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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0章 李荣要离京

    作为一个曾在现代生活过的人,一提到开学的日子,萧南下意识的便会想到九月一日。

    然而,这个日子在大唐并不适用。

    首先,在大唐,九月份是京城最繁忙的日子,因为按照朝廷规定,大考、小考等对官员的考核是从九月开始的。

    外地官员回京述职也多是在九月。

    另外,这段时间也是京城婚嫁扎堆的日子。别人不说,就是萧南,也在繁忙之余抽空参加了N场昏礼。

    而积微学院的学生基本上全都是权宦人家的子弟,在人家家里乱哄哄的时节开学,不止家长顾不上,就是学生也不乐意呀。

    而且现在已经九月中旬,就算想重温一下前世的感觉,也已经过了正日子。

    崔幼伯见萧南差点儿把黄历翻烂了还没有定下来,便笑着说道:“也不用这么麻烦,就定元旦好了。”

    元旦,一年的第一天,寓意蛮不错的,且这个年头都习惯用大年初一作为一个周期的起点。

    萧南却摇了摇头,“不好,元旦还是假期呢。”

    古代也要放年假滴,大年初一,人家朝廷都不办公,你一个小小的学院却把人都折腾来搞开学典礼,玩儿学生呢吧?

    崔幼伯一想也是,他是朝廷公务员,对休假制度自是非常了解。

    想了想,崔幼伯又建议道:“那、那就过了元宵节,元月十八日开学?”

    因为按照规定,元宵前后三日有灯会,京城连宵禁都取消了,很多人家都是彻夜狂欢,这几天开学也不合适。

    萧南闻言,低头一想,还是觉得不合适,现代可是有个‘假期综合症’的词儿呢,刚刚过了元宵,孩子们还在回味的兴头上,让他们直接被关进管理森严的学院,很容易激起孩子们的逆反心理呢。

    崔幼伯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娘子太过慎重了,不就是个开学的日子吗,讲究这么多做什么。这年头可没有儿童心理学,大家认同的是严师出高徒、棍棒出孝子的说辞,有些事,大人们定下来了,孩子们乖乖听话就好。

    不过,看萧南这般郑重,崔幼伯觉得娘子可能是太看重学院了,想想也是,这可是娘子第一次在人前做这样大的事儿,过去娘子虽也做过一些经营,像什么新市、南市的铺面,还有慈安草堂,但那些都是萧南隐在幕后、吩咐人去做的。

    而像参观日那般,让萧南站在几百号人前讲解的事,还真是头一次。

    或许、或许娘子是真心把学院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吧。

    看着萧南凝神苦想的样子,崔幼伯忽然觉得有些内疚,娘子嫁给他七八年了,时时刻刻都在为他考量,就是经商也都是隐在人后,唯恐有损崔家的名声。

    娘子做了那么多,几乎全都是为了他和孩子们,她自己呢?

    崔幼伯很清楚,萧南的才学不亚于自己,而彼时也是一个女子可以扬名的朝代,若是萧南像某些女子一样张扬,或许,她早就成为一代‘才女’了。但萧南没有,她非但没有,反而用自己的才学帮他、帮崔氏扬名。

    或许萧南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但崔幼伯对她是感激的,尤其是解县的那件事,他深刻体会到了妻子和美妾的区别。

    原本把积微学院交给萧南,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看到她对学校的筹备如此上心,崔幼伯不禁生出‘把学院交给娘子也不错’的想法。

    这边,萧南想了又想,终于拍板:“就定在二月初二吧。”

    龙抬头嘛,是初春,寓意也好,而且到这一天,该过的节日也都过完了,孩子们玩闹了一个年节,估计都闷了,这时开学,孩子们或许还会很积极、很期待咧。

    崔幼伯既然决定把学院彻底交给萧南,对她的决定全无异议,当下点头,“好呀,二月初二开学很好。”

