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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3章 火光

    “见过长乐长公主,豫章长公主,城阳长公主,晋王……”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身着正五品羽林军朗将的甲胄,腰间系着仪刀,双手抱拳,冲着面前的一溜贵人行了个精简版的礼,“某羽林朗将李易,奉圣命在此戍卫,几位长公主、亲王并无圣人宣召,还请止步。”

    一边说着,李易一边向前跨了一步,而他身侧的十几个羽林军也齐齐向前行进一步,他们虽没有亮家伙,但其意不言而喻。

    长公主脸色不变,淡淡的问了句:“李易?可是七叔家的三郎?”

    李氏宗亲不少,不过长公主身为宗室新的领军人物,对于自家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更何况,她嘴里的‘七叔’并不是族叔,而是亲叔叔,也就是先帝的弟弟,被封为汉王的李元昌。

    只是,因皇太后并不喜欢汉王,甚至数次表现出不愿让子女与之交好,所以长公主和她的弟妹们对这个亲叔叔也敬而远之。

    故而,长公主对汉王一家只能算得上熟悉,并不是非常亲近。

    她能单凭名字认出李易与李元昌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李易闻听此言,眉峰不禁动了动,而后才恭敬的点头:“是。”

    长公主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自家人了,呵呵,按照年纪,你该唤我一声阿姊的,又何须唤什么长公主?!”

    李易愣了下,心说话,现在貌似不是认亲戚的时间吧。

    不过,人家长公主笑脸相迎,他也不能冷眉以对,勾了勾唇角,顺着她的话,再次顿首行礼:“阿姊说的是。”

    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笑道:“对了,我们几个听闻圣人微恙,很是担心,所以想亲去探望,还请三郎帮忙通传一声。”

    李易又是一愣,他正想把话题往这上面扯呢,没想到长公主先开口了,还是用如此直白的方式。

    但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便回过神儿来,有些为难的说道:“阿姊,我、我是羽林,主要是戍卫汤泉宫,这通传——”

    长公主故作亲昵的用力拍了下李易的额头,就像个普通的姐姐训诫弟弟般,道:“你这孩子,都说是自家人了,阿姊跟前还打官腔?你就顺便进去这么一说,圣人还能把你怎样?”

    说罢,长公主又缓和了语气,笑着说:“放心吧,倘或圣人真的责怪与你,咱们几个都会帮你说情的。嗯?”

    最有一个字,故意拖长了语调,长公主很是期待的看着李易。

    李易微微皱眉,因为他发现长公主的脸上虽挂满笑容,但眼底却冰寒一片,显然,如果自己不按照对方的话去做,这位皇室第一人极有可能会当场翻脸。

    咬了咬牙,李易道:“阿姊既都这么说了,我、我这就进去问问。”

    长公主的笑纹加深。

    李易很快又加了个但是,“不过,这两日圣人身体不适,精神也不是很好,倘或、弟是说倘或圣人不愿见客,弟、弟也——”

    长公主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抬手阻止道:“放心吧,你只管负责传话,至于圣人见不见咱们,就与你无关了。”

    “那就好,几位阿姊、阿兄且稍等片刻,弟这就去!”

    李易一听这话,立刻点头答应,转身便进了大殿。

    长公主面沉似水,手里还不住的把玩着那根马鞭,状似无意的打量汤泉宫的戍卫情况。

    “阿姊,这次咱们能见到大兄吗?”

    晋王担忧的看着关闭的殿门,凑到长公主身后低声问道。

    “不急,总能见到的。”

    长公主这话说得很是沉稳,但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对今日之行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果然,半柱香后,李易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脑袋的茶水。

    “阿姊~~”

    李易出了大殿,才伸手摸了把脸上的茶叶沫子,略带羞愧的说道:“圣人、圣人说他正疲乏着,谁、谁也不想见。”

    长公主见他实在可怜,掏出自己的帕子,亲自给他拭去脸上的茶水,低声道:“辛苦你了。”

    李易忙摇头,“没能帮上几位阿姊、阿兄,我真是没用。”

    晋王一向心软,看到李易这般狼狈,忙安抚道:“不怪你。这、这本就不是你的职责,是我们让你为难了。那什么,三郎,待你哪日休沐了,我请你吃酒!”

    李易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抹热切,连连点头:“好呀好呀,他日我定去阿兄别业讨杯水酒吃!”

    “行了,三郎今儿还当差呢,咱们就别打扰他了。”

    长公主见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了,淡淡的转过身,对几个弟妹说道:“既然圣人累了,咱们也不能让他太过辛劳。走吧,先回去,待圣人身子好些了,再来看他不迟!”

    “好,一切都听阿姊的!”

    几位长公主和亲王齐齐点头,然后跟着长乐长公主一起离开了汤泉宫。

    李易则带着一干兄弟,恭敬的将几个贵人送出去。

    待贵人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李易才缓缓直起身子,唇角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啧啧,不愧是李三郎,果然厉害!”

    他的身后响起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宫装女子从大殿内慢慢走了出来。

    李易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公主谬赞了,某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那宫装女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别演了。”

    语气中竟带着几分不耐烦,倒不是她与李易的关系不好,实在是这两天她看够了这些人的表演。

    在她看来,人前演演戏什么的,那很正常。

    可到了背后还要继续装腔作势就有些过了。

    装什么装?难道你们演出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就能掩饰自己正在做的事儿吗?

    哼,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听出女子话语里的不耐,李易倒也没有生气,只双唇抿得更紧了,淡淡的说:“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臣该回去了!”

    这是要赶人的节奏呀。

    女子也不是笨蛋,自是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她冷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吩咐?你只管把这行宫守住了就成。依我对她的了解,今日之事,她定不会就此放弃。最迟明日,最快下午,她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呀,你继续在这里看守吧!”

    女子在话里并没有点明‘她’是谁,但李易很清楚,对方指的是刚刚铩羽而归的长乐长公主。

    “我与她来往不多,不过也听说了不少她的故事,”

    李易点点头,“她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样吧,下午我再抽调两百羽林军。”以免对方也带兵来硬闯。

    女子见李易这般上道,满意的笑了笑,道:“三郎这般能干,阿娘、阿弟他们也就放心了!”

    李易没有说话,冲着女子拱拱手,然后带着十几个心腹退回大殿外的廊庑下,继续戍卫。

    望着他们的背影,女子不屑的冷哼一记,心说话:还装,这些人真是太虚伪了!

    “公主,不好了!”

    女子正准备出门,不想却迎头遇上自己的贴身宫女。令她更不爽的是,这宫女张嘴就说出如此不祥的话语。

    “啪~”

    女子向来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心里不爽那就要发泄出来,她抬手便给了那宫女一记耳光,冷声训道:“混说什么?本宫好得很呢!”

    宫女脸上挨了一记,才惊觉自己慌乱之下说错了话,慌忙跪下请罪:“婢子知罪,还请公主恕罪!”

    女子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说吧!”

    宫女不敢耽搁,可她还是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犹豫的左右看了看。

    女子这才发现,她们正在汤泉宫外的空地上说话,这里虽是皇帝避暑的行宫,却不是禁苑,再往前便是随行官员临时办公的衙署,时常会有官员或是内侍宫女之类的人经过。

    “还不起来,跪在那里生怕旁人看不到?”

    女子没好气的斥责一声,然后抬腿便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说罢,到底何事?”

    宫女麻利的爬起来,快速挪着小碎步跟着她身边,压低声音回话:“公主,派去积微学院的人被打退了,伤亡极重,皆是因火器之威!”

    女子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来,“什么,火器?你是说积微学院骊山分院内竟藏有火器?”

    宫女忙跟着停住脚步,低头道:“是的,且据受伤逃回来的人说,数量还不少。”

    肯定不少呀,能把前去抓捕的上百护卫都打残了,一两支火器哪儿够呀。

    “还有~”

    宫女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回禀:“还有,林简刚刚传来消息,说、说萧氏在家里也藏了火器,林简带着人去搜检荣寿堂的时候,被人打了出来。”

    女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着牙道:“又是火器?萧氏到底藏了多少火器?下次不会有人再来回禀,说她在大慈恩寺也藏了火器吧?”

    真若是这样,那她平安就佩服死萧南了。

    宫女聪明的没有应声,不过她见公主这般生气,想了想,将那句可能让主人开心的话说了出来:“不过林简说了个好消息,他说,他已经有七八分把握确定四胞胎就藏在荣寿堂。”

    女子,也就是平安,闻听此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沉吟片刻,附到那宫女的耳边低声吩咐着。

    ……

    傍晚,萧南用过暮食,习惯性在寺里闲逛,忽然,当她行至一处高地时,放目远眺,却发现京城东部有冲天的火光闪现。

第434章 终于来了

    “夫人,京城东侧有处民宅着火了!”

    雨水匆忙从一侧的树上跃下来,疾声回禀道。

    “我看到了,”

    萧南脸色不太好看,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呆愣愣的说道:“只是不知道是何处……”应该不是崔家吧?!

    可看火光的方向恰在京城内城附近,而崔家所在的亲仁坊就在那个方向!

    雨水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她吞了吞口水,建议道:“夫人,这里的地势还是太低了,站在树上也很难辨清方位。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再去瞧瞧?”

    “没错,再寻个更高的位置!”

    经此提醒,萧南猛地回过神儿来,扭头看了看静谧的禅院,目光在宽畅的园林中搜寻,最后,落在了那栋高高耸立的大雁塔上。

    “走,去大雁塔,那里地势最高,站在顶层,应该能看清方位!”

    萧南片刻都没有耽搁,拎起裙摆,招呼一声,直接朝大雁塔的方向跑去。

    雨水也没有迟疑,紧跟萧南身后,主仆两个并两个小丫鬟一起杀向大雁塔。

    大雁塔是玄奘法师特意用来存放佛经的,并不对外开放。且自法师正式搬来大慈恩寺后,他就一直呆在大雁塔翻译、整理佛经。

    而圣人为了表示对法师、以及他带回来的佛经的重视,特意将大雁塔划出来,不许外人随意靠近。

    幸好萧南的身份够硬,雨水又跟守门的僧人说了许多好话,且此时正是傍晚,玄奘法师等人去用斋饭,僧人见萧南等人确实着急,这才放她们上去。

    临放行前,僧人还是反复叮嘱,只给她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去顶层确认完就下来,并且决不许碰佛塔里的任何物件,尤其是那些珍贵的佛经。

    萧南等人自是连连答应。

    然后,几人一路小跑着奔上佛塔。

    也就是这年头的女子彪悍,并且贵妇们都喜欢运动,再加上营养充足,身体素质都很不错。

    萧南她们几乎是一口气的跑到了大雁塔的顶层。

    “……夫人,您、您没事吧?”

    雨水气喘吁吁的扶着萧南,顾不得自己擦汗,先询问萧南的状况。

    萧南嗓子发干,她平时注意运动,可也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呀,所以方才这么一折腾,她还是累得满头大汗、嗓子眼儿发干。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萧南心里着急,根本无暇多说什么,一把推开雨水,直接扑到窗边,居高临下,放目远望,终于,她找到了火光的方向。

    “果、果然是亲仁坊的方向~~”

    萧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夫人,夫人!”

    雨水慌忙扶住萧南,与一个小丫鬟一起将瘫软的主人架了起来,扶到内室寻了个蒲团坐下。

    萧南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似抽空了一般,她虚弱的依靠着雨水,最后滑落在蒲团上,失神的喃呢:“是荣寿堂,定是荣寿堂起火了,定是家里出事了,肯定是~”

    “夫人,您、您先别急,”

    雨水见萧南脸色惨白,双目呆滞,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赶忙劝道。

    说实话,自从雨水来葳蕤院服侍萧南,少说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萧南如此失态的模样。

    就是当年崔幼伯娶了杨婥、因武氏之事京中流言满天飞的时候,萧南也没有这般。

    很显然,远处的火光,或者说是荣寿堂被火焚这件事,对萧南的打击非常大,比之前的任何打击都要大!

    “夫人,就算是亲仁坊也未必是咱们家呀。”

    雨水极力劝着:“亲仁坊的权贵这么多,远不止咱们崔氏一家。要不,咱们先回去,婢子想办法去打探下消息?”

    萧南早已认定着火的是她的荣寿堂,此时雨水再说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进去。

    费力的摇摇头,萧南嘶哑着嗓子道:“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再看看……家里、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雨水见萧南态度坚决,可她的状态又实在算不上好,便扭头对两个小丫鬟道:“白芷,你下去给夫人准备些茶水,白桑,你赶回小院,让谷雨想办法找人打听下消息。京中突发大火,金吾卫、京兆府定不会坐视不管!”

    两个小丫鬟没有动,齐齐将目光投在了萧南身上,似是在等主人的吩咐。

    萧南的精神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小丫鬟这才起身,快速的下了佛塔。

    “夫人,您放心,家里有玉簪姐姐,就算真的失了火,她也定会有妥善的安排,不会有事的。”

    雨水是玉簪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她的心目中,玉簪这个姐姐兼师傅,几乎就是万能的,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得住她。

    否则,夫人也不会将偌大一个荣寿堂托付给玉簪呀。

    “也、也只能这么想了。”

    萧南无神的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喃喃的说:“希望家里的人都能平安——”

    ‘安’字还没有说完,雨水的忽地‘咦’了一声,双眼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的盯着另一个方向。

    萧南感觉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雨水没有说话,只颤抖着右手食指指向佛塔的西侧。

    萧南的心咯噔一下,她挣扎着从蒲团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西侧的窗子奔去。

    萧南以为她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落在雨水眼里,她脚步踉跄,几乎是半走半爬的扑到了窗边。

    “夫人,小心!”

    雨水飞快的追上,双手再次扶住萧南歪斜的身子。

    “那、那是骊山方向?”

    萧南的声音已经颤抖了,她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远处,那里显然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但在夜幕下,仍能看到一个耀眼的小光点儿。

    是火光!

    骊山也起火了?!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联想到骊山的,毕竟京城距离骊山并不近,大雁塔虽高,可也没有高到足以俯瞰全局的地步。

    但,想想此时的局势,再看看另一侧亲仁坊的火光,萧南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如此推断。

    萧南的心跳都要暂停了,她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雨水的胳膊,力道很大,雨水痛得险些叫出来。

    强忍着胳膊上的痛楚,雨水点点头,僵硬的回道:“好、好像是的。”

    这次,萧南是真的呆住了,双眼发直,嘴巴大张,良久都吐不出一个字。

    骊山不但有行宫,还有她的积微学院分院呀。她的父母兄弟,她的灵犀长生,她的学生,还有许多亲朋好友都在骊山,不管真正起火是哪个地方,都极有可能与她有关系。

    意识到这些,萧南的眼前一片眩晕,手脚冰凉,脑海里充斥着各种不好的画面。

    “……”张了张嘴,萧南吐不出一个字,但是她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看到萧南如此模样,雨水心里发慌,但她不愧是玉簪重点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在如此情况下,她还能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干巴巴的劝着主人:“夫人,距离太远了,根本不能确定是骊山。再、再说了,就算是骊山,也不能确定那个亮点儿是火光呀。没准、没准儿是灯火呢。”

    这话说得,雨水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离着这么远还能看到火光,足见着火的地方火势极大,慢说是灯火了,就是一两堆篝火也形不成那样的阵势呀。

    “灯火?”

    萧南惨然一笑:“雨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我在家里、学院都藏了大量的火器……那些歹人发现用正常的手段冲不进去,就定会想其它的法子。而他们、他们——”

    平安的目标是杀死萧南的儿女,若是不能当着萧南的面儿杀,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烧死也是死呀。

    萧南与平安打了这些年的交道,不管是从打听来的消息、还是从平日平安表现出的性格作分析,萧南对平安的个性还是了解一些,对她有可能的行事作风也算了解。

    如今看了平安的诸多安排,萧南大抵能猜出她的一些想法。

    至少在报复自己的事上,萧南觉得平安应该会这么做。

    而眼前的‘事实’,似是也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夫人,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雨水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继续劝慰道:“就算是骊山失火了,也未必是咱们学院呀。再说了,崔院长(指崔令文)向来处事稳妥,大郎(指长生)、大娘(指灵犀)他们定不会有事的。至于长公主和驸马,见多识广,且萧家的别业距离行宫很近,更不会有什么意外。”

    雨水一边劝着,一边用力搀扶着萧南,主仆两个摇摇晃晃的回到内室,雨水还在继续:“所以呀,您就别担心了!”

    “没错,萧氏,某觉得与其担心旁人,你不妨担心一下自己。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忽然,楼梯口处传来一记似曾相识的男声,室内的两个女人闻声都吃了一惊。

    异口同声的问了句:“谁?!”

    “某,毕力术!”

    一个健壮的男子身着黑色胡服,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宝剑从楼梯口闪了出来。

    “夫人!”

    雨水第一反应是挡在萧南面前,第二反应则是左右四顾寻找帮手。

    但,很快雨水便绝望的发现,在这十几丈高的塔顶,就算下头有人听到呼救前来救援,待人爬上来的时候,夫人和她早被刺客杀死了。

    饶是如此,雨水还是壮着胆子对萧南说:“夫人,婢子缠住他,您、您快逃!”

