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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5章 鹞子引发的血案(二)

    “哟,阿弟上了一年学,学问没什么精进,礼仪反而倒退了不少呢!”

    余大郎表情阴郁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能怪他生气,任凭哪个男人被人骂做小娘子,还是个小娇羞,他也受不了呀。

    另外,余大郎生气还有一个原因,过去他的小堂弟见了他仿佛老鼠见了猫,如今这小子非但不怕他,反而还敢冷嘲热讽,真是翻了天了。

    就冲这小子的不尊敬,今天他也不会放过余小郎。

    “嘿嘿,大兄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的礼仪可是当世大儒魏老先生亲自教授的,学院的夫子都夸过呢,”

    余小郎斜睨了堂兄一眼,凉凉的说道:“大兄却这般说,怎么,你竟比海内名士还要厉害?”

    余大郎被噎了一下,好吧,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读书,慢说什么四书五经了,就是启蒙用的《太公家教》,他也只能磕磕巴巴的读下来。

    如今被堂弟毫不客气的点出来,不由得他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嚷道:“方才我说错了,阿弟在那个什么学院也不是一无所学,别的不说,单这口齿就比过去强多了呢!”

    余小郎闲闲的挑了挑眉梢,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大兄,你、你竟然如此污蔑我们积微学院?难道你竟不怕得罪我们萧校长?”

    当然怕!

    其实刚才那话,余大郎已经很克制了,若是换成别人开的学院,没准儿他都直接骂上了。

    又被弟弟噎了一下,余大郎呼吸就有些紊乱了,他喘着粗气,恨声道:“你休得胡乱攀扯!我如何污蔑齐国夫人的积微学院了?我想说的是,学院是好学院,就是你这根朽木不争气——”

    说到这里,余大郎忽然反应过来,咦,不对呀,他把弟弟骗来,可不是跟他斗嘴皮子的,而是要彻底‘了结’了这小子呀。

    “哼哼~”难得聪明一回的余大郎阴测测的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得意道:“你想拖延时间?还是想等咱们的好阿翁来救你?

    告诉你,你死心吧,阿翁正在陪着我的儿子,而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这里是京城最偏僻的长寿坊,后面就是长虫出没的山林,你就算是死了,别人也只当你顽皮,误闯了险地被山中猛兽吞食……”

    “啪啪~”

    余小郎伸出双手,夸张的拍了几声,赞道:“啧啧,看不出来呀,数月不见,大兄竟变得伶俐了,竟也知道找借口遮掩了。”

    要知道,过去这厮都是横冲直闯的对他下杀手,那时他年幼,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觉得这样的堂兄就像传奇话本里的妖怪,厉害而又吓人。

    如今,他在积微学院上了快一年的学,上有夫子、校长的教诲,下有同窗挚友的提点,着实长了不少见识。现在再回想过去,真心觉得堂兄蠢笨至极。

    而他竟被这样没脑子的纸老虎威吓了这么多年,唉,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呀。

    剥去堂兄的纸皮,余小郎幼年的阴影一扫而空,再次对上余大郎的时候,他心中没有畏惧,只剩下了憎恶。

    这次他一定要好好回敬亲爱的堂兄,并趁机彻底了结两人的恩怨。

    余氏兄弟都想‘了结’了对方,很好,但问题是——

    “他才七岁呀!”

    说话的是萧南,听了玉簪的回禀,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作为校长,且不是后世那种学生动辄几百上千的学校,那样学校的校长估计只会认得几个特殊的学生。积微学院一共才一百五十多个学生,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萧南还偶尔带几节书法课,这些学生,她虽谈不上非常了解,但见了每个人都能叫上名字,并清楚的说出他的基本资料。

    并且,当初招生的时候,这些学生也是萧南一个个招进来的,他们的出身背景、家庭情况、个人资料,她大概都知道。

    这也是方才玉簪问及‘渔阳县子’的时候,她能立刻说出‘安邑坊余家’来的原因。如果余小郎不是她的学生,萧南还真未必能知道谁是渔阳县子呢。

    萧南知道余小郎,那是个比自己的儿子只大一岁的小豆丁,生得白白净净,刚来学校的时候,小家伙很文静,哦不,应该是有些怯懦,都不敢跟陌生人说话。

    为此,萧南特意给他安排了个年长两岁、且性格开朗又老实的杨九郎做室友,希望能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变得开朗些、勇敢些。

    而随后的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安排是很有效果的,如今的余小郎再也不是刚入学时的模样,皮肤晒黑了,身体也强壮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上课的时候,也敢举起手发问了……

    但,萧南怎么都没想到,余小郎的变化会这么大,竟然敢独自面对企图要他命的成年堂兄和三四个市井闲人。

    玉簪知道了结局,所以并不怎么惊讶,而是继续讲述听来的故事。

    不过,为了照顾主人的感受,她还是故作同意的点点头,“是呀,婢子刚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余家小郎君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这是个好问题,不止萧南主仆两个奇怪,就是自觉占据了优势、已经掌控了全局的余大郎也有些纳闷:“阿弟,你、你笑什么?是不是吓傻了?”

    面对四个持刀凶徒以及一个心怀不轨的堂兄,他竟然毫不畏惧,还笑得没心没肺。

    这不科学呀!

    有一瞬间,余大郎都要怀疑面前这个不是他堂弟,还是被人掉了包的陌生人。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负责接人的小厮早就被他收买了,他可以十分肯定的保证小厮不敢耍花招。

    且积微学院管理森严,不但每个学生都画影图形的登记造册,就是前来探望的家长也都有详细的资料做备份,想在学院里冒名顶替或是掉包,根本就不可能!

    余小郎笑得天真无邪,两只手垂在身侧,脆生生的说:“我笑你蠢呀,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勾结市井匪人,企图谋害嫡亲堂弟。”

    谋害的还是积微学院的学生,真是人蠢没药医,难道余大郎不知道,他们学院有武功超群的任侠做护卫吗?

    算着时间,他的冠军侯应该已经给杨九郎送了信,现在该去给学院的护卫送信了吧。

    以学院护卫的速度,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尾随冠军侯赶来。

    而眼前这些人,包括他的好堂兄,一个都跳不掉。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拖延一会儿时间。

    萧校长说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虽然此刻他很想一刀劈向余大郎,可还是忍了下来。

    “你……”

    余大郎被气得够呛,指着余小郎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余小郎还在说,“啧啧,堂兄,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犯下的过错,若是依照大唐律该如何处罚?”

    当初崔夫子讲刑律的时候,余小郎听得非常认真,他尤其关注了下大唐律的‘户婚’篇、‘贼盗’篇和‘斗讼’篇。期间,他还有针对的请教了崔夫子一些法律问题。为他日堂兄再为难自己打好法律基础。

    今日一看这阵势,余小郎觉得过去他太天真了,他家堂兄为了爵位已经疯魔了,连起码的理智都没有了。如今更是明晃晃的跟市井无赖搅合在一起,啧,这可是无法狡辩的铁证呀!

    有了今日之事,余小郎知道,他与堂兄之间彻底撕破了脸,从现在起,不是他死就是自己忘!

    一边若无其事的嘲讽着,一边暗自算着时间,一边悄悄的捻动手指将困在手腕上的东西解下来,余小郎表面淡定,实则紧张得小心脏都要跳出腔子了。

    “什么大唐律?”

    余大郎好容易平复了怒气,得意的嘿嘿一笑,“这里人烟罕至,你就是有了意外,估计也要三五天才有人知道。再说了,你是误入山林,被山中野兽所伤,与我何干?大唐律里哪一条规定了,堂弟顽皮出了意外,堂兄要受罚的?!”

    “咦?余大郎,你的口齿也伶俐了不少哦~”

    “呸,你个眼里没尊长的混小子……”

    这对兄弟又没营养的斗起了嘴,余小郎是有意拖延时间,余大郎是自觉成功在望、一时忘了形。

    旁边的闲人们却呆不住了,一个四十出头,满脸横肉,大冬天还挽起袖子露出满胳膊纹身的壮汉,瓮声瓮气的吼道:“余郎君,说恁多废话做什么?还是尽快了结了他,俺们几个还有其它的‘活计’要忙呢!”

    这般斗嘴,耽误时间是小,万一引来邻居的注意,或是碰到武侯巡检,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这位壮汉很‘乌鸦’,他刚想着别引来旁人,外头便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声音很杂,且由远及近,第一感觉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果然,听到这声音,余小郎脸上的笑纹加深了:太好了,援兵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是杨九郎他们,还是学院的护卫。

    此时的余小郎还不知道,他请来的这群援兵,不但利索的帮他收拾了歹人,还扯出了一件极大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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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鹞子引发的血案(三)

    “有人来了,快动手!”

    那个一脸横肉的壮汉爆喝一声,提起手中的横刀就冲了过来。

    只是,还不等他杀到余小郎近前,在场的人便听到了‘啊~’的一声惨叫。

    “咦?老大的刀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隔这么老远就能砍到人?”这是两三个小弟的心声。

    早在壮汉催促‘尽快’的时候,余大郎就躲到了四个闲人的身后,很没出息的用双掌捂住眼睛,他心里虽然恨不得余小郎立刻消失,但他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平日里在家里耍耍威风还成,在真正的亡命之徒跟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至少,他长这么大,并没有亲眼看到杀人的场景,更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

    随后他听到了那声惨叫,心一哆嗦,恐惧和狂喜两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叫声貌似不是余小郎呀,相较于余小郎的童声,这声惨叫未免‘成熟’了些。

    挪动手指,露出一条缝,余大郎从人后闪出半个脑袋,凝目一看,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余小郎亲自动手,用藏在袖子里的小飞刀割断了那小厮的颈脉?”

    萧南顿时惊呆了,饶是她知道自己的学生很神奇,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被弄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他、他才七岁呀。”竟然就敢杀人,而且还挑准了致命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是学院的校长,萧南都想问一句:这孩子都在学院里学了什么呀?她这是贵族学院,可不是杀手培训班呀。

    有此疑问的还有亲眼目睹余小郎杀人的四个闲人和余大郎,当然包括那个正举着刀,准备砍杀余小郎的壮汉。

    “这、这还是个七岁的孩子?!”

    望着小厮捂着鲜血直流的颈子倒地,壮汉举着的刀缓缓的落下了。身为一个刀口舔血混生活的市井混混,他见过杀人,自己也砍过人。

    但,似眼前这样的稚童杀人,杀完人还如此镇静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

    其实就是他自己,第一次砍人的时候,也是心慌得不行,手忍不住的发颤,半夜睡觉的时候,一闭眼都是那人鲜血淋漓的模样,足足有三四天吃不下饭去呢。

    而眼前这稚童,杀了人,不但不害怕,还一脸的兴奋与激动,这、这还是个孩子吗?

    哦不,确切的问,这还是个正常的孩子吗?

    余小郎一招得手,兴奋得不行,他伸平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抹去掌心的冷汗。

    接着,他又利索的从绑在手腕上的刀套里取出一枚小飞刀。

    这时大家才看到,原来在余小郎的左手腕上绑着个牛皮缝制的刀套,刀套做成护腕样式,足足半尺长,余小郎人小胳膊短,刀套正好占据了他整个小臂。

    因为圆周短,刀套里放着的飞刀也不多,一圈共插着四柄飞刀。

    除去刺杀小厮的用了一柄,余小郎手上一柄,刀套里还有两柄小飞刀。

    因刀套做得很精巧,余小郎又穿着厚厚的冬装,也没人想着这么个小屁孩儿身上有兵器(or暗器)而去提前搜身,是以大家都没发觉。

    再看那飞刀,做得亦非常精巧,约莫四寸长,刀锋尖利,在阳光下泛着森森寒光,刀柄上有圆环,圆环上系着红绳,便于取用。

    余小郎右手两指捏着飞刀的刀神,戒备的看着在场的五人,冷声道:“小爷的飞刀可不长眼,谁不怕死就来试试!”

    马蹄声越来越近,余小郎却不敢放松警惕,萧校长说了,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放松,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壮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嘶哑的嗓子喊道:“兄弟们,他还剩下三枚飞刀,咱们有四个人呢。再说了,刚才他能得手,不过是侥幸。如今咱们都有了戒备,只需小心闪避,断不会被他伤到。可若是耽搁下去,等救他的人闯进门来,咱们慢说拿赏钱了,就是咱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余小郎捏着飞刀的手渗出汗来,壮汉说的没错,方才他能一刀命中那小厮,确实有几分侥幸:

    一来他们都觉得胜券在握,失了警惕;

    二来那小厮许是想看守自己,离着他最近,这才没失了准头;

    三来,自己年幼,谁也没想到他手上有足以致命的暗器,大家都没有防备。

    这会儿,大家都有了戒备,他再想得手,恐怕很难。

    靠,他年纪太小了,力气也小,且身高上也不占优势,即便是瞄准最容易致命的颈脉,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偏他手里的飞刀原就比在场的人少。

    似乎,他有麻烦了,余小郎的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壮汉似是被自己的话劝动了,他用力一挥手上的大刀,喝道:“兄弟们,上呀,弄死这个小东西,就有五十万贯钱到手。到时候,富贵荣华,一辈子都吃喝不尽呢!”

    “什么五十万贯?之前明明说好——”十万贯呀。

    余大郎天生爱财,刚才还被小厮的骤然惨死吓得魂飞魄散,一听到‘钱’这个字儿,他瞬间活过来,从角落里探出半个脑袋抗议。

    但,在壮汉吃人的目光中又瑟缩了,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噎住了。

    好吧,五十万贯就五十万贯吧,待这个臭小子一死,余家的家产都是他的,相较于渔阳县男的爵位和食邑,五十万贯只是九、牛、一、毛……才怪,呜呜,好多钱呀!

    忍着心疼,余大郎点点头,“没错,是、是五十万贯,只要你们帮某办成此事,某一文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嗷~~”

    “冲上去,砍死他,不就是个小娃娃嘛,有什么可怕的!”

    “对对,弄死他就有五十万贯,五十万贯呀~~”

    人为财死,这话一点儿都不错,一听有巨额酬金可拿,其它三个小混混强压着心底的怯意,嗷嗷叫的挥舞着手里的横刀往前冲。

    余小郎紧张的直咽吐沫,不过他还是没忘了夫子们的教导:唔,演武师傅说了,越是关键时候越要镇静,唔,夫子说了,擒贼先擒王。

    他眯起眼睛瞄准那壮汉,抬起胳膊准备行动。

    就在此时,‘嗖’的一声脆响破空而至,一支利箭死死的钉在了壮汉的胸口。

    他那句‘杀呀’还没有喊出来,就保持着一手持刀的姿势倒了下去。

    “哈哈,援兵到了!”

    余小郎那个兴奋呀,他也不害怕了,标准剩下的三个闲人,一甩手,一枚飞刀掷了出去。

    呃~偏了,飞刀擦着闲人甲的颈间黑发飞了过去,空中飘散着几根断发。

    余小郎瘪瘪嘴,好吧,看来接下来他还需要多加练习移动靶的射击呀。

    他没有射中,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得手。

    耳边只听得‘嗖’‘嗖’几声脆响,羽箭纷飞,齐齐朝三个闲人而去。

    “六弟,你没事儿吧!”

    门外马蹄声停住了,四五个八九岁的少年狂奔而至。

    说话的是杨九郎,只见他手持一柄崭新的横刀,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幸好你们及时赶到,我没事儿!”

    余小郎如同看到了亲人,三两步跟兄弟们汇合,语带感激的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其它的兄弟纷纷上来安慰。

    杨九郎却急着‘试刀’,提醒众人:“这里还有四个人没解决呢,咱们先忙正事儿,等事儿完了,咱们再好好跟老四说说。”

    说罢,杨九郎又恐这话没有说服力,加了一句:“来之前我已经给学院的护卫送了信,估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言下之意很明白:等他们来了,咱们再想找人‘实战’可就没机会了!

