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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1章 秘辛

    萧南严重怀疑小卢氏并不是范阳卢氏嫡系的嫡女。

    虽然她跟小卢氏的交往不多,但纵观小卢氏今日的一言一行以及大脑里本尊残留的记忆,萧南觉得,小卢氏的言行举止、行事做派,丝毫没有世家嫡女的风范。

    这么说,并不是故意压低庶女、抬高嫡女。

    现实不是小说,在古代,嫡庶之分确实如同云泥,尤其是女子。

    若是庶子,家族为了繁衍和发展,也会尽心培育,启蒙、上学什么的也都有旧例;

    但庶女就惨了,因为她们的教养人是嫡母,如果遇到个宽容大度且有大局观的嫡母,那么也会得到很好的教育,但仍是比不上嫡女,若是遇到个心胸狭窄的嫡母,极有可能把庶女养得连婢女都不如。

    而对于女子而言,琴棋书画什么的都是浮云,真正有用的是如何为人处世、接人待物,以及如何管理内务、教养子女。

    这些,都不是单单请一个先生就能解决。

    但凡是嫡女,大多都会被母亲待在身边,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将这些道理和处事法则传授给她。日子久了,所谓的教养、所谓的礼仪、所谓的规矩,都非常自然的融入到了女儿的一言一行中,甚至渗入到她的血液、骨髓中。

    这才是嫡女庶女真正的区别之一。

    世家大族尤为如此。

    反观小卢氏今日的表现,萧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上不得台面!

    远的例子不提,就拿萧南来说。

    在京城,萧南本尊的名声并不十分好,别人提起她总是说她行为乖张、脾气火爆且行事肆意妄为。

    但事实上,萧南本尊从来没有在房门外发过脾气,即使再生气,也会关上门私下吵。

    一旦走出房门,不管是接待来客也好,出门赴宴也罢,还是春日踏青、夏日游玩、秋日骑马、冬日冰戏……她都恪守规矩,一言一行任谁都挑不出任何不妥。

    即使遇到讨厌的人或是阿翁、阿耶的政敌,萧南也会依着礼数客气的交谈,或许不热情,但绝不会失礼。

    更不会像小卢氏这般,讨厌一个人就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也不考虑规矩、礼法的恣意妄行。像她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交圈混得开。

    偏她嫁了个好婆家,不管小卢氏怎样不靠谱,京城贵妇圈儿举行花会、茶会的时候,免不了要给她下个帖子。

    而这样的场合,萧南也会去。但今日的事,萧南算是跟小卢氏结了梁子。

    所以,萧南必须想个办法,预防在公开场合,小卢氏脑子一时发昏,再在人前给她个难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南要知道三房以及小卢氏的一切资料。

    秦妈妈的效率颇高,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便从海桐家套来了小卢氏的资料。

    下午,用罢了哺食,萧南去暖房溜达了一圈,待回来后,秦妈妈已经守候在正屋了。

    “县主猜得没错,三夫人果然不是卢家的嫡女,”秦妈妈跪坐在萧南身边,接过玉簪递过来的蜂糖水,喝了两口,继续道:“原来,三郎君在三夫人前头还娶了一个娘子,那位才是卢家的嫡女,现在这位只不过是先三夫人的庶妹。”

    故事很烂俗,先三夫人生下二娘崔兰后,身子一直不好。

    二十多年前,卢老夫人患病的时候,先三夫人因病不能服侍婆婆,卢家也有点儿小算盘,便把家里的适婚嫡庶女各派了两个来崔家,名义上是照顾姑母、姐姐,实际上则是为了预防先三夫人亡故,崔鸿另娶他人。

    “……只是不知那日发生什么事,先三夫人竟一病西去,留下遗言让庶妹卢绣,也就是现在的三夫人嫁入崔家为填房。当时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场,就连卢老夫人也不知道实情。”

    秦妈妈将从海桐祖孙三代嘴里问来的故事仔细说了一遍,“先三夫人的孝期一过,卢绣便进了门。

    卢绣进门后,去给卢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也不知说了什么,卢老夫人的病情加重,最后不治而亡。明面上,崔家说是老相公(相公=宰相)的姬妾恃宠而骄,竟敢谋算主母,实际上,则是由三房引起的。”

    萧南闻言,微微一怔,崔家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内宅祸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打听到的版本太多,她也只知道大概的情况,具体的细节,嫁入崔家后也没有搞清楚。

    这会儿听到秦妈妈的话,她不禁打断道:“怎么,难道卢老夫人的死还跟三夫人有关?唔,等等,”

    萧南又摆摆手,陷入了沉思中,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卢氏刻意针对老夫人的那一幕,她大胆的猜测道:“还是三夫人在卢老夫人的丧事上跟老夫人、大夫人有什么冲突?亦或是三夫人抓住了崔家什么把柄?”

    否则,以老夫人在崔家的地位,三夫人这么明显的慢待她,甚至出言讥讽,简直就是找死。

    萧南觉得三夫人还不至于蠢到这个份儿上。

    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咯。

    秦妈妈却摇摇头,再次看了看四周,见确定无人后,才附到萧南的耳边,小小声的说:“这事儿是崔家的机密,还是海桐的阿婆,当年在卢老夫人的院子里当差,无意间听到了几句。

    海桐的阿婆说,卢老夫人病情加重前,逼着三夫人发下毒誓,承诺五年内不得怀孕,且不得干涉四郎君和二娘子的婚事。”

    萧南听得心头一震,五年?

    唔,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卢老夫人病逝的那一年,四郎崔季伯年满九岁,五年后也就是十四,按照大唐的律法,他虽不能成婚,但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也可以开始议亲了。

    这五年间,三夫人不得有妊,没有儿子,她也就没有太强烈的干掉嫡长子给自己儿子腾位子的欲望。相反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还要好好拉近跟继子兼外甥的关系。

    卢老夫人这么要求,摆明就是不相信三夫人呀。

    只是,萧南很不解,三夫人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让自己的姑母都不信她,还逼着她发这种毒誓?!

    秦妈妈还在继续说,“而监督三夫人喝避子汤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若是有事耽搁了,则有大夫人派得力婆子去监督。”

    原来如此,萧南有些懂了。原本老夫人和大夫人只是执行卢老夫人的遗命,但在三夫人看来,却是她们故意为难她。

    难怪小卢氏对老夫人和大夫人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但,她还是不明白,老夫人和大夫人为何会容忍小卢氏的失礼?!

    秦妈妈听了萧南的问题,摇摇头,“我问过她们,海桐的阿婆说这事儿崔家捂得很严,除了几位经手的主人,谁都不知道。她说,知道的、知道的下人也都消失了。”为了那件事,崔家可是失踪了不少人呢。

    不知怎的,萧南听了这话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伸手要了碗蜂糖水,小口小口喝着,极力压着心底莫名的恐慌。

    秦妈妈将萧南从小看大,对她最是了解,见到她这番动作,忙关切的问:“县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肚子里的小郎君闹您了?”

    萧南没有说话,直到喝完一大碗温热的蜂糖水,这才沉声说道:“我没事,三夫人的事儿就到这儿,让红蕉她们平日多留意三房的动静。”

    秦妈妈点点头,今天县主驳了三夫人的面子,以三夫人的心胸和气度,她肯定会怀恨在心。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呀,而三夫人便是那种得罪了就很麻烦的人种。

    这时,玉莲走了进来。

    “县主,婢子刚才给郎君送哺食的时候,郎君特意给您带了几封信。”

    玉莲跪坐在萧南面前,双手捧上几封未封缄的信。

    “嗯?郎君给我的信?”萧南好奇的接过信封,随意的抽出一封,里面是两张写满端正唐小楷的白纸。

    萧南拆开白纸,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看完,她不禁有些莞尔,她的这位郎君还真是,呵呵,怎么说呢,说他天真烂漫,还是说他秉性纯良。

    轻轻摇了摇头,萧南又把其他几封信拆开,里面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姓名和具体资料不同。

    “县主,可是郎君给您的信?”秦妈妈见萧南又好笑又无奈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心说话,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努力,八郎君跟自家县主的关系正在一点点的缓和,但也没这么迅速吧,郎君已经开始给县主写信逗她开心了?!

    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秦妈妈自己就否定了。

    “不是,是给阿耶的。”萧南将信纸全部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郎君担心阿翁的事,只可惜他并未入仕,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好友。幸而平时结交了一些风雅高士,他们个个出身名门,有的还是皇族贵女,在朝堂也有一定的关系。

    郎君已经把好友的资料整理了出来,让我交给阿耶,说是不管他的好友能不能帮上忙,好歹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让阿翁平白受冤屈。”

    萧南说着,但心里很清楚,崔幼伯的这些所谓好友一个都帮不上忙。

    但她还是决定把这些资料交给阿耶,为的不是能不能帮上阿翁,而是为了把崔幼伯对岳家的关心传递过去。

第052章 妾(一)

    “郎君被关在祠堂里还记挂着国公,真是不容易呀。”

    秦妈妈听了这话,有些感慨的说道。

    虽然她对崔幼伯的感观不是很好,但冲着他这份心意,秦妈妈头一次觉得,崔幼伯也不是那么不堪,勉强也能配得上她们县主了。

    想到今天三夫人的挑衅,秦妈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县主,郎君这么做,真是把县主您放在了心上,也从心底里认可了他是萧家女婿的身份。县主,郎君能有如此心意,你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呀。”

    萧南将信件全部收好,放到了一个红漆匣子里,听到秦妈妈的话,眉梢微挑,“妈妈有事只管说,咱们之间还需要绕弯子吗?”

    秦妈妈道:“县主,我、我知道接下来的话,您可能不乐意听,但我确实为了县主您好。”

    萧南点头,表示明白。

    “今天三夫人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且不怎么好听,但也是实话,”秦妈妈在心底过了好几过,仔细斟酌用词,一边偷眼看着萧南的反应,一边劝慰道:“郎君现在只是暂时住在祠堂,早晚都要回来。到时您的肚子也大了,木槿那个贱婢也打发到了长寿坊,芙蓉早就失了宠,郎君身边一个‘服侍’的人没有。”

    萧南有些明白了,她眼底闪烁了下,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听着秦妈妈说话。

    “我想,我想,”秦妈妈迟疑再三,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惹怒萧南,但她真是为了县主好呀。

    闭上眼睛,秦妈妈道:“县主给郎君挑选两个安分的丫鬟,也省得大夫人听了三夫人的挑拨,给您胡乱塞个人进来。县主挑的,好歹也是咱们自己人,卖身契和家人什么的都在咱们手里攥着,也不怕她们翻出什么花样来。

    大夫人给的,却极有可能是崔家的家生奴,若是个知道本分的还好,倘若再来个木槿之流,岂不是又要生事端?”

    萧南沉默了片刻,随后道,“秦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过这件事,只是不知如何筛选。这样吧,你出去把玉簪和红蕉她们八个叫进来,我有话要说。哦,对了,还有那个海桐。”

    “是,县主。”秦妈妈见萧南并没有生气,反而在考虑自己的建议,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出去叫人。

    一刻钟后,玉簪等人都先后赶了进来。

    萧南随意的倚坐在凭几后,见九人进来,便点头示意她们坐下来。

    玉簪等人不知萧南为何叫她们都来,先是福身施礼,随后才恭敬的跽坐在地板上,腰杆挺得笔直,静候萧南的吩咐。

    萧南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郎君虽在祠堂里,但也不会在那里长待,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你们呢,除了海桐,都是我的陪嫁丫鬟,海桐虽跟着我的时间短,但也是个忠心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客套了,我想给郎君挑选几个伺候的丫头,这丫头呢,我不会在外头挑,你们是我身边最出挑的人,谁愿意帮我去服侍郎君?”

    玉簪几人听了萧南的话,均是一愣,她们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不安和排斥。

    最后,玉簪代表大家,先是磕了个头,随后郑重的对萧南说:“县主,婢子们都是公主精心选出来服侍您的,这辈子也只会跟着您,求县主成全,不要赶我们走。”

    萧南浅浅一笑,把放在凭几上的胳膊撤回来,整个人慵懒的往后靠过去,直接倚在了斑丝隐囊上。

    她道:“呵呵,你们不要乱想,我不是说反话,而是真的想给郎君找两个服侍的人。今天在荣寿堂的事,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这只是开始,往后五六个月的时间里,少不了还有人拿这说事儿。

    郎君那儿,也确实少不了服侍的人。反正都要给他添置姬妾,我宁肯选择自己信任的人过去。”

    说到这里,萧南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九个女子,“而你们,则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们谁愿意去服侍郎君,我定不会亏待了她。吃穿用度,绝对比木槿还要好。而且,我若是产下郎君,也会让你们停药,生了孩子,也会让生母养着。”

    玉簪等八个从萧家跟来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跪坐在那里,只是静静的听着。

    海桐听了,白里透红的脸皮儿跳了跳,似是有所触动。

    萧南见状,继续说道:“现在不比北朝,朝廷也好、世人也罢,对庶子的限制越来越少,前儿朝堂上还有人向圣上谏言,建议庶子也可以门荫入仕。圣上虽没有立时答应,但以后也定会同意。到那时,庶子也能门荫,待他做到一定品级时还能为生母请封……”

    萧南平空画着无比美好的前景,继续蛊惑着某些有意给崔幼伯当妾的人。

    “县主,婢子们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跟着您。”

    玉簪丝毫没有被打动,带领着其他三个玉和四个红,齐刷刷的磕头表态。

    现场只剩下一个海桐稍稍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跟着玉簪磕了下去。

    萧南有些惊讶,直接问向海桐,“海桐,你真不想去伺候郎君?机会只有一次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今天不选择,日后若是被我发现勾引郎君,我可绝不会轻饶。”

    海桐抬起头,诚挚的看向萧南,“县主,奴刚才确实被您说的迷住了,但奴也有自知之明,奴不是当姬妾的材料,也没有争宠的资本。奴情愿跟着县主,如果县主不信奴的话,奴、奴愿意立刻嫁给县主指定的人。”

    比起处处受主母打压的妾,海桐还是更倾向与做管事娘子。

    她不是崔家其他那些满脑子荣华富贵的无知小丫头,在内宅里呆了这多年,看惯了后宅里的隐私。耳边又时时有阿娘、阿婆的提醒,她若是还走错了路,就太笨了。

    萧南直直看着海桐,海桐也没有退缩,双眼坦荡荡的迎了上去。

    良久,萧南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很好,她的九个心腹班底通过了她的考验。当然,这还只是初步考验,但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已经很满意了。

    人们常说,给丈夫纳小还是从自己的陪嫁丫鬟里选,因为这些人都是娘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娘家,比外头来的人更容易控制。

    但萧南不这么想,陪嫁丫鬟大多都是陪着姑娘从小长大的,对姑娘比谁都了解。这种了解,可以让她们很好的服侍姑娘,也可以成为她们算计姑娘的重要筹码。

    人们也常说,为母则强,陪嫁丫鬟成为通房、侍妾,当她们有了孩子后,便会升起异样的想法。这年头可不是北朝庶子如奴的时代,而是庶子和姬妾地位有所提升的新时代。

    萧南自己也是女人,她完全可以理解,女人们为了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背主,舍弃亲人,甚至是拼掉自己的性命,这些前世里她还看得少吗?