    萧南却一把推开雨水,顺手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定定的看着毕力术,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PS:嘿嘿,偷了两天懒,真是对不住了,以后某萨定会努力的,还请亲们见谅哈!

第435章 彻底释然

    骊山某处有可能失火,原本是萧南在心急之下的一种推测。

    但事实证明,萧南的直觉很对。

    就在萧南被困大雁塔的同时,骊山上分外热闹,萧南的积微学院骊山分院尤其热闹。

    因为,这里正是大火的起火点。

    事情还要从一天前说起,话说昨日傍晚,分院的学生们刚刚上完课,三两结伴的去膳堂用饭。

    暮食很丰盛,因为骊山分院地处山林,这里的野味、果蔬种类齐全、数量繁多。食材多,可供膳堂厨娘发挥的余地就多,于是,自学生们来到分院后,每一餐都吃得极好。

    饶是分院的学生个个出身豪门,天天吃这样丰盛的饭食,也都觉得非常满意。

    每每饭点儿,膳堂里都坐满了人,其热闹程度比在京城主校的时候壮观许多呢。

    就在学生们大快朵颐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

    学生们都是贵族子弟,个个信奉‘食不言’,所以,哪怕膳堂里人头攒动,也是悄无声息。而外头的响动,在这静谧的校园里便分外刺耳。

    “……”学生们顾着礼仪,并没有开口询问,更没有人失态的站起来叫问,而是缓缓放下手里的餐具,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同窗。

    就在大家相互交换着眼神的时候,外头的响动愈发大了起来,有几个高年级的好战分子,甚至听到了熟悉的火铳声。

    这下子,他们无法再保持表面的平静了,纷纷加速咀嚼的速度,将嘴里的饭食吞咽下去,而后腾地站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分院的校长崔令文行色匆匆的赶来,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神情焦急的学院护卫。

    “同学们,外头有一队歹人欲闯入学院,已经被护卫拦住了,”

    崔令文站在膳堂最前方,看了看在座的所有学生,沉声道:“所以,大家无需担心,我与诸位夫子、学院护卫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他的话音方落,高年级便有几个少年交头接耳,他们小声商量了一番,一个身型较壮硕的少年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

    崔令文冲着那少年点点头,“这位同学,有话请说!”

    “多谢崔夫子,”少年先向崔令文行了一礼,而后才朗声问道:“不知那些歹人具体有多少?手中可有什么厉害的武器?还有,他们为何要擅闯咱们学院?”

    崔令文眉峰微挑,轻笑道:“这位同学问得好,据护卫观察,来袭的歹人约莫有六七十人,蒙面、身着玄色胡服,手中的武器很乱,有横刀、有剑,还有弓弩。”

    这番话一说,膳堂里已经有孩子开始小声啜泣了,且集中在初年级的孩子中。

    这些孩子年纪小,但也明白,家里长辈极力让他们来骊山,为得就是京中有大事发生,他们来骊山是避祸的。

    结果呢,他们来了骊山,祸事却依然没有避开。

    什么歹人?什么擅闯?

    分院外面的那些人分明就是意图谋逆的乱兵,至于为何要攻击他们学院,学生们也能猜到一二——在座的诸位极富且贵,且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孩子,是用来做人质的最佳人选呀!

    六七十个人,个个手中持有杀人利器,呜呜,这是什么节奏?

    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呀!

    人有百样,学院的学生也是各不相同,这又胆小害怕的,自也有胆大不怕的。

    只见方才提问的那少年傲然一笑,扭头看了看左右同窗,招呼道:“兄弟们,怕什么,咱们只学生就有上百人,外头还有几十名身怀武艺的护卫,区区六七十个毛贼,有何可惧?!”

    他的话音方落,便有不少人纷纷附和——

    “没错,延寿说得没错,不过是些小毛贼,来一个咱们抓一个!”

    “就是呀,之前咱们不是抱怨空学了一身武艺,却没有施展的机会嘛。呵呵,现在机会来了,大家有什么看家的本事,也都拿出来吧!”

    “是极是极,哈哈,咱们可是堂堂积微学院的学生呀,如今连敌人还没看到呢,就先怕上了,这可不是咱们积微儿郎的风格!”

    “对,陈武那小子能研制火器,余小郎他们能力擒匪寇,难道咱们连个打上门来的歹人都摆不平吗?”

    起初还只是几个高年级的少年在吆喝,经他们一说,中年级的半大孩子、以及初年级的孩子们纷纷响应,先后站起来表示也要跟着护卫一起杀敌、保卫学院。

    尤其是那句‘积微儿郎’,触发了学生们心底的某根神经,他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越吆喝越来劲,发展到最后,已经变成所有人在高声呐喊了。

    崔令文看着群情激扬的孩子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绣着的积微学院的徽标,忽然明白当初萧南为何要弄什么校服、校徽,也明白了祖父及家里长辈对学院如此看重。

    世家能延续几百年,成为望族受世人钦羡,是因为一个姓氏。

    同乡人去了异地会格外团结,是因为一个乡谊。

    不管是同样的祖训、还是同样的风俗,但因着一个‘相同文化’,许多人形成一个独特的团体。

    过去崔令文不能理解,如今眼前的事实让他顿悟了:积微学院也正在形成它特有的文化,这个文化与血缘无关、与地域无关,只与学院的校风、校规有关。

    而从这所学院走出来的学生们,他们因有这份独特的‘积微文化’而形成一个团体,身上也打上了‘积微’的烙印。

    至于积微学院的学生能形成多大的势力,能发挥大多的能量,以及让积微学院的控制者崔家受益多少,崔令文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当然,积微文化还只是刚刚形成,仍需要锤炼,若是学生们能与学院同生共死,那就更能加重这种文化。

    思及此,崔令文骨子里的血液似也被点燃了一般,他伸出双手,微微向下压了压,大声道:“好,同学们说得好,积微学院是大家的学院,咱们都是积微人,不能让那些鼠狗辈小瞧了。”

    说着,他转过身,从身侧护卫手里接过一把火铳,向众学生挥舞了下,“还有,咱们的萧校长也不会让大家吃亏。同学们没想到吧,萧校长早就命人备下了一百支火铳,及一百箱弹药,所有中年级、高年级的学生,凡是会使用火器的都可以前来领取。”

    此话一出,在场的学生们瞬间沸腾了,他们早就见识过火器的威力,对这种瞬间可以取人性命的神奇兵器向往已久。

    如今,自己竟也能亲手碰触,还能用来亲自杀敌,就是那些原本有些害怕的孩子们,也都兴奋不已,纷纷叫着喊着表示要保卫学院。

    崔令文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按照萧南事前的安排,命护卫将火器和弹药一一分发给中高年级的学生们。

    而这些,平安以及那些想拿积微学院学生做文章的人彻底失算了,逼到最后,他们只得祭出绝招——放火!

    失算的不止平安她们,还有毕力术。

    萧南被滞留大慈恩寺后,毕力术便悄悄摸了进来,每天都在寻找时机刺杀。

    只可惜,开始萧南身边有女护卫滴水不漏的保护,毕力术好容易想办法煽动崔幼伯将那些女护卫调走,却失望的发现,平安派来的那些公主亲卫,不止负责囚禁萧南,竟还会保护她。

    毕力术就亲眼看到了某个倒霉刺客的凄惨下场。

    但,毕力术却不想就此放弃,时刻不敢放松的盯着萧南,想着只要找到萧南落单的机会,他便迅速出击。

    这次不知是老天帮忙,还是老天算计,毕力术竟发现萧南只带着个丫鬟爬上了大雁塔。他不敢耽搁,提上宝剑便冲了上来。

    当然,在这之前,他稍稍做了点儿功课。

    只见他右手食指上挂着个牛皮缝制的袋子,轻轻一摇,里面叮当作响,显是放了什么金属。

    “是谁派我来的?啧啧,都这个时候了,夫人您还想不明白?”

    毕力术得意的晃着手指,将牛皮袋子晃得愈发响,“命都要没了,您不想着多说两句遗言,却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夫人,您的飞钱!”

    雨水也惊呆了,她们现在能依仗的便是萧南的暗器,结果那些飞钱却落在毕力术手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那个牛皮袋子,夫人是随身携带的……等等,饭后用茶的时候,白芨不小心弄湿了夫人的裙子,夫人便去换了衣裳,难道飞钱就是那时被人拿走的?

    还有,最初发现‘火光’的并不是自己,也不是夫人,而是、而是白芨!

    将这些联想起来,雨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雨水想到的,萧南也想到了,不过,她却并不在乎,依然死死的盯着毕力术,一字一顿的问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毕力术晃动牛皮袋子的手一顿,有些莫名的看着萧南,很显然,对方的反应严重不符合自己的想象。

    想了想,毕力术才撇了撇嘴,微嘲道:“好吧,反正都要死了,索性让你做个明白鬼。夫人应该知道吧,郎君在府里成立了暗卫,而属下不才,便是郎君最得力的暗卫之一。今番行动,也正是奉了郎君的钧令——”

    听到这个回答,萧南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她、她反而扯了扯双唇,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第436章 真正交锋

    “你、你笑什么?”

    毕力术看到萧南面对自己的刺杀,非但没有露出半点惊恐、愤怒,反而笑了,他顿时有种被蔑视的感觉。

    都到这个时候了,萧氏竟然还这般傲慢、目中无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用力一甩,将手里的牛皮袋子从大雁塔的窗口丢了出去,凉凉的说道:“萧夫人,果然沉得住气呀,啧啧,都到了这步田地,你的夫君不但宠妾灭妻,还要杀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哦?真是崔幼伯命你来的?”

    萧南挑了挑眉梢,故作吃惊的说道:“这、这不可能吧?!我可是长公主之女,出自兰陵萧氏,圣人钦封的一品齐国夫人,他为何要杀我?他哪来的胆子?难道他就不怕圣人怪罪,长公主发怒?!”

    萧南原本想表现出愤怒、震惊的模样,可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表演的痕迹太明显,显得有些过火。

    落在毕力术眼中,便成了赤果果的嘲讽——演得太假了,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这种假不是为了遮掩,而更像是炫耀、戏弄。

    只看得毕力术心火蹭蹭的往上冒,特么的,自他来到京城后,数次被这个女人算计,最后更是得了个‘叛徒’的骂名,如今好容易能扳回一局,这女人终落到他的手里任他宰割,可没想到她竟不按照自己的剧本往下演。

    毕力术咬牙想了想,道:“当然是郎君的命令,至于为何郎君要杀你,那就只能怪你太‘贤惠’了。哼,什么事都帮郎君处理,荣寿堂被你牢牢控制在手心,害得郎君堂堂一家之主,竟连那些下人都不把郎君放在眼中。”

    说到这里,毕力术故意顿了顿,然后笑眯眯的往前凑了一步,“您说说,换做您是家里的主人,家中大权旁落,您会不会气恼?会不会千方百计想让那夺走您权柄的人‘消失’?”

    贤惠?

    萧南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唇边的笑纹加深了。

    这次,她是真的释然了,心底深处那个困扰她两辈子的心结,也终于彻底打开了。

    毕力术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原本是想打击、激怒萧南,不料却让萧南得到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也让萧南确定一件事,她,上辈子也不是那么失败。

    至少,上辈子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人,并不是李敬,也不是白氏。

    可以说,前世的身死,绝非个人恩怨,而是卷入了政治风波。

    虽然都是个‘死’,但死在谁手里,对萧南尤为重要,因为若是她死在自己选择的男人、或是她看不起的小妾手中,那么她前世的种种就是个笑话。

    重生这些年,前世的记忆已经几乎淡去,唯一纠结心底的便是前世的‘炮灰’经历。

    毕力术的一番话让她明白,她的上辈子或许不是那么的成功,但也没有失败透顶,对吧?!

    放下了,这次是真的放下了,萧南长长吐了口气,仿佛将心底最后一丝对前世的记忆也吐了出来。

    微微一笑,萧南忽然敛住笑容,认真的对毕力术道:“毕力术,谢谢你!”

    毕力术愣住了,不解的看着萧南,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我来杀你,你还要谢我?你脑子没病吧?

    他这边呆着发愣,萧南那边却动了,只见她素手一抬,寒光立闪,一枚锋利的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死死的钉入了毕力术的颈间。

    “啊~”

    毕力术惨叫一声,不置信的看着萧南,“我、我不是……”

    颤抖的手抚上受伤的脖颈,指腹下传来温热的触感,是血。

    毕力术心中充满疑惑,他方才明明把整袋子的暗器都丢下了佛塔,且收买的小丫鬟也说了,她趁着服侍萧南更衣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下,确定萧南身上并没有隐藏什么铜钱呀。

    但此刻,他颈间的暗器又是从何处而来?

    难道,毕力术陡地瞪大了眼睛,恨声问道:“难道是那个丫鬟——”

    萧南勾了勾唇角,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说着,抬手又是几枚铜钱,分别刺向毕力术的要害部位。

    毕力术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刚才萧南能一击得手,只是他一时分神,这才让她逮到了机会。

    这会儿他受了伤,且感觉到萧南对他的威胁,在巨大的危机面前,他体内的潜能瞬间爆发,就地一滚,利索的躲开了萧南的攻击。

    但,还不等他站直了身子,便感觉到左胸传来一阵灼痛,他想伸手去抚摸,结果身子却一个踉跄,直直的朝后倒去。

    再然后,他看到了塔顶的横梁。

    再再然后,他瞪大的双眼失去了光华。

    “哼,也不想想,夫人是什么人物,岂是那么好算计的?”

    雨水见毕力术倒下了,几步走到毕力术的尸体面前,蹲下来将手指放在他的腕子上试了试脉搏,确定他已经死透了后,这才不屑的说道:“夫人身边的人,哪怕是个打扫的粗婢,也不是轻易能收买的。你以为咱们这些奴婢都像你似的这么傻呀,呸!”

    萧南扫了眼胸前插满飞钱、死不瞑目的毕力术,没有说什么,只是丢给雨水一句话:“待会儿让人把这儿收拾了,别让旁人发现。”

    “是,婢子明白!”

    雨水忙答应一声,萧南虽没有明说那个‘旁人’是谁,但她却知道,萧南特指的是平安公主安插在大慈恩寺的人。

    这时,白芨、白桑等几个粗婢都气喘吁吁的赶了来,见到那具死相凄惨的尸体时,都没有露出什么意外、惊恐的表情,而是很平静的按照雨水的吩咐,抬尸体的抬尸体、擦地板的擦地板。

    而萧南则直接下了佛塔。

    站在大雁塔底层,望着四周墙壁上镌刻的佛经,萧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说了句,“阿弥陀佛,多谢佛祖庇护。”

    其实吧,她更该说的是‘罪过’。

    在佛塔圣地杀人,难免有亵渎佛祖之嫌,不是罪过又是什么呀。

    雨水几个的效率很高,萧南刚回到小院没多久,她们便追了回来。

    “都处理好了?没让那些僧人发现吧?”

    萧南盘腿坐在堂屋的矮榻上,手里拿着串沉香念珠,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夫人放心,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雨水恭敬的跪坐在榻前,低声回禀着。

    萧南点点头,对她而言,杀死毕力术只是抬抬手的事儿。让他存活至今,除了明面上说的理由外,也是为了得到那个答案。

    否则,萧南又何必等到今日呢。

    “对了,胡大娘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轻轻捻动佛珠,萧南轻声问道。

    雨水回说:“已经准备好了,她找的那个人外形与毕力术长得差不多,她只需再稍稍动点儿手,便能以假乱真。”

    萧南满意的笑了笑,道:“还是郎君厉害,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这样一位奇人……这次的事儿,多亏了胡大娘他们了。”

    这话不是恭维,而是真心话,萧南是真佩服崔幼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竟比她这个重生穿越女还会动脑子,弄来这么一批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

    什么摸金校尉、梁上君子,还有什么千面狐仙,看着不起眼,却个个有自己的绝活儿,简直就是大唐版的特种部队嘛。

    人都是定向思维的动物,别看萧南在古代生活了两辈子,她脑子里对古人、尤其是古代读书人的印象就一直保留在最初从书本看到的样子,古板、清高、不知变通。

    而崔幼伯这几年的表现却让萧南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让她知道,原来也有崔幼伯这样的‘古人’。

    “可不是嘛,咱们家郎君就是厉害,什么都提前想到了。这叫什么来着?”

    雨水也连连点头,努力回想了下玉簪教给她的学问,用力一拍额头,道:“对了,玉簪姐姐说,这叫算无遗策。”

    说罢,她还很得意的一扬下巴,对自己能说出这么深奥的成语很是骄傲。

    见雨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萧南也不禁一笑。

    既说到了‘算无遗策’,萧南不禁想起他们的计划,抬眼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轻声道:“他们已经开始放火了,看来应该是没有其它的花样了,现在只等阿娘那边的消息……”

    计划进展顺利的话,长公主此时应该能摸清参与韦氏变乱的同谋都是哪些人了。

    只要确定了名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萧南也就不用再这么憋屈的继续演戏。

    不过,雨水想到两处大火,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夫人,婢子瞧两处的火势都不小,不知大娘、大郎还有玉簪姐姐她们是否安好呀?”