    崔幼伯想得比萧南还周到,他甚至想到,萧南是家里的主母,过年是最忙的时节,如果能避开元月,二月开学也不错。

    萧南见老公没意见,她便大笔一挥,翻到来年二月初二那一页,直接用笔圈了个圈圈。

    接着,她又提笔在自制的备忘录上添了一笔。

    决定了开学日期,萧南继续跟崔幼伯商定其它细节。

    比如校服的样式——

    萧南是这么想的:“一年四套常服,一套运动服,一套骑马装。至于常服的样式嘛,春季是细麻广袖长袍,夏季是单丝罗襕衫,秋季是……”这是男校的校服。

    至于女校,也是一年四套常服,不过都是裙装,唯一的区别是布料的材质。

    倒是运动服和骑马装男女生都是统一的,那就是胡服,只不过,运动服是改良版的胡服,上衣的衣摆较小,且宽松,乍一看有点儿像后世的改良版汉服。

    骑马装很帅,大翻领,腰束大宽腰带,脚上是乌皮靴,一看就很干练。

    看到萧南画的草图,崔幼伯也不得不赞一句,“嗯,都很不错。为夫真没想到,吾家娘子这般厉害,连衣服也设计得如此好看。”

    萧南听到崔幼伯的夸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啥,她也是‘借鉴’了后世的某些设计,剽窃什么的,作为一个有底线的穿越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儿。

    不过听到赞美,她还是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一下,故作谦虚的笑了笑,道:“呵呵,郎君谬赞了,我这也是在某本书上看到的样子,稍稍做了点儿修改,只要好看就成。”

    夫妻两个有商有量的,哦不,确切来说应该是萧南提议,崔幼伯爽快附议。

    就这样,两人很快就商定好了诸多细节。

    萧南看着记录满满的备忘录,又建议道:“前儿卢夫人说咱们之前送去的学院简章很不错,这次,咱们要不要再印制一些招生简章,将这些具体的安排统统印制上去,提前分发给有意向的人家?”

    参观日那天成功招收了一百二十人,但还有一部分家长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萧南不愿就此放过,想再争取一下。

    毕竟离开学还有三四个月呢,这么一段时间,足够她再折腾出新花样‘勾引’那些下不定决心的权贵们了。

    崔幼伯照例点头,“好呀,娘子是校长,一切你说了算。”

    萧南更觉满意,提到印制,又勾起她一件心事,她想了想,道:“唔,不过,印刷局毕竟属于将作监,咱们总让他们帮忙也不好。”滥用国家资源呀。

    崔幼伯挑眉,试探的问道:“娘子的意思,是让我跟殿下建言,准许民间兴建印刷作坊?”

    这年头印刷术还属于国家垄断的‘高科技’,民间有钱有权的人家也不能用,因为木有熟练匠人呀。

    咦?这厮的反应越来越敏锐、脑子也越来越好使了,萧南不知道,这、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用力摇了摇脑袋,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点头道:“没错,印刷术只在将作,并不利于推行。再说了,如今又要印制书籍又要印制邸报,只靠区区一个印刷局也不够。若是再有似咱们这样的人家去请人家帮忙,印刷局的匠人们就更忙不开了。”

    这是官方的说法,实际上,萧南通过‘简章’一事,猛然想起,开了学院,需要印刷的时候很多,如果次次都劳烦将作,太麻烦了,而且也不方便。

    如果自家有个印刷作坊,不但可以满足学院的所需,她还能印制些书籍,开个书店什么的,既文雅又能赚钱,何乐不为?

    崔幼伯想了想,缓缓点头:“唔,娘子说得有理,明日我就去跟殿下说。”

    活字印刷可是他崔幼伯‘发明’的,此物流传得越广,他的名声也越大。

    之于太子也是同理,因为印刷术是太子的心腹研制的,且在太子的关照下印制成功,崔幼伯相信,太子不会拒绝为自己扬名的机会。

    商定完了学院的事儿,夫妻两个才开始说起其它的八卦。

    “对了,正则兄要出京了。”

    崔幼伯端起茶壶,给萧南倒了一杯,很是随意的说道。

    萧南一怔,她想起来了,李荣曾说过他成亲后就会去西域,这段时间她太忙了,险些忘了这事儿。唔,这么说来,她的香料生意也可以进行咯?

