枚符篆，他将其贴住身上，对罗素说道：“罗大哥，你们先走吧！他们一直在追的是你，不是我。只要你能平安离去，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取我性命。”
罗素一咬牙道：“好。”
阴魂冷并住两指头，在空中一划，划出一道青色痕迹。
他对罗素道：“少爷，我已通知他师傅，待我等离去不久，就会有人将他带回。”
罗素点头道：“好！”
他向李贺告别道：“望你好好养伤，不要在涉险了。就算我再遇危险，也不要再冒险救我。我之恩情你已报答，现在是我欠你的了！”
罗素往阴魂冷那里走了几步，阴魂冷抓住罗素的肩膀。
罗素便觉双脚浮空，腾空而去。
罗素飞的越来越高，见下面林木绵延，一道山峦横亘在前方。
阴魂冷抓住罗素的肩膀，又爬升了些高度。罗素再看下面事物又大到小，方才发觉到自己竟然飞到如此高度。
心中这才生起几分畏惧。
阴魂冷带罗素掠过山脉，在平地停下，他的身形又淡了几分，由此可见带着人在空中飞行，对他也是一项极大的负担。
“少爷，再走些路程就到岷河了，过了岷河获灵山就到了。”
一道白光再天边袭来，阴魂冷急忙伸手，带着罗素飞出几丈。
听得远方有一声音正气十足，神光自远方而来。
“鬼物怎敢在世间行走？”
那人身穿白衣，手执长剑，气势汹汹。
阴魂冷不耐烦地道：“早就跟你说了，送完我家少爷，我便会到阴魂殿去报答。”
那人再挥出一剑，白光刺入阴魂冷鬼躯。
被白光穿过的位置，变得彻底透明。
看来者毫无商量的意思，阴魂冷也有怒气。
“白云宫兵解的几位前辈想必也没有以鬼躯在世间行走过，要不然门下弟子也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声讨！”
阴魂冷的话刺痛了来者，他伸出长剑，凝元聚气。
只是一点光芒，刺眼炫目。
阴魂冷抓住罗素身体，再次前行。
来者挥出一剑，那光一点如附骨之疽紧追银魂冷而来。
阴魂冷转瞬之间被那白光追上，鬼躯被瞬间被击散大半。
他抓着罗素的手也晃晃悠悠，好似随时都会掉下。
罗素惊恐万分，幸亏自那之后，那人便再未发出白光。阴魂冷也借此稳住身形。
不远处身穿白衣者，身旁出现一个道袍在身的男子。
他规劝道：“何必去趟着这摊浑水？”
第五章 得救
阴魂冷用自己淡薄的鬼躯拖拽着罗素，由于受到白光攻击，他的速度变得慢了很多。
“少爷，我原本打算将你送到获灵山的，但是如今恐怕无法做到了。”
“以我现在的状态就只能将你送到岷河河岸，你可在那里乘船前往对岸，只要过了河你就安全了。”
阴魂冷生前为他操劳，死后还用鬼躯保护他的安全。
想到此处罗素只觉双眼发酸，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阴大哥。”
阴魂冷声音淡淡的，压抑之下是蓬勃的感情，他一句一句和罗素说着话。
“少爷不要担心我，只要你能平安离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前二十年对报恩之类的事情不屑一顾，一直觉得只有傻子才会那么舍生忘死。但是如今也多少明白了那些人的所思所想。”
“今日之死，若是能换得你之离去我也心满意足了。”
罗素此时心里不是滋味，双眼泛红。
今日之恩，何日能报？
混乱纠结之中，罗素已被阴魂冷带到河前。
天空中一轮明月照亮长河两岸，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几艘小船静静地躺在水面上。除此之外只有水声，虫声，鸟声。
阴魂冷将罗素放下，身躯越来越淡，几乎要消失。
他带着罗素走到岸边，天空中阴云自远方来。来的突兀，短暂之间遮蔽了天空。
这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死寂，就连涛涛河水都静了下来。
“只你需在这等些时候……”
一句话未完，带着幽光的箭穿过他的身躯，带走他最后一丝生机。
灵光四散，一切成空。
罗素听见风声，见阴魂冷之消散，伤感之间又生畏惧。
但这畏惧又怎么抵得住那滔滔不尽的感伤？
“阴大哥！”
就连一丝痕迹，一具尸体都没有，魂飞魄散仿若这人就从未在世间出现。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带着火把，由远及近，将岸边照的灯火通明。
罗素又转眼去看河，天上之阴云已然将光芒全部遮住。那河如黑水，晦暗不明。
自昨日来，连番苦难，从未断绝。直至今日，一个朋友重伤垂死，一个好友魂飞魄散。
而此时就轮到他了。
从上一个世界开始，他所遇生死决不在少数。
他之精神，亦非刚进入可比。
但他还是不免心生悲哀。
挣扎到现在还是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吗？
罗素握住左手握住右手，往河边走了几步。
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自决……
他望着河水，即将跳入之际。
一道剑光划破乌云，天边露出一丝青白。
一人自远方踏水而来，歌未断声不停，一句一句响彻天地。
“虎踞深山路未通。”
“乌云遮布掩苍空。”
“俄而一剑开天幕。”
“踏云浮水出天宫。”
那人挥出一剑，包围罗素的黑衣人尽皆仓皇退避。
又是一剑，缚仙锁被瞬间斩断。
罗素刚活动活动僵硬手腕，还未来得及感谢，就被那人抓住肩膀。
剑由小变大，那人拉着罗素站上飞剑，逐渐远去。
待罗素离去之后，一个魁梧巨汉，一个侏儒方才出现。
“告诉主人，沧浪道人出手了！”
沧浪道人身着淡青，端坐在飞剑之上。
飞剑速度极快，在剑上却风平浪静。
起初罗素因为在剑上往下忘了一眼，恐慌之下摇摇晃晃地要掉下去。碰到周围的壁垒之后，方才发现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危险。
他感谢之后与沧浪道人攀谈，他不知沧浪道人是否为此身故旧，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沧浪道人大笑道：“小小恩惠何足挂齿，就是不知同理教是否会追上来。”
他沉吟片刻道：“你与我一起去紫阳山吧。在那里有我一名至交好友，必能保住你的安全。”
罗素心道：“就算回获灵山也不一定安全，况且有可能暴露身份，不如跟他去紫阳山，有他保护，怎么也能坚持四天。”
他应道：“好，我便跟你去紫阳山。”
似没想道罗素答应的居然如此果断，沧浪道人面露异色，他向罗素道：“那你记好了。”
“我名为沧浪道人，在你恢复修为之前，必护你周全。”
沧浪道人动机不明，但是此时罗素也知道多一个臂助对现在的帮助，他按捺住想要询问的想法。
飞剑越飞越高，直至化作空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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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教总坛之内。
灯火重重，似永远不熄灭。
一个身着蓝衣的人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他走到灯火前。
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坐在地上，宽大云袍覆盖了他的全身。
“大人……”
他开口道：“说！”
“让他逃了！”
坐在地上那人长叹一口气，说道：“既然逃了，那就由他去吧。”
“教中有要事要做，顾不得追杀他了。”
蓝衣人俯身道：“属下无能！”
坐在地上那人轻笑。
“又不是你去追杀的，何必往自己身上揽罪？”
“下去好生查探三山四海的动向，看他们是否有异动。”
“你……退下吧！”
蓝衣人起身，退走。
坐在地上那人眼眸半闭，看灯火重重。
喃喃道：“此次……便算你走运。若是干扰到我教行动……便怪不得我心狠了！”
他掐指谋算，一块又一块为计划填上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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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的不眠不休，被追杀时还未察觉，安全之后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罗素与沧浪道人商讨之后，寻了一家客栈，吃了顿饭，睡到晚上。
在醒来之时已是天亮，他走出房门，沧浪道人出现在他面前。
“醒了？”
之前穿着的淡青道袍被沧浪道人用幻术掩饰，倒没引起多大的骚动。
对罗素而言，对沧浪道人手中长剑的兴趣远远多于他的穿着。
“我们何时出发？”
沧浪道人道：“不急，你可在此休息一晚。”
罗素暗道：“苦也，刚睡过又要睡。”
沧浪道人眉毛一挑，猜中了罗素心中所想。
“若你不想睡，也可试着恢复自己修为。”
“也不知怎样的劫难，能使人功力尽失，实在让人畏惧。”
罗素眼睛一亮，想起自己那本丹道泛解。
阴魂冷说过之后，他没有再次修炼，就把书一直带着身上。
只要勤加修行，早晚有自保之力。
他想起阴大哥，心中添上几分阴云。
“等我修行有成，必定为你报仇。你放心好了，阴大哥！”
第六章 道场
罗素坐床上，秉烛夜读。
丹道泛解其中精要非轻易能得，无人引路，想要单凭一本书就达到极高境界，可谓是难如登天。
但此时的罗素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将这些全然忘记。
罗素再读过一遍之后，试着根据书内方法，引气入体。
一股微薄的真气窜入经脉之中，罗素控制那真气渡入丹田。
一缕一缕真气被他导入丹田之中，罗素沉迷在这积累的过程。
待醒觉之后，方知天色一亮。
再去查探，丹田真气居然还只剩几丝。
怅然若失之间，罗素察觉异相。
一夜未睡，黑白颠倒，此时应该困倦才是。
但此刻睡意却没有那么明显。
罗素推开房门，沧浪道人再次出现。
罗素苦笑道：“你难道不需要休息吗？”
沧浪道人摇摇头。
“昨晚我已经休息过了，料想你也该忍不住要走。昨天休息一天，你的体力也差不多回复了。”
“今天我们就前往紫阳山。”
罗素点点头，他跟着沧浪道人往外面走。
走到客栈里面，沧浪道人去结算住店的资费，罗素突然感觉一股饿感自肚内袭来。他开口道：“要不吃过饭再走？”
沧浪道人摇摇头，他放下几枚碎银又拿起几枚铜板。
“先跟我走吧。”
罗素按住心中疑问跟着沧浪道人走出客栈，沧浪道人道：“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出城之外再御剑而行。”
罗素随着沧浪道人走出城门，又行了几里，他将剑拿出。
剑出鞘后，自手中飞出，迎风长成舢板大小。
罗素跟着沧浪道人踏上飞剑，在空中穿梭。
“紫阳山在此地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同理教虽强，还管不到这里。”
此时罗素不觉生疑，他问道：“之前阴大哥告诉我过了岷河就可安全，这是为何。我观此处民众比之那边富庶很多，但少见修行之人。是不是我眼力不行？”
沧浪道人笑道：“此处比之昆仑形脉当然要差很多，阴魂冷过了岷河就安全的说法应是你在此处颇有势力，过了河之后应有人接引。”
“怎么，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罗素察觉不妙，正苦恼之间，心生对策。
