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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6章 尘封的记忆(二合一哦)

    武五娘的出现,似一记重锤砸在了萧南的心上,尘封多年的记忆,如同喷涌的泉水般翻滚而出,瞬间将她的意识掩埋——

    那一日,萧南穿来整一个月的日子。

    萧南的心情很不好,经过了穿越的惊慌,偶的空间的惊喜,以及遭遇渣男的郁闷后,现如今的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偏在这个时候,崔家上下流传着一个谣言,说她这具身体的祖父宋国公被人告发私通突厥,并有通敌卖国之嫌。

    事实上,不过是萧禹担心身在突厥的亲姐萧皇后,给她写了几封信而已。

    这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唯一不妥的便是写信的时机不对,那时,圣人正在对突厥用兵,两方是交战关系。

    而萧禹,身为朝中重臣、皇亲勋贵,却被人抓住了与敌通信的把柄,不管他的信里写的是家长里短的琐事,还是大唐派兵遣将的部署,总归是跟敌国有了牵扯。

    尤其是萧禹在被人告发后,还因李靖诛杀了吉利可汗的妻子、萧皇后的小姑子义成公主,上书弹劾李绩。却又被人反告他弹劾不当,假公济私。

    最终的结果是,通敌之说子虚乌有,但弹劾不当却是事实,再加上萧禹性格耿直,不喜那些寒门庶族出身的勋贵,多次当众嘲讽他们,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锦上添花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在诸多落井石的作用下,圣人最终罢了萧禹的相位,并贬他出了京城,去岐州当了个刺史。

    当时萧南身在内院,对外头的消息并不灵通,但也不知道怎的,她每次偶然听到的议论,都在说什么:宋公这次肯定完了,通敌呀,多大的罪过,即使不抄家灭族,宋公的爵位也保不住了。

    那时的萧南已经得知当下的世界,是个被诸多穿越者蝴蝶得乱七八糟的时空。

    她记得正史上说宋公是凌波阁功臣,是两朝皇亲,儿媳妇还是个公主。

    太宗又是千古一帝,是少有的不兔死狗烹、诛杀功臣的帝王。

    再说了,宋公通敌的罪名根本就不实,只要查清了,圣人应该不会把萧家怎么样。

    但这里却不是真正的大唐,正史上记载的东西也未必是对的。

    萧南明白,不管再开明的皇帝,也不会希望手底下的人通敌叛国。再者说,通敌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有一点儿迹象证明萧家和突厥关系莫逆,那萧家……

    偏萧南对唐朝的历史,更多的还是女皇的故事(某南:电视儿童伤不起呀!),在那段历史里,充斥着种种酷刑、杀戮。

    很多人,即使贵为公主、皇子,一旦沾上了谋逆造反,也会被流放,甚至被赐自尽。

    就是那一天,萧南偶尔听到两个丫鬟在花阴下,说:“……公主又怎样?圣人不会杀自己的女儿,可是萧家的人却未必能保得住呢。哼,我看呀,极有可能是发落了萧家的人,然后再让公主改嫁,反正在咱们朝,公主改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就是萧家的人惨咯……”

    萧南很害怕,她真怕圣人不明,冤枉了萧禹,最后连累她。

    她又怕婆家为避祸,想对她痛下杀手,现代看得宅斗、宫斗文都说了,娘家祸事虽不波及出嫁女,但哪个婆家不想要个体面的婆家,而不是所谓的罪臣?!

    萧家若真出了事儿,崔家既想保有仁义之名,又想丢弃娘家倒台的儿媳妇,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儿媳妇病逝或者意外挂掉呀。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到了某种可能,便会反复的想,反复思考的结果,便是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为了不坐以待毙,萧南决定,她必须行动起来。

    而武氏,便是在萧南心乱如麻、决定金蝉脱壳的那一天来到崔家的。

    武氏,是六少夫人小柳氏的娘家姨表妹,武氏的祖母又是杨家的女儿,所以七拐八拐的,和萧南也能沾上点儿亲戚。

    是以,武氏顶着萧南表妹的名义,时常来辰光院闲谈,偶然一日,巧遇回辰光院取银钱的崔八,两人闲谈了几句,发现彼此间很有共同语言。

    两人都喜好诗词歌赋,都崇尚魏晋古风,都善音律美食。

    于是乎,武氏成了辰光院的常客,只是她拜访的对象,是住在‘内书房’的崔八。

    武氏的时常拜访,对于忙活着变卖嫁妆、转移财产的萧南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而她与崔八有点儿暧昧的关系,萧南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其实,当时萧南还解气的想:来得好呀,正巧阿槿正怀着身子不能侍奉崔八,家里的下人们谣传崔八看上了一个教坊的歌姬,正天天想着把这奇女子弄回家来呢。有武氏一打岔,崔八也能消停些。

    武氏也乖觉,看出萧南对她并不厌恶,便主动凑上来交好。

    弄到最后,她们两个更是姐妹相称,有时遇到了跑到萧南面前放肆的阿槿,武氏还帮着萧南出气。

    恩恩,果然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呀。

    萧南很自然的便接纳了武氏。

    随后,更因武氏能外出得到最新的新闻,而时常叫来武氏问询。

    武氏呢,是个心思敏捷的人,她总能不着痕迹的给萧南提出建议,这让解决了麻烦的萧南,很是欣赏。

    无形间,更是把武氏当成了贴心的姐妹。

    崔八对萧南不亲近。

    武氏便建议:“男人都喜欢温柔大度的女子,姐姐不妨对八郎君宽容些,他喜欢出去郊游会友,你就让他去嘛,不但不阻止,还要主动给他准备些交际需用的银钱。当然数量也不能太多,多了男人就要做坏事了。”

    萧南觉得她马上要跑路了,为了不让崔家的人发现异常,她想着笼络一下渣男也好,便从自己的私房里拿上十几二十贯的让崔八花销。

    此招一出,崔八对她果然和颜悦色了许多,且天天出去游玩,彻底把阿槿抛在了脑后。

    阿槿对萧南很不敬。

    武氏便建议:“这样的奴婢,姐姐根本不用多管,只待她生产的时候……呵呵,俗话不是说了嘛,女人生产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萧南闻言,深觉有理,虽然她并不打算在崔家常住,但自她穿来后,阿槿时不时的跑到她跟前挤兑、嘲讽,弄得她很不舒服。

    当然,萧南不敢杀人,但又不甘心被人挤兑,便把教训阿槿的事儿交给了武氏,还特意嘱咐她,“千万别害了她的性命。”

    武氏出手,内院太平呀。

    阿槿果然老实了,天天龟缩在院子里,即使见了面,也对她恭恭敬敬。

    如此几次后,萧南对武氏更加信任。

    说到这里,有人问了,难道上一世的萧南就这般蠢,她竟看不出武氏这么殷勤是有目的的?

    答案是,萧南当然看得出,她只是单纯且没有成算,但并不是瞎子、傻子,武氏一提起崔八就两眼放光,她哪里会不明白。

    只是她想着,人之所以算计他人,无非是有利益冲突罢了。

    她萧南和武氏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呀。

    武氏想要这个渣男,没问题呀,萧南就多次委婉的和武氏说,她对崔八很不满意,想等祖父的事情完结了,便跟他和离云云。

    萧南相信,她已经表明放弃了渣男,武氏那么聪明,应该能领悟她的意思。

    并且,萧南觉得武氏若是真对渣男有意思,她就更该帮自己解决崔家的麻烦,好让她早日脱离此地,给她腾出正妻的位子。

    期间,苏妈妈她们就像冷漠的旁观者一般,起初还劝两句,说武氏心机叵测、居心不良,还让她多加小心。

    后来,苏妈妈回过一次崇仁坊的公主府后,便也住了嘴,玉竹忍不住劝萧南的时候,苏妈妈还主动呵斥。

    就这样,武氏算是在辰光院扎下了根,逐渐帮萧南打理起内务来。

    给大夫人请安?武氏去。

    崔八被老相公罚去跪祠堂,要人去关心?武氏去。

    崔八的朋友到京了,携家眷来访?武氏去。

    但凡是需要萧南出面的场合,不管是公还是私,统统都是武氏代替。

    除了名分上不是八少夫人,武氏俨然就是辰光院的主母。

    而大夫人,也从一开始的不乐意,发展到后来的妥协,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武氏一个未嫁女在儿子身边晃悠。

    阖府上下,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唯有萧南不曾发觉。

    她还在忙着种田、清点嫁妆、锻炼身体,并在武氏推荐的能干小厮陪同下,去东西两市收购商铺。

    除此之外,她还努力想着怎样和面临抄家夺爵险境的娘家脱离关系。

    那一天终于来到了。

    武氏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拉着萧南便往内室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南被吓了一跳,心怦怦乱跳的问道。

    “姐姐,宋公的案子终于了结了。”武氏神色郑重,眼中带着几分担心。

    “……怎么,怎么了结的?”萧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次她去东市的时候,还听酒肆里的人闲聊,说这次圣人对宋公很生气,极有可能重判,还会累及家人。

    “……罢相、夺爵含封邑,令贬出京城,流、流放岭南。”武氏一字一顿的说道,那肃穆的神情,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流、流放?”那是要死人的呀。

    萧南一时心慌不已,急切的问着武氏,“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武氏看了眼微微晃动的帐幔,皱着眉头,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担心娘家的亲人?你放心,你若是有什么金银衣物,只管交给我,我转交给你的家人,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在路上也轻省些。”

    萧南脱口而出,“我哪有什么钱……”

    随后又觉得萧家虽不是她的正经亲人,但她总归占了人家的身体,便又一脸肉痛的说道:“好吧,我还有些金子,就劳烦你给他们送去吧。”

    “哐当”一声微响,外间儿似是被打翻了什么东西。

    萧南此刻正为掏出去金子心疼,根本无暇他顾,也就没有留意,只是怏怏的说:“还有些衣物、药材,数量虽不多,但也能够他们撑到岭南。”

    萧南不是什么圣母,有随便认父母的习惯。但她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萧家的人确实与她无关,她却真不能不管人家。

    “恩恩,姐姐放心。我定会将这些东西交给萧家的人。姐姐,外头还有事,我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武氏嘴角微翘,身姿优雅的站起来,缓步退出房间。

    武氏确实很忙,她一出去,就传来与人交谈的声音。

    萧南隐约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便想着可能是哪个丫鬟找武氏吧,也就没再留意,起身来到钱柜边,拿出钥匙(萧南才不会把自己的钱柜交给别人看管),打开锁后,从里面取出二十个十两一铤的金铤,决定把这些交给萧家。

    当然,萧南并没有见萧家的人,她还是把这事儿托给了武氏,责令玉簪陪着武氏一起去见萧家的人。

    回来后,玉簪复命说,家里人已经收到了,还让萧南好好保重。

    萧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听武氏说,萧家的人已经离京,宋公的案子也彻底了了。

    至此,萧南才总算放下心来,安心的梳理私产,打理店铺,为将来的脱身做准备。

    这一天也很快就到来了。

    那是九九重阳节,萧南前世的时候,对这个节日并不怎么看重,只隐约记得每年重阳节,爷爷奶奶的单位都会给他们发福利,爷爷兴致来了,还会领着她去爬山,仅此而已。

    所以,萧南就像往常一样,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武氏又笑吟吟过来陪她说话(作者吐槽:是来当‘主母’吧?!),还让伺候的丫头带了一小罐菊花酒,邀她一起去花园赏菊对饮。

    萧南因最近着实忙活了一段时间,也想好好玩一玩,又有善言辞的武氏陪着,两人说说笑笑,对菊畅饮,从下午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

    或许是酒喝多了,萧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却看到了一群来势汹汹的人,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跟夫君离京赴任、近日刚刚调回京的崔二夫人,以及二房的一干女眷。

    萧南只觉得头很晕,她用力揉着,耳边却传来一通厉声暴喝:“好个逍遥的襄城县主,好个孝顺的孙媳妇!”

    “……额,谁呀,叫这么大声!”

    萧南宿醉乍醒,神智还不是十分清明,她茫然的看着二夫人并一干女眷围着她,满脸怒容,一个个涂得殷红的嘴巴张张合合,耳边尽是嘈杂之声,她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

    好容易,萧南清醒过来,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老夫人身子不太舒服,在京的几个少夫人都去荣寿堂侍疾,唯独八少夫人萧南不在。

    昨天更是凶险万分,若不是太医的丹药神效,老夫人极有可能就挺不过去了,这让刚刚进京的崔守义夫妇惊慌万分——长姐对于他们就是母亲的存在,自己却因公事不能近前照顾,险些与她人天两隔。

    崔守义自责了半夜,随后见姐姐终于救了过来,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跟长兄说起此次进京的差事。

    而二夫人呢,也和大嫂一起侍奉在老夫人身边,见老夫人服药睡去后,便悄悄的退了出来,因不放心,众女眷都没有离去,一起坐在堂屋闲聊。

    二夫人却发现,在一干小辈儿中,竟没有八郎的娘子萧南。

    之前二夫人便听说过,萧南自持县主身份,不事翁婆,不孝长辈,对丈夫不敬,对姬妾不慈,对娘家也不亲,简直就是个冷情寡义的人。

    如今亲眼见了,二夫人虽还没有落实,已经将那些流言信了七七八八,冷声对大夫人道:“八少夫人呢?怎不见她?我看连崔薇她们姐妹都陪在老夫人榻前,她这个侄孙媳妇怎么不见?”

    大夫人也有些气愤难平,但萧南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家丑不可外扬,老二家的虽不是外人,可也隔着房呢,让她知道了,肯定要笑话自己不会调教儿媳妇。

    可若是不说,二夫人听信了那些谣言,八郎更丢人。

    长叹一声,大夫人便把萧南从来不给自己请安,老夫人得病后也从来不给老夫人侍疾的事儿说了一遍,临了还拿帕子捂着脸道:“唉,也是我没福气,想着萧家的家教甚好,公主又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她的女儿也定是……谁承想,唉,是我误了八郎呀。”

    “什么误不误的,这样的媳妇儿就该休了她。县主怎么了?咱们崔家也不是寒门窄户,就是公主……听说高阳公主不就因不事翁婆,被皇后叫回宫里好生训斥了一通?!”

    二夫人本来就为大房娶了个出身高、门第显贵的儿媳而有些嫉妒,这会儿听了这话,解气的同时又义正言辞的劝诫大夫人让崔八休妻。

    大夫人不想这么草率,便悄悄派人去辰光院通知萧南,结果直到天亮她也没来。

    回来的人说,萧南喝酒喝醉了,正在花园里酣睡呢。

    一听这话,二夫人更来劲了,也不急着梳洗换装,领着一群女眷便杀到了花园。

    第二天,萧南和离了,且带着不孝不敬不慈的坏名声。

    而武氏呢,则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崔家,以一个落魄氏族之女的身份,嫁给了崔家嫡幼子为正妻。

    PS:额,写这章的时候,某萨有些忐忑,担心亲们看完后觉得萧南很傻、很活该。某萨其实想说,萧南上辈子的悲剧,并不是一个人造成了,而是好几方人马的作用。另外,不是萧南太笨,实在是对手太高杆。当然,这一世,萧南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面对情敌的诸多算计,她也会狠狠的反击哦,还请亲们继续往后看!

    再PS:看到评论的时候,某萨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真贴错了,检查后发现,木错,可能是对前情的回顾比较多,情节的进展慢了些。亲们放心,某萨会加快情节的进展。

    再再PS:谢谢评论的亲,谢谢订阅的亲,谢谢所有支持某萨的亲,O(∩_∩)O谢谢

第097章 武氏的算计(一)

    月光如水,柔柔的倾泻在安静的寝室里,给华丽且不乏温馨的房间平添了淡淡的朦胧之意。

    层层帐幔后,萧南和阿史那晼并头而卧。

    “……事情就是这样,”

    萧南直望着头顶的绣花帐顶,缓声将这几个月来自己经历的事儿都告诉了她,随后扭过头,面带怅然的说道:“阿晼,那日我躺在屋里,清楚的听到八郎在院子里跟我的丫鬟们吵闹。”

    阿史那晼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他闹什么?宠妾灭妻的混蛋,你差点儿流产,他不过来陪你,还跑来闹腾,难道他还想给那个贱婢撑腰?!”

    萧南冷嗤一声,“哼,当然是那个贱婢又在他跟前颠倒黑白了呗,让决心维护正义的崔八郎君一怒之下,便带着丫鬟仆妇冲到我的院子里来行侠仗义,帮‘善良’‘温柔’的阿槿向我这个‘恶毒’‘刁悍’的毒妇报仇呢。”

    阿史那晼听出萧南话里的嘲讽,她手肘撑着隐囊,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萧南,“所以,你、你对他彻底绝望了。”

    萧南笑了,是那般的苦涩,怅然道:“我能不绝望吗?呵呵,阿晼,如果不是我的几个丫鬟得力,死命拖住了那几个人,恐怕我这个宝宝就要被他的亲生父亲害死了。”

    脑海中再次浮现上一世流产时的场景,生命力从体内一点点消失,那种绝望和悲痛,她真是永世难忘。

    “……”阿史那晼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没有出嫁,也没有心上人,一时根本无法理解萧南的感觉,只能抿着双唇,轻轻摩挲着萧南的胳膊,以示安慰。

    萧南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

    说到这里,萧南坐起身子,正色对阿史那晼说:“阿晼,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按理说这些事我本不该对你说。

    但咱们是好姐妹,你早晚都会出嫁的。偏你的脾气又和我如此相似,所以,我不想你日后也像我这般走弯路。”

    “乔木,我……”阿史那晼也坐直身子,将隐囊塞在两人身后,她苦笑两声,道:“你说的没错,我阿耶正在和家中的长辈商量此事,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前就会把亲事定下。”

    唐初,人们还是习惯于旧俗:在士族人家,身份越尊贵的女子出嫁越晚,以表示家里对女儿的珍重。

    像萧南,便是十七岁才嫁人。

    而阿史那晼,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家里长辈再疼爱,也不能留她一辈子。

    萧南了然的点点头,笑道:“所以说呀,这些话你要好好听着,它可是我血的教训呢。”

    说到后面,萧南有些自嘲,见阿史那晼满脸的痛惜,她又忙把话题拉回来,道:“好了,咱们还是少说废话。不过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看那武五娘如何?”