    再者说,玉簪她们几个,都是长乐公主精心选拔出来的人,都是各有特长技能的专业人才,随便哪个走出去都是该领域的强者。

    这样的人才,若是给崔幼伯当小妾,崔幼伯答应,她还不舍得呢。

    幸好幸好,玉簪她们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新投来的海桐也是个聪明的。

    这让萧南心情大好。

    秦妈妈却有些担心,待玉簪她们退下后,悄悄的对萧南说:“县主,您真不在陪嫁丫鬟里选人?外头现买的人,不知道底细,很容易出事呀。”

    萧南摇摇右手食指,道:“不知道就查呗,上次咱们买人的时候,你和玉簪就做得很好嘛,给小丫头们登记的资料十之八九都是真实的。这次,咱们还可以这么做嘛,你去找上次那个牙婆,问她买一些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不拘什么身份,但必须老实可靠,来历、身份都有处可查。”

    萧南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唔,胡姬也可以,但绝对不要教坊里的所谓清倌儿。”

    正说着,苏妈妈进来了,正好听到萧南的话,便笑着说,“县主,您忘了,公主那里早就给您准备了人选呢。”只是以前萧南听不得姬妾这个词儿,公主都不好直接跟女儿说。

    萧南一愣,猛地反应过来,是呀,她这是怎么了,现在她可不是前世那个跟娘家划清界限的孤苦女子,衣食住行处处都要自己想办法。

    如今她还有强大的娘家可以支撑,身后更有公主阿娘给她打点一切。

    慢说几个安分可靠的姬妾,就是宫里的御厨、太医,只要她想,公主阿娘也能给她弄来。

    想到这里,萧南开心的笑了,她拿起那个装了信的盒子,交代苏妈妈:“呵呵,我真是忙糊涂了,竟忘了这事儿,幸好妈妈提醒了我。这样吧,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一趟,从阿娘给我准备的人里挑四个过来。另外,我这里还有几封郎君写的信,你交给阿娘,请阿娘转交给阿耶。”

    有娘的孩子果然是块宝,萧南孤寂了许久的心,再次涌起一股又一股的暖流。

    PS:唉,双开的孩纸果然伤不起呀,昨天拆了东墙,今天又拆了西墙,明天还要拆-_-|||

第053章 妾(二)求订阅啦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正如白大大的诗句中描写的那般,整个京城,布局严整,雄伟的坊墙将城市分割中一个又一个小城池,凭高看去,仿若一副规整的棋盘。

    长寿坊,位于这个棋盘的西南方,属于京城中较为荒凉的地带。

    没错,就是荒凉。

    有人可能就会问了,这里不是京城吗?而且看地图,长寿坊距离赫赫有名的西市貌似也不远呀,怎么就荒凉了呢。

    这跟京城的人口分布有关系。

    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京城,便有‘南虚北实’‘东贵西富’的说法。

    说来也不难理解——

    皇宫居于京城北方,它周围的地段自然是高官、显贵以及皇亲们定居的地方。

    同样是靠近皇宫的北侧,东边和西边又有不同。因为皇宫大内在东侧,所以聚居在东侧的达官显贵比西侧的多。这就是所谓的‘东贵’。

    而西侧呢,则因为有西市,聚居的商贾比较多,当下最有名的京城第一首富王金宝就居住在西市东南角的延康坊。这一带商人云集,商业也高度发达,绝对当得上一个‘富’字。

    只是,城西商人聚居,引得来自海内外的不少商人来此居住,也让这一块区域显得有些鱼龙混杂,南边呢,尤其是南三列坊,位置偏远,地势又低,雨季的时候很容易发生水灾,被京城的人成为‘围外’,居住的人就比较少。

    长寿坊恰处在西边和南边的交汇处,虽然毗邻延康坊,但其繁华程度绝对不能跟延康坊相比。

    而崔幼伯的宠妾木槿女士,此刻正在长寿坊的崔家别业‘静养’。

    说是别业,其实更像是一个农庄。

    不要以为京城就没有耕田,事实上,在很多偏远的坊里,因居民较少,坊内耕垦种植、阡陌相连。

    “娘子,该用朝食了。”

    一个身穿绿色丫鬟服侍的小丫头端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便看到小腹微凸的木槿,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小丫头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听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也不似崔家的家生子。

    至少,崔家的家生子绝不会称呼木槿为‘娘子’。

    木槿似是没有听到小丫头的招呼,仍低着头继续写信。好一会儿,她足足写了四页纸,每一页上都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这还是崔幼伯手把手教的呢,若是让严谨的崔守仁看了这字迹,定会火大,继续押着崔幼伯在祠堂陪祖宗。

    写完信,木槿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错别字后,这才小心的将纸叠好,放入信封封好。

    门外,小丫头没有木槿的命令,她也不敢擅入,双手打着颤的托着食盒,好容易看到‘娘子’做完了正事儿,这才又小声的提醒,“娘子,时辰不早了,该用朝食了!”

    但木槿仍旧恍若未闻,闷头忙着自己的事儿。

    她先是起身从榻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紫色的圆领襕衫,小心的平铺在榻上,衣服做得很精致,针脚密实,领口、袖口处各用深紫色的绣线绣了两指宽的鸟兽花纹。

    葱白玉手轻轻抚过袖口处的花纹,木槿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神情,唇角也忍不住的上扬。

    只是,这种笑容并没有延伸开,很快的,木槿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俏丽的脸上阴云密布,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她很有可能将手里的襕衫撕破。

    长长的叹了口气,木槿将襕衫叠好,小心的方子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漆盒子里,随后又从绣篮里挑出两个新制的荷包一并放了进去。

    最后,她又把信封放在衣服上,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合上盒盖上的铜扣,拿了一把小巧的铜锁锁上。

    “你进来吧。”木槿头也没抬,淡淡的吩咐道。

    “是,娘子。”小丫头嘴上恭敬的应着,心里却暗骂不已,真是个恶妇,明明听到了我的话,却一声也不吭,难怪被夫家放逐到这里来。

    “你把这个交给管家,让他交给我大兄。”木槿拍拍盒子,吩咐道。

    小丫头将食盒放在食案上,快走几步来到榻前,看了看那盒子,却并没有接过,也没有答应,只是故作为难的搓着手。

    木槿撇撇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心说话,该死的贱婢,每次做事都要好处,难怪一辈子都只能在这破地方当差。

    但她现在还在人家的屋檐下,心里再气恨,该低头的时候也要低头呀。

    只是她来到别业后,让这丫头给娘家和兄长送了几次信,已经把身上的现钱都花完了。而荷包里的那些金叶子,是去年生辰的时候,郎君特意命管事打了送给她的,她一直都舍不得用。

    而除了那包做工精巧的金叶子,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木槿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这间在她看来无比简陋的房间,以及室内可怜的几件家具,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好,就是它了。

    恨恨的拔下手腕上的一只鎏金镯子,木槿说道:“这个镯子有二两多重,虽不是赤金的,但也足够买下七八个像你这样的小丫头。”

    小丫头眼睛黏在了镯子上,双手也不自禁的伸了出去。天呀,金镯子,是真金的镯子哎。

    她不过是农户家的女儿,去年阿耶病了没钱买药,便把她卖给了田庄的管事。

    那管事虽然也是田庄管事,但跟木槿的大哥范德志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范家虽是崔家部曲出身,但祖上跟着崔家的先祖闯过乱世、上过战场,积累下的财富也不少(打仗很能赚呀),家里也是呼奴唤婢的过着富足生活;

    而这别业的小管事呢,在崔家根本就排不上名号,手里也没有几个得用的人,就连买这几个小丫头的钱,还是打着给别业添置粗使丫头的名义入账册的呢。

    其实想想也理解,若是个有靠山的人,哪会被流放到长寿坊来看田庄?

    不过这次也是歪打正着,管事刚买了小丫头不久,主宅竟真有主人来别业休养,虽是个失宠的妾,但人家好歹肚子里还有郎君的孩子呢,不管是男是女,那也是崔家的骨血呀,伺候好了,等人家回到崔家,没准儿还能提携他一回呢。

    于是,管事便把家里的所有小丫头全都派了过来,耳提面命的让她们好好伺候‘娘子’。

    只可惜,管事很快便发现他的美好愿望落空了。

    因为留在主宅的某个往日伙伴告诉他,这个木槿是个被主母所厌的贱婢,犯了大错,主母原本要杀她的,但主母也怀了孕,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积德,这才放了木槿一命。

    至于那主母是哪房哪位郎君的娘子,伙伴也告诉他了,是长房八郎君的娘子。这位八少夫人可不是一般的贵女,而是圣人的嫡亲外孙女,皇后最宠爱的长乐公主的女儿襄城县主。

    乖乖的,竟然是金枝玉叶,是他绝对不能招惹的贵人。

    管事害怕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不让贵人误认为他跟那贱婢一伙儿,管事迅速作出了决定。

    丫鬟什么的全部撤回,把木槿从上房‘请’到了客房,一切吃食都按主宅交代的份例,超出的部分全部拿走。

    一番折腾下来,木槿气得差点儿跟管事拼命。

    随后,还是腹中翻身的胎儿提醒了她:没错,她现在是失势了,但她还有孩子,还有娘家,还有前途远大的大兄。

    她必须保住孩子,熬过这段时间,待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怒意消退了,她再想方设法回去就好,没必要跟这些死狗奴一般见识。

    想通了这一点,木槿也安静下来,好好的养胎。

    吃的不好,没关系,她有钱自己买;不能出去,也没关系,她有钱买通送饭的小丫头,让她给大兄送信;缺补药、无大夫问诊神马的,统统没有关系,她有娘家支援……

    就这样,木槿在长寿坊的别业住了下来。

    恶劣的环境,下人的慢待,这些木槿都可以忍受,但她唯一不能忍受的,则是郎君对她的遗忘。

    她来到长寿坊足足四十四天了,但是郎君根本就没有问起过她,更不用说派人来接她。

    郎君忘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怎么可以?!

    范德志是个好兄长,接到妹妹的求助信后,便发动范家在崔家的所有关系,时刻关注着崔家的大小事儿,定期把消息传过来。

    就连萧南变了性子,天天给祠堂里的崔幼伯送吃送喝,夫妻两个关系正在复合的消息,木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木槿第一个反应是不信,第二个反应便是心痛欲死。

    但不得不说,木槿确实有够坚韧,经过几天的自我调节后,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开始想办法挽回郎君的心。

    “啪!”木槿拍掉小丫头伸过来的手,冷冷的说道:“老规矩,等你办完差事再来领赏。”

    平日送封信,木槿都要大兄的回条,而这个木盒,是她努力了十多天的成果,更是挽回郎君的利器,她岂能大意?!

第054章 妾(三)

    崇仁坊公主府

    长乐公主今天很高兴,因为她的宝贝女儿又派人给她送礼物来了。

    “呵呵,这真是乔木做的?”榻前的凭几上放着一个红漆螺钿扁方匣子,匣子里是一件月白色的诃子裙,公主轻轻摸着衣领和袖口处的浅水蓝色的绣纹,浅笑着问道。

    苏妈妈跪坐在一旁,连连点头,“确实是县主亲手做的,从选料子到裁衣,再到最后的绣花,全都是县主一个人做的呢。玉兰她们想帮忙,也都县主拒绝了。县主说——”

    苏妈妈一边偷眼看着满脸笑容的公主,一边模仿着萧南的语气说道,“养儿方知父母恩,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阿娘的辛苦,自从我怀了小郎君,我才渐渐体会到阿娘生养我费了多少心血。不过是一件衣服,比起阿娘给我做的事,这点儿辛苦有算得了什么?!”

    果然,苏妈妈的话还没说完,长乐公主的一双美眸都笑弯了,嘴角更是高高上扬着,一看便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她真是这么说?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

    说道后面,公主话语里多了几分感慨。

    说起来,长乐公主绝对算得上天之骄女,身为圣人和皇后的嫡长女,一出生便被欣喜若狂的阿耶取名‘丽质’——天生丽质呀,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父母对她的宠爱。

    长大后,皇后更是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原本圣人还提议‘亲上加亲’,把长乐许配给国舅的长子,但被皇后婉拒了。只是皇后究竟对圣人说了什么,除了这夫妻两个,谁也不知道。

    帝后几经商量后,最后决定把公主下嫁给兰陵萧氏的嫡长子萧镜。

    当时公主出嫁的时候,皇后曾对她说过,“舅舅家虽好,但你与冲儿的关系太近,你的气疾遗传自阿娘,阿娘又跟你舅舅是嫡亲的姐弟——”

    剩下的话,皇后没有再说,但长乐公主已经听懂了,阿娘这是担心舅舅家的表哥也有遗传的气疾,担心她嫁过去不幸福呀。

    对于萧家,皇后则是这么说的:“兰陵萧氏,世族大家,自两晋时兴盛至今,除了他们家严谨的家训和礼仪规矩,萧家家主审时度势的处事态度,也是关键。你看看,北朝这么多士族,如今还能繁盛的又有几家?萧氏与南北朝皇族、前朝皇族皆有姻亲,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你……

    萧家的家教甚严,你又是个娴雅知礼的好孩子,嫁到他们家,定能跟萧大郎君相处融洽……”

    事实证明,皇后确实为公主选了个好夫君,萧镜不愧是兰陵萧氏的嫡子,行事稳妥、举止文雅,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夫妻两个在一起,煎茶品画,对雪论诗,颇有几分琴瑟和鸣的味道。

    萧镜的性格也非常好,他虽带着萧家人惯有的傲气,但并不让人感到厌恶,反而觉得他通身贵气。在她这个公主面前,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尤其跟高阳的那个夫婿比起来,更是俊美如谪仙、潇洒似雅士高人。

    而萧南的出世,使得长乐公主的幸福近乎圆满。

    想当初皇后知道公主怀孕后,也是高兴异常,甚至在萧南刚出生的时候,头一次不顾朝廷的法规,破例封萧南为襄城县主,封邑五百户。

    要知道,县主可是亲王之女才能封的,而且大多都是在新皇登基,恩泽众皇室勋贵的时候才会加封。

    更有那不受宠的,直到小娘子及笄或者出嫁的时候,才会授封。

    只可惜,公主生下萧南后,再也没有怀孕。

    反倒是萧镜的几个姬妾生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庶女,唯有长子萧博被公主养在身边,权当打发时间了。

    细细论起来,公主还是最心疼自己的乔木。

    当然,乔木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这不,刚刚学会了裁制衣服,就给她这个阿娘亲手做了一件。

    论精细程度,萧南的菜鸟之作,肯定比不上专业绣娘,但公主在意的,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呀。

    真是越看越高兴,不过公主并没有忘了询问女儿的近况,“对了,乔木最近怎么样?可曾有孕吐?崔家的人对她可还好?崔幼伯呢?还在祠堂里?”

    苏妈妈正准备向公主汇报呢,听了她的问题,忙将萧南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

    “哦?她还在跟着崔家老夫人学习园艺?”公主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皱,她可是非常宝贝她的女儿,从小到大,女儿别说用花锄种花草了,就是连重一点的书册都不会让她拿,如今女儿竟整天窝在暖房里当花匠?!

    苏妈妈是公主身边的老人,对公主最是了解,一听到她这个语气,便知道公主不高兴了,忙抬头解释道:“其实,依奴看,县主不过是找了个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县主是您的女儿,她的性子您也知道,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偏她现在又不能骑马,也不能投壶蹴鞠打马球斗鸭子(多活泼的孩纸),正巧她又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看老夫人整理的花房好看,跟着学习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公主眉心的纠结还是没有散去。

    苏妈妈见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身侧捧上一个原木的方盒子,放在凭几上,打开,“这是县主特意让奴给您带来的,全都是县主亲手摘的,呵呵,让您尝个鲜儿。”

    公主定睛一看,盒子里放着几个颜色鲜亮的紫茄,“这、这也是崔家暖房里种的?”

    苏妈妈摇摇头,道:“是县主新建的暖房里种的,虽然只有两个来月,但因是从田庄直接移植过来的菜秧子,县主安排的婆子伺候得又精心,昨天就结了果。县主说您耐不得夏天,吃的也少,这紫茄可是养脾胃的好东西。便特意去暖房摘了几个,让您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好歹吃一点儿。”

    “扑哧”许是苏妈妈的最后一句话让公主想到了女儿嘟着嘴撒娇的模样,她终于撑不住,拿扇子掩着嘴笑了,刚才的不满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罢了,只要乔木喜欢,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有丫鬟婆子在,也累不着她。

    苏妈妈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又把崔幼伯的信拿了出来,公主一听是女婿给驸马的信,也就没有拆看,直接命人把信拿去了萧镜的书房。

    最后,苏妈妈才说出了此行的重点,“……县主说,不管什么出身,只要相貌好、懂规矩、知道本分就好……县主还说,在这世上,她最信公主,您调教出来的人,定是极稳妥的……也不用太多,四个就足够了。”

    中午,苏妈妈离开萧家的时候,她马车后面多了两辆牛车,第一辆车里是一堆堆的精细布匹、御赐鹿肉、熊脂,以及各种珍贵药材;而第二辆车里,则是四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个个既欣喜又忐忑,随着晃动的牛车,走向未知的新生活。

    ……

    这一天是初五,清晨,报晓鼓响起,萧南准时起床,梳洗完毕后,带着一串丫鬟婆子步行前往正堂。

    原本,按照大夫人的吩咐,萧南只需每各月初一十五去请安即可。

    但萧南觉得,她来请安,一是为了洗白恶名,二是为了锻炼身体。尤其是后者,对目前的她最重要。

    只是一个月只锻炼两天,貌似有点儿少。咳咳,不对,应该是一个月只给婆婆请两天的安,貌似有点儿不恭敬。

    于公于私萧南都觉得该决定添加些请安的日子。

    想了又想,算了又算,萧南最后终于拍板,每个月给婆婆晨昏定省(也就是上班啦)的时间,从初一十五增加到逢一逢五。

    今儿是初五,正是她打卡上班的日子。

    一路上,萧南又成功的惊到了早起打扫卫生的崔家下人,以及正堂的所有丫鬟婆子。

    在近乎诡异的热切目光中,萧南笑容未变,淡然的走了进去。

    比起那些不知道掩饰的下人,大夫人郑氏和大少夫人王氏的功力就高多了,见到不该在此刻出现的萧南,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王氏甚至还热情的跟萧南打招呼,“弟妹快来坐,刚还和阿娘说起过节的安排,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过节?萧南微微一愣,大脑迅速的运转起来,今天是七月初五,七月,等等,难道是七夕?