    虽然她相信主人们的才智和能力,可玉簪姐姐也说过,凡事都有万一,倘或有个‘万一’,两边宅院里的人真若出了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呀。

    萧南的笑容渐渐敛去,她用力握住念珠,点头道:“你担心的没错,接下来咱们必须要谨慎。不能因为一时的顺利就放松了警惕……”

    因为之前几天不过是开场前的预热,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杀死一个毕力术不是目标,这次,她要将所有的恩仇都了结清楚。

第437章 动手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嘭~嘭~嘭嘭~~”

    积微学院骊山分院的院墙上,趴着一溜的少年,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手里端着一柄火铳,对准外面试图闯入学院的歹人射击。

    只可惜,他们虽会使用火铳,但精准度有待提高,嘭嘭嘭的射出好几发子弹,能有一两枚击中就不错了。

    幸好外头进攻的人不多,即便少年们的命中率低,但耐不住这火器的威力大、弹药充足,两三轮射击过后,那些黑衣人的攻势便缓了下来。

    “呼~~”

    墙头上的程延寿长长吐了口气,这才发觉他的额上、掌心早已一片滑腻,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他咧了咧大嘴,扭头对身侧的同伴道:“叔成,咱们把来敌打退了!”

    立在程延寿身侧梯子上的同伴,屈突叔成童鞋,也是下意识的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儿,用力点头,略带颤音的说道:“延寿,我们、我们做到了!”

    杀人、御敌……这些原本距离他们非常遥远的事儿,今夜全都做到了!

    他们身边的其它少年也都是表情各异,但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片刻宁静过后,墙头上忽然发出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歹人被打退了!”

    “嗷嗷,我们做到了!”

    “积微儿郎威武!”

    紧接着,墙头下负责扶梯子、递子弹的初年级小郎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齐声附和:“嗷嗷,积微儿郎威武!”

    “……威武!!”

    孩子们或兴奋、或激动、或开心的高呼声响彻天空,院外山路上败退的一干黑衣人则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自己接下来是继续进攻、还是退回去。

    “头儿,咱们还是先撤回去吧,七十多个弟兄只剩下咱们几个,若是再冲上去,没准儿咱们都要死在这里呀!”

    小弟甲捂着受伤的胳膊,满脸痛楚的劝道。心里则暗骂,娘的,这积微学院也太邪门了吧,你丫一个学院,不说好生教授学生读书,却让他们舞刀弄枪。

    舞刀弄枪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院子里藏匿这么多的火器。

    火器呀,一个小小的铁疙瘩就能要人性命的厉害玩意儿,连十六卫都不能人手一支的宝贝,在这里,竟然被一群黄口小儿随意取用。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此行是来捉人的,而不是来当靶子的呀。

    他们必须庆幸学生们的枪法不好,否则,此刻他们连这几个人都剩不下呀。

    “是呀,大哥,”小弟乙连忙附和,“当初也没人告诉咱们学院有火器呀,咱们就算这么回去,公主也不好怪罪吧?”

    情报有误,不能怪他们不够英勇呀。

    “这……”领队的男子显然也有些动摇,说实话,听说过火器的威力,和亲眼见证绝对是两码事儿。

    此刻,他脸上、身上还有同伴飞溅的血滴,而他的耳朵被震得还在嗡嗡作响。

    退吧,反正突袭学院并不在韦将军制定的大计划中,不过是公主的某个无理要求,与大计划根本不相干的。

    咬了咬牙,领队的男子点点头,一挥手,“走!”

    说罢,他一马当先,领着七八个灰头土脸的手下飞快的离去。

    “你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平安不敢置信的看着几个耷拉着脑袋的亲卫,一根嫩生生的手指戳向领队的男子,大声骂道:“那个什么狗屁学院里就二十个护卫,夫子、仆役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个大人,其余的全是些半大孩子……”

    一边说着,平安一边挨个儿点着几个亲卫,继续骂道:“你、你、还有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竟连一群孩子都制服不了?!”

    几个大男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随后听着平安越骂越难听,他们是在忍不住了,领头的男子梗了梗脖子,低声辩解道:“公主,他们有——”火器。

    平安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说:“他们有火器,难道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

    领头的男子一怔,呆愣愣的问道:“公主,您不是让属下将他们生擒吗?”

    想要强攻入学院,方法多得是。可问题是,平安事前有吩咐,她要捉活的呀。

    也正是有所忌惮,唯恐伤了那些‘人质’,他们这才没敢用些过于阴损的法子呢。

    平安咬了咬牙,想到京城那边的计划同样受阻,心里很是不快。

    话说自从她们开始动手以来,不管是宫中、还是朝中全都控制在她们的计划之中,惟独自己想要趁机报复萧南的小计划一再破产。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原就不多的耐性被彻底磨光。

    “我的命令是不管用什么法子,把学院的学生给我‘制服’即可。你们去想办法吧!”

    平安到底还有脑子,没敢明着说要全院学生的性命。但她言下之意,几个侍卫全都听明白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齐齐落在领头男子的身上。

    领头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暗骂平安公主狡猾、卑鄙,自己想要人家孩子的性命,却让他们冲在前头。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旦他动手了,得罪的就不是一两户权贵,而是要把京中近一半的权爵人家往死里得罪。

    等到了那时,就算大皇子坐上了龙椅,为了平息众怒,他们十有八九要被推出来做替死鬼呀。

    “怎么,你们没听到本宫的命令吗?”

    平安见他们一脸犹豫,心火更炽,冷声道:“哼,贪生怕死的鼠狗辈。本宫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没有完成任务便擅自退回来,依例本宫早该制你们的罪。想立功赎罪的就立刻前往骊山分院,若是想立时体验本宫‘家法’的不妨留下来——”

    此言一出,几人明白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死死咬着腮帮子,领头男子一抱拳,便领着几个小弟重新奔赴积微学院。

    一个时辰后,积微学院的方向便升起巨大的火光。

    站在自家别业的阁楼上,平安看着那耀眼的火光很是兴奋,再联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萧氏,没想到吧,你的六个儿女全都会活活烧死。

    哈,真想亲眼看到你听说这个噩耗时的表情呀,是绝望、悲恸,还是直接昏死过去呢?

    然而平安没想到的是,她的手下确实放了几把火,纵火地点也都没有错,偏她漏算了一点——萧南这丫是穿来的,第一世的时候也是看过许多红色经典电影滴,旁的革命呀、爱国呀或许她早就忘了,但是挖地道神马的却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平安得意不已的时候,荣寿堂也好、积微学院也罢,都按照萧南的事前安排,安全的撤入了地道中,并分头进行着下一步计划。

    这些平安并不知道,此刻她正沉浸中‘弄死仇敌子女’的快感中,几乎忘了母亲交代给她的大事。

    平安可以得意忘形,她身边的心腹宫女却要担负着提醒主人的重任,“公主,那批火器已经运抵骊山,您看——”

    “火器?”平安一怔,旋即想起正经事儿,忙道:“哦,好好,本宫这就点齐人马,咱们今晚动手!”

    说罢,她又似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对了,京里可都安排好了?”

    宫女忙应声:“回公主的话,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这边枪声一响,京城便会一同相应!”

    平安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下楼去换了身男装,又在外面套上一件铠甲,捉起鞭子,风风火火的往外赶去。

    韦淑妃这边正式动手了,长公主那边也准备妥当,摩拳擦掌的等着时机。

    “……看来,这一次只有霍、韦两家掺合进来了,而宗室里也只汉王一家参与,”

    萧驸马拿着这两日调查来的资料,沉声道,“方才我和几位驸马前去汤泉宫请见,除了李易,再无旁人阻拦,估计他们并没有其它的帮手了!”

    “呼~”

    长公主长长舒了口气,四郎一家没有搀和进来,这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她真怕李泰经不起煽动,跟着外人来造亲哥哥的反。

    真若到了那一日,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慢说九泉之下的父母了,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忍目睹呀。

    万幸,实在万幸呀!

    既然自己的兄弟姐妹没有参与谋逆,长公主心中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了,她冷笑两声,没好气的说道:“怎地,你还嫌少呀?霍家掌握汤泉宫戍卫,韦家又拿走了金吾卫,而李易则控制了小半个羽林军,他们三家联合起来,若是圣人没有防备,说不定就让他们成了呢。”

    萧驸马被长公主这么一说,不免有些讪讪,笑道:“娘子教训的对,是为夫失言了。”

    道完歉,萧驸马继续说正事儿:“另外,刚刚收到京里的消息,有人在苏家、崔家还有咱们萧家等几户权爵之家各放了一把火,火势还不小,坊内的武侯、京兆府的差役以及金吾卫全都惊动了,此时京城已经乱作一团。”

    长公主并不惊讶,低头抚了抚广袖上的金线纹绣,不屑的说道:“下作伎俩,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内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顾不得行礼,急声回禀:“启、启禀长公主,启禀驸马,别业外来了一伙人,他们个个手持火器,说、说是奉旨来捉拿长公主……”

第438章 对决(一)

    “捉拿?”

    长公主怒极反笑,一巴掌拍在凭几上,怒道:“带队的是谁?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捉拿本宫?!”

    凡是长公主自称‘本宫’的时候,那都表明她在生气。

    萧驸马与她夫妻多年,自是知道爱妻的脾气,缓缓放下茶盏,轻声道:“娘子,你先别忙着发火,咱们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发火也不迟呀。”

    接着,他又抬头看向那内侍,柔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儿?慢慢说,说清楚!”

    萧驸马的声音很轻柔,脸上也带着笑,但那内侍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悄悄抹了把汗,“回长公主,回驸马,带队的是右千牛卫的一个队正,他、他说圣人忽然昏厥,经御医诊治,初步确定圣人是中了毒,而这下毒之人则是、是——”

    “什么?圣人中毒了?”

    长公主顾不得生气,脸色变得惨白,急声道:“怎么可能?圣人现在怎么样了?情况可还好?”

    不可能呀,圣人手里有崔家的验毒暖玉,不管什么样的毒都能验得出来,慢说是吃食什么的了,就是有人带着有毒之物靠近,圣人都会有所察觉。

    而且按照他们的计划,圣人心里早有防备,根本不会给下毒之人有机可趁呀。

    萧驸马倒还稳得住,他连忙起身站在长公主近侧,轻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慰道:“娘子勿慌,圣人乃万乘之尊,受神佛庇佑,绝不会有事儿。咱们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嗯?!”

    说罢,萧驸马转头看那内侍,仍是轻柔的语气,但温度却降了几度的问:“好好说,你若再结结巴巴的,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囫囵话!”

    这威胁……

    内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道:“那下毒之人在被抓前自缢了,但经调查,那人是冯尚宫在宫里认下的干亲。”

    “冯尚宫?”

    长公主一怔,想了想才记起这个人是谁,她皱眉问道:“可是原来在皇太后身边当差,而后被赐给乔木的那个冯尚宫?”

    内侍用力点头,“没错,那队正便是这么说的。”

    长公主和萧驸马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他们夫妇都预料到韦氏会借圣人的‘病’发难,但是没想到,她们竟将矛头指向了萧南。

    但转念又一想,夫妻两个又觉得这样也不违背常理。因为将罪名安到萧南身上,长公主作为亲娘便要回避,而且更严重些,还要受到牵连。

    至于皇后和三皇子就更不用说了,韦淑妃定会将这件事直接扯到她们母子的头上。

    别看萧南不在骊山,但她还真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想到这里,夫妻两个又彼此交换了眼神。

    萧驸马开口道:“冯尚宫的干亲?这与长公主有何干系?来人为何要捉拿长公主?”

    长公主身份特殊,即便是牵扯谋反,倘或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圣人也说不出‘捉拿’二字呀。

    “这个、这个……”内侍又结巴了,显然他要说的话很不好听,且就有可能引发萧氏夫妇的愤怒。

    “嗯~~”萧驸马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声调不高,却惊得内侍又是一哆嗦。

    “圣人晕厥后,羽林朗将李易李将军便奉命给京里的金吾卫飞鹞传书,烦请金吾卫帮忙缉拿冯尚宫连夜来骊山问话,结果却发现崔家早已一片火海,冯尚宫也不知踪影。”

    说道‘一片火海’的时候,内侍悄悄看了长公主、萧驸马一眼,见他们具是一副面沉似水的模样,他又慌忙移开视线。

    “紧接着,金吾卫便又去大慈恩寺寻找齐国夫人问话,想得知冯尚宫的下落,不想却意外发现无诏返京的崔刺史,”

    内侍摸了摸额上的汗,继续回禀:“金吾卫欲寻崔刺史问话,结果却偶然得知,冯尚宫的干亲毒杀圣人,却是受了齐国夫人的指使。而崔刺史恰是得知了这一讯息,惊惧之下,便亲自赶往大慈恩寺,以齐国夫人殴打大伯母为由,欲与她‘义绝’。”

    “什么?崔家那个小子回来了?还要跟乔木‘义绝’?”

    相较于其他的消息,长公主夫妇更关注女儿的事儿,一听崔幼伯要与萧南‘义绝’,顿时怒从心起。

    义绝不同于和离,也不是休妻,而是由官府出面强制男女双方离婚。

    一般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一旦‘义绝’,便是两家要结死仇的节奏,男女两家自此便从亲家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

    崔幼伯喊出这两个字,是要跟萧家、跟萧南做彻底的切割呀。

    长公主想到这里,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若崔幼伯在她面前的话,她恨不得抄起身边的凭几直接砸死那个小畜生。

    我就知道会这样。

    内侍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回话:“那些金吾卫便立刻将消息飞鹞传书回骊山,得到消息后,王贵妃、韦淑妃震怒,便下令右千牛卫前来‘请’长公主进宫回话。”

    长公主冷笑,“这么说来,要捉拿我的并不是圣人,而是王贵妃和韦淑妃咯?!”

    内侍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点头:“是、是的,门外那队正是这么说的!”

    长公主推开萧驸马的搀扶,扬声道:“来人,点齐人马,咱们进宫!”

    萧驸马顺势退后两步,理了理宽大的袍袖,跟着说:“嗯,让阿博将别业的部曲全都召来!”

    “是!”这是长公主贴身女官的回话。

    “遵命!”这是门外廊庑下静候服侍的萧家丫鬟的应声。

    不多会儿,长公主和萧驸马便一身戎装,手里拎着各自趁手的兵器走了出来。

    门外,一个身着队正甲胄的男子正不耐烦的在门前空地上转来转去,忽听到里面有动静,立刻顿住脚步,调转身形,直直的看着那两扇关闭的大门。

    “吱嘎~~”

    门开了,先是出来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小厮,他们以院门为中心,向两侧分散开来,手里的火把噼啵作响,将别业大门前的一方空地照得明亮。

    紧跟其后的,是两队全副武装的亲卫,只见他们身着甲胄,手持锋利的仪刀,一跨出院门,便飞快的行进,将前来‘捉拿’长公主的几十个羽林军团团围住。

    最后才是长公主夫妇缓步走出大门。

    “某右千牛卫队正霍明远请长乐长公主安,请萧驸马安!”

    霍明远抱拳行礼,似是没看到被长公主府的亲卫包围的场景。

    “哼,不敢!”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方才你对本宫别业的内侍说,你是奉了圣旨前来捉拿本宫?!”

    霍明远愣了下,旋即躬身又是一抱拳,“长公主说笑了,属下奉命来‘请’长公主进宫面圣的。”

    “哦?你是奉了谁的命?”长公主手里握着她最擅长的长鞭,定定的看着霍明远,冷声问道。

    “自、自是奉了圣命——”霍明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将方才说与内侍的话又说了一遍。

    刚说完,他就发觉自己失言了,因为他被那内侍套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如今又拿这明显是谎言的话来应付长公主,这、这不是自授人以把柄嘛。

    果然,还不等他改口,就见长公主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好个假传圣旨的鼠狗辈,来人,还不将他给我拿下?”

    长公主的话音未落,她的两百铁甲护卫便一拥而上,还不等霍明远及其属下反应过来,便先将他们手里的火器夺下,然后一根绳索麻利的将他们捆绑起来。

    “长公主,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霍明远大惊,他没想到长公主这般硬气,明知道皇帝已经不行了,且骊山戍卫皆控制在韦淑妃大皇子一系的手里,她竟还敢公然动手。

    难道她就不怕韦淑妃借机将他们夫妻斩杀与汤泉宫?

    长公主扫了他一眼,也不回答,立在台阶上,高声喊道:“宫中有小人作祟,谋害圣人,今又有歹人矫诏前来暗害本宫,儿郎们,你们皆是我大唐的忠勇义士,岂能容许小人当道、奸佞横行?”