    阿史那晼沉思片刻,面露微嘲,“表面单纯柔弱,实则包藏祸心。”

    真正懂规矩的小娘子,哪会明知女主人不在,还要来拜会?

    摆明就是目的不纯,十有八九是冲着男主人来的呢。

    萧南微怔,原本她以为阿晼性子鲁直,生活的圈子又单纯,刚才只那么几眼,未必能看出武氏的本质。

    就是她,也是前世和离后,经历了许多事,才渐渐看清了武氏的真面目。

    阿史那晼见萧南直勾勾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便有些不确定的笑道:“怎么,我、我说错了?”

    萧南摇头,“不是,只是想阿晼是不是见过武五娘,怎么能看得出她表里不一?”

    阿史那晼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嘁,这有什么,我大兄院子里那么多姬妾,还有上峰送来的歌舞伎,哪个是省事儿的?天天看她们和大嫂斗来斗去的,我就是再笨也能学到点儿东西呢。”

    萧南恍然,是呀,她怎么忘了这茬,阿晼的大兄是个武将,在公事上,他恪尽职守绝对没话说,但在私事上,就有些拎不清了。

    人常说,京城有两位宠妾灭妻的奇人,一个是崔八,另一个便是阿晼的大兄阿史那旸。

    阿晼直率善良,却也是极为通透的人,整天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应该学到了不少内宅生存的法则。

    否则前世她也不会在知道萧南和娘家决裂后,跑来劝诫了。

    萧南:“嗯,你说的没错,武氏便是个这样的人。我再问你,木槿也就是阿槿那个贱婢,你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晼:“嘁,你这不都说了?她就是个贱婢嘛。仗着自幼服侍崔八的情分,整天在他面前装良善,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明里暗里的说你苛待、甚至虐待她。”

    阿晼曾亲眼见过阿槿的表演,啧啧啧,还别说,说哭就哭,说磕头就磕头,说晕倒就晕倒,得亏她清楚好友的秉性,若让外人瞧见了,定会信了那贱婢。

    萧南:“如果你成亲后,夫君身边有这样的侍婢,你又待如何?”这种可能性极高,试问哪个权贵子弟身边没有二三个‘贴身’大丫鬟。

    阿晼嗤笑:“嘁,这有什么,不过是个贱婢,直接打卖出去即可。”在她们这些特权人士眼中,奴婢之类的完全可以和家里的物品、宠物划等号,喜欢就逗逗,不喜欢就让她消失。

    萧南摇头,“你卖一个,夫君却弄回来一个,婆母赏来一个,夫君的友人、上司又送来两个,若是立了功,没准儿圣人还会下赐两个……这些你都能打出去?”消灭一个小三,无数个小四、小五小六却站了起来,唉,野火烧不尽呀。

    这本就是一个制度问题,在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只是一味严防死堵,是不能解决问题滴。

    就是那位以死拒妾的梁公卢夫人,她真的把御赐的美人推掉了吗?

    没有!

    那两个美人只是不能进房家而已,却被安置在外,成了房玄龄的外室。

    不过是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换汤不换药而已。

    “那你说该怎么办?”阿晼听了萧南的话,立刻便想到了她大兄院子里的一群莺莺燕燕,正如萧南所言,大兄的姬妾貌似都是这么来的。

    想到这些,阿晼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麻烦程度。

    “呵呵,我就说说我是怎么对待阿槿的吧,”萧南见阿晼面露急色,心知自己的话已经对她起了作用,便笑着将这些日子对阿槿的安排说了一遍。

    无视、恶意纵容,甚至捧杀,这都是对付姬妾的法子。

    随后,萧南又补充道:“当然,规矩不能乱,哪个姬妾敢耍手段危害后宅的稳定,那就照着规矩,严惩不贷。还有啊……”

    姐妹两个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夜,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谈了一夜的心,阿晼已经彻底理解、适应了萧南的变化,她们的友谊也经过共同探讨为妻之道,变得更加亲密。

    “其实,你可以学学你家大嫂。我觉得她很厉害,你大兄家里那么多姬妾,却没有一个庶子庶女降生,所有的儿女皆是嫡出,这就是你大嫂的本事呀。”

    萧南送走阿晼的时候,在她临上牛车前,悄悄说道:“当然,害人性命的事儿咱不能做,好歹也要为自己的儿女积福不是?”

    “嗯,我知道,你也好好保重,一定要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郎君,我还想做他的干娘呢。”

    阿晼拍拍萧南的肩膀,猛不丁想到昨日见到的某人,皱眉叮嘱道:“小心武五娘,她真不是什么善茬。”

    萧南点头应了,亲自将阿晼送出去,又在路边目送着她的车架离去。

    送走阿晼,萧南便去了荣寿堂。

    她想把方三娘和那几只猫狗弄进崔家,必须有个人帮她说话呢。

    带着一群丫鬟来到院子里,还没走进正堂,便听到几声嬉笑声。

    萧南顿住脚步,扭头问向领路的丫鬟,下巴微抬,“谁在里面?是三娘子?还是——”

    崔薇是继萧南后,第二个赖上老夫人的人。

    “是六少夫人带着她的表妹来给老夫人问安,三娘子也在。”小丫头乖巧的回答道。

    武五娘?

    上辈子被这个人算计得太狠,萧南潜意识里对她有种莫名的排斥和恐惧,一听到她的名字,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老夫人您看我说得对不对?”武五娘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活泼。

    “哎呦呦,老夫人,孙女儿刚才掰着手指数了数,您看哈,武表姐和七嫂是堂姐妹,和六嫂是姨表亲,武表姐的祖母是杨氏贵女,五嫂的祖父是杨氏的舅家,这样一来,武表姐和五嫂也是表亲……嘻嘻,武表姐说得还真对,咱们可不都是亲戚。”

    崔薇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良好的口才和巨大的表演欲,让她在与人交谈中,简直如鱼得水、轻松自如。

    萧南站在门口,撇撇嘴,心说话:这不废话吗,过去讲究士庶不婚、良贱不婚,有名望的士族就那么十几家,几百年相互联姻下来,可不都是亲戚?

    不过,武氏这么说,是不是又想像前世那般,用这一表三千里的便宜表妹身份接近她辰光院?!

    萧南捏着帕子的手用力收紧,做梦!

    PS:嘿嘿,看到了亲们的评论,某萨会加快节奏滴。那啥,尽量少写一些心里话或者解释的话(呜呜,不要说这是废话啦,很桑心的说)。

    这是第一更,稍晚会儿还有第二更,乔木和武氏首度交手,详情如何,还请亲们往下看,(*^__^*)嘻嘻……

第098章 武氏的算计(二)求订阅

    “呵呵,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萧南抬步走进正堂,先给胡坐在独坐方榻上的老夫人见礼,亲昵的问道:“老夫人昨儿睡得可安好?”

    老夫人正微笑着听几个晚辈说话,见到萧南,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挚,她冲着萧南摆摆手,“乔木呀,快过来坐!”

    萧南也没有推辞,在小柳氏暗含嫉妒的目光中,越过她的坐榻,来到老夫人近旁,姿态优雅的跪坐下来。

    老夫人看到萧南的肚子越来越大,忙伸手拦着,“哎呀,你这孩子,自己个儿的身子不知道呀,还敢这么坐?”

    说着,老夫人扭头对身后的婆子喊道:“快去给八少夫人拿个隐囊来,对了,就拿我那个新作的,里面絮得全都是打西州送来的棉花,很柔软,正适合你靠着。”

    后半句便是对萧南说得了。

    萧南闻言,忙直起身子,费力的欠了欠身,笑着说:“还是老夫人心疼我。”

    裘妈妈抱着个半人高、一人宽的墨绿色隐囊走了过来,小心的放在萧南身后,附和道:“娘子说的是,二郎(指崔守义)统共送了不到百斤的棉花,只这隐囊就用了七八斤呢。老夫人说了,这个就留给娘子,只要您来咱们荣寿堂,这就是您的专属隐囊。”

    萧南笑着点头,对裘妈妈表示谢意。

    随后又撒娇的看着老夫人,虽没有出言道谢,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和萧南之间,已经超越了普通姑祖母和侄孙媳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嫡亲的祖孙俩。

    崔薇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强打精神撒娇道:“老夫人偏心,阿薇每天都来陪您读佛经,您刚还说最疼我呢,结果八嫂一来,您就把我丢一边儿了,阿薇不干啦。”

    老夫人笑得直拍身边的凭几,冲着裘妈妈吩咐道:“没听到三娘子撒娇了吗,呵呵,还不快去把厨房新作的点心拿来,也好堵了这小家伙的嘴?!”

    裘妈妈笑着退下。

    其他人见老夫人笑了,不管是不是真心,也都纷纷附和着笑起来。

    萧南却接着老夫人刚才的话题,关切的问道:“刚提到二叔祖,如果乔木没有记错的话,二叔祖已经在边关驻守五年了,也该调回来述职了吧?”

    崔守义是武将,五年前从关内出调西域,任西州都护府,官居正二品。

    提起出息的二弟,老夫人的脸上更是菊花朵朵开,连连点头道:“恩恩,乔木说的极是呢。你二叔祖上封信里也说了,他已经给圣人上了折子,乞骸骨归乡。唉,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回京好好歇歇了。”

    崔守义比老夫人小十多岁,当年父母双双过世的时候,崔守义还只是个懵懂小童。

    岁月不饶人呀,当年那个躲在自己身后,拉着衣襟无比依赖的叫她阿姊的稚童,也已经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

    “是呀,乔木来到崔家后,总是听人说起二叔祖和二老夫人如何敬爱老夫人,却总也见不到人,若是圣人准了二叔祖的折子,咱们一家也算是合家团聚了呢。”

    上辈子,萧南的和离虽然也有二房的推波助澜,但萧南并不怪人家,谁让自己做得不够好,亲手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呢。

    祖孙两个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倒把其他三人放在了一边。

    小柳氏广袖下的手死死的扯着帕子,心里的羡慕嫉妒恨已经达到了极致,偏她还不能表露出来。

    用力咬着后槽牙,小柳氏给同样咬牙切齿的崔薇使了个眼色。

    崔薇心领神会,美目一闪,便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正巧,老夫人正和萧南说起二房的亲人,刚好说到了故去的先二老夫人杨氏。

    崔薇忙笑道:“哎呀,二老夫人也姓杨,还真都应了武表姐的那句话,果然都是一家人呢。”

    屁,谁跟你是一家人!

    萧南微微垂下眼,心里无比腻歪的骂道。

    老夫人双眼闪烁了下,似是刚发现现场还有客人,忙笑着赔礼道:“瞧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还有娇客。呵呵,乔木,见过武家五娘子了吗?”

    萧南也似是刚刚发现屋里多了个陌生人,她惊诧的轻呼一声,道:“哎呀,我也是只顾着陪老夫人说话了,竟慢待了贵客。五娘子,真是抱歉,还望您千万别见怪哈。”

    武五娘恬静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听到正堂上坐着的两人的话,眉眼间全是柔柔的暖意,道:“老夫人和萧表姐真是太客气了,我正听您两位说话说得入神,倒也忘了给萧表姐见礼,表姐也不要怪妹妹我失礼哦!”

    萧南闻言,双目瞪得溜圆,略带诧异的看着武五娘,那表情,似是在说:额,亲,谁是你的表妹?咱们貌似并不熟吧?!

    萧南的表情太明显了,别说在场的女人都是人精,就是个笨拙的人也能感觉到。

    崔薇眼角抽了抽,见嫂子和武五娘都有些讪讪,忙出口救场道:“哎呀,八嫂,刚才你没来,咱们正说到家里的亲戚好多。呵呵,就拿武表姐来说,她既是六嫂的表妹,又是七嫂的堂妹,同时还是八嫂你的表妹呢。”

    一边说着,崔薇还一边冲着萧南眨眼睛,心里更是急得不行——县主唉,您可别犯傻呀,这位可是姓武的呢,别看现在不值钱,再过十年,咱们全家都要看人家的脸色呢。

    萧南当然看到了崔薇抽筋的眼睛,她心里好无语,心说话:亲,你怎么还认为武氏一定会当女皇?难道你出去一趟,连关键的信息都没有打探清楚?

    心里吐着槽,萧南面上却没有表露,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表妹?我并没有姓武的姻亲呀。”哪来的便宜表妹?

    崔薇便把武五娘祖母和萧南祖父的外甥女都姓杨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大家都姓杨,那就是表亲呀。

    萧南当下便不茫然了,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忍了好久,才道:“我娘家的姑祖母确实是嫁给了弘农杨氏,但据我所知,姑祖母夫家那一房,并没有嫁给武氏的女儿。不知五娘子的祖母出自杨氏哪一支?哪一堂?哪一房?”

    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士族们最讲究家谱、族谱,重视望郡,从而也衍生了所谓的谱学。

    而士族子弟们,启蒙的时候,也顺带着背诵自家、以及其他名门望郡的族谱。

    背诵到最后,只要对方一报家门:“某,××郡××地×氏”,便能准确的判断出对方是士族还是庶族,跟自己是否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

    萧南小时候也背过,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武五娘的娘家,只是个落魄小世家,根本都算不上士族。

    毕竟,姓崔的并不都是士族,唯有清河、博陵两堂的才是;而姓李的也不都是皇族,唯有陇西李氏李虎这一支才是。

    武五娘听了萧南的问题,窒了下,她没想到萧南会这么不留情面,当场戳穿她的身份。

    “我、我……”

    是,她的祖母只是姓杨,并不是前朝皇族弘农杨氏的后人。

    但现在并不是南朝了呀,圣人还数次要废除所谓的谱学,怎么这个萧南还如此傲慢?

    活似、活似跟她这个庶族出身的小娘子说话,是一件很屈尊丢脸的事儿。

    萧南见状,了然的一笑,微微抬起头,双手轻轻一扬,最后搭放在跪坐的双膝上,宽敞的广袖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姿态优雅,兰陵萧氏特有的高贵顿时展现出来。

    其实吧,气质这种事儿,也是个不好说的东西。

    上辈子萧南是半道穿来,根本没有所谓的贵族气质,参加宴会的时候,更是被人嘲笑‘上不了台面’。

    而随后十几年的习惯和刻意学习,以及富豪之极的生活薰陶,才让她渐渐体味了这一点。

    这辈子重生后,萧南又不断的跟着老夫人和萧氏世仆秦妈妈学习,再加上本尊的记忆融合,这让她成功沿袭了萧氏的贵族之气。

    说实话,上辈子萧南因所谓的气质别人耻笑,她本人对这东西并不喜欢,只要不是逼不得已,她轻易不会展露。

    但时下的风俗就是如此,如果你例外,你就要被这个圈子淘汰。

    再加上萧南对武五娘旧怨难平,心里憋着气,一时不察,气场大开,把萧氏特有的骄傲展露无疑。

    在她这种强大的气场下,武五娘强行攀亲的行为,显得分外可怜又可笑。

    老夫人在一旁看了,满意的点点头,暗道,这才对嘛,这才是萧家女儿、崔家儿媳。

    至于这个武五娘,老夫人睿智的双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她是姜桂之性,老尔弥辣,岂能看不出几个小辈的算计?

    往日里,崔薇天天过来,老夫人看在是自家小辈的份儿,也就没有将她绝之门外,还时常加以提点。

    但是今天崔薇的表现,让老夫人很不满——堂堂崔家的女儿,竟对一个落魄世家的小娘子如此巴结,太丢崔家的脸面了。

    武五娘却不是普通人,她经过短暂的难堪后,笑着说道:“早年战乱,祖母家的族谱被毁,只是隐约记得祖母先祖出自华阴杨氏四知堂杨让的后人。”

    萧南冷笑不已,还真会找,偏偏找个谱学无记载的杨让,估计是被她逼问得话可说,而找到的推托之词。

    但萧南并不想就此放过武五娘,她抚掌惊叹:“竟是杨讳震公第四子杨讳让公的后人?天呀,真是太好了,前些日子姑祖母还曾抱憾,说杨让无嗣而致使这一脉断绝,致使杨氏族谱上少了一位贤士。

    如今竟得遇让公的后人,姑祖母知道了定会惊喜万分,杨氏族长虽不在京城,但听闻有此喜事,定会从华阴赶来……五娘子,不知令祖母可还在京中?能否与我家姑祖母一叙?”

    PS:修文!

第099章 武氏的算计(三)

    面对萧南的咄咄逼人,武五娘唯有尴尬退场。

    目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萧南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倒是玉簪,因贴身伺候在萧南身边,多少看出了武氏的算计,如今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快意的说道:“活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厚着脸皮跟咱们家攀关系。”

    萧南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庭院中,似是思索着什么。

    玉簪继续道:“幸好县主警觉,这才没有让她钻营成功,万一日后她天天以县主的表妹自居,大喇喇的跑到辰光院,这不是给县主您添堵嘛。”

    她可没忘了昨天某人看向八郎君时,那含情脉脉的样子。

    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武五娘能在县主不在家的时候登堂入室,崔八也有责任,但毕竟武五娘是个女子呀,饶是再彪悍,也不能跑到人家家里勾引男人吧?!