    众人会意,纷纷亮出兵刃,别看小家伙们年纪不大,最大的才十岁,手里的兵器不但种类多,且制作精良。

    赶来的五个人,有拿刀的,有拿箭的,有拿鞭子的,有拿剑的,最凶残的一位,竟然端着把最新研制的火铳。

    几个人仿佛狼遇到了羊,眼中泛着绿光,直接朝剩下的四个人扑去。

    余小郎忽然想起一事,忙大声喊道:“哥哥们,穿青色棉袍的是我堂哥,先别杀他!”他们六个是同一小院的舍友,平日里交情极好,混得时间久了,大家便按照年龄排了个序。

    余小郎年纪最小,排行老幺。

    他们虽不是义结金兰的那种拜把子,但也比普通的室友关系亲密许多,在学院里大家也喜欢按照这个排行称呼彼此。

    “……知道了!”真扫兴,又少了一个靶子。

    三个闲人都傻了,刚刚被老大煽动起来的勇气,在目睹老大中箭倒地后瞬间消失了。面对如入羊群的五只小狼崽儿,三个干惯打家劫舍的混混,竟像个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四下里奔逃。

    呃,这是个什么状况?这次,余大郎是彻底呆住了。他严重怀疑自己在做梦,若不是做梦,那就是这个世界变得太诡异:这些孩子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暴力?这么血腥?

    “呕~”

    余大郎终于忍不住了,扶着残破的墙壁吐了起来。

    而飞快赶来的学院护卫们,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也吓了一跳,带队的侍卫长心说话:不是说有学生被绑架吗?怎么现在却是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PS:有点儿晚的二更,某萨没有失言哦,厚厚,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去了,亲们晚安哈!

第257章 狂怒

    “……”

    萧南麻木了,现在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开的到底是贵族学院还是杀手培训班了。

    如果说余小郎的出手,是形势所迫,属于合法范围的自卫杀人;那么其它赶来的学生呢?

    见义勇为?

    呃,貌似见义勇为杀人的话,也属于违法,要被判刑的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萧南问得有些恼羞成怒,她身为学院的校长,学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学生杀了人,都出动校警了,她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不对不对,这也不是重点,萧南问完这话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不等玉簪回答,又问道:“余小郎他们几个现在在哪里?还有,此事京兆知道了吗?将会如何处置?”

    很显然,萧南已经被她的学生们弄得有些思路混乱了,大脑也出现了暂时的短路。

    她这边问得乱七八糟,玉簪那里却还是思路清晰的一条条的回答:“回郡主,这是昨天的事儿,事情刚发生后,学院的侍卫长便来寻您回话,只是当时您在宫里探望皇太后,回来的时候您又忙着照看四位小主人,所以,婢子就——”

    萧南摆摆手,这会儿她的脑子清楚了不少,已经能开始正常的思考,相较于追究昨天的事儿,她更想知道事情的发展。

    玉簪原想着跪下来告罪,看到萧南的表情,她直起身子继续回禀道:“事发后,侍卫长已经率领护卫们将六位小郎君护送回家,同时又派人去京兆府报案,时至当下,韦京兆已经将相关案犯关押,并着手准备调查另一件大案。”

    萧南越听越迷惑,难道她刚才遗漏了什么,待玉簪的话音方落,她便急急的问道:“等等,这件案子还有活口?”

    不是都被她那几个‘神勇’的学生干掉了吗?京兆关押的什么案犯?还有那个大案又是什么?

    玉簪抽了抽嘴角,其实吧,当初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跟自家主人一样,先是惊得目瞪口呆,接着是不敢置信,于是就反反复复的询问,偏每一次都能漏下关键的几句话。

    主人还是好的呢,这么快就回神了,想她自己足足问了侍卫长四五遍才把所有的信息都听全了。

    “好叫郡主知道,此案还有活口……”

    事情是这样滴,咱们再把时间调回昨天。

    几个小郎入饿狼扑进狼群,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两个围攻一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年龄是自己两三倍的成年男丁干掉了。

    结果很振奋人心,就是过程过于血腥了。

    几个小家伙的年纪小,饶是他们整日锻炼,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的拥有与成人一样的力气。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李元霸一样神勇,这些学生的心中虽然都有个英雄梦,私底下也曾不止一次的脑补:若是自己遇到了歹人,行侠仗义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威武。

    但现实容不得YY,几个小家伙真正对上敌手的时候才发现,砍人并不轻松。虽然他们面对的闲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但就是一只鸡,当它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还有扑棱几下翅膀呢,更不用说一个活生生的成年男子了。

    着实费了一番力,又把人砍得面目全非,几人才喘着粗气住了手。

    而此时,原本早该被一箭射死的壮汉老大,却禁不住颤抖起来。没办法呀,小家伙们把三个闲人砍得七零八落,主要是因为力气小且手生,但外人看了却不会这么想,只会觉得这几个孩子是魔鬼,竟然如此残忍的杀人。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余大郎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而壮老大也不敢再装死了,哆哆嗦嗦的喊道:“我、我招,我什么都招,求你们别杀我,呜呜~~”

    做了这么多年的混混,壮老大头一次被几个孩子吓得肝胆俱裂,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胸脯上还插着一支箭。

    只是箭手的力道有些小,羽箭只是刺破了皮肉,并没有射进胸腔。

    壮老大中箭的时候也只是疼晕了,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充斥着兄弟们的惨叫,鼻端萦绕着浓浓的血腥之气,他一时害怕就又闭上眼睛装死了。

    但,好巧不巧的,他的某个兄弟倒在了他身边,壮老大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偷瞄,却看到那些孩子居然还一脸兴奋的举着横刀、宝剑的砍人。呜呜,人都死了好不好,他们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为了避免被‘戳尸’,把自己真弄死了,又为了不让小郎们因自己装死而发怒,他仿若竹筒倒豆子,将自己做过的、正在做的以及还没有做的坏事统统说了出来。

    众小郎见到壮老大‘死而复活’的时候,起初还很郁闷,尤其是射箭的那位(这可是赤果果的打脸呀),结果听了壮老大的招供,大家都面面相觑——

    “什么?!他们竟是专门诱拐好人家的孩子的拐子?”

    萧南气得用力捶了下面前的小几,震得上面的茶盏叮当乱响。

    自从她做了母亲,心就变得分外柔软,尤其是面对孩子的时候,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而作为母亲,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伤害无辜的幼童。

    彼时,虽是盛世,处处繁花似锦,但依然有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比如拐子,这是个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杜绝不了的一种职业,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从古至今都保持着同样的特质:黑心黑肝、泯灭人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好端端的孩子,被他们拐了去,远离亲人不说,好一点儿的被卖做奴婢,命苦的则被故意弄残去当乞丐,这得多没有心肝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缺德事呀。

    彼时还有更没人性的拐子,特意拐那些两三岁的幼童,剥去孩子身上的一块皮,然后覆上一层动物的皮毛,诸如狼皮、豹皮或是虎皮,时间久了,孩子的血肉与那皮毛长在一起,拐子们便宣称这是‘狼孩儿’、‘豹孩儿’或是‘虎娃儿’用以招揽看客牟取利益。

    而壮老大那些拐子,也拐骗、绑架甚是劫掠了不少幼童,远远的送出京城卖做奴婢。

    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可能会被壮老大绑架出京然后卖掉,或是干脆杀掉,萧南胸中的怒火就忍不住的往上冒。

    玉簪见萧南如此生气,不禁有些犹豫:接下来的事儿还要不要说?

    不过,为了让主人惊醒,她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道:“那闲人还招供,说、说有人高价请他去诱拐两个孩子,他们已经观察许久,准备两个月后元宵节灯会的时候,趁着人多下手……”

    萧南挑眉,玉簪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此事还与自家有关?

    等等,两个孩子?元宵节灯会?难道、难道——

    玉簪还在说:“据那闲人说,他要绑的是齐国夫人的儿子和女儿——”

    “嘭!”

    玉簪的话还没说完,萧南腾地站起来,一脚踢翻面前的小几,像个被激怒的母狮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玉簪。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南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句话。

    在萧南凶狠的目光下,玉簪吓得心怦怦乱跳,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吞了吞口水,玉簪怯怯的说道:“那闲人说,他要绑的是齐国夫人——”

    又没等玉簪的话说完,萧南转身去了内书房,伸手摘下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古剑。她抓着剑柄,噌的一声抽开宝剑,一道寒光闪过,萧南满意的点点头,嗯,剑锋很犀利!

    呛啷一声,萧南把剑放回剑鞘,攥在掌中,抬步就要往外走。

    玉簪紧跟其后,急声道:“郡主,郡主,您要去做什么?”

    萧南头也没回,大踏步的走出书房,边走边说:“去京兆府!”娘的,她要亲手砍了那个拐子。

    居然敢打她儿女的主意,虽然还没有动手,但他们起了这个心思,就该死!

    “郡主,您等一等,婢子还没回禀完呢!”

    玉簪感觉到萧南浑身的杀气,一想到下午才收到的消息,担心郡主一怒之下坏了大事,忙快走几步追上萧南,“……跟小郎君和小娘子有关,背后主使之人,郡主您也认得!”

    这句话一出,萧南停住了脚步,扭过头,问道:“是谁?是谁指使的?”哪个王八蛋敢伤害她的孩子,她要亲手了结了他!

    玉簪看了看左右,她们已经走到了庭院中,四周不时有奴婢路过。

    萧南见状,只得忍着性子又折回正堂,她也不坐下,直接抱着宝剑站在堂中,一扬下巴,示意玉簪快说。

    玉簪压低声音,道:“这是婢子下午才得到的消息,那拐子开始只是说有人指使,但韦京兆一听事关咱们崔家,便想调查清楚。于是就动了大刑……那拐子说,是、是一伙突厥人指使的,领头的是个女人……另外,那个女人还说,一旦把孩子弄到手,就、就,小郎打断腿脚丢去街头乞讨,小娘子卖到——”

    “嘭!”

    萧南抽出宝剑,一剑砍断了屏风的木架,她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阿史那嫣,阿史那嫣,我若不亲手杀了你,我就不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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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母女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在家舞刀弄剑?”

    恰在此时,长公主从外面走了进来,抬眼便看到萧南怒砍屏风的样子,狐疑的问道。

    萧南双手紧紧的攥着剑柄,心中的狂怒烧得她双眼赤红,直接把面前的屏风当成了阿史那嫣,一剑猛似一剑的砍着。

    忽听到阿娘的声音,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愣愣的转过头,见果然是她的公主阿娘,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松,‘呛啷’一声,名贵的古剑掉落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玉簪见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主人之前,就曾经预想过主人可能会非常气愤,但还是没想到主人会如此暴怒,简直就像个被激怒的母狮,狂性大发,玉簪敢打赌,若是阿史那嫣站在这里,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那一堆碎成渣渣的屏风好。

    幸好长公主来了,否则,玉簪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

    她一边庆幸着,一边恭敬的给长公主见礼。礼毕,又极有眼色的指挥一干小丫鬟将破损的屏风撤下去,然后命厨房送来茶点等物什。

    “阿、阿娘,您来了?!”

    萧南强压着胸口翻滚的怒意,硬扯出一抹笑,语调不自然的说道。

    长公主好看的双眉微微一皱,不过看四周还有奴婢服侍,她也就没说什么,径直往里走。

    因是在自己女儿家,她的身份又尊贵,是以长公主也没有客气,很是熟稔的径直来到主位前,一屁股坐在单榻上。

    萧南也整了整衣服,紧随长公主行至主位前,盘腿坐在长公主下首的坐榻上。

    这边,奴婢们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一室的木屑纸屑等碎渣渣收拾干净,并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汤和花样繁多的糕点。

    有了长公主的到来做缓冲,萧南有些失控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发现长公主的眉眼间也带着几分不悦,忙冲着玉簪使了个眼色。

    玉簪会意,领着一干侍女躬身退下,大公主带来的宫女和女官们也一起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堂屋里只剩下长公主和萧南母女两个。

    长公主拉着萧南的手,仔细看了看,她刚才可是看到女儿拿着剑乱砍来着。刀剑无眼,话说她的乔木自做了母亲后又鲜少碰这些东西,万一割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萧南的手保养得益,白若初雪、细若凝脂、嫩若春葱,白嫩嫩的一双柔荑上并不见半分伤口或是淤痕。

    长公主细细摩挲了一遍,确定女儿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的气?还是那屏风招你了?”

    说到这里,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猜测道:“可是崔家小子让你生气了?哼,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为了个狗屁仕途,连性命也不要了。别说你不高兴了,就是我听了都生气。”

    萧南一怔,询问的话脱口而出:“阿娘,您都知道了?”

    长公主横了她一眼,冷声道:“废话!崔肃纯不愿回京,当然要跟圣人回禀一声,我整日在宫里,怎会不知道?”

    方才,听闻自己的一双儿女被人算计,萧南早就乱了心神,这会儿见了长公主,这才想起,她之前还在琢磨着如何跟长公主解释呢。

    啧,不等她想出更好的措辞,公主阿娘就来了。

    稍稍顿了顿,萧南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郎君的事儿,让阿娘费心了。郎君也给女儿写了信,说、说——”

    萧南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好容易想到了一个能让长公主比较满意的说辞,“郎君说,他要亲手给女儿挣个诰命,而鄯州是他的一个机会,所以——”

    这倒不是萧南说谎,崔幼伯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妻子的品级比他高,崔幼伯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非常在意的。

    尤其四胞胎落地后,崔幼伯有了这么多孩子,自觉肩上的担子加重了几分,暗地里更是立誓要做出一番事业,至少能门荫儿女子孙,让孩子们一生荣华无忧、富贵顺遂。

    而崔幼伯坚持留在鄯州,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果然,长公主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犹带着几分微嘲的笑道:“哼,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份儿志气!”

    别人的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但长公主一直记着女儿出嫁后受到的薄待和轻慢,对崔家、对崔幼伯都有着极大的不满。

    若不是当年老夫人会做事,硬是把崔幼伯夫妇过继到自己名下,让萧南从名分上彻底与郑氏切割,并将崔氏三分之一的家产留给了萧南;若不是萧南接连生了六个儿女,几个外孙外孙女乖巧又伶俐;若不是崔幼伯有悔改之意,且观其近几年的言行还算靠谱……若不是这种种的原因,长公主早就为女儿做主,让她和离了。

    但饶是如此,长公主还是非常不喜欢崔幼伯,如今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而不是直接祭出鞭子,已经是给女儿面子了。

    所以,想让长公主出言夸奖他,崔童鞋估计还要再努力个十几二十年呢。

    长公主不喜崔幼伯,萧南自是心知肚明,现如今听她用嘲讽的语气提及夫君,也不觉得意外。她微微一笑,道:“阿娘,郎君已经改了许多,对儿和孩子们也极好的。”

    “哼,他都多大了?古人说三十而立,他都二十八九岁了,若是还像个无知幼童般的没长进,我和你阿耶早就把你和孩子们接回公主府了。”

    长公主冷冷一笑,没好气的说道。

    萧南忙亲手端起茶盏送到长公主唇边,柔声道:“阿娘,请用茶!”

    “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不过是说他几句,你就心疼了,”

    长公主嘴里说着抱怨女儿的话,手上却没有耽搁,接过了茶盏。

    “阿娘,他是您女婿,您慢说骂他几句了,就是打他几下,也是使得的,女儿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萧南自己也端起茶盏,轻啜两口,道:“我不过是看着几个孩子的面子上,他不管怎样,终究是长生几个的父亲。”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象征性的尊重崔幼伯一二呀。

    再说了,最近一两年间,崔幼伯的变化非常大,萧南曾不止一次的想着,没准儿,再过个二三十年(尤其是长公主和萧驸马过世后),她还真要靠这个男人过日子呢。

    所以,就算是提前投资,她也要表现得对他好一些不是?!

    长公主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呷了几口茶汤,继续问道:“既然不是崔家小子惹火了你,你又为甚这般?”

    据她所知,女儿不拿刀剑已经好几年了,回想方才乔木脸上的愤恨、狂怒,长公主放下茶盏,沉声问道:“难不成有谁欺负你了?!”

    自皇太后病重后,皇室、后宫颇有几个捧高踩低的小人,她们上蹿下跳的很是活跃,每每针对一些先帝、皇太后宠爱的人。比如长公主,许多人都觉得,她之所以在京城这么有体面,无非是先帝和皇太后恩宠。

    如今先帝去了,皇太后又病危,长公主的靠山一一坍塌。

    那些小人瞧了,便觉得她们的机会来了,跃跃欲试的想去踩一踩长公主或是与她亲近的人——立威什么的,总是需要一个有代表性的靶子呀。

    长公主双眸中寒光一闪,心说话:哼,想要立威可以,但若是找寻到本宫头上,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长公主自己很清楚,她能依靠的可不止父母,她的身份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靠山。

    萧南想了想,余小郎他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要稍一打听就能得知一二。再说长公主是她亲娘,自己穿来八九年了,几年相处下来,她早就把长公主看做除几个儿女外,最亲近的人,所以,对着长公主,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这个贱婢竟然敢打我的灵犀和长生的主意?”