    她举起手里的长鞭,大声吆喝:“儿郎们,是汉子的便跟着本宫一起去汤泉宫救驾……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就在今夜……”

    “嗷~”

    长公主的威信还是极高的,她的那些亲卫一听这话,纷纷响应,个个嗷嗷叫着要跟着长公主去救驾。

    “咱们走~~”

    说罢,长公主一挥长鞭,领着一干亲卫直扑汤泉宫。

    而萧驸马也没有闲着,他直接带上三十几个萧家部曲,分头去晋王、城阳、豫章、晋阳等人的别业报信,通知他们整顿自己麾下的亲卫,而后一起奔赴汤泉宫。

    骊山这边热闹,大慈恩寺也不安静。

    “崔幼伯,你说什么?要与我义绝?”

    萧南坐在堂屋的主位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轻声询问道。

    “没错,似你这般不忠不义不贤不德的毒妇,我早就该休了的,然念在你为崔家生儿育女的份儿上,我才会忍你至今。”

    崔幼伯一身湖蓝色胡服,双手倒背、傲然立在屋中,他身后跟着十来个身着黑衣的精装男子,以及一个宫装女子,那女子赫然正是武氏。

    “今日你又闯下如此大祸,我实不能再纵容下去了。所以,咱们还是做个彻底的了断吧!”

    崔幼伯说得义正言辞,但两只眼睛却并不敢与萧南对视……

第439章 对决(二)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萧南忽然换了个话题,淡淡的问道:“还有,你为什么回来?难道你不知道无诏进京,是渎职?!”

    崔幼伯一怔,飘忽的目光终于转回到萧南身上,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一个月前我便回京了。至于为何回京,自是奉了圣人的诏书。”

    武氏见话题被萧南转移,心里暗急,快走几步凑上前,伸手挽住崔幼伯的胳膊,笑眯眯的对萧南道:“哎呀,夫人,郎君何时回来,为何回来,这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郎君方才要说的话,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自从上次被萧南奚落后,武氏也记住了‘说重点’,这次她故意用了‘重点’两个字,绝对是在讽刺。

    萧南却似没听到武氏的话一般,继续问道:“哦?一个月前你就回京了,那五月十九日大伯父寿辰,你为何不回家?我萧氏是外人,你可以隐瞒、欺骗。但大伯父是你的血亲,你竟连他也瞒着?”

    言下之意,你小子也太不孝了,连老爹的六十六大寿都不露面。

    “……”崔幼伯窒了窒,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旋即又镇定下来,故作淡然的说:“我奉的是密诏,按照规矩,差事没有办完前,不能与任何人提及,更不能擅自回家。今年错过了阿耶的寿辰,是我的不是,不过阿耶一向忠君体国,定会体谅!”

    萧南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差事?什么差事?现在你能露面了,想来那差事也办完了吧?!既然办完了,是不是可以跟我说道说道了?”

    “这……”

    崔幼伯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南的笑容变冷,嗤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愿意打听你的那些事儿?我这是怕被你连累,毕竟现在咱们还是夫妻,你若是做了什么谋逆的事儿,我还怕被牵连呢。真若出了什么事儿,好歹也让我知道自己为何被牵连呀?”

    这话说得很难听,但却又合情合理,就是崔幼伯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犹豫再三,崔幼伯低声道:“是、是为了平西大军战败的事儿,苏定方参王文度为了争功故意断了平西大军的粮草和器械供应,致使大军因粮草不济、军械不足而吃了败仗。圣人知道我熟知平西大军的事务,且与程知节、苏定方、王文度都没有瓜葛,所以便命我火速赶回京城处理此事。”

    萧南挑了挑眉梢,继续问道:“那么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应该不是长寿坊的别业吧?”

    虽然李荣是在长寿坊发现的崔幼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躲在那个地方。

    如果崔幼伯住在那里,阿槿便不会弄个游侠儿来刺杀她。

    崔幼伯又是一怔,说实话,他有些跟不上萧南的节奏,自己的思路还在刚才的话题上呢,这边萧南便又猛不丁的甩出个新话题。

    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况不对劲,也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他心里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十来个黑衣护卫中,站在正中央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他接触到崔幼伯的目光后,也是稍稍犹豫了下,然后微微颔首。

    崔幼伯得到暗示,低声道:“京城西郊别业!”

    “果然,”萧南忽然笑了,这笑容比刚才真挚了许多,轻声喃呢着:“你们果然在打京郊西大营的主意!”

    此言一落,包括崔幼伯在内,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南。

    “你、你怎么知道?”

    崔幼伯手指哆嗦的指向萧南,结结巴巴的问道。

    萧南笑得灿烂,得意的说道:“当然是你们告诉我的!”方才她只是试探,但崔幼伯等人的反应却证实了她的推测。

    “你、你诈我?”

    崔幼伯也不笨,看到萧南那得意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

    “哼,就许你假扮我夫君来招摇撞骗,就不许我诈你一诈?”

    萧南终于得到了她要的答案,便再也不肯演戏,直接冷声点破真相。

    “什、什么?你说什么?”

    崔幼伯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萧南。

    “哈、哈、哈~”

    还是武氏反应快,忙上前两步,故意大笑三声,“萧氏,你莫不是气糊涂了?竟说出这样的混账话?郎君这不好端端的站在我们跟前,你浑说什么‘假扮’?”

    喊出这句话,武氏似是来了底气,继续道:“我知道,郎君要与你义绝,你气愤不过,所以便想着污蔑郎君。”

    武氏故意露出鄙夷之色,“萧氏,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啧啧,你方才也说了,你与郎君夫妻十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情分尽了,也不能这般呀,市井粗妇还知道‘好聚好散’的道理,你现在却疯言乱语的污蔑郎君,你说,你到底有何居心?!”

    萧南挑了挑眉,轻晒一声,“我有何居心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这份居心着实不小呀。”

    萧南的神情很是随意,一副根本没把在场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当然,这幅神情落在武氏眼中便是赤果果的蔑视和轻慢。

    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我有什么居心?我只是看不过你当众冤枉郎君……萧氏,不是我说你呀,你说郎君是假冒的,你有何凭据?大家都带着眼睛呢,大家来瞧瞧,郎君这风仪、这气度,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假扮的?!”

    一边说着,武氏还一边扭过头,笑着对十来个黑衣男子道:“你们说,我说的话,对也不对?!”

    阿尔也在人群之中,起初,他听到萧南的那句‘假扮’时,心里也猛不丁的打了个突。

    不是他多疑,而是郎君自打从鄯州回来后,确实变得有些古怪:

    回来时,身边竟连个崔家的老人儿都没有,翰墨、澄心等心腹小厮,更是一个都没带;

    放着好好的崔家大宅不住,偏去京郊那鸟不拉屎的大营蹲着;

    对夫人忽然变得很冷淡,对杨姨娘也是理都不理,反而对一个新进的武姨娘很是信任,大事小情全都让武氏出面;

    ……

    不对劲的地方很多,当然,对此崔幼伯也给出了解释。

    比如,不带澄心等人来,是因为鄯州的刺史府也需要心腹之人打理。

    再比如,不爱在家住,是因为他此行回京是奉了密诏,差事办完前,是不能回家的。

    再再比如……

    这些理由听着很有道理,也能说得过去,可不知为何,阿尔就是觉得不对劲。他也曾私下里跟崔德芳谈过,崔德芳表示,他也觉得郎君回来后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崔德芳甚至怀疑郎君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例如脑子!

    若不是武姨娘一口咬定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郎君,崔德芳和阿尔还真会怀疑这人是个西贝货。

    这会儿听了萧南的话,阿尔也不禁变了脸色:难道现在这个郎君真是被人假冒的?如若不然,为何夫人会这么说,语气还恁般笃定?!

    不止阿尔,崔幼伯带来的十来个黑衣男子中,还有三四个也是崔家的部曲,他们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也都一脸狐疑的看着男女主人。

    心里存了疑惑,武氏说得再好听,他们也不禁心生警觉,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手更是直接搭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大有‘一有什么意外,他们便会抽刀相向’的架势。

    见此情况,武氏心中暗骂萧南狡诈,当然也忍不住埋怨‘崔幼伯’蠢笨:“假的就是假的,真是笨死了,连我家郎君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萧南看到阿尔几人的反应,非常满意——很好,看来这些人也没有蠢到家。

    微微一笑,萧南继续道:“我知道,上次的事儿给你和你背后的主子提了个醒儿,你们为了达到分化崔家、栽赃郎君的目的,特意寻来个与郎君身量相似的男子,若是五官再相似些,那就更好了。即便不像也没关系,市井多奇人,找个善易容的闲人并不难。”

    崔幼伯能寻来千面狐仙胡大娘,平安公主在京城的人脉也不小,估计也能寻来其它的易容高手。

    而且吧,有武氏这个‘真侍妾’做证人,又有从鄯州盗来的崔幼伯贴身事物做证物,暂时瞒过荣寿堂的下人也不是不可能。

    萧南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质疑、且能准确分辨出‘崔幼伯’真假的人,偏她又被平安设计,被困在了大慈恩寺,使她错过了崔幼伯回府的那一天。

    正如武氏所言,萧南与崔幼伯夫妻十年,两人彼此了解,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说了,萧南又不笨,自家男人是不是本尊,一天没注意,时间久了,定能发现其中蹊跷。

    “你、你胡说!”

    “萧氏,你信口开河!”

    ‘崔幼伯’和武氏异口同声的大声断喝,意图阻止萧南的胡言乱语。

    “哼,我胡说?”

    萧南发出个轻蔑的鼻音,冷然道:“我说什么并不重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你们既然敢假冒我家郎君、意图栽赃崔家,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萧南打了个响指。

    十几个身着崔家部曲服侍的男子从角落里飞跃而出……

    PS:亲们猜到了咩,这个崔幼伯是假滴。

第440章 对决(三)

    “阿、阿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尔瞪大眼睛,一根食指颤巍巍的指向立在萧南身前的十几个部曲中的一个壮硕汉子,“郎君不是命你留守家中吗,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止我,老大也来了!”

    阿尔立在十几个人正中央,理了理因奔跑有些纷乱的刀柄上的穗子,慢悠悠的说道。

    “啥?”

    阿尔更吃惊了,目光四处游移,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行了,你别找了,郎君给他交代了重要的事儿,他一会儿才能来!”

    阿山看到阿尔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有些无语,自己当年肯定是脑袋被门板夹了才会跟阿尔这只呆货结为异性兄弟。

    唉,人可以笨,但笨到他家二哥这种境界的,确实少见呀。

    现在阿山终于明白,他们三兄弟同是郎君的心腹之人,为何郎君把他和老大都调入了暗卫,惟独剩下老二还在普通护卫队里待着。

    估计是郎君早就看穿了阿尔‘呆货’的本质,与其让他在机要暗卫里处处犯错,还不如让他在荣寿堂的大院里守卫家园呢。

    “啥?”

    阿尔又是一愣,傻呵呵的问道:“郎君?郎君不是把大哥留在鄯州了吗?怎、怎么还?”

    说罢,他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崔幼伯’,那表情,要多呆有多呆,只看得阿山想扶额。

    “……”阿山已经无力叹息了,他整理完了仪容,便转过身子,抱拳行礼道:“夫人,属下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吩咐,夫人只管交代!”

    萧南淡淡一笑,“很好,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鼠狗辈”,她一指‘崔幼伯’,冷声道:“竟敢冒充郎君,真是罪该万死。我家郎君何等人物,岂能受此侮辱?”

    “还有,”萧南的手指一转,又指向武氏:“这个贱婢吃里扒外,勾结江湖歹人祸乱家门,其犯下的罪责更是不可饶恕,你们将她与这西贝货一并拿下!”

    “是!”

    阿山答应一声,旋即抽出腰间横刀,刀锋向前,冷声道:“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想死扛到底?”

    ‘崔幼伯’经过短暂的慌乱后,竟慢慢稳定了心神,他定定的看向萧南:“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已至此,他再演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西郊大营的三万兵马也都被他以崔幼伯的名义调离了京师,只要骊山那边进展顺利,不等天亮,这大唐的天就会变了。

    到那时,就算崔家人揭穿了他身份也无济于补,毕竟手持圣人密诏调走兵马的是‘崔幼伯’,又不是他一介游侠儿。

    只等大皇子坐稳了江山,平安公主犒赏功臣的时候,他便能拿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离开京城。

    皇家如何、崔氏怎样,这些统统与他无关了。

    现在他很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还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竟让萧氏识破了身份?

    要知道,自己为了避免被相熟的人揭穿,想尽办法错开与崔幼伯几个挚亲接触的机会,至于崔幼伯最信任、最亲密的娘子,他更是连面都不敢见。

    怎么就被识破了呢?!

    萧南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梢,道:“这有什么,我相信我家夫君断不会做出那等行径。”

    什么秘密返京却不告诉娘子,什么任何人都不见却惟独见了武氏,什么让嫡妻在大慈恩寺‘静养’……这些事儿,若是换做十年前的崔幼伯可能会做,但现在——

    萧南用力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或许她质疑过崔幼伯对她的感情,但她从没有质疑过崔幼伯的智商。

    尤其是近两年,这家伙表现得愈来愈聪明机智,越来越腹黑,崔幼伯仿佛是个天正搞政治的人,有着极其敏锐的政治嗅觉。

    早在韦氏动手前,他远在鄯州,单凭家里人发给他的一些消息,他就猜测韦氏和大皇子有大动作,且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如今崔幼伯依然留在鄯州,但某项大计划却严格按照他的设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且萧南手里还有‘大杀器’——

    “当然,这还离不开每日的飞鹞传书!”

    信息畅通呀,亲!

    京城这边好戏上演,萧南却跟自己夫君每日通信,你说,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这西贝货的拙略表演?!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武氏拒绝相信的疯狂摇头,“鹞子怎么可能飞出京城,你说谎,没错,你在骗我们!”

    “呵呵,你是说平安埋伏在乐游原高地的神箭手吧?”

    萧南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道:“难道那些神箭手就没有跟平安抱怨过,说京城为何每日都有那么多的鹞子飞来飞去?”

    萧氏鹞坊出品的鹞子有限,把这些年繁育出来的大小鹞子全都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只。而且这些鹞子大部分都分散在各个权贵人家手里。

    就算大家时常用鹞子送信、送些小物件儿,但也不可能天天同时放飞鹞子呀。

    可埋伏在乐游原的神箭手发现,每日在京城上空起飞的鹞子不下一两千只,且次次都像赶集似的,那些鹞子三五成群的四处乱飞,害得他们不停的拉弓、射箭,然后命人去捡胜利果实。

    一天下来,每个神箭手身边都能堆一小堆的鹞子尸体。

    那些神箭手并没有多想,只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唔,公主说了,射杀一只鹞子二十贯钱的赏钱,他每日至少弄死十几二十只,这样就足足有三四百贯钱呀。他们已经在此埋伏一个多月了,就打三十天算,那也有一万两千多贯呀。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每个神箭手都要乐疯了,一想到不过堪堪三四十天的时间,他们便能挣下万贯家产,他们的心欢乐得几乎要跳出来。

    有了这样的心思,神箭手们都选择性忘了每天出现这么鹞子的可疑性,而是拼了命的射杀,在他们看来,鹞子多了反而是好事,一只鹞子可是一堆黄灿灿的铜钱呀。

    至于京城为何有这么多的鹞子,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该操心的了,反正公主的命令是‘不放过任何一只从京城起飞的鹞子’,而他们做到了,这就足够了!

    武氏不笨,立时便明白了萧南的意思,她瞪大眼睛,“你们早就知道公主在乐游原等几处高地埋伏了神箭手?”

    萧南微微一偏头,脸上的神情很是随意,清楚的告诉她‘木错’。

    武氏心里慌作一团,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眼光闪烁,试探的问道:“就算你知道了有神箭手,且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弄了许多鹞子来捣乱,可、可据下头人的回禀,说、说是那些神箭手极为能干,一只鹞子都没有放出去。你、你又是如何与崔幼伯联系的?”

    起初萧南用两只白色鹞子混淆视听,确实骗过了神箭手,但随后,神箭手们也反应过来,一看到白色的影子就死命的射击,逼得两只白色鹞子只能在京城上空盘旋,再也无法飞出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萧南根本不可能跟崔幼伯通信呀!

    “说到这个呀,我还要谢谢你家公主呀,若不是她提醒,我都忘了还有鸽子——”

    “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氏彻底慌了,她猛然发现,之前自己视为杀手锏的东西,对方竟然全都知道。

    而公主的计划,对方似也不是毫无所查。

    偏人家硬是一点儿都没漏,反而顺着公主制定的剧本继续往下演,连自己也险些被骗了过去。

    这、这是不是意味着,萧南不但早就知道了他们今夜的计划,还做出了准备?

    否则,萧南怎么会忽然撕破脸的揭穿他们?

    想到这里,武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看向萧南的目光也满是畏惧。

    萧南灿然一笑,“这还要多谢你呀,若不是发现了你的行动异常,下头的人就不会跟梢,也就不会发现你和平安的诸多‘秘密’咯!”