“若不是记忆失去了大半，我怎么沦落如此。”
沧浪道人道：“怪不得你连获灵山都不想回去，原来你的怕的是无法压服众人。”
“失去修为也就罢了，竟连记忆都丧失了……”
“罢了罢了，我和你说道说道吧！”
“此处确是一处富庶地界，因地利之故，来往行商皆从此处经过。因其富庶，常兴刀兵。但是论灵脉数量，此处却是一处贫瘠之处。”
“而昆仑山脉，山川纵横，不利商队行进。仅有的几片地界能聚些人脉已是不错，相比这里自然不能差上很多。”
“但那边有一项好处，灵脉众多，宗门云集。就连隐世之修，选择藏身之地，也会寻昆仑一峰。”
“此处灵脉只可供几家大的宗门生存，修行门派自然少之又少，整片地界真正算得上宗门的只有三处。”
“同理教也是在昆仑地界抢下了一块灵脉，才能发展至今。”
“只是发展到此应该已是极限了。”
既然已经为沧浪道人所知，罗素索性将自己的疑问全部问出。
“请问命灵到底代表什么？”
沧浪道人叹了一口气。
“命灵一为命，二为灵。灵为我等修行，接引灵气入体。”
“而命为……命为锤炼自身筋骨、真气。”
“因真气离体之后效用大大减弱，所以法宝、符箓、飞剑皆不可用。唯长剑、刀、枪、剑、戟等兵器能发挥真气的全部威力。”
“修命者命完气散，修灵者长生不老。看似修灵胜了一筹，实则难分高下。”
“这些你以后便知。”
“紫阳山快到了，待会你在后等候，我去与人交涉。”
罗素应了声好探了下头，但见烟雾重重，一山直入云端，带着其色带着淡淡紫意。
沧浪道人在山前停下，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自山上下来。
他远远地喊道“何方道友，来此有何贵干。”
沧浪道人一拱手道：“我与你宗守御三尊有旧，不知可否……”
那人问道：“我宗有辰、午、戌三尊，不知认识哪一位？”
沧浪道：“辰。”
那人面露异色，他说道：“我先回山通报，请您在此等待片刻。”
此行此举让罗素满怀疑问，若是他与什么守御三尊关系不错，下来迎接不不应是这个年轻人。
罗素询问道：“你和那个‘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法会上见过一面。”
罗素忍住要骂人的冲动。
天做梦没想道沧浪道人要投奔的只是一个点头之交。
想到之前沧浪道人信誓旦旦，罗素一时无语。
就见过一面，哪里算得上交情。
过不其然，那身穿紫衣的人自山上气喘吁吁地下来之后，对沧浪道人说道：“对不住。我宗辰、午、戌三尊正在闭关，暂不见客，要不你们下次再来吧！”
沧浪道人点头道：“好！”
他拉着罗素坐上飞剑，往山下飞了几刻，便见一座村庄。
沧浪道人停下飞剑道：“我们就在此处先住些日子吧！”
罗素忍不住说道：“人家那什么守御三尊根本就不认识你，难道你还要等到他们出关吗？”
“仔细想想出关什么的也只是托辞，你要是不明白里面的话外之音，再去紫阳山一趟，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沧浪道人收回飞剑，放入剑鞘之中。
他哂笑道：“谁告诉你非得上山的？”
罗素问道：“不是等他们出关的，那我们要在此处做什么？”
沧浪道人再问：“谁告诉你非得上山才能得到紫阳山的庇佑？”
罗素豁然一惊：“你是说？”
沧浪道人道：“在此处虽然比不得紫阳山上，但是也一样安全。”
“如果此处都被同理教渗透的话，只能说紫阳山也是气数将尽，到时候头疼的就不是我们了。”
罗素疑问道：“为何？”
“因为此处是紫阳山选拔弟子的道场！”
沧浪道人指着村庄说道：“虽然从未明言，但是紫阳山从山脚村镇接引弟子的故事也传遍四方。”
“这不是好事者的泄露，应是紫阳山刻意传出。倘若是有寻仙问道之念的都会在此处碰碰机会，其中不乏王公贵族。”
“若是这个小镇出现什么意外……”
罗素道：“紫阳山反应的也许比山中出事都快。”
“而且若我俩进入镇中，紫阳山必定派遣弟子紧跟我们，监视你我动向。”
“而他们就是我们的保护伞。”
第七章 蚁穴
罗素与沧浪道人在进入小镇之前，被一个汉子拦住，他穿着粗布衣裳腰间带了柄剑。
“客人为何要来此？”
罗素注意到他将疑问对准沧浪道人，而不是自己。
似乎是因为沧浪道人已经修行有成，而自己却道行低微。
修行有成的修士没必要来这个道场。
“若是送人来的，人已经送到了，请回吧！”
沧浪道人动了动嘴唇，他无奈道：“难道我不能进吧。”
那人摇摇头。
沧浪道人长叹一口气道：“小侄啊！看来叔叔只能送你到这了，想你的天赋一定能被紫阳宗收入门墙。”
罗素满心疑问：“小侄？我怎么成了他侄子了？照他的话，是要我独自进入小镇，这可和他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沧浪道人向那汉子拱了拱手，“我侄儿没见过世面，希望仁兄多多提点，不要冒犯了里面的各位贵人。”
汉子道：“在这里没有贵人，只有人。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沧浪道人拍了拍罗素的肩膀道：“侄儿，去吧！记住我之前交代的事情”
罗素心中纳闷道：“你之前交代什么了？”
汉子伸手。
“请吧！”
此时也不容罗素过多思量，他走进小镇。回头望了眼沧浪道人，他驾驭飞剑，越飞越远。
罗素在心中呐喊道：“他之前说的不是这样啊！”
疑问中汉子领着他进入小镇，一间又一间房屋整齐排列。不像是自然盖好的，应是在兴建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规划。
“你现在这里住下，明天早晨可起来听讲师讲经。食物会有人给你们送过来，你要记住，不要在晚上出外。”
至于为什么不让在晚上出外，他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
罗素要住的房屋是方形，宛若一个小格子。
他打开门之后只见到一张床、一个蒲团、一个香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他走进去之后，方才想起这门似乎没锁，他往门外看的时候便见那汉子已经离去。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锁也没什么。”
他坐上蒲团，努力回忆之前沧浪道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有人监视……比较安全，那他为什么不跟着进来呢？”
又想了半刻他终于领悟到沧浪道人的用意，“沧浪道人之所以会来到紫阳山，是因为我需要庇佑。”
“如今我已经得到紫阳山的庇佑了，他自然没必要跟过来。”
“真真是滑头啊！”
罗素长叹一声，他在蒲团坐下，一页一页翻着丹道泛解。
自脑海中一个讯息出现。
“丹道泛解已经到达小成。”
那是系统的声音，长时间没有过问系统，他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就算丹道达到小成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认证，又无法让自己理解其中涵义。”
说过之后，罗素又泛了几页丹道泛解，原本陌生的话此时已经有些理解。
“难道系统这个认证能提高对这本书的理解？”
“也就说只要到达大成、精通之类的境界，我的理解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个系统……可算做了些好事。”
理解这件事情之后，罗素兴冲冲地再看了几遍丹道泛解。
但是理解似乎已经到了瓶颈，不是他多读几遍就能突破的。
里面有些字，有些语句的作用由于他不通古文所以始终不解其意。
但是他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丹田之中只能留下很少的真气，因为丹道泛解的第一阶段就是涵养本原。
那些气并非消失，而是被他的身体吸收。
照书中所说，他这个阶段本就是存不了气，大部分真气都会自丹田消失。只不过丹道泛解的奇异之处就是能够吸收这些无法存储的气，使得打坐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罗素在蒲团上凝神静气，一点点将灵气引渡到体内，化为真气。
他一时之间忘了神，直至听得敲门声。
就是这么一打岔，他的真气险些逆行，几个时辰的功夫险些付诸东流。
还好大半真气在他停止运功之后便已经被他的身体之中，留下几丝和原本丹田中的真气报团取暖。
罗素无奈地站起身，他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一个佝偻身形的老者拿着一个盒子对罗素道：“这便是你的晚餐了。”
“在这里一天早晚两顿饭食，过时不候。”
罗素将盒子收进来，便见晚霞似火烧，天色渐晚。
他将饭盒拿在床上打开，便见饭盒之中有着一碗饭、一碟青菜，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双筷子。
大鱼大肉多了，吃些青菜、米饭什么的，罗素稍有不适。
但他又转念想道：“也许清汤淡饭也是件好事，有利于练气。”
他拿起筷子，又想起。
“为何没有粥？”
他往房内看了几圈，没有见到一滴水。
还未入口，罗素便觉得嘴唇有些干涩感。
他勉强吃了半碗米饭，就继续坐上蒲团打坐。
入夜，黑灯瞎火，罗素没有到处瞧的意思。
打坐了一天，虽然身体没有太多疲乏感，但是精神稍有些烦闷。
他刚打算睡上一觉，便听见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
罗素的心揪起，他问道：“谁？”
外面没有回话，他站起身来，摸着黑，打开了门的一条缝。
他在门缝往外看，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外翻腾。
罗素赶紧将门关上，便见黑色的东西掐住了门缝。
罗素使尽全身力气用了推门，那门却越大越开。
罗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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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之外，沧浪道人在云海俯视紫阳山和小镇。
一个和他同样装束的人站在一柄剑上，对沧浪道人道：“为何要出手帮助罗素……你可知罗素这人是个十足的天煞孤星，只要是他到的地方都会有祸事发生。”
“天枢，你只看到罗素去的地方会有祸事发生，但你可知这些祸事在他未去已经种下。他去之后这些只是爆发出来，他不是祸首而是解决灾祸的关键任务。”
“若没有他这些地方的损失只会更大，死伤只会更多。”
“这也是他至今交友遍天下的原因。”
天枢回道：“是，师尊。”
察觉到天枢话语中的不服，沧浪道人指了一下紫阳山。
“徒儿，你说下面这宗门是什么境况。”
天枢回道：“似大河滔滔井然有序，有蛟龙藏匿水不过堤。”
沧浪道人笑道：“徒儿，你可知在我眼中这紫阳山是如何境况。”
天枢道：“不知。”
沧浪道人道：“千里之堤，已不久矣！”
第八章 昏
天枢惊骇道：“怎么会如此，若是紫阳山被灭，方圆千里的势力平衡都会打破，到时候会造成后果不堪设想。”
“师傅，您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沧浪道人道：“我若是不打算出手怎会带罗素来此……”