    长公主一听也怒了,她原是悠闲的倚在隐囊上,听了这话,立时坐起身子,动作之大,险些将面前的小几弄翻,一双好看的眉毛立起,端庄秀美的面容上满是逼人的寒霜,她沉声道:“此事当真?证据确凿吗?”

    萧南点点头,“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儿又七八分确定是阿史那嫣指使的。证据嘛,那闲人便是人证。”

    怪不得那日蹴鞠赛结束后,阿史那嫣会没有任何动静呢,原来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至于阿史那嫣为何要指使市井闲人去绑架灵犀和长生,萧南也能猜到原因,不过是想着用她的一双儿女相要挟,让她交出火器。毕竟相较于去学院探听消息,远没有直接跟萧南索要更方便。

    只是,阿史那嫣太过阴狠,萧南琢磨着,在她的计划里,压根儿就没打算把灵犀和长生还给萧南,即使她按要求给了火器的制作方子,她的一双儿女仍然会惨遭阿史那嫣的毒手!

    长公主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沉思片刻,缓缓道:“乔木,此事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京兆府不会再查下去了……”

    PS:补昨天滴,卡文神马的,最讨厌了,某萨顶着锅盖遁走~~~

第259章 孩子长大了

    “阿娘,此话怎讲?”

    萧南一怔,什么叫‘到此为止’,她还没有把阿史那嫣那个贱女人亲手了结了,这件事怎么能算完?

    还有,为什么京兆府不会再查下去了?他们已经有了线索,且还有人证——

    等等,人证?

    萧南终于慢半拍的想明白了,她抬头看向长公主,满脸苦笑。

    长公主见状,心知女儿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此事有可能牵扯到阿史那嫣,而如今西突厥与大唐的关系又有些微妙,即便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阿史那嫣意图绑架齐国夫人的儿女,此事也不好直接处理。

    其一,事情还没有发生,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基于唐人宽厚、仁义的本性,此事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二,贺鲁虽有反心,但终究没有行动,若是此时大唐朝廷说他的妹妹意图犯法,并予以处罚,该事件有可能成为贺鲁部犯唐的借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证,此人乃混迹市井的坊间无赖,哪怕他说的都是实情,也很难服众。相反的,可能还会让贺鲁有了更加足够的借口:弄个市井闲人来诬陷他的妹妹,唐人欺人太甚!

    “该死的,那贱婢定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只噎得萧南郁闷不已,她用力捶了下小几,恨恨的说道。

    “瞧你,又沉不住气了!”

    长公主见萧南一副困兽的样子很是心疼,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训诫,“此事明着不好处理,你就不会学着那贱婢的样子,暗地里动点儿手脚?”

    萧南直直的看向长公主,双眼眸光闪烁。

    长公主又重新斜倚回隐囊,不看女儿,低头打量着指甲,凉凉的说道:“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方法有千百种。别告诉我,你养的那些暗卫都是废物!”

    萧南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又细细的想了想,最后缓缓点头:“儿明白了。”没错,想无声无息的杀掉阿史那嫣,她有一千零一个法子,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就能要了那个贱人的命。

    更不用说,萧南还有桃源这个神器,就算阿史那嫣离开了京城,她也能杀人于千里之外。

    萧南心里默默的算着,唔,这段时间有几个生化人的反复耕种,桃源的积分以几何数字的速度增长,眼瞅着就能升级。

    只要升了级,她便能再增设一个坐标点,之前她还在犹豫新的坐标点设在哪里。

    如今,有了阿史那嫣这件事,到让她下定了决心:新的坐标点就设在鄯州,一来方便她报仇,二来也便于她在崔幼伯危难的时候救他一命!

    “还有一事,你与皇后的关系很亲密?”

    长公主见女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镇静与沉稳,这才放了心,直接转移话题道。

    “还算亲厚,”

    萧南也没有隐瞒,向前探了探身子,凑到长公主耳边低声道:“想必阿娘也听说了,前两年儿送了皇后一些葡萄酒和果酒,之后皇后便有了身孕。”

    长公主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女儿,“也就是说,她对你颇有几分感念了?!”

    有些事,长公主和萧南都心知肚明,只是她们母女从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如果说当年怀双胞胎的时候,长公主还以为是老天眷顾,但随后发生的一些事儿,让长公主愈加肯定,她能中年产子、能身体一直康健,绝对与萧南送给她的葫芦和果蔬有关系。

    萧南点点头,“儿这次能得封一品齐国夫人,一来是托了郎君的福,二来也是因为皇后!”

    长公主皱紧双眉,冷声道:“我早就说过,不要搀和宫里的事儿,你为何还要帮着苏氏?”

    萧南并没有被亲娘的冷面孔吓到,而是实话实话,“阿娘,儿已经与韦氏结怨,韦氏是什么人,阿娘比我还清楚。所以——”

    长公主没有说什么,只是凝神沉思。

    良久,她的唇角缓缓上扬,很是欣慰的笑道:“乔木,你终于长大了,阿娘很高兴。”作为一个在后宫混迹多年的长公主,她哪里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皇后和三皇子占着嫡,在宗法上就有先天的优势,若是能扶持她们母子上位,萧家、崔家在未来几十年里还能保持富贵。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长公主和萧驸马去了,萧南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而且靠着她与皇后、储君的关系,还能照拂弟弟和萧家呢。

    这次,长公主是真的放心了,当年那个莽撞、直率的女儿终于成熟起来,也懂得不着痕迹的寻靠山、经营人脉了。

    甚好甚好,女儿如此努力,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帮帮忙才是。

    不过,这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皇帝刚刚登基,三皇子也才几个月大,待他平安的长大,长公主才会适时的出手。

    而在此期间,她还是扮演不偏不倚的公正长公主就好。

    母女两个一番密谈,两人心中的疙瘩都解开了。见天色不早了,长公主还惦记家里的两个儿子,便起身离去。

    萧南亲自将母亲送到中庭,又扶着她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缓缓离去,直至不见,萧南这才转身回到堂屋。

    次日一早,萧南起来后与四胞胎一起用了朝食,又陪着他们玩闹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了学院。

    到了学院里,萧南先唤来那日负责救援的侍卫长,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以及京兆府最新的消息。

    唔,当时的情况基本上与玉簪回禀的差不多,而最新的消息也与长公主推测的一般无二——京兆府没有再深挖闲人揭发的某些事儿,而是直接就本案进行了裁决。

    唯一活着的壮老大因拐卖幼童、杀人未遂等罪名被判处绞刑,待刑部核实,秋后执行。

    而被吓晕过去的余大郎则直接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经过审讯,京兆府判定余大郎与歹人勾结,意图谋害堂弟,依法判处流放三千里,役三年,这个刑罚不可谓不重,基本上是仅次于死刑的判决。

    其实,严格按照律法,原不应该判得这么重,韦季这么宣判,也是在顾虑齐国夫人的感受:阿史那嫣的案子不能再深查了,那就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偿齐国夫人以及崔家。

    余小郎是齐国夫人的学生,又是在校门口被骗走的,学院的名誉多少受到了影响,所以,韦季干脆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余大郎身上——谁让你丫的图财害命,谁让你丫的勾结闲人……如果你乖乖的做你的纨绔,哪里会扯出这么多的麻烦。

    所以,不判处余大郎死刑,已经很厚道的。

    韦季很生气,在自己的辖区弄出这么大的案子,不但影响自己的政绩,还给他弄了极大的麻烦,为了平复心中的郁结,韦季还加了一条:不许赎买。

    听到这个消息,余小郎暗自解气,余县子却直接病倒了。

    萧南听罢,沉吟片刻,打发了侍卫长,起身去看了看儿子女儿。

    灵犀和长生都在学院里寄宿,两只小的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在各自的小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

    当然,这不是说两只小的不想念亲娘。是以,见萧南来了,热情的飞扑上去,阿娘阿娘的唤个不停。

    萧南紧紧的抱着一双儿女,一想到有人想害他们,她的心就不住的抽疼,精神更是高度紧张,不自觉的手上的力道就有些重。

    “阿娘~”

    灵犀费力的从怀里探出个头来,故意拖长声调的抗议着。

    萧南猛地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双臂,把一双儿女推到身前,挨个从头到脚的摩挲着。

    “阿娘,您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昨儿才见嘛,您怎么这般——”

    长生已经快七岁了,自认为是个男子汉了,如今被母亲如此揉搓,只觉得不好意思,可他又不敢挣扎,因为以往的教训告诉他,若是他敢挣扎了,接下来将会有更加猛烈的‘揉搓’。

    挺着个小胸脯,长生稚嫩的脸上写满无奈,嘟着小嘴儿抱怨道。

    萧南却不以为意,这小子从小就一副小学究的模样,而崔幼伯离京后,他更是以崔家长男的身份自居,行事愈加老成、言行愈加稳重,在学院里除了好好学习就是盯着姐姐,休沐回家的时候就一派小家长的样子照看弟妹,有时还会很夸张的唤来管家询问家中庶务。

    萧南曾经亲眼目睹过一回,只见四头身大的小豆丁笔直的跪坐在廊庑下,而已经年逾四旬的大管家则垂首弓腰的站在庭院里。小豆丁有模有样的询问着家中琐事,大管家则顶着一张严肃脸恭敬回答。

    萧南耳朵好使,隔着老远还能隐约听到长生用稚嫩的嗓音吩咐:“……家中事务,就有劳崔翁(小家伙对服侍过曾祖母的大管家的尊称),阿娘既要看顾学院,又要操劳家事,甚是辛苦,还请崔翁多帮扶一二,待阿耶回来,定会好好奖赏崔翁……”

    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有‘笑’果,最后萧南都笑出了眼泪——呜呜,她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开始知道关心家里事儿、懂得心疼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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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被‘科普’

    “是呀,阿娘,我知道您想我们,可也不用这么夸张呀?!”

    灵犀刚过完八周岁的生日,小萝莉发育很好,身条开始抽高,原本肥嘟嘟的小下巴渐渐尖了起来,逐渐从一个圆滚滚的可爱团子成长为亭亭小少女。

    小家伙年纪长大了,身材也变得苗条了,可是一张甜甜的小嘴儿却是不改本色。虽不是故意撒娇,但说出来的话糖分很高,只听得萧南心里软软的。

    萧南不管两只的抗议,继续揉搓着,只把一儿一女的发髻揉毛了,两只小包子险些暴走,这才恋恋不舍的住了手。

    母子三人亲热完毕,萧南一手拉着一个坐在榻上,细细的询问着两只的学习、生活情况。

    其实吧,正如长生小盆友所言,昨天是休沐,两个孩子刚回家见过母亲的,他们是个什么情况,萧南一清二楚。

    对此,萧南也明白,可她见了儿女还是忍不住要问。

    灵犀和长生无奈,只得又把自己上了什么课、课上夫子讲了什么,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及与同窗相处的情况,全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听闻两个孩子都在认真学习,努力和同学们打好关系,萧南也就放心了。

    稍稍停顿片刻,萧南犹豫了一下,才含糊的问道:“你、你们可听说了余小郎的事?”

    如果不是发现阿史那嫣意图绑架她的孩子,而她必须提醒孩子们注意,萧南并不想跟孩子们谈及此事,让他们过早的接触到社会的阴暗面。

    不过,萧南却忘了,若是放在过去,没有她的鹞子,或许学生们还未必能这么快就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偏偏有萧南贡献的鹞子,学生们组建了最原始的‘鹞子群’,京中有什么新鲜事儿,他们能第一时间得知。

    是以,余小郎那边刚被侍卫长和京兆府的差役护送回家,休沐回家的学生们便知道了这件事。饶是有事耽搁了接收信息,今日上了学,课余闲暇十分大家凑在一起闲聊,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而灵犀和长生在彼此的小圈子里混得极好,两人出身名门,待人却谦和有礼,在学校里颇有几分人缘。再加上他们的亲娘乃学院的校长,又是三名士的亲传弟子,其它学生更会高看一眼。

    所以,两只小的昨天就收到了同学的鹞子传书,知道了同窗的传奇经历,更因为没有亲自参与而扼腕不已。

    这会儿听到阿娘提及此事,灵犀先略带遗憾的说道:“知道了,唉,余小郎也真是,有这等好事居然也不叫我,幸亏我上马球课的时候,还曾经给他递过球呢。”

    纳尼?好事儿?余小郎被堂哥算计、险些被歹人害了是好事?

    萧南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但紧接着儿子的话让她确定,她确实没有听错。

    就听长生小盆友也一脸抱憾的说道:“可不是,我年纪虽小些,但也同是初年级的同窗呀,我跟余小郎还是前后座呢,他去打架,竟然也不通知我。”

    难道他不知道,大家跟着几位演武师傅学了那么久,早就想寻个机会实践一番呐。

    偏阿娘说不许生事,演武师傅也说不许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功夫就去跟人打架,他们这群学生们空有一身武功却无处施展。

    唉,好容易有个打坏人的机会,余小郎居然不叫上自己,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其实,不止灵犀姐弟如此抱怨,许多认识余小郎的同学们都说过类似的话。

    事情有些不对劲呀!

    萧南终于发现问题了,她艰难的张了张嘴,问道:“你觉得余小郎、杨九郎他们做的事儿是好事儿?灵犀,你也这么想?”

    灵犀并没有看出母亲有什么异样,非常理所当然的回道:“是呀,阿娘,不止我,其它的同学也这么想呢。哼,这个余小郎,等他回来后,看大家怎么收拾他。”有好事居然不叫上大家,真是讨打!

    长生接话道:“呵呵,阿姊放心,我们那边的同学已经说好了,等余小郎回来,大家轮番跟他‘切磋’武艺。”看不把他大成猪头才怪。

    灵犀闻言,双眼亮晶晶的说:“咦,这个法子好。你们什么时候切磋,我们德音堂的小娘子也要去!”语气里充满跃跃欲试。

    萧南扶额,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她老了,开始弄不懂孩子们了?

    这一个两个的,别人家的孩子她不知道底细还好说,怎么她家的一双儿女也这般、呃、这般暴力?!

    心里吐着槽,萧南低声说道:“余小郎他们可是杀了人呀!”不管为了什么,杀人这种行为都不值得提倡。

    灵犀、长生却异口同声的回答:“阿娘,他们杀的可是坏人呀!”说是坏人都夸奖他们了,唔,应该叫人间败类才是。

    而似这样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萧南哑然,是呀,壮老大他们确实是坏人,也确实该死。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有坏人你们可以叫警察,哦不,是叫差役或是叫校警呀,而不是挽袖子自己上呀。

    萧南固执的认为,杀人总是不对的呀。

    其实,从这一点上看,萧南的大脑里还充斥着许多后世的观念。在现代,哪怕是有人杀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你也不能亲自动手杀了对方,因为法律不允许。

    但在民风彪悍的大唐,却是可以的。

    崔幼伯在大理寺的时候就曾经断过一个案子,说是有个恶人害了一个小地主,小地主的儿子收集了证据,确定是恶人动的手,也没有告知官府,直接抄上家里的菜刀冲进恶人家,亲手斩杀了那恶人。

    杀完人,小地主的儿子拎着仇人的人头和证据,直接跑去京兆府报案。

    因是杀人的恶性事件,京兆府不敢迟疑,一边派差役去核实,一边向大理寺汇报。

    大理寺这边也不敢耽搁,毕竟在贞观朝,政治清明,杀人这样的事件少之又少,最少的时候,全国一年也仅有几例。

    如今在京畿附近出了杀人案,大理寺也需重视,于是便派当时还是大理寺司直的崔幼伯、王子谦一起去辅助京兆府审查,确保案件审判的公正性。

    崔幼伯和王子谦便去了案发地,与执京兆汇合后,共同审理案子。

    经审查,那恶人确实杀了小地主,而小地主的儿子为父报仇手刃恶人,虽于法不合,但其情可悯——孝顺呀!