    这日子才消停几天呀,好容易暂时把阿槿的事儿暂时平息了,这会儿又冒出个什么五娘子。

    玉簪越想越生气,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萧南,试探的问道:“经过刚才那一番交谈,这位五娘子应该会消停些吧?!”

    萧南冷笑一声,摇头道:“不会,如果遇到这么点儿小挫折她就要退缩,她就不是武五娘了。”

    萧南很肯定,所谓的尴尬,对于武五娘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没准儿就这会儿的功夫,武五娘就已经重新打起精神,采取新的策略了呢。

    想到这里,萧南揉了揉下巴,唔,自己这边的路已经堵死了,武五娘接下来要从哪方面入手呢?

    一路走,一路想着,待回到辰光院的时候,萧南已经有了主意。

    她叫来玉竹,问道:“翰墨最近怎么样?”

    玉竹愣了下,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翰墨是谁,她有些疑惑的说道:“还在中庭呢,县主,您有事吩咐他?”

    不过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书房小厮,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倒也安分了许多,县主猛不丁的提起他做什么?

    萧南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有要事吩咐他,这样,你派个人去给他说,我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看看他想不想要。”

    玉竹应了一声,没有动,继续等着萧南的吩咐。

    萧南却没有继续就翰墨的话题往下说,而是提起了另一个人,“对了,阿槿最近怎么样?可还安分?可有再往郎君跟前凑?”

    阿槿的孩子比她的大,这会儿应该是快七个月了,听说赵妈妈对她非常好,异常尽职尽责的履行喂养工作。

    没错,就是‘喂养’。

    赵妈妈刚来辰光院的时候,先来给萧南请安。

    萧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阿槿在外面受了些苦头,身子有些弱,她这个做主母的,虽不喜她,但看她怀着崔家血脉的份儿上,断不会苛待了她。

    并许诺,从即日起,单独在西厢房开辟小厨房,专门给阿槿和她的孩子准备一日N餐的膳食。

    按照崔家的规定,三等丫鬟的月钱是六百钱,二等的是八百钱,一等的则是一千钱、即一贯钱。

    主子们呢,老夫人的月例是每月十二贯,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是八贯,少夫人们每个月则为六贯,姬妾和小娘子们是两贯。

    阿槿是通房,按照一等丫鬟的份例,但因她现在怀孕,大夫人特批,她的吃食、衣物皆按小妾的份例算。

    萧南更大方,不但给她开辟了小厨房,还说:阿槿没有名分、份例低,愿意从自己的份例里拨出三分之一的钱来贴补她。

    赵妈妈确实耿直,见萧南并没有要求她做什么阴损的事儿,反而自掏腰包的给阿槿进补,也就答应了萧南,好好给阿槿补身体。

    为了避嫌,萧南并不曾给阿槿送什么吃食、药材,而是直接给赵妈妈铜钱,让她根据阿槿的具体情况,给她选购进补的食材。

    有了大把的钱,赵妈妈又找来自己相熟的采买,开出每日所需食材的单子,放开手脚的给阿槿进补。

    赵妈妈不愧是最善调理人的老仆,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把有些营养不良的阿槿迅速催肥。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问题,赵妈妈给阿槿准备的东西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好东西,可阿槿吃了一段时间后,皮肤变得灰突突的,脸上还起了斑。

    当时阿槿怀疑赵妈妈被萧南收买了,特意找人给自己大兄送信,请大兄给她寻了个稳妥的大夫帮她诊脉。

    诊断结果是,阿槿非常健康,且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

    阿槿放了心,赵妈妈却生了气。

    魏妈妈是个正直爽利的人,但也是个骄傲的人,她见自己费心费力的帮阿槿进补,结果人家还不信她,顿时便有些泄气,对阿槿也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阿槿呢,根本不管赵妈妈对她是失望还是期望,那会儿,她阿耶刚刚过继给崔信,大兄也正是成了崔家人,进入崔家的机会多了许多,每次都托人给阿槿送些吃食、银钱来。

    有一次,崔德志也不知从那儿淘换了一个食谱,说是某个落魄世家专门写给孕妇和稚童的药膳,特特的命人送了进来。

    阿槿得到这份食谱,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按照这个食谱进补。

    有人曾形容何为贵族,说是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

    其实不然,在当下,评定一个家族是否士族世家,很重要的一条标准便是,看这家有没有拿得出来的家族特色菜,也就是家族食谱。

    而且那个年代,信息流通不发达,没有线装书,没有印刷,书籍什么的都是靠抄的。

    家族食谱更是家主持有,代代相传的手抄本,几乎不可能流传到市面上。

    所以,能得到一份货真价实的食谱,还是有关药膳的食谱,不啻于得到一份珍贵的秘籍。

    阿槿看得更具体,她觉得,萧南之所以怀孕还能养得白白胖胖,肯定是萧家药膳的功效,如果她也能有这样好的药膳,早日恢复往昔的容颜,郎君也不会看了她就躲了。

    于是乎,阿槿异常积极的每日进补着。

    赵妈妈见阿槿要的食材都是些进补的好东西,也没有什么相冲的,也就没加以制止。

    萧南也是偶尔听同住在西厢房的四个美姬提了一句,如今也过去一个多月了,不知道阿槿进补成什么样子了。

    玉竹脸色有些怪异,嘴角抽了抽,道:“额,还不错,脸色倒是比过去红润了许多,肤色也白了,就是、就是胖得厉害。”

    萧南一愣,随即不甚在意的说道:“她怀着身子,吃得多,又吃得好,胖点儿也正常。”

    就是她自己,也比过去胖了三四十斤呢。

    玉竹却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县主,她、她可不是一般的胖,呵呵,您是没见呀,她足足比您胖出两圈儿来呢。”

    玉竹双手笼在身前画了个大大的圈,道:“肚子也有这么大,一走路肚子都颤,看得赵妈妈只担心,天天押着她在屋里静养。”

    萧南想象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福的身子,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身材乘以二的模样。立刻便打了个寒噤,恶,不是吧,少说也要三百多斤呀。

    玉竹见萧南一脸怕怕的样子,笑得直抽抽,“……所以,她再也没去找郎君,至于其他的,也干不成,听说一动就出汗呢。”

    这可都秋天了呀,居然还这么容易出汗,还不是太胖的缘故嘛。

    萧南也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嗯,让金枝、玉叶她们留意些,阿槿娘家再来人,让她们盯着点儿。还有,若是五娘子跑去找她们,让她们警惕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注意分寸。”

    玉竹忙点头应下,她还惦记着阿槿,又提议道:“要不要金枝引郎君去看看阿槿?”

    任谁看到娇弱的‘新月’海补成‘满月’,也会惊掉下巴吧,更不用说外貌协会的崔八童鞋了。

    萧南摆摆手,“不用,郎君忙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她?”

    阿槿现在胖得走了形,并不意味着一辈子都这样。

    没准儿让阿槿对崔八一通瞎扯,还会让他以为她是为了孩子才会这般‘牺牲’呢。

    萧南早就想过,在阿槿生完孩子前,她都不是自己防备的重点。

    再说了,阿槿的命运已经注定,不管她怎么蹦跶,都不会对自己和孩子的地位构成威胁。

    当下的重点是武五娘呀。

    萧南打发了玉竹,叫来秦妈妈:“海桐在稻香院可有相熟的人?”

    秦妈妈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县主可是要知道稻香院的动向?待会儿我去问问。”

    萧南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打听一下武五娘的喜好特长。”

    秦妈妈应了一声,便退出去找人打探消息去了。

    萧南又想了想,把武五娘有可能算计到的地方,都做了安排。

    顺便,萧南也准备给小柳氏找了点儿不痛快,“……告诉王大郎君,请他一定寻一个温柔娇弱、多才多艺、美貌清艳的……教坊的也可以,但必须是才貌俱佳的女子……”

    只是萧南不知道,武五娘并没有似她推测的那般,再来辰光院算计,而是去了栖梧院,跟一个所有崔家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搭上了关系……

    PS:修文!

第100章 恶客临门(一)

    牛车缓缓停下,阿史那晼抵不过小丫头的缠磨,不耐烦的戴上羃离,却再也不肯等下人把条凳准备好,径自推开车门,利索的跳下马车。

    家门口却围了一群人,正嘁嘁喳喳的说着什么。

    车夫见情况有些不对,忙小跑来到阿晼身边,低声道:“县主,似乎出事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走侧门吧。”

    阿晼啐了一口,轻斥道:“胡说,这里是我家,有人在我家门口闹事,我不但不去管,反而灰溜溜的逃走,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也不管车夫和小丫头的劝阻,阿晼抽出鞭子,硬挤进了人群。

    沿途,阿晼听到四周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啧啧,真可怜,这么个柔弱小娘子,竟被人如此欺负。”

    “唉,没办法呀,史家可是权贵呢。”

    “……始乱终弃呀”

    “哼,没人性,女人不要也就不要了,哪能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

    “咦,这小娘子跪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吧,唉唉,可怜呀,还大着肚子呢,倘或有什么万一,一尸两命呀”

    阿晼越听越气恼,因为众人口中那个仗势欺人、始乱终弃的混蛋,正是她家大兄。

    好容易挤到前头,阿晼总算看到大门口的情景。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织褐黄色团花褥衣、褐黄色齐胸长裙的女子,正跪在史家的大门前,她身边还跪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许是跪得久了,女子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那小男孩儿更是直接半跪半爬在了地上。

    而史家的大门,此刻紧闭着,往日负责迎来送往的小厮们也都躲在了门内,任凭外头的吵闹声多大,门内也是丁点儿回应都没有。

    阿晼见状,火气更旺,她正要像往日一样,提着鞭子冲上前去赶人,猛不丁的想起昨夜萧南的话,她又停了下。

    或许,她真的有必要看看大嫂如何处置这些姬妾。

    思及此,阿晼努力平复着怒气,悄悄的躲在了人群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正义之士’已经看不下去的破口大骂史家跋扈了。

    阿晼咬着下唇,心下急得不行:哎呀,大嫂,你、你这是做什么?就是生了大兄的气,也不该不顾及史家的名声和体面呀。

    再这么闹下去,恐怕全坊的人都要跑来看热闹了,到时若是引来言官御史的弹劾,虽不至于连累大兄降职,但名声也就尽毁了。

    就在阿晼纠结着要不要跳出去驱赶人群时,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四十岁的体面仆妇,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厮。

    阿晼认得那仆妇,她是大嫂身边的得力管事娘子,林四娘子。

    林四娘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对母子,目光凌厉且充满鄙夷。

    那女子似是察觉到了这股灼灼的视线,摇晃的身子猛地挺直起来,仍是垂着头,态度异常恭敬。

    林四娘子嘴角上扬,淡淡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携子跪在史家门前,所为何事?”

    “儿穆家大娘子,十年前……”穆大娘子顿了顿,似是不好意思往下说,含糊的跳过这一节,“那事虽是将军……但木已成舟,儿也唯有认命,只当做了个噩梦。

    谁承想,十个月后又……这位娘子,儿知道,儿不该来,但稚儿无辜,这孩子可是将军的血脉呀,呜呜,儿卑微,不求什么名分,但这孩子既是史家的儿郎,理应认祖归宗才是。”

    林四娘子脸上的嘲讽更浓,冷声道:“也就是说小娘子是来史家认亲的?”

    穆大娘子愣了下,随即拉着儿子,一起连连磕头,额头用力砸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听得四周的人只吸气。

    林四娘子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但奴看小娘子的所做所为竟不像来认亲,反倒像是史家的仇敌来寻衅报仇呢。”

    穆大娘子一呆,木木的抬起头,白皙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她喃喃的说:“儿知道,儿此来定会惹恼了娘子,但、但儿也是没办法呀,孩子、孩子——”

    说着,穆大娘子一扯儿子的胳膊,小男孩儿嗷的一声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围观的人都纷纷恻目。

    “哎哎,这位娘子,看你也是个体面人,应该也是讲道理的人,人家一介弱女子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怎么会求到门前?就算不看这女子可怜,也当疼惜下这孩子呀”

    “就是就是,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儿郎?!”

    “始乱终弃,不顾亲子,真是禽兽不如!”

    有人喊出了不平,其他围观的人也乐得起哄,一时间,史家门前又是一副菜市场的盛况。

    林四娘子倒还镇静,她并不理睬众人的起哄,依然冷声对穆大娘子道:“你若真是来认亲,为何不让门房的小厮通传?”

    众人见林四娘子又张嘴了,纷纷住了嘴,侧耳仔细听着,唯恐漏掉这场闹剧的一言一句。

    只听得林四娘子略带质问的语气,继续问道:“您倒好,什么话也不说,直挺挺的跪在门前。堵了史家的大门,咱也就不追究了,可扰了四邻的清净,就有些不厚道了吧。哼,奴真是不懂了,您这是诚心认亲,还是来史家找茬?给史家找麻烦?”

    话音一落,四周的人也都暗暗点头,这话也对,虽然他们确实是来看热闹,但易地而处,若是自家门前堵了这样一个人,还引来一群人围观,确实会怀疑那人别有用心。

    穆大娘子脸色苍白,她连连摇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磕磕巴巴的说:“儿、儿不敢,儿确实是来认亲的!”

    林四娘子一摆右手,指了指大门右侧的胡同,道:“这样最好,小娘子既是来认亲,那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烦请小娘子来角门,奴细细问明了事情,再回禀娘子。”

    见穆大娘子神色有些犹豫,两个眼珠子不住的瞟着四周的人,林四娘子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冷笑道:“放心,史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士族,但也是勋贵大家,断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娘子。当然,诸位贵邻若是热心,大可跟着咱们过去,也好给咱们史家做个见证。”

    四周看热闹的人,原本就打算跟过去继续看戏,结果被人家一语道破,一部分人有些讪讪的退后几步,还有几个眼神有些飘忽的人连声附和。

    林四娘子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咳两声,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目光一扫,将那几个人的面孔记了下来。

    “好、好吧,”穆大娘子心有不甘,但也明白,照目前这个情况来说,即便她再闹下去,那个陆氏也定不会露面。

    吃力的爬起来,穆大娘子娇娇怯怯的对四周的人,道:“儿为了孩子的前途,百般无奈下只能厚着颜面求主母接纳。儿自知失礼,但还望诸多贵邻体谅一个做阿娘的心,也劳驾帮忙做个见证,儿,多谢了!”

    说着,穆大娘子冲着四周的人敛衽行礼,只是她跪得太久,双腿颤抖不已,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着,更显虚弱娇柔,让人看了好生不忍。

    林四娘子却似发现了新大陆,咦了一声,惊诧的说道:“小娘子不是说十年前是将军,那啥嘛,你怎么又怀了身孕?这又是谁家的孩子?”

    哼,明明是将军养在外面的狐狸精,这会儿却装什么良家女子,还胡说什么自己是无辜被强的,真不要脸!

    穆大娘子身子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栽倒在地,她拉着儿子的手再次用力一掐,男孩儿才不哭了,又嗷的一声哭喊起来。

    “呜呜,儿、儿也是没办法呀,今日只要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儿定会一死以表清白。”

    口口声声寻死觅活的,最是惜命的人,若真是贞洁烈女,也不会跑到这里丢人现眼。

    林四娘子再次冷嗤出声,“小娘子真爱说笑!”

    虽没有说什么辱骂的话,但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阿晼不出声,继续跟在人群中,她似乎有点儿明白萧南的话,唔,乔木说得没错,大嫂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

    “阿嚏!”

    萧南悠闲的躺在桃源里,身下铺着厚厚的地衣,隆起的肚腹上放着一卷书册。

    她擦了擦鼻子,有些郁闷的咕哝了一句,“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难道是那只死鹦鹉?

    自从小青的模仿功力越来越妖孽后,萧南每每进桃源,便会把它留在寝室。

    偏这只死鹦鹉,亲身感受到了桃源的神奇后,恨不得天天赖在这里,每次把它弄出来都要颇费一番功夫。

    而且这家伙的灵智似乎被开启了,脑子也渐渐灵光起来,小嘴儿更是巴拉巴拉的,吵起架来,比萧南还厉害呢。

    不过,这次萧南还真误会小青了,小青正乖乖的蹲在壶门床的帐子上,小脑袋扭来扭去,帮主人放风。

    “娘子,娘子,大姑太太和五表小姐来了。”

    玉簪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异常的焦急,音量也比平常高了几度。

    小青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小嘴儿一张——

    “吵什么,想休息一会儿都不行?老夫人说我这两天累坏了,特命我好好歇歇,还说谁都不许打扰我……”

    PS:嘿嘿,今天有小封推哦,稍晚会儿加更,可能会比较晚,亲们明天看吧,多谢亲们的支持哈,O(∩_∩)O~

第101章 恶客临门(二)

    崔江是长辈,所以并没有像普通的访客那般被安排到了中庭,而是直接由玉簪引着来到正屋。

    玉簪原本要请两位不速之客去花厅小坐,但崔江却摆出慈爱长辈的模样,硬是跟着她来到萧南的寝室。

    嘴上还说什么:“小八娘子怀着孩子呢,哪能让她太过劳累,我又是个随性的人,根本不在意那些个俗礼,反正都是一家人,还那么客套的去花厅做什么。倒是去寝室更亲热些。”

    玉簪直撇嘴,暗道:谁和你是一家人呀?我家县主怀孕都六个月了,也不见你来看她,上一回来还是为了打探情报。

    还有这个武五娘,她、她又算哪门子家人,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就好意思往亲戚家的寝室跑?