    武氏彻底傻眼了,原以为她终于在一本自己知道剧情的剧中当了一回猪脚,没想到,落在人家真正猪脚眼中,她所谓的‘早知道’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她也成了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武氏呆住了,萧南却没有丧失思维和行动能力,她轻轻一摆手,“阿山,动手吧!”

    “是!”

    阿山答应一声,利索的挥舞横刀,朝‘崔幼伯’以及他身后的一干黑衣侍卫扑去。

    与此同时,呆货阿尔也反应过来,抽出武器,吆喝着其它三四个伙伴一起动手。

    顷刻间,安静的院落里响起了喊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受伤的惨叫声,只把在场的几个小丫鬟惊得小脸煞白。

    “嘭~~”

    在一片嘈杂声中,忽然响起一记枪响,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就是还在砍人的也放下了兵器,左右看顾的寻找声音来源。

    最后,大家惊疑的目光落在武氏身上,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柄精致的连珠铳,那火铳口儿还冒着丝丝白气。

    “住、住手!”

    武氏也被那巨大的响动吓了一跳,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她还是强忍着恐惧,颤声道:“崇仁坊,高曲,学府街……”

    这次,换萧南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

第441章 危险上门

    “你会调查我,我自也会调查你!”

    终于看到萧南脸上的淡然神情龟裂,武氏却没有半分得意。

    因为她丢出这句话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保命呀。

    吞了吞口水,武氏紧紧的握着连珠铳,戒备的看着四周环绕的崔家部曲,最后将目光落在萧南身上,低声道:“你、你放过我这遭,我便告诉你!”

    萧南脸色依然很难看,疾声喝问道:“我问你,你还知道什么?!”

    不可能呀,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蔽,为了保密,她甚至连长公主都没有告诉,武氏又是怎么知道的?

    ‘调查’?

    哈,萧南才不信。她在崇仁坊用旁人的名义置办的一栋私宅,又密令玉簪趁着崔家大火的时机将几个孩子由密道悄悄转移出去,整件事做得毫无漏洞,这绝不是单单一个调查就能探出真相的。

    唯一的解释是家中出了内鬼,且级别很高,至少颇受她或者玉簪的信任。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又追问了一句:“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若是平安知道了,那、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呀。

    她的孩儿们,她的忠仆,都有可能遭受平安的戕害啊!

    虽然她还有桃源做后手,但那是万不得已时才用到的秘技,且一旦使用,便极有可能暴露她最大的秘密。

    如今器灵眼瞅着要圆满了,桃源也将成为历史,她的生活也将回复‘正常’,萧南真不想在最后关头让自己陷入莫大的困境中。

    要知道,逻迩婆娑寐那句‘妖女’的荒谬言论至今还在坊间流传,倘或再让人发现她身上确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那她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弄不好自己还会落得被亲人疏远、甚至背弃的悲惨下场呢。

    萧南的脑子里瞬间被塞进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的思绪也乱成一团,现在她只想知道那个内鬼是谁,这件事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武氏咬牙顶上萧南几欲吃人的冷硬目光,坚持道:“你先答应我的要求,我、我再告诉你真相。”

    “……”萧南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紊乱了思绪,“好,你勾结外人祸乱家门这件事,在我这儿揭过去了,我不予追究!”至于旁人会不会计较,比如崔幼伯,这就不是萧南所能左右的了。

    武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出,得寸进尺的要求:“不只是你,还有郎君,你也要保证郎君不会秋后算账!”

    萧南闭了闭眼睛,白皙的脑门上青筋暴起,她忍着气,承诺道:“我答应你,保你无事!”

    武氏松了口气,虽然她恨萧南入骨,也瞧她各种不顺眼,但有一点武氏必须承认,那就是萧南这人非常守诚信,说到的话定能做到。

    武氏死乞白赖的让萧南保证,倒不是预见大皇子会失败,而是忽然发觉事情远没有平安公主说的那般顺利,她这是为了保险起见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大皇子若是成事,她和崔幼伯是功臣,自能凭功请赏。

    可若是败了,有萧南这个人证证明在京城作乱的‘崔幼伯’是个假的,崔家便会平安无恙,而她又得了萧南的承诺,就能继续在崔家享受尊荣的生活。

    至于崔幼伯会不会冷落她,武氏更不担心,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最大的保命符,只要她生了崔家的子嗣,再加上她的手腕和能力,崔幼伯和萧南断不会把她们母子怎样!

    这样一想,她竟能进退都有路可走,武氏的心情顿时大好,回答起来倒也爽快几分:“我命人跟踪了杨姨娘身边的魏紫,然后发现那个地方的。哦,对了,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原本武氏想回禀平安来着,但平安留下来的那个宫女对她动不动喝来喝去的,让她着实不满,是以她故意什么都没说。

    还有一点,武氏担心自己说了,那个宫女会抢她的功劳。

    哼,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蠢事,武氏才不会干咧!

    杨姨娘?

    她一向深居简出,这许多年来出崔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萧南眉头紧锁,不善的目光看向武氏,似是在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武氏多会察言观色呀,立时读懂萧南的表情,忙解释:“我说得句句属实,夫人若是不信——”

    她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轻咬下唇道:“您大可去审一审您身边的海桐,就是几年前嫁给秦勇的秦二娘子。”

    萧南心头一震,是了,崇仁坊那宅子,她便是委托了秦妈妈去置办的。

    秦妈妈上了岁数,亦是个内宅妇人,置产这种事儿自不会亲自去办,想来只会交给她亲近的人去办。

    而秦妈妈没有亲子,身边只有两个侄子,大侄子秦振为萧南赶车,差事清闲的便是二侄子秦勇。

    偏七年前,秦妈妈亲来讨人,萧南做主将海桐嫁给了秦勇。

    如今武氏又将矛头直指海桐,似是在暗示海桐与杨姨娘搀和在了一起。

    难道是海桐背叛了她,还是、还是……萧南不敢往下想了,她用力握了握拳头,修剪得极精致的寸许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丝丝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智,萧南冷声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回后面的客舍,待事情了了,你再回府!”

    武氏心头一喜,抱紧连珠铳,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而后谁也不顾的匆匆往大慈恩寺的后院跑去。

    “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走!”

    萧南眼角的余光扫过几个意图趁机逃走的‘崔幼伯’并黑衣人,双唇抿紧,冷声吩咐道。

    “是!”

    阿山大声回应着,手里也没闲着,利索的一转手腕子,直接朝那些黑衣人杀去。

    我强敌弱,胜负毫无悬念。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阿山便将那几个人全部擒获,抖开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将他们捆成了粽子。

    “阿山,你留下几人看守,其它的人跟我来!”

    萧南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侧耳听了听寺院外的人马声、喊杀声,她怎么也不放心,必须立刻赶到学府街去看看。

    所谓秘密,只要被第三个人知道,也就谈不上什么秘密了。

    她将玉簪和孩子们安置在崇仁坊的别业,杨姨娘这样的‘宅女’都知道了,更不用说某些有心人了。

    再加上萧南此刻满脑子的阴谋论,谁忠谁奸谁背叛,她一时也没了信心。不管是海桐背叛了她,还是秦家人生了异心,玉簪和孩子们再躲在那里已经无法保证安全了。

    “是!”

    阿山的执行力非常强,片刻的功夫便选好了留守的人,另外他把阿尔也留了下来。

    “二哥,你也无需这般,那个西贝货骗过了许多人,就是崔德芳那小子不也上当了?”上当受骗的不止你一个呆货,你丫失落个头呀。

    见阿尔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可怜,阿山硬是挤出时间拎着他的耳朵劝解了几句。

    阿尔低着头、耷拉着耳朵,瓮声瓮气的直指要害:“你就没上当!”

    阿山翻了个白眼,继续劝道:“我之所以没上当,并不是我瞧出了破绽,而是事前得到了郎君的密令。好了,你把这几个人看住了,待郎君回来了,即使不能论功行赏,好歹也是将功补过,对不对?”

    “嗯!”阿尔瘪了瘪嘴,旋即抬起头咬牙切齿的保证:“老三,你放心吧,我定会把这几个人看住了。”若是这种活计都做不了,他也没脸在崔家混了。

    这边阿尔觉得上当没面子,那边玉簪深觉自己对不住夫人的重托。

    “什么?杨姨娘带着魏紫、姚黄也跑了来,还站在门口大声喊着放她们进去?”

    玉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杨姨娘不说在崔家好生带着,大半夜的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她不知道,那些歹人的目标是四个小主人?

    说句难听的,离四胞胎远一些,反而更安全呢。

    杨婥倒好,放着安全的地方不待,偏偏往险地里扎。

    还有,杨婥不知道她这般兴师动众的跑来会引来歹人吗?

    结果她还在门口吵闹。

    小满也一脸便秘,她硬着头皮继续回禀:“魏紫那死丫头还在门口嚷嚷,说凭什么金枝、玉叶这些侍妾能跟着小郎、小娘子们躲在这里,她们家七娘堂堂姨娘却不能?难道金枝两个比杨姨娘还要尊贵不成?”

    玉簪已经彻底无语了,她都不必出去看了,只魏紫这一嗓子,定能招来‘敌人’呀。

    果然,还不等玉簪发话,外头又跑进来一个小丫鬟,一边跑一边喊:“玉簪姐姐不好了,外头来了一伙强人,说咱们这里窝藏突厥密探……”

    玉簪伸手揉了揉眉心,发话:“先把杨姨娘他们弄进来,然后通知护卫们,准备迎敌!”

    想了想,玉簪又补充道:“对了,让护卫们鸣枪示警,虽然坊内乱了,但四周的邻居家中应该还有不少护卫、家丁,希望他们能看在崔家的面子上,出手援助一二吧。”

    玉簪护送四胞胎躲来崇仁坊的时候,确实带了不少护卫,但耐不住外头作乱的歹人也多呀。

    而且玉簪知道,京中有一伙人专门打探四胞胎的下落,倘或让这些人围上来,自己是死是活无所谓,可小主人们呢?

第442章 纷纷登场

    “天呀,外头怎么来了这么多歹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活似要人性命一般!”

    杨婥主仆三个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扑进院子里,一看到玉簪等几个,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把捉住玉簪的袖子,颤着嗓子抱怨着。

    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提醒着,玉簪真想一巴掌抽飞面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怎么来的?外头那些歹人还不是你招来的?

    玉簪很想吼出这句话,但是她不能,努力平复了下烦躁的心情,她低声道:“杨姨娘,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安全,您还是进内院吧。”

    她们身处的这栋宅院面积并不大,当然这个不大是相较于荣寿堂而言。三进三出的院子,前庭、中庭和后院的传统布局,萧南入手后一直闲置,但时常派人打扫,所以看着并不显破败、荒芜。

    现如今,玉簪她们站在中庭,距离嘈杂的大门并不远。所以玉簪才会直接点出‘不安全’这个事实。

    杨婥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谨慎的问了句:“玉竹她们呢?我、我要和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说话的时候,杨婥的眼中精光闪烁,心里却暗暗得意:她只是身子病弱,脑子却健康得很。

    玉竹是谁?是萧南亲自指派的看护四胞胎的心腹之人。

    而四胞胎又是谁?她们可是萧南的心尖肉、掌中宝呢。

    别看杨婥柔柔弱弱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她却有着野兽的直觉——旁的一概都不管,她只认准一条,那就是好赖都要跟在四胞胎身边。

    杨婥想得清楚,依着萧南重视四胞胎的程度,这几个小崽子身边的护卫定是最好。只要待在他们身边,自己也定能安全无虞。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功利,忙又巧言辩解两句:“大家在一起,好、好歹有个照应!”

    照应?

    照应你妹!

    玉簪心里爆了个粗口,脸上却还要保持起码的礼貌。

    幸好这时外头吵闹声极大,院内也是人声不断,玉簪的磨牙声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过了好一会儿,玉簪才压下心底的怒火,冲着一侧的小满使了个眼色。

    小满会意,利索的来到杨婥身边,躬身道:“杨姨娘请随婢子来,婢子带您去寻玉竹姐姐!”

    杨婥听了这话,才满意的松开玉簪的袖子,整了整自己凌乱的鬓发,主仆三个跟着小满一起朝内院走去。

    玉簪不想再去打理这三个女人,径直朝前庭走去。

    此时,院内的护卫已经燃起了火把,在十几个火把的映照下,原本漆黑的小院变得明亮起来。

    至少,隔着门缝,玉簪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外的‘歹人’都是什么样子。

    “院子里的人听着,尔等竟与西突厥的奸细勾结,意图危害京城治安……”

    门外的空地上站着几十个身着黑衣、手持利刃的壮硕男子,前排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扯着嗓子喊话:“识相的就打开大门,将奸细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里面的人听到了没有,聪明的就赶紧打开大门——”

    玉簪扒着门缝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专门冲着自家来的,因为据她观察,这些人并不知道院子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他们,唔,怎么说呢,他们这种做法好像是很标准的走程序。

    不对,这么说不确切,应该是‘广撒网’,不不,这么说也不对。反正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人并不是针对崔家。

    玉簪的猜测没有错,外头这些人还真不是杨婥招来的,更不是特意来搜寻四胞胎的,他们是奉了韦仲韦将军的命令,寻找滞留京中的王公权贵。

    原来,每年去骊山避暑,并不是所有的权贵都去,除了因为公事而留守京城的,还有一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没有去避暑。

    像什么生病啦,家中有孕妇啦,或是有什么红白大事啦,原因零零总总,但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推迟、或是干脆取消每年一次的避暑公费旅游。

    今年也不例外,京中还有十几家因为自家原因而取消去骊山的人家,其中有几位亲王,论辈分,还是李氏宗亲中颇有分量的人物。一个是先帝皇十三子赵王李福,另一个是皇十四子曹王李明。

    原本按照朝廷规制,成年皇子都要离京就藩,除非有特殊原因。

    李福、李明两位王爷便属于有特殊原因的,他们本是先帝的亲子,但在幼年的时候,分别出继,一个过继给了隐太子李建成,一个过继给了剿王李元吉。

    不管当初先帝出于怎样的心思把这对兄弟过继出去,但现在这哥儿俩一个承继李建成这一支,一个代表李元吉,虽然没什么实权,身后的母族也不甚兴旺,但他们在李氏宗亲中还是有着特殊的地位。

    尤其是李福,他除了受封的梁州都督外,还被加封为右卫大将军,是诸位王爷中不可忽视的一个人。此人能力平庸了些,但架不住人家人缘好呀,再加上他脑袋上顶着的王爵和官帽,在韦淑妃、大皇子看来,是一个需要拉拢的人。

    李明亦然,且他比李福的能力要强些,野心也略大。

    除了这两位王爷,还有几位权贵都是类似的情况,看着没有什么实权,不如晋王、魏王那般煊赫,但在京城的某个固定圈子里,那些人却有着不可小觑的能量。

    所以,韦淑妃定计的时候便制定了对待这些人的方式,力求即使不把这些人拉进自己的阵营,也要确保他们不被敌人所拉拢。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起来。

    今夜是关键时刻,按照计划,韦仲拿着花名册让手底下的校尉们在京城‘寻人’,争取将那些滞留京城的权贵,以及那些去了骊山、部分家眷却在京城的人家都‘请来’。

    毕竟一旦计划成功,圣人‘被’意外驾崩,大皇子矫诏赐死皇后和三皇子后,仍需要李氏宗亲和权爵人家的支持。

    长乐长公主那些人就甭指望了,反正韦氏也没想留他们的性命。

    可大皇子终究是李家人,哪怕是弑君篡位,他也想登基的时候风风光光的,至少面子上过得去,所以便需要有人(李氏族人)给他捧捧场、唱唱赞歌。

    特别是姓李的王爷们,他们若是肯承认‘新君’,那么新君的帝位也将能更稳固一些,名声也不至于太臭。

    韦氏和大皇子的计划很好,可人家那些权贵们也不是傻子呀,京城忽然提前宵禁,接着又是大火又是抓奸细的,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出事了。

    所以,当那些金吾卫的校尉们领着小兵按照名单、地址去‘请人’的时候,便发现,那些原本应该在家养病、陪老婆或是办喜事的王爷、权贵们,竟全都溜了。

    至于跑到什么地方,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韦仲得知消息后,异常气闷,他姐姐统共给了他两件差事,第一是控制京城和皇城,这个他勉强做到了。第二便是控制滞留京城的权势(比如赵王、曹王),顺便趁乱除掉一些不安分的人家(比如萧家、崔家),这个他却只完成了一半。

    就是完成的那一半也略略打了折扣,因为他手底下的人根本就没有抓到萧家、崔家、杨家等几家留守京城的主人,只无奈的放了把火。

    而那些该‘请来’的客人,韦仲也只请到了三四家,且还是那种不甚要紧的女眷。

    “嘶~”

    这样可不成呀,韦仲算着时间,推测骊山那边儿已经动手了,他这边却没什么成效,不免有些着急,情急之下,他还真想出了法子——搜,挨家挨户的搜!