    想到这里,萧南笑着走过来,道:“我哪有什么建议呀,呵呵,还是阿娘和大嫂经历的事儿多,这方面的经验也多,有您两位在,咱们家的七夕乞巧节定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这样的节日,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有旧例,按照惯例做就好。

    萧南总不能提议,七夕可是情人节呀,不如咱们来个单身派对?!

    嘁,就算大唐民风再开放,她这话一出,也会把面前这两位主母吓个够呛。

    不过,等等,七夕?唔,这倒是个机会。

    萧南一边想着,一边跪坐在大夫人身边,欲言又止的说道:“阿娘,我有件事想求您。”

    “嗯?什么事?”难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大夫人现在真是有些怕了,唯恐萧南再出什么岔子,半个月前,为了个牛乳,她差点儿将崔家上上下下清理了一个遍,下人们人心浮动,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安稳下来呢。

    “郎君,八郎君已经在祠堂呆了两个月了,眼瞅着又要过节,您看是不是请他出来——”

    PS:修文中……

第055章 回归

    最宠爱的小儿子被关进祠堂,且一关就是两个月,吃不好、休息不好,大夫人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大,竟惊动了早就不问家事的老相公(即崔守仁),还累得阿郎(即崔泽)被训斥,大夫人更是得了个慈母多败儿的评语。

    饶是她再心疼儿子,再想早日让他脱离苦海,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

    如今听到萧南的话,大夫人眼前一亮,对呀,自己刚被阿郎训斥了,不好为儿子求情,但萧南可以呀。毕竟这件事,究根结底还是因为萧南。如果正主儿都不在意了,主动要求‘释放’八郎,就是老相公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萧南见大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紧接着,那抹欣喜又变成了犹豫,最后直接变成了沉默。

    萧南知道,大夫人心动了,但她又不想表露出自己的心思,故意做出了一个为难的模样,引萧南主动请缨。

    萧南心里明白,面儿上也没有显露,而是故意有些急切的说道:“阿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如果阿翁不准的话,乔木愿意去向阿翁求情。”

    大夫人听了这话,很是满意,但她既然要做戏,肯定要把戏做足了,只见她双眉微蹙,道:“乔木,我知道你跟八郎夫妻情深,心疼他。但老相公也是为了八郎的课业,这才命他在祠堂好生学习,这是大事,不可——”

    萧南心里只觉得好笑,暗道,大夫人明明比谁都想让儿子出来,如今好容易有个站出来愿意当急先锋的人,她又为了所谓的‘严母’名声,故意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在儿媳面前,还这般,难道她就不累吗?

    不过,暗自吐完槽,该做出的姿态,萧南还必须做出来。

    她浅浅一笑,道:“阿娘说的是,确实是乔木年轻不懂事,竟险些误了郎君的大事。”

    果然,此话一出,大夫人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萧南见状,忍着笑意,甩出一个‘但是’,把话锋一转,道:“但,我觉得,课业之事不是朝夕能完成的,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再者说,后天就是七夕,郎君书房里的书也该晒晒了,若是郎君不在,岂不是又要耽误一年?”

    七夕不止有蛛丝乞巧的活动,还有很多其他的项目,比如晒衣啦,晒书啦,宴饮啦,拜月啦等等。

    如果一家人都热热闹闹的过节日,偏留一个崔幼伯在祠堂里练字,这也不通人情了。对待庶子都不能这么严苛,更不用说向来受宠的嫡幼子了。

    萧南的话还没说完,“七夕过后就是中元节,去年中元节,郎君与我去法门寺取佛土的时候,我特意在佛前许了愿……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理应跟郎君去还愿呀。”

    如果说前一件事只是个借口的话,第二件事就真是正事儿了。

    在大唐,国教虽是道教,但并不影响人们对佛教的信仰。

    尤其是深居内宅大院的主母们,常年的孤寂和种种现实中无法完成的心愿,让她们寄情与佛祖。

    初一十五去上香,这是女眷们每个月必备的活动。

    而上香的时候,自然会许愿,许的愿望达成了,更需要还愿。

    一诺千金,佛祖面前更不能失信。

    这很重要——万一佛祖生气了,怪罪下来,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大夫人听了萧南的话,果然重视起来,她目光扫过萧南微凸的小腹,心中了然,随即点头道:“嗯,这确实是大事,耽误不得。这样吧,这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办,你只管——”

    大夫人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向一旁的王氏,“对了,辰光院可否重建完毕?”萧南现在在荣寿堂暂居,若是儿子出来了,总不能也跟着娘子一起窝在那个小跨院吧。

    还有,崔家关于‘过继’的流言,大夫人也听说了。

    起初刚听到的时候,大夫人也确实心动过,但一想到把儿子过继出去,她跟儿子在法理上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族谱上,儿子也会成为别人的嗣孙,这让她很不能接受。

    思量再三,大夫人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老夫人名下的财产虽多,但也没有多到可以让她让出一个儿子。

    再说了,老夫人无儿无女,百年后,她的财产自然要收归回族里。而她们这一房又是长房,日后分家的时候,也定能占大头。

    这样一来,老夫人的财产,八郎照样能拿到,她又何必将儿子拱手让给别人?!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大夫人对荣寿堂也就有了几分戒备——八郎这么优秀,万一老夫人看重了他怎么办?

    为了安全起见,儿子还是放在自己身边保险。

    王氏忙挺直了腰板,跽坐回道:“已经修缮完毕了,只剩下一些打扫和归置家具的活儿,约莫再有个一天就能彻底完工。”

    萧南听到这话,也忙直起身子,先是冲着王氏微微颔首,表示谢意,随后又说:“为了我院子的事儿,辛苦大嫂这么久,我真是不好意思,归置家具的事儿,就不劳烦大嫂费心了,待会儿我就派些下人过去。”

    大夫人静静听着两个媳妇的交谈,最后,点头道:“恩恩,就按乔木说的办。”一定要在儿子从祠堂出来前,把院子搞定,她可不想让儿子辛苦。

    接着,大夫人又交代,“乔木,你在荣寿堂也叨扰老夫人两个多月,如今院子已经修缮好了,你也早做准备吧,衣物器皿什么的大件儿,可以先派人收拾着,只等那边彻底完工,你就搬回去吧。”

    萧南忙应道,“是,我回去就派人收拾。”

    大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对王氏叮嘱,“别的事先放一放,先把辰光院收拾妥当了。若是人手不够,就只管问我要,我院子里还有不少粗使仆妇呢。”

    王氏心里虽然有意见,但脸上还是一副欣然,点头应下。

    “县主,咱们真要搬回去了吗?”

    从正堂出来后,玉簪紧随萧南身侧,低声问道。

    “嗯,荣寿堂确实不是咱们的家,在那里呆了两个月,已是机缘了,哪有常住的道理。”

    萧南听出了玉簪话里的担心,她知道,几个丫鬟们已经渐渐适应了荣寿堂清静安逸的日子,并不十分想结束这种生活。

    其实,萧南也很喜欢荣寿堂的氛围:这里没有人来人往的嘈杂,没有姬妾在眼前添堵,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时时算计……有的只是安静祥和的日子。

    如果可以,萧南也想一直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但现实却不会答应——荣寿堂不是她的家,辰光院才是。

    想到这里,萧南强打起精神,努力想着好的一面,“辰光院经过两个月的大修,应该跟过去全然不同了吧?呵呵,我还真是很期待呢,不知道那些匠人们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改建。”

    秦妈妈忙应声,“县主,您放心吧,奴一直盯着呢,那些匠人也算用心,院子建的很不错。”

    “真的?秦妈妈,新院子真像县主图画里描绘的那样,有暖房,有流水亭,还有假山池塘?”

    玉竹曾经仔细看过那份图纸,对图纸上的某些建筑很是好奇,只可惜,院子四周围着帐幔,除了匠人和被县主派去的秦妈妈,院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去亲眼瞧过。

    秦妈妈笑眯眯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昨天还去瞧过了呢,暖房、流水亭还有那些亭子阁楼,山山水水,全都是按照县主的要求设计的。呵呵,尤其是那个流水亭,啧啧,真是巧妙,我坐在亭子里,一抬头便看到了从假山上引下来的池塘水,哗啦啦的从亭子顶上留下来,那水跟小瀑布一样,水珠子四处飞溅,却偏偏溅不到亭子里。”

    一行人一边朝荣寿堂走着,一边听秦妈妈声情并茂的讲述着。

    说到最后,秦妈妈还颇为得意的说,“起初建流水亭的时候,大少夫人还有些不喜,觉得这亭子太费劲儿,且也没见过谁家有建好的,担心投入了人力物力下去,却建不成。

    结果昨儿工匠演示的时候,大少夫人身边的秦娘子也在,池塘水引下来的时候,秦娘子都看呆了,直说‘好巧妙的亭子,这池塘水就怎么从地上引到了亭子上?啧啧,亭子顶上流着清水,也能去些暑气呢’之类的话。

    奴瞧她那神情,恨不得立刻回去,劝大少夫人也在迎晖院弄一个呢。”

    “哈哈,不是吧?!”

    玉竹觉得好笑,捻着帕子的小手捂着小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怎么不是,我这双眼睛呀,毒着呢。”

    “妈妈,新院子还有什么稀罕的景儿,快给我们说说吧。”

    “是呀,妈妈,既然大家想听,你就告诉她们吧,省得她们惦记。”

    “是,县主。我给你们说呀……”

    一行人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

    傍晚,萧南刚用过暮食,大夫人便派人送来了口信儿——老相公终于松口了,八郎君也终于明天‘刑满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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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贤妻(一)

    清晨,萧南再次带着一长串人马来到正堂,跟大夫人请过安之后,便跽坐在大夫人的身侧,等着于今天释放的崔幼伯。

    大夫人也是一脸的期待,心不在焉的听着大儿媳和二儿媳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目光却一直落向堂外。

    王氏和韦氏都知道了今天是小郎‘刑满释放’的日子,见大夫人和萧南都是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停住了毫无营养的闲谈。

    一时间,堂屋里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台阶上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启禀大夫人,八郎君来了。”

    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到廊下,跪在门前,扬声对屋里喊道。

    不得不说,在崔家生存的小丫头还真没有笨人,就拿门口这个丫头来说,若是她平日这般失礼,肯定会被严谨的大夫人派人拖到掌刑妈妈那里,好好学两天‘规矩’。但今天,小丫头这番做派,非但不会得到惩罚,反而还能拿到赏钱呢。

    “好好,快让他进来。”大夫人声音里都带着微颤,她高兴的脸上笑开了菊花,看门外那报信丫头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慈爱。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双喜见了,忙冲着门口的跪坐的双福点点头,双福心领神会,直起身子,递给那小丫头一个荷包,荷包里叮当作响,应该是装了些铜钱。

    小丫头高兴的接过荷包,重重的磕头谢赏,嘿嘿,我就知道这趟差事能得到赏钱。

    且不说这小丫头欢欢喜喜的捧着荷包下去数钱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崔幼伯俊秀英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大夫人热切期盼的目光中。

    “我的儿!”大夫人激动了,差点儿一个撑不住直接站起来抱住朝她走来的儿子。

    天可怜见的,她这小儿子,自一落地,她就没跟他分离这么久。虽在一个家里,但却不能相见,着实让大夫人的慈母之心受尽了煎熬。

    若不是良好的教养撑着,大夫人真有可能在儿媳面前失态。

    用力眨了眨眼睛,大夫人将泪花闪落,无声哽咽的看着儿子一步步地走来。

    呜呜,我可怜的小八,才两个月不见,竟瘦成了这般模样……(某南白眼:切,什么眼神,明明是胖了好不好?)

    在祠堂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玉簪等丫头:嘁,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没缺吃、又没缺喝、又没干粗活,哪里吃苦了?)

    瞧瞧,这脚步都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王氏韦氏:额,小郎只是见了阿娘激动而已,就跟咱们家的小孙孙们在外面受了委屈跑回家哭诉的样子一般无二!)

    崔幼伯听不到在场女人们的心声,此刻,他只想扑到阿娘怀里,好好诉一诉他受的苦。

    不过,就在崔幼伯快步走到大夫人榻前的时候,祖父的教诲回响在耳边,“……崔家子,理应举止端方,正如老夫人所言,‘泰山崩于前而不惧色’,遇事慌张、毛手毛脚,难成大器!”

    于是,崔幼伯渐渐稳住了脚步,步伐虽然还很快,但明显的比刚才端正了许多。

    几步走上前,崔幼伯举止有度,严格遵照礼数,撩起襕衫衣摆,跪地问安:“儿给阿娘请安,儿不孝,让阿娘忧心了。”

    崔幼伯这一礼,别人看了倒也罢了,跽坐在一旁当布景的王氏和韦氏瞧了,都是微微一怔——咦?小郎什么时候这么规矩懂礼了了?他不是最喜魏晋古风,最崇尚雅士高人的洒脱和不俗吗?

    随后,两人又想到了崔幼伯之前的遭遇,以及老相公的亲自调教,也就明白了,纷纷点头:唔,还是老相公厉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将一个被母亲宠坏的小郎君生生掰了过来,真不愧是当过礼部尚书的人呀,就是有真才实学。

    两个儿媳的心声,大夫人也不知道,这会儿,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小儿子,见儿子规规矩矩的跪在自己面前,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拉过儿子,低低哭诉道:“八郎,我可怜的八郎,才离了阿娘几日呀,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心疼死阿娘了……”

    萧南拿帕子掩着脸,低下头,似是也被这母子情深的一幕感动了。事实上,她是在偷笑。

    额,亲爱滴婆婆,您就没看到您儿子一脸无奈的表情?还是忘了他已是十九岁的大男孩,只当他是个稚龄小童?

    一旁的人,看到大夫人哭了,也都不能干看着,纷纷低下头,拿帕子压着眼角,有的还夸张的嘤嘤出声,活似见证了什么骨肉成风的苦情大戏。

    崔幼伯扎着两只手,被动的被老娘搂在怀里。话说,在祠堂里,祖父给他批注文章,教他练字,告诉他崔家子如何为人处世……唯独没有告诉他,如何劝慰一位伤心的母亲。

    “阿、阿娘,我没事,真的,我在祠堂很好,阿翁不但亲自给我批注文章,还给我讲了许多崔家先祖的故事,我学了不少东西呢。”瘪瘪嘴,崔幼伯磕磕巴巴的说着劝慰的话。

    说完,崔幼伯自己也觉得说得干巴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忙转着头四处踅摸着,企图找个帮手来劝劝阿娘。

    不意外的,崔幼伯在三嫂韦氏身旁看到了自己的娘子。

    好巧不巧的,萧南刚抬起头,两人的双眸在空中交汇。

    “乔木,乔木,快点儿劝劝阿娘呀。”被萧南的糖衣炮弹侵蚀了近两个月,崔幼伯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萧南化作了自己人的范畴。

    “……你眼睛抽筋呀,眨甚么眨?还有,你张这么大嘴做什么,我又不想看你的智齿!”萧南跟崔幼伯果然没有什么默契,她根本不理解崔幼伯的‘暗示’。

    虽然看不懂崔幼伯的暗示,但萧南还是能感觉到现场气氛的不对劲,她无声的叹口气,起身来到大夫人榻前,小声劝道:“阿娘,郎君回来就好,您不要太伤心了,切莫伤了身子。”

    王氏和韦氏见萧南动了,她们也不好继续呆在一旁看戏兼打酱油,只好纷纷起来,围着大夫人劝了起来。

    良久,大夫人总算恢复过来,擦去泪痕,询问儿子的课业和身体状况。

    “阿娘,儿很好,这次在祠堂,儿想通了许多事,您放心吧,儿、儿日后定不会让阿娘担心、失望。”

    或许真的印证了那句‘祸福相倚’,崔幼伯虽在祠堂吃了点儿苦头,但却得到了祖父的亲自管教,真的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在祠堂里,每每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崔幼伯就觉得羞愧,他、他怎么就那么混蛋,竟屡次被人利用算计,真是有愧崔家子的身份。

    尤其是想到自己为毛会进祠堂,崔幼伯更是悔得捶胸顿足。他可是堂堂世家子呀,怎么能做出暴发户才会做出的行径?