“现在只能希望这个‘祸星’能给整件事情带来改变！我们也只能相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对此时的紫阳山来一个暗中的观察者远比一个冒冒失失的援手要重要。”
“天枢你去注意其余两宗的动向，若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天枢抱拳道：“是，师傅。”
他的飞剑远去，沧浪道人看着下面的紫阳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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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终于坚持不住让那个怪物将门打开，只见那翻腾的东西化为一个魁梧的男子。
“不用这么畏惧。”
那个男子的声音十分古怪，仿佛几个声音的和声。
“我是昏，守御三尊之一。”
罗素的大脑飞快的转了起来。
“守御三尊？
“紫阳山守御三尊好像是辰、午、戌三尊……这个昏又是什么人？”
“辰、午、戌都是时辰，这昏也许类似，可守御三尊明明只有三个，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昏？又或者说守御三尊名为三尊，实则不知三个？”
又听那自称为‘昏’的人道：“若你愿意从屋中走出，便可被紫阳宗收入门墙。”
“出来吧孩子，这是对你的考验！”
昏的声音附带着魅惑，罗素伸出一只脚正要踏出门槛。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为什么要拜入紫阳山呢？”
他将脚收回，站在原地。
如果罗素是一个以拜入紫阳山为目的的人，此刻恐怕已经走了出去。
但是罗素来到此处的主要目的是托庇于紫阳山，只要能够受到紫阳山的保护，那么无论是进入不进入紫阳山山门都无所谓。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紫阳山秘传，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那本丹道泛解。
罗素往后退了几步，来自守门人的警告“不要在夜晚出外”在他的大脑中回荡，这使他从‘昏’的魅惑中完全摆脱。
他将屋门用力关上，用肩膀抵住。
那‘昏’也许已经放弃了将罗素带出去，来自门的那边，动静就此消失。
在门的那头，‘昏’没有遗憾。他走在路上前往下一栋房屋。他遇到的过的失败不差这一件，他早已习惯了失败。
罗素在‘昏’走后很久，方才回到自己床上，他躺在床上猜测着昏的来历，渐渐进入梦乡。
一声钟声响起，罗素醒来之后，默默打坐运行一周天。
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打开门，那个身形佝偻的人交给他饭盒、水囊。
他打开盖子灌了很大一口水，将盒子拿到床上打开之后，看见的也只是一碗白饭和一碟青菜。
吃过饭，罗素走出房屋，小镇的路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人。
那些人都在往一个位置前进，那就是小镇的中心位置。
罗素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前往那个地方。
待罗素到达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大殿，有早起的人已经占了位置。
罗素寻了一个蒲团坐下，看见一个孤零零颜色带紫的蒲团，放在和其他蒲团相对的位置。
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人在那里坐下，他捧着一卷经文。
因为离那个位置实在他远，那个讲师的声音又实在太小，所以罗素根本听不到他到底在讲什么。
整个大殿的人都在安静地倾听，没有一个人起身。罗素不想做那个特别的人，引起骚乱，他观察着周围的人。
那些人或穿粗布衣服，或穿锦衣绸缎，或身高八尺、孔武有力，或身材矮小、骨肉如柴。
在大殿里坐着的大多为男子，但也有几个女子。
这几个女子穿着皆不寻常，就算卸去了很多饰品，剩下都足以让人惊叹。
无论是哪一个，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都坐在蒲团上仔细地听着讲师讲解经文。
掠过之后，罗素便对周围的人失去了兴趣，他坐在蒲团上按照丹道泛解上的内容修行。
心神沉入修炼之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讲师早已停止讲经，带着经文离开。
坐在大殿中的听者大多已经离去。
他是被人叫醒的，叫醒他的是一个衣着朴素而不普通的男子。
“你睡着了吗？”
罗素醒来之后也发现了殿内的情况，他点点头。
那男子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醒来。讲师讲经的时候我听得仔仔细细，怎知越听越不明白其中涵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现在的评价在紫阳山的仙师眼里恐怕急转直下了吧！”
罗素伸了个懒腰道：“也许睡觉反倒更合他们心意，更对他们的胃口。”
那男子苦笑道：“怎会？”
“我俩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恐怕是没有慧根，没有天分的人。”
“这大殿里了悟者不少，无须讲师指点便可将经文记下进行诠释者有，根据讲师的讲解有所感悟走上修行之路的有。如果我是紫阳山的仙师，恐怕会接引那些人，而不是接引我们……”
罗素摇头道：“既然这些人还在殿中，那就说明那些人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与我们相比，他们也没强多少。”
那男子道：“长睡兄，你这也太强词夺理了点。”
罗素哭笑不得。
“什么长睡兄，我叫罗素，也是在此处……”
他咳了一声，道：“在此处碰碰运气。”
“我是这么想的，在这待上段日子，如果能够拜入紫阳山便更好，若是无法拜入，也只当在此游玩几天。”
“就是不知仁兄可知紫阳山收弟子的标准是什么？”
那男子一拱手。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罗兄，我乃是白轩，叫我小白就可。”
罗素叹了口气，道：“白兄，你也宽心。若只是碰运气就不要带着机心，那样反而会受其所累，若能进入固然可喜，若不能进入，也不必伤感。”
白轩抿了抿嘴。
“天下修行门派又何止一个紫阳宗，你可知过了岷河之后，处处都是宗门，到处都是灵脉。若是紫阳山不收你，你可去那里……”
白轩惊喜道：“此言当真？”
“我从家中出走，所为的无非寻仙访道。若是不成，也没脸回去。只希望罗兄怜我虔诚求索之心，带我去岷河对面。”
“我无财宝、美女，只有从家中带出的些许银钱，可做薪资。”
罗素好不容易过了岷河，又怎敢再回去，他忙道：“莫急莫急，我们再在此待上日子，兴许过几天紫阳山就接引我们，成为门下弟子。”
第九章 暮
“若是真如罗兄所说就好了！”
“罗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去我那里吃些东西，镇内只提供早晚两餐，中午这一顿还需自己解决。”
罗素摇头道：“不了。”
他虽也想吃上一顿丰厚的菜肴，但是他不曾忘记阴魂冷，更不曾忘记同理教。若是今日放松一丝，日后危险就多上一丝。
惦念着修行，他对白轩道：“等下次再与白兄一起吃饭。”
他拱了拱手，与白轩告别后，回到自己的小屋。
刚刚坐上蒲团他就感觉从肚内从来一股饿感，他叹道：“若是让你满意，我也不用练气了。”
罗素忍住饿感团坐在蒲团之上。
涵养本原至今日，大病带来的损伤已经弥补的差不多了。
更关键的是他练气凝成真气已经有了规模。
虽然还不知这真气到底是什么用法，但是罗素已经产生了不少满足感。
运行一周天之后，罗素接受来自系统的讯息，存活的任务已经完成，任务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他也领取了任务的奖励。
“点数？”
那一点点数的用处系统没有明说，罗素第一个想到了丹道泛解。
如果能将丹道泛解的进度提升到“精通”，那他修行的进度会更上一档次。
罗素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点点数加到‘丹道泛解’之上。
丹道泛解由此变为‘精通’级。
罗素对于丹道泛解的理解也更上一层楼。
罗素翻开丹道泛解一字一句读下去，那些原本不熟悉的词句，在脑海中生发出诠释。
这使得原本的意思更加连贯。
将整本书读完之后，他也知道了涵养本原之后的境界。
‘安神祖窍。’
‘蛰藏气穴。’
这两个境界解释练气阶段需要做的，再此之前他要将涵养本原做好。
若是恣意饮食，只会阻碍进度。
日夜苦练，等于白费。
罗素想起昨夜遇到的那个‘昏’，这个生物给他极大的危险感，也是他现在依旧保持紧迫感的原因。
‘如果松懈的话，很有可能会死’。
罗素坐在蒲团上，见心神沉入气海丹田。
将一缕一缕灵气转化为真气，引入丹田之中。
时间飞逝，待罗素修炼结束的时候，已然到达黄昏。
佝偻身形的老人带来了饭盒，伸出一只手索要东西。
罗素愣了片刻，自屋内拿了水囊交还给他。
待老人离去之后，罗素摇了摇头。
他把所有时间都投入了修行之中，面对粗茶淡饭倒是没什不适。
那其他人呢？
他想到大殿中的那个讲经人，方才醒悟。
“也许紫阳山讲经人所讲之经文便是修行之径……”
“大殿之内其他人之所以去那么早就是为了听他讲述修行法门。”
“若是能修成极高境界便可以被紫阳山收入山门。”
“也许下一次我也该早点前去。”
决定一下，罗素吃了饭菜休息片刻，又将意识沉入气海。
待修炼结束已经完全入夜，他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昨日‘昏’才刚刚过去，他此时可不敢放松。
又过了些时间，外面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罗素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声音。
那敲门声急迫，“咚咚”响个不停。
昨日的教训还在眼前，罗素身躯不动，任敲门声不停地响着。
“公子，公子？”
门外传了的是女声，罗素皱了皱眉头。
“我被那个叫‘昏’的大汉骗了出去，现在正被他追杀。”
“公子若是怜惜奴家，就打开门让奴家进去。进了门，奴家就安全了！”
罗素询问道：“你怎知进了门就安全了？”
“我听守门人说，这‘昏’只要你不让他进门，他是绝进不了门的。若是你被他吓到，想着‘他要进来了’他也可通过这个念头进来。但是若是心神坚定，把门关紧，他根本不能撞开门闯进屋内。”
罗素叹了口气，将门打开。
一个女子站在门前，面带轻纱，看不清面容。
“公子，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罗素突然感觉不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又听得那女子软言求道：“公子……”
罗素戒心上来，问道：“昏呢？”
“那昏就在后面，若是公子再不让我进去，就只能看奴家香消玉殒了。”
罗素面色急变。