    于是,经过一番商讨,大理寺和京兆府一致裁判小地主的儿子无罪,这位猛人亲手杀了人,不但没有任何惩罚,还得了‘孝子’的美名。这种事儿若是放在后世,想都不要想。

    但在大唐,却是世人都认可的行为。

    以上事实说明,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而杀人,如果那人确实是该杀之人,那么审理案件的官员便会酌情处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九郎几人赶来帮忙的时候,顺手杀了三个闲人,并不触犯法律。

    而余小郎杀了自家的小厮,更是没人提及。虽然大唐律规定,主杀奴婢,须得报告当地府衙。但事实上,即便主人杀奴婢的时候没有汇报府衙,事后被发现了也顶多是象征性的罚点钱而已。

    还是句话,在大唐,奴婢与牛马等同,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是主人的财物,主人如何处理自己的财物,是主人的事儿,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都不会过问。

    萧南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不过应该很呆,因为她的儿女们开始掉过头来开解她。

    灵犀说:“阿娘,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您和演武师傅的教诲,我和同学们都记得,我们不会仗着武力无端跟人打架,更不会伤及无辜的性命。”我们只是很彪悍,并不是嗜血狂徒啦。

    长生道:“是呀,阿娘,就拿余小郎这件事来说,是那些人劫掠良人在前,余小郎才会奋起反抗,至于杨九郎几人,则是一心为好友同窗的义士……您没听说吗,就是韦京兆,听闻了杨九郎几人的故事后,还不住的夸奖呢,直说好男儿就该如此!”

    这只是你们一群小暴力分子才会这么想吧?

    萧南吞了吞口水,无力的点头,“嗯,只要你们谨记阿娘和夫子们的训诫就好!”

    亲子时间就此结束,因为萧南苦逼的发现,她竟然被一双儿女给‘科普’了,不管是科普的内容,还是科普行为本身,都让萧南有点儿承受不了。

    表情呆滞的走出学院,萧南决定去几个学生家里看看。说实话,她还是有些不信儿女们的那番论断,什么叫‘杀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而杀人’,这着实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萧南本身是母亲,以己度人,她总觉得那几个学生的家生,估计也会为儿子过于‘暴力’而感到心忧。

    然而,让萧南意外的是,当她的仆役给杨家送上拜帖的时候,杨九郎的父母竟亲自迎了出来,见到萧南更是异常热情。

    “……难道灵犀和长生说的都是真的?”在大唐,确实可以这样?

    萧南再次被shock到了……

    PS:谢谢奇娅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支持,O(∩_∩)O谢谢~~

第261章 意外收获

    其实,萧南想太多了。

    杨氏夫妇之所以这般客气,一来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

    在古代,‘尊师重道’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种从上而下都认可并坚决执行的行为准则。

    开毛玩笑,天地君亲师呀,老师可是次于亲长的存在,萧南虽不是专业的夫子,却是夫子的总头头,如今萧校长亲至,学生家长自要热情相迎。

    二来则是出于对萧南的感谢,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情况,杨氏夫妇很清楚,看着憨直、大方,实则是个被宠坏了的小纨绔。且看杨九郎的排行就知道,他前头还有八个兄弟以及堂兄弟。但不管哥哥们是不是亲的,他却是家族同辈中最小的男丁。

    因为年幼,在家中备受祖父母和父母的宠爱,养成了他有些恣意的性格。京中纨绔们惯有的毛病他更是一样都不缺。

    这样的孩子,京里的权贵家中不在少数,若是嫡长子还好,有爵位或是可以门父荫弄个小官做做,一生的富贵不必担心,即便再纨绔,只要不太出格,未来的日子也能过得很顺遂。

    可若是次子或是幼子就惨了,袭爵没他的份儿,分家产也不可能分得太多,如果本人再没用些、再纨绔些,一旦父母离世、家族分家,他们就擎等着受苦吧。

    而杨九郎便处于这样的境地。

    为此,杨氏夫妇很是忧心。

    当初积微学院招生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两口子想着,儿子去了学院,即便不能学习什么本事,好歹也能多结交些同窗,他日也能多几分助力。

    让他们夫妇惊喜的是,儿子去了学院不过堪堪几个月,竟变得越来越有出息,原本的杨九郎只喜欢舞刀弄枪、并不喜欢读书,但也不知道人家学院的夫子是怎么教的,杨九郎依然不喜欢读书,却能安下心来乖乖的背诵先贤著作。

    没进学院前,杨九郎只能磕磕绊绊的背个《太公家教》,如今,他已经能流利的背诵《论语》、《孟子》了。

    上个月杨老翁考校儿孙功课的时候,问了不少问题,杨九郎居然全都能答得上来,让祖父颇为惊讶了一把,杨老翁连口称赞‘不愧是海内儒学大师魏老夫子呀’。

    杨老翁为了孙子的面子,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无非是说魏贤厉害,连朽木也能调教。

    见此情况,几个没上积微学院的杨氏郎君也起了心思,纷纷回去跟自己的父母要求——朽木般的九弟在积微学院待了尚不足一年,便有如此进益,若是换成聪明伶俐的自己,还不定怎样出息呢。

    几个妯娌更是凑在一起讨论,要不要把自己家的小儿子也送去积微学院?

    杨九郎的母亲苏氏很是得意,当初她为了不让妯娌们说闲话,儿子去学院的学费是她自掏的私房。

    当时,几个妯娌还背地里嘲笑过,她虽不知道妯娌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大概的意思还能猜得出,不过是笑话她为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肯掏出十万贯,这些钱肯定会打水漂云云。

    而且积微学院刚刚建立,没名气也没什么底蕴,除了崔家的招牌和三名士的名气,它就是个普通的新学院。

    再加上积微学院的许多规矩和当时的学堂不同,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在看那些把孩子送去读书的人家。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风水轮流转,原本笑话别人的人,看到别人家孩子的变化,也渐渐收起玩笑的心思,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自家的孩子也送去?

    尤其是昨日余小郎的事件传开后,大家更是被震住了:啧啧,那几个孩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十岁,就这么六个人,居然敢和一群亡命之徒硬拼。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孩子居然还打赢了,没有玩什么花招,全拼自己的能力。

    这、这也太让人意外了吧?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的,谁还不认识谁呀,有许多人都一厢情愿的认为,余小郎几个都不如自家孩子,可人家却能以己之力脱险、并亲手斩杀敌手,而自家的孩子呢……

    众家长虽然不想承认,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单从这一点上说,自家的孩子确实不如人家。

    当然,也有家长略带酸意的指出:这几个孩子下手也太狠了,制服了那些闲人就好,何必要人性命。尤其是赶去救援的杨九郎几人,更是被人指责,小小年纪就敢动手杀人,长大后还了得云云。

    苏氏听了这话,顿时火气,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难道那些人不该死?难道听说同窗有难不去相帮?不杀了那歹人,难道还要等他们反扑?

    不管别人怎么说,杨氏夫妇很欣慰儿子的成长,之前他们就担心,倘或有一天他们夫妇去了,小儿子该依仗哪个。

    现在看来,他们两口子不再担心,儿子如此果敢、勇猛,长大后定会有所出息,即便不能拜将封侯,也不会被人欺侮了去。

    再说了,儿子有这么多厉害的同窗,以后也不会过得太差。

    昨日儿子可是救了余小郎的命,而余小郎将来是渔阳县男,他日袭了爵,品级不高却也能推荐人才。到那时,余小郎就是报答杨九郎的救命之恩也该有所表示。

    一想到这些,杨氏夫妇悬了几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而带来这一切的,就是面前的齐国夫人,你说,杨氏夫妇对她如何不敬重、不感激?!

    若不是被儿女们提前‘科普’了一番,萧南这会儿看到杨氏夫妇如此热情,还不定怎么心虚呢。

    宾主寒暄了几句,杨家郎君便借口告辞出去,大唐民风再开放,也没有男主人招待女宾客的道理。

    见郎君出去了,苏氏便打开了话匣子,没口子的称赞萧南治校有方、学院的夫子会调教学生,最后更是毫不隐晦的表达自己对萧校长的感谢。

    “……我家小九真是多亏了夫人和几位夫子的悉心管教,这才变得如此出息……”

    萧南听得仔细,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自见了苏氏,类似的话她就听了不下五遍。

    幸好儿女们提前告诉了她,萧南这才没有失态,笑着说道:“那也是九郎肯学习。若是学生不努力,再好的夫子也教不出好学生哪。”

    为人父母的就没有不愿意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女,苏氏也不例外,听了这话,谦虚的连连摆手,但脸上的笑意却掩都掩不住。

    萧南又适时的问了问杨九郎的情况。

    苏氏连声说‘无恙’,还说:“九郎早就惦记着回学院呢,他说下个月就是学院的年终大考,他还想着早些回去多复习功课,以免大考的时候给校长和夫子丢脸呢。”

    儿子变得如此爱学习,苏氏既欣慰又骄傲,这样的话,她跟每个妯娌都炫耀了一番。

    想到妯娌,苏氏记起她们的请托,话头一转,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说到学院,妾身有一事想与夫人说,只是不知恰不恰当?!”

    与学院有关?萧南挑眉,放下手里的茶盏,柔声道:“哦?何事?娘子但讲无妨!”

    苏氏勾了勾唇角,语气中难掩得意,“是这样,我家小九还有几个堂弟和侄子,如今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人见小九在学院学得颇好,便想也去积微学院,只是不知明年学院还招不招学生?!”

    招,当然招!她开的是学院,自是希望学生多多益善。

    不过,看苏氏如此谨慎的样子,萧南心中一动,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唔,学院的学制是初年级七年、中年级五年、高年级三年,按理说应该是每三年招收一次。”

    “哦~这样呀……”

    苏氏难掩失望,虽然她和几个妯娌时常比来比去的,但彼此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是真心想帮妯娌们的忙。再说了,作为杨家主母,苏氏也希望家中的儿郎们有出息。

    “不过~~~”萧南见摆足了架子,故意来了个转折,她‘犹豫’的说道:“若是真有一心向学的孩子,学院倒也可以酌情补招。”

    苏氏一听,双眼陡地一亮,连连点头,道:“夫人放心,我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极好的,您若是不放心,大可叫来考校一二。”

    萧南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片刻后,道:“这样吧,待学院的年终大考结束后,我便举行一场补录考试,到时候,想要入学的孩子可来参加考试,只要通过了,来年春天开学的时候,他们便能一起入学。”

    “那、那考试会不会——”很难,万一孩子们答不上来,岂不是很丢脸?苏氏有些为难的问道。

    萧南微微一笑,道:“考试的内容由夫子确定……不过,似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们三四岁上便开始启蒙了——”

    后头的话萧南没点出,但苏氏已经明白了,考试不会很难,只是走个过场。

    当然,这话苏氏不会跟妯娌们说,她会告诉她们,萧校长原不欲补招,是她费尽唇舌、说尽好话,人家才答应的。

    离开杨家,萧南又去了剩下的几个学生家里,除了余小郎家,其它几家的家长也提出类似的请求。

    萧南也没有客气,直接说出对苏氏的说辞,她表面上‘为难’,心里却美着,没想到,余小郎事件竟然进一步给学院打响了名号,帮她引来这么多的学生。

    她更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大的意外收获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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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有客来

    今天,萧南的收获着实丰厚。先是被儿女们‘科普’了一通,让她知道了一些当世的约定俗成的行为准则。

    接着去几个学生家慰问的时候,原以为会被家长们责难(联想下后世的学校和家长的关系),没想到却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顺便还为学院扩招了近三十个学生,而且是那种家长们拼命的提前把学费交到萧南的手里,还隐晦的表明,来年学院扩招时,自家孩子若是没能通过学院的考试,这些钱就算是自家对学院的支持了,以后学院再扩招的时候,还望萧校长能看在这笔钱的面子上,优先考虑自家的孩子。

    家长们对萧南非常客气,哦,不对,更确切的说,家长们对她的态度近乎恭维、讨好。

    这让萧南新奇之余,颇为受用。

    要知道,她重生也有八九年了,再加上上辈子的经历,她在大唐足足待了两辈子,这么多年里,身边的人对她‘恭敬’‘畏惧’,大多是因为她的身份或是她身后依仗的父母,而不是她萧南本人。

    而现在呢,萧南从几个家长的眼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敬重,且这种敬重不是因为她是襄城郡主或齐国夫人,而是因为她自身的能力。

    真心说,这种自己的能力被人肯定,进而使得自己受到大家尊敬的感觉,着实不坏。

    萧南总结了下,这一天的所有收获中,这种内心的满足对她最最重要。

    不过,待她回到家中时,却发现,她这个总结有点下早了。

    话说萧南从余家回来后,心情很是愉悦,看到玉簪迎了上来,便顺手将今日提前收到的几千万贯的‘学费’交给了她,并吩咐:“待会儿你亲自送到学院的账房,顺便再开具收据,然后命人将收据逐一送到学生家里。哦,对了,具体是哪家送来的,飞钱上都有标记!”

    玉簪忙躬身接了,小心的将一卷飞钱放进袖袋里,然后恭敬的跟在萧南身后半步远,低声回禀道:“郡主,方才韦京兆的娘子命人送了请柬来,说是家中的红梅开了,想请您明日去韦家赏梅。”

    萧南脚步一顿,她和韦家素没有什么亲密往来,即便有,也只是年节里两家互送些节礼,以表示彼此还算认识。若是再亲密些的举动,比如赏花、吃酒什么的就极少有。

    就算有,也是崔幼伯尚未离京的时候,但凡有那样的宴集,也是由崔幼伯自己前往,萧南自己和韦娘子并没有什么过密的交往。

    如今,韦娘子却派人请她去赏梅,唔,此事她还真需要好好想一想。

    当然,这其中不乏韦京兆想通过娘子向萧南表达歉意的原因,按理说韦季该亲自上门,只是崔家的男主人不在,韦季要避嫌。

    但萧南心里清楚,韦京兆在此事上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家的事儿。

    一切都如长公主所言,事情牵扯到阿史那嫣,就是韦京兆也不敢轻易去碰。

    所以,韦京兆在此事上的表现,全都在合理的范围内,就是崔幼伯自己来审这个案子,哪怕他心里恨阿史那嫣恨得要死,他也会似韦季一样处理。

    萧南轻咬下唇,沉吟着,唔,韦季要表示歉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恐怕是其它原因。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萧南一时还猜不出来,不是她直觉差、脑子笨什么的,实在是她和韦家的关系很微妙,如今已经升为公主的平安,可还记着当年的仇呢。

    玉簪见萧南面露为难,便低声说:“郡主,要不要婢子去回拒了韦家?!”

    萧南想了想,最后摇头道:“算了,不就是赏个梅嘛,又不是什么鸿门宴,去看看又有何妨。”

    玉簪的嘴唇动了动,犹豫再三还是小声的提醒着:“韦家的人来送请柬的时候,婢子多嘴问了一句,听说、听说平安公主也在受邀之列。”

    萧南挑眉,有意思,韦家这是要做什么?帮忙说和,还是帮着平安对付自己?!

    但不管为了什么,萧南都不会退缩,正如长公主猜测的那般,现在皇太后病危,什么魑魅魍魉、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如果这时萧南熊了、退缩了,那真等皇太后薨了,她更要被人踩到脚底下了。

    “那正好,我也许久不见平安了,到时候,我们表姐妹好好叙叙。”

    萧南心里戒备,但表面上仍是很随意。

    玉簪正欲再劝,忽见铁娘子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婢子见过夫人!”

    铁娘子躬身行礼,而后回道:“夫人,东巷的大娘子和苏娘子求见。”

    萧南一怔,东巷的大娘子?崔嗣伯续娶的娘子苏氏?

    她来做什么?

    还有那个苏娘子又是谁?

    联想到她与苏氏一起前来,萧南忍不住推测,难道这个苏娘子也是苏皇后的族人?

    不过,不管苏娘子是谁,有苏氏相陪,萧南就不好推辞不见。

    虽然崔清父子被崔泽踢出了崔家大宅,但名义上终究是至亲的兄弟,而且,老相公去后,崔家正式分家,崔清便分到了一栋距离崔家不远的宅院,同在崔曲,因在荣寿堂的东侧,所以老宅这边的人便称呼崔清一家为‘东巷那边’。

    既是亲人,又是邻居,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苏氏又轻易不上门,萧南还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请她们进来吧。”

    萧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唔,虽沾了些许尘土,但并不影响用来待客。

    不多会儿,铁娘子引着两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

    萧南跽坐在葳蕤院的堂屋里,看到人进来了,起身相迎,笑着说道:“堂嫂亲至,我未能亲迎,真是失礼了!”

    苏氏只见过萧南几面,这会儿见她笑脸相迎,她也回以笑语盈盈,轻声道:“瞧弟妹说的,咱们都是真心骨肉,哪里有这么多的虚礼。早就想来看看你,只是前些日子琐事太多,竟腾不出时间。对了,几个孩子可还好?四胞胎呢,若是醒着,不如抱出来给咱们开开眼!”