    宠妾灭妻?

    嫡庶不分?

    无视家训?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些无知蠢儿才会办下的事,竟都出自他的手笔!

    难怪老夫人会失望,难怪阿翁会发怒,难怪阿耶、阿娘会生气,确实是他的错呀。

    而萧南,他的娘子,确实有这样那样的不是,但她对自己的心意却是真的,过去他却为了一些丫鬟、姬妾数次跟她争吵,真是太不应该了。这一次,他更是差点儿为了个贱婢伤了娘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他……

    愧疚的目光落在萧南身上,崔幼伯诚恳的说道:“乔木,你、你也辛苦了。”

    大夫人接过话头,“你呀,确实该好好谢谢乔木,这次你能提前出来,还是乔木跟我和你阿耶求得情……日后,你可要好好对她,不许再吵闹?”

    前一句话是对儿子说的,后一句话则是对两人说的。

    萧南听出了大夫人的意思,忙起身来到崔幼伯身侧跪下,两人齐齐叩首,郑重的应道:“是,阿娘,儿记下了!”

    “好了,你们夫妻也好些日子不见了,肯定有不少话要说,你们回去吧。”

    大夫人的岁数也不小了,刚才那一哭,着实费了她不少精力,又跟儿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现在有些乏累,便摆摆手,把儿子和三个媳妇统统打发出去。

    ……

    “乔木,我、我……”虽然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但脾气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崔幼伯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歉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最后,他憋红了脸,好容易挤出一句,“我在祠堂的这些日子,你和孩子都还好吗?”

    一边说着,崔幼伯的目光不自禁的落在萧南并不显的腰腹上,那是他的嫡子!

    阿翁说了,只有嫡子才是两个家族的融合,才是他血脉的延续。

    萧南温柔的看向崔幼伯,含笑点点头,轻声道:“老夫人很照顾我,我和孩子都很好。就是担心郎君,祠堂是供奉祖宗的地方,却不是养生的处所,所以——”

    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崔幼伯不悦的扭过头,刚要训斥,不想却是自己书房的小厮翰墨,“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个什么样子?”

    “……”翰墨满头大汗,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南,吞了吞口水,用力摇头,“没事儿,奴就是想问问郎君,明儿是七夕,郎君书房的书是不是要晒一晒?!”

    萧南微眯了眯眼睛,心里暗生警备,有问题,翰墨绝对有事瞒着她!

    PS:某萨不是刻意洗白崔八哦,他其实也不是大奸大恶,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如果调教的好,小渣男也是能变身忠犬滴。

    再PS:呜呜,某萨好苦逼,就在刚才,某萨的电脑椅咔嚓一声,滑轮竟然断了个一根,于是……某萨悲剧了……仰天,偶真有这么胖!!!

    再再PS:看在某萨这么可怜的份儿,亲们多多支持下啦!

第057章 贤妻(二)

    萧南不动声色,只是用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翰墨。

    翰墨低着头,忽觉得脖颈一阵发紧,汗毛直竖,他悄悄抬起头,不想却正巧遇到萧南别有深意的目光。

    仿佛穿透力极强的探照灯一般,翰墨觉得,自己的心事全部摊放在了萧南的面前,有种从头到脚都被看透的诡异感觉。

    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翰墨心虚的别开眼,垂首肃立,等着崔幼伯的回应——八少夫人的眼神确实骇人,但、但范家许的好处也太招人了,他真的很缺钱呀。

    萧南见状,倒也没有逼问,只是浅笑着站在一边,静候崔幼伯打发了翰墨。

    崔幼伯眉头微蹙,在他印象里,翰墨一直是个稳重的人,年纪虽不大,但却把书房打理的很好,几乎没有让他费过心。

    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晒书不过是件小事,也用得着这样特意的跑来询问?!

    翰墨却有些等不住了,他悄悄觑了萧南一眼,稍稍转动了下身子,使萧南一时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调整好角度后,翰墨冲着崔幼伯使了个眼色。

    崔幼伯一愣,嗯?翰墨在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当着萧南说?

    忽然,崔幼伯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把自己的脑电波跟心腹小厮调整到一个波段上,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一想到萧南就在身侧,崔幼伯多少有些心虚,右手成拳抵在唇上清咳两声,道:“乔木,既然书房有事,我先去看看,你也不用等我了,待我处理完,便去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接你回去。”

    萧南早就将崔幼伯主仆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不过,她并没有像本尊那般力逼着翰墨说实话,也没有坚持留下来,只是点点头,“好,郎君既有大事要忙,只管去就好,老夫人那里,我会帮郎君想她老人家禀明清楚。”

    按道说,崔幼伯从祠堂出来后,理应向老夫人问安的,如今却因为书房的‘大事’而延误向长辈请安的事,说出去多少有些不恭敬,不用别人,单是崔守仁知道了,就会再大掌一挥,把崔幼伯再次打发回祠堂。

    崔幼伯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失礼,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改口,只得讪讪的对萧南笑了笑,表示谢意。

    萧南这么说,还真不是讽刺崔幼伯,不过见对方误会了,她也没有解释,柔声应了下,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萧南又扭过头,另有深意的对翰墨说,“翰墨,好生伺候八郎君,郎君满意了,我那儿也定有‘赏赐’。”

    翰墨听到‘赏赐’二字时,脸色陡地变得很难看,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萧南话里的深意。不安的吞了吞口水,心中衡量一二后,他还是垂下了头,恭顺的应道:“是,奴谨记县主的吩咐。”

    萧南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准备离去,只是她转头的那一瞬,意外的捕捉到崔幼伯脸上的一丝不虞,心里纳罕不已,刚才她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呀,崔幼伯又省的哪门子气?

    带着疑惑,萧南领着一串人马缓缓朝荣寿堂走去。

    一路上,不少忙碌的下人看到她后,纷纷退出游廊,恭敬的向她问安:“……县主……”

    等等,县主?

    萧南忽的停住了脚步,她终于想到了那里不对劲。

    是了,刚才崔幼伯一直好好的,只是翰墨说完那句‘县主’后,崔幼伯才露出不高兴的神情,难道——

    “你就是个没用的,还说什么崔家玉郎,哼,文比不过我阿耶,丹青比不过我阿娘,书法比不过我大兄,家世比不上我萧氏,身份更是比不上我萧南,你、你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哼,不过是个闲散世家子,如果不是命好托生在崔家,你连穿紫衣佩玉带的资格都没有?!”

    “我萧氏阿南,贵为襄城县主,肯下嫁你是你的福气,谁承想你竟如此不识抬举,为了几个贱婢跟我吵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宠妾灭妻?”

    “……”

    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段两人大肆争吵的场景,清晰的画面中,萧南趾高气昂的训斥着满脸通红的崔幼伯,一旁的地上还跪着个嘤嘤啼哭的碧衣美婢。

    那婢子一边哭着,一边卑躬屈膝的向萧南咚咚咚磕头认错,偏她的话表面上是认错,实质上却是句句直戳萧南的心,让萧南的火爆脾气上扬到了极致,愈加激烈的跟崔幼伯争吵,直至崔幼伯甩袖离去。

    “县主,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玉簪见萧南站在那里发呆,不免有些担心,忙凑到萧南耳边,轻声问道。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萧南摇摇头,甩去脑海中某些让人不舒服的画面,笑道:“走吧,还要去跟老夫人请安呢。”

    “县主,您是不是觉得翰墨不对劲?要不要婢子去书房看看?”

    只怪崔幼伯和翰墨的动作太明显,连玉竹都看出了异样,她见萧南满腹心事的模样,忙悄声建议道。

    萧南却并没有同意,只是摇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八郎君的红颜知己又借故找郎君撒娇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咱们费心去查。走吧。”

    萧南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对崔幼伯主仆两个的小动作并没有看在眼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应该跟木槿有关系。唔,那日木槿被送出崔家时,她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如今过去了两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吧。

    呵呵,而且,萧南即使不派人去看,也会知道,老夫人给木槿安排的别业恐怕不是个极好的地方,而大夫人呢,也恼了木槿算计她的宝贝儿子,给木槿的吃食、衣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恐怕,这位在崔家副小姐一般长大的丫鬟,早就受不得别业的生活,想方设法的要回来呢。

    好吧,想回来是吧,我成全你。

    萧南嘴角上扬,她正愁什么时候把那四个姬妾送给崔幼伯呢,木槿的事儿,倒是提醒了她。

    ……

    崔幼伯大步流星的走到书房,没好气的对翰墨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翰墨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心的关上书房的门,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匣子,讨好的双手捧到崔幼伯跟前,道:“郎君,您瞧,这是什么?”

    崔幼伯不知翰墨在搞什么鬼,随意的扫了那匣子一眼,但只那一眼,崔幼伯就愣住了,脑海里猛地涌入许多幼时的记忆——

    “……木槿,今儿是你的生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个匣子是大兄给我玩儿的,我送你的,日后等咱们分离了,你就用这个给我写信。”

    “恩恩,奴谢郎君赏赐……嘻嘻,这匣子做得真巧妙,竟配了这般精巧的铜锁……”

    “钥匙你一把我一把,任谁拿到这匣子,没有钥匙,她也打不开!”

    “嗯,郎君对奴真好……”

    幽幽的叹了口气,崔幼伯道:“她,还好吗?”

    虽然他确实很气木槿利用他、算计他,但十几年相处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可以说,从他记事起,木槿就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人共同的记忆太多太多了,岂是一下子就能抹去的?

    翰墨摇摇头,怜悯的说道:“不好。长寿坊是个什么地方,郎君应该知道。再说,木槿姐姐又是那样离开家的,外头的人还不定怎么轻视她呢。听说、听说,她大着肚子,连、连顿可口的饭都吃不上,想吃点儿胡饼,都要自己掏钱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木槿姐姐除了您去年送她的金叶子舍不得花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呀,阿娘和老夫人不会这样对她的!”

    崔幼伯一惊,他在崔家被大夫人保护的很好,很少接触那些隐私之事,初次听到这些,他禁不住呆住了。

    “郎君……”翰墨长长的叹口气,不过,他倒还记得不能乱说话,辩解道:“大夫人和老夫人自不会苛待了木槿姐姐,但别业不比家里,那里的人粗鄙不堪,又不懂规矩,只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就妄自揣测主人的心意,故意虐待木槿姐姐,以便、以便——”

    接下来的话,翰墨没有明说,但只要稍加思索便能猜出他的没吐出来的话语是什么,不过就是说别业的人为了讨好萧南,虐待木槿和她腹中的胎儿。当然,也不排除别业的人确实接到萧南的命令,把情敌消灭在外头。

    依着翰墨对崔幼伯和萧南两口子的认识,即使他的话说的含含糊糊,崔幼伯也能跟萧南吵起来。

    这样一来,他也就顺利完成范德志兄妹交给他的任务了,至于那金灿灿的金子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翰墨两个月不见崔幼伯,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性已经有所转变。

    虽然崔幼伯会心软,但并不意味着会像过去一样是非不分。

    他听了翰墨的话,只是定定的看了翰墨一会儿,随后便把他打发出去了。

    待翰墨忐忑的离开后,崔幼伯从百宝阁的一个锦盒里取出一枚精巧的铜钥匙,打开匣子,取出那厚厚的一封信。

    展开,看到熟悉的字迹,崔幼伯又想起了木槿的种种好处,再一想到翰墨说的话,他心里犹豫不定——要不要把木槿接回来?娘子那儿,他又该如何说?!

    PS:吼吼,谢谢77宝宝、恬甜。houlang00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O(∩_∩)O谢谢

第058章 贤妻(三)

    萧南带领一行人来到荣寿堂,发现老夫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正堂用朝食。

    钱妈妈笑着回道:“老夫人去暖房了。”

    萧南点点头,让其他人帮钱妈妈去准备吃食,自己则带了秦妈妈和几个大丫鬟缓步来到了正堂后的暖房。

    刚走到暖房前,还不等萧南推门进去,便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从门内传出。

    萧南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老夫人乏了,找了个识字的小丫头来给她念佛经。

    等萧南走进暖房,来到贵妃榻前,她才发现,坐在胡床上的小女孩儿并不是崔家的丫鬟,而是二房庶女崔薇。

    老夫人则闭着眼睛侧卧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搭在斑丝隐囊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串玉石打磨的佛珠。

    随着少女如清泉叮咚般的声音,老夫人轻轻捻动着佛珠,玉珠子碰撞在一起,叮铃作响,与那女声融洽的混杂在一起,在花香暗涌的暖房里,显得格外协调,也令人分外安心。

    心里‘咦’了一声,萧南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她也读过这卷佛经,知道此刻已经接近尾声,再有几分钟便能完结。

    想着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萧南也就没有打断,反而趁着这个时间,仔细打量着那个专心致志埋头读经的女孩儿。

    不得不说,崔薇长得非常漂亮,一双崔家人特有的丹凤眼,一对细细长长的弯月眉,小小巧巧似花瓣的樱唇,在加上白如凝脂的肌肤,活脱脱就是个俏丽的小美人。

    而令萧南赞叹的,不只是崔薇良好的先天条件,还有她的巧手惠心——她很会化妆,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的配饰,硬是将八分的美丽妆点成了十二分。

    崔薇坐在胡床上,低头捧着书卷,但她敏锐的发觉到有人在偷窥她。不,应该说是观察她。

    这不,她后脖颈上都泛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足见那人的眼神多么的炽烈。

    只是,这人是谁?

    崔薇很聪明,她不过是稍加思索,便想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份——崔家最嚣张的媳妇儿,大公主的爱女,襄城县主。

    心里想着事儿,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崔薇依然语速平缓的诵读着佛经,不过,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她语音里的微颤。

    幸运的是,剩下的章节并不多了,不过又读了半盏茶的功夫,崔薇清脆的声音停住了,她合上书卷,正待她准备出声提醒老夫人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夫人却开口了,“什么时辰了?乔木该过来了吧?!”

    萧南一听这话,便知道老夫人早就觉察到了她的到来,忙轻笑一声,道:“呵呵,已经辰时了,乔木也早就来了,就是看三妹妹给您念佛经,不敢打扰您,正可怜巴巴的等着您拨冗赏一口吃食呢。”

    闻言,老夫人睁开眼睛,满眼都是笑意,用拿着佛珠的手点着萧南,“你这小儿,惯会说些怪话,幸亏三娘子不是外人,如果是让那些不知你性子的人听了,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克扣你呢。”

    崔薇也似刚发觉暖房里来了人,先是意外的愣了愣,随即起身向萧南行礼,道:“三娘给八嫂请安。”

    刚起身,又听到老夫人的话,崔薇忙又笑着说:“老夫人最是仁善慈爱,哪里会克扣晚辈,八嫂这是逗您开心呢。这不,您老不是也笑了。再说了,孙女倒想请您‘克扣’一二呢,只怕老夫人又嫌我琐碎哩。”

    前一句是赤裸裸的拍马屁,后一句又是明晃晃的请求,让一旁听着的萧南,忍不住感叹:啧啧,这位疑似穿越老乡果然很善于主动出击呀,就是耐心差了点儿,显得过于功利。

    老夫人的双眼闪烁了下,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随口应了一声,“我这儿就这么好?呵呵,你们不是诓我吧?”

    接着,不等崔薇奉上一大堆的恭维话,老夫人又看向萧南,正色道:“八郎呢?不是说今日一早便回来吗?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来?”

    萧南忙回道:“已经回来了,郎君刚才还说要来给您请安呢,只是书房那里有些事,小厮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听说郎君回来了,便特意找了来。郎君本来还想着先给您请安,是我看那小厮急得不行,怕耽误了郎君的正事儿,便劝他先去了书房——”

    说到这里,萧南停顿了下,屈膝蹲在老夫人榻前,双手抚上老夫人的膝盖,撒娇的说道:“老夫人,您不会怪乔木的自作主张吧?!”

    一边说着,萧南一边摇着老夫人的膝盖,就像个跟长辈耍赖皮的小屁孩,好一番装嫩卖萌。

    崔薇站在一旁,脸色晦涩莫名,掩在窄口直袖里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心里的小人更是愤怒的呐喊着:凭什么?明明她才是女猪脚?即使不是万能的玛丽苏,好歹也是努力奋斗的高门庶女呀。

    难道老天爷不知道,庶女奋斗大翻身,这才是网文里的主流故事呀?!

    一想到自己费心巴力的在老夫人跟前读了一个时辰的佛经,一想到自己放低姿态努力结交荣寿堂的每一个人,一想到……她的种种努力,居然比不上一个恣意妄为、婆婆不疼、夫君不爱的怨妇萧南!