他说道：“若你被昏追杀，为何现在还不冲进来，偏偏等我邀请你进去？”
“男女授受不亲。”
罗素霍然醒悟，他道：“你在撒谎！”
“昏的目的是把人骗到外面，开门的行为更像是泄愤。”
“而你的目的是什么？碰巧有一个人被昏，碰巧那个人是女子，碰巧那个人走到我的门前求救。”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若此时的你真被昏追杀，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在你的表现中可没看到丝毫慌乱和紧迫，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女子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不会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在意也不会敲一个陌生男子的门。”
“所以你到底是谁？”
轻纱飘动，黑暗中女子的面容飘忽不定。
“既然被你发现了。”
“吾乃守御三尊之一，暮。”
“若是你愿意请我进去，你能在我这里等到的绝不会少于紫阳山。”
“紫阳山将你们关在这里，教授你们一卷粗陋至极的经法，讲经的时候再远山雾绕的扯上一通废话。”
“而我能教你一卷真正的上乘经法。”
“你是选择在这苦等，还是请我进去？”
罗素摇了摇头道：“相比你们，我更相信紫阳山。”
他用力把门关上，走回床上。
被拒之门外的暮带着些许懊恼走向另一个房间，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
“前日你还嘲笑我……”
暮怒道：“闭嘴！”
“若是再凑不够……那人可就永远不能……”
昏道：“你真的以为我们能让他复活吗？紫阳山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将他复活？”
暮道：“这用不到你管！”
她敲开了另一个房间，软言请求之下，那个男子邀请他进入了房间。
待她出来之后，带着一具鲜活的‘尸体’除了神情呆滞之外，和活人并无差别。
暮将尸体丢给昏。
“你将这个带回去吧！”
“你三天骗到的人还没有我一天多。”
“你真是守御三尊中的耻辱，昏。”
昏瓮声瓮气地道：“骗人太不符合我的脾性。”
暮道：“滚。”
“带着这东西滚回去。”
第十章 修灵
罗素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出现‘暮’这人也是守御三尊的一员，难道这守御三尊有六个。
守御三尊有六个是常识吗？也许吧。
虽然不知道被那两人骗到，到底有什么后果，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暮’和‘昏’的目的亦可以从他们的话语中看出来。
暮的目的是想办法骗开门，昏的目的是将人骗出去。
只要知道两人的目的也就明了：只要在不被骗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虽然已经明了这点，但是罗素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他在应对那两人的时候不够小心，跟昏走出去、让暮进来，他都可能性命都难保。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罗素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罗素早早地前往大殿。
肚子有着微微饿感，他叹了口气，没有在意自己肚子的情况。
他走了些路程，进入大殿。
今天他来的已经算是早的，但是显然又比他更早的。
靠前的蒲团早已被人占了，他们也许天还没亮就来占座位了。
罗素在稍次一点的座位坐下，正打算打坐打发些时间，突然发现前面坐着的身影有些熟悉。
“白轩？”
那人回头之后，罗素便觉自己感觉并没有出错。
那人正是白轩，他笑道：“罗兄，你也来听讲师讲经了？”
罗素点点头。
“想必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里有两个饼，你拿去吃吧！”
罗素惊道：“你居然还带饼来了？”
白轩略带无奈地讲道：“若不早些来占个座位，又怎么能听到讲师讲经？等人送饭是等不了，只能自己带些饼吃。”
“想我当年上早课的时候也是如此，全靠吃饼充饥。”
“此时离午时还有不少时辰，离黄昏时间更长，若是不吃点东西大话，恐怕我饿晕在殿中。”
白轩在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罗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素将纸包打开，一口一口将饼吃进肚子里。
这柄虽然没有馅，但是味道还好。尤其是在饥饿的时候吃进肚子，让罗素充满了满足感。
吃过之后，他的嘴唇微微发干。但是刚吃过他的饼，又与他要水，罗素有些不好意思。
又听得白轩道：“送佛送到西，来罗兄。”
他又递过来一个水囊。
罗素犹豫了片刻将水囊打开，往自己肚子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喝过之后他将水囊递给白轩。
白轩收回水囊之后指着前方的蒲团道：“罗兄，你看到那个蒲团了吗？待会讲师就会在那里讲经。”
“以我二人的位置，听到讲师讲经应该不成问题。”
“讲师所讲之经我虽然听懂一些意思，但是始终不知道到底怎么用。”
“若是罗兄知道其中奥妙，能否在听过之后为我提点一下。”
白轩拱手郑重道：“拜托了！”
罗素苦笑道：“既然连白兄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
白轩：“这……”
罗素叹道：“白兄你放心好了，我只要有所发现，一定会告知于你。”
白轩面露喜色。
“那就先谢过罗兄了！”
罗素想到昨日暮所讲，紫阳山所讲之经是一卷粗陋至极的功法。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紫阳山也不是傻子，没进山门，就将自己门中最为珍贵的修行秘诀拿出来传授。
他来此也不是想靠这一卷经文踏上修行之路。
他只是想了解一些此世修行到底走何种道路，这对他的修行有着对照、启发作用。
罗素在蒲团上待了时候，大殿中慢慢坐满了人。
讲师姗姗来迟，在紫色蒲团坐下。
他打开经文漫不经心地讲着。
刚听了几句，他就有些明白暮并没有骗他。
粗略听了几句，便知讲师讲得确实是云山雾绕。
什么“凡修灵者，绝五欲，去愤懑，感知万物之灵体，与天地合一。”
什么“万事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亦有其魂。”
什么“养心之性，即是养灵之性。”
听他说了一通，愣是没有明白他在将什么。
既没有修行口诀，也没有修行路线，更没有修行禁忌告知。
觉得没有什么意义之后，罗素便放弃听讲，他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
他没有注意到，那个讲课的讲师眼中出现一丝异色。
讲师讲完经之后，照常退去。
坐在大殿中的众人开始回味刚刚所讲经文，白轩自然也不例外。
他比之罗素好不到哪去，听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讲师在将什么。
回味没多久，他就想到罗素。
刚想向罗兄询问有没有掌握修行的精要，便见罗素闭上眼睛，料想应是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地喊道：“罗兄！”
罗素刚刚将真气运行一周天，便听得有人喊他。
他睁开眼便听白轩调笑他。
“罗兄，若你在后面听不得讲师讲经，睡也就睡了。今天在前面，已经能将讲师所讲之经听得清清楚楚，为何你还会睡着？”
罗素无奈道：“既然听不懂讲师到底在讲什么，那还有什么必要听。”
白轩长叹一口气。
“可是，你想啊……在这里的人都是早早起来抢一个座位，就为得到修行的秘诀，你在这睡觉不太好吧！”
罗素回道：“他们听他们的，我睡我的。我又不会打扰他们倾听讲经，又有什么不太好的。”
白轩道：“可你想想，我们后面还有很多听不到讲经内容的，我们在此占了位置，若是不听讲的话，他们不是很可怜吗？”
罗素心道：“也是，如果他们愿意听的话，不该妨碍他们。下一次来的时候占个靠后的位置吧！”
罗素向白轩说道：“好，白兄。下次我就来晚一些吧！”
白轩又长吁短叹道：“罗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罗素轻笑道：“我知白兄的意思，可是那讲师讲得实在太古怪了。”
“我听了半天，没听出半点修行的秘诀。”
白轩道：“若是这么容易的话，这大殿内的人就不会只有几个踏上修行之路了！”
“虽然我也不知到底怎么修行，但是其中讲了什么，我也算是略知一二。”
“讲师一直在重复的就是‘修灵’，这个‘修灵’应该就是我们所讲的修仙、修行。”
“说过修灵的概念之后，他就开始将修灵要注意的事宜。”
“那个绝五欲、去愤懑意思就是将自身欲望、怒气给平息掉。但是若是时时刻刻都绝五欲的话，我应是做不到。”
“但我觉得这句话不应该这么理解，但是又实在找不出其他解释。”
罗素回想那句“凡修灵者，绝五欲，去愤懑，感知万物之灵体，与天地合一。”
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第十一章 吐纳
罗素道：“讲师所讲‘凡修灵者，绝五欲，去愤懑，感知万物之灵体，与天地合一’或许不是教人断绝，而是在讲在修行中要达成的状态。“
“绝五欲，去愤懑，感知万物灵体，与天地合一就是一个逐渐进入修炼的过程。”
“先绝五欲，去愤懑，是自己的心灵进入平和之境；然后才可感知万物灵体，与万物合一。”
白轩惊道：“罗兄果然聪明，若单只是我是绝对想不出这些。”
“可是不知这万物灵体如何感知……”
罗素仔细回想之前讲师所讲的什么“万物有灵”，什么“养心之性”。
他似有所悟。
“万物有灵是说世上万事万物皆有灵性，这句话不单单要放在嘴上，还要真正以这种心态去对待万事万物。”
“心性……然后与万物同调，是自己化为自然中的一部分，然后天人合一。”
“也许讲师所说的那一句绝五欲……不单是修行的过程，还是修行的境界。从绝五欲、去愤懑开始，到感知到万物灵体，然后天人合一。”
白轩道：“罗兄所言极是，只是到这里我等还是不知道具体怎么修炼。有关修行的内容还只是‘感知’两个字而已……”
罗素回想起自己的丹道泛解，与讲师所讲之经有很多相同之处，但是又有着不同的方向。
一样是感知，丹道泛解感知、接纳的主要目标是灵气，而讲师所讲之经是将自身置于自然中呼吸吐纳。
一罗素现在的境界还无法评价孰优孰劣，但讲师所讲之经可对他的丹道泛解有所补充和裨益。
也许他在练气的过程中也可用讲师提到的方法进行修行，或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话语稍停，白轩向罗素道：“得罗兄解惑，不胜感激。罗兄自早上至现在不过吃了两块饼，相比现在已经腹中饥饿，不若跟我去我之寒舍。有仆人自外面买来酒肉、饭菜，我们可饱餐一顿。”
罗素语重心长道：“白兄，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紫阳山之所以一天只给我们两顿粗茶淡饭，不是缺让我吃饱的饭食，而是这便是讲师所讲经文的延续。”