    难道她就不担心,八郎君也在寝室里?

    但崔江的身份摆着,玉簪就是再不愿,也只能听命。

    还好崔江在不涉及金银的时候,大脑的运行还算正常,她也没真大喇喇的往里闯,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玉簪的通传。

    当然,在玉簪通传的时候,崔江也没闲着,一双带着几分市侩的眼睛,滴溜溜打量着寝室外间儿的家具和摆件儿。

    恩恩,还真别说,小八娘子的身家还真不少,瞧瞧,这是官窑的青瓷吧?还有这个紫铜鼎,应该是南朝的古物吧?咦,地上铺的这是——

    就在崔江垂目研究地上的红色地衣时,耳边传来萧南不悦的喊声。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让她休息?

    崔江‘欣赏’的表情一冷,目光不善的盯向玉簪,怒喝道:“哼,好个县主娘子,好大的架子呀,竟连我这个姑母都不放在眼里?!”

    玉簪并不觉得自家县主说得有什么不对,全家人都知道,县主现在情况特殊,上至老夫人、下至八郎君,谁都不敢让她太过劳累。

    就是大夫人,也已经强制性的免了县主每隔几日的请安,直说让她好好养胎,规矩什么的等生完孩子再说。

    结果,如今却又一个眼里只有金银之物的姑太太忽然跑到县主门前,也不问问县主现在身体可否康健,便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刚才话里话外的还说什么‘规矩’,哼,依她看,崔家最没规矩、最不靠谱的就是这位大姑太太。

    不过,玉簪性子沉稳,心里再有不满,也不会表露分毫,她垂下头,缓声解释道:“大姑太太见谅,我家娘子自从怀孕后,就变得有些嗜睡,这会儿估计还没醒,所以——”

    所以,您就当县主在说梦话好了!

    崔江大怒,她虽然吝啬、小气,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卑躬屈膝,好歹也是世家千金出身,哪会没几分脾气。

    再说了,崔江若只是单纯贪财,她也不会跟夫家闹得水火不容,她之所以和离,她的坏脾气,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直到今日,即使寄居在娘家,崔江的性子也没有丝毫改变,但凡是有一点儿不合心意,她便会吵闹出来。

    现在她能和颜悦色的来辰光院示好,也只是看在武家小娘子许下的重谢,以及她的些许小算盘的份上。

    但是萧南主仆的话,却惹恼了崔江,让她暂时忘了之前的计划。

    武五娘见状,嘴角微翘,她就知道,她这步棋不会走错。

    呵呵,吵呀,继续吵,表姐说过,这位崔家大娘子可是有名的悍妇、泼妇,曾经为了一盏燕窝粥,硬是派人将大厨房砸了个稀巴烂,堵在大少夫人的门前,哭闹了大半天呢。

    萧南也是京城有名的悍妇,如今一老一小两大悍妇凑在一起,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热闹呢。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呼,随即就是一声惨叫——

    “啊~~~”

    玉簪大惊失色,这、这是县主的声音。

    她慌忙喊道:“县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萧南在桃源里听到了外头的声响,原以为有小青在,只需让它说一句‘不许打扰’,就是崔幼伯也不会闯进来骚扰她的休息。

    可只听了一句,她就站了起来,天呀,崔、大姑太太怎么来了。

    一想到这位极品姑母的光辉战绩,萧南也顾不得休息了,慌忙从桃源里闪了出来。

    小青一眼便看到了萧南,兴奋的从帐子上飞了下来,还邀功似的站在她的肩膀,小脑袋摩挲着她的脸颊。

    萧南却没好气的瞪着它,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教它的话一句不说,却在这里张嘴胡来,结果得罪人了吧。

    曲起手指,萧南用力敲了小青一记,痛得它哎哟飞到一旁,委屈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家伙的那声哎哟,还是模仿着萧南的语气来的。

    是以,萧南听到玉簪关切的询问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三两步走到床前,在地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了下来,嘴里却连声呻吟:“……痛、痛,好痛,快来人,快来人呀。”

    咣当一声,房门被打开,玉簪和玉竹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榻前,看到萧南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吓了一跳,慌忙扶起她,“县主,县主,您怎么了?啊?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萧南一边呻吟着,一边悄悄拉拉玉竹的衣袖,冲她眨眨眼,然后又用手在玉竹的胳膊上写了个‘八’。

    玉竹顿时明白过来,忙站起来,大声喊着:“县主,您且撑一下,婢子这就去找太医!”

    说着,也不管门口那两个呆若木鸡的访客,玉竹推开她们,夺门跑了出去。

    武五娘迅速反应过来,她知道,此刻,她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崔江还好,毕竟她是长辈,又是崔家的人,不管萧南到底有没有事儿,都不会追究道崔江头上。

    但是她武五娘就有些不妙了——出现在萧南小产的现场,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她的名声也会有碍。

    还有,武五娘有预感,萧南很厌恶她,连看她的眼神都满是寒意。

    若是这次,萧南借此诬陷她,她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倒是屈死了都没人知道呢。

    至于崔江,哼,不是武五娘看不起她,似她这般眼里只有钱的吝啬鬼,萧南只需给她个金镯子,她便能帮着萧南作伪证。

    权衡半天,武五娘还是拉着崔江的胳膊走了进来,边走还便关切的问:“哎呀,八少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睡觉不小心滚落下来?要不要紧?玉簪,要不要咱们帮忙,大姑母是长辈,也有经验,好歹也能搭把手。”

    简单两句话,武五娘把崔江推了出来。

    萧南却似没有听到,仍兀自抱着肚子呻吟。

    玉簪却一脸怒气的抬起头,冷声道:“婢子刚才就说了,县主现在身子重,受不得惊扰,结果您两位还——”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玉簪故意提高声音,喊道:“五娘子,您这么善良,这么温和,婢子求求您了,您能不能别再打扰八娘子了?”

    武五娘愕然,立刻便意识到可能有诈,她正要开口喝止。

    玉簪却又抢道:“八娘子敬你是客人,不好意思说难听的话,但您也要有分寸呀。这一趟趟的往辰光院来,您到底要做什么?八娘子怀着身子不能操劳,连老夫人都准了她好生静养,您却故意把大姑太太拉来,到底有何居心?”

    “住口!你、你胡说什么?!”

    武五娘吓了一跳,她直觉的往后回头,却看到崔幼伯正满脸惊诧的站在门口。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武五娘强令自己立刻镇定下来,冷声道:“我和大姑母不过是关心县主,特来看望她,结果刚走到门前,县主就对大姑母口出狂言,紧接着又倒在地上……我知道你关心县主,可也不能信口胡说呀。”

    说着,武五娘又故意扯了吧崔江,“大姑母,咱们可是连县主的衣角都没摸到呀,您说是不是?”

    还真想诬陷我?

    崔幼伯却没心情听这些,几步冲进屋子里,抱起萧南,关切的说:“乔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宝宝有什么不妥?”

    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崔幼伯对萧南虽不能说有多喜欢,但在心理上已经完全接纳了她。

    再加上,崔幼伯天天给肚子里的宝宝读书,时不时的感受那个小生命强有力的胎动,体味到了血脉的延续。

    这个孩子,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但却是让他记挂在心上的小生命,每一天,崔幼伯都掰着手指头等着它的降生。

    刚才他给宝宝读书的时候,萧南还好好的,他不过出去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萧南忍着呻吟,痛苦的说道:“没事儿,就是、就是刚才睡觉的时候,忽然、忽然听到有人吵架,便被吓醒了,一时不察竟滚落到床下。”

    这时,萧南似看到了门口呆愣的两个人,忙解释道:“八郎,这、这不关姑母和五娘子的事儿,都是、都是我不小心,真的,你千万莫生气呀。”

    武五娘的脸色更黑,心说话,你这是陷害呢还是陷害呢还是陷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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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恶客临门(三)

    穆大娘子呜呜咽咽的把话又说了一遍,意思只有一个,那便是求少将军夫人准许她的儿子认祖归宗,只要儿子能有个名分,她立刻死去都情愿。

    林四娘子站在角门的台阶上,双手叠放在身前,神情专注,异常仔细的听着。

    听完,她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冷不丁的问了句,“娘子和小郎君身上穿的衣料,是高丽细棉布吧?”

    穆大娘子的抽泣声顿了顿,但还是没有抬头,依然用帕子捂着脸继续哭泣。

    林四娘子冷冷一笑,道:“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高丽细棉布乃是去岁北边儿进贡来的,圣人恩德,将之赏赐给京中的勋贵和命妇。”

    说到这里,林四娘子冰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穆大娘子,继续说:“但奴见小娘子的服饰,并不似京中的命妇,不知这细棉布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郎君送的呀。

    但穆大娘子不能说,因为她刚才已经说清楚了,她跟史小将军并无什么关系,能有儿子,也是被他强要的,并不是外室子。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身上的衣料又该如何解释?

    哎呀,她真是该死,为了担心无意间穿错衣服、逾了制,这才找了件颜色半旧不新的裙子,可谁承想,竟是个更大的漏洞。

    就在穆大娘子努力想着辩解之词时,林四娘子又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当然,也可能是哪位权贵送给娘子的礼物。”

    这话……听着很有暗示性。

    至少围观的人,有不少都听懂了——这老仆是嘲讽小娘子是那金屋被藏之人呢。

    难听点儿,就是外室、狐狸精啦。

    穆大娘子双眼一转,道:“您说得没错,这、这正是史小将军送儿的——”

    还不等她说完,就见林四娘子朝她啐了一口,骂道:“好个不知羞的女子,虽然我家少将军年少有为、英武不凡,你仰慕他,想进入咱们史家,可也不能这般污蔑、陷害他呀。”

    穆大娘子狼狈的抹去脸上的吐沫,委屈的辩道:“儿、儿不曾,呜呜,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儿看在孩子的份儿早就不想再追究,只想让他认祖归宗而已,这可是史家宗族的大事,难道娘子要将史家的子孙推到门外,她也不怕史家的列祖列宗怪罪?”

    不得不说,穆大娘子这句话还是抓住了重点。

    没错,在当下,主母可以将家里不规矩的姬妾卖掉,但那姬妾若是怀了身孕,主母须得等她产下孩子后,才能处置。

    原因无他,事关子嗣、血脉,家族不能坐视不理。

    林四娘子却还是一副冷笑的模样,凉凉的说:“咱们少夫人若是认下这孩子,才是愧对史家的列祖列宗呢。还有,刚才的话,我没说完,这高丽细棉布,确实是圣人赏赐之物,但去岁的时候,少夫人得了赏赐后,便将所有的细棉布都送给了家里的小娘子(即阿晼)——”

    穆大娘子脸色一白,有些怔愣的看着林四娘子。

    林四娘子挑挑眉,语带嘲讽的说:“呵呵,所以呀,娘子身上穿的细棉布,肯定不是我家少将军所送。或许,您是从其他权贵手里得到的吧?!”

    语带双关,就差指着穆大娘子的鼻子说:你丫个不要脸的,这是从哪里弄来个野孩子跑到咱们史家来讹诈?怎么,想把别人的种硬赖在咱们家少将军头上?!

    接着,林四娘子又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围观的人,扬声道:“奴虽长年在内院,但也知道市井间有一些人,惯常设局讹诈,手段之超高、花样之繁多,骇人听闻。只是恕奴见识浅薄,原以为只有男子做闲人,却不知女子也能成为市井无赖。”

    “史家是官宦之家,最是遵守纪法,似你这种市井闲人,理应扭送至官府,但看你是个弱女子,又带着个孩子,这次就饶了你。来人——”

    林四娘子一摆手,身后闪出两个壮硕小厮,她朗声道:“还不把他们‘送’出去!”

    “不,我、我不是闲人,我、这真是少将军的儿子,”

    穆大娘子急了,一把扯过早就吓傻的儿子,拼命跟来拉扯她的人撕打着:“你、你这刁奴,我知道,夫人善妒,容不下我们母子,好好好,不用你们送,我们自己了断!”

    说着,穆大娘子抱着儿子,用力朝角门旁的石墩子撞去。

    另一边的武五娘,也好想撞墙。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武五娘知道崔江在金银面前没有什么操守可言,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是几匹压仓底的衣料,崔江便笑眯眯的凑到了萧南榻前,嘘寒问暖的活似萧南的亲娘。

    “哎呀,早就听你大嫂说,你最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崔江才不管武五娘如何鄙视呢,她满脸慈爱的坐在月样杌子上,拉着萧南的手,亲热的说着:“对了,刚才姑母吓到你了吧?呵呵,姑母上了岁数,嗓门大了些,乔木不要见怪才是呀。”

    啧啧啧,萧南真不愧是县主呀,出手就是阔绰,随口就是五匹高丽细棉布,这可是贡品呀,虽穿着不如锦缎华丽,却是身份的象征。

    去年大兄和大侄子也得了赏赐,但全家分下来,最后送到她手上的也不过一匹,想多做几件坷子裙都不够。

    正巧过几天她想出去会友,只需赶赶工,那日便能穿新衣服了呢。

    唉,只可惜她手边的丫头不多,若是萧南再肯派几个人帮她把衣服做了,再送几件搭配的首饰,另外再把车马费……就更好了。

    萧南‘虚弱’的躺在榻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崔江说,“是乔木失礼了,姑母是长辈,乔木理应去给您问安的……

    幸好姑母宽容,又心疼我们这些小辈儿,我也没什么表心意的,我这里还有几个粗笨的丫头,别的活计也做不了,但针头线脑的倒还算拿手,如果姑母不嫌弃,就让她们去栖梧院给您帮帮忙?”

    萧南虽没有跟崔江打过多少交道,但对于这种吝啬鬼,她多少还知道点儿应对的法子。

    再说了,她别的没有,金钱财帛神马的,还真是不缺。

    还有一点,虽然看不上崔江的极品个性,但萧南必须得承认,对方再极品,她再不喜,也不能对崔江不敬,甚至慢待。

    唉,谁让崔江是自己的长辈呢。

    若是个有夫家的姑母还好,不过是面子情儿。

    偏崔江女士是一位离异可怜女子,依照律法,崔家有赡养她的义务和责任,她是崔家的人,死后也要葬入崔氏的坟茔。

    如果不是前任姑父家规矩严,不准子女跟着姑母,那么现在崔家要养的可不只是崔江一个人,就是她的儿子女儿,做舅舅的崔泽等人,也有教养抚育的职责。

    不是有句名言嘛,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萧南觉得,若是能用些自己用不到的物件儿打发掉崔江,她绝不会吝啬,省得那些东西在库房里发霉。

    “……哎呀,我险些忘了,那五匹细棉布的花色都比较素雅,姑母是贵人,惯用的首饰不是金灿灿的就是红蓝宝石,呵呵,太过素雅的银饰,许是并不多。正巧前儿我刚得了一匣子银饰,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样式还算精巧,可就是怕姑母看不上呢……”

    说话间,玉簪已经捧了个匣子过来。

    萧南示意她打开,玉簪站在崔江身边,躬身将那匣子打开,露出十几件儿银光闪闪的首饰。

    崔江的眼睛笑得更眯了,简直变成了一条缝儿,那条缝里的精光死死的钉在匣子里,无声的衡量着这些东西的价值。

    唔,一对镯子、两对儿银钏儿、四只四君子花钗、八只嵌珍珠的花钿,还有若干珰珥、坠子等小物件儿……不加花样儿和做工,单这用料,也足足有二十多两银子呢,若是换算成铜钱儿,那又该是……

    崔江越想越开心,眼前飞满了铜钱。

    开心之下,崔江便选择性的忘了武五娘拜托的事儿,也忘了追究刚才八郎的不恭敬,乐呵呵的被两个小丫头搀扶着离开了辰光院。

    至于站在屋子角落的武五娘,更是被直接无视掉了。

    送走了崔江,萧南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她淡淡的对武五娘说:“五娘子,真是慢待了。

    我现在身子不舒服,夫君也有吩咐,不准我见些乱七八糟的客人,失礼之处,还望五娘子见谅。”

    武五娘确实不是一般人,经过方才的一连串陷害、误会、蔑视、无视后,她的心情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

    只见她敛衽福了个利,淡笑道:“是五娘莽撞了,惊扰了县主静养,都是五娘的不是。县主既然不舒服,五娘就先告辞了。”

    萧南见她这般淡定沉着,心猛地一沉,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暗道:能屈能伸,其心性何其坚韧呀。

    饶是她三世为人,也达不到武五娘这般城府。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敌人,萧南宁肯去对付十个、甚至上百个阿槿、小柳氏之流。

    不过,这不是她能选择的。

    因为,即使刚才她没有在崔幼伯面前陷害武五娘,她跟武五娘之间注定成不了朋友——两人之间有着严重的利益冲突,不可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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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妄想

    武五娘缓步走出正房,表情淡然,但唯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十个长指甲全部折断,手心早已血肉模糊了。

    “五娘子,慢走,不送!”

    玉竹冷然的站在房门外的台阶上,微微欠身,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道。

    “劳烦小娘子了。”

    武五娘嘴角上扬,微微颔首,客气有礼的回道。

    玉竹见她一派淡然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打鼓,这人、这人的城府也太深了吧,难怪县主一见到她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唔,看来,以后要多多留意这位表小姐了。

    武五娘辞别了玉竹后,由两个青衣小婢领着往外走去。

    路过西跨院的时候,武五娘眼尖的瞥到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从角落闪过,她眉头微蹙,稍稍思索了下,便有了主意。

    “五娘子?”