    京城早就宵禁了,那些人就算看到情况不好提前溜了,应该也躲不远。因为坊门早就关了,且每个坊门处皆有重兵把守,他们根本就闯不出去。

    于是乎,校尉们得到韦仲的命令开始在坊内逐户搜检,用的借口全都是‘抓突厥奸细’。

    当然,他们人手有限,不可能真的做到每家每户都进去搜检。

    但人家也有法子,一般能叫开门、顺利让他们进去搜检的,他们反而不进,可凡是抵死不肯开门的,他们便觉得这家有猫腻,非要闯进去搜上一搜。

    这法子看似有些荒谬,不过还真有些效果,至少真让他们搜出了两三个躲藏在亲戚家或是别业的权贵。

    有了成效,那些校尉们也有了底气,继续照着这个法子在几个贵族聚集的坊内搜人。

    “……院里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硬闯啦……”

    外头的人叫嚣得愈发厉害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搬梯子准备翻墙。

    “玉簪姐姐,怎么办?”

    立春跟着玉簪身后,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有些害怕的问道。

    咬了咬呀,玉簪道:“打!先把领头的那个打死!”事已至此,为了小主人的安全,她只有豁出去了。

    唯一遗憾的事,她可能见不到夫人了。

    玉簪不知道的是,她惦记的夫人此刻正拼命往崇仁坊赶。

    “夫人,前面便是坊门了,那里有京兆府的差役看守!”

    阿山端坐马上,在前方探路,不多会儿便折回到萧南马前,低声回禀道。

    萧南拉着缰绳,放目远望,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坊门处有火把、人影晃动,她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吩咐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咱们闯过去!”

第443章 峰回路转

    闯过去?

    恐怕有难度吧!

    阿山闻言,心里忍不住嘀咕,可抬眼看看萧南的脸色,他又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应道:“是!”

    说罢,阿山拨转马头,引着一干护卫策马在前头开路。

    萧南也知道此时坊门口定是聚拢了大批看守的人,想要硬闯过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她却顾不上了,玉簪和孩子们极有可能陷入险境,她必须赶过去。她倒不是不相信玉簪的能力,也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计划,而是关心则乱呀。

    崇仁坊学府街的别业里有她最在意的人,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慢说坊门口有重兵看守,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上一闯。

    十几匹快马在夜色中疾驰,眨眼间便来到了晋昌坊的坊门前,厚重的坊门紧紧关闭着,门两侧各燃着一个火堆,将坊门前的这方小天地映照得格外明亮。

    “站住,站住!前方来着何人?不知道现在已经宵禁了?竟还敢深夜出行?”

    两个手持横刀的差役隔着老远就开始吆喝,见这队人马根本不听招呼,竟还策马而来,他们心里发慌,纷纷抽出兵刃,顺便吆喝同伴过来帮忙。

    当阿山率领人马赶到门前时,二十多个差役全都聚拢过来,个个手里拿着利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瞧他们这架势,大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动手’的意思。

    阿山高坐马上,目光掠过那一群围上来的差役,心中默默掂量了下他们的分量:唔,共有二十七个人,且都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壮男子,手中皆有利器,不好轻易对付。

    且据他观察,坊门另一侧应该还有巡逻的武侯,人数约莫在二十人左右。

    而再看看自己的人马,加上萧南也不过十六个人,就算他们能一个抵俩,那也不够呀。

    还有一点,这只是第一道关卡,晋昌坊距离崇仁坊中间隔了六个坊,也就是至少要路过六队看守、巡逻的人,就算这些人不会全都严格排查他们,只要有一两队上前为难,也够他们受的。

    另外,他虽不知萧南为何执意要赶往崇仁坊,但从她与武氏的对话中,他还是隐约猜到了什么——估计自家夫人在崇仁坊的某处宅院里藏了什么贵重的人或物,结果被人发现了,为了避免损失,夫人才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冲到那里去救援。

    这样也就意味着,在崇仁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如此算下来,这一路竟全都需要死命拼杀,而且还有确保夫人的安全呀。

    想到这些,饶是阿山自认为武艺超群,也倍感压力。

    深深吸了口气,阿山扭头看了看萧南,见她没有什么吩咐,只得硬着头皮准备硬闯。

    忽然,那二十几个差役中站出一个人来,看他的装束似是这队人的头儿。

    “噫?这不是崔夫人吗?”

    那人将宝刀入鞘,三两步跑到萧南的马前,用很惊喜的声音大声喊道:“可是公主又有新的任务让您去办?”

    萧南一愣,她并不认得眼前这人呀。

    还有,他话里所说的‘公主’又是指得哪个?

    据萧南所知,现在整个京城都落在了韦仲手里,在这里唯一被认可的公主,应该就是平安吧。

    可、可怎么听这人话里的语气,竟是将她错认为某个为平安办事的人?

    错认?

    不对,萧南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假设,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那人冲着自己眨眼睛。

    萧南心思转的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当下便顺着那人的话,回道:“嗯,公主得到武氏的回禀,说崇仁坊有情况,命我等火速前去。你们立刻把坊门打开,切莫耽误了公主的大事!”

    那人见萧南这么上道,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方才他说完那话,心里就有些打鼓,唯恐萧南不接话茬,那自己可就惨了。

    “快、快,没听到夫人的话吗,还不赶紧把坊门打开!”

    那人转过头,冲着身边的差役大声吆喝着。

    旁边的人一听是‘公主’的心腹在办事,不敢耽搁,忙收起兵刃,三两个人一起凑到门前,合力抬起门闩,而后打开一扇门,方便人出入。

    “有劳这位小郎了!”

    萧南冲着那人点了点头,努力记下他的样子,准备事后酬谢。

    “夫人太客气了,能为公主效力,是小的荣幸呀,”

    那人很是恭敬,语气也甚是谄媚,不过当他凑近萧南身侧的时候,伸手往萧南的马鞍子下塞了个物件,并低声说了句:“好叫夫人知道,属下的娘子姓郑,娘家排行十三。”

    郑十三娘?

    这、这人竟是郑十三娘的夫君?

    萧南恍然,难怪他会帮她,原来是‘自家’人。

    意识到这一点,萧南笑得更加诚挚,微微颔首:“多谢小郎,待此事过去了,还请贤伉俪来寒舍做客,到时候咱们坐下来好好叙一叙!”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呀。

    说实话,今夜他冒险帮萧南,一来是为了还人情,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在京兆府的品级不高,八品小吏,但今夜之事关系重大,若是韦京兆成事了,自己作为小喽啰,大功没有,小功劳还是少不了的。

    可万一韦家失败了呢,自己岂不是要把家族也要连累进来?!

    现在卖萧南一个人情,一旦事有万一,他和他的家族便有路可退了。

    思及此,他也笑得愈发讨好,点头哈腰的将萧南等人送出了晋昌坊。

    “夫人,那人?”

    阿山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结果紧急关头峰回路转,他们竟毫发无损的度过第一个关卡,他不得不真心赞一句‘神奇’啊。

    萧南伸手从马鞍下掏出一个物什,拿到身前,揪着朦胧的月光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块木质的令牌,看上面的字迹,是京兆府颁发的牌子。

    那人特意将它塞给自己,想来此物应该大有用处。

    反手将木牌拢进袖中,萧南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家中一个远亲。”

    说罢,她双腿用力一磕马镫子,吆喝一句:“时间不多了,咱们赶快走!”

    “是!”

    阿山见萧南不愿多说,他也不敢再问下去,一扬手里的鞭子,喊了声‘驾’,策马越过萧南的马,继续在前头开路。

    与此同时,玉簪她们已经跟前来搜检‘突厥奸细’的金吾卫们交上了手。

    领头的护卫按照玉簪的吩咐,趴在墙头上,拿着连珠铳,一枪将这群金吾卫的头儿——某个倒霉的校尉给秒杀了。

    那些金吾卫们原本还叫嚣着要破门,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乱给惊呆了,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好一会儿,旋即大喜,这院子里竟有火器,也就意味着这里住着的定是个大人物。

    啧啧,网到大鱼啦!

    虽然头儿死了,让他们着实有些受惊又伤心,但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更多的是兴奋。

    于是,经过短暂的商量后,他们派出两个人赶回去报信,剩下的人重新组织起来,撞门的撞门、爬梯的爬梯,一群人忙得不亦乐乎。

    见此情况,玉簪的心只往下坠,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安排护卫们准备迎敌。

    “嘭、嘭、嘭~~”

    火器爆炸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引得更多的金吾卫和差役往这里赶。

    而距离崔家别业不远的某栋宅子里,主人们听到了这越来越急促的枪声,和越来越响亮的鼓噪声,再也坐不住,两个大男人凑到一起开始嘀咕。

    “阿兄,你还犹豫什么?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听这动静,不定又是哪户人家遭了祸呢!”

    曹王李明神情有些激动,他一指窗外,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

    “我听到了,也知道韦家的人在大肆搜查咱们这些王孙贵胄,可、可这件事关系不小,咱们没有接到圣命,不可轻举妄动呀。”

    赵王李福是个老实的人,说话也温吞,外头时时响起的枪声在他听来仿佛是过年的爆竹声一般。

    “嘁?圣命?”

    李明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儿,唇角构勒出嘲讽的弧度,低声道:“圣人此刻还不知道怎样呢……”

    他们这位大哥,此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还特么的发出圣命?!唉,这大唐,刚刚安生了几年呀,又要刮起狂风咯。

    “阿弟,慎言!”李福听李明说的不像话,连忙喝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还有,圣人乃万盛之尊,岂会这般轻易被小人所害?再说了,就算小人歹毒,有阿姊她们在,圣人断不会有什么意外!”

    对于他们这些弟弟妹妹来说,长乐长公主这个长姐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他们无比信任她的能力。

    对此,李明也没有异议,用力点点头,道:“有阿姊在,咱们确实可以放心。不过,阿兄,你听听外头的动静,韦家这次弄出来的阵仗可不小。韦仲那小子还掌管着金吾卫呢,京城如今已经落在他们手里……我担心骊山那边也不容乐观呀。据我所知,骊山的戍卫是霍家掌管,而霍家,与韦家走得很近呀。”

    李福虽平庸老实,可也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至少对于时局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想了想,他道:“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可贸然出兵,万一圣人怪罪下来,我、我——”怕呀。

    他虽领着右卫,可更多的时候是个橡皮图章,很少真正调动过兵卫呢。

    李明眯了眯眼睛,凑到李福耳边,低声道:“阿兄,你我的处境差不多,想要改变现状,唯有赌上一赌,今夜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若咱们试上一试,反正就算败了,处境也不会差到哪里。”

    他们已经够惨了,还能惨道什么程度?再说了,先帝将他们过继出去,原本就是用来做门面功夫的,就算看在隐太子、剿王的面子上,新君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对吧。

第444章 尘埃落定

    “玉簪,不好了,又有两拨人马朝咱们这边赶来,听这动静,每一队不少于五十人呀。”

    匍匐在墙头的男子,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忙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噌噌的从木梯上下来,跑到玉簪耳边轻声回禀着。

    “……”

    玉簪没有说话,她心里清楚,定是方才的那记枪声把人引来的,而且她更明白的是,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的金吾卫或是京兆府的差役赶来。

    但她并不后悔,杨婥主仆三人的到来,让玉簪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就算她忍着气,让外头的人进来搜检,有杨婥这三个不安定因素,还不定发生什么意外。

    而玉簪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怕的就是意外,哪怕是小小的失误,也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事情牵扯小主人的性命安全,玉簪不敢赌。

    既然不能蒙骗过去,那就索性扯开了硬打一场,若是能把那些金吾卫和差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攻城’这一点上来,反倒能给四胞胎的逃脱赢得时间呢。

    玉簪咬了咬牙,直接抄起一把火铳,噔噔踩着木梯上了墙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的人——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死守,哪怕全都死光了,也要坚守‘阵地’。

    不得不说,玉簪的这个举动还是颇有激励性的,那些护卫们虽也是萧南的心腹之人,但心腹亦有亲疏远近,相较于玉簪这样的铁杆儿心腹,他们就显得远了一层。

    如今看到主人极为重视的玉簪都这般拼命,他们心底升起的一丝丝畏惧和侥幸也全都熄灭了,拿出破釜沉舟的架势,准备与墙外的人决一死战。

    而就在这时,负责在墙头放风的男子再次惊呼出声,不过这次他是欢喜的,“哎呀,快看呀,夫人带着援兵来了!”

    “嘭、嘭~~”

    深夜中,紧密的枪声由远及近,萧南领着十几匹快马疾驰而至。

    玉簪也看到了,她先是一喜,但当她看清萧南身后的‘援兵’人数时,心中又是一紧,夫人就带了这么十来个人,就算他们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神勇之人,可也不够呀。

    不过,事已至此,她心里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忙吩咐众护卫,“一起大声喊,就说韦氏叛乱,齐国夫人奉命剿灭乱贼,他们若是聪明的,就放下武器,夫人还能替他们求情,否则待明日圣驾返京,他们个个脱不了族诛家灭的下场!”

    那些护卫反应极快,齐声喊道:“韦氏叛乱,吾家齐国夫人奉命剿灭,尔等还不放下武器?!”

    护卫们都是青壮男子,嗓门不小,集合起来颇有声势。

    萧南的人已经杀到,听了这话,立刻心领神会,忙跟着喊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儿郎们,圣驾明日就能返京,咱们只待拼过今夜,明日圣人论功行赏,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呀!”

    萧南坐在马上,听到这些喊声,不由得给自家忠仆点了个大大的赞:好个聪明的玉簪,知道崇仁坊住的都是王公权贵,哪怕有的人家主人去骊山避暑了,但家中也都留有看守的护卫。

    如今京中陡生乱象,那些留守的护卫不是不知道,只是苦于没有人指挥,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个个老实的待在家中。

    玉簪他们这么一喊,先是给那些四处乱搜的金吾卫和差役定了性——乱臣贼子。接着又打出齐国夫人的旗号,告诉他们‘平叛’的事儿有人挑头,且还是颇受皇帝宠信的长公主之女,一个在京中颇有权势的女子。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赞一句,萧南这几年在京中的经营还是非常成功的,除了她父母带给她的出身、权势外,一个积微学院给她织就了一张极大的人脉网络。

    而靠着这张人脉网络,让她在京城的贵族圈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就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齐国夫人在京城非常吃得开。更不用说那些权贵家中的仆役、下人了。

    毫不夸张的说,在某些地方,萧南的话比京兆府还要管用呢。

    果然,玉簪他们如此反复的喊了几遍,距离别业不远的几户人家开始有了动静,他们倒没有冲动的直接出来帮忙,而是纷纷爬上自家的墙头,居高临下的关注外头的动向。

    萧南见状,心念一动,一扬手里的火铳,暗示阿山等人不要用刀剑,直接用火器。

    京城但凡有点儿门路的人都知道,整个京城、哦不,是整个大唐,除了朝廷的十六卫外,只有崔家有火器。

    当然,某些权贵手里也有,但基本上都是每家只有一支,且往往都在家主手中。

    而是崔家这般用火器武装几十人、乃是上百人,在京城再无第二家。

    玉簪他们也没有闲着,喊话的空当不忘射击。

    就这样,里外加起来四五十人齐齐开枪,嘭嘭嘭的巨大声音响彻半空,几条街外的人家都听到了。

    “阿兄,这声音,似是火器的动静吧?”

    李明侧耳听了听,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旋即叫来一个伶俐小厮,低声交代了两句。

    小厮很伶俐,连连点头,而后便快速的跑了出去。

    “应该是,且距离不远,”

    李福没有阻止李明,他也很好奇,据他所知崔家在这里并没有别业,且长公主的府邸距离此处也不近呀。

    不是长公主,不是崔家,那又是什么人家竟这般神通,弄来这么多的火器对抗韦家?

    “难道是阿姊?”

    李明盘膝坐在榻上,右手拇指、食指成八字的抵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着。

    “不可能,阿姊和萧郎都在骊山,府中也只是些普通的护卫。”而这些护卫是没有火器配备的。

    李福看似平庸无能,消息却还是很灵通的。

    “难不成是乔木那孩子?”

    对于这个外甥女儿,两位王爷还是颇有好感的,就像所有的李氏姻亲对萧南的印象一样,在他们二位的眼中,萧南是个大方、知礼又有些护短的好孩子。

    且萧南最大的特点是‘不势力’,就算是再落魄的宗亲,她都会以礼相待。

    所以,萧南在京城混得这么好,亲戚中极少有人因嫉妒而生出怨恨,相反的,除了平安等几个少数的仇敌,她在京城的人缘极好。

    “她应该在大慈恩寺呀……”李福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猜测的时候,那个小厮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顾不得喘匀气息,他急声回道:“是齐国夫人的人马,说是外头的金吾卫乃韦氏乱贼,以抓突厥奸细为名祸乱京城。”

    李明眼睛一亮,问道:“哦?真是齐国夫人?”