    不过,这件事崔幼伯并不知道,萧南也没想着告诉他,便佯作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荣堂兄不是新婚吗,怎么忽然要离京?”

    “唉,说起来还是裴家的事儿闹得,”崔幼伯又给自己添了杯茶,略带同情的说道:“裴重晖一直昏迷不醒,太医去瞧了好几次都说不好,裴家的家主便跑去跟圣人哭诉,说他年迈只得这么一个独子,如今却……”

    萧南皱眉,问道:“难道是圣人贬荣堂兄出京?”应该不会吧,李荣这么狡猾,怎么会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崔幼伯道:“那倒不是,圣人虽同情裴家,却还生着气,并没有罚正则兄的意思。是正则兄听说裴重晖病危,觉得自己出手太重,应当接受律法的制裁,自己跑去太极宫请罪,要求流放三千里,以正朝廷律法。”

    萧南抽了抽嘴角,心说话,李荣,你丫是千年老狐狸吧,怎么这么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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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S:某萨在网上看到了几套改良汉服的校服,很稀饭,发上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亲们可以想象一下学院的小正太小萝莉穿着这些衣服的样子。

第211章 小正太换牙

    李荣确实狡诈,明明他把裴某人揍得昏迷不醒,但舆论却都站在他这一边。

    最初,大家是赞李荣‘侠义’,不愧是皇室任侠,见到族亲被人欺侮,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把裴重晖抽了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当真是个为族人做主的大好人。

    接着,李荣又主动提出要受罚,还把自己罚得这么惨。流放三千里呀,那是多严重的惩罚呀。而且李荣还指名要流放的方向——西北。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暗叹不已,要知道流放也是有操作空间滴。

    同样是流放三千里,向东和向西绝对不一样。一边是富庶的沿海之地,一边则是刚刚平复战乱的苦寒之地,两者之间的区别,傻子也分得清呀。

    偏李荣自己硬要往西北去,让一干人纳罕不已的同时,也忍不住赞叹:荣国公果然律己甚严呀。

    这样一来,裴家人哭得再凄惨,也没人可怜他们了,就是原本那些同情裴家的人也忍不住转过来同情李荣:明明是行侠仗义来着,虽然暴力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呀,结果、结果却落得这般下场。

    啧啧,堂堂国公爷,为了不让圣人为难,不让人有机会非议宗室胡为,只得凄凄惨惨的去西北‘赎罪’,人家还是新婚呢。

    唉,荣国公,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他可怜个溜溜球!

    裴家家主吹着胡子、跳脚怒骂,他儿子才是受害人好伐,他儿子至今生死未卜好伐,为什么大家都说李荣可怜?

    什么?你说荣国公自请流放三千里?

    呸!裴家家主仍暴跳如雷,嚷嚷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位国公爷最喜欢四处游走?或许,这厮厌烦了京城生活,想去西北那边体验下贫寒、动乱的刺激日子呢。

    不得不说,裴家家主真相了,可惜京城的大多数人并不这么想。

    当然,不是大家真的忘了李荣喜欢游历的爱好,而是在他们想来,就算李荣喜欢旅游,那也不会选择西北那等地方。

    一时间,与李荣交好的人家纷纷赶往李宅,男的去劝说李荣,女眷们则去安慰王氏。

    李荣的好人缘再次得到了体现,这几日,跑去李宅的人险些将李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尤其是那些宗室子弟咋呼得最起劲,李荣此举,深得他们的心呀。而李令的遭遇,也让许多过得不如意的李氏宗亲心有戚戚焉。

    李令虽不得圣人待见,但她好歹还是朝廷认证的县主呀,是有品级的命妇呀,裴家人就敢如此折辱,这让李家人怎么能心平?