    两个小丫头是辰光院的粗实丫头,只能在正房外伺候,所以并不知道这位武五娘是主母的拒绝来往户,这会儿见她一脸好奇的看着那西跨院的花坛,忙恭敬的说道:“这里原是正院的西厢房,后来我们娘子重修院子的时候,把它单独劈了出来,郎君的几个侍妾住在里面。”

    武五娘双眼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询问道:“不知里面可有位原名木槿的小娘子?”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其中年龄略大的那个谨慎的回答道:“五娘子,您认得木槿?”

    武五娘忙摇头,“我不认得,只是身边有个丫鬟与她相熟,当初我来京城的时候,那丫头还托我帮忙打听木槿的消息呢。”

    武五娘一边说着,一边故作不经意的往前走,不一会儿也就来到了西跨院前的花坛。

    小丫头们想着这位小娘子是玉竹姐姐亲自送出来的,据说还是六少夫人和七少夫人的亲戚,是崔家的贵客,她们不敢得罪,也就没有阻拦,默默的跟在武五娘身后。

    阿槿挺着个大肚子,费力的挪动着脚步。

    “赵妈妈,今儿的够了吧?”

    这个老婆子,竟然说她的胎儿太大,每日需得在院子里步行半个时辰,否则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

    阿槿原本不信,但随后来给她把脉的大夫也说,孕妇生产前确实需要一定的运动。

    无奈之下,阿槿只得顺着魏妈妈的意,天天都来花坛前溜达。

    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留意正房的动静,倘或看到八郎君,她也好凑上亲热几句,省得几个月不见,郎君都要被同院的那几个狐狸精迷住了。

    “阿槿还是再走一会儿吧,再来个四五趟就差不多了。”

    赵妈妈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腻烦,这个贱婢身份不高,脾气却不小,娇里娇气的,让她做什么都不配合。

    唉,真是跟八少夫人没法比呀。人家还是县主娘子呢,还不是乖乖的听屋里妈妈和厨娘的叮嘱,让吃什么吃什么,让活动就活动,哪像这位这么不配合?!

    阿槿撇撇嘴,右手撑着腰,左手成拳用力的砸了砸后腰,一想到萧南出行那前呼后拥的样子,她就满心不平衡:都是孕妇,怀得都是崔家的子孙,两边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自己在田庄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小丫头服侍呢,结果回到府里后,身边只有个赵妈妈,还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祖宗,什么事儿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心里憋着气,阿槿挪动着比过去足足胖了两倍的大象腿,费力的一步步走着。

    “这位是阿槿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阿槿忙抬起头,循声望去,来人她却并不认得,“你是?”

    武五娘浅笑着走到近前,“我是六少夫人的娘家表妹,姓武,你唤我五娘子便是。”

    “五娘子,”阿槿捧着肚子,小心的欠了欠身,疑惑的问道:“您找我?有事儿?”

    武五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下阿槿,暗道:啧啧,不是说木槿娇俏可人,才会被八郎君收到房里吗?这会儿瞧来,也不怎么样吗,仅这体型就比自己胖出两个还富裕,还有这大饼脸,以及马上要生产的肚子。

    等等,肚子?!

    武五娘终于想到了法子,她的笑容更加温柔,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从萱草那里听说过你,特意过来看看。”

    抬起手指,武五娘指了指阿槿的肚子,关切的问道:“七个月了吧?呵呵,千万要小心呀,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万一不小心早产了,不止给八少夫人添麻烦,你自己也受罪呢。”

    说完,武五娘又故意瞥了眼阿槿的肚子,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这人……什么意思呀?”阿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不通武五娘特特的跑到她跟前,就只为了说这么句话?!

    摇摇头,阿槿双手撑着后腰,继续挪动脚步。

    七活八不活……早产……八少夫人……

    阿槿猛地顿住了脚步,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低下头,死死的盯着隆起的肚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的孩子比萧南的大一个月,即便两人都生了儿子,她的也是八郎君的长子。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庶长子,身份特殊。

    但,事情没有绝对,万一萧南早产呢。

    即便萧南没有意外,她为了跟自己的儿子争夺长子的地位,服用催产药,强行早产又该如何?

    阿槿早就听院子里的那四个狐狸精说过,萧南的公主老娘,专门给萧南准备了问诊的太医、稳婆以及各种名贵药材。

    即便萧南早产,有这些人看护着,她和孩子也不会有事儿。

    反倒是自己,若是落在萧南后面生产,生了儿子也只是个普通的庶子,根本无法与萧南所出的嫡长子相比呀。

    阿槿越想越心惊,她双手不自禁的摸到了肚子上,清楚的感受到指腹下那隐隐的胎动。

    不行,她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但她却可以选择儿子出生的日子。

    她的儿子,必须是辰光院的庶长子,必须压在萧南的嫡子之上!

    “阿槿,怎么停住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太累了!”

    赵妈妈一直站在花坛另一侧的大树下,刚才武五娘过来的时候,她原本想过去看看,但武五娘只是对阿槿说了两句便走了,她见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过去。

    这会儿却看到阿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下有些担心,忙快走几步走过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阿槿猛地回过神儿来,许是担心自己的心事被魏妈妈瞧出来,忙摇摇头,“没事儿,我、我就是有些累了。赵妈妈,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赵妈妈仔细的看着阿槿的神情,见她目光有些闪躲,但精神头还不错,虽有些疑心,不过还是松了口,“好吧。”

    得到了允许,阿槿步履有些匆忙,她要尽快联系大兄,让他去找大夫、开药,顺便把稳婆什么的都准备好。

    因是在花坛边,金枝四人并没有看到武五娘和阿槿聊天,而赵妈妈呢,又只对阿槿的身体负责,只要没出什么大事儿,她也不会跟大夫人或者萧南打小报告。

    是以,萧南并不知道武五娘三两句便煽动了阿槿,给辰光院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姑母走了吗?”

    崔幼伯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见屋里只有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大丫鬟,神情不免有些讪讪的解释道:“呵呵,我、我不是怕她,实在是——”

    萧南对崔幼伯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这会儿见他有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道:“郎君快些进来,宝宝又踢我了!”

    崔幼伯眼睛一亮,也忘了他的尴尬,大步跑到萧南身边,跪坐下来,大手轻轻的放在萧南的肚子上,“哪儿?宝宝今天踢哪儿了?”

    这小家伙可机灵呢,整天都跟阿耶阿娘捉迷藏,今天左边踢一下,明天右边来一记,勾着两个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天天都兴奋的猜测宝宝今天会活动哪边儿?!

    崔幼伯更是得意不已,阿娘说了,肚子里的孩子活动幅度越大,证明它越健康,生下来也会越聪明。

    嘿嘿,真不愧是我崔八郎的儿子咧,就是厉害!

    “左边,对对,就是这儿,郎君,刚才它踢得好用力,”

    萧南拿着崔幼伯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脸上、眼中写满欣喜,急切的想把这种幸福和快乐与人分享。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踢腿踢累了,根本不管自家老子正眼巴巴的等着它出脚,像是睡熟了一般,半点动静都木有。

    崔幼伯等了好半天,却什么都没有等到,不免有些失望的笑骂道:“这小子,还学会跟阿耶调皮了。”

    萧南见他有些幼稚的样子,暗自好笑,但她猛地想起一个问题,有些忐忑的问道:“郎君,万一、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自从崔幼伯开始给宝宝每日读书时,他就一口一个‘小子’‘儿子’。

    而下人们为了讨好口彩,亦或是为了讨好主人,也一口一个‘小郎君’。

    还有大夫人,每次见了她,也总会拐弯抹角的问一句,小孙子怎么样啦……

    似乎每个人都认定了这胎定是个男孩儿。

    萧南不免有些担心,万一她生的是女儿,崔八和崔家的人又会怎么看?

    会不会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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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S:修文!

第104章 早产(一)

    崔幼伯闻言,也是一愣,对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萧南肚子里的这个,也就有可能是个女儿呀。

    崔幼伯缓缓将手放下,看了看那胖胖的肚子,又抬眼看看萧南白皙明媚的面庞,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粉粉嫩嫩、香香软软的小肉球。

    萧南见状,误以为崔幼伯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蠢货,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语气不善的问道:“郎君,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万一我生了个女儿,您会不会不喜欢?”

    崔幼伯已经联想到了亲手教小肉团子写字,猛不丁的听到哀怨的问话,这才回过神儿来,笑得有点儿傻兮兮:“女儿也好,嘿嘿,乔木,咱们还是生女儿吧,小家伙像你这般美丽,似我一样聪明……我会亲自教她启蒙……嘿嘿,凭我崔家玉郎的本事,定能培养出一个誉满京城、哦不,是名誉天下的大才女……”

    萧南嘴角一阵抽搐,额,她只不过是想提前给崔幼伯打个预防针,他没必要想得这么长远吧。

    听听,听听,这都说到哪儿?

    大才女?招女婿?

    拜托,这位仁兄,我也只是假设,好不好?

    “……武将虽威风,但太过粗鄙,哪能配得上咱们家女儿?还是文官好,也不行,文人酸腐,文官清贫,还是勋贵吧,至少不会委屈了女儿?不不,勋贵多纨绔,女儿会受委屈呢……”

    崔幼伯越想越兴奋,他阿娘没有女儿,他没有姊妹,二房、三房倒有堂姐妹,但毕竟隔了一层。

    以前那群狐朋狗友们天天在自己面前显摆,家里的妹妹多乖巧,荷包、扇套、络子啥的都是姐妹们亲手做得云云,他就羡慕嫉妒恨的不行,总想着自己也有个乖乖巧巧的小妹妹多好?

    只可惜,他已经是大夫人的老来子了,生完他,大夫人便彻底不能生育了,即使他馋妹妹馋得要死,也不可能实现了。

    今儿娘子的话提醒了崔幼伯,没有妹妹,他还可以有女儿呀。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有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儿,到时候,馋死那群损友们。

    “停!”萧南实在受不了了,这位还好意思说‘勋贵多纨绔’,难道他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个京城有名的大纨绔?!

    “啊?”崔幼伯被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萧南,“乔木,怎么了?”

    萧南忍着嘴角的抽搐,僵硬着面孔,道:“郎君,如果我这胎生的是女儿,老夫人和阿娘会不会失望?毕竟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呢。”

    不管崔幼伯是长子还是幼子,作为母亲,大夫人应该更想让儿子有后吧。

    崔幼伯见萧南表情严肃,但神情却有些忐忑,稍加思索便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忙笑着说:“不会不会,老夫人无儿无女,你不管生什么,她都高兴。至于阿娘嘛,呵呵,她只生了我们兄弟三个,总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偏大嫂和三嫂也只生了儿子,长房孙子好几个,孙女却一个都没有,你若生了女儿,阿娘肯定更高兴。”

    萧南闻言,仔细想了想,大房还真是这个情况呢。

    虽然萧南不确定大夫人真如崔幼伯那般多么看重女儿,但只要她不厌恶即可。

    萧南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又一把抓住崔幼伯的耳朵,生气的问道:“什么叫‘不管生什么’?难不成你还认为除了儿子女儿,我还能生其他的?!”

    说得多有歧义,让人听着都不舒服。

    “哎哟,轻点儿,娘子,放手呀,痛痛痛~~”

    崔幼伯也发觉这话说得不妥,讪讪的哀叫讨饶。

    次日,萧南按照习惯,梳洗换装后,从花园一路溜达到暖房。

    “县主,翰墨说有要事禀报!”

    玉竹凑到萧南耳边,轻轻的回禀道。

    “要事?”萧南睁开眼,从贵妃榻上坐起来,问道:“什么要事?难道是阿槿那里?”

    玉竹抿着嘴,摇摇头,“婢子也不知道,翰墨不肯说,硬要亲自向您回禀。人就在暖房外头,县主,您看?”

    萧南想了想,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玉竹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走了进来。

    “翰墨给八少夫人请安,”翰墨依着规矩,进了暖房,便跪倒在地,恭敬的磕头行礼。

    “起来吧,”萧南知道这段时间把翰墨凉得够呛,这家伙当了几个月的中庭管事,应该已经知道辰光院谁说了算。

    “谢八少夫人,”翰墨爬起来,低着头,并不敢看萧南。

    “玉竹说你有要事?什么要事?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爽快点儿,直接说吧。”

    萧南接过一盏红枣茶,轻啜了两口,神态随意的说道。

    “是,小子明白。是这样,昨天下午,阿槿托人送来二百钱,让我给她娘家大兄送信。”

    “信?什么信?口信还是书信?”

    萧南微微蹙眉,这个阿槿,她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呀。

    “是口信,”翰墨微微抬起头,故作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见偌大的暖房里只有萧南的几个贴身丫鬟,这才神秘的说道:“阿槿说,让崔德志给她寻个好点儿的大夫来,还说让他提前准备好稳婆和乳娘,还说让他寻一只上好的山参,最好是千年宝参。”

    萧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曾抓住,她继续问道:“还有吗?”

    翰墨摇摇头,县主说让他少废话,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发挥’,事儿原本就不大,听着自然也就短了。

    “嘁,这也是要事?”一旁的玉竹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萧南却抬手阻止了她,随即对翰墨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好。这个信息很重要。对了,口信你捎给崔德志了吗?”

    翰墨得到了夸奖,心情大好,只觉得自己的前途貌似有希望了,小胸脯也挺了起来。

    听到萧南的问题,翰墨忙摇头,“还没有呢。小子不知道这消息要不要紧,没有八少夫人的吩咐,小子不敢坏了辰光院的规矩。”

    萧南明知他说的都是场面话,但还是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再次夸道:“很好,这次你做的非常好,我记下来,待这事儿了了,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只是现在,你还需要给我盯着阿槿和崔德志,他们之间的每句话、每件事都要仔细告诉我,明白吗?”

    翰墨连连点头,唉,终于得到女主人的许诺了,这几个月的冷板凳坐的他,差点儿都呕死了。

    许是得到了夸奖,又许是觉得前途有望,翰墨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通,又回禀了萧南一件‘要事’,“正院负责打扫的两个小丫头说,昨儿她们送五娘子出门的时候,五娘子曾经打听过阿槿,还特意去了趟西厢房,跟阿槿说了两句话,但那两个丫鬟离着远,并不曾听清,只是隐约听到了什么‘活’‘不活’‘七月’……”

    武五娘?

    听到这个人,萧南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绷得紧紧的,精神也高度集中,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五娘子找阿槿,无非就是想挑起阿槿和她的矛盾,借刀杀人。或者,寻求同盟,两人合作对付自己。

    至于翰墨提到的那几个词,萧南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不过,经过这事儿,萧南却暗自提高了警惕,决定在生产前,离武五娘和阿槿都远远的,绝不给她们下手的机会。

    同时,萧南也吩咐下人,尤其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们,让她们也都离阿槿远远的,别让她有机会栽赃陷害。

    说起陷害,萧南不得不想起昨天她那个不怎么高明的陷害。

    其实吧,当时她也只是想为小青的口无遮拦圆场,并没有想着借此整到谁。

    毕竟,崔江和武五娘并没有摸到她的衣角,如果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诬陷武五娘对她下手,能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崔江那个人,只要给点儿金银,她就能作伪证,整个崔家的人都明白。

    而除了崔江,事发现场又全都是自己人,若她说武五娘害她,其他人听了,也会觉得她们主仆几个合伙欺负客人。

    萧南绝不会做这种漏洞百出的事儿。

    她只希望,通过这一番折腾,让崔八对武五娘产生不满即可。

    事实证明,这个目的也达到了。

    昨天,崔幼伯把她抱上床后,便语气生硬的抢白、挤兑了崔江和武五娘一通,虽然说完他就没胆气的落荒而逃了,但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让萧南很满意了。

    至少,崔幼伯提起武五娘的时候,不会再一脸赞许的说什么‘武表妹真是个才女’之类的好话。

    而是有些不满和怨怼的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行事竟这般不稳妥,家里的人都知道姑母的秉性,她还……”

    这样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儿,待她生产完,萧南会好好安排。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

    又过了七八天,崔幼伯照例守着萧南的大肚子,跟他的心肝儿乖女儿读书聊天。

    “耶耶的宁馨儿(对子女的爱称),你要快快长大哦,阿耶给你准备了许多好东西……”

    就在这时,玉竹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萧南心头闪过一抹不安,略带惊惶的问道。

    “八郎君,八娘子,刚才赵妈妈来报,说、说阿槿——”

    PS:嘿嘿,有点儿晚的三更,某萨真的在努力哦,亲们多多支持啦!

    PPS:修文!

第105章 早产(二)

    “阿槿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萧南和崔幼伯异口同声的问道。

    喊完这话,两人同时扭过头对视了片刻,萧南轻扯嘴角,道:“玉竹,没听到八郎君的话吗?发生什么事了?”

    玉竹顾不得室内有些诡异的气氛,忙说道:“赵妈妈说,阿槿出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金枝等几人,也不知怎地,她们竟吵了起来,混乱之中,阿槿便倒在了地上,嘴里直说‘玉叶害我’——”

    说着说着,玉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犹豫的看着崔幼伯和萧南。

    萧南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大有‘楼上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被扔下来的感觉。

    话说自从知道武五娘找上阿槿,且阿槿不停的联系娘家人后,萧南就一直在担心她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派人分别盯着她们好几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弄得自己心情焦躁,夜里还会莫名惊醒。

    现下,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萧南才算是弄明白了阿槿的算计:无非就是想借用孩子的事儿,栽赃陷害她萧南。

    只是阿槿肯定没想到主院的人,早就得到了萧南的反复叮嘱,但凡是跟稻香院和西厢房有关的事儿,她们是丁点儿不沾,根本不给阿槿等人出手的机会。

    无奈之下,阿槿这才朝同院的四个美婢下手吧,反正金枝、玉叶四人都是萧南送给崔幼伯的姬妾,也算得上萧南的人。

    至于阿槿为什么以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来陷害四美婢,进而陷害她,萧南也猜到了几分。

    思及此,萧南眼神清澈坦然,嘴角却噙着一抹微嘲:“呵呵,阿槿是不是还说,玉叶之所以害她,是受了我的指使吧?!”