    那小厮用力点头,“没错,外头的人还说,齐国夫人是奉了圣命,前来剿灭反贼的。”

    李福皱眉,“奉、奉了圣命?”不会吧,据他安插在骊山的眼线回禀,说是圣人病重,大权都被韦氏和苏氏分割了,就算圣人真的命人剿灭反贼,也不会让萧南一个女子出面呀。

    小厮没听出李福话里的质疑,以为是王爷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补充道:“对了,外头的人还说,韦氏在骊山作乱,霍氏、汉王附逆,矫诏调走西大营的一万大军,意图毒害圣人,其奸计已经被皇后、长乐长公主、晋王等识破,三皇子奉圣命调动了南大营的兵马反扑骊山,另外还有三千羽林军也已经回防,用不了多久,便会平定骊山之乱!”

    “什么?竟动用了南大营的兵马?”李明腾地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小厮,厉声问道:“外头的人真这么说的?”

    小厮被吓了一跳,连连后腿两步,“小、小的确实听到他们这么喊的。”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你退下吧!”

    李福摆摆手,将那小厮打发出去。

    李明扑到李福榻前,压低声音道:“阿兄,你都听到了吧,事到如今,你还等什么?”

    再磨蹭下去,机会都要溜走了!

    李福满脸凝重,不发一言,只是两侧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很显然,他并不如表现的那般淡然,他在挣扎、在犹豫。

    李明却不想再等下去了,用力一拍李福面前的小几,震得几上的瓷碗叮当作响:“阿兄,不能再等了,韦氏、霍氏再加上阿叔手中的羽林军,人马最多不超过两万,可南大营有一万人,苏氏手中亦有五千人,若是再加上回防的一万三千人,绝对能顺利平定叛乱呀——”

    他抬头看了看骊山方向,喃喃道:“或许,就在此刻,那边已经诸事平定,一切业已尘埃落定了呢。”

    而他们要做的,便是火速调集右卫的兵马,将韦仲一伙拿下。

    保住皇城和京城,不必出生入死,就能立下大功,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李福终于被李明劝动了,牙一咬,点头道:“好,我们就赌一把!”

    不得不说,李明的判断还是蛮准的,就在他极力劝说兄长动手的时候,骊山的战局确实发生了变化,一切也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该现行的现行了,该杀的杀了,该平定的也注定会平定……

    PS:再有三章完结,然后便是二三番外,本书就彻底画上句号鸟,~~~~(>_<)~~~~

第445章 计中有计

    尘埃落定这个词说着容易,其过程却很是曲折、艰难的。

    虽然整个计划制定得很是周全,但再周全的计划,执行起来也有意外。因为世事多变、人心难测,所谓的制定计划,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揣测人心,然而人心这种东西,确实很难捕捉。

    就拿骊山的这次事件而言,在最初的计划中,圣人应该只是装病,当然对外则宣称圣人病危,且此时因为抽调奔赴西北的三万援军,留守京畿的兵力并不多。

    而留守的这些兵力也都掌握在几大势力的人手中:皇帝、苏氏、韦氏、霍氏,以及李氏,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正规十六卫,除了这些,京中的长公主、公主、亲王、郡王等王爵人家还有朝廷标配的亲卫。

    另外,五相、朝廷勋贵人家既有朝廷配置的亲卫,还有自家豢养的部曲、护卫。

    这些兵力看着分散,但若是几家联合起来,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要详细了解了京城的这些或明、或暗的兵力,怀有异心的人定会借此良机生事。

    圣人和长公主就是要故意卖个破绽,准备了最有诱惑力的鱼饵——皇位,进行一次有风险却收获更大的钓鱼活动。

    圣人自己就亲身经历过长达十多年的夺嫡争斗,自是知道这样的战斗是怎样的血腥与残酷。且当年吴王之乱的余党刚刚肃清,他才坐上宝座没安稳几年,自己的太极宫竟出现了致命的毒物,这让圣人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

    不管那毒物到底是针对谁,正如长公主对他所言:“那人竟能将毒物带到御前,足见其野心和手段。她今日可以在皇后的寝宫下毒,明日就能在圣人的御膳中下药。”

    宫里存在这样不安定的因素,让已经渐渐习惯掌控一切的皇帝如何能忍受?

    这两年他确实变得有些荒诞、任性,但骨子里还是很精明的。

    如今生命面临挑战,圣人的聪明和谨慎也悉数回笼。

    他在与长公主的谈话时,一边听着姐姐的分析,一边也在暗暗思忖——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他的目标又是哪个?

    如果说那人是想谋害皇后,那么下毒的无非就是后宫的那些妃嫔,而这些人依靠的便是他这个丈夫,应该不会加害于他,这个倒是可以缓一缓(皇后默……)。

    可那人若是针对自己,那么下毒之人的人选就有好几个可能:

    首当其冲的是皇后,儿子当皇帝和丈夫当皇帝的区别,皇后明白,皇帝也明白,再加上帝后的关系渐渐疏远,皇帝对皇后也慢慢生出几分戒心;

    第二个可能,则是韦氏和大皇子,她这个情况与皇后有几分相似,不过两方相比,韦氏一系的嫌疑更大些。

    因为皇后和三皇子占着名分,而韦氏想要达成目标,就必须趁着三皇子还小,在朝中还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力的时候动手。

    而这个动手的机会,哪里还有比‘皇帝病重、且京畿宿卫兵力不足’的时机更好的?!

    还有第三个可能,那便是圣人的叔叔、弟弟乃至侄子们,尤其是曾经与他争过皇位的两个弟弟,如今他们一个死了、一个残了,但他们的儿子还在,支持者也还残存,背后支持的母族、妻族也都在,所以,若是他们有心谋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有这么多人觊觎自己的宝座,圣人就忍不住背脊发凉,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双嗜血而又冷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说不准就什么时候冲上来把自己咬死。

    “阿姊,决不能坐以待毙,”

    圣人思忖良久,最后一拳头捶在面前小几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大郎言之有理,”长公主盘膝坐在他的对面,听了这话,用力点点头,并建议道:“不如咱们来个欲擒故纵、诱敌已入?!”

    圣人双眼一亮,笑眯眯的看着长公主:“阿姊,您有什么计划?”心里却暗暗点头,长公主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不过他更想听听姐姐的意思。

    “大郎,乔木手中有这样的宝贝,除了咱们几个,并没有外人知道,那下毒之人更不知道,不如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长公主手肘撑在凭几上,手指轻轻的敲着几面,低声对皇帝说出自己的计划。

    圣人凝神听着,待长公主说完后,他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良久,他才看向长公主,道:“阿姊的计划极好,我觉得可行。要不,明日咱们试上一试?”

    长公主见皇帝认同了自己的计划,一直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咱们再商量一下细节,回去后我就通知乔木。”

    圣人没有说话,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就这样,这对姐弟又细细推敲了下计划的细节,一直商量到大半夜,长公主才顶着满天星星回家。

    回到家中,长公主便将计划中需要萧南做的事项全都写了下来,然后用鹞子将信件送出。

    再然后,圣人便‘中毒’了,皇后并不知道计划,但她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于是她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她只做一件事——带着儿子一起守在中毒的皇帝榻前,寸步不离!

    至于外头的事儿,她全权委托给了长公主。

    偏长公主并不接这茬,学着皇后的样子,竟也死死的守在皇帝身边,同时拿着皇帝的口谕将三千羽林军调进太极宫宿卫。

    做完这些,长公主就什么都不管了。

    就在皇后考虑‘查案’人选的时候,韦氏和平安跳了出来,主动要求帮忙。

    皇后不愿将此事交给死对头,可宫里除了她,其它的嫔妃全都是她的情敌,原本可以交给长公主,可长公主不接呀,无奈之下,她只得批准了韦氏的‘毛遂自荐’,不过为了牵制韦氏,皇后情急之下便推出了长孙太夫人。

    这位老夫人,虽不是李家人,却是皇帝和长公主都要尊敬的长辈,且为人端方、耿直,由她‘监督’,想必韦氏母女也不敢捣鬼。

    就这样,皇后推荐、皇帝默许、长公主赞成,主审官便定了下来:由长孙太夫人、韦氏共同审理皇帝中毒事件。

    然后任由韦氏将矛头指向萧南,再然后便是传萧南进宫问话,再再然后就是草草结案。

    皇帝中毒,竟没有惊动任何朝廷官员,只在后宫象征性的审查了一遍,便草草了结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闹剧。

    且最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的态度,自己被人下毒,案子审理完,只抓出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宫女就结案了。没有幕后主谋,没有动机,什么合理的结论都没有,皇帝竟也认同了这样的审理结果。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本身就是长公主制定的那个计划的第一步,只为引出下毒的幕后主使人。

    而韦氏呢,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和大皇子正制定一个计划,且他们的计划也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想尽办法支开京城及附近几个州郡戍卫的十六卫。

    第一个被支走的是从十六卫抽调的三万远赴西北的援兵。

    没错,西北之所以出现败绩,是韦氏在背后的筹划,负责军需筹集、运送等各种后勤支援的王文度副总管,便是韦氏门下的人。

    平西大军为了寻找贺鲁主力的踪迹,拉长战线、深入草原,粮草的供给非常重要,而王文度在这个关键时刻,故意在军需的问题上出了纰漏,致使几万大军断了粮草,接着又与援军失去联系,最后被得知消息的贺鲁打了埋伏,惨败而归。

    韦氏算计得很清楚,只要西北大军惨败,哪怕是传来惨败的消息,一心想要军功的皇帝定会震怒,定会第一时间派出援兵,若是再顺利点儿,皇帝都可能会御驾亲征。

    随后的事实证明,韦氏的计划还是很顺利的,皇帝在议事堂的拦阻下没有亲征,但从十六卫匆匆抽调组建的援军却草草离京了。

    前文咱也说了,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没有职业军人,而是由需要服役的农户征调编入十六卫,以及十六卫治下的全国各州县的折冲府。一旦遇到了战事,需要大规模出兵的话,则是从十六卫抽调。

    平西大军已经抽调了几万人,如今又调走了三万人,京畿附近正规军卫的兵力不超过五万人。而这五万人中,有两万余人是控制在韦氏手中的。

    若是他们再设计调走西大营、南大营的两万余人,那么皇帝手中最多不超过一万人。

    两万多对不到一万,再加上皇帝还能控制在自己手里,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当一切顺着计划一步步实现的时候,韦氏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这种胜利的预感,让韦淑妃一系的人马陷入了莫名的狂喜中,以至于让他们疏忽了一些细节。

    圣人中毒案中的不合理,也就这样被他们给忽略掉了。

    然而,韦氏的人做梦也没想到,所谓的‘西北惨败’,并不是真的败了,而是圣人的另一个计划,计划的执行人便是被韦氏拿来做‘替死鬼’的崔幼伯……

    PS:失信N次的某萨,已经无话可说了,~~~~(>_<)~~~~

第446章 前因后果

    没错,别看崔幼伯远在千里之外,但京中的诸多计划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甚至就是他亲自参与制定,并暗中命人执行的。

    咱们再把时间调回两个多月前——

    那日,崔幼伯得到眼线送来的消息,说是王文度与京中某位贵人关系非常,且在行军途中,时常与那人联系。

    那眼线还说,王文度最近几日的行动有些诡异,明明前线还没有那么多的粮草需求,他却偏频频命令手下运送粮草,而每次运送总会出些意外,最惨的一次,竟让一股流寇截走了全部粮草。

    一次可以推说是意外,两次、三次甚至N次都这般,再说是‘意外’就有些侮辱大家的智商了。

    偏这个王文度精明狡诈,几次活动,硬是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就算平息总管程知节觉得有问题,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把王文度唤来训斥一顿,命他以后小心从事,另外再安排些人手盯着他。

    对于这些,崔幼伯早有耳闻,只是因为掌握的消息不多,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次有了眼线回禀的消息,崔幼伯终于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王文度身上——没办法,他除了是鄯州刺史,身上还有个更重要的人物,那便是监察当地官员。

    其中就包括了都护府、折冲府的将军和校尉们,现如今有战事,是以他的监察对象又多了平西大军的几位将军。

    一旦发现这些人有什么异常,崔幼伯就要密折奏报皇帝。

    而至于为何更关注王文度,纯粹是意外。

    说实话,最初崔幼伯的眼线是为了抓郭继祖而安插的,偏郭继祖生前与王文度交好,为了拿到更多郭继祖的罪证,崔幼伯才又顺便分出一个人去监视王文度。

    也正是这个‘顺便’让崔幼伯发现了一个秘密,王文度自从进入西北后,接着公务之便,做起了毛皮、牛马生意,而他的合伙人恰巧就是巴陵公主和柴令武夫妇两个。

    更巧的是,那时他从萧南信中知道了之前阿史那嫣去京城是为了跟一个京中权贵‘洽谈’,并且也亲眼看到了那位权贵带给贺鲁的一封密信,最终得知了柴令武与贺鲁勾结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后,崔幼伯立刻写了一封密折飞速送回太极宫。之后也就有了柴家抄家、巴陵公主夫妇贬为庶民的处罚结果。

    只可惜,王文度与柴家的交涉不深,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也参与进来,所以圣人没有发落他,只是让崔幼伯继续严加监视。

    这可是圣旨呀,崔幼伯自要严格执行。当下便又安插了两个眼线去监视王文度。

    加了人手,这效率就快,没过两天就有了结果,监视的眼线再次回禀崔幼伯,说是王文度最近几日情绪变化很大,似是有什么大事犹豫不决。

    崔幼伯觉得这件情况不能忽视,便暗中命人加大监视的力度,并中途拦截了王文度用来送信的鹞子。

    说到这里,崔幼伯再次感谢自家那个能干的娘子,现如今京城、哦不,是整个大唐,品质最好的鹞子全都是崔氏鹞坊出品的,而王文度使用的这一只,恰巧就是与他交好的京中贵人高价从崔氏鹞坊买来送给他的。

    既是自家出品的鹞子,崔幼伯想拦截下来还真不是什么困难事儿:直接把雪娘子撒出去,再强悍的鹞子也会乖乖的跟它飞回来。

    就这样,崔幼伯在不伤及王家鹞子性命的前提下,轻易拿到了他与京城贵人来往的信件。

    至于如何打开密封的信筒,那就更简单了,大家还记得吧,崔幼伯手中还有一支由奇人异士组成的‘特种部队’。

    这支部队中,除了会挖洞的摸金校尉,会易容的千面狐仙,还有善于开锁的妙手神偷呢。

    那位小毛贼出身的‘奇人’,拿着一堆祖传的开锁工具,叮叮当当的折腾了大半日,终于打开了那支刀砍不坏、斧劈不烂的信筒。

    这日,崔幼伯收到了他送给赵六的鹞子‘闪电’的来信,在信中,赵六详细回禀了他领导的那支特种部队截获的最新情报。

    “好个肆意妄为的小人!”读完信,崔幼伯胸中激愤难平,一拳头捶在案几上。

    因为在信中,赵六回禀道,“韦氏欲在京城作乱,为了分散兵力、制造混乱,授意王氏寻机陷害远赴草原的大军!”

    事关重大,王文度一时下不了决心,此刻还在犹豫,也就没有更详细的计划,赵六等人亦是无从查起,但崔幼伯是谁呀,看完这些便将王文度有可能采取的手段猜了个大概。

    其实这也不难,王文度是负责军需的副总管,他唯一能动手脚的便是粮草、军马、器械等方面,只要在这些问题上多多留意,便能找到计划的蛛丝马迹。

    一想到王文度竟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几万大军、乃至数十万边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崔幼伯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好容易平复了怒气,崔幼伯立刻捉起笔写了一封密折,让雪娘子连夜送往京城。

    皇帝接到了崔幼伯的密折,也是大吃一惊,毕竟密折中汇报的事儿太大了,饶是他信任崔幼伯,心中也难免有些犹豫,独自一人思虑好几天,最后还是授意崔幼伯‘将计就计’。

    崔幼伯收到皇帝的批示,立刻行动起来,因为王文度已经开始动手了,他必须在对方造成巨大损失前,既能抓到他的罪证,还能最大限度的稳住局势。

    与此同时,崔幼伯命令几个眼线继续监视。

    这几人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便探查到了王文度的目标——粮草。

    “想掐断大军的粮食?”