“紫阳山所欲不过是让我们绝五欲以去愤懑，达到能与万物感知的境界！”
白轩愧道：“罗兄所言极是……只是我自小体弱，不能饿着。我觉得罗兄你我可吃些斋饭，单只这一顿也不会误了修行。”
罗素想了片刻道：“好。”
“既然白兄这么说，我也没有推却的道理。”
“我便与白兄走一趟！”
罗素同白轩一起前往白轩所住之处，吃了顿饭菜。罗素与白轩交谈了些时候。
白轩学识渊博，不是罗素能比。听白轩讲述紫阳宗所处之地的事情，罗素也对这个世界有个粗略的了解。
紫阳宗所在之处属于兴国，兴国疆土广大，但也只是将平原地区囊括在内。
岷河之外、连山之后、海外群岛、无尽密林在兴国范围之外。
就算是国内兴国也非说一不二，盘踞在兴国内的修灵势力，散布在兴国内的武林门派、与外界势力通商形成的各类巨商。
这也使得兴国内的世家并不执著于做官。
当然也有些已经拥有财富，想要在兴国取得一方官位的家族。
白轩所在的白家便是这么一个家族。
罗素也将自己读自丹道泛解的感悟拆成零零散散透漏了一些给白轩。
主宾尽欢，二人相约明日再聚，罗素也回到自己的小屋继续修行。
学自讲师经文中的方法被他用在修炼之中，但是他感觉到些许不适应。
因此他又换回了自己原来的修行方式。
修炼了些时候，他打开丹道泛解又看了一遍。
有关于‘安神祖窍’这个境界的内容。
这一境界和讲师所讲的又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修灵对此境界有着不小的助力。
领悟到这一点，他将原本的修行方法先放下，他心神进入平和之境。
罗素努力感知万物之灵，但无论他怎么感觉，感觉到的都只是一片虚无。
他不由心生疑惑、怒意，越是如此他与万物之灵所距越远，打坐片刻之后他便停止感知。
停止之后，他方才将打坐的发生的事再想一遍。
“果然，绝五欲、去愤懑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也许我不该这么急迫。寻找万物之灵，与天地合一的境界岂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或许我该把感知万物之灵替换成感知灵气？”
想到就去做，罗素继续在蒲团上打坐。
他的心境平和，用心感受灵气的流动。
有着之前修炼的经验打底，他很快就感知到了灵气所在。
那些稀薄的灵气弥漫在整间屋子内，他的‘视野’跟着灵气穿出屋子，这个过程之中他发现自己居住的屋子看似普通，实则会‘呼吸’。
灵气被自己吸收之后，来自外界的灵气会通过孔洞进入屋内填补那些灵气的空档。
整个更是一个聚灵法阵，将周围的灵气不断地吸收到一个地方，以供小镇内的人修炼。
当自己‘视野’到达整个小镇之后，他的视野达到极限。
而他的身体仿佛融合空气之中有灵气自空气填补进来，化为真气之后，又有灵气填补。
这样修炼使得他练气的效率提升了三倍不止。
很快，他涵养本原的修行就要达到快要突破的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停了下来。
停下之后，他打开大门方才发现天色渐晚，他有些庆幸自己及时停止。
若是突破的过程被老人打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在门外出入的人不多，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带着剑的那人。
守门人装束普通，但是气质绝不普通。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看到他带着的剑，也只当他是山野村夫带了剑。
但是第二眼看就完全不同了。
自从进入小镇之后，罗素第二次见到他，也察觉到了守门人的特别之处。
尤其是他刚刚修灵，自身灵觉超乎寻常。
他见得那守门人如一大块一大块灵气的聚合体……不，以他所见与其说是灵气不如说真气。
这些真气自百脉流通，从毛孔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恍如天雷滚滚，有真气吐出化作虚无，有气流吸入进入循环。
他所行之处，凡是灵气尽皆退散，以至于身体三丈之内都变成没有灵气的‘真空’。
守门人也看到从屋内走出的罗素。
他有些惊讶，主动向罗素说道：“你叔叔所的果然不错，你确实天赋异禀。”
“继续修行下去，被紫阳山收入本山不是问题。”
此时罗素没法向他解释沧浪道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使他陷入苦恼之中。
第十二章 黎稻
“算了算了。”
“叔叔就叔叔吧。”
罗素接受现实之后向守门人说道：“谬赞了。”
守门人晒笑道：“不用谦虚，能够根据鹰隼胡言乱语修炼到如此地步，你天赋毋庸置疑。”
“你能活到今日，想必已经见过昏、暮二人，你能不受此二人诱惑，说明你之意志亦非同小可！”
罗素不好意思地回道：“只是他们破绽太大，算不得我意志坚定。”
守门人道：“不用谦虚，谦虚……唉，你不是我等修命者，就算虚伪一些也无妨。”
“好生修行吧，只要你继续修行下去，以你的进度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你也会受到门内的重视。”
“在这之前我也给你句忠告吧。”
“不要掺和稻黎之争！”
罗素念道：“道离？”
他不解其意。
守门人在给他忠告之后便向罗素告辞。
守门人说道：“外面有些情况。”
“我就不打扰你散心了！”
守门人离开之后，罗素退回小屋，思量一二。
“也许进入紫阳门也非是一件坏事。”
“借助紫阳门修行，我之境界必定一日千里。”
“只是不知我的丹道泛解修成的真气会不会与紫阳门法诀相冲？”
罗素想了片刻就决定见机行事。
进入紫阳山内之后再定夺。
没多久，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带着饭菜走来，罗素接过饭盒便听那老人说道：“若是下次早上不在的话，就把饭盒拿到门前。在早上的时候，我自会收走饭盒。”
罗素这才想起屋内还有饭盒，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劳烦老丈了。”
“明日必定把饭盒带到门前。”
那老者点了点头，走向下一个地方。
罗素将门关上，将饭盒打开，他惊讶地发现饭盒之中居然多了一碗汤。
将饭菜吃过，将趟喝光之后，罗素歇息了一会。
“系统为何现在还不给我主线任务？”
第一阶段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按理来说系统应该早就将下一阶段的任务通知于他。
但是直到现在系统都没有给他带来消息。
“或许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因为我的境界太低了吗？”
他现在所处的境界按照系统的识别还只是练气阶段，仅仅算是初入修炼之途。
罗素也知道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能像上个世界一样生死相搏之后就获得巨大的成长。
每一次练气必须沉下心来，一点点地进步。
虽然进度慢了点，但是足够扎实。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能逐渐熟悉、掌握真气的用法。
当他拥有足够的真气后，自然也会有掌控真气的力量。
已经经历了一次世界的罗素，自然非过去可比，他有足够的耐心去一点点积累。
但若是脸一点不耐烦也没有，那绝对是谎话。
现在的他能够将这些不耐烦压在心里，不至于让它影响自己。
在休息过后，罗素坐在蒲团之上用刚刚熟悉的打坐方式，感知附近的灵气。
一个周天运行过后，他已经有了突破的迹象。但是由于他没有把握，就将突破这件事情留到了第二天。
他将所有真气用作涵养本原。
打坐之后，他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没有暮、昏打扰，他睡得安宁，一直到天亮才醒来。
早上是送饭菜的老人将他吵醒的，罗素接过饭盒，将之前的饭盒交还给他。
“每天要给这么多人送饭，也够麻烦的。”
罗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老者始料未及，他张嘴露出嘴里的黄牙，笑着道：“也没什么。”
老者将饭盒交给他身旁的人，倘若是在他身旁的话可以看到在老者旁边站这样一个身材魁梧的人。
他将饭盒放在货车上，整齐排列的是几十个吃过的饭盒。
“告辞！”
老者替罗素掩上房门，坐在小车上，只见那个小车拉着大车不停地往前走。
他向后面那个身穿魁梧的人喊道：“天魁，我们走吧！”
天魁沉闷地‘嗯’了一声，他拉着车跟上那个老者。
罗素在屋内吃过饭之后，如往常一样前往大殿。
今天他来得太晚，殿内的蒲团大多由人占了，这倒与他之前的打算一致。
他随便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感知周围的灵气。
“讲师也许还在讲什么凡修灵者吧！”
“白轩也许也早早得在那等着，也不知他根据我的提升走到哪一步了！”
罗素慢慢将这些全部自脑海中清除，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灵气之上。
他与自然合一之后，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比之他所在的那个小屋要浓厚一些。
精神自灵气达到每一个角落，可以察觉到那个名为‘鹰隼’的讲灵气之独特，如猎猎寒风，稍有触碰灵魂就有冻结的危险。
除那个讲师之外，殿内似乎还有伪装成自然一物的存在，大约有两个左右。这两人也许也是成功入定的人。
将这些都抛诸脑后，罗素的精神又扩张到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灵气穿入他身体变为点点真气，汇聚在丹田之内。
这灵气有向上的迹象，又缓缓回落，如潮涨潮落，周而复始。
在罗素的精神扩张到极限之后，他的意识沉入一个无知无觉之境。在那里无声无觉无触，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那黑暗并不恐怖，也不会带给人以温暖。
在那个黑暗中，罗素精神慢慢伸展，伸展到出去之后，才发现黑暗之无边无际。
一直到他意识到“到极限了”，方才停下来。
精神缩回一点，扩张到整个小镇的注意力也回到自己的身体。
他得以仔细观察自己丹田的情况，自己他原本的认知中真气是无色的存在，此刻才发现那真气并非无色，而是包罗万象，囊括了所有颜色。
真气在他打坐之中顺着经脉一个大循环之后就会消失一点，从外界灵气转换来的真气又会补上这些缺口。
这些真气运行的范围有限，它们始终不满足于现状，一直扩展新的运行道路。
这一瞬间将体内看得通明，这一瞬间他从入定中醒来。
罗素眼睛睁开的那一刻正好与鹰隼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鹰隼向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罗素打坐完毕的那一刻，鹰隼放下自己的经书，起身离去。
大殿内的人逐渐散去，白轩寻找着罗素的踪影。
他找到罗素的时候，罗素也坐在蒲团上在等他。
“罗兄，你还真如昨天所说坐在后面了？”
“妨碍别人听讲确实不怎么好。”