    崔幼伯此刻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相信了萧南确实改了性子,但、但过去萧南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乍听到阿槿出事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疑心此事是否跟萧南有关。

    紧接着,崔幼伯无意间跟萧南的眼睛对视,从她清澈的双眸里,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质疑的眼神,当下便觉得有些对不起萧南。

    哎呀,他这是怎么了。

    崔幼伯被萧南澄澈明净的双眸,烫的不敢跟她对视,心里更是羞惭不已——

    乔木这些日子怎么对他、怎么对阿槿、怎么对院子里的侍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安排在辰光院的眼线,也定时向他回禀,说八娘子没有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云云……

    乔木这般对他,他竟然还怀疑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但转念又一想,阿槿毕竟跟着他十几年,再加上她此刻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虽只是个庶子,但也是他的血脉呀,崔幼伯就算再不重视,也不想她们母子出事儿。

    各种纷杂的思绪溢满大脑,耳边已经传来玉竹的声音:“是,阿槿确实说了这话。”

    接着,又是萧南的声音:“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个贱婢,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陷害我。对了,她现在怎么样?可否伤到孩子?”

    这话问得极合崔幼伯的心意,他也忙定下神来,仔细听着。

    玉竹道:“赵妈妈说阿槿摔倒的时候,磕到了肚子,很有可能小产。”

    萧南双眼微眯,继续道:“请大夫了吗?可有通报大夫人?”

    赵妈妈是大夫人的人,虽然还不能确定今天的意外到底是谁的责任,但赵妈妈作为阿槿的专门看护人,如今阿槿出了事儿,也是赵妈妈的失职。

    出了这样的事儿,又需要派人请大夫,赵妈妈应该会先去给大夫人报信。

    玉竹点头,道:“嗯,赵妈妈当下便派人去请了大夫,也着人给大夫人报了信儿。大夫人派了院子里的秦娘子,代她来照看阿槿。”

    萧南问话的时候,脑子也在不停的思考,此刻,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阿槿的计划,心里冷冷一笑,抬头看向崔幼伯,“郎君,阿槿出了事儿,论理我这个主母理应过去看看,但我也怀着身子……这样吧,秦妈妈是我的奶娘,经验最是丰富,不如让她代我去看看?!”

    不过是个姬妾生产,想要贤明的主母大可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过去盯着。

    但萧南不是,她只想做个大面上挑不出错儿的贤妻,但却没想着靠做作的表演声名远播。

    崔幼伯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家中的事向来都有母亲打点,问他怎么办,还不如给他两个选择,问问哪个更好。

    听了萧南的话,崔幼伯胡乱点点头,“恩恩,一切都按乔木说的办。”

    萧南瞥了他一眼,见他白如冠玉的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汗珠子,拿着书卷的手不停的收缩、张开,便知道此刻他定是六神无主,便轻声道:“郎君,阿槿虽身份卑贱,但她好歹也怀着您的孩子,如今出了事儿,您也去看看吧。”

    万一遇上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之类狗血的问题,有崔幼伯在场,好歹也能做个决定不是?!

    再说了,阿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导演出了这么一场戏,最关键的观众不到场,岂不是让人家白忙活?!

    崔幼伯正觉得心头一片忙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听到萧南的提议,忙点头,“恩恩,乔木说的是,我、我这就去。”

    说完,崔幼伯匆忙爬起来,脚步有些慌乱的往外跑。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南冷下脸,问道:“我不是交代了吗,让大家都离阿槿远一些,金枝她们四个是怎么回事?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觉得有了郎君的宠爱,她们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玉竹见萧南生气了,忙解释道:“县主千万别生气,这事儿还真不怪金枝她们,婢子问过她们四个,她们说,阿槿是自己找上门来故意吵架的。金枝根本不理睬,她却挺着个肚子堵在几个人面前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其中还、还有些话是骂您的……玉叶也说,她根本就没有碰到阿槿,是阿槿自己往地上撞的……金枝还说,看阿槿那模样,竟是要跟她们同归于尽一般呢,根本不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萧南撇撇嘴,冷笑道:“她不是不管,而是想制造一个意外早产呢。”

    想了想,萧南道:“你派个人去角门或者侧门瞧瞧,看看可有大夫提前等在那儿?既然她想折腾,咱们就陪她折腾!”

    玉竹闻言,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吃惊的问道:“县主,您是说,阿槿想一箭双雕,既诬陷了最受郎君宠爱的玉叶,又让孩子提前降生,好占据长子或者长女的位子?”

    如果不是提前谋划好的,门口怎么会准备好大夫。

    哼,阿槿肯定是想着,一旦她出了事儿,魏妈妈一定会慌忙找人去请大夫。

    而她只需让家人提前请好大夫在辰光院这一侧的角门或者侧门等着,便能堵到跑出来请大夫的下人。

    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了抢救的时间,也预防有人趁机下手害她。

    “嗯,十之八九是打着这个主意。”

    萧南无奈的叹口气,又道:“幸好咱们提前得了消息,满院子的人都加了小心。否则,被阿槿撞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了。不就是个庶长子、庶长女的名分吗,难道她就不担心,经过这一折腾,孩子和她自己的身子都会受损?!”更有甚者,都会丧命?!

    再说了,生下庶长子又如何,时下婴儿的夭折率这么高,就是她不动手,一个风寒就能要了那孩子的命。

    “好歹毒的贱婢,在她看来,她自个儿的富贵荣华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什么的都不过是她的垫脚石而已。”

    玉竹鄙夷的啐了一口,随后又担心的说:“县主,郎君若是信了那贱婢该怎么办?刚才那贱婢昏倒前,还一直喊着您害她呢。”

    萧南嘴角上扬,“所以,我才命你着人去把那大夫抓到呀。当然,如果他已经进了西厢房也无妨,只需盯紧他……顺便查查崔德志最近的动向……想陷害我,那也要看看我答应不答应。”

    玉竹愤恨的连连点头,“没错,待我抓到那个大夫后就锁到一边,让那贱婢慢慢等着去,哼,想抢咱们小郎君的长子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就是那大夫进了西厢房,她也有法子把那人抓出来,也好让阿槿知道,诬陷县主是什么下场。

    萧南见玉竹一脸恨意,忙摆手,“别,我只是让你寻找证据,并不是借机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县主,她、她都这般算计您,您还——”玉竹很不解,县主未免太心软了吧。

    萧南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笑得一脸慈爱,“玉竹,就当为我的宝宝积德吧。记住,人在做天在看,阿槿她做了亏心事,自会有报应,而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人,让自己背负人命血债!”

    因果报应之说,经历了穿越又重生一连串的奇遇,萧南岂会不信?

    玉竹似乎明白了,用力点点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西厢房里,伴随着阿槿声嘶力竭的哭喊,丫鬟婆子来来去去的忙碌着,原本静僻的小院里好不热闹。

    这种热闹一直延伸到第二天。

    清晨,朝阳缓缓升起,满院子的人忙碌了一宿全都面带青色、疲惫不堪,崔幼伯也早就被大夫人派来的婆子拉回去休息,只有赵妈妈、秦娘子和秦妈妈,三个人神情肃然的守在房门外,等着消息。

    “哇~~~”

    一声细弱的哭啼,划破了晨曦。

    PS:一更,亲们猜猜,阿槿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哩?稍晚会儿还有第二更,还请亲们继续支持哈!

第106章 回娘家(一)

    荣寿堂

    老夫人随意的坐在正堂上,她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又算了算时间,问道:“已经十几个时辰了吧,孩子生下来了没有?”

    裘妈妈跪坐在老夫人身侧,听到这话,忙挺直腰身,回道:“嗯,已经一天一夜了,派去的婆子回来说,情况不是很好,可能会——”

    啪!

    老夫人重重的一掌拍在身侧的凭几上,震得几面砰砰作响,怒道:“蠢货,平日看她挺机灵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想着用孩子耍手段。哼,若是伤了我崔家的孩儿,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老夫人素来喜欢崔幼伯,如今他终于有了子嗣,虽说只是个庶出的,但也是崔家的骨血不是?

    原本想着,若是阿槿能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不拘是男是女,老夫人都会劝着大夫人给她们母子妥善安置。

    结果呢,别人不曾害她,她却自己傻兮兮的往死路上跑,真、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装得是杂草还是浆糊!

    “老夫人,婆子回来说,说阿槿直嚷嚷是县主害她呢。”

    裘妈妈小心的将下人的话回禀给老夫人,不过,听她那语气,她都不信这话。

    老夫人怒极反笑,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道:“哼,凭她也配让乔木害她?!再说了,乔木若是想害她,有的是机会,何苦会让一个姬妾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手?她当别人都跟她一样傻?”

    阿槿虽是奴婢,但好歹也是崔八郎的房里人。所以,老夫人可以随意骂她,裘妈妈却不好附和。

    讪讪笑着哼哈两句,裘妈妈又道:“奴派人打听过了,说是除了崔德志,阿槿还曾经跟武五娘说过几句话。不过,具体说得什么,丫鬟离得太远,并不曾听到。”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声道:“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又是认乔木做表亲,又是撺掇着阿江乱折腾,现在又跟个侍妾搅合在一起……她来做什么,当我真不知道?”

    裘妈妈低下头,这个话题,她更不好参与讨论了。

    毕竟,这个话题再往深里说,就会牵扯到稻香院,紧接着便会引出所谓的嫡庶纠纷。

    裘妈妈贴身伺候老夫人,对老人家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裘妈妈猜到老夫人似乎动了分家的念头。

    裘妈妈是崔家的家生子,自是知道崔家的分家是什么概念。

    其实吧,也不能算是彻底分家,而是把成家的庶子分出去,崔曲的主宅只留下嫡支。

    所幸第二代的崔家子弟并无庶子,第三代也只有两个,分家的时候,只需将他们全家打发出去即可。

    不过,二郎(即崔守义)一家子马上要进京了,他们那一支还有庶子,若是分家的话,估计还需要跟二郎商量。

    正想着,耳边传来老夫人的低声喃呢:“……果然子孙多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呀,崔家,也到了分家的时候了……”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婆子急匆匆的来到廊下,门口服侍的丫鬟回禀道:“老夫人,风娘子回来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道:“进来吧。”

    那婆子忙应了一声,规矩的来到门边,屈膝行礼,道:“老夫人,阿槿生了……”

    迎晖院正堂

    大夫人神情有些焦躁的在堂屋里踱着步。

    跟老夫人不同,大夫人对阿槿此次的生产,更加看重。

    从昨天得到消息后,大夫人就一直坐卧不安——这可是小八的第一个孩子呀。

    转了一圈,大夫人顿住脚步,不安的问着身边的人:“怎么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一旁垂首站着的丫鬟忙说,“还没有消息。听派过去的婆子回来说,好像阿槿的情况不是很好——”

    大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谁管她了,我是问孩子,孩子怎么样了?太医诊脉了没有?胎儿是否安好?”

    丫鬟神情一窒,心里莫名的苦涩,唉,怀了郎君的孩子又如何,在夫人眼中,阿槿不还是个卑微的丫鬟,她的生死,根本就不被主人们所关注。

    微顿片刻,丫鬟回道:“婆子回来说,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胎儿有点儿大,生产的时候可能有危险。”

    大夫人眉头紧皱,抱怨着:“赵妈妈也是,我看她是个老实勤恳的人,这才放心的把阿槿交给她,她怎么还能看着阿槿补过了头?”

    丫鬟低下头,不敢接话。

    其实,她也挺为赵妈妈抱屈,辰光院的人都说了,赵妈妈对阿槿照顾得非常好,但阿槿根本不配合,赵妈妈让她做什么,她总要三催四请的才做,而且每每都不按要求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多半儿都怪阿槿自己。

    可她只是个奴婢,根本没有资格在主人面前多舌,更不敢帮赵妈妈说话。

    大夫人也知道丫鬟不会回应她的抱怨,只得继续在屋子里溜达起来。

    又围着屋子转了N圈,就在大夫人快忍不住,想冲去辰光院亲眼看看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婆子来报:“大夫人,阿槿生了!”

    大夫人几步走到门边,急声问道:“生了什么?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孩子可还好?”

    婆子气喘吁吁的说:“恭喜大夫人,阿槿生了个小郎君……”

    不等婆子说完,大夫人面露喜色,再次确认道:“真是个小郎君?孩子可好?”

    婆子见大夫人满脸笑容,心知这趟差事定能得到不少赏赐,声音顿时拔高好几度,欢快的说:“真是个小郎君,哭声可大啦,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健康孩子。”

    婆子并不曾亲耳听到,不过,她想着,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大夫人听到她最疼爱的幼子也当了阿耶,不管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太扫兴的,大夫人肯定高兴。

    果然,大夫人笑声连连,一叠声的喊道:“好好好,来人,看赏!”

    婆子接过沉甸甸的几串铜钱,高兴得无可无不可,恭维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甩。

    同样是报喜,来辰光院正堂报喜的婆子,却无比苦逼的龟缩在廊下,小心翼翼的等着主母召见。

    萧南梳洗完毕后,听说阿槿生了个儿子,眉头只是皱了下,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郎君呢?可派人通知他了?!”

    昨天四美婢和阿槿发生了冲突,不管事实到底如何,萧南为了不让人说她徇私,便派人将她们禁足在自己屋子里。

    四美婢被关了禁闭,崔幼伯也忧心阿槿,是以,昨夜崔幼伯并没有去东厢,而是去流水亭后的客舍胡乱凑和了一宿。

    刚起床,还不等梳洗换装,崔幼伯便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许是萧南这个妻子的角色,已经渐渐深入到了崔幼伯的内心,他忽闻喜讯想找人分享,第一个便想到了萧南。

    像个孩子一般,崔幼伯一路跑来正堂,喜滋滋的对萧南说:“乔木,我、我有儿子了,阿槿给我生了个儿子,哈哈,我要做阿耶了——”

    猛地,崔幼伯看到萧南沉静得有些异常的面容,欢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到萧南眼角闪烁的泪光,崔幼伯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额,乔木最不喜欢阿槿,哦不,更确切的说,乔木最不喜欢他有其他的女人,如今他的小妾生了儿子,他却乐呵呵的跑到萧南面前炫耀,这、这貌似不是很厚道呢。

    其实吧,崔幼伯还是个天真的乖孩纸,若是那些士大夫或者勋贵们,遇到同样的情况,极有可能晃荡到正妻面前装1,假惺惺的说什么‘庶子也是咱们的孩子,日后也要孝顺嫡母’‘你要大度,一视同仁’云云。

    萧南忍着心头的腻烦,故意装着心酸的样子,悄悄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水光(某南:清晨打哈欠的人伤不起呀!),低沉着嗓子,道:“我听说了,恭喜、恭喜郎君了。”

    说着,萧南低下了头,帕子掩着脸,肩头耸动,似在无声的哭泣着。

    两旁伺候的玉簪、玉竹,皆用控诉的目光盯着崔幼伯,直盯得他心里直发虚。

    “乔木,我、我……你别难怪,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阿槿生了儿子就对她偏听偏信,昨天的事儿,我相信你!”

    崔幼伯不是傻子,昨天阿槿的计划漏洞太多,只是昨天情况紧急,崔幼伯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调查事实。

    不过,经过一夜好眠,他的头脑异常清醒,稍加思索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崔幼伯见萧南如此伤心,也有些不好意思,几步走到萧南身边,伸手环住身子颤抖的妻子,轻声安慰道:“乔木,过去都是我的错,我、我以后都不会了。你不喜欢阿槿,日后,我不见她便是。”

    萧南没有抬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阿槿再不好,她也为你生了孩子,也算是咱们崔家的功臣,哪能丢到一边不管。”

    崔幼伯见萧南还能如此体谅人,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唉,君直兄说得对呀,阿槿这件事上,他确实对不住乔木。

    萧南又道:“……前几天,我阿娘派人来传信,说是按照规矩,女儿生产前要去娘家静养待产,我现在胎儿也稳了,所以,想、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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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回娘家(二)

    阿史那晼来到大兄的院落,正好跟回禀完毕的林四娘子错身而过。

    “阿晼?怎么才回来?用过朝食了吗?”

    阿史那旸的娘子程氏热情的招呼着,回头还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把我刚煎的红枣茶给县主端来一盏。”

    小丫头答应一声退下了,厅堂上只剩下程氏和阿晼。

    阿晼并没有回答程氏的话,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只看得她有些发毛,抚了抚脸颊,不自然的笑道:“怎么?我、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阿晼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大嫂,那个孩子是我大兄的吧?!”

    虽是问话,但语气甚至笃定。

    程氏闻言,脸色大变,温柔的目光陡地一收,异常清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阿晼,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道:“你看到了?”

    是呀,林四娘子前脚出去,阿晼后脚就进了门,只看时间,阿晼很有可能亲眼目睹大门前的一幕呢。

    阿晼点点头,继续追问着刚才的问题:“大嫂,你还没告诉我呢,他是不是大兄的孩子?”