    萧南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留在荣寿堂接受老夫人的特殊照顾;而她明明跟老夫人是同乡,也拼命的努力做了,却、却什么都得不到。

    这种巨大的落差,差点儿将崔薇的理智燃烧殆尽。

    不过,崔薇毕竟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儿,心智也是个成年人,脑子也不笨,心里虽有不忿,但并没有露出分毫,继续低首站在一侧,努力寻找插话的机会。

    只可惜,崔薇今天出门的时候,肯定没有看过黄历,否则,她也不会落得个诸事不顺的下场。

    因为,接下来老夫人和萧南并没有多说什么,萧南直接搀扶着老夫人下了贵妃榻,离开了暖房,前去正堂用朝食。

    崔薇厚着脸皮跟了上来,硬挤了进来,成为第二个陪老夫人用朝食的晚辈。

    虽然得到了一起用餐的机会,但大户人家用餐,讲究的是‘食不言’。从拿起银箸竹筷的那一刻起,老夫人和萧南便关闭了语言功能,姿态优雅的慢慢进食。

    崔薇虽心有不甘,但她自持不是脑残,也不是穿来第一天什么都不懂,自不会无视礼仪规范,像前世那般叽叽喳喳的边说边吃。

    用过朝食,钱妈妈等仆妇们又奉上茶汤、果品,崔薇仿佛没有看到萧南的暗示,继续赖在正堂,陪老夫人聊天。

    萧南无语,她并不是瞧不起崔薇,或是想跟老夫人说悄悄话。实在是接下来的话题,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宜谈论呀。

    正纠结着,崔幼伯终于出现了,小丫头通传声方落,就见他穿着一袭紫色的圆领襕衫,缓步走入正堂。

    “侄孙儿给老夫人请安,”崔幼伯跪在老夫人榻前,态度恭谦,语气诚挚,“为了侄孙儿的事,让老夫人费心了,侄孙儿真是不孝。”

    老夫人见到似乎成熟了不少的崔幼伯,脸上的笑意不断,忙抬手命他起身,叫到身边,摩挲着崔幼伯的脸颊,有些心疼的说:“瘦了!现在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大弟出手调教八郎的事儿,老夫人自是知道的。大弟的水平如何,老夫人更是清楚。相信有他的指点,八郎应该会有所领悟吧。

    崔幼伯连连点头,如白玉雕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道:“侄孙儿惭愧,不但累得老夫人和阿娘忧心,还惹阿翁和阿耶生气,尤其是阿翁……我、我真是——”

    老夫人见他憋得脸都红了,知他虽明白了些规矩道理,但还不能彻底改掉那些毛病。

    无声的叹了口气,老夫人笑道,“知道错就好,以后改了就是。”

    接着,老夫人又想到身边的萧南,便招招手,把她也叫到身边,拉住她的手,叠放在崔幼伯的手上,语重心长的说:“经此一劫,你们可都要记住教训呀。八郎,乔木,你们是夫妻,理应相携相守、互敬互爱、相互包容才是。切莫为了些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而伤了夫妻感情。嗯?!”

    萧南和崔幼伯对视一眼,两人缓缓点头,答应道:“是,谨遵老夫人教诲!”

    “好了,八郎也回来了,辰光院也收拾妥了,你们今儿就搬回去吧!”

    老夫人掌控崔家内宅六十多年,自有她的信息网络。

    “是!”

    两人同时叩头行礼,谢过老夫人的照拂后,崔幼伯和萧南打包回了辰光院。

    抄手游廊下,崔幼伯还在思量着如何开口。

    身后却来了一个丫鬟,用崔幼伯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请示萧南:“县主,金枝、玉叶、碧丝、绯衣她们几个安排在哪个院子?是跟芙蓉她们住在偏院,还是单独安排一个院子?”

    “唔,先安排在偏院吧,虽然她们还没有开脸儿,好歹也是——”

    萧南顿住了,她似是忽然想起崔幼伯的存在,神情有些讪讪的冲他一笑,摆手将那回事的丫头打发了下去。

    “金枝她们是谁?”崔幼伯好像听到了芙蓉、开脸儿,他不是无知幼童,稍加思索,便猜到了某种可能。

    但、但这可能吗?萧南可是有名的妒妇呀,短短的两个月,竟能变成贤妻?

    PS:唉,某萨实在没脸说什么了,补更去,~~~~(>_<)~~~~

第059章 新院子

    萧南但笑不语,只是拉着崔幼伯继续前行。

    顺着抄手游廊,路过假山,穿过半月湖,越过层层叠叠的小院,一行人终于来到整修一新的辰光院。

    “这是——”崔幼伯有些讶然的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院落,扭头看了看萧南,带着一点儿不置信,问:“这就是整修后的院子?”

    说是熟悉,是因为辰光院的位置没有改变,壶门洞朱红大漆的院门没有改变,还有穿过大门,迎面而来的门屏也没有变动。跟他最后一次来到辰光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是陌生,则是因为绕过门屏后,一切的景致都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青石地板路,换成了婴儿拳头大小的鹅软石曲径小路。

    门屏之后便是中庭,但只见道路两侧那原本的空旷庭院,如今变成了一个个种着各色花草的花坛,两侧闲置的空房,也都重新粉刷一遍,透过门窗,可以看到房间里随风飘扬的帷幔。

    四周院墙的泥金五彩绚丽壁画,也换成了颇具闲情的游乐图,图画上的布景和人物绘画并不十分精致,但一幅幅壁画看下来,竟是一组完整的游乐小记。

    穿过中庭,便是中堂,中堂是一溜三间堂屋,是崔幼伯两口子会客的地方,东西两侧是东厅、西厅,是来客暂时休憩、更衣的地方。这一处因是对外的场所,所以变动不是很大,萧南只是命人换了房间里的帷幔和屏风,使之看着更加舒适、优雅。

    走过中堂是后院,后院分为正寝、东西两厢各三间廊屋、两侧是两处小偏院。

    这里的变动最大。

    崔幼伯一路走来,一边听着萧南的解说,一边惊讶的看着四周的景致。

    如果说前面几处的改动让崔幼伯感到惊讶的话,那么萧南居住的正寝则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金碧辉煌的泥金彩绘家具,变成了稳重大方的黑漆家具,只是花样不同,或镂空、或螺钿、或雕刻、或金平脱,让人看了不会觉得廉价,反而平添几分风雅。

    原本绯色、金色、翠色的帷幔,如今则被藕荷色、水蓝色或者浅绿色所代替,布料也由华丽的织锦变成了轻柔透气的轻纱、薄罗。

    地上原本铺着的华丽地衣,现在也换成了竹席。这竹席可不是普通的竹席,而是用细如发丝的竹丝编制而成,柔润细滑堪比丝缎,但却比丝缎清爽、凉沁。赤足踩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毛刺和不平,相反的,如果不低头细看,还以为脚下铺的是上好的锦缎。

    崔幼伯知道,这是贡品,市面上凭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说实话,也就萧南这样的身份能弄来。

    还有屏风,崔幼伯记得以前屋子里有一组嵌了珍珠玳瑁的连地六曲屏风,如今那个屏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架原木色边框素绢打底的座屏,素绢上画着鱼戏莲花图,彩色的锦鲤、碧绿的莲叶以及菡萏色的莲花,给房间平添了几分田园野趣。”

    “郎君,房间布置得可还好?”萧南见崔幼伯满脸惊诧的在寝室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百宝阁,一会儿看看屏风上的图画,一会儿又停留在那张六壶门洞大床边,脸上的表情时而诧异、时而不解、时而满意,让萧南看得好不尽兴。

    “唔唔,还、还不错。”

    崔幼伯在祠堂的时候,萧南就曾经命人给他送了新院子的整修图纸,他当时也仔细看了,不看不行呀,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有严令,命他必须搬回辰光院,事关自己的住所,崔幼伯颇费了些精力去研究了一番那张图纸。

    说起来,在重修院子的事情上,萧南还是给崔幼伯留足了面子。

    先是命天天去送饭的丫头郑重其事的转告他,县主想重修院子,老夫人和大夫人也都同意了;

    接着,又命人给他送去了重修图纸,还请他务必提意见;

    最后,几经商讨,夫妻两个隔空将最终的重修图纸定了下来,也就是现在的模样。

    期间,萧南多次听取了崔幼伯的意见,这让崔幼伯对此很满意,内心深处,隐隐的有种被娘子尊重的感觉。

    这种感觉,崔幼伯很新鲜,也很享受。说心里话,这感觉远比木槿等人带着讨好谄媚的柔顺、恭敬强多了。

    是以崔幼伯看到新院子后,虽感到惊异和陌生,但却很高兴——这可是在他的数次建议下,才修建成功的呀,新宅子也有他的一份心血在里面。

    就这样,崔幼伯对新宅子并没有因要搬回来而产生排斥,相反的,他甚至有种归属感。

    这里,辰光院,就是他崔幼伯的家园。

    萧南一直关注着崔幼伯的反应,看到他眼底涌动的满意时,才笑盈盈的走过来,道:“对了,我还有一个惊喜要给郎君呢,走走,咱们快去看看。”

    “惊喜?什么惊喜?”

    崔幼伯有些茫然的被萧南拖着出了正寝,来到东侧偏院,穿过小小的月洞院门,来到一处花木扶疏、流水潺潺的小花园。

    花园的面积不大,约莫有一亩大小。花园中间建了一处高约三四米的假山,一股清泉水从假山上流下来,汇聚在假山四周,形成一个三百来平米的小池塘。

    假山旁依着山势建了一个亭子,亭子建得很是巧妙,亭下便是那湾池塘水。

    “湖心亭?”可这湖也太小了吧,叫池中亭还差不多。

    崔幼伯只觉得这花园有些眼熟,可偏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得跟着萧南继续往前走。

    来到亭边,萧南见通向亭子的路是一截约莫十来米长、三米宽的木板桥,木板下虽有结实的桥墩,两侧亦有麻绳结成的护栏,但远远看着就感觉不怎么安全。

    红花和红蕉忙走上前,抢在崔幼伯发现前,将萧南小心的护住,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走向亭子。

    崔幼伯放下刚刚伸出的手,有些讪讪的跟了上去。

    “让他们放水吧。”

    坐在亭下的胡床上,萧南吐出一口气,对玉簪吩咐道。

    “是。”玉簪答应一声,走出亭子,对外头伺候的小丫头交代了几句,那小丫头也机灵,接到命令便扭身小跑去办差了。

    “放水?放什么水?乔木,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你说的惊喜在哪里?不会就是这个亭子吧?”崔幼伯在萧南身侧坐下,眼睛四处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奇异的景致,不免有些失望。

    “郎君,稍安勿躁呀,一会儿你就都知道了!”

    萧南也没有亲眼见过‘流水亭’,所以,让她描述,她也说不出来呀,没办法,只能故弄玄虚了。

    哗啦啦~~~

    正说着,忽然一阵清脆的水流声响起。

    崔幼伯耳朵动了动,在祠堂呆了两个月,他不但得到了祖父的悉心教导,连耳力练得敏锐了许多。

    还不等他确定是哪里的水声,头顶上,哦不,更确切的说是亭子顶上,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水珠敲打瓦片的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头下起了大雨。

    崔幼伯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了拱起的八角亭顶。

    不过,他并没有失望太久,他的目光顺着亭顶往下移,正巧看到窗外淅淅沥沥的水流。

    “这——”崔幼伯猛地站起来,疾步走到窗边,抬眼望去,之间一股股水流仿若飞流直下的瀑布,哗哗哗的从亭顶流下。

    水流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一片,在亭子外面形成了水墙。

    随着轻轻的夏风,水雾顺着窗子飘进亭内,让人直觉好一阵凉爽。

    “呵呵,郎君,你看是不是你在书上看到的流水亭?”萧南见崔幼伯一脸惊喜的模样,也拿团扇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虽然起初修建流水亭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讨好崔幼伯,纯粹是萧南为了自己避暑。但亭子建成了,用它来送点儿人情,也不是什么费劲儿的事儿。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按照书中的描绘,汉时的古人确实建造过类似的流水亭,借助泉水流经亭顶减少亭内的暑气。”

    崔幼伯站在窗边仔细看着,发现那些流水从亭顶飞流直下,最后滴入亭下的水池,水柱砸入水面,整个水池的水都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崔幼伯不过在亭子里待了一小会儿,却已觉得身上的汗消去了许多,心头的燥热也似被那流水冲走一般,目光再望向池边的一丛丛翠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还是郎君见多识广,若不是有你的详细解说,那些工匠未必能做出这流水亭呢。”萧南小小的恭维了崔幼伯一记。不是她刻意巴结,而是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男人,尤其是不怎么成熟的男人,非常希望得到别人的夸奖和肯定。

    “也是你费了心思呢。”果然,崔幼伯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翘起的嘴角却告诉萧南,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好。

    萧南在心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趁对方心情好的时候,把那个不怎么美妙的事实告诉他,“郎君,你看到西南侧竹林后的几间房舍了吗?呵呵,有没有觉得眼熟?

    那里原是郎君的‘书房’,重修院子的时候,我想着郎君喜欢那书房,可偏老夫人和大夫人有命令,不准你再去那书房。我便让人把那书房也圈了进来,和主院一起重修……”

    PS:继续补更!

第060章 新名字

    萧南的话还没说完,崔幼伯的脸色就变了。

    原因无他,主要是他终于想起为毛这个小花园看着这么熟悉了。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辰光院面积颇大,仅后院就足足有三四亩大小。但后院已是辰光院的最末端,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偏院?

    这里、这里分明就是他和萧南吵翻后,他匆忙间在辰光院附近选的那个小偏院,也就是对外宣称的‘内书房’。

    至于他为何不找个远点儿的地方,原因也很简单,崔家虽大,但三代未分家,家里的子孙也颇多,现如今每个第三代的郎君能分一处独立的院子已是极限。

    饶是崔幼伯再受父母宠爱,也不可能在原有院子的基础上,再霸占一个。

    而那个小偏院就不同了,说是偏院,其实不过是一个小花园外加几间廊屋。

    原本崔幼伯‘离家出走’的时候,带的人就不多,不过是几个丫鬟和两个通房,主仆加起来都不过十人。

    除却他、木槿和芙蓉各住一间房外,其他的丫头共住一间屋子也就是了。

    随后,崔幼伯为了避开萧南,更是将辰光院后院和小花园之间的路挖成了池塘,生生将两个院子隔了开来。这样一来,萧南如果想来找木槿等人的麻烦,必须从辰光院正门出去,然后绕好大一个圈子才能抵达小偏院,无形中减少了萧南来小偏院的次数,这让崔幼伯大为自己的英明而兴奋不已。

    谁承想,这么巧妙的安排,这么个理想的远离母夜叉的场所,竟、竟被萧南轻而易举的连窝端掉了。

    甚至那个当做屏障的水池子,也被萧南巧妙的利用起来,打造了一个所谓的流水亭,用他做借口,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流水亭是崔幼伯数次提意见中的其中之一,萧南只不过是在按照夫君的心意办事罢了。

    嗷嗷嗷,好心痛,好郁闷,好、好想死呀。

    崔幼伯呆愣愣的站在窗前,表情很是奇怪,不似笑也不似哭,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低着头,萧南努力忍住喷涌而出的笑意,活动了下口腔,好容易将嘴角扳回了正常的弧度。

    她抬起头,略带不安的说道:“怎么?郎君,你、你生气了?你是不是怪我不该拆了你的书房?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咱们辰光院没有空闲的院子里。尤其是建流水亭,须得有山有水,我让秦妈妈跑遍了整个院子,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

    崔幼伯张了张嘴,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颓然的低下头,道:“唉,我没怪你,也没有生气。你,乔木,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一旁的玉竹听了,小声嘀咕了一声,“县主当然好了,为了把那个小偏院划进辰光院,县主足足给大少夫人付了一百金呢。”

    崔家虽没有分家,但院子的格局都是定死的,谁也不准改动。

    当然,如果实在想弄点儿改动,比如将自己院子附近的空地圈进来呀,比如用自己院子里寂寥的角落换相对好点儿的角落呀,比如……只要变动不是很大,当家的也不会拒绝,但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通俗点儿,就是想圈个花园进来,没问题,金子拿来!(大唐的银子产量很少,所以并不使用银子作为流通货币。)

    “玉竹,住嘴!越来也不像话了,在主人面前胡说什么?”萧南忙喝斥一声,板着脸对亭内服侍的丫头们说,“还有一件事,我当着大家的面儿一次说清楚,从今日起,在家里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县主了,出嫁从夫,我既嫁了八郎君,自是崔家的八少夫人。以后,都称我为八少夫人或者八娘子,记住了吗?”