    李荣做了榜样,后头便又不少李氏宗亲跟着起哄,纷纷去挖裴家的‘不法事’。

    还别说,那些宗室子弟平日里看着很纨绔、很没用,但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查出了些有价值的东东。

    比如,裴重晖立嫡违法。

    大唐律有云:“嫡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得立嫡以长,不以长者亦如之。”

    也就是说,只有在嫡妻五十没用生子的情况下,家里才能把庶长子立为嫡子,传承家业。若是家中有爵位的,则立为世子。

    但、但新野县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呀,裴重晖就把个妾室生的儿子记为嫡子,还大喇喇的录在族谱上,这不是明晃晃的违法嘛。

    其实吧,李家那些宗亲还真在乎裴家人是不是违法,但裴重晖娶了县主,却还敢大摇大摆的纳妾,这是在打李家人的脸,这是宗亲们绝对不能容忍滴。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要问了,当年萧南还是县主的时候,崔幼伯童鞋不是也有两三个侍妾嘛,那会儿怎么没人弹劾。

    这一点作者需要解释下,崔幼伯和裴重晖的情况并不同:当年崔幼伯虽有阿槿、芙蓉等侍妾,但那只是婢子,并不曾立婚书;而裴重晖的妾,却是立了婚书,入了族谱的妾,是受法律承认的‘贵妾’。

    这下大家应该能明白了吧,在一般官宦人家,除非是对儿媳妇非常不满、却又无法休掉,这才会立个‘贵妾’。

    而新野县主呢,她可是皇家贵女,裴家就敢弄个妾来‘恶心’她,足见裴家的肆无忌惮。

    裴家人既然这么不给李家人面子,那李家的宗室也不打算客气了,继续深挖裴家的隐私。

    接着,大家又发现了裴重晖的一件‘不法事’。

    这件事恰巧也与裴某人的妾有关(某萨吐槽:你们确定是巧合,而不是故意?),原来,裴重晖的这个妾是他几年前去‘游学’的途中遇到的,男子英俊多金,女子柔媚多情,两人当下便上演了一出大唐狗血爱情剧。

    只可惜,裴重晖已经娶了新野县主,在现实和爱情中,他无奈的选择了现实。

    而那位美妾呢,实在太爱裴郎君了,毅然决然的跟他私奔鸟。

    若是单说美妾私奔的行为,倒也没什么,‘聘者为妻奔则妾’,人家也没奢求当正妻,且非常知趣的做了妾,不是吗。

    但问题来了,私奔什么的,不止在道德上被人唾弃,就是法律也不允许的。

    而且那美妾家中不但有父母,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如此一来,裴重晖就涉嫌强夺人妻、诱拐良家女子,那美妾依律同罪。

    另外,也不知谁那么‘贴心’,还不远千里的把美妾的父母、未婚夫请来,齐齐对簿公堂……这下子,裴家彻底热闹了。

    御史听到风声,也很称职的上了弹章,一下子参掉了裴重晖的从六品荫职。

    昏迷的裴重晖不知道,待他醒来后,他不但没了官职,连美妾娇子,估计也没了,而且还要有牢狱之灾。

    而裴家家主也没空去喊冤、没空去咒骂李荣了,这会儿,他既要忙着给独子请医问药,还要去京兆打点官司,总不能儿子病危了,唯一的孙子也被人夺了去吧。

    这些统统与李荣无关,因为他已经收拾了行囊,跟圣人和太子告辞后,准备西行了。

    圣人对这个侄孙儿很无奈,劝又劝不听,偏李荣还一嘴的大道理,把他皇帝伯祖父也饶了进去,只好挥手让他离京。

    太子呢,对李荣的印象颇好,而且这一次,李荣抽了裴某人,歪打正着的帮了太子一把,因为裴家一向跟魏王比较亲近,李荣把裴家折腾得七荤八素,虽伤不到魏王,可太子看着高兴呀。

    于是,听说李荣执意要去西北,劝说无果后,很大方的送给李荣不少金银之物做盘缠,另外还赐了他一柄上好的横刀做防身利器。

    李荣离京那天,萧南夫妇带着孩子也来送行了。

    “正则兄,一路顺风。”

    崔幼伯代表他们一家子送上了礼物,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匣子上扣着精美的锁扣,锁扣上挂着铜锁,看不到里面的东东。

    说实话,崔幼伯也不知道匣子里放了什么,这件礼物是萧南准备的,而他也习惯性的做甩手掌柜,他相信,自家娘子能干,送出去的东西既不会失了家族的体面,也不会让收礼的人不喜。

    “多谢!”