    刚才,穆大娘子抱着孩子撞石墩的时候,被史家的小厮拦了下来。

    紧接着,林四娘子又是讥讽又是怜悯的一番劝慰,终于将穆大娘子母子打发了出去。

    并且,林四娘子还非常确定的给出结论:穆大娘子不过是个市井闲人,想随便用个孩子来讹诈史家。

    至于史家的人信不信,林四娘子以及她背后的程氏并不感兴趣,只要围观的众人相信就成了。

    不过,阿晼经过昨夜和萧南的谈心,又异常用心的观看了刚才那一幕,她有种预感,大嫂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柔弱无用,而那个穆大娘子极有可能是大兄养在外面的女人。

    想到这一点,阿晼隐隐的猜到了程氏不准穆大娘子母子进门的原因,但她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清楚,犹豫再三,她还是来找程氏一问究竟了。

    似是被人揭穿了假面具,程氏再也没有继续扮演温柔大嫂的模样,而是慵懒的将身子依靠在斑丝隐囊上,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凭几,圆润柔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程氏浅浅一笑,略带嘲讽的说道:“没错,这个孩子确实郎君的孩儿,怎么,咱们的定襄县主要仗义执言,接纳侄儿回府吗?”

    以程氏对阿晼的了解,阿晼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个小姑子,被家里宠坏了,在她眼中,是非曲直都有着明显的界限,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灰色地带。

    这一次,程氏却猜错了。

    阿晼摇摇头,原本澄澈的双眼里沾染了一些世俗的色彩,她轻咬下唇,继续道:“你既知道,为何不准她进门?大嫂,你并不是善妒的人,否则,大兄身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姬妾了。乔木说,温柔并不等于柔弱,温和也不等于怯懦……我不懂,大嫂,你能告诉我吗?”

    程氏有些讶然的瞪大了双眼,身子也渐渐坐直,她定定的看了阿晼好一会儿,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气愤’‘鄙视’,只有丝丝的了然以及更多的茫然。

    程氏不由得猜测,难道是襄城县主和小姑说了什么,让这个天真得近乎孩童的小娘子对俗事有了兴趣?

    程氏转念又一想,猛地想起前些日子阿郎(指阿史那忠)和郎君(指阿史那旸)曾提到过,要给阿晼说亲事,唔,是了,阿晼也定是听说了这事儿,这才对内宅之事产生了兴趣。

    想到这一点,程氏来了兴致。

    说实话,她虽然对郎君很失望,但对阿郎和阿晼还是很关心的,尤其是阿晼,自从大家(婆母的尊称)过世后,阿晼就是她负责教养的。

    只是阿晼被家里人宠坏了,喜欢玩玩闹闹,对女子的一些技艺很不屑,每次程氏想教她,都被她不耐烦的推掉了。

    后来,程氏也放弃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没必要太过较真儿。

    这次,阿晼却主动提起这个问题,程氏当然乐意好好教授一番。

    好吧,就拿姓穆的市井奴儿做例子吧。

    “早在十年前,我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了,并且,在她刚怀孕的时候,郎君曾提出要把她接回来,我同意了,但也提出必须让她签下卖身契……”

    程氏缓缓的将整件事告诉了阿晼,语调平淡,仿佛讲述陌生人的故事一般,“只可惜,那个女人根本不想进咱们史家的门儿,说来也正常,她在外宅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哪肯来史家在主母跟前伏低做小?”

    “生下孩子后,郎君为了那孩子的前程,又提出只把孩子接回来,认在孙姨娘的名下。我同意了,可那女人抵死不答应。那时我对郎君说,孩子现在不回来,日后再也不许进史家的门,更不准入史家的族谱。”

    阿晼眉头紧皱,她脑子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只是想到今日那女子可怜、决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她现在求上门来,您为何又——”

    程氏冷笑出声:“现在当然不同了,‘三岁看大七岁看小’,那孩子都十岁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又有那么个阿娘天天教着,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我可不想给家里弄回一个祸害,搅的家里鸡犬不宁。”

    阿晼似是明白了,她缓缓的点点头,“所以,大嫂明知道那孩子是谁,却不准许他进门。而那人,也是见孩子长大了,即使离开母亲来到史家,也能安全长大,并且还能有个正大光明的出身——”

    程氏露出满意的神情,赞许的点点头,“阿晼果然进益了,一下子便看出了那女子的算计。哼,好个周全的计谋,但她把咱们都当傻子了?还是把史家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算计就算计?”

    真是被那个男人惯坏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史旸一样,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捧着、无条件的宠溺她?!

    阿晼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大兄呢?大兄若是想让那孩子回史家,大嫂您又该如何?”

    程氏冷冷一笑,“不会,当年我让你大兄写了契约,注明那个孩子是外室子,一世不得入史家。”他若是反悔,她就拿着那契约去求见皇后做主。

    因阿晼是夫家的人,程氏便把后一句咽了回去。

    阿晼眼睛一亮,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大嫂果然不是简单的人呀。

    几步扑到程氏的方榻前,阿晼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无比期待与热切的说:“大嫂,你教我!”

    若是有一根尾巴的话,阿晼肯定会欢快的冲着程氏拼命的摇着。

    ……

    崔家的人,觉得今天的新闻格外多。

    先是崔八的爱妾阿槿产下了辰光院的庶长子,紧接着,还不等众人将这条信息消化完,又传来八娘子大张旗鼓的回娘家的消息。

    “唉,这个萧南,真是……前些日子,看她行事作风,还以为她长进了,没想到却还是这般任性恣意。”

    小柳氏随意的坐在正屋,背倚着隐囊,手里端着个茶盏,轻轻啜着茶汤。

    “可不是,她怎么能在小妾产子的当日就拂袖而去,而且我听说,她根本就没有请示大夫人,而是象征性的去跟大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崔家。”

    崔薇也连连摇头,说实话,她很为这位疑似穿越同仁的NC感到无语。难道萧南不知道,她这样做,几乎把自己前些日子的努力全部抹杀了?

    大宅门的女人都知道,心里嫉恨小妾和庶子是回事儿,但像萧南这般,为了小妾生子的事儿,做出这么大的反应,只差敲锣打鼓的告诉全京城的人,郎君的小妾有了儿子,本县主很生气,后果也将很严重。

    如果不是萧南的身份贵重,其他嫡妻做出这种不顾大局的事儿,极有可能被夫家休掉呢。

    妒,可是七出之一呀。

    再说了,阿槿生的庶子,名义上也是萧南的儿子,接下来的三日洗儿、满月等宴会,主母若是缺席,这让京城的其他世家怎么看崔家?怎么评论她萧南?

    难道这位县主,也被大唐的彪悍公主们附体了,嚣张的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了?

    崔薇可以想见,日后若是那小妾和庶子出了什么事儿,人们第一反应就会想到萧南。

    而且萧南这个悍妇、妒妇的帽子,却是再也摘不下来了。

    “确实有失大家主母的风范!”

    小柳氏撇着嘴,很是不屑的附和着。她早就说过,萧南除了投胎的时候比她幸运,其他的任何地方,她都不如自己。

    “表姐,三娘子,你们误会萧南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武五娘,却阴沉着一张脸,郑重的说道:“她这么做,恰恰是聪明至极的选择。”

    “什么意思?”

    小柳氏和崔薇闻言,都满心疑惑,异口同声的问道。

    武五娘目光扫过这姑嫂两个,最后落在小柳氏身上,淡淡的说道:“我这两天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据说,自从萧南怀孕后,她数次被人陷害,吃食、熏香甚至衣料,都曾经被人动过手脚……”

    不知为何,小柳氏听了表妹的话,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个不留心,竟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PS:额,真是对不起亲们了,昨天大姨妈准时造访,某萨又疼得昏天黑地,唉,今天也够呛,明天再恢复双更,还请亲们谅解,~~~~(>_<)~~~~

第108章 回娘家(二)

    话音未落,小柳氏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忙不自然的遮掩道:“表妹,你不知道,前几个月我们崔家刚刚折腾了一回,你见过的那个萱草,也是因为八娘子怀孕的事儿,才被赶出去的呢。”

    武五娘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小柳氏,清冷的眸子里满都是了然和嘲讽。

    小柳氏在武五娘洞若观火的双眼逼视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武五娘见状,也不好逼得太过,毕竟她目前还需要依仗这个没脑子的表姐呢。

    浅浅一笑,武五娘舒缓了下室内紧张的气氛,道:“表姐,咱们三个都是自己人,有些事,大可不必遮遮掩掩的。再说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指责表姐,而是想提醒你——”

    小柳氏未出阁的时候,就知道武家的这个小表妹是个厉害的角色,同辈里有好几个堂姐妹、亲姐妹,但最最出挑的却是她。

    这次,武家想借机跟崔家攀亲,一下子选出了五名待嫁小娘子,但最后顺利抵达京城的,只有武五娘。

    其他的姐妹,要么病了,要么水土不服,要么脸上生了疮,要么‘陷害’姐妹被发现……

    如果说这样的人单纯、善良,别说骗鬼了,就是小柳氏都不信呐。

    这会儿听到武五娘的话,小柳氏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只是现在她还不能确定武五娘肯不肯为自己所用,所以并不敢实话实话,打着哈哈敷衍道:“呵呵,表妹说的是,咱们都是姐妹,表姐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周全,你可一定要提点我呀。”

    武五娘心里微微叹气,她知道,以小柳氏的多疑,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信任自己,毕竟她来到崔家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两个人即便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但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成同盟。

    不过,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步步为营了,时间紧急,她必须在崔老夫人和大夫人彻查崔家前,帮小柳氏抹掉所有的证据。

    如若不然,小柳氏倒了,她的依仗也就消失了。

    武五娘不再废话,直奔主题:“八娘子这次回娘家,并不是为了萱草的事,而是因为随后的一些事,比如加了料的牛乳、来历不明的银香球,以及这次阿槿的早产。”

    武五娘发现上天很照顾她,上次她跟阿槿提点了几句后,小柳氏的人也找上了阿槿。

    经过她一番打探,得知小柳氏命人提醒阿槿借肚子里的孩子陷害萧南,并大方的给予阿槿诸多帮助。

    小柳氏虽然没有蛊惑阿槿想办法早产,但她提醒的话语,恰恰让阿槿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陷害了萧南,又能让自己‘意外’早产。

    只可惜,萧南很谨慎,慢说她本人不出门,就是身边的贴身侍女和妈妈,也都是轻易不出院门。

    这让阿槿想陷害都没有机会。

    最后无奈之下,阿槿这才选择了同院的宠姬下手。

    这事儿跟萧南并没有直接联系,但只要仔细调查,便会发现阿槿的险恶用心,也会查到小柳氏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而小柳氏的出现,势必会冲淡武五娘在此事中的印迹。

    所以,武五娘听说后很高兴,尤其是在听到萧南借故回娘家后,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查吧查吧,即使查到她曾经和阿槿聊过天,但也查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再说了,有表姐在前头挡着,谁还会在意她武五娘的几句戏言?!

    “五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柳氏脸色大变,目光宛若利刃般刺向武五娘,心说话,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她调查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武五娘却笑得一脸恬静,柔柔的说道:“表姐,我说了,我查这些不是为了找你麻烦,而是要帮你。”

    见小柳氏还是一脸戒备的样子,武五娘心底无声的叹息,唉,就这样的脑子还敢在内宅里玩儿阴谋诡计。

    如果不是老夫人想保持府内各房的平衡,并没有拿出真正的手腕制裁,似小柳氏这般的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呢。

    “表姐,八娘子这次回娘家,绝对是聪明之选,”

    武五娘知道对这样的笨人,话一定要说明说透,但凡有一点儿委婉,她都可能听不懂。

    竖起右手食指,武五娘道:“第一,八娘子回娘家,符合时下的习俗,在礼法和道理上都说得通;”

    小柳氏点点头,没错,现在确实有这个风俗,女子生产的时候,可以回娘家。

    竖起右手中指,武五娘继续:“第二,她现在回娘家,是为了避免生产前,以及生产的时候有人陷害;”

    说到这里时,武五娘特意扫了小柳氏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小柳氏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在武五娘看来,小柳氏在谋害萧南事情上不遗余力;

    而在小柳氏看来,比起自己,阿槿更热衷于算计萧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这也没错,阿槿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都不忘陷害萧南一把,更不用说等她生完孩子、休养完毕,将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害人呢。

    而萧南还有三四个月才能生产,这期间‘意外’太多了。

    武五娘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八娘子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娘家,是逼老夫人和大夫人表态。”

    这次,连崔薇都想明白了,连连点头:是呀是呀,且不说她六嫂那一出又一出的暗害,单是阿槿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萧家的人有理由质问崔家。

    大公主来崔家那次,崔薇虽然不在场,但事后听六嫂说过,老夫人和大夫人曾信誓旦旦的跟大公主保证,一定会好好照料萧南。

    结果呢,一个卑贱的同房丫头,在生产的时候都不忘陷害。

    人家萧南谨慎不出门,阿槿就陷害侍妾,进而强行跟萧南拉上关系,最后叫嚣‘萧南害我’,这是何等的有恃无恐呀。

    而问题又来了,这丫头是谁给她的胆气和依仗,竟敢如此放肆?!

    大公主绝对有资格质问老夫人和大夫人,而且依着她对萧南的宠爱,她也会这么做。

    可萧南是晚辈,却不能质问姑祖母和婆婆,所以她只能以退为进的逼两位主母,仔细调查,还玉叶‘清白’,最后严惩不安分者。

    小柳氏也并没有武五娘认为的那般蠢笨,她还想到了一点:“第四,阿槿生的是小郎君,是八郎君的第一个孩子,以大夫人对八郎君的宠溺,定会不顾这孩子庶子的身份,好好庆贺一番。偏萧南选择在这时发难,大夫人就是再高兴,也不能破例抬举阿槿母子了。”

    没有了主母,大夫人就是想好好给‘孙子’办什么洗三、满月,她也没法儿办,总不能宾客来了,告诉大家伙儿正头娘子生气回娘家了吧。

    至于八娘子为何生气,大夫人更不可能告诉宾客自家内院有多么的乌七八糟吧?!

    “只是,她这么做,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她可能不会再有好脸色了呀。”

    崔薇无声的叹口气,其实她很同情萧南,明明是出身高贵的县主,出嫁后却要面对渣男丈夫、狼心小妾以及姑祖母和亲婆婆两重长辈,逼得她不得不放下架子去讨好两位长辈。

    然而,萧南几个月的努力,却全都毁在这一件事儿上了。

    萧南在这个时候回娘家,于情于理都没有错,但惟独错了一点,她不该以强势的姿态去逼迫婆婆呀,毕竟在古代,婆婆是儿媳妇的超级大杀器。

    崔薇想到的,秦妈妈也想到了。

    晃动的牛车里,秦妈妈担心的说道:“县主,这样是不是不妥呀。”

    刚才跟大夫人辞行的时候,县主哪里是商量、请求呀,分明就是通知,而且态度极其轻慢,跟这些日子县主努力塑造出的温婉、柔和形象一点儿都不相同。

    秦妈妈很担心,大夫人会因此怪罪上县主,日后给县主脸色看。

    “有什么不妥?”萧南慵懒的坐在铺了几层厚褥子的座位上,轻轻掀开车窗帘子,随意的看着整齐的街道,以及穿梭的牛车、马车和行人。

    “呵呵,秦妈妈,你不必担心,县主这次做的好,这才是县主该有的气势呢。”

    苏妈妈和秦妈妈不同,她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出身,最是看重皇家的体面和威势。

    过去县主定期去两位长辈那里晨昏定省,那是尽儿媳、晚辈的本分,是县主懂规矩、守礼法。

    这并不意味着,县主会自降身份,为了讨好长辈,卑躬屈膝的做一些可怜之事。

    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小家子儿媳,为了所谓的‘贤名’,忍着心酸帮夫君照顾小妾、照料庶子,即使被人陷害,也要大度的说一句‘家和万事兴,我受点儿委屈不要紧’。

    县主就是县主,就算是现在萧家出了事儿,那也不容人慢待。

    近日来,萧家确实是祸事连连,宋公的案子终于了了,宋公的爵位虽保住了,但本人却被贬出京城。驸马只有虚职,几个弟弟也无人能撑起家业,偌大一个国公府,只靠着大公主支撑。

    这在一些势力的人看来,萧家已经出现颓势:一个家族,若只靠一个女人支撑,子孙们没有一个成才的,那么这个家族离衰败不远了。

    尤其是公主一旦离世,公主的宅邸和封邑都要被收回,那萧家……

    PS:嘿嘿,有点儿晚的更新,某萨还在努力码第二更,一定要完成今天的双更,加油!

    再PS:看到有的亲评论说崔家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居然如此对待萧南,其实吧,这也跟萧家当下的形势有关,正巧赶上了萧南祖父罢相的倒霉时刻,而阿槿的哥哥却又立了战功,大唐重武轻文呀,两者一对比,崔家的人肯定有想法。

第109章 回娘家(四)

    穆大娘子回到史旸给她在崇仁坊购置的小院后,立刻叫来了两个粗使婆子。

    “娘子,有什么吩咐吗?”

    两个婆子见穆大娘子一脸的阴郁,眼中更是寒光凛冽,想起这位表面柔弱实则狠戾女主人的脾性,心里都惴惴不安,生怕一句话不对,被主人责罚。

    “去把屋子里的家具、瓷器和帐幔全部推翻、摔碎、撕烂,越狼狈越好!”

    穆大娘子揉着额上的伤口,心里已经开始给程氏扎小人插铁钉了。回想起刚才被那个婆子一通挤兑,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穆大娘子并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她被程氏落了面子,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报复的法子。

    “这……”

    两个婆子惊诧不已,相互对视一眼,发觉对方也是满眼错愕的模样,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既没有听错,那、那是不是大娘子生了病,脑子糊涂了?