    一番话说得很是亲切,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瞧了,定会觉得这是两个感情亲厚的妯娌在寒暄,谁能想到,这对‘妯娌’统共见了几面,两人单独说的话不足十句?!

    过去,萧南还曾腹诽过‘崔嗣伯没有老婆福’,但现在看来,她要收回前言了。虽然崔嗣伯的前任老婆南平有些不靠谱,但面前这位苏氏却是极靠谱的,甚至可以用能干来形容。

    尤其是听了苏氏与苏娘子的关系后,萧南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苏氏非常能干,且善于交际。

    因为,苏氏和苏娘子的夫君除了同姓外,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但硬是凭‘既是同姓,没准儿八百年前是一家’的说辞,苏氏跟苏娘子搭上了关系,又在她的精心经营下,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就要问了,苏娘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号称皇后族妹的苏氏要这般巴结她?

    原因很简单,因为苏娘子的夫君有个好爹,苏大郎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当世名将苏定方,备受先帝和当今的宠信。

    要知道,大唐人才济济、名将如云,但苏定方却还能在一干开国老将中脱颖而出,足见其能力。

    还有一点,现如今正处新旧交替的时代,那些老将们也渐渐老去、陨落,如今还能跨上战马、驰骋疆场的名将少之又少,而苏定方便是其中一人。

    是以,苏家在权贵多如狗的京城,依然有一席之地,而苏娘子作为苏家的宗妇,不管是哪家贵妇举行宴集,她都能拿到一张请柬。

    在以往的几次宴会上,萧南曾见过苏娘子,不过关系一般,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如今,苏娘子却跟着苏氏来崔家,这让萧南着实有些纳闷。

    许是常年在将门生活,苏娘子也养成了爽利的性格,宾主寒暄完毕,纷纷落座后,她便又起身郑重的跟萧南行了个礼,道:“妾身谢过齐国夫人,若不是您的学生和护卫相救,妾身的四郎便——”

    说着,苏娘子眼圈有些发红,最后竟哽咽难言。

    如此一来,萧南更纳闷了,话说她的学生和护卫做了什么?竟让苏娘子这般感念?

    忽然,萧南脑中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道:“难道昨日被抓的那些拐子——”

    苏娘子连连点头,带着鼻音道:“也是我家四郎顽皮,听说西市来了个演百戏的,非要去看热闹,因他个头小,边让家里的仆役驮着,没想到……”

    因那演百戏的技艺确实高超,不止苏家小四郎看住了,就连驮着他的仆役也入了迷,一个没留神,拐子趁虚而入,直接将人顺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偏小四郎看得入神,胯下的人换了也没注意,待百戏演完了,人群散了,仆役才发现脖子上的小主人不见了。

    当时得了消息,苏娘子直接昏了过去,小四郎是她的幼子,今年才五岁呀,就这样被拐子拐了去,依着对拐子的了解,苏娘子自知,就算自家派出所有的部曲去寻找,恐怕也很难把孩子找回来了。

    而被拐子拐去的孩子有怎样的下场,苏娘子更是亲眼见过,一下子,她觉得她的心都要被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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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动了

    原以为今生再难看到自己的孩子,原以为她的小四郎要被黑心肝的拐子弄残、弄伤去做乞丐,原以为……

    苏娘子虚弱的倒在榻上,满脑子都是可爱的小儿子被人伤害的惨景,不想,就在她绝望得几近疯癫的当儿,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那拐子不长眼,竟然又去绑积微学院的学生,结果被人家拿下不说,还被积微学院的护卫杀进老巢,一举端了那个隐藏在京中的贼窝子,并解救了十几个来不及送出京的男女幼童。

    其中,便有苏家的小四郎。

    抱着惊魂未定的儿子,苏娘子哭得肝肠寸断,相较于几天前的绝望,这次的痛哭却是喜极而泣。

    一家人围着小四郎问长问短,足足忙活了一天。

    直到今日下午,兴奋了一天一夜的苏家人才想起,依礼他们该去谢谢恩人。

    虽然萧南没有亲自参与,但是整件事,若是没有余小郎以及学院学生的搅合,那些拐子也就顺利的把孩子们弄出京城了。而且,破门而入、积极救人的不是京兆府的差役,而是人家学院的护卫。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齐国夫人确实是苏家的恩人。

    偏苏家与崔家一武一文基本上没什么交集,苏娘子与萧南也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的关系,所以实不好贸贸然就跑上门。

    这时,苏娘子便想起了苏氏,于是她忙带上给萧南准备的礼物去崔嗣伯家,跟苏氏把情况一说,苏氏很积极的表示愿意帮忙。苏氏的目标也很明确,一来是卖苏家一个好,二来也是借机与荣寿堂拉近关系。

    崔清与崔家的恩怨,苏氏虽不知道详情,但她聪明伶俐,根据自己未嫁前听到的京城八卦,以及嫁入崔家后打听到的信息,她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好吧,虽然崔清于崔家来说是个‘叛徒’、‘不肖子’,但他终归是崔家的儿孙,且那些事的相关当事人除了崔清,基本上都故去了,再深的怨恨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去。

    而崔嗣伯和他的儿孙们的身上却始终流着双相崔家的血,血脉却是不会因时间而割断。

    所以,苏氏相信,只要他们做足姿态,让老宅三堂知道他们的心意,两边的恩怨终有化解的一日。

    今日苏氏便是来表示善意来着,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萧南对她很和气,并没有因为两家的恩怨而冷漠以待。

    唔,这是个好的开端,向来懂得抓住机会的苏氏但那个人不会放过。

    她见苏娘子哽咽难言,赶紧帮忙插嘴道:“弟妹,你是不知道呀,当初苏娘子知道宝贝儿子被那该死的拐子拐走后,心疼得几欲死过去,幸好你们学院的护卫找到那贼窝子,救下苏家小四郎……”

    原来如此!

    萧南一脸恍然,之前她听玉簪回禀的时候,只顾着惊讶了,却忽视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玉簪好像说过,学院的护卫抄了拐子的老巢,且救出了十几个被拐走的幼童。

    萧南没想到,苏家的孩子竟然也在其中。

    苏氏一边说着,苏娘子一边用力点头,最后终于控制住情绪,又福了一礼,道:“妾身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呜呜,您的学生和护卫救了四郎,更是救了妾身的性命呀。”

    见苏娘子如此虔诚的致谢,萧南忙起身搀扶,扶着她的胳膊,笑道:“苏娘子太客气了,救人的是学院的学生和护卫们,我可不能冒领功劳。再说了,护卫们能找到贼窝子,那也是运气,更是你家小郎君的福运厚泽。要不然,那拐子拐了那么多人,怎么就遇到苏小郎君的时候就被抓住了呢?”

    一番话说得,苏娘子破涕为笑,忙说‘夫人玩笑了’。

    萧南却继续道:“可不是玩笑呢,我听下头的人说,本来这些拐子前一日就该把拐来的孩子们送走,可不知为何,偏偏耽搁了……由此可见,就是老天爷也在庇护着贵府小郎君呢。”

    虽然明知萧南说的是客套话,可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人说自家孩子有福气。

    而且细想一下,萧南的这些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呢。

    苏娘子看向萧南的时候,也就愈发觉得和善、愈发想亲近。

    其实萧南也确实想亲近苏娘子,进而与苏家拉近关系,她可没忽略了苏定方的名将身份。如今贺鲁蠢蠢欲动,大唐与西突厥之间迟早要有一战。

    萧南掰着手指数了数,大唐若是想平定西突厥,能领兵打仗的也就那么几人,苏定方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崔幼伯在鄯州,虽距离边境线远了些,但那边一旦起了战事,他那里可定要受冲击,若是能与领兵的将帅打好关系,对崔幼伯也便利许多。

    于是乎,萧南和苏娘子两边都有意交好,中间又有苏氏插科打诨的调节气氛,一场谈话进行的异常顺利。

    待苏娘子告辞的时候,她与萧南已经很熟稔的互称对方小字了。

    “乔木,明天你也要参加韦家的赏梅宴?”

    苏娘子挽着萧南的胳膊,低声说道:“我可是听说,平安公主也要去的。”当年襄城郡主与平安郡主的马球赛可是满京城皆知的重量级八卦呀。

    萧南微微一笑,道:“京城就这么大,我们早晚会在同一场宴会上遇到。再说了,我和平安终究是表姐妹,总这么冷着也不好。”

    苏娘子挑挑眉,顺着萧南的话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明日咱们在韦家见!”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是让萧南放心,明天她也去,万一平安要为难萧南,她会帮忙缓和一二的。

    萧南闻言,唇边的笑纹加深,用力点头道:“好呀,明天咱们再见!”

    送走了苏氏和苏娘子,萧南回到堂屋,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玉簪走了进来,低声回道:“夫人,已经把飞钱送去学院了。对了,苏娘子带来的谢礼怎么安置?”

    萧南斜倚在隐囊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无所谓的说道:“命人收拾了,登记下来,然后直接收到大库房里就好。”

    玉簪见萧南满脸疲惫,忙走上前来,跪坐在她身侧,轻轻帮她揉捏着肩颈。

    玉簪的手艺很好,力道也拿捏的刚刚好,萧南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此时,铁娘子又走了进来,见萧南闭着眼睛,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不敢惊动,只去看玉簪,用夸张的嘴型问道:“夫人睡了?”

    玉簪还没回话,萧南已经扬声问道:“可是铁娘子?有什么事儿?”

    铁娘子忙躬身行了一礼,“夫人,外头又有人递拜帖,自称是平康坊曲家,说是学院的护卫救了他们家的孩子,曲家娘子向来亲自跟夫人道谢!”

    萧南睁开眼睛,平康坊曲家?又是谁?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扭头去看玉簪,玉簪思忖片刻,忙摇了摇头。

    萧南明白,若是玉簪也不知道,这表明曲家与崔家没有半分往来,因为在玉簪手里,拿着一份崔家往四处送礼的名册。话说连韦家都册上有名,足以证明,册子上没有记录的是与崔家没有半点儿交集的人。

    而且,萧南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曲家,这又表明,曲家极有可能不是混官场的,即便为官,也是那种品级很低或者干脆不入流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商贾之家。

    在不确定访客是谁的情况下,萧南不好出面,否则一个弄不好就会闹笑话。

    她想了想,扭头对玉簪说,“这样吧,我确实倦怠得厉害,你代我去瞧瞧吧。”

    玉簪会意,忙应声道:“是,婢子明白!”

    说着,玉簪起身和铁娘子一起离去。

    一盏茶后,玉簪又匆匆回来,回道:“夫人,曲家乃以技艺入仕的九品小吏之家,婢子已经代您打发了她。”

    萧南点点头,表示玉簪处理得极好。不是她瞧不起人、势利眼儿什么的,实在是社会大环境如此。而且在官场上,以技艺入仕的人属于不入流,是非主流,很是被正经入仕途的人看不起。

    若是萧南很苏的把请进正堂,用不了半日,满京城的人就会笑崔家的门槛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玉簪好歹是她的贴身侍女,由她去打发来客,倒也不算失礼。

    萧南去净房梳洗换装,就在她沐浴的当儿,又有两家人送上拜帖。

    萧南实在有些累了,见不是什么相熟的人家,便统统交给玉簪去打发。

    直到傍晚才算消停下来。

    萧南和四胞胎一起用过暮食,便在堂屋里跟孩子们玩耍。

    忽而,萧南听到一阵熟悉的鸣叫,她微蹙双眉,扬声吩咐道:“出去看看,可是雪娘子回来了?”

    玉簪答应一声,忙起身走到廊庑下,冲着半空盘旋的身影招招手。

    雪娘子一个俯冲,迅速的落在玉簪的双掌上。

    “夫人,果然是雪娘子!”

    玉簪抱着雪娘子走了进来。

    萧南见到雪娘子,心里莫名的发慌,她命乳母们将呀呀怪叫的四胞胎抱下去,伸手接过雪娘子,先是爱怜的抚了抚它的羽毛,然后才从它的爪子上接下信筒。

    打开一看,是崔幼伯写来的,且字迹有些潦草。待仔细看去,萧南变了脸色:贺鲁,终于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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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成了

    贞观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四,原瑶池都督、左骁卫将军阿史那贺鲁,统一西突厥十部,建牙帐于千泉,自称沙钵罗可汗。

    同日,贺鲁率部众掠取西州、庭州,劫掠大唐百姓、牛马、粮草无数,正式宣告与大唐决裂。

    幸而大唐早有准备,西州、庭州两处的官员抵死守城,虽损失惨重,城池也烧毁大半,但两地总算没有被贺鲁夺了去。

    两州的战火兴起,距离不远的鄯州便得到了消息,还是多亏了萧南提供的鹞子,使得崔幼伯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战报,并第一时间往京里送信。

    但问题来了,目前官方认可的通讯方式,仍是快马驿站,偏快马的速度再快它也快不过鹞子呀。要知道就算是送军报的八百里加急,最快也不过一日千里,而鹞子呢,一个时辰就能飞越千余里。

    崔幼伯同时用这两种方式放出了消息,萧南这边已经收到了,而官方的八百里加急还在一千多里外的驿站换马呢。

    萧南拿着消息,心急如焚,她这知道,这种军国大事,越早汇报给太极宫越好,这样朝廷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救援和出兵的策略。

    贺鲁虽带着部众返回千泉,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继续骚扰大唐的边境线呀。尤其对于游牧民族而言,冬日万物沉寂,他们要想吃饭,只能抢掠大唐。

    战场瞬息万变,朝廷哪怕早出兵一日,也能争得最大的主动权。

    可问题是,彼时不管妹纸如何彪悍,还是个男权社会,而且依着时下约定俗成的惯例,女子当远离军国要务。就是皇太后,那样受先帝的敬爱,她也不敢明着打听、甚至干预朝政。

    所以,这个消息,最好不要由萧南送出去,可她不送,又有谁合适呢?

    而且现在已经宵禁,宫里也已经下了钥,想进宫就只能叩阍。

    萧南拿着消息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就在她几欲下定决心,换上一品夫人的朝服赶去太极宫叩阍的时候,外头又有人回禀——

    “夫人,荣国公家派人来送节礼了。”

    “哦。”

    萧南点点头,自从进入了十二月,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忙碌着送礼、收礼。虽然今年先帝驾崩,新帝和整个皇室都在孝期,且如今皇太后还病着,京中百姓不宜太过欢庆喜乐,但终究是新年将至,大家该有的礼节还有不能或缺。

    是以,崔家每天都能收到亲朋好友、门下商贾送来的年礼。

    崔家和李家是姻亲,且崔幼伯与李荣的关系也算不错,萧南和王氏也颇能谈得来,所以这几年两家之间的交往比较频繁。

    互送节礼什么的,更在情理之中。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萧南只是习惯性的让玉簪去点收、入库,顺便准备给李家送回礼。

    但紧接着,她脑中灵光一闪,竟想到了一个解决当前困境的法子。

    她将崔幼伯写的信原样不动的折好,又唤来雪娘子,把信筒绑到它的脚上,然后吩咐道:“阿雪,把这信交给李荣!”

    雪娘子曾经跟李荣相处过一段日子,也曾在李家住过,所以执行起这个任务来,丝毫没有困难。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当儿,雪娘子便从李家回来了,它脚上又挂了个信筒。

    萧南一看,是李荣专用的带锁扣的信筒,她忙从梳妆镜匣的某个抽屉里取出钥匙,打开信筒,拿出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几个潦草的字:“汝意已知,某即刻进宫,此事勿再提。”

    这番话根本不像李荣平日的作风,且词句模糊,看样子,李荣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写的。

    不过,奇异的,萧南竟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整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不让萧南再搀和进来,且叮嘱萧南,最好再给崔幼伯去封信,两边串一下供词,免得日后被人问起,两下里说错了。

    萧南见李荣在关键时刻还能想得如此周到,心里很是熨帖,暗道,唔,这个李荣,倒也不是那么无赖嘛。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比较靠谱的。

    而且,此事由李荣扛下最合适——崔幼伯和李荣交好,两人互通信件的事,皇帝也知道。

    如今崔幼伯发现了紧急军情,想提前告知京城,会把信直接送到李荣手上,皇帝也能理解。毕竟鹞子不是官方通讯工具,即便崔幼伯想用鹞子给兵部或是太极宫送信,那里也没人接收不是?!