白轩哭笑不得，他道：“我不是想向你兴师问罪，只是想劝诫你仔细听讲师讲经。只要你用心听，以你的聪慧，一定能获得很多东西。”
“踏上修行之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十三章 解惑
此时罗素又不好说明自己已经踏上修行之路，只能将错就错。
“白兄，你有回去之后试过我教你的方法了吗？”
白轩摇头道：“没。”
“我回去之后试着入定了一下，你所说的游荡在各处的气体，我始终无法感知。”
罗素无奈地说道：“也许我这方法并不是适合所有人，所以白兄学不会也很正常。”
白轩飒然一笑：“既然无法感知，说明罗兄的推想并不正确，也许我们该再听讲师讲些有关于修行的事情。”
罗素道：“这……”
白轩道：“今日先前往我所在的小屋吧，我特地让仆人在附近买了些斋饭，必定让罗兄满意。”
罗素犹豫了一会，又听白轩道：“我的仆人在镇中听到几件秘闻，在此说实在不合适，若是罗兄想要听的话，就跟我来吧！”
罗素点了点头，他跟着白轩走向他的小屋。
待二人走到白轩住所所在，白轩将门打开，一个带着方巾的仆人迎了上来。
“你快去催促白大，别让罗兄等太久。”
仆人点头，他从屋门走了出去。
这几个仆人住在白轩附近，从早到晚的任务便是服侍主人，而不是去大殿撞撞机缘。
罗素起初还奇怪既然都到这个小镇了，为什么还要被世俗的阶级所束缚。
当他想到大殿内踏入修行之路的几率之后，也就不再奇怪了。
相比实实在在的生活，机缘实在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
罗素与白轩一同在他的坐垫坐下，等待着仆人将饭菜端上。
没多久，白大、白三带着斋饭走了进来，他们在矮桌上摆上碗筷，将饭菜一一端下。
罗素看到多了一副碗筷，初时不解其意，待白轩为他解命缘由之后方才明白。
饭菜上了不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罗素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但见白轩打开门，对来者说道：“沈兄，进来吧。”
屋内走进一人，身高体瘦，宽额薄唇，束发于身后。虽穿着寒酸，但是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宛如山林之隐士，游方之僧道。
他毫不客气地在矮桌旁坐下，白轩紧跟其后，也坐在矮桌旁。
白轩向罗素介绍道：“这是沈兄，沈复，对修行颇有研究。是我耗费许多精力，请来的。”
罗素心中不适，许是因白轩未曾提前告知之故，也可能是对来者发自内心的厌恶。
听白轩介绍之后，沈复没有倨傲。他向罗素拱手道：“在下确实对修行略知一二，但绝不是别人吹捧的那样，若是我真的这么懂的话，也不会再这里和白兄、罗兄侃侃而谈，而是在紫阳门内修行了。”
此话一出，白轩道：“不用谦虚。”
罗素的心里也好受很多，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分紧张了。他心道：“来得这人既然如此谦逊，让他加进来也没什么。”
又听沈复说道：“之前之所以不愿意答应白兄邀请，不是我沈复倨傲，而是怕辜负了白兄的托付。”
“既然白兄再三请求，我也不好再推脱。”
“今日我就将我所知倾囊倒箧，全部告知于你。”
白轩喜道：“多谢沈兄，大恩不言谢，若沈兄日后有所求，尽管告知于我。”
一听到要讲到关键的事情，罗素心生退意，他对白轩、沈复说道：“若只是吃一堆斋饭也就罢了，白兄付出良多才得到这些，我若在此处跟着听，岂不是相当不合适？”
沈复眉毛一挑，便听白轩说道：“罗兄之前可是对我倾囊相授，自己从讲师那里得来的感悟、联想全都传授于我，此时我又怎么抛弃罗兄独自走上休想之路呢？”
罗素心有惭愧，面上却看不出。
沈复在旁说道：“我之微末见识也不必比罗兄强多少，罗兄能通过讲师的几句经文就将修行之径摸索个差不多，可谓是天赋异禀，就算不得我之相助也能很快踏上修行之路。”
“但是早一分、多知一分也是坏事，既然白兄这个出资的都同意了，你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罗素道：“可是……”
罗素沉凝片刻，又听白轩说道：“罗素，此时你离去不是扫我二人兴致？今日得知修行的讯息倒在其次，我请沈兄来只是想交给朋友。”
“即便在修行路上也不是一人独行，若是能够多上一个臂助，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沈兄，都是一件好事。”
话已至此，罗素说道：“既然白兄、沈兄都这么说了，我便听着吧。”
沈复点了点头，他端坐在席上将修灵一事细细将来。
“修灵、修命虽到丹田的都是一口真气，但是实则是敬畏分明的两条道路。修灵者寻灵脉而生，修命者只靠自己气血生出真气。”
此言一出，罗素坐直身子仔细倾听。
沈复所说便是他想要知道紧要事情。
“修命者派系众多，分布在江河湖海，说实话我也知之甚少。”
“修灵者赖我师傅传授，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修灵最初的阶段便是紫阳山讲师所讲之经文，他所述的修炼方式看似简单，实际上既困难又效率低下。”
“不是自然之力不够澎湃，也不是感知融入这一境界不够高深。实在是曲曲人身相对天地太过渺小，以一人之力只能取得毫厘。”
对于这一点罗素深有感触，他几次入定精神力虽然都是到达一镇范围，但是每一次所感受到的东西都不同。随着他精神力的提升，他对自然的了解也一点点深入，这使得他越发感受到天地之力的庞大。
“上古之时，有圣贤自山林中悟得修行之路。传承千年之后，生出三派。”
“从含糊的自然转到具体的事物……这是一派。”
“神话自然事物，通过画作、雕塑观想，这是一派。”
“还有一派是天地之灵，一人身生存，生就具有大神通。”
“据我所知紫阳山便是第一类……”
白轩在旁打断道：“那紫阳门为何拿最古老的经文教授我们？”
罗素压抑住想要为他解惑的冲动，沈复在苦笑道：“教授未入门者，何必拿门中珍贵的经文？”
白轩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沈复进一步解释道：“紫阳门差不多是以这种方式筛选弟子，若是能用最低劣的经文取得成果，换成紫阳宗的秘传之后进境必定一日千里。”
“灵脉有数，修行者本就长寿。若是收徒不加节制，不单门内弟子进境会受到影响，灵脉也会枯竭。”
“若是修行者从三种修为中转入最原始的修行法门，这样不单不会消耗灵气，反而会反哺灵脉。”
“这也是宗门以古经相授的原因。”
第十四章 约定
“就算这样也不该拿最差的经文教授于人！”
白轩话语中仍有愤懑之意，沈复在旁感叹道：“这便是宗门啊！”
罗素在旁心存不解，明明沈复说的如此清楚。利害都告于白轩，白轩为何还如此愤怒。
联想到之前白轩言行，罗素也大抵知道了缘由。
白轩不是不知道宗门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以他对求仙问道的执著程度，愤恨紫阳宗也是正常。
虽然白轩站在紫阳宗的角度大抵也会那么做，但是这不妨碍现在他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
“就算不能进入宗门，另寻其他灵脉独自修行便是。大开门户的是他们，不愿意传授经文的也是他们。”
“我来此为了什么？花费几百金，耗费几月光阴都不算什么，若是能得踏上修行之路一切都值得。”
“如今住进小镇，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就要踏上修行之路，没想到紫阳宗就拿出一卷最差、最低劣的经文传授。”
“倘若这讲师尽心尽力仔仔细细将这古法传授我们，就算只是一卷最低劣的经文也就罢了。”
“可是这讲师又讲得云山雾绕，就连这最低劣的一卷也不愿意毫无保留地传授。”
“这……便是紫阳宗吗？”
说起这些话来，白轩咬牙启齿。
他的一些话听得罗素也好不好受。
确实，相对紫阳宗而言现在这种筛选弟子的方式是极为符合宗门利益的，但是他们得到便利的后果，便是损害了来此求道的人的利益。
这若罗素站在白轩的角度也未必比他好上太多。
沈复在旁劝道：“算了，白兄。此时人在屋檐下，何必讲人家的人家的不是？我来此也是想撞撞机缘，看能不能进入紫阳宗。若是能，便用紫阳宗门内经文修行；若是不能，便告辞，前往其他地方寻找修行秘诀。”
“天下之大，又不止紫阳宗一家宗门。修行典籍、秘诀浩如烟海，只要你愿意去找，总能找得到。”
白轩眼睛一亮，他说道：“对，罗兄也是这么说，他说在岷河那边有不少修行门派……”
“哦。”
沈复往罗素那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沈复说道：“便是如罗兄所说，岷河那边有很多修行门派。可惜我只是一介散修，只在兴国内修行，从未前往岷河那边。”
“若是罗兄熟悉那里的道路，你我三人无法进入紫阳宗的话，可渡河西去，寻一家慷慨传授门内典籍的宗门。”
罗素脸色不好看，他敷衍道：“随人一起去过一回，只是勉强记得些道路。若是让我带路，不免会行至歧路。”
白轩似乎觉得沈复建议不错，他不甘心地说道：“若是能请来前往岷河那边的向导，沈兄所说不失为良策。”
沈复适时说道：“现在还未曾定局，你我三人也许会有一人能进入紫阳山门。若是如此便不用兵行险着。”
“我观你我三人之中，罗兄资质最佳，最有可能为紫阳宗选中。”
白轩在旁忙点头道：“之前罗兄点评几句话就能猜到修灵的大概步骤和境界，虽然不知什么观想、观物、先天之别，但那是因为紫阳宗所传之经没有上诉内容。资质我且不谈，光是悟性罗兄非同小可！”
罗素心中一跳，他说道：“我这点资质不过寥寥。大殿中踏入修行之路的也不止一人，就连他们也不能被紫阳宗收入门墙，区区在下又怎么被紫阳宗收为弟子？”
沈复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说道：“罗兄所言也是，紫阳宗收徒甚为苛刻，我等三人若是能有一人进入紫阳宗就谢天谢地了。”
“若是我等三人皆无法进入，我三人可结伴而行，前往岷河对岸。”
“若是我三人之中有一人被紫阳宗收入门墙……我在此首先表明立场，若我被紫阳宗收入门墙，必定将学来的紫阳宗典籍、经文传授给白兄、罗兄。”
白轩闻言大喜，他明白沈复的意思，若是依他所说，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进入紫阳宗，其余二人就都能用紫阳宗的典籍修行。
白轩亦道：“若是我拜入紫阳宗山门，必定将学来的典籍传授给沈兄、罗兄。”
二人说完之后，便把注意力都转到了罗素身上。
“我真要如他们所说，将典籍偷传给他们？”
“这样不太好吧！”
“若我拜入紫阳宗门下，就是紫阳宗弟子。若偷传经文，无异于置紫阳宗利益而不顾。”
“可对我现在而言白轩、沈复对我帮助良多，二人皆明言：若得典籍必定传授于我，而我真的要拒绝他们吗？”
罗素心中犹豫被沈复、白轩看在眼中。
沈复对白轩说道：“既然罗兄不愿，我等也不必强求。”
他又对罗素说道：“罗兄放心，就算你不愿将紫阳宗典籍于我们分享，我那个承诺依然有效。”
沈复对白轩眼神示意，白轩心不甘情不愿，自个生着闷气。
沈复对白轩说道：“罗兄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不管白兄你怎么想，只要我进入紫阳宗山门，一定会将典籍、经文传授给你们。”
此言一出，罗素也半含怒气的说道：“我说过拒绝了吗？”