    怎么好端端的砸起自己的家来?

    穆大娘子见两人扎着手,却不肯动手,更加火大,气呼呼的喊道:“怎么?耳朵聋了?没听到我的话?”

    两个婆子还是有些犹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说话间,穆大娘子已经走到了屋里,她从百宝阁上抄起一个白瓷玉璧形底花瓶,用力朝地上摔去。

    哐当一声脆响,地上飞溅起一层白瓷碎片。

    “看到了吗?就像这样,全都给我砸碎了,扯烂了,谁要是偷懒不好好干活,我就把她卖到盐矿上去。”

    撂完狠话,穆大娘子一甩手去了内室,只留下那个小男孩痴痴傻傻的站在院子里。

    “大郎,大郎,你阿娘又打你了?”

    墙头上露出一个小脑袋,同样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手扒着墙头,一边小心的看着院子里,一边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这是不小心摔的,”小男孩看到小伙伴,忙跑到墙边,仰着头,裂开小嘴,道:“童哥,你阿娘不在?”

    仿佛回应小男孩的话,另一侧的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童哥,又去哪儿了?还不回来读书?若是背不完今天的功课,小心你阿耶回来打你。”

    童哥忙冲着小男孩吐吐舌头,做了个再会的手势,慌忙跳了下去。

    紧接着,那女子又说话了,“哎呀,瞧瞧,这是从哪里蹭的土?你呀,真是个皮猴儿,一刻都不安分……”

    “阿娘~~~”

    回答的是稚童撒娇的声音,虽然看不到场景,但只听这声音,便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母慈子娇的温馨场景。

    小男孩垂下头,掩住眼底满满的羡慕——童哥的阿娘对他真好,自己的阿娘什么时候能这般对他?!

    明明都是外室子,童哥却比他幸福的多,至少,至少人家有阿娘。

    “阿娘,大郎真可怜,又被他阿娘打了,还撒谎说是自己摔的。”

    童哥跪坐在书案后,并没有看摊开的书卷,而是一脸同情的说道。

    秦氏愣了下,这才记起儿子嘴里的大郎是谁,想到隔壁那个极品女人,不由得叹口气,“大郎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

    就是命不好,遇到这么个阿娘,儿子对于她,估计只是争宠、争富贵的工具罢了。

    说起来,秦氏和穆大娘子的身份差不多,都是世家子养在外面的外室,但两人的性格和经历却又截然不同。

    穆大娘子做外室,是她不想做小妾服侍主母;

    而秦氏做外室,却是主母善妒,不肯准她入门,无奈之下才另辟居所。

    不过,眼瞅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为了他能有个好前程,秦氏觉得她不能再这样逆来顺受下去了,等郎君过来的时候,她必须跟他说,求他让儿子认祖归宗。

    耳边是不是传来摔打瓷器的声音,秦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也可以学学穆大娘子的做派,除了一味的哀求,她也试试一哭二闹三上吊。

    ……

    牛车驶入崇仁坊。

    车厢里,萧南主仆几个还在聊天。

    “县主,阿槿那个贱婢,您就这么放过她了?”

    秦妈妈代替萧南去西厢房看顾阿槿生产,对于阿槿趁着生孩子,对院子里的崔幼伯喊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放过她又能如何?”

    萧南冷哼一声,道:“大夫人抱‘孙子’的时候有多高兴,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我若此刻提出惩治阿槿,你们觉得大夫人能同意?阿槿虽是丫鬟,却有个得力的娘家。”

    苏妈妈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再插嘴,闻此言,附和道:“嗯,我听说圣人有意征讨高丽,一旦兴兵,那些曾在突厥战场上立过功勋的人,定会被重用,崔德志官职虽小,背后却有个实力颇强的靠山,极有可能跟着薛将军北上作战呢。”

    萧南却想得更远,“二叔祖要进京了,两位叔父和几位郎君也跟着回来,他们都是武将,品级却不高。圣人如若征讨高丽,没有人推荐,两位叔父未必能有机会上战场呢。”

    老夫人会容忍阿槿,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既然都是穿的,老夫人应该也知道薛将军是什么人物,如果以武立家的二叔祖这一支,能上了大唐赫赫有名的战神的战车,即便二叔祖致仕、崔家分家,二房也不会落没。

    秦妈妈也明白了,她长长的叹口气,“唉,咱们萧家并不以武功见长呀。”

    萧家是前朝外戚、当朝皇亲,身份确实有够尊贵,但南朝皇族的出身却令他们的处境有些尴尬。先祖做过皇帝,家族一直兴旺不衰,与皇族、世家皆有姻亲,这样庞大的势力,让当权者多少有些忌惮。

    萧家行事也极为谨慎,别的世家豢养大批私兵、部曲,萧家却很少,也使得萧家的子弟做文官的居多。

    而萧南的老爹,更是因为娶了公主,只有驸马都尉的虚职,实权神马的一概木有。

    基本上他这个嫡长子在仕途上算是废了,而萧南的几个叔伯,也都是文官,且品级都不高。

    只有大兄萧博,今年通过了太子千牛备身的诠选,入东宫做了太子千牛,勉强算是武职。

    车厢里的人,都想到了萧家目前的情势,纷纷沉默下来,一时间车厢里寂静一片,唯有吱嘎吱嘎车轱辘的声音传入耳畔。

    好一会儿,牛车缓慢了下来。

    “县主,到了!”

    赶车的秦振跳下牛车,恭敬的说道。

    “嗯,知道了!”

    萧南答应一声,后头牛车里的丫鬟、婆子已经先下了牛车,还有两个粗壮的小厮撑起了步幛,将萧南的牛车遮了个严严实实。

    婆子们放好条凳,小心的扶着萧南下了牛车。

    抬头看到熟悉的大门,萧南感慨莫名。

    这里并不是开化坊的萧家国公府,而是崇仁坊的公主府。

    想当年,公主下嫁的时候,公主贤良淑德,曾要求不必专门准备公主府,只需将萧家好好修缮一番即可。

    但圣人和皇后都不愿委屈了公主,不但准许了公主修缮宋公府的请求,还又赏赐了一套宅邸,权作公主的别业。

    说是别业,但其建筑规格和配套设施,全都是按照公主府的规模修缮的。

    平日里,宋公夫妇在京的时候,公主和驸马便住在开化坊;宋公若是外放(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贬出京),公主两口子便住在崇仁坊。

    上个月宋公刚刚离京,所以按照惯例,公主一家子定在崇仁坊。

    “哎呀,县主回来了!”

    门房看到萧南的车架,顿时惊喜不已,呼啦上来几个人,慌忙行礼问安。还有几个,早已兴奋的一叠声往里通传。

    隔着老远,萧南就听到了声声不断的呼声:“县主回来了,启禀公主,县主回来了!”

    上辈子,萧南也曾经回来过,但那时却没有听到这样满是期待和欢迎的声音。

    此刻,听到静寂的院子里,因她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不已,萧南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

    身体里残存的本尊记忆,让她禁不住也激动起来,坐在腰舆上,不停的催着抬舆的下人快些、快些、再快些。

    “乔木?乔木回来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宫装丽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疾步迎了出来。

    “哎呀,我的大嫂,您也是怀着孩子的人,好歹也慢些呀!”

    萧南下了腰舆,正待抬步上台阶,迎头看到大嫂袁氏快步出来,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亲热的说道。

    袁氏却不似萧南这般轻松,她不顾微喘的气息,反手抓住萧南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容红润,笑意盈满双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关切的问道:“乔木,你还好吧?回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接你呀。”

    这般匆匆忙忙的跑回来,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吧?

    “哟,大嫂这是怪我不请自来?”

    萧南佯怒的撅起红唇,故作生气的说道:“罢罢罢,大嫂既然不欢迎我,我还是回去吧。唉,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个泼出去的水,竟连大嫂都不待见了。”

    说着,萧南挣着手就要往外走,却被袁氏一把扯住,“呸,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关心你的身子,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哼,可恨我还这般心疼你。”

    谁家泼出去的水,能像小姑子这般受宠爱,为了她,一家子都紧忙和?!

    PS:额,二更,接下来萧南就要生宝宝啦,情节我也会控制的紧凑些,尽快步入贤妻良母的良母阶段。

第110章 不客气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出嫁的女儿回家,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自家人了,而是娇客。

    但,萧南却并不这么想:回娘家嘛,那就是回自己的家,萧南表示她绝不会把自己当客人。

    大大方方的和大嫂寒暄了几句,当萧南听说二哥、三弟都在公主府的时候,她也没有客套,直接叫来一个熟悉的丫鬟:“去,告诉阿娘,我回来了,让屋子里的嫂子、弟妹们把身上的熏香什么的全都拿下来。”

    萧南这话说得相当恣意,但她也有恣意的本钱。

    本来嘛,她是大公主唯一的女儿,算得上公主府真正的主人之一,她此刻若是表现得畏畏缩缩、客客气气,公主才会生气,甚至怀疑呢。

    女儿对阿娘,哪有那么多的客套?!

    果然,坐在正堂上的大公主听了丫鬟的回禀,忍不住对着身侧的驸马笑道:“郎君,您听听,咱们家乔木还是这个脾气,也不怕说这话惹恼了兄嫂弟妹。”

    萧南的父亲、驸马都尉萧镜,是一个温文俊雅的中年美大叔,虽已快五十岁了,但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月白色的细麻衣,姿态随意却不乏贵气,他听了妻子的话,也忍不住莞尔,“呵呵,这孩子,前儿阿博还说她改了性子,今日一瞧,还跟过去一样,没规矩。”

    嘴里笑骂着女儿没规矩,但萧镜眼中的宠溺却掩都掩不住——乔木是他的嫡女,也是他和丽质唯一的血脉,他怎能不喜欢?

    女儿虽已经嫁了人,萧镜一闭眼还能清晰的回想起,乔木刚刚出生时,那娇娇小小、粉粉嫩嫩的可爱模样,那么娇嫩的小粉团儿,是他期盼已久的宁馨儿啊。

    萧南在别人眼中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在父母眼中,却是个活泼可爱、多才多艺的乖女儿,不管萧南说什么、做什么,大公主两口子都觉得女儿说得妙、做得好。

    而事实上,萧南除了脾气大一些,该学的技艺、该懂的礼数一样都没落下,确实没有在外人面前丢了萧氏女的面子。

    正堂上跽坐的萧博、萧协夫妇。萧卓夫妇闻言,也都会心一笑,附和着阿耶阿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萧南的好话。

    当然,对于萧南的要求,在场的女眷也都纷纷响应,连忙检查自己和随身侍女身上的香囊和银香球,若是不小心戴了什么不妥的香料,慌忙摘下来命人丢出去。

    袁氏自然也听到了萧南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感激:她也是孕妇呀,偏又是大嫂,即便发觉哪个弟妹、姬妾身上藏了违禁的东西,她也不好明着点出来。

    如今被萧南这么一吆喝,她也跟着沾了光。

    若是从这方面想,袁氏对萧南此次回娘家更加欢迎,她绝对有理由相信,有萧南这个孕妇在,公主府将是个最安全不过的地方。

    谁若是不长眼的在这里耍花样,弄些不入流的烂计谋,不用她袁氏出手,单是公主府的妈妈、宫女们就能将那人灭掉。

    “阿耶,阿娘,乔木回来啦!”

    一进正堂的大门,萧南推开袁氏的搀扶,快走几步,来到父母的榻前,费力的跪倒行礼。

    “哎呀,快、快把县主扶起来呀。”

    大公主见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还敢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慌忙起身阻止萧南,嘴里更是忙不迭的招呼身边的侍女去搀扶女儿。

    根本不用侍女上去伺候,萧南的二嫂李氏、三弟妹柳氏早就迎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扶起了萧南。

    萧南低声道了声谢,并没有按照排序坐到位置上,而是嘟着小嘴儿一屁股坐在了大公主两口子中间,一边拉着公主阿娘的手,一边冲着驸马阿耶撒娇,“阿耶,乔木回来了,您怎么还板着脸?都不帅了呢。”

    小女儿的娇憨状尽显,惹得原本板着面孔的萧镜也破了功,捋着下巴的三缕美髯呵呵直笑。

    大公主仔细的把萧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她没有什么不对劲后,这才轻拍她的手背,道:“没规矩的小魔星,怎不给你大兄、二兄见礼?!”

    萧南吐了吐舌头,起身来到榻下,冲着大兄萧博、二兄萧协以及其他亲眷逐个行了礼。

    萧博三兄弟也都纷纷还礼,按理说萧博和萧协是萧南的兄长,根本不需这么客气,但他们都是庶子,且官职都不如萧南高,于公于私都不敢在萧南面前托大。

    一家人见礼完毕,萧镜领着几个儿子去书房考校功课。

    正堂里只剩下女眷,大公主这才细细问着萧南的近况,以及她骤然回家的原因:“……可是崔八又给你委屈了?这里不是崔家,你不用顾忌谁,只管都告诉阿娘。”

    萧南撒娇的躺在大公主的怀里,头枕在阿娘的膝头,不甚在意的说道:“郎君的那个宠姬今早生了个小郎君,大家(指大夫人)很高兴,郎君也很喜欢,我看了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大公主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呀,那个贱婢不是还有三个月才会生产吗?她、她怎么现在就生了?难不成又——”

    袁氏也想到了什么,跟着说:“难道是被人算计?亦或是她自己想抢在乔木前头生产?”

    李氏和柳氏虽然没有说话,但脑海里也都闪现出各种宅斗的手段,甚至脑补出自家小姑子匆忙回娘家,极有可能中了人家的算计。

    萧南点点头,“大嫂猜得没错,阿槿这不就生下了郎君的庶长子?”

    大公主怒气上涌,冷声道:“崔八呢?你此次回来,他可有说什么?还有,他竟然不送你回来?”

    萧南抬起头,伸手抚上大公主扭起的眉间,笑道:“阿槿趁机诬陷玉叶,郎君并不信,随后见我生气了,还说日后都不见那贱婢了。

    我说要回来,郎君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休养。原本他要送我回来的,但阿翁那儿来了故友,命郎君去相陪,郎君说下午过来给阿耶和阿娘请安。”

    大公主听了这话,紧皱的双眉渐渐松开,爱怜的轻抚女儿的脸颊,“唉,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他说好话。”

    萧南用脸颊轻轻蹭着大公主柔软的掌心,爱娇的说:“哪有,我只是不想让阿娘生气罢了,崔家——”

    提起夫家,萧南的笑意淡了许多,“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反正不是她爱的家人,再怎么凉薄,她也不会在乎。

    大公主似也想到了什么,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大人(指萧禹)这事儿,崔家没有施以援手,确实有些不厚道。不过,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这一次的诬告风波,阿耶真的被口无遮拦、脾气耿直的老公爹惹恼了,若不是看在她李丽质的面子上,宋国公的爵位都保不住了。

    形势如此严峻,也难怪崔家会袖手旁观。

    不过,比起老奸巨猾的崔老相公,女婿崔八的几封信,虽不起什么作用,但这份心意倒还难得。

    思及此,大公主对女婿的厌恶减了几分,继续询问女儿:“……他真的对你好了许多?”

    每隔几天,苏妈妈都会回崇仁坊向大公主汇报萧南的近况。

    说实话,乍听到女儿女婿的关系缓和了,大公主先是高兴,随后便是疑惑,甚至担心是萧南为了安慰她,故意让苏妈妈报喜不报忧。

    萧南:“嗯,每天郎君都要抽时间给我和孩子读书呢。而且阿槿哭喊着‘娘子害我’的时候,郎君也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问都不问就定了我的罪,而是坚定的站在我这边,相信不是我干的。”

    萧南一脸甜蜜的说着,心里的小人却无比苦逼:我容易嘛,虽然没有把渣男老公改造得多完美,但能让他从NC升级为正常人,已经非常了不起,足足耗费了她三四个月的时间呢。

    大公主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乔木呀,你真的懂事了呢。”

    一旁做布景的几个女人,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袁氏笑道,“公主说的极是,乔木上回命人送来的阿胶和雪耳,还有新鲜的果蔬,都是极好的东西。呵呵,不是我揭短,过去咱们家县主,哪儿知道这些细琐的事情?”

    李氏也紧跟其上:“可不是,还有乔木给公主送来的食谱,真是宝贝呀。公主慈爱,给咱们也一人抄了一份,每日里还让厨房照着方子做膳食,我这苦夏的人不但没瘦反而胖了呢。”

    柳氏连连点头:“没错,呵呵,过去咱们乔木也极孝顺……现在呀,是更孝顺了。”

    大公主听几个儿媳夸女儿,更加高兴,看向萧南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慈爱。

    倒是萧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打岔道:“对了,大嫂,提起阿胶,我还想起一件事儿。上回我提到的那个王家大郎君的亲事,有眉目了吗?”

    袁氏一怔,随即记起萧南的委托,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我堂婶和堂妹已经进京了,这事儿我也提了,堂婶的意思是,想见王大郎君一面。乔木,你看?”

    萧南点头:“这方便的很,待会儿我命人给王大郎君捎个口信即可。”

    说到这里,萧南似是想起了什么,拉着大公主的胳膊,问道:“对了,阿娘,我的雪娘子呢?可还在木樨院里?”

    PS:研究了下韦巨源的烧尾宴,发现大唐的饮食文化真像这个朝代一样,富丽堂皇,极富浪漫诗意呀。

    再PS:上次有亲说孕妇不能吃阿胶,某萨又去查了查,阿胶滋阴补血、具有安胎的功效,孕妇可以在医生指导下食用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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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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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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