    传信人的角色由李荣接下,淡化萧南在其中的作用,不但对萧南好,对崔幼伯也好,至少这样一来,在皇帝心目中,不会觉得崔幼伯是个只知道跟老婆商量的无用男子。

    甚好,单冲这一点,萧南决定原谅过去李荣的无赖行径了。

    只可惜,萧南放松得太早了,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就在萧南准备就寝的时候,雪娘子居然又飞了进来。

    萧南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把雪娘子召到近前,接下它爪子上的信筒,打开,果然又是一张全新的纸条。看完上面的字,萧南气得险些吐血。

    “靠,这个混蛋,还真不知道客气,一张嘴就要二十对儿极品鹞子,他知不知道一只鹞子在市面上能卖到多少钱?二十对、四十只又值多少钱?”

    萧南气得用力捶着身下的床榻,恨恨的咒骂着。

    原来,方才李荣火速进了宫,跟皇帝汇报了最新的战况。皇帝听闻贺鲁终于动手了,倒也没有太过意外,仿佛是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了下来,他还长长的舒了口气。

    接着,皇帝便命小内侍去传几位宰相、国公和大将军进宫,商谈军务。

    在等待的当儿,皇帝拉着李荣问了问详情,听闻是崔幼伯分别用了两种方式往京中传递消息,而鹞子却先千里马一日抵达,很是好奇,这段时间,他也听闻了萧氏鹞坊出品的鹞子的盛名,不过,在这之前,皇帝也只当是比平常的鹞子伶俐些,他并不知道鹞子的最新功能。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臣子敢用鹞子跟皇帝聊天。

    如今乍闻鹞子还能传递消息,皇帝着实惊讶了一把,旋即他便意识到此物在军事上能发挥的作用,比如建个君臣聊天群?!

    一想到自己和外派的将军们能随时取得联系,皇帝就激动不已。

    李荣多机灵的人呀,当场便看出了皇帝的心动,忙建议皇帝也从萧氏鹞坊进一批鹞子充作军用。并拍着胸脯保证,齐国夫人和崔刺史向来忠君爱国,知道自家鹞子对朝廷有用,定会免费提供,且供上来的都是顶级品质的。

    皇帝一听此言,很是开心,因为他也听说了,萧南的鹞子好是好,但价格奇高,一只鹞子动辄几十上百万贯,若弄上十几二十只,光花费的铜钱就能堆成山。

    免费的东西,不止百姓喜欢,就是天子也喜欢呀。

    而李荣呢,异常大方(某南咬牙切齿:他当然大方了,慷他人之慨,又不花他的一个子儿,他乐得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呢)的表示,以齐国夫人的慷慨,定会提供足以满足作战所需的鹞子,唔,最少也能提供个三四十只吧。

    这下子,皇帝更开心了,他还想着,若萧南真贡上这么多,他就留一只最好的给自己。唔,正则忙里忙外的也很辛苦,索性也赏给他一只好了。

    次日,萧南咬着牙从鹞坊里调出四十只鹞子,心疼得几欲昏过去的泣血上书,表示自己培育出一批品质不错的鹞子,得知朝廷有需要,便拿了出来,还请皇帝赏脸收下。

    跟几位重臣商量了半宿,皇帝对于贺鲁部的反叛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心情愈加放松,收到萧南的上书更觉满意,还以皇后的名义赏了萧南一些缭綾。

    呜呜,几千万贯的银钱换来几匹缭綾,真是亏死她了,有木有?!

    都是李荣这个土匪,这次居然敢借皇帝的手敲自己的竹杠,真是个混蛋!

    心里满是愤懑,萧南对崔幼伯的忧虑反倒少了几分,她甚至还有心思去韦家参加赏梅宴。

    结果呢,平安这死丫头还来挤兑她——

    “表姐,好久不见呀,听说表姐夫那边要动兵了,唉,也不知道表姐夫可安好?!”

    一番话说得亲切,却让人听不出半分和善。

    萧南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依然温和,柔声道:“表妹说得是呢,咱们确实好久不见了,对了,听说表妹要做母亲了,真是可喜可贺!”只可惜孩子是庶出,平安一个堂堂公主,居然当了便宜母亲。

    “你~~”这是平安心中最大的痛,偏她阿娘说什么现在正值立太子的关键时刻,他们母子几个还要倚重夫家,不许她此时闹出来,一口气梗在胸中不上不下,这会儿被萧南当众点破,她气得几欲冲上去痛扁萧南一通。

    韦娘子远远的见萧南和平安碰到了一块儿,心里着急,正欲赶上前去打圆场。

    不想,却有人帮了她的忙,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凑到萧南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萧南唇角上翘,直接撇下平安,几步来到韦娘子身边,说了句:“……失礼了,学院临时有事,我先走一步,他日再请娘子去家里吃茶。”

    说罢,也不等韦娘子回话,便匆匆离去。

    不能怪萧南焦急,实在是刚听到的消息太重要了:陈武的火器终于研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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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牛人

    萧南出了韦家,坐上马车,便一路朝城外的火器基地赶去。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萧南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不过,有人比她们还要快一步。

    萧南刚下了马车,李荣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陈武那小子弄成了?!”

    萧南正欲点头,眼角的余光忽瞥到李荣肩膀上停着的一只神骏的鹞子,她瞬间想起了这位仁兄办的‘好事’,冷哼一声,道:“成不成的,都与表兄无关!”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李荣也不气恼,因为他就察觉到了萧南视线的流转——唔,昨儿的事确实做得有些不厚道,不过,这是他的‘回礼’,谁让某人不守诚信,硬是将雪娘子要了回去?

    好吧,虽然当初说好是‘借用’,可王佑安的商队还没有回京,那么李荣完全可以认为,他和萧南的交易尚未结束。

    既然两人还是合作的伙伴,那么当初借用雪娘子的约定就没有到期。

    结果萧南却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扣住了雪娘子(作者望天:桃源的诱惑呀~),使得正顺手的通讯神器就这么被‘抢’走了,李荣能甘心才怪。

    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萧南夺走了他一个雪娘子,他就抢走她几十倍的鹞子。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常损人不利己的人,这不,他刚帮皇帝敲诈了萧南四十只上好的鹞子,皇帝就赏给他一只,那可是萧氏鹞坊顶级的鹞子呀,市面上都能炒到上千万贯一只,还是限购,往往有钱都买不到。

    而他呢,一文钱都没花。

    正所谓,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心疼去吧!

    萧南是不知道李荣的小心思,若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绝不是丢他两只白眼那么简单。

    用力一甩袖子,萧南理也不理李荣,径自往基地走去。

    李荣摸了摸鼻子,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跟了上去,边走还边说:“瞧表妹说的,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要知道,陈武的火器能制成,其中可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萧南脚步一顿,扭过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么说来,我的学生研制成了火器,我还要感谢荣表兄咯?!”

    都怪自己一时手贱,竟送了个连珠铳给李荣,结果、结果……却要费尽心思的绕一大圈子来掩饰。

    李荣很不客气的点点头,“表妹无需客气,咱们都是亲戚,谢来谢去显得外道。”

    还好,这厮还知道要脸。

    萧南满意的点点头,正欲转过身子继续前行,不想李荣又痞痞的说道:“虚礼就算了,表妹若诚心致谢,不如再送我几匣子大杀器的火药丸如何?!”每天练习枪法可是非常耗费子弹滴。

    一边说着,李荣还一边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打手枪的手势。

    “……”萧南脚下微微踉跄,她又没好气的瞪了李荣一眼:呸!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李荣却似没看到萧南眼中灼灼的怒火,反而笑得一脸得意。对于萧南的怒视,他也不急,反而双手抱胸,一副‘不答应那就试试’的欠扁模样。

    李荣很有信心,最后举白旗的肯定不是自己,而且西边战事已起,崔幼伯在鄯州,萧南有的是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心里默念一千遍‘不跟无赖一般见识’,萧南僵硬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子,继续往里走。

    走了大约七八步,萧南又停住,只是这次她没有回头,而是冷冷的说道:“子弹可以给你,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果然如此!

    李荣挑了挑眉毛,也没问什么事,很大方的应允了:“没问题!”

    两人不是头一回打交道,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底线,所以,李荣确信萧南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当然,也不排除她会耍点儿小手段,捉弄下自己。

    这种事儿,李荣并不担心,因为他也做过。

    两人似是又达成了一项新的交易,都没有说话,默默的朝基地中心走去。

    待两人以及身后一大堆的随行人员一起走进基地后,基地的大门缓缓关闭。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山坡后探出几个人影,他们穿着胡服、带着毡帽,深陷的双眼中精光四射,密切的盯着那扇关闭的大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里面的萧南和李荣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刹,纷纷转过身,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身后的大铁门,而后两人互看一眼,旋即,相视而笑。

    贺鲁动了,京中的奸细也在忙碌,而他们的计划也该实施了。

    “荣表兄,这次你要亲自去?”

    萧南侧着身子、半低着头,几乎看不出嘴唇蠕动的低声问道。

    李荣点点头,敛去脸上的痞笑,喉头滚动几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道:“嗯,昨日我已回禀了圣人,陛下已经应允了。过几日,我便启程赶往鄯州。只是没想到陈武这小子还挺能干的,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他既研制成功了,那我这出戏便能演得更加逼真。”

    萧南微微颔首,表情缓和了许多,她虽然不齿李荣的无赖行径,但对于他的本事还是颇为信服的。

    正事谈完了,萧南又想起一件困扰她好几个月的私事,一边抬步往里走,一边低声说:“还有一事,王佑安的商队至今没有消息,他们不会是被贺鲁部劫掠了吧?”

    “嗤~~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探好的商路即便不是最安全的,那也不会轻易被人劫掠了去。”

    李荣轻嗤出声,语气很是狂傲,但眼中闪烁的自信却让他显得气势十足。

    萧南才不管这些,她要的是结果,“那他们为何数月没有音讯?”

    西边都打起来了,丝绸之路定然受阻。

    虽然李荣趟出来的路是新商路,且那里不是唯一通往西域的道路,可王佑安他们一大队人又带着价值不菲的货物,怎么看怎么都像肥羊呀,就算突厥人不动手,路上也有眼红的人呀。

    表面上,王佑安是投到自己门下的商贾,而事实上,萧南一直把他当做合作伙伴看待。且经过几年的相处,萧南愈发觉得王佑安这人不错,她也渐渐把他当做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又是自己最能干的钱袋子,萧南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利益出发,都要不想他有什么意外。

    李荣也纳闷,算着日子,商队也该回京了,他与商队是在鄯州分开的,自己这边又是养伤、又是调查的,都回京快一个月了,王佑安他们没道理至今还没有消息呀。

    缓缓摇了摇头,李荣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许是他们见西域诸国的香料、宝石等货物成色好,想多贩运些回来吧。”商人逐利,他说这话不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萧南想了想,这话倒也有理。其实就是没理,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不多会儿便到了基地的核心,见了陈武等几个少年,亲眼看着他们激动的演示。

    “嘭~~”

    小荒山的坡地上,爆破声连连,其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射击声。

    不过爆炸的声音太大了,外头的人根本听不到中间还有枪声。

    匍匐在对面山坡后的几个突厥汉子听了这震天响的动静,又是惊异又是狂喜:惊的是唐人竟真有这种似天雷一样轰鸣的神器;喜的是,这些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他们稍加努力,就能拿到手。

    可汗已经统一了西突厥,麾下勇士如云,若是再有这神器相助,可汗定能重现突厥汗国的辉煌。

    萧南和李荣并没有停留多久,半个时辰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去了。

    两人走后,基地再度恢复森严的警备,但饶是如此,当天深夜,还是有几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摸上了山,若不是基地的护卫警惕性高,再次提前发现了刺客的踪影,那几个人险些混了进去。

    “他娘的,这些人简直比草原上的野狼还要机警!”

    荒山下的某块山石后,几个狼狈的身影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连声咒骂道。

    “你们懂什么,他们越是如此小心,越表明里面的东西很贵重!”

    其中一个,用比同伴更流利的汉话反驳道,心里则愈发肯定自己没找错方向。

    “呸,好你个毕力术,不就是在中土呆了几年嘛,有什么了不起,整日里对咱们呼来喝去的,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呀?!”

    其它几个人不敢辩驳,脸上却满是愤愤。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夜,京城里的萧南便得到了消息。

    “呵呵,这些人还真配合!”

    萧南随意的把纸条放在身前的炭盆里,望着荒山的方向,冷冷而笑。

    次日,李荣又给萧南送了封信来,信上说,已经有了王佑安及商队的消息,说是王佑安跟从天竺归来的王玄策一起回来的,并带回大批天竺特有的珠宝和香料。

    王玄策?

    萧南觉得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说过,可偏又一时想不起。左右无人问询,无奈之下,只得又给李荣去了封信。

    办个时辰后,李荣的回信便到了,简单的说了说王玄策的出身、官职和家庭情况。

    最后总结道:“……是个厉害的!”

    看完这信,萧南愈发有兴致了,能让李荣都称赞‘厉害’的人,绝对是个牛人呀!

    PS:额,什么也不说了,还是补昨天滴!

第266章 奇人

    尤其是次日,听完皎皎小公主的第一手资料后,萧南更觉得这个王玄策不得了,即便是在牛人满天下的大唐,也绝对称得上大牛人。

    这位大牛人到底做了什么牛逼事儿呢?

    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这位王玄策以一人之力弄残了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呢也不是什么弹丸之地,而是大家都听说过的天竺。

    不过那时的天竺还不是一个绝对统一的国家,而是分作东西南北中五大区。王玄策的传奇经历就发生在中天竺。

    这绝非夸张,也绝不是臆造,而是真实故事。

    这事儿还要从先帝开始说起。

    话说十多年前,御弟哥哥去天竺求取真经,见到中天竺的国王施罗逸多,施罗逸多从御弟哥哥嘴里知道了许多大唐的故事,不禁对这个钟灵毓秀、繁荣鼎盛的国家产生了兴趣,继而派出使臣去中土。

    当时的圣人李二陛下眼见开阔、兼容四海,对中天竺的来使也算热情。

    一来一往的,中天竺和大唐也建立了外交关系,成为友好领邦。

    而去年呢,李二陛下的病情加重,愈发念旧,不禁想起了远在西方的故友,于是便派遣右卫长史王玄策和副将蒋师仁携使团前往中天竺。

    李二陛下并不知道,那时他的国王朋友已经故去,中天竺的臣子阿罗那顺自立为王。

    王玄策一行人也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险境,不过,当他们踏上中天竺的国土后,便遭到了一群官兵的围杀。一番拼杀后,王玄策使团的人死伤大半,仅剩王玄策几人被新国王俘虏。

    随后,王玄策历尽艰辛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逃了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以王玄策等人的处境而言,最好也是最符合规矩的办法,应该是大家快马加鞭的赶回长安,将中天竺的变故禀告圣人,然后再由天朝出兵教训乱臣贼子。

    但王玄策却没有这么做。

    要不怎么连李荣这样的狂人也赞他一句厉害呢,这厮非但没有跑回京去诉苦兼告状,而是转道去了吐蕃,找上了李二陛下的‘女婿’松赞干布。

    不过,松赞干布小盆友虽然非常仰慕大唐,甚至求娶了大唐的公主,但他并不想得罪中天竺。

    可让他拒绝王玄策,他也不敢,毕竟大唐王朝的盛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

    权衡了一番,松赞干布童鞋给了个折中的法子——借兵。

    借兵和出兵只有一字之差,但意义却不同:

    借兵只是出于亲戚情谊,借了些兵马给岳父家的臣子,至于人家拿这些兵马是去平叛还是剿匪,和吐蕃以及松赞干布无关,倘或兵马有了损失,岳父家还要赔偿滴;

    出兵就不一样了,出兵就表示吐蕃正是与中天竺宣战,这是松赞干布所不愿意见到的。

    而且就算是借兵,也没借多少,只是敷衍似的给了一千兵马。

    王玄策也没嫌少,领着一千兵马又去了与中天竺有宿怨的泥婆罗国,在那里,王玄策又是巧言劝说、又是暗含威慑的一通胡侃,从泥婆罗国借了七千兵马。

    两方加起来也有八千,王玄策觉得有谱了,便直接开赴中天竺‘平叛’去了。

    在与中天竺交战的过程中,王玄策也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以‘火牛阵’冲垮了中天竺的杀手锏‘象军’,一鼓作气的灭了中天竺,将新国王阿罗那顺擒获。

    “……这位王长史确实厉害!”

    皎皎挽着萧南的胳膊,亲昵的跟她说,“乔木你也知道,最近阿耶忧心阿婆,近两个月都不曾开怀,昨日接了王长史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章,高兴的连连击案呢。”

    “是呀,感觉就跟听传奇似的!”