这个时候白轩再笨也明白沈复的意思，他在言语相讥，激罗素同意。
白轩说道：“沈兄所言极是，就算罗兄不仁，我们也不能不义。若是我拜入紫阳宗山门，一定会将修行秘诀传给罗兄、沈兄。”
此时罗素虽隐隐感觉到不对，但是真要他与白、沈二人一拍两散，他还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依守门人所说，我很有可能拜入紫阳山门，那个时候就必须将典籍传给白轩、沈复。这样不单会背叛紫阳宗于心有碍，还很有可能被人发现。”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沈二人在旁等待，罗素心急如焚。
如此逼迫罗素，白轩心有不忍，他似有放弃之意，抬头看见沈复目光坚定，与罗素说道：“罗兄……”
此刻，罗素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说道：“便依你们，若是我能进入紫阳山门，必定会将修行典籍传给你们。”
白轩松了一口气，沈复意外之中略带讥讽。
他们都没有在意罗素玩的一个文字游戏。
罗素只是说“将修行典籍传给白、沈”，没有将范围固定在紫阳宗典籍之中。
这给了他很多转圜的余地。
一，进入山门之后他可想办法寻一些可以传授典籍，这些典籍可以出自他宗，可以是门内门外通传，可以是出自遗世古卷。
二，他可想办法向紫阳宗门内、门外置换、购买修行典籍。实在不行可以求到沧浪道人。
三，他手中一卷丹道泛解，也不是不可传授。
这样下来，就算他不偷传紫阳宗典籍，也能让白、沈二人顺遂地走上修行之路，可谓是两全其美。
第十五章 突破
罗素话语既出为防白、沈二人察觉其中破绽，主动扯开话题。
“白兄之前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白轩道：“就算罗兄不提，我也会主动说出”
“之前家仆在小镇内打听到的禁忌，虽非小事，但是我觉得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再此聊了这么长时间，饭菜都该凉了！”
“我们边吃边讲。”
白轩摊手道：“请。”
三人各自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
沈复对对于白轩所言禁忌极有兴趣，刚吃了一口便向白轩问道：“白兄你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白轩囫囵将菜咽进肚子，便对沈复说道：“这还是我的仆人偶然之中大厅到的。”
“在进入小镇之前，是不是有个守门人警告过你们：不要在夜晚出行。”
罗素与沈复点点头，罗素暗中皱起了眉头，他猜到了白轩想要说什么。
“我进入小镇之后，便按照那守门人的警告，夜晚的时候绝不走出小屋半步。”
“但是有的人可不像我这么老实，听说有人因为在夜晚出门而惨死。”
沈复眼珠一转，说道：“唉，我当白兄想说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这这不过是紫阳宗蒙骗我的，达到夜禁的目的罢了。”
“那些惨死的人也许只是紫阳宗放出的风声。你也不想想，紫阳宗这么一个大宗脚下，难道真的会有妖邪出没吗？”
罗素欲言欲止，沈复在旁说道：“白兄，罗兄似乎也赞同我的说服。”
罗素忙道：“不！”
“这绝非传言！”
“哦……”沈复微笑道：“罗兄难道知道其中底细？”
罗素点头道：“此是我亲眼所见，望白兄、沈兄切不可亲身犯险。”
“我刚来镇中第一日，便有人敲门，我记得守门人交代，不敢出门一探。但是仍不免好奇……”
“我打开门之后便见一魁梧大汉，向我相邀：若我走出门外便可拜入紫阳宗内。我记得守门人交代，不敢走出门外。”
“那大汉看到我无答应的意思，便想要将门强行打开。我关上门之后，这人便慢慢的没有了动静。”
“这大汉自称为昏。”
沈复面露异色，又听罗素讲道：“第二日我听得女子呼救，打开门之后发现她毫无慌乱之色，只是想进我房中。”
“这人与之前那人应属同谋，待我看穿她之后，她亦将自己真名告知。”
“她的名字为昏。”
“虽不知放她进来会有什么后果，但想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若非小弟警觉，现在恐怕已经见不到你们了！”
“白兄、沈兄，若是遇到于我同样的状况一定要注意，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白轩叹了一口道：“之前我还以为能为罗兄带来些讯息，以报罗兄倾囊相授之恩，没想到反倒得了些罗兄的经验之谈。”
“我记得了，若是昏、暮二人在我门前出现，我绝不可能为他们开门。”
沈复点点头道：“罗兄这一讯息真实‘珍贵’，相比这个我之前所说的不算什么，只要随便找一个散修就能得到。”
“而罗兄这个必须得亲历之后才能明白，为何守门人会说出‘不要在夜晚出外’这句话。”
“这句话，不啻于救我二人一命。”
白轩虽然觉得罗素的话没起到这么夸张的后果，但是既然沈复都这么说了，也不太好反对。
白轩道：“多谢罗兄了。”
几人将饭菜吃过，沈复和罗素与白轩告别之后各自散去。
沈复拐到一个路口，一个行为古怪的人在他身旁走过。
两人交错的一刹那，沈复的嘴角动了动。
沈复走过之后，对一个刚刚走出房门的人说道：“张兄……”
他走上前去与其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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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回去之后，盘坐在蒲团之上。
第一境界的修行，他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今天他便打算突破第二境界。
在这之前，他还需积蓄力量。
虽然之前几次与天地共鸣的修法让他收益颇深，但是此刻他选择的是最开始的修行方法。
在修行了一个周天之后，他再次打开丹道泛解，将突破要注意的事项记在心中。
罗素放下书，心平如水，开始感知外界的万事万物。
这与丹道泛解中的指向大相径庭，是他根据修灵古法进行改变。
安神祖窍，原本开凿的是丹田，他将其改成了两目中心之窍。
虽然有颇具危险性，但是罗素认为这样修行的话更能接受来自修灵一派的秘法，亦能大大增加他精神力量。
自丹田中真气起伏，沿几处经脉缓缓流到顶部。
如河流自源流分叉，又在一处汇聚。
真气自流入祖窍之中，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感知不到音讯，罗素心中着急，将丹田中的所有真气全部运行道祖窍之处。
不知不觉间，他对于真气的掌握更上一层楼，那是灵觉更进一步的证明。
但他此时显然已经注意不到，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祖窍。
丹田中绝大部分真气都被他驱赶道祖窍之中，在祖窍的鲸吞之下，终于有一缕应该存在祖窍。
只要有这一缕存在，他修行的时候就能在祖窍吸收灵气。
这真气进入祖窍之后化作氤氲，自灵海翻腾。
相比于之前在丹田汇聚的真气，这氤氲更像是更稠密的灵气……灵息。
突破之后，罗素的五感敏锐许多，更重要的是此时他对于灵气的感知上升了不知多少。
这意味他入定中对天地的感知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个时候他才担心起丹田中真气起来，他灵觉投入丹田，只见还有一缕仅存的灵气，如将熄之火。
他急忙用丹道泛解中的法门，蓄积了些真气。
一番辛苦之后，罗素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走的道路和丹道泛解指引的不一样，但是好歹也算是完成了安神祖窍的修行。
若是实在不行，在这个世界再寻一个法门重新来过便是。
死守丹道泛解的结果，很有可能就会卡在一个境界再也提升不了。
现在他虽然已经达到了‘精通’境界，但是还是无法将丹道泛解的内容全部掌握。
有些内容，就算是达到大成都未必能了解，非得是言传身教才能知道语句中的深意。
修这个世界的法门，最少能够找到境界高深的修士。
再不济那个便宜叔叔‘沧浪道人’总该能帮上些忙。
第十六章 惊变
突破之后，罗素宛如去了一块心病。
他歇息了些时候，吃过晚饭之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如往常一样前往大殿。鹰隼还未到来，台下的众人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蒲团上。
自从知道鹰隼所讲之经不太实用之后，罗素就已经没了听讲的兴趣。
只是觉得自己在家打坐太过苦闷，在这里还能见到些人。
坐了些时候，鹰隼拿着一卷经文坐到那个蒲团上，他一句又一句讲了起来。
虽然他所讲之经极为低劣，但是他态度始终未变，始终认认真真地将其一句一句地来解释。
但以他的水准就算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经文讲个清楚明白。
大殿之内扛不住睡觉的也有不少。
罗素将精神投入祖窍之中，他仿佛融入天地，灵气一缕一缕地飞入他的祖窍，给灵息添砖加瓦。
大厅之内的异象自然逃不出鹰隼的眼睛，他微微点头似乎对罗素进境十分满意。
一个正在睡觉的男子，突兀地醒来。他的头诡异地转了一圈，将大厅内全部的情况都看过之后，他站起身来。
大厅内所有人都站在蒲团之上，就算听不懂也会熬到讲经结束，像他这样站起身来的十分显眼。
鹰隼皱起眉头，看着这男子。
平日里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他刚刚进入大殿的时候，这人还好好的。
此时这人身上带着令人不安的灵气，他毫无顾忌地从人群走过，把骂声、质疑声留在后面。
鹰隼紧握拳头，等待那人到来。
如果在外面的话，他能轻松处理掉那个男子，但是在大殿内的话，他不免投鼠忌器。
他心道：“还好他冲着自己来了。”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有想到的是，就算这人没攻击大殿内的众人，造成的恶劣影响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那人一直走到鹰隼面前，小声说了一句话。
青色的灵气自鹰隼身上冒出将那人全部裹住。
鹰隼的脸色阴沉，他清楚地听见了那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骨巫教向你们问好。”
在青色斗气包裹下，那人的血肉自内而外出现一个又一个气泡，那些气泡从大到小，直至将他的身体全部撑破。
血肉炸开，在青色斗气的包裹下没有一点洒落。
鹰隼拿着经文对大厅内众人道：“各位受惊了。”
“此事是我紫阳宗排查不周，万请见谅。”
“请各位先回自己的住所，我已向山中本宗传递消息，马上便会有人赶到。”
“请不要在其他人的住所逗留，现在很可能还有骨巫宗的奸细，为了各位的安全，请先待在房内，会有人为你的送饭。”
守门人姗姗来迟，他看着大厅内那些吓得瑟瑟发抖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走到青色斗气面前，手掌伸出。