    玉簪和玉竹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县主也有是弄得哪一出。

    不过,处于对县主的信任,她们觉得,县主这么要求,定有这么要求的道理,她们只管听从便是,忙冲着身边的几个二等丫头使眼色,顷刻间,七八个人齐齐点头应道:“是,八少夫人!”

    萧南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对崔幼伯说,“郎君,外书房那边我不常去,就劳烦你告诉那边服侍的下人一声,从今儿起,全都改称我为八少夫人,县主什么的,在家里的时候就不要再提了。”

    崔幼伯有些讶然,他一直以为,萧南最大的骄傲便是小小年纪便得封县主。以前更是恨不得天天把县主两字放在嘴边(某南怒:都是木槿这个贱婢造谣),若有人称她一句八少夫人,她即使不翻脸,也会不高兴(某南无语:拜托,任哪个嫡妻听到小三怪声怪气的喊自己的官方代号,也会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心里纳闷,崔幼伯倒也没有拒绝,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通知滴。

    接着,萧南又扭头看向裘妈妈,“妈妈,老夫人那儿,也请你回禀一声,另外,再把这事儿告诉内院的大管事……我希望,日后再遇到其他下人的时候,不会再有下人叫我县主。”

    裘妈妈稍显昏黄的老眼里闪烁了下,麻利的点头:“是,八少夫人!”

    ……

    参观完了新院子,萧南两口子又回到中堂。

    萧南命人将四个姬妾唤来。

    不一会儿,四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穿着崔家统一的碧色下人服侍,齐齐跪在了萧南和崔幼伯榻前。

    “郎君,这是金枝,”萧南指着最右边的一个身材玲珑的小娘子,介绍道:“她是高丽人,今年十五岁,最善音律。”

    金枝叩头行礼,用极为流利的汉语道:“奴金枝,见过郎君,娘子。”

    崔幼伯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萧南。

    萧南却不理他,继续介绍,“她叫玉叶,今年十六岁。万安县人士,家里世代务农,家世清白,识得几个字。”

    玉叶比金枝高挑些,面容也清艳许多,她同样额头触地,“奴玉叶,给郎君娘子请安。”

    “这是碧丝,胡人,今年十五岁,最善歌舞。”萧南指着那位雪肤碧眼的绝美异族女子,继续介绍着。

    “奴碧丝,给郎君、娘子问安。”同样是流利的汉语,碧丝态度谦卑,乖巧的行礼问安。

    崔幼伯迎上那宛若湖水碧波的眼眸,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先贤说得好呀,食色性也!

    萧南似没有看到崔幼伯的失态,又指着最后一个小娘子,道:“这是绯衣,今年十四岁,江南苏州人士,最善诗赋。”

    “奴绯衣,见过郎君娘子。”略带吴侬软语的腔调,绯衣也是磕头行礼。

    喉结再次滚动,崔幼伯语气不自然的说道:“乔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她们——”多少已经猜到了这四个美妙女子的身份,但还是想得到核实。

    萧南笑了笑,道:“郎君也知道,我现在怀了身孕,木槿犯了错被大夫人发落到了别业,芙蓉呢,也不懂如何服侍郎君。这四个姬妾是我特意为郎君寻来的,日后就有她们伺候郎君,还请郎君不要嫌弃。”

    嫌弃?开什么玩笑?

    又不是脑子进水了,谁会嫌弃这么四个才貌俱佳的佳人儿?!

    比起家生子出身的木槿,金枝等四人这种专门调教出来的歌舞伎,更能吸引男人,尤其是崔幼伯这般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极少接触情色场合的单蠢世家子。

    不过,崔幼伯毕竟是接受过良好教养的人,不可能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急色饿鬼,见了漂亮娘子就大脑死机,经过短暂的失神后,他的理智迅速回笼,略带忐忑的试探:“乔木,你现在怀着身子,正是我该好好照顾你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再说了,阿翁也说了,现在正是奋发向上、建功立业的时候,岂能为了这些事浪费了精力?”

    言不由衷!

    萧南心里冷哼,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道:“我昨儿就在阿娘跟前说过,课业之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古人不是也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嘛,呵呵,我知道郎君抱负远大,但努力拼搏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生活上的事呀。”

    崔幼伯还在拒绝。

    萧南又道:“郎君这般推辞,是不是还在怪我以前的不贤惠?还是觉得我这次是故意试探你?郎君,过去我确实做了许多错事,但我的本心并不坏的呀,你看看,我喊打喊杀了这么多次,木槿和芙蓉她们不都是好好的?我若真是个恶毒的,也不会被木槿算计,差点儿失去咱们的小郎君呢。”

    崔幼伯见萧南说得诚恳,这才放下了心,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改好了,半推半就的收下了那四个丫头。

    接着,崔幼伯就着刚才的话题,道:“刚才乔木提到了木槿,我、我有件事——”

    裘妈妈却打断了崔幼伯的话,她来到两人榻前,敛衽福礼,正色道:“有件事,奴觉得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告诉郎君和娘子。”

    崔幼伯一愣,“什么事?”裘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这个面子他必须给。

    “木槿虽被送到了别业,但她还是崔家的下人,理应遵循崔家的规矩,”裘妈妈一脸正气,‘忠言逆耳’的提醒道:“她的名字犯了娘子的忌讳,应该换个名字!”

    PS:修文!

第061章 胎动

    萧南,字乔木。

    虽然女主人的闺名不能随意让人知道,但该避讳的地方还是需要避讳。

    木槿的木字,便严重犯了主母的避讳。

    而作为一直都没有察觉的崔幼伯,分外觉得愧疚,木槿的名字虽是幼时就取得,但主母进了门,若是有规矩的人家,定会将木槿的名字换掉。偏他——

    萧南微微一笑,对裘妈妈的上道很满意,她不过是当着裘妈妈的面讨论了下如何给那四个姬妾取名,老人家便想到了木槿的名字,呵呵,很好,很强大。

    不过,她目前正在由悍妻、恶妻努力转型为贤妻,该有的姿态,萧南一样都不会落下。

    只见她浅浅一笑,柔声道:“妈妈也太谨慎了,我对这些个琐事并不在意。呵呵,如果我真的不喜,早在见到木槿的头一天便把她的名字改了,哪里会等到今日?”

    萧南这话,明面上是替崔幼伯遮掩,实际上则是催促崔幼伯尽快表态。

    因为,只要熟悉辰光院的人都知道,崔家八郎君异常宠爱木槿,为了她数次跟萧南起冲突。最后更是发展到,为了木槿,差点儿跟萧南动手。八郎君如此看重木槿,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事儿,而让他的爱妾受委屈?!

    果然,萧南的话音方落,别人倒还罢了,萧南身边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脸色不善的看着崔幼伯,如水明眸中充斥着对某个宠妾灭妻的负心汉的控诉。

    就是裘妈妈也是一脸不赞同的把目光投向崔幼伯,那眼神似在提醒他:“郎君,你怎么能这么做?为了个卑贱的侍妾,竟让嫡妻受此侮辱?”

    崔幼伯原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被几双炽烈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更觉尴尬,狼狈的避开几人的盯视,干干巴巴的说:“裘妈妈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竟让娘子受了多么多委屈。那什么,不就是个丫头嘛,呵呵,既然木槿这个名字不好,那就换一个,叫、叫‘阿槿’如何?”

    萧南还是一副好商量的贤妻做派,点头道:“郎君觉得好就成,我没有意见。”

    说到这里,萧南顿了顿,似有不甘的说,“提起木槿,哦不,是阿槿,她也离开府里两个多月了吧。也不知她在别业过得如何。郎君,我虽恨她害我,但、但她腹中的孩儿却是郎君的骨血,也算是我的孩子……大人犯了错,可孩子是无辜的呀,更不用说那还是咱们的孩子……这样吧,不如、不如——”

    萧南说不下去了,表情也是万分的纠结,看她的脸色,谁都能猜到她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挣扎和不甘。

    好一会儿,萧南才似将自己说服,艰难的说道:“不如把她接回来吧,就是处罚,也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处罚呀。她虽卑贱,死不足惜,但若因此委屈了郎君的孩儿,就是我、我也——”

    萧南又说不下去了,她微垂下头,帕子掩着脸,虽然听不到哽咽声,但看她微颤的身子,众人还是能猜出她说出刚才那番话,是多么的痛心。

    崔幼伯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萧南因为阿槿的算计,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说阿槿是萧南的仇人一点儿都不为过,再细究起来,阿槿甚至还是他的杀子仇人呢。

    可他、可他就因为儿时的一些美好回忆,竟将阿槿的所有过错一下抹平,他真是太对不起萧南和她腹中的胎儿了。

    萧南抬起头,眼睛微红,勉强扯出一抹笑,道:“郎君,我虽不喜阿槿,但为了你,我、我可以试着接受她,真的。所以,把她接回来吧,你若是不放心我,就把她安排到大夫人或者老夫人那里,我相信以两位长辈的仁善,她们定会好好照顾阿槿的。”

    崔幼伯只觉得萧南的每一句话都似冷厉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忙摆手道:“娘子这是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个姬妾出的庶子,哪里就这么尊贵了?阿槿回府后,娘子只管安排她们就是,也不必特意优待,只当普通怀孕的姬妾安置即可。”

    萧南听了这话,心下满意不已,但客套话还是要说,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娇嗔道:“郎君这话可是真的?你就不怕我虐待你的宝贝阿槿?”

    说实话,崔幼伯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万一他把阿槿母子交给了萧南,萧南却不好好待他们,又该如何?

    两个月来,他虽然没有跟萧南相处,但通过送饭丫头的闲聊,崔幼伯清楚的知道萧南的每一个改变:县主跟老夫人学着插花啦;县主学着做针线活啦;县主学会种菜啦;县主和老夫人玩儿双陆快输了,便悄悄让她养的翠色鹦鹉飞来捣乱,硬是将棋盘弄得一塌糊涂;翠色鹦鹉?哦,那是大舅爷命人送来的,专门给县主解闷的小家伙儿……

    通过点点滴滴的小事儿,崔幼伯对萧南转变的过程异常清楚,他也从心底认可了萧南不再是过去那个悍妇、恶妇的事实。

    只是,几个月的深刻印象,绝不是两个月的耳闻所能改变的。

    所以,在内心深处,崔幼伯对萧南还是抱着几分怀疑,担心面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新花样。或许今天,或许明天,那个穿着绯衣胡服、手持马鞭的探海夜叉会再度出现。

    但,听了萧南的故意调笑,崔幼伯反而不好说反悔的话,当然,看着如此坦荡的妻子,崔幼伯心底的疑惑也消去了两分。

    仅剩下的那一分怀疑,让崔幼伯决定,待阿槿回来后,他会派人好好看护她。

    心里做出了决定,心事也有了解决的办法,崔幼伯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也笑着回应萧南的玩笑,“当然是真的,我家乔木是贤妻,深明大义、宽容仁爱,又岂会做那种损阴德的龌龊事儿?”

    萧南一仰脖子,傲娇的说,“我萧氏阿南虽不是堂堂伟男儿,但也绝不是那等只会背地里耍手段的鼠狗辈。郎君只管瞧着,且看我如何将咱们辰光院打理得妥妥当当。”

    “呵呵,好好好,我等着。”

    崔幼伯知道萧南并没有说谎,即便是过去那个易怒的萧南,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说一套做一套。更不用说面前的娘子,跟着老夫人学习了两个月,早就跟过去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阿翁说过,老夫人是一代奇女子,若是能得到她三分点拨,一辈子也受用不尽。

    唔,没准儿萧南能如此贤惠,也是老夫人的功劳呢。

    夫妻两个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一起去中堂用了点儿乳品,便去歇息了。

    当然,两人并不是睡在一起歇午觉,而是各自去了各自的寝室。萧南住的还是正寝室,崔幼伯则是在高丽小美人金枝的服侍下,去了东侧偏院,至于他们两个要去干嘛,萧南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

    慵懒的歪在壶门洞大床上,萧南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幔貌似在发呆,实则是在总结今天的表现。

    萧南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成功在崔幼伯面前,将她的新形象稳固下来。

    接着,又顺利的送出了四个美姬,这四个可不是一般的丫鬟,而是公主阿娘特意命人专门调教出来的专业勾搭人士,战斗力是阿槿之流的N倍。有她们在,相信崔幼伯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且不会被同样大腹便便的阿槿勾走。

    然而,最让萧南感到满意的则是阿槿的事儿,呵呵,远在长寿坊的木槿童鞋,恐怕还不知道吧,在她好不知晓的情况下,她已经‘被’换了新名字。

    这件事,重点不是换的新名字,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木槿也好,叫阿槿也罢,说穿了不都是崔幼伯的侍寝姬妾?

    重要的是,萧南借由此事,小小的打压了某个忘了自己本分的丫鬟,也让崔家的人明白一件事,辰光院还是她萧南说了算。

    木槿不是很受宠吗?木槿不是眼里没有女主人吗?木槿不是胆敢算计主母吗?

    哼,那又如何,她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个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做主。

    而且萧南还隐晦的传达了一个意思,日后,她打理内院的时候,会严格按照崔家的规矩和礼法办事。而在崔家的家规和旧例里,卖掉不安分的部曲、客女以及生了孩子的姬妾,都不是什么大事,且全都有主母裁决。

    “县主,您、您别难过,郎君、郎君也只是贪图新鲜罢了,等您平安产下小郎君,郎君也会搬回寝室的。”

    玉簪见萧南满脸沉思的模样,还以为她在为崔幼伯接近那个高丽婢而伤心,压低声音轻声劝道。

    “我难过?”开玩笑,我干嘛难过呀。崔幼伯对于她不过是陌生人,虽然连着两辈子两人都是夫妻,但却并没有实质的肌肤相亲,她今天能说出那些亲昵的话,已经是她的演技超水平发挥了。

    再让她跟他亲近?

    嘶~~~好冷,好别扭!

    萧南轻抚着微凸的小腹,笑道:“我知道,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腹中的小郎君。”

    正说着,萧南的肚皮忽然跳了一下,她的手不由得停在那个位置上,静静的感受了好久,她才惊喜的说:“他、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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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小青

    重修的辰光院,有两个全新的建筑。一个是位于后院东侧偏院的流水亭,另一个则是位于后院西侧的暖房。

    上午,阳光灿烂的时分,一个梳着双平髻,身着碧色襦裙的小丫头双手捧着个黑漆螺钿的扁方匣子,正缓步朝暖房走去。

    李二妞,哦不,现在已经被主人正式赐名为雨水,成为崔家的三等小丫头,跟着娘子跟前第一得意人儿玉簪姐姐学习,每日里在辰光院的后院里伺候。

    说起来,雨水来到崔家已经整整四十天了。

    除了最初的十天,她和其他二十三个小伙伴在前院接受管教妈妈统一的调教,随后的一个月里,她便跟立春、惊蛰和春分,一起分到了玉簪姐姐那儿,正式成为崔家的一名小丫头。

    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留在了仿若仙境的崔家。

    没错,确实是仙境。不是雨水夸张,实在是过去这段日子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的,让她好几次都以为是梦境,担心一睁眼便会消失。

    自从来到崔家,她领到了生平第一件新衣服,虽然是麻布做的下人服,但确确实实是全新的,没有补丁,没有褪色,不是阿娘将自己的旧衣服改制的,而是针线房专门给她裁制的新衣服。

    除了两套夏季的新衣,雨水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而且是一天三顿哦,顿顿都能吃到香香酥酥的胡饼或者暄暄软软的蒸饼;决不是在家里时一天只吃两顿,且每餐都是菜汤粗粮,那掺了野菜的粗粮也要先紧着阿耶和大兄阿弟们吃,轮到她和阿娘、妹妹基本上都是些汤汤水水,根本都吃不饱。

    有新衣服穿,还能吃上饱饭,在雨水看了就已经是仙境了。没想到,她这个签了死契的丫头,除了每月三百文的月钱,平日里竟还有赏钱可以拿,另外,还有精美的点心和鲜美的肉食……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雨水万分的满足,她每天清晨睁眼的时候,都会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听玉簪姐姐的话,好好学习,好好干活,争取长长久久的留在崔家。

    “玉簪姐姐,这是您让我取来的东西,您看看对不对?”

    雨水来到暖房门前,刚要推门进去,正巧遇到出来的玉簪,她忙躬身行礼,恭敬的将扁方匣子捧上。

    “嗯,就是这个。干得不错,去西侧的偏房和惊蛰一起守着吧,正好玉兰带来的白露也在,你们可以跟着白露学点儿针线什么的。”

    玉簪接过匣子看了看,确定是县主要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雨水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说起来,这个孩子,还是她亲自招进来的呢,经过这四十多天的观察,玉簪发现,这孩子看着不是很伶俐,但为人老实,做事踏实,且悟性也不错,是个可以好好培养的好苗子。

    “是,玉簪姐姐!”