    萧南也连连称赞,可不是跟听故事似的吗,一个人凭着以己之力就能灭掉一个国家,而且这人没有异能、没有金手指,全凭个人的能力,啧啧,还真跟话本里的神奇桥段一样呢。

    “可不是,我阿娘也说王长史做得好,虽远隔千里,但仍没有堕了咱们天朝的威名!”

    皎皎用力点头,似是忽然想起一事,笑着道:“说到‘奇’,王长史还带回来一个奇人呢。”

    萧南今日是来拜见皇后并谢恩的,之前皇帝借皇后的名义赐给萧南一些缭綾,不管这些缭綾真正代表着什么,但在表面上,萧南依礼仍要进宫谢恩。

    而皎皎听闻萧南要进宫,早早的便侯在了两仪门处等着,她早就听闻积微学院的种种故事,正想寻萧南问个清楚,这会儿终于逮到人了,她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只是,皎皎没想到,两人刚见了面,寒暄了两句后,萧南便率先八卦起来,问得还是自己最清楚的一件事,皎皎很是自得,终于,她也能在萧南面前显摆一回了。

    于是,皎皎便详细的把从父母闲谈中听到的最新消息统统告诉了萧南,还附赠小道消息若干。

    比如她接下来要谈到的这位,如今还在路上,京中的人大多不知道他的存在,可她颇得皇帝宠爱,是以提前得知了。

    萧南挑眉,笑问道:“哦?还有人竟比王长史还要神奇?”这位已经是个大牛人了,居然还有比他更牛的存在?

    皎皎点点头,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王长史从中天竺遇到一位奇人,这位奇人明明是番僧,却笃信咱们的道法,如今已经二百多岁了,还鹤发童颜,仿若终南山上的老神仙呢。”

    萧南一怔,总觉得脑中似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可她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便随口问道:“还有这样的奇人?竟比京城的几位真人还要厉害?”

    靠,还特么二百岁,你这谎未免说得太大了吧,你咋不说你跟彭祖是兄弟捏?!

    萧南心里吐着槽,她虽然有两世奇遇,又有桃源神器,可她始终无法相信世间有神仙。至于她的桃源,她更觉得像是一个后世偷菜游戏的变体,而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仙境。

    她这么想也是有根据的,话说哪家神仙的仙境有积分、能升级还能联网?!

    “是呀,听说在当地也极有盛名呢,”

    说道名字,皎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对了,他的名字也好怪,叫、叫什么逻迩婆娑寐。”

    逻迩婆娑寐?

    萧南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她依稀在哪里听说过,可问题是,据说这位两百多岁的老神仙是第一次来大唐呀,如今人还没到呢,萧南不认为她的消息网络已经如此灵通,连这个也打探到了。

    既不是有人告知,那她为何还对这个名字觉得似曾相识?

    萧南心中忽而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皎皎没发觉萧南的异样,拉着她的胳膊追问学院的事儿。

    萧南敛住心神,耐着性子一一讲述着,说到最后,她见皎皎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笑着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索性去学院上上两节课好了。”反正她的学院是贵族学院,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呢,皎皎虽是公主,她们学院也不是招待不起。

    皎皎一听,双眼陡的一亮,合掌道:“哎呀,这个法子好,我、我早就想去学院瞧瞧,就是怕阿姊不同意呢。”听说学院的规矩极严,皎皎以为自己不能住宿,只想偶尔去转转,生怕表姐不同意,这才迟迟不敢提出来。

    萧南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同意的,能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小娘子去上学,就是夫子也高兴呢。”

    皎皎越说越开心,忙拉着萧南的手,加快脚步,“走,阿姊,我要马上把这事儿回禀阿耶和阿娘……对了,为了表示谢意,过几日那个什么‘婆娑妹妹’进京,阿耶会在宫中赐宴,我提前邀请阿姊来参加宴集哦~~”

    其实似这种高级宴集,以萧南的身份绝对有资格列席,皎皎这么说,不过是玩笑罢了。

    萧南见她说得眉飞色舞的,也不点破,反而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就谢谢皎皎啦!”

    进了皇后的承庆殿,萧南恭敬的行礼问安。

    皇后一脸和气慈爱,笑问道:“你们姐妹两个说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说笑声!”

    皎皎忙扑到母亲榻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阿娘,我想去阿姊的学院听名士讲课……阿姊已经同意我不必住宿,可随时去听课呢。”

    皇后闻言,故意瞟了萧南一眼,见她一脸微笑,心中微定,一指戳在皎皎光洁的额头上,笑骂道:“你个小魔星,在宫里胡闹还不算完,这会儿还要去祸害你阿姊的学院?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提上学?”

    “哪有~阿娘又冤枉我~~”

    皎皎声音甜得腻死人,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般挂在皇后的胳膊上,不住的撒娇。

    而萧南则郑重的表示,她热烈欢迎公主小表妹去学院上学,安全问题,也请皇后无需担心。

    皇后听她们表姊妹说得热闹,也不禁莞尔,道:“安全本宫自是放心的(皇后默默吐槽:能不放心吗,能把只小白兔教成野狼的地方,还用担心孩子的安危嘛?!),只是不知乔木想不想再多教一个孩子?”

    说着,皇后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一旁乳母带着的三皇子身上……

第267章 拍马屁

    皇后的话音方落,一旁的皎皎双眼闪烁着亮光,连忙附和道:“对呀对呀,三弟虽然还不满周岁,但小孩子长得快,转眼就该启蒙了。

    阿姊的学院里有三位海内名士,名士们平日里繁忙,不耐烦这些俗物,咱们不妨提前预定了,待三弟年满三周岁了,就是排队也该轮到三弟了。到时候,便直接送到学院里,如何?”

    皎皎说‘如何’二字的时候,先是看看自家阿娘,接着又歪头看看萧南,似是在征询双方的意见。

    如果说皇后方才的话是一种暗示,那么皎皎这番看似玩笑的补充就是赤果果的明示了。

    若说这对母女没有商量过,那是在侮辱萧南的智商。

    至于皇后和皎皎打的什么主意,萧南也能猜到一二:

    其一,自然是她们说出来的那个原因,奔着三位名士而来,毕竟这个年头,君权并不似明清时那般变态,哪怕是皇帝对上名士,也会以礼相待。

    就像积微学院的三位名士,过去数十年间,前朝和彼时、高祖及先帝,都曾经下诏征辟,但人家就是不出山,皇帝也不能强压着。

    除此之外,皇族中也不是没人想投入三位名士门下,可人家挑学生只看资质,根本不看你的门第、出身,哪怕你是皇帝的二大爷、三侄子,不符合人家要求的,人家照样拍回来。

    皇子也一样!

    诚然,皇子、尤其是皇后所出的嫡子,皇帝自会给他安排最好的老师,可纵观整个京城,不管是名望、学识和人品,有谁能比得过三位名士?!

    皇后这么做,不过是想帮儿子求个好师傅。

    第二个原因,则是积微学院刚成立一年,便赢得了极大的声名,且经过一年的相处、磨合,有许多学生及家长都感觉到了学院的庞大人脉,以及这种人脉带给自家孩子的好处。

    别看皇后整日在后宫,但她对外面的事并不陌生,苏家人时常进宫来探望她,着实给她带来不少最新的八卦。

    另外,皇后本身也是学院的‘校董’,虽然她从来没亲自到过学院,但萧南却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汇报一些学院的事。

    每每听了学院的发展,以及学生们取得的神奇成果,皇后就愈发觉得积微学院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是能拢在自己或者儿子麾下,定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第三个原因,萧南只是猜测,皇后把唯一的儿子交给自己,估计也想着让她亦或是她背后隐藏的‘仙人’保护三皇子平安长大。

    在皇后看来,萧南既然能‘帮’她调理身子、助她怀孕,想来也能保护一个婴孩的健康。

    这戏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萧南脑中一闪而过,她脸上不动声色,依然浅浅而笑,道:“皎皎又说笑了,皇子自有老师,且都是天下最博学、最有德行的大儒,三皇子启蒙之时,他们定会竭尽全力的教授!”

    皇后却渐渐敛住笑容,郑重的看向萧南,认真的说:“可是,本宫却最信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萧南若是再极力推脱,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萧南想了想,缓缓点头,道:“殿下既这般器重臣妾,妾身自当倾力回报。”

    得到了萧南的保证,皇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萧南猜得没错,皇后之所以提出把儿子送到学院读书,主要是希望萧南能多多看护三皇子。

    皇后虽不知道萧南到底有什么奇遇,但她深信,萧南定是个有福气、受神佛眷顾的人,有她在身边护着,三皇子定能平安、顺利长大。

    尤其是近日听闻王玄策从天竺请回一个二百多岁的老神仙,皇后对这些长寿长生的神仙之说愈加信服,而且她也隐约打听到,韦淑妃嘴角很活跃,频频召她的娘家人入宫密探。

    随后,皇后便属意苏家人去调查,发觉韦淑妃暗中吩咐韦家人用各种方式拉拢朝中重臣,韦家人也听话,纷纷以各种名义举行宴集,什么赏梅、赏雪,什么品茶、赛诗,上蹿下跳的很是活跃。

    而且,更让皇后不满意的是,韦家和王玄策有着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而这几日,韦家就不停的以亲戚名义跟王娘子走得非常亲密。

    如今王玄策带着战利品回京,圣人异常开心,细究起来,这可是皇帝登基数月间,最大的一件喜事了。尤其是在皇太后病危、西突厥犯唐的节骨眼儿上,王玄策的这个捷报很能宽慰人心。

    圣人初闻消息时,欣喜若狂,跟臣工谈及此事时,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王玄策人还没回京呢,圣人已经准备好如何封赏了。

    原本,王玄策如何,跟皇后没有多大的关系,可王家与韦家的亲密关系,却让她很是不舒服。

    偏圣人正在兴头上,皇后非但不能说败兴的话,反而还要违心的称赞几句。

    这不,皇后刚与萧南敲定了这件事,圣人一脚踏了进来,见是萧南,笑着问了问家中情况,便又一次主动提起了王玄策的‘故事’。

    “你们说什么呢?难不成皎皎又跟乔木谈论王爱卿的传奇经历?”

    皇帝坐在皇后身侧,摆了摆手,示意萧南等人免礼,刚坐下,便笑呵呵的问道。

    皎皎忙笑着说:“阿耶圣明,难怪人家都称呼您为‘圣人’呢……儿刚才还跟阿姊说,待王长史回京,阿耶赐宴的时候,邀请阿姊一起来瞧瞧呢!”

    皇帝现在最想听的就是有关王玄策的事儿,一听女儿积极附和,他脸上的笑纹加深,扭头看向萧南,似是在无声的询问。

    萧南忙直起身子,回道:“可不是,皎皎还说王长史请回一个奇人,臣妾正想来凑个热闹,就是不知陛下——”

    故意做出一副很想来的期盼模样,惹得皇帝哈哈大笑,道:“恩恩,皎皎说的没错,王爱卿确实请回一位老神仙,叫逻迩婆娑寐,是位得道的高人。唔,乔木若是想来——”

    皇帝拖长语调,故意吊着萧南的胃口,果然见到她急切又期待的表情,皇帝龙心大悦,爽快的一挥手,“那就来吧!”

    萧南躬身行礼,“儿谢过陛下!”

    一语毕,在场的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萧南心细,她发现皇后的笑容并没有延伸至眼底,表情也标准得近乎死板,很显然,皇后对王玄策并没有什么好感。

    想了想,萧南道:“说起王长史在西域的言行,确实称得上有勇有谋。”

    萧南一边说,一边留心皇后的表情,见她听到这话的时候,一双好看的眉毛果然微微的皱了皱,萧南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圣人闻言,却连连点头,正欲听萧南有什么新鲜的称赞言辞呢,不想她话锋一转,来了个‘但是’——

    “但是,妾身却觉得,王长史能促成此事,却也不全是他一人之功。”

    皇帝蹙眉,唇边的笑容微微凝滞,沉声道:“此话怎讲?”

    萧南见皇帝似是不悦,也不担忧,而是继续侃侃而谈,“陛下,臣妾见识浅薄,却也知道一个道理,正所谓‘弱国无外交’,如果王玄策身后站着的不是咱们大唐帝国,吐蕃也好、泥婆罗也罢,他们若不是被陛下的圣明所折服、被大唐的神威所镇服,他们怎会把王长史放在眼中?!”

    “好,好个‘弱国无外交’!”好一个大唐帝国,听着就让人舒服!

    不得不说,萧南的这个马屁拍得极好,只听得皇帝眉眼舒展,笑容掩都掩不住。

    是呀,如果王玄策不是大唐的使臣,而是西域某个不起眼的弹丸小国的来使,吐蕃、泥婆罗又岂会看重他,还敢借兵给他?!

    而且,更让皇帝感到骄傲的是,王玄策去两处借兵的时候,先帝已经驾崩,虽然消息可能还没有传到西域(当然,皇帝尽量不去想这个可能),但在位的却是他李承乾。

    两国如此捧场,还不是因为忌惮大唐、敬服他这个新皇帝?!

    萧南最后总结,“王长史之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咱们大唐强盛,圣人您英明神武!”

    “……哈哈,乔木,你还说你见识浅薄呢,我看你的见识比朝中的某些大臣还有高呢~~”

    皇帝是真开心了,连连抚掌大笑,看萧南的时候也分外顺眼,早就忘了方才韦淑妃跟他哭诉的‘齐国夫人跋扈,生生气哭了平安’的话语。

    一旁的皇后和皎皎见了,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萧南,心中暗暗佩服:好一个萧乔木,还是真是有一套,竟能硬把王玄策的功劳,归到皇帝的身上。

    其实,她们误会了,在一个整天嚷嚷‘抗议’、被人打脸后却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的国度穿来,萧南听说了王玄策的故事后,第一个反应是此人很牛,静下来后,才品过味儿来:不是臣子牛逼,而是他背靠的国家牛。

    就算吐蕃两国不是忌惮大唐之威势,那也是极相信大唐的实力,所以才会借兵。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王玄策在吐蕃两国面前,就像是一张无限额的黑钻信用卡,有大唐帝国做信用担保,两国的国王才会如此慷慨的借兵。

    萧南说那番话,有一部分是拍马屁,但更多的却是心里话。不过她并不知道,她的这通马屁拍得皇帝那叫一个身心愉悦,直接帮她消除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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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故人?

    承嘉殿,韦淑妃的居所。

    就在皇帝被萧南的一通马屁拍得极舒畅的时候,韦淑妃和平安母女也在闲谈。

    “阿娘,我实在受不了那个贱人了,我要和离!”

    平安坐在韦淑妃下首,身侧靠着个隐囊,很是随意的说道。

    “什么贱人?那是你夫君!”

    韦淑妃看到女儿如此游戏婚姻的样子很是气恼,轻斥一声,训诫道:“就算是公主,也没有如此称呼驸马的。”

    女婿是贱人了,女儿又是什么?贱人的贱内?!

    “哼,他就是个贱人,下流无耻的贱男人,只要是个长得平整些的女人,他就敢往屋子里拉,香臭不忌的,我见了就觉得恶心!”