白息自他的手掌散发，甫一接触青色的斗气连同血肉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向鹰隼问道：“本山还没来人吗？”
鹰隼摇摇头道：“哪有这么快！”
守门人小声嗫嚅。
只有鹰隼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守御三尊。”
若是此时守御三尊能有空闲，事情就不会这么紧迫，他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鹰隼摇头道：“现在就有你护送他们回去吧！”
“待本山来人，要到至少要半个时辰。”
守门人摇头道：“不！”
“若是护送他们回去的话，单凭我一人，至少得一个时辰。”
“而且若是此时将他们送回，不但不能保证他们安全，反而会给骨巫教施展的空间。”
“若是都在此地的话，我至少能保证他们无法杀掉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回去的话，以我一人之力很难兼顾。”
守门人将剑插入大殿之中，浩荡的白息在他身上肆意飞扬。他站在坐在紫色蒲团旁边，大殿的地上，巡视大殿。
此时的罗素也已经醒来，他入定的时候，对灵气感知犹为敏感。
在那个男子身上发生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
灵气从无到有，到到达一个顶点，仿佛随时都会再炸开。
这灵气让他极为不安，他迅速地运行完一个大循环。
又见得那灵气被坚韧地灵气包裹起来，将所有的力量都限制在一个范围之内。
他松了一口气之际，有强烈的压力从他的身边路过。
他也正好完成了一个大循环，灵气进入祖窍之中，睁开眼睛看大殿的情况。
守门人的白息让他感觉一种极大的压力。
鹰隼拿着经书在周围巡视，白轩瘫软在地上，刚才的情形在他的眼前一直回放，让他禁不住嘴角抽搐。
沈复表现的还算镇定，如果忽略他低着的头的话，他简直和平常一样。
这半个时辰简直是度日如年，无论是大殿内的人还是鹰隼、守门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本山来人。
那人来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人身穿土黄色衣服，脸形方正，走入大殿之后，吹胡子瞪眼。
他怒气冲冲地对鹰隼道：“就这么点小事你都干不好吗？”
坐在大殿上的守门人也收了白息，站起身来。
他不站起身还好，一站起身来便见那人又将愤怒对准了他。
“张狂，枉你是一介大宗师，就连几个杂鱼都挡不住。”
“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颜面还存在此地！”
守门人张狂面色不虞，站在一旁的鹰隼解围道：“黎长老，不知本山弟子……”
黎长老指了指门外道：“都在外面。”
“鹰隼，你的灵觉退化的太多，如果不能胜任讲师的职责，便自己向三尊请辞吧！”
一个有一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人自大殿外进入，他们把守住大殿的各个位置。
黎长老大声说道：“一一排查，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可疑的灵气。”
他的眼睛在大殿内转了一圈，看到罗素之后，他往罗素所在的那个蒲团走了几步。
罗素的额头布满汗珠，他心道：“难道我身上有可以的灵气吗？是丹道泛解的真气被他错认了吧！”
“苦也。”
便听黎长老对他说道：“你便是罗素吧！”
“之前鹰隼向我提到过你，闻名不如见面，你的练气水准已经有几分火候。”
“待他们排查完后，随我回本山吧！”
黎长老的话声音不小，入得白轩耳中，他将这话与之前罗素言语两相比较。
低下的头莫名狰狞。
第十七章 抉择
黎长老带来的人，将大殿内的人一一排查过，没发现一个异常点。
虽然黎长老非常恼怒，但也只能让弟子陪着殿内的每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住所。
白轩、沈复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又一个人走出大殿，大殿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在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黎长老对罗素说道：“跟我回山吧。”
这个对鹰隼、守门人大呼小叫的守门人竟对他如此温柔，罗素实在有些想不通。
鹰隼似乎有一些事情告诉他，因为有黎长老在旁，他也不敢直言相告。
“还愣着干什么吗？跟我回山啊。”
黎长老如此要求，罗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应道：“我这便跟黎长老回山。”
“只是我在这里还有两个朋友，我想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全。”
黎长老眉毛一挑。
“现在这个时候，你就不怕因为这件事怀疑上你？”
罗素回道：“不怕！”
“若是因为如此就惧怕，忽略朋友的状况才会招人怀疑。”
黎长老笑道：“现在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你放心好了，只要他们不是骨巫教派来的奸细，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当然，只要他们不是骨巫教派来的奸细，不单是他们，你也会遭受排查。”
罗素点头：“这是应当之事。”
黎长老向守门人、鹰隼交代道：“我先将罗素带回本山，你们俩负责带着弟子加强巡查。若是再度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话，唯你们是问！”
鹰隼无奈道：“黎长老，您带来的人我俩可指挥不动，还是让我俩打个下手吧！”
黎长老点头道：“黎苗，听到了没有？”
在弟子中走出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他应道：“是！”
黎长老又道：“此地就由你负责，若是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是！”
鹰隼无奈，守门人嗤笑。
黎长老带着罗素离去，他们俩沿着山道往紫阳山赶。
大概快靠近本山的时候，有一道阶梯直接通往山门。
黎长老带着罗素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虽然修行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但是这个阶段对于体力的增幅寥寥无几。
从小镇赶到阶梯，又顺着阶梯往上走，走到后面便觉大汗淋漓。
他喘了口气，跟上前面的黎长老。
觉察到后面罗素的吃力，黎长老刻意放缓了速度。
这赢得了罗素的不少好感，虽然不知道这个不近人情的黎长老为什么对他这么体贴，但是能缓一口气终究是好的。
不单如此，黎长老到达山门之后对他说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去将详情告知诸位长老。”
罗素等了半刻，待黎长老回来之后，他亲自带着罗素去弟子的等级处领了一身黄色的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拜祭天地、领取经文，皆有黎长老操办。
罗素领到的经文是两卷经文，黎长老私底下暗示他让他选择黎字卷，这让他的警惕心瞬间上了上来。
除此之外，他获得了一件独立的住所，能够打坐、炼丹、休息。
刚被带到那个房间面前，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他将刚刚得到的两卷道经放在桌上，一一看过。
除黎字卷以外便是稻字卷，罗素想起守门人对自己的提醒，不要掺和稻黎之争。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黎长老所属的派系自然是修炼黎字卷的，和他们对立的便是修炼稻字卷的。
紫阳宗内修炼两种不同经文的派系产生的争端，便是稻黎之争。
罗素叹了口气。
既然是同宗内的修行路线之争，那么再怎么争也会有个度。
总不会向骨巫教的那个人一样，即便死在大殿也好给紫阳宗一个下马威，那是宗门之争，同宗之争，犯不着这样。
这危险性相比于昏、暮来说要小多了，罗素开始觉得守门人有些小题大作。
当然，认为是认为，该小心还是要小心的。
稻、黎两卷罗素看过之后，便明白这两派一个是将精神寄托在稻身上，一个是把精神寄托在黎身上。
紫阳门的最根本心法，就是通过这两种最常见的作物获得强大的力量。
若是选择了一种，就必须放弃一种。
这意味着只要他选择就必须得罪另一个派系。
所以他放弃了修行稻、黎两卷。
以他现在的修行路线继续修行进境也不会很差，犯不着掺和这些事情。
所以进入紫阳宗修习，对他最大的改变不过是换了个环境。
除此之外，可能就是那几枚刚刚拿到手中的灵石了。
还有就是紫阳山的灵气要比山脚下丰沛许多，罗素甫一打坐，便觉察到了这一点。
紫阳宗如小镇一样，一日只有两餐，如果想要吃一些其他东西，就必须去山脚下自己吃。
饭菜内容也与小镇里的大同小异。
罗素刚将那碗米饭吃完，便听得敲门声。
他打开门，便见得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是不是罗师弟。”
来者热络地向罗素询问：“能不能让我进去？”
罗素心道：“我能说不能吗？”
他点点头道：“请！”
那人熟络地坐在席上，对罗素说道：“罗师弟，快坐。”
罗素忍着翻脸的冲动坐了下去。
“我来这是告诉罗师弟一个好消息的！”
“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纵是进了紫阳山，若是毫无依仗，也不免被人欺负。”
罗素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师兄的意思是？”
“我是来劝师弟修行稻字卷的。”
“先不说稻字卷与大道同音，先天上就占了先机，单说修行稻字卷的人在紫阳宗内便是最多的。”
“若是师弟修行稻字卷，我便为你求来一个稻字为名。”
怒气在罗素心里翻腾。
这‘稻’字为名好像是极大的荣耀似的。
之前黎长老便对他说过，如果罗素修行黎字卷，就可以黎字为名。
这个稻阵营的师兄更过分，还得‘求’才能得到一个稻字为名。
罗素摇摇头。
那师兄有些急了，他说道：“除了稻字之外，就只有黎字阵营，但是他们实力大不如我们，因此会许下许多承诺。”
“在决定之前，你可想好了！”
罗素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是黎素还是稻素我都不喜欢，我还是选我原来的名字‘罗素’。这个名字最合我口味。”
“无论是黎字阵营，还是稻字阵营我都不打算加入，师兄请回吧。”
那师兄楞了一下，冷冷一笑，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上架感言
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吧。
接下来还是两章，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