    崔幼伯收到消息,冷笑连连:姓王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若是换做旁的军需,使君我还有些为难,但粮食?呵呵,今年咱们鄯州试种的土豆大丰收呀,且这些是多出来的收获,单靠这些,足以应对大军断粮的那几日。

    而几日后,崔幼伯早就拿到了王文度通敌的罪证,皇帝那边也早已密令大都护李去病去驰援苏定方,这其间的时间差估计不会超过七八日。崔幼伯命人送去的土豆刚刚可以消耗完。

    崔幼伯一遍又一遍在反复推算、演练,将计划的每个细节都推敲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后,就悄悄叫来程宏。

    崔幼伯早就向程宏许诺过给他立功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自是不会亏待自家人。

    苏定方带着大军深入草原寻找贺鲁本部,王文度将大军剩余的所有粮草再次以‘运送’为由从鄯州转移到西州。

    没有意外的,这最后一批粮草刚抵达西州,便又遭遇了马贼,连大车带粮草全都被劫走了。

    然而就在王文度暗自为自己的计划顺利开展而得意不已的时候,程宏带着他折冲府的府兵以及临时征调来的几百农户,押运着一车又一车的土豆和食盐悄然摸进了草原,按照崔幼伯给他的路线,一路循着踪迹追赶苏定方的大军。

    两边的计划就这样各自展开了,王文度算着时间,估摸着大军断粮的日子。

    没多久,苏定方便给大本营发来消息,告知大军的粮草不多了,需要紧急供应。当然,为了让粮草顺利抵达,他在消息中也明确告知了大军目前休整的位置和前进的大概路线。

    等来了最关键的消息,王文度没有耽搁,一方面无奈的对程总管表示,“军中也没有太多的余粮,不过老国公放心,卑职早已命人火速去筹粮,相信用不了多久,下一批的粮草便能赶到”,另一方面他则用韦氏特意送给他用以跟贺鲁联系的鹞子,将苏定方大军的位置和行军路线告诉了贺鲁。

    贺鲁生性多疑,哪怕韦氏明确的表示了要跟他‘合作’的意愿,并且还送上了一份大礼,但他还是没有轻信。

    他按照王文度提供的行军路线,先后派了好几波小股兵马去袭扰大军,几次试探表明,韦氏确实有‘诚意’,提供的信息全都准确无误。

    贺鲁不再犹豫,这一段时间他被苏定方追着屁股打,弄得狼狈不堪,往往是刚到一个新地方,还不等屁股坐热呢,苏定方的大军都追来了。

    贺鲁知道苏定方的能力,也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兵力差距太大,为了不让对方彻底消灭,他只好打包行李,继续率领部众四处逃窜。

    如今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贺鲁决定破釜沉舟,将能召集来的西突厥各部都弄来,集结在一起,在苏定方大军将要推进的地方设下埋伏。

    而这个推进的地方,也多亏了王文度的帮忙——王文度给苏定方回信,表示粮草已经运到,大军可以赶到那里去接应。

    “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贺鲁从王文度的信中已经得知苏定方大军断粮的消息,他掰着手指算了算,现在的大军已经断粮多日,饶是他们人数多于己方,但估计早就饿得没有力气了。

    面对这样的敌人,再加上设伏、突袭,定能将苏定方打得落花流水,就算不能全歼,也能打掉他们的气焰,并将他们赶出草原。

    然而贺鲁没有想到的是,程宏的运粮队已经顺利追上大军。

    程宏不但给苏定方带来了大批的粮草,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贺鲁部集结所有兵力在前方一百里处的密林设伏。

    苏定方要做的就是顺势来个反埋伏,争取一举将贺鲁部全歼,彻底荡平西突厥之乱。

    恰在此时,李去病的兵马也悉数杀到,他与苏定方根据崔幼伯提供的消息,经过一番商量,制定了作战计划。

    几日后,贺鲁亲自率领大军在预定的埋伏点设伏,静静的等着那群快要变成饿殍的平西大军的出现。

    他没等多久,便看到了一群形容憔悴、队形混乱的唐兵赶来,贺鲁忍着激动,命令属下不许妄动,待所有大军进入埋伏圈后再动手。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强压着狂喜,一心狩猎的时候,他和他的大军却被平西大军包了个大大的饺子,由猎人变成了猎物。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原该饿得东倒西歪的大军忽然变得生猛无比,仿佛下山的猛兽一般扑向他的兵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鲁耳边回荡着唐军那强而有力的喊杀声、以及自家兵马的惨叫声,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的双眼布满血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王文度,你该死,你、你竟然骗我!”

    贺鲁并没有怀疑韦氏和大皇子,因为之前他们就小小的‘合作’过几次,虽然没有牵扯重大的利益,但他在几次合作中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并且用常理来推算,他们也没有陷害自己的理由。

    毕竟大皇子不是皇帝,西北战胜与否,与他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相反西北战败,大唐定然会派出援军,到那时京畿兵力空虚,正适合大皇子行动呢。

    既然不是韦氏故意诓骗,那么就是王文度设计害了他们。

    没错,肯定是王文度,娘的,这个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的鼠狗辈,真真该死。

    贺鲁咬牙切齿的骂着,而王文度这边却冤死了,只可惜此时他根本无暇喊冤,崔幼伯这边拿到了确实的证据,且有苏定方、李去病等人做证人,直接就能定了王文度的罪。

    不过崔幼伯很会做人,他没有越俎代庖,而是直接将证据摆到了平西总管程知节的案前,与此同时,苏定方和李去病也分别用自己的鹞子给程知节送了信,信中两人同时证明王文度通敌。

    程知节面粗心细,他虽然有些介意崔幼伯、苏定方、李去病等人在行动前没有通知自己这个大总管,但面儿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先是极为愤怒的将王文度就地捆绑关押,然后便很热络的与崔幼伯聊天。

    程知节非常清楚,崔幼伯等人敢瞒着自己行动,定是得到了圣人的授意,而他若是揪着此事不放,岂不是要与圣人作对?

    还有,圣人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崔幼伯,足见对他的信任。

    要知道崔幼伯是刺史,主政地方,他不是武将。可圣人偏偏越过他程知节这个平西大总管,这其中的深意,程知节心知肚明。

    幸好自家与崔家向来交好,自己的孙女与崔夫人还是闺蜜,且不管是从程宏这边论、还是从清河公主这边讲,两家是姻亲,所以崔幼伯备受皇帝信任、重用,对程家而言,并不是坏事。

    崔幼伯见到程知节如此反应,心中大为赞叹:程公能有今日成就,绝非运气,而是能力非凡呀。

    对于有能力的人,崔幼伯向来尊敬,且于程家,他也有心交好,便顺嘴提了一句,“阿宏也去了草原,为苏将军运送粮食呢。”

    闻听此言,程知节的笑纹加深,崔家小子果然聪明,好,很好,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两方都存了交好的心思,接下来的事儿就更简单了——

    程知节以大军总管的身份出面,将剩下的事务接手,并在给皇帝的奏折中将崔幼伯好生夸奖了一通。

    而崔幼伯呢,则在给皇帝的密折中表示,此次能顺利揪出内奸、荡平西突厥主力,多亏了程总管的支持,并将抓捕王文度的功劳全都记在了程总管的头上。

    崔幼伯的密折很快放到了圣人御前,而恰在此时,萧南发现了太极宫有毒物。

    皇帝与长公主商量计划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不禁想到:韦氏和大皇子不是要调走京城及附近州郡的兵力嘛,索性就来个顺水推舟,如了他们的心愿。

    就像长公主说的,既然要网鱼,不如来个大的,若是能一举将京城中的危险分子一网打尽,但才是真正的圆满呢!

    于是,皇帝明明接到了西北大捷、贺鲁兵败被俘的消息,却还是授意程知节发来兵败的请罪奏折,皇帝本人,也充分发挥他的演技,将COSPLAY舞台搬到了朝堂上,在文武百官面前演了一出好戏。

    什么火冒三丈,什么御驾亲征,什么紧急救援……皇帝演得酣畅淋漓,看着前朝和后宫的人都信了,他心中的小人得意的掐腰大笑。

    随后,计划继续推进,三万援军离京,离开京城后便守株待兔,围剿了韦氏豢养的部曲和西突厥混入中原的最大一股奸细。全歼完来袭的敌人后,领军的副将萧嗣业按照皇帝的命令,让人散布了‘援军被袭,损失惨重’的假消息。

    很快,这些消息便传回了京城,加速了韦氏一系的行动步伐。

    做完这些,萧嗣业将三万人马化整为零分成几十个小队,命他们悄悄潜回京城。

    原本圣人和长公主以为韦氏等人会在大慈恩寺动手,但没想到却失算了,回到皇宫后,姐弟两个又商量了一番,决定直接将战场设在骊山。

    然而,他们姐弟还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皇帝倍加信任的李易,竟然也被韦氏拉下了水,让原本最忠于皇帝的羽林军成为了叛军……

第447章 变乱进行时

    在制定整个计划的时候,长公主曾在李易的职位问题上犹豫过,反复劝说圣人,羽林军至关重要,说它是国之利刃都不为过,这样要紧的皇帝亲卫,非绝对信任的心腹之人不能统辖。

    长公主倒不是真的怀疑李易有异心,而是她时刻牢记母亲的教诲:远离汉王一家,切莫将关乎国家的要务交给他们。

    虽然长公主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不待见七皇叔一家子,但她相信母亲,知道文德皇太后不是普通妇人,她厌弃汉王一支,定不是为了琐碎的小事,而是因为她的这位七叔做了什么,惹得母亲生了戒心,所以才会反复叮嘱儿女。

    但皇帝并不这么想,在他小时候,除了父母,七皇叔对他最亲近,且当年自己与四郎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七皇叔是皇室中少数坚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因着皇太后不喜,皇帝一直不敢太重用七皇叔一家,已经觉得很对不住叔叔了,如今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儿就怀疑李易、解除李易的官职,未免有些过分。

    于是,面对长姐的建议,圣人表露出少有的坚持,并一再拍着胸脯为李易作保,表示李易对自己非常忠诚,由他做羽林军的朗将,负责汤泉宫的宿卫再保险不过了。

    见皇帝这般,长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大郎是她的弟弟,可也是一国之君,她必须顾忌为君者的尊严。

    可长公主心中始终有点儿不放心,回到家中后,再给萧驸马写信的时候便顺嘴提了一句。

    萧驸马那时候还在昭陵,看到长公主的信,想了想便回信建议道:公主既然不放心,为何不另安排一稳妥之人领一队亲卫护在圣人左右?!

    长公主原本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皇帝难得的强势,让她有些犹豫不定。如今夫君也这般说,她不再犹豫,悄悄从千牛卫中抽调了两百人赶在李易的人马抵达骊山前混入汤泉宫的宿卫中,领队的是长公主非常信任的一个小武将,亦是李氏宗亲出身。

    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为了保密,长公主连皇帝都没有告诉。

    而随后的事实证明,恰恰是这隐秘的两百人,救了皇帝的性命。

    话说那日,长公主领着一群弟弟妹妹想硬闯汤泉宫见皇帝,结果遭遇了李易的拦阻,看到李易的那一刹,长公主心底一片冰凉,脑中更是闪过无数中圣人罹难的画面。

    不过,长公主毕竟是混迹宫闱多年的厉害人物,饶是心中已经乱作一团,面儿上还是不漏分毫,故作生气的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别业,长公主火速召来她安排的千牛卫领队,询问圣人的情况。

    那领队回道:“长公主放心,圣人一切安好,只是身体小有微恙,属下每日都会暗中询问为圣人诊治的太医,太医说,圣人的身体并不大碍。”

    他隐下了某些话,比如被他每日捉来询问的太医,每次回答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古怪。

    其实李领队也能理解这位苦逼太医,毕竟圣人的身子好好的,却非要每天躺在寝宫里装病,这怎么看都是要出乱子的节奏呀。

    长公主听了这话,并没有真正的放心,圣人身边内有王贵妃、外有李易,实在是太危险了。且她隐隐的猜到皇帝为何至今都没事儿,不是王贵妃他们放弃动手了,而是在等待时机。

    所以,长公主反复叮嘱,让李领队定要好好保护圣人,一旦发现什么可疑之事,立马向她汇报。

    李领队临走的时候,长公主又补了一句:“若是真有大事发生,实在来不及送信,你什么都不要管,只保护好圣人便可。记住,只要圣人平安,你便是大功一件,本宫保你一世富贵。”

    长公主在李氏宗亲中极有威望,她的保证也非常靠谱,可以说,在某些时候,长公主的承诺比皇帝的话还要管用。

    “是,长公主放心,属下定会誓死保卫圣驾。”

    李领队激动的满脸通红,几乎是颤着声音喊完这句话。

    长公主点点头,命人将李领队送走。

    目送李领队离开,长公主并没有闲着,她立刻去书房寻萧驸马商量计策。夫妻两个商量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分别召见了自己的亲信。

    长公主身边有三百朝廷配置的铁甲护卫,她直接跟护卫统领下令,命他将三百亲卫分作两部分,一队暗中潜至汤泉宫附近,密切监视行宫的动向,另一队则留在别业,随时等候差遣。

    萧驸马则带了两百萧家部曲,他没有像妻子那般把人马分开,而是将他们全都撒出去,命他们悄悄守候在骊山宿卫大营的门外,密切关注这里的情况,一旦霍家统领的骊山大营出现异动,他们就要想尽办法的拖延,并火速给萧驸马报信。

    这个安排听着有些匪夷所思,让两百人去牵制五千骊山戍卫,绝对是以卵击石。这可不是拍抗战神剧,一个萧家部曲就能消灭一队的戍卫,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打仗拼得就是人。

    萧驸马之所以敢这么安排,是因为他手上有杀手锏——火器。

    没错,崔家研制出了火器,萧南是个孝顺女儿,平日里就是有棵菜也要分出一半给娘家,更不用说这种保命的宝贝了。

    想当初崔家工坊造出了第一批火器,萧南除了留下一部分装备自家护卫,大部分都送了出去。

    而送出去的火器,一半给了萧家,另一半则分作好几批,分别送给了与萧南交好的苏家、长孙家、晋王等权贵。

    萧驸马便将女儿送来的这批火器配发给了心腹部曲,人数不多,也就这两百人。

    这些人拿到火器后,秘密在京外的萧家山庄里练了许久,子弹耗费了几十箱,个个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萧驸马好不自夸的说,他的这两百人,真若遭遇战争,绝对能当两千人用。

    可两千VS五千,在人数上还是居于劣势呀,对此,萧驸马也心知肚明,所以他给部曲领队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而不是歼灭乱兵。

    长公主夫妻两个刚刚安排完毕,韦氏那边便开始动手了。

    大皇子以商讨西北战事为名,将五相、诸国公和一干朝廷重臣全都召集进宫,待人员到齐后,他直接将人关在了行宫的议事堂,并当堂宣布,圣人遭歹人毒害,如今以危在旦夕,圣人在昏厥前有口谕,立大皇子为太子。

    大皇子的话还没说完,议事堂已经响起一片议论声,众朝臣恐惧者有之、怀疑者有之、激愤者有之,他们都不是官场菜鸟,瞧瞧眼前的局势,听听议事堂外羽林军、千牛卫等皇帝亲卫的喧闹声,再想想大皇子及韦氏一系近期的表现,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皇子这是要谋逆篡位呀!

    能来骊山避暑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四五品以上的高官,他们要么出身显赫、要么在宦海沉浮多年,心理承受能力颇高,暂时的慌乱过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前方的五相和几位老国公,当然还有那位虽无实职却颇有话语权的长孙司空。

    这十来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而镇定的神情,他们仿佛没有听到大皇子的话,也没有发觉百官的骚动。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着大皇子将所有的话说完。

    大皇子见状,却故意住了口,目光落在长孙司空身上,用尊敬的口吻说道:“长孙司空,父皇罹难,儿虽不才,值此危难之际,却也不得不接下重任,以后诸事,还请阿翁教我!”

    长孙无忌盘膝而坐,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大皇子说完这些话后,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孙无忌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淡淡的问道:“老臣有一问,不知皇后和三皇子何在?”

    他没有说大皇子是矫诏,而是直接提醒:圣人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按照嫡长制,也该是立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为太子。而你大皇子,呵呵,你当太子不合法哦,亲!

    “阿翁有所不知,圣人中毒,幕后主使者便是苏氏,”

    大皇子故作愤怒的说道:“按理儿不该对她不敬,苏氏是皇后,是儿的母亲,然她丧心病狂,为了皇位竟使人毒害父皇,儿无奈之下,只得先将苏氏和三皇子等人拿下,待父皇苏醒后再由他老人家亲自惩处——”

    不等他的话说完,长孙无忌便又说了一句:“哦,既然如此,那就便等圣人痊愈后再说!”

    大皇子一噎,很快又调整了情绪,沉声道:“阿翁,西北大军战败,援军又惨遭埋伏,西北不宁、辽东也蠢蠢欲动,倘或此时传出父皇中毒昏厥的消息,定会让朝局动荡、边境不稳。父皇临昏迷前,正是忧心此事,才会留下口谕立儿为太子啊~~”

    这番话说得貌似合理,却骗不过在场的诸位。

    崔泽直起身子,双目直视大皇子,问道:“圣人惨遭不测,臣等心忧如焚,想亲去榻前侍奉,不知可否?”

    “是呀是呀,圣人现在如何了?”

    “还有,圣人御前何人照看?”

    崔泽的一番话提醒了朝臣,他们光想着‘出事了’,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儿——圣人到底是死是活呀!

    其实,不止朝臣想知道,就是大皇子也想知道,因为就在方才,他们的计划正式进行,王贵妃准备给皇帝下毒的时候,一直被牢牢控制在寝宫的皇帝竟然不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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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053/ 第一时间欣赏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萨琳娜所写的《弃妇的极致重生》为转载作品,弃妇的极致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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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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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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