    平安用力捶了下隐囊,一提起自家男人,她就一百个不满意,左看右看都不顺眼。是以,她出嫁后,只最初的几天,小夫妻还过得像新婚夫妇,随后,两口子弄得水火不容,天天吵架、干架,只把驸马虐得身心俱伤。

    没办法呀,公主是皇帝的女儿,身边有标配的持剑甲卫,她跟夫君打起架来,自有不少帮手,且还是专业干架的护卫。

    驸马一介文弱小书生,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护卫的对手。

    被打了一次,驸马就学乖了,直接收拾起行李,包袱款款的弄了个外室,躲到外面抱柔顺的美人去了——爷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结果,驸马这么一弄,平安又不乐意了。这个男人她确实看不上,那也不能让他如此打自己的脸呀。其实平安最郁闷的是,老娘还没养十个八个的小白脸呢,你个贱人居然先弄了个小狐狸精。

    哼,你丫个许孟伯,好大的狗胆,竟不把本公主放在眼中。

    平安一怒之下,直接抄起鞭子杀上许驸马的小金屋。

    但让平安想不到的是,许家知道了那个别室妇有了身孕后,竟然悄悄的把人藏了起来,平安带着一群侍卫冲进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而更令平安几欲狂怒的是,许家那个贱婢出身的主母,还装模作样的跟她说什么妇道,还似有所指的故意列举了几位长公主的贤惠做派。

    像什么长乐长公主,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先帝爱女,嫁人后无所出,就大方的给萧驸马纳妾……

    许夫人总结,这才是真正的有气度、有教养的皇家公主呢。

    然后,许夫人又宽慰道,公主是许家的嫡孙媳妇儿,是大郎的正妻,就算那别室妇产下庶子,也是公主的儿子呀。

    平安向来跋扈,没能如愿的抓到贱人夫君和小狐狸精,她就已经够火大了。

    这会儿又听到她向来看不起的祖婆婆说这些,尤其还提到了萧南的母亲长公主,她胸中的怒火更炽。

    见那老妇还要再说,平安直接一口啐到她脸上,连声骂道:“你个贱婢扶正的老虔婆,平日我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儿上,不愿与你计较,倒惯得你不知尊卑贵贱……”

    一通夹杂着嘲讽、嗤笑的怒骂砸下来,只把许夫人骂得又羞又气,直接昏死过去。

    平安才不管这些,冷哼一声,也不许人搀扶,就让许夫人大冬天的躺在庭院里,自己则继续杀进许家,准备揪出那个狐狸精,直接打死了事。

    平安不下令,许家的人也不敢动,毕竟这位是公主,是‘君’,就算是许家家主许敬宗来了,他也不敢违背平安的意思。

    庭院里寒风刺骨,只吹得许夫人牙齿打架,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得摇摇晃晃的自己起来。

    又是羞愤、又是受寒,许夫人回到自己的小院就病了。

    而那边平安将整个许家闹了个底儿朝天,仍是没能找到许孟伯和那别室妇,无奈之下,自得鸣金收兵,怏怏的返回公主府。

    许敬宗回来后,听闻了这件事,很是气恼,他原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气量也不大,暗暗将今日之事记下,某日与皇帝讲史的时候,‘不小心’透了一句。

    皇帝如今正是力求为稳的时刻,一听平安又闯祸了,不但鞭打驸马、大闹婆家,还把夫君的祖母给骂病了,简直比市井泼妇还要粗鄙,别说跟什么贤妇相比了,就是跟皇帝的姐妹们也无法相比呀。

    皇帝见须发花白的老臣哭得涕泪纵横,很是愧疚,对于许敬宗的才能,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先帝也说了,许氏虽德行有瑕疵,但极有才能,尤其善文史,用得好了,也是个能臣。

    皇帝把平安嫁给许家的嫡长孙,也是看中许敬宗,只是没想到自家女儿如此不争气,这亲事结的,两家人不像亲戚,倒有向仇家发展的趋势了。

    皇帝好言安抚了许敬宗一通,又当着他的面,传令皇后,让她宣平安进宫,好生训诫一番。

    平安被骂了,许敬宗还不解气,一番运作之下,许家的别室妇正式被迎进了门,还特意写了婚书,成为名正言顺的贵妾。

    这记耳光打得极狠,皇帝和韦淑妃却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人家许家说得清楚,如果平安只是跟许孟伯闹别扭,那么也不算什么,小夫妻嘛,吵吵架、动动手也属正常,可她不该辱骂、虐待祖婆婆。

    这个行为完全可以上升到‘不孝’的层面,到时候,许家若是非要和离,皇帝都不好强行压制。

    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皇家的脸面也就别要了。

    与皇室的体面相比,平安的小委屈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皇帝也觉得女儿过于跋扈,鞭打驸马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辱骂祖婆婆,这放在普通人家,早不知道被休了多少回了。

    所以,皇帝对于许家纳妾的行为,并没有说什么,只让韦淑妃好生管教女儿。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平安原就憋屈得不行,结果那日还被萧南当众点破,让她更觉气闷,等不及韦家的宴会结束,她就气冲冲的杀进皇宫,跟母亲哭诉。

    韦淑妃也正生长公主和萧家的气,这些日子,她在长公主跟前伏低做小、曲意讨好,试图化解与萧家、崔家的不和,结果呢,长公主却一劲儿的装傻,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儿。

    韦淑妃夸长公主孝顺和善,长公主就微笑颔首,照单全收。

    韦淑妃赞萧家不愧是南朝皇族之后、数百年世家之首,她就谦虚的笑道‘过奖过奖’。

    韦淑妃夸萧真、萧直聪明可爱,他日必有所成,长公主就淡淡的回一句‘谬赞’。

    反正,不管韦淑妃如何示好,长公主都一派淡然平和,没有丝毫的表示,这让韦淑妃很是郁闷。

    心里更是忍不住暗骂:皇太后都要不行了,你居然还敢摆长公主的谱儿,哼,我倒要看看,等皇太后一死,你还能得意多久?!

    尤其是亲眼看到萧南与皇后那边走得很近,韦淑妃更觉得萧家不识抬举,她正准备好好给萧家一个教训,给长公主、萧家、崔家敲个警钟什么的,平安就找上门了。

    韦淑妃一听,觉得借这件事发难倒也不错。因为她很了解皇帝,圣人对许家的事儿虽没有表态,但他心里仍是不高兴的,又有她在耳边吹枕头风,圣人也觉得平安可怜。

    今日,她准备再加上一把火,即便不能彻底为女儿出气,也要给萧南找点儿麻烦。

    好容易劝走了平安,韦淑妃一个人坐在偏殿里,思索着如何再给萧南上点儿眼药,皇帝就走了进去。

    韦淑妃一听皇帝来了,也不再多想,下意识的掏出帕子按着眼角。

    皇帝见了,有些纳闷,柔声问道:“怎么了?难道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韦淑妃似是才发现皇帝,慌忙起身行礼,而后强颜欢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哪里受什么委屈了……只是,唉……罢了,不说了!”

    她越是如此作态,皇帝愈发好奇,拉着她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韦淑妃也不说萧南如何过分,只是啜泣女儿可怜,在婆家受了如此欺侮,如今在外面还要被人嘲笑。

    言辞间,韦淑妃还隐隐提及,平安这般委屈,哪里是一朝公主,简直比个乡间村妇还不如。

    以韦淑妃对皇帝的了解,听了她这番话,皇帝即便不会明着惩罚萧南,心里也会对这个外甥女不喜。

    正所谓积毁销骨,这种‘不喜’积攒的多了,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萧氏在御前便会失宠,到那时,她想怎么收拾萧南就怎么收拾!

    只是,韦淑妃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听了她这番话,却面露不虞,道:“乔木是个好孩子,断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平安……你,若是无事可做的话,不妨多劝导劝导平安~”

    说罢,皇帝麻利的起身,甩袖便走。

    只留下韦淑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些萧南并不知道,现在她手头上还有许多事要做,忙得她险些忘了王玄策入京的日子。

    不过,皎皎却记得,提前一日便命人来提醒萧南。

    到了皇帝赐宴的正日子,萧南身着一品夫人的礼服进宫赴宴。

    宴席上,皎皎坐在萧南的身侧,挽着她的胳膊,伏在她的肩头,低声介绍着前头的宾客。

    当她介绍道那位奇人时,萧南愣住了——这、这不是那个毁了她玉镯桃源的妖道?他、他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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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灵气

    逻迩婆娑寐?老神仙?

    老神仙?逻迩婆娑寐?!

    没错!

    就是这个逻迩婆娑寐!!

    咔嚓一声,仿若一道惊雷劈了下来,萧南脑海中某段被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曾经已经淡忘的名字跟眼前这个让她永生难忘的面孔对应起来。

    萧南终于想起来了,前世就是此人,跟李敬说什么她是妖女、隐藏的桃源是妖法,要想家宅安宁、一家平安,要么把她这个妖女斩杀,要么就毁掉桃源。

    而李敬呢,不相信与他结缡数载的发妻,反而信了那妖道,跟萧南一通花言巧语将玉镯骗了来,让那‘什么妹妹’给弄碎了。

    所谓的‘妖法’破了,萧南这个妖女还在,也不知那妖道怎么忽悠的,李敬又以‘静养’为名,把萧南送到了大慈恩寺。

    静养?静养你妹呀!

    萧南恨不得问候李敬和逻迩婆娑寐的十八辈祖宗,她明明健康得要命,哪里需要静养?

    那时的萧南,以为李敬这么做,一来是忌惮萧南‘妖女’的身份,二来也是给白氏腾地方。唉,谁让萧南对李敬渐渐没了作用,而白氏却越来越受李敬的宠爱呢。

    结果,萧南一夜之间从一品齐国夫人成为弃妇,再然后,她直接横死慈恩寺……

    “唔~~”

    思及前生,萧南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已经遗忘许久的痛苦回忆再次席卷心头,那种蚀骨的疼痛似千万只蛊虫不停的噬咬着她的心,只疼得她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听说这逻迩婆娑寐最善炼丹,他炼制的丹药可以延年益寿,咦,阿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皎皎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位老神仙的神奇本事,忽见萧南变了颜色,忙探出小手摸向萧南的额头,关切的问道。

    “啊?”

    萧南猛地回过神儿来,抬眼便看到皎皎满是关切的目光,她长长吐了口气,有些虚弱的摇头,“无事,许是这些天忙着学院的事儿,有些累了!”

    “嗯,确实不热。”

    皎皎收回嫩白的小手,点点头,“阿姊,表姐夫不在家,你也不能过于操劳了,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吩咐下头的人去做。再不行,您就跟我说说,呵呵,我虽然年纪小,却是很能干的哦!”

    萧南见小表妹如此贴心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伸手拉住皎皎的手,笑道:“好呀,我先提前谢过皎皎啦!”

    有皎皎这么一打岔,萧南暂时忘了前世的种种痛苦回忆,不过,此刻她也没做好心理建设,并不敢去直视逻迩婆娑寐。

    没错,萧南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虚,还是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她此刻竟有些害怕这个来自天竺的老神棍。

    唯恐、唯恐再被她看出什么,继而说出她是妖女的混账话来。

    如果没见到逻迩婆娑寐之前,萧南还会以为来的这个定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老神棍,他所谓的长寿、养生都不过是些江湖上的骗人把式;但现在,她联想到前生,却不敢如此断言了。

    萧南想,逻迩婆娑寐应该是有些本事的,否则前世他也不会只见她一面,就说她身藏异宝,要知道,那时她虽然把桃源的秘密告诉了李敬,但李敬却没有告诉这个妖道呀。

    恰是因为这句话,李敬才会分外相信逻迩婆娑寐的话。

    既然逻迩婆娑寐不简单,萧南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决定了,今日宴会结束后,她就回家窝着去,尽可能不与这个老神棍见面。

    萧南却不知道,就在她愣神的当儿,逻迩婆娑寐已经起了疑心,正四下里寻找呢。

    萧南猜得没错,逻迩婆娑寐确实有两把刷子,当然,不是说他真的有多么神奇,而是他也有奇遇。

    话说几十年前,中原战乱,许多珍宝、古籍流落四处,恰好那时逻迩婆娑寐四处游历,在一处荒芜的道观发现了一件奇宝——只尺许高的药鼎,鼎内还有一卷竹简,记录了十几个极好的养生丹方。

    也正是得了这件奇宝,逻迩婆娑寐才从僧转为道,开始用心研习道法、练习炼丹之术。

    那药鼎确实神奇,逻迩婆娑寐靠着用它炼制出来的丹药,不但自己得以长寿,还救了不少人,也创出了名号。

    丹药吃多了,逻迩婆娑寐的身上也带着一股灵气,使他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当然,除了外貌上的体现之外,逻迩婆娑寐的六觉也分外灵敏,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些普通人感觉不到的气味,比如灵气。

    而此刻,他就敏锐的发觉,在宴集现场,有一股极大的灵气,而且他还发觉,这股灵气比他的药鼎的灵力还要浓郁。

    奇宝啊,肯定是奇宝。

    逻迩婆娑寐一边用流利的汉语跟皇帝聊天,一边仔细的巡视四周,试图寻找到灵气的来源。

    他决定了,不管这奇宝在谁身上,他就是骗、就是抢也要弄过来!

    “……老神仙的丹药果然如此厉害?皇太后身体有些不适,太医也束手无策,不知这丹药可能救治皇太后?”

    皇帝跟逻迩婆娑寐聊了一会儿,越聊越觉得此人不寻常。

    因为他有许多连皇太后都不知道的秘密,竟被这老神仙一语道破,像那个他藏在行宫的美婢绯儿,像他曾与阿耶的才人有过肌肤之亲,逻迩婆娑寐竟全都隐晦的点了出来。

    神人呀,真乃神人,其相面、卜卦的本事绝对不在袁天罡等人之下。

    是以,皇帝又听闻逻迩婆娑寐最厉害的不是卜卦,而是丹药的时候,愈发有兴致,想到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皇太后,皇帝下意识的询问道。

    逻迩婆娑寐一心二用,搜寻灵气的同时,还留着一只耳朵听皇帝的话,忙回道:“贫道的丹药自是极好的,不过,贫道仍需要先看看皇太后的病情。”

    皇帝点点头,如果他大包大揽的说包治百病什么的,皇帝反而不信,如今见他这般谨慎,皇帝倒愈发觉得此人沉稳、可信。

    “好,待宴集结束后,朕便待你去看看皇太后!”

    皇帝端起酒盏,轻啜两口,沉声道。

    逻迩婆娑寐连忙应下,不过,他的注意力仍在参加宴集的宾客身上,极力寻找那抹灵气的主人。

    只可惜,今日来的宾客实在太多了,且距离主席也有些远,逻迩婆娑寐的六觉只比普通人敏锐,还没有达到变态的程度。尤其是还有一部分女眷在另一边的偏殿,他更无法感应。

    但,逻迩婆娑寐并不气馁,当初他跟着王玄策来大唐,原就打定主意要在长安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去中原的各大名川道观转转,深入学习一番。

    毕竟这里是道教的发源地,炼丹术什么的也比较发达,另外,炼制丹药所需要的材料也更加丰富。

    如今有了充满灵气的奇宝,逻迩婆娑寐更要多停留些日子了。

    思及此,他对皇帝、皇后和诸位宫妃、公主愈加恭敬,也没有保留的露了几手。

    比如此刻——

    他坐在皇后的下首,仔细端详了皇后一番,又询问了她的生辰八字,两只手开始不停的掐着字诀。

    他半闭着眼睛嘀咕了好一会儿,只把皇后和皎皎等得心焦,足足一刻钟过去了,逻迩婆娑寐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沉声道:“根据殿下的面相和生辰八字,您命中本无子的,且极有可能不得善终,但您先后遇到了两位贵人,前一个贵人帮您保住了尊贵的身份,后一个贵人助您怀了身孕。”

    此言一出,皇后瞬间变了脸色。倒不是说她被逻迩婆娑寐的一句‘不得善终’吓到了,而是被这位老神仙的本事惊到了。

    准,算得太准了!

    皇后默默的在心里算着,她可不就是遇到了两位足以改变她命运的贵人嘛。

    前一位自是她的婆母皇太后,当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看重了一个擅长唱歌的宫婢,一个叫什么绯儿的贱人,那时,皇帝险些被绯儿迷住了心窍,连她这个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那时,若不是皇太后压着,太子都有可能会奏请先帝废掉她这个太子妃。

    后来,在皇太后的强制命令下,太子把绯儿送出了京城,不知安顿在了什么地方,且自此以后,绯儿再也没有出现在太子妃的面前。但绯儿造成的严重后果,苏氏却铭记于心。

    后一位贵人应该是指萧南,没有她,苏氏不可能再次有孕。

    “……老神仙果然厉害,只是不知,本宫有了这两位贵人相助后,命格是不是发生了变化?”其实她更想问她能不能当上皇太后。

    皇后向前倾了倾身子,急切的问道。

    逻迩婆娑寐却又闭上了眼睛,有模有样的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此事,不好说!”

    皇后心下大急,忙追问道:“老神仙,此话怎讲?是不是需要什么仪式才能算得出来?还是需要本宫做什么?”

    逻迩婆娑寐见铺垫的差不了,这才似是下定决心的说道:“这样吧,殿下的第一位贵人如今已经命在垂危,不好惊动。殿下不妨将您的第二位贵人请来,贫道看看那位的运势到底如何,毕竟您的命格是因为她才改变的,具体改变到什么情况,还需看这位贵人本身的命格!”

    PS:二更,谢谢帅帅的慧慧、RachelLeung亲的小粉红,谢谢颜颜君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支持,O(∩_∩)O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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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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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弃妇的极致重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弃妇的极致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