    雨水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朝暖房西侧的两间房舍走去。

    望着雨水娇小的背影,玉簪嘴角绽开一抹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把自己名下带着的四个小丫头排了名:排在前头的是雨水和春分,惊蛰稍次点儿,立春的表现最差,所幸她们的年纪都还不大,希望在自己出嫁前能把她们都教出来。

    一边想着,玉簪一边走进暖房。

    暖房里,萧南正悠闲的躺在贵妃榻上,四周花木扶疏,暗香涌动,琴声淙淙。

    秦妈妈坐在榻边的胡床上,手里抱着个白瓷罐子,正一脸慈爱的看着昏昏欲睡的萧南。

    金枝则坐在琴几后面,一双纤纤玉手正灵巧的拨动着琴弦,悦耳悠长的乐声在洒满阳光的暖房里流淌。

    一曲弹罢,金枝的手轻抚琴弦,等着萧南的吩咐。

    “嗯?完了?”萧南暖暖的阳光晒得有些迷糊,眼皮一下下的挣扎着,就在上眼皮终于与下眼皮会师的那一刻,琴声断了,萧南精神一震,慵懒的问了一句。

    “是,娘子,今儿您已经听了一个时辰的琴了,要不要换人来为您读诗词?”

    秦妈妈凑近萧南,轻声说道。

    这是萧南新定的规矩,每天清晨去荣寿堂请安,和老夫人一起用过朝食后,步行回到辰光院。

    稍作休息后,便来暖房,看看花草,亲手拿铜壶给那几盆名贵的牡丹浇浇水。随后便是指挥暖房的婆子摘果蔬,忙完这些,约莫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接下来便叫来善音律的金枝,命她弹一个时辰的琴。

    听完琴,再有通文墨的玉叶诵读半个时辰的太公家教、千字文或者汉赋楚辞唐诗。(三字经百家姓神马的,大唐还没有出来呢。)

    “嗯,让玉叶先读一遍太公家教吧,慢一些,也好让宝宝能听清楚。”

    萧南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轻轻抚了抚微凸的小腹。自从昨天忽然感受到那有力的胎动后,她就一直处于激动、兴奋、开心的状态中。

    她激动,并不只因为孩子的存在代表她终于一步步改变了前世的命运。而确实是为了腹中那个正在蓬勃生长的小生命。

    萧南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前世里,她第二次流产后,那种痛彻心扉、痛入骨髓的感觉,以及事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生育的绝望、孤寂的感觉。

    尤其是李敬宠爱的那个贱人,怀孕后,天天挺着个肚子在她眼前晃悠,生下儿子后,又时时在她面前炫耀的场景,别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萧南也难以忘记。

    如今,她也有孩子了,且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孩子强有力的胎动,这让萧南怎能不激动兴奋呢。

    为了更好的跟孩子互动,也为了提前给宝宝一个安逸温馨的环境,萧南更是指定了一系列的安胎、胎教计划。

    听琴、听诗不过是其中一个小环节罢了。

    “好,我这就叫玉叶来。”

    秦妈妈冲着门口伺候的小丫头点点头,也是上个月萧南分给她带的二十四个小丫头其中之一,取名寒露的那个,示意她出去叫人。

    寒露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教,已经学会了看眉眼高低,她忙屈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多会儿,穿着粉黄色织忍冬花纹直袖儒衫下配浅粉色齐胸长裙的娇俏女子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被崔幼伯收房的玉叶。

    今日已经换了妇人的发髻,髻上簪着的赤金嵌蓝宝石凤尾边钗便是萧南赏给她的,权作给她名分的象征。

    玉叶行了礼,规矩的在萧南榻前的月样杌子上坐下,摸出一卷书册,“娘子,奴可以读了吗?”

    “嗯,读吧。”

    萧南还是闭着眼睛,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玉叶展开书卷,用清脆悦耳的轻柔嗓音缓缓读着,“……知恩报恩,风流儒雅,有恩不报,非成人也……善能行孝,勿贪恶事,莫作诈伪,直实在心……”

    “知恩报恩,风流儒雅,知恩报恩,风流儒雅!”

    忽然,一个略带尖利的嗓音响起,生生打破了这祥和安静的气氛。

    萧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当她看到说话的家伙后,忍不住笑了,拿着泥金团花宫扇点了点挂在一旁柱子上的黄铜鸟架子,道:“你这小畜生,还学会读文章了?”

    “小青不是小畜生,小青是青衣小郎君。”

    说话的是一只翠色鹦鹉,此刻正站在鸟架子上,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叽叽咕咕的抗议道。

    哼,别那鹦鹉不当神鸟,还真当我不知道丫,这小畜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

    “呵呵,娘子,这扁毛畜生还真通了灵气啦,前些日子它叼走棋子的时候,我还当它是胡闹呢,现在看来,竟是通晓了娘子您的心意,真是个伶俐的小家伙。”

    秦妈妈一脸惊诧,回想到小青过去的战绩,她忍不住猜测道。

    通灵?!

    萧南嘴角抽了抽,可不是通灵嘛,想当初,大兄给她送来这只鹦鹉的时候,那天她正巧偷空去桃源泡温泉,也不知怎地,这家伙也跟了进去。

    许是桃源里的充沛灵气吸引着它,自从那日后,这家伙就天天闹着跟她进桃源。如果不答应,它就给她捣乱,不是叼走棋子,就是撕坏画了一半的画儿。

    唉,无奈之下,萧南只得跟它商量,只要自己进桃源,一定带着它,但如果她不去,它也不准闹脾气。

    就这样偶尔几次进入桃源休憩,也让这家伙吸收了不少灵气,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它不但学会了许多日常话,还学会了耍嘴。

    萧南严重怀疑,如果找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没准儿这只鹦鹉还真能通了灵。

    只是,通灵的鹦鹉它还是鹦鹉呀!

    以前看网文的时候,人家女猪脚得到空间后,要么给只龙子,要么来头白虎,不管是不是神兽,好歹外形也彪悍些吧。

    怎么到了她这儿,神兽木见着,却来了只有点儿二的鹦鹉?!

    越想越纠结,萧南看向小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犹豫:唔,要不,以后进桃源的时候避开这家伙?省得它越来越机灵,再口无遮拦的把桃源的秘密说出来?

    不想,小青童鞋却似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意,扑棱棱的飞了过来,落在萧南的肩膀上,讨好的用嘴贴着萧南的脸颊,尖声道:“主人,你今天好漂亮,穿得衣服也好看呢!”

第063章 礼尚往来(一)

    “呵呵,这小畜生果然机灵,还知道说吉利话!”

    暖房里的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一只鹦鹉竟如此妖孽,连拍马屁的话都会说。秦妈妈更是笑着前仰后合,差点儿把手里的白瓷罐儿丢了出去。

    “人家不是小畜生啦,人家是小青,小青小郎君!”

    小青童鞋听到笑声,又眼尖的看到主人嘴角边浮现出的笑意,直觉告诉它危机解除。虽然它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危机,但那种浑身战栗的畏惧感,让它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想跟主人撒娇卖乖。

    危机解除了,它也有胆子还嘴抗议。

    不过,这家伙确实机灵,它说道‘小郎君’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学着萧南的语调,尖声细语的模仿着。

    “哎呦,这、这小家伙还真成精了呀,学娘子说话的腔调竟能这般像。”

    秦妈妈的笑声更大了,她抽出一只手捻着帕子按了按眼角,随口说道。

    萧南却有了其他的想法,她扭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某只翠色鹦鹉。心里忍不住嘀咕,唔,这家伙若是能模仿人说话的声音,倒也是个特长。稍加训练后,没准儿以后还能派上大用途呢。

    “谁学娘子说话了?”玉簪捧着盒子进来的时候,正巧听了个半截,好奇的目光扫了下暖房四周,最后落在一旁伺候的玉兰身上。

    “呵呵,还有谁,不就是这只翠色鹦鹉嘛。”玉兰掩着嘴咯咯笑了两声,膝盖上还放着一个圆形的绣绷子,绣绷上是一方素绢,素绢上则是一副绣了一半的五福捧寿图。

    “哎呀,人家叫小青啦,小青,小青,不要乱叫啦。”小青果然很会看脸色,见萧南不再拿不善的目光打量它,便又恢复它得瑟、炫耀的本性,从萧南的肩膀上扑棱棱的飞回鸟架子上,尖声尖气的喊着。

    萧南却从秦妈妈捧着的白瓷罐儿里捻出三四颗酸梅,屈指一弹,三四颗酸梅全都招呼到小青身上,“闭嘴!再乱腾就把你拎到厨房做菜!”

    不得不说,萧南的弹指神功还是很不错滴,虽然挥出去的是酸梅,但打在一只小鹦鹉身上却足以让它疼得哀哀乱叫。不过,萧南的威胁也起到了作用,小青可不是那些笨头笨脑的同伴,拜桃源的灵气所赐,它能听懂萧南话里的意思。

    呜呜,人家很瘦啦,做菜也不好吃,主人还是吃那些大笨鹅吧。

    小青扎着两只翅膀举在头顶,只露出一双黄豆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萧南。

    萧南又从白瓷罐儿里摸出两三颗酸梅,托在掌心,丢石子一样的把玩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小青也乖觉,看到萧南无声的威胁后,立刻垂下翅膀,低下头,鹌鹑一般装着受气小媳妇。

    萧南看了,忍不住好笑,不过,现在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小青的神奇,她抬起头看向玉簪,笑问道:“取来了?”

    玉簪屈膝行了一礼,然后把扁方匣子递过来,道:“嗯,娘子,你看,可是这个?”

    萧南将那几颗酸梅丢入嘴里,又用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匣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着几件套金光灿灿的首饰,包括金镶玉步摇一支、鎏金如意纹边钗一支、金镶玉臂钏一对儿以及十几个拇指尖儿大小的牡丹花、忍冬花的花样金裸子。

    “嗯,样式倒也精致,就是——”档次差了些,简直就是‘暴发户’的代名词。

    萧南捻起那支鎏金如意纹边钗,左右翻看了一边,心里忍不住腹诽着。

    “娘子,您要这些做什么?”玉簪也有些看不上这些首饰,不是她挑剔,实在是——唉,明明材料是好材料,怎么做出了的首饰就这么、这么俗气?!

    真不愧是京城第一首富的手笔呀,用料确实很实诚,但、但他不知道吗,首饰不是金裸子,越重越好。有的时候,还是要讲究样式和做工呀。

    只是,玉簪更不明白的是,自家县主为毛要她把这些东西翻出来。要知道,萧家也好、崔家也罢,都有惯用的首饰铺子和首饰工匠。

    尤其是县主,因公主受宠,经常能得到宫里的赏赐,县主根本不缺首饰,佩戴的首饰也大多是御制的贡品,每一件既华丽又雅致,随便哪一件都能当传家宝呢。

    “昨儿苏妈妈回崇仁坊的时候,不是说大兄要纳妾了吗?听说还是马姨娘的娘家侄女,算起来也是贵妾,”萧南把钗子放回盒子里,然后扣上盒盖,笑道:“大兄纳妾,好歹也是件喜事儿,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能亲去,就给他送点儿贺礼吧。”

    萧南嘴里的大兄,也就是萧镜的庶长子萧博,严格算起来,只比萧南大一岁。甫一出生就抱养在长乐公主身边,族谱上登记为公主的儿子。

    萧南和萧博虽不是一奶同胞,但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有的,或许不如嫡亲的大兄深厚,但萧南对萧博绝对比其他的庶出弟妹要好许多。

    而萧博呢,也感激公主的教养之恩,对公主唯一的嫡出女儿也很是疼爱。

    过去萧南和崔幼伯吵架的时候,萧博就没少以大舅兄的身份‘教训’崔幼伯。

    去年,萧博跟着授业恩师去游学,上个月才回来。如果他在京中的话,那日来崔家兴师问罪的就不止长乐公主一个人了。

    饶是如此,萧博知道妹妹在婆家受了委屈后,也是气愤异常,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准备找机会揪住某个负心汉胖揍一顿。

    只可惜,崔幼伯一直被家中长辈关在祠堂里,这让萧博举起的拳头却无处可落,暗恨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虽然没有亲手教训妹夫,让萧博很是郁闷,不过他还是非常细心的让家里人给萧南送了不少东西来,此刻在暖房里假装鹌鹑的某鹦鹉,就是萧家大兄的礼物之一。

    礼尚往来,萧南既然知道了大兄的喜事,她也应当有所表示才是。

    “嗯,大郎君最是疼爱娘子,以前不在京里的时候,也写信让家里给您送东西、定期请安,这次回来,更是给娘子带了这么多的好玩意儿,娘子是该有所回礼才是。”

    秦妈妈一脸深以为然的模样,她和苏妈妈不同,苏妈妈是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宫女,而秦妈妈却是萧家的家生奴,从心理上更希望县主和娘家保持亲密的关系。

    秦妈妈在内院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非常清楚一个女子出嫁后,仰仗的不过是娘家、儿子以及自身的能力。而所谓的娘家呢,则是指父兄侄子。

    公主虽然疼爱县主,但毕竟上了年数,倘若公主和驸马百年之后,县主没有嫡亲的兄弟,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谁来真心为她出气?!

    当年公主之所以肯把大郎君养在自己名下,恐怕也是为了腹中的胎儿打算吧。要知道,当初大郎君足足长到了三岁,才经由公主同意,被驸马载入了族谱。

    而其他的庶子庶女,却都是到了七八岁入学的时候,才被记入族谱呢。

    县主能跟大郎君交好,对她日后的生活也是极有帮助的。

    不过,秦妈妈毕竟经历的事情多,考虑的也周全,她话头一转,又带着几分犹豫,道:“只是,大郎君不过是纳妾,娘子便送这些过去……大娘子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呀。”

    夫君纳妾,作为嫡妻,萧博的娘子袁氏能高兴才怪呢。结果萧南这个出嫁的小姑子还特意送了厚礼来,袁氏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怪萧南呢。

    萧南却并不在意,她摆摆手,道:“妈妈不用担心,大嫂那里不会怪我的。”

    萧南自己就是正室,当然明白大嫂的心思,为此,她也提前做了准备。

    昨天让苏妈妈回萧家的时候,萧南便把自己重新誊抄的所谓‘古竹简’让她带了一份回去。

    袁氏也怀了身孕,正是最危险的第二个月。

    当然,这份养生古籍并没有直接交给袁氏,而是给了公主阿娘——开毛玩笑,公主还在呢,她就绕过阿娘把东西交给大嫂,这让阿娘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萧南誊抄的那份古籍,并不是专门讲护理孕妇的一些知识,其中还有养老、日常滋补的药膳和小诀窍,这对于注重养生的公主阿娘和驸马阿耶而言,都是同样的重要。

    萧南把古籍交给公主,还有一个意思,她希望公主能把古籍中关于孕妇护理的一些忌食食物转告给袁氏(以公主的睿智和慈爱,她也一定会这么做),也让公主和儿媳妇的关系亲密一些。

    萧南不是本尊,对公主或许没有那种源自血缘的深厚情感。

    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虽然和公主不能天天见面,但公主对她这个女儿的疼爱与关照,她却点点滴滴都记在了心上。

    她不是石头、也不是冷血动物,面对这样一位慈母,萧南没有理由不感动。

    再者说,她自重生的那一刻起,便在心底发誓,她既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么就一定会替她履行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这具身体的父母亲人,她也会尽力照拂——前世的教训时刻提醒她: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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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礼尚往来(二)

    玉竹走了进来,“娘子,王家阿郎遣他家大郎君来给您送七夕节的礼物了,现在在中门宾馆(宾馆:字面上的意思,宾客来访时休息的地方)小憩。您看——”

    王家阿郎?谁呀?

    萧南先是一愣,随即想到那位富豪冠京师的王金宝王大富商,不由得轻笑出声,“呵呵,刚才还说起这位王家阿郎呢,没想到他竟派了儿子来送节礼。”七夕并不是单纯的情人节,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可以做许多事呢,比如借口送礼、收礼!

    王金宝为了让自己跟士族搭上关系,这两年来没少四处送礼。

    只是,结果却让他很纠结:真正的士族不搭理他,别说收礼了,连大门都不让进;落魄的贵族呢,又都是些只会要吃要喝要金子的主儿,说起正事儿一个都做不了,全都他娘的是废物。

    令他意外的是,襄城县主、出身兰陵萧氏的贵女,竟收了他的礼,还隐约透出县主的一些要求,这让王金宝终于看到了希望。

    说实话,王金宝不怕萧南不提条件,恰恰相反,萧南肯开口向他要东西,他更加高兴。因为,县主娘子有所要求,势必会有所回报,这是一种礼尚往来的潜规则。

    有了希望,王金宝对萧南愈发看重起来,这次好容易找到了送礼的借口,便直接把自己的长子派了来,以表示对萧南的尊敬。

    秦妈妈见萧南眉眼含笑,似是对王家来人并不厌烦的模样,便有些担心,轻声提醒道:“娘子,王家、王家虽然豪富,但终归是商贾呀,您这般抬举他,若是传出去——”

    大唐对商贾的鄙视不是一般的厉害,除了社会地位和着装要求外,还做出很多明令,一再压低商人的身份。当今圣人曾多次颁布禁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这里的‘市’指的就是东西两市。

    萧南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时候,就有位四品的朝官,眼瞅着就要晋升三品了,因见路边蒸饼新熟,便命人买来吃了,结果被御史参奏,即位的新皇降赦,‘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

    当时萧南只觉得那官员很苦逼,竟为了一块儿蒸饼丢了前程。

    事后,萧南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朝廷和新皇发落那官员,绝不是为了一块儿饼,而是为了告诉世人,商贾低贱,并且用非常明显的行动表示出对商业的限制。

    这也是上一世,萧南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想当初,萧南和崔幼伯和离后,她严格遵循女猪脚一定要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的法则,命人在东西两市开设了不少店铺,卖反季果品、卖十字绣、卖精油、卖肥皂、卖玻璃……靠着兰陵萧氏和县主的金字招牌,萧南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便开设了十几家店铺,更靠着这些店铺累计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产。

    那时,萧南很得意,自认为自己很成功,富可敌国呀,更是大唐第一女富豪。

    只可惜,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在她用萧氏的名义开设第一家店铺的时候,她就被当时的士族和皇族除了名——官员连两市都不能进,更不用说经商了,萧南这么做,在士族眼中,不啻于自甘堕落。

    不知不觉间被挤出了上层社会,萧南随后的道路走得愈加艰难,这也是李敬胆敢为了一个姬妾杀她的原因。

    要知道,萧南虽然跟萧家脱离了关系,但她始终是圣人钦封的襄城县主,是有品级的朝廷外命妇,而且还是实封,除了每年的俸禄外,还有封邑的收入。

    而萧南之前自绝与士族的经商行为,惹怒了新皇,虽没有直接夺了她的封号,但对她很是冷淡,宫里宫外都知道襄城县主虽是新皇的亲外甥女儿,但却不得新皇的宠爱,是以,不管是勋贵还是皇亲,更加瞧不起和排斥萧南。

    也使得萧南原有的几个闺蜜,慑于家族和社会的压力,纷纷疏远的她,最终使她陷入无所倚仗的地步。

    这也直接导致了,京城的人明知道萧南被丈夫宠妾灭妻的赶出了家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讲话。

    重生后,萧南曾不止一次的想,那时,但凡是有一个人肯帮她,她是不是不会死得那般凄惨?!

    紧紧的握着拳头,寸许的指甲将柔嫩的手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儿,萧南用力深呼吸,终于压下满腔的苦涩,笑道:“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

    伸手接过一盏红枣茶,萧南喝了两口,将心底的灰色记忆彻底压下后,才又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道:“不过是瞧他还算本分,又送了我一卷竹简,略给他几分颜面罢了。左右我又不贪图他什么,更不会行商贾之事,妈妈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萧南似是想到了什么,把茶盏交给一旁的小丫头,抬头问玉竹:“王家大郎君还在宾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王金宝的大儿子王佑安颇有经商的天分,前世里,他就曾在武氏的支持下做了一件大事。

    唔,好像也没有几年了,萧南掩在袖筒里的手掰着手指算着,大概有了决断,便吩咐道:“这样,他送来的东西,只管让人收下。另外,你再告诉他,我对他阿耶上次送来的古籍很喜欢,只可惜那竹简不全,若是他知道其他竹简的下落,便烦请他帮忙找一找。”

    之前造那卷‘古籍’的时候,萧南有点儿赶,想得也不是很周全,事后发现有许多东西都忘了写。

    另外,萧南第一世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懂得有限。她可不是度娘,天文地理的都知道。所以,萧南造的第一份古籍所包含的知识面很有限。

    而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萧南跟着老夫人学习了不少东西,其中,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萧南一听便知道是现代的常识,经过老夫人的提示,萧南又想起了不少相关的知识,而这些都能运用到现实生活中,只是缺少了拿出来用的借口。

    萧南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如法炮制,再造一本古籍出来。

    而王金宝父子,行商天下,往西去过西域,向南下过南洋,颇见过几分世面。借他们的手‘拿到’古籍,再便利不过了。

    当然了,萧南也不会白使唤人家,商人逐利,她给他们这个‘利’。

    萧南轻轻抚了抚微凸的小腹,道:“还有,玉竹,你派人提点下王大郎君,我萧南只是萧氏的出嫁女,不能干涉娘家的事。不过,他的亲事,我倒可以帮帮忙,呵呵,京中其他上姓的贵女我也认识不少呢。”王佑安是个聪明人,他肯定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深意。

    玉竹明媚的杏眼里眸光闪烁,她也是个伶俐的,自然听出了萧南话里的意思。王氏父子这般巴结县主,为的不就是能跟五姓士族搭上关系嘛,但萧家是什么门第,岂能乱攀亲戚。但别的方面,县主倒是能帮点儿忙。比如介绍一两个五姓士族家的适龄庶女给王大郎君。

    玉竹虽是个下人,但因萧家、崔家都是高门,往来的也都是士族大家,所以知道的八卦也很高档——京中,有不少落魄士族靠‘卖婚’为生。

    而王金宝他们家,穷得也只剩下花不尽的金子咯。

    一个要钱,一个要身份,绝配!

    “是,娘子,我这就去!”

    玉竹是个直性子,做事也风风火火。领了萧南的命令,匆匆行了一礼,便出了暖房。

    出去后,玉竹叫来跟着她的谷雨,四个小丫头里,也就这个还机灵些。

    但,交代了三两句,玉竹见她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样子,担心她把县主的差事办砸了,最后决定还是她亲自出马。

    王佑安拘谨的跽坐在矮榻上,神情肃穆,眼神清明。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崔家,虽只进了崔家待客的宾馆,勉强算是崔家的外围,但崔家下人的言谈举止和仪容神态,已经让他见了暗叹不已。

    心里更是直嘀咕,崔家不愧是山东第一士族大家呀,连最末等的下人奴婢都如此知礼、守规矩。

    意识到这一点,王佑安也不再抱怨崔家全都是矮足家具,竟连张市面上流行的胡床都没有。只见他的背脊挺得更直了,连膝盖上的酸痛也似感觉不到,动作标准的一如雕塑。

    “玉竹姑娘来了!”

    门口一阵悉悉索索,门外伺候的人,连忙通传道。

    王佑安忙垂下头,垂下的眼眸瞄见一双双穿着锦履的脚在面前走过,而那锦履的样式一看便是女子穿的,他垂下的头更低了。

    “婢子玉竹,见过王大郎君。”

    玉竹跪坐在屏风后,按照规矩行了一礼。

    “不敢,这位娘子多礼了,某王佑安,见过娘子。”王佑安并没有因对方自称婢子就对她有所轻视,宰相门前七品官,县主身边的贴身女侍也不是他一介商贾能得罪的。

    “呵呵,王大郎君太客气了,县主因身子不适,不能亲见,还望王大郎君见谅。”玉竹抬起头,隔着素绢屏风,将萧南适才的话委婉的说了一遍,随后又补充道:“县主还说了,大郎君是个难得的经商奇才,她很期待您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佑安闻言,双眸闪烁了下,心说话,县主娘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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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礼尚往来(三)

    事后,玉竹问过萧南:“县主,您怎么知道王大郎君一定能接受您的建议?”

    萧南虽要求众人改称她为‘娘子’或‘八少夫人’,但玉竹几个私底下还是习惯叫她县主。

    萧南知道她们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再说,玉簪她们也分得清场合,不会因为这个给她惹麻烦,也就随她们叫去了。

    听了这话,萧南只是浅浅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知道一点,王佑安是个聪明的人。”非常明白一件事,自己当老板和老爹当老板绝对是两个概念。

    王金宝白手起家,中年发迹,可以说是十足的暴发户。于是乎,男人有钱后会有的毛病他全都有。

    其中最令王佑安痛苦的,便是王金宝那一连串的小妾、通房、美姬、外室等等七乱八糟的女人以及她们为王金宝生下的数以打计的庶弟们。

    王金宝是商人,不是读书人,更不是家规森严的官宦子弟,并不十分讲究所谓的嫡庶。

    在他看来,什么嫡子庶子,只要能帮他分担活计、能挣钱,那就是他的好儿子。至于继承家业神马的,王金宝更无所谓了,左右都是他的崽儿,谁接手不行?!

    当然,萧南也承认,王金宝的想法比较务实,但却不符合当下的主流思想。

    发迹后的王金宝聘请了‘幕僚’,准备朝上流社会进军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也终于弄明白了为毛他带着善交际的美妾去拜访达官显贵的时候,那些官娘子们不肯见美妾的原因。

    明白了这一点,王金宝当下便命人去老家把他的糟糠妻接来,顺便也开始把不怎么受他待见的长子带在了身边。

    唉,没办法呀,要说四儿子更得他的宠爱,可小四儿的生母出身太低,若在商人圈没啥,可若是去那些高门大户,他都不敢说身边的儿子是个伎生子。

    而亲眼看到了阿耶一系列动作的王佑安,对他自己能否顺利继承家业,能否得到王家大多数的财产,尤为担忧。

    这也是萧南能将王佑安收归名下的最根本原因。

    至于为何萧南不直接收拢王金宝,反而费心巴力的找他的儿子下手?

    原因更简单了,王金宝是个成功的商人,拥有商人最大的特质:奸猾如油。

    王金宝在京城摸爬滚打十几年,他背后若是没有什么依仗,慢说萧南不信,就是玉竹她们都不信。

    王金宝之所以来找萧南,并不是寻求靠山,只是想给自己买一份华丽的外衣。

    萧南答应与否,并不影响王金宝的生意,也不会动摇他的根本,所以,萧南并不能以此为资本招揽他。

    王佑安不同了,他太需要一份助力了。

    如果萧南的许诺应允的话,他成功娶回出身名门的贵妻,那么他的身价也会倍增,王金宝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也定会有所忌惮。

    另外,京城的皇亲国戚虽多,但并不是哪一个都能选来当靠山的。萧南的品级或许不高,但也不低,且娘家婆家俱是豪门望族,这样的贵人,以目前王佑安的身家,绝对是云端中的需要他仰望的人物。有她做靠山,至少能保证他在京城不被其他豪门支持的商人打压。

    退一万步讲,即便王佑安不能继承家业,只要他成功搭上了‘襄城’县主这条线,凭着他的本事,谁又能保证他不能成为新的京城首富?

    综上所述,王佑安没有拒绝萧南的理由。

    而萧南为毛要招揽王佑安呢?只为了一个古籍吗?还是想借王佑安的名义行商?

    说到这里,有人就纳闷了,你前头不是说萧南上辈子吃了行商的苦,她也意识到了古代和现代的不同,不再重蹈覆辙了吗。

    怎么这会儿又想涉足商业?

    呵呵,其实也不难理解,大唐的商贾地位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不准进入两市,但并不意味着官员们真的不经商。试问,东西两市中成规模的商铺背后哪个没有高官显贵们的影子?!

    朝廷不准官员经商,但没说不准官员家里脱籍的奴隶经商呀。

    而那些脱籍的奴隶们,户籍上是自由人了,但若做了忤逆前主人的事儿,依然会被重判,就是检举前主人,经核查属实后,依然还要受罚。这是大唐律法中明文规定滴。(唐律貌似比满清的严苛,至少不会出现红楼梦中赖尚荣那样的情况,某南表示很满意!-_-!)

    但还有一个问题,脱籍的奴隶们或许不会背主,但忠心不等于能力呀,经商这种事儿还是蛮考验人滴。若想把生意做好,还需要一个出色的领路人呀。

    是以,萧南看中了王佑安。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上一世,招揽王佑安的是武氏,王佑安也成功为武氏赚到了大笔的家产,为武氏帮助娘家成事儿、给自家老公升迁铺路提供了绝对充足的资本。

    如今,萧南既然跟二房那边有了间隙,自然不能让武氏得到这样一个金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县主,他真有这么厉害,能打败六少夫人的娘家?”

    自那日出事后,玉竹一直负责盯着萱草和她背后的主子,经过两个月的调查,玉竹也终于摸清了小柳氏的底牌。

    “俗话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嘛,王金宝既然能成为京城第一富商,作为他的长子,亲眼见证了王金宝如何发家,王佑安耳濡目染的,应该也懂得如何做生意。”萧南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知道王佑安如何的天才,但玉竹她们不知道呀,她也不能信誓旦旦的说的太绝对,省得引人怀疑。

    “嗯,县主说的是,婢子看王家大郎君也是个聪明的,行事也颇有章法,”虽然隔着屏风,玉竹不曾看到王佑安的长相,但模模糊糊的还是看到了他的一举一动。

    实话实说,若以大家里的标准衡量,王佑安并不合格;但若跟他老子相比,就强了许多。

    至少,玉竹看了并不反感。

    不过,玉竹对他的能力还有所怀疑,因为她深知小柳氏娘家的实力,担心单凭王佑安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是柳家的对手。

    犹豫再三,玉竹还是有点儿担心的问道:“婢子看柳家在西市颇有些气候,王大郎君毕竟刚刚独立经营铺子,难免有哪里想不到的,县主看,要不要咱们从萧家调两个有经验的掌柜过去?”

    萧南交给王佑安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在小柳氏开设的药铺正对面开一间更大更好的药店,且要求他一个月内让那间‘柳记百草厅’关门。

    玉竹曾去西市亲眼看过那个百草厅,那是一家不小的药铺,上下两层楼,每层都是三大间,药橱顶着顶儿,一行行满满当当,看着就大气。

    上个月,百草厅又重新装修了一番,添加了二楼的药膳部,更显气派;一楼也新加了两个坐堂大夫,每逢初一十五,还会当街义诊,药品八折。

    还有什么买一赠一、免费熬药等等一连串的活动做下来,百草厅着实吸引了不少人,在西市也颇有几分名气。

    玉竹还听说,百草厅正在筹划在东市也开一间分店,小柳氏的小弟,已经在东市挑选合适的铺面了。

    等东市的新铺子开了张,百草厅的实力定会增加,届时,将会更难对付。

    萧南呢,不但要求一个刚刚做生意的小子干掉一个初具规模的大店,还规定了时间。

    一个月?怎么可能?

    “还有,萱草的阿耶冯老九的人品虽然差,但能力却极好,他被老夫人赶出崔家的药铺时,还悄悄的带走了一本记着药铺重要客商资料的册子,”

    玉竹怕县主轻敌,又把自己调查来的资料告诉了萧南一遍:“冯老九去了百草厅,也把那本册子带了进去。婢子听说,靠着这份册子,百草厅抢了崔记的不少生意呢。”

    提起被崔家扫地出门的冯老九一家子,玉竹的语气也带着些寒意。

    想当初,县主那般看重萱草,将厨房的事都交给她,没想到她却坏了心肝,竟为了点儿金银背叛了县主,还差点儿把县主肚子里的小郎君害死,以她的过错,当场杖毙都是应当。

    如今,她却跟着冯老九摇身一变,成了柳家聘请的药铺师傅,听说她们父女两个除去月俸,每个季度还有分红——这种背主的獠贼,打杀了都不为过,竟然还能过得如此惬意,真是没天理呀!

    “冯老九一家子,自有老夫人处置,不必咱们费心。”萧南见玉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轻轻的笑了笑,道:“呵呵,好啦,放心吧,老天长着眼呢,不会让做了亏心事的人有好结果。”

    萧南这话,表面说的是萱草一家子,实际上则是指小柳氏。

    小柳氏屡次三番的要害她,萧南自认自己不是圣母,也没有被打了左脸再送上右脸的癖好。她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N倍还之。

    小柳氏出了招儿,萧南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前些日子,她忙着安胎,没有空闲料理小柳氏,如今宝宝安好,崔幼伯那里的进展也不错,萧南决定动手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PS:额,刚才检查了下,忽然发现竟出了这么大的一个BUG,那啥,崔六郎的娘子不是小卢氏,而是小柳氏,囧呀,某萨好想去撞墙,~~~~(>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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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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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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