    李荣单手接过匣子,咦,貌似还挺重的,他挑了挑眉梢,故作随意的扫了萧南一眼。

    果然,萧南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李荣了然,这件礼物估计是萧南选的,而且很特别,极有可能给他‘惊喜’。

    转手将匣子交给身后的小厮,李荣抱了抱拳头,“时辰不早了,某也要启程了,贤伉俪请回吧。”

    说罢,李荣还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当日请托之事,某自会全力以赴……京中俗事,也请贤伉俪代为照看。”

    崔幼伯以为李荣说的是那件事,当下略带感激的偮礼道:“有劳正则兄了……兄家中之事,只管放心,小弟定会用心看护的。”

    话说,自从知道李荣要去西北后,崔幼伯也曾去李家劝慰,照例没劝动,他便顺口请李荣帮个忙,让他记录下沿途的风土人情,以及气候、土壤、耕种、人口、税收等情况,何时回来了,再把手札借给崔幼伯研究一二。

    李荣答应得很干脆,且还故作神秘的说,没准儿,不用等他回京,他便会把那些笔记送回来。

    当时,崔幼伯听得云山雾罩的,只有一旁的萧南听得明白,李荣这是在暗指他会用雪娘子往京城送信呀。

    一提到雪娘子,萧南就恨得不行,这可是她豢养了好几年的宠物呀,那么有灵性,却便宜了李荣这个无赖。

    不过,这会儿听到李荣的话,萧南心里一动,唔,这么说来,开辟西北新商路的事儿,应该没有问题了,她也该让王佑安携商队启程了。届时,他们也可以在京外与李荣汇合。

    两只小的也有模有样的跟李荣告别,算起来,李荣是他们的半个师傅,彼此相处了几个月,也有几分感情,如今眼见着李荣要离京,两小的多少有些不舍。

    用力挥着小巴掌,长生和灵犀望着渐渐变小的人影,白嫩的小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长生尤甚。

    “长生,怎么了?还在为荣表舅离去而难过吗?”

    萧南摸了摸儿子的头,看他一张馒头脸硬是拧成了包子,多少有些心疼,柔声安慰道:“放心吧,荣表舅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他可能还会给你带许多西域的新奇玩意儿哦!”

    长生皱着一张脸,听了母亲的话,摇摇头,忽然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其中还夹杂着一颗小小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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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小萝莉搬家

    见了这血沫子中的小小门牙,崔幼伯夫妇先是一怔,随即释然。唔,儿子眼瞅着要五岁了,这个年纪正是换牙的时节,长生这般,很符合自然规律嘛。

    小正太却是一脸苦相,因为上头有姐姐,他亲眼见过姐姐换牙时的样子,所以看到自己嘴里吐出一大口的血水,倒也没有惊慌。

    他、他是郁闷,想当初,阿姊换牙的时候,因为少了门牙,说话漏风,被他着实嘲笑了一段日子。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了,长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那个小心眼儿的姐姐还不定怎么‘回敬’他呢。

    果然,就在长生皱着脸发呆的时候,一旁的灵犀已经咧着小嘴儿哧哧笑了起来。

    “嘻嘻,阿弟也要换牙了呢!”

    真好,这个死小子,当年自己掉第一颗门牙的时候,他笑得最欢实,那时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这小子换牙的时候,一定好好的嘲笑他一回。

    萧南见到两个孩子的表情,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心里觉得好笑,可身为母亲,她又不能表露出来。

    低头轻咳两声,强忍着笑意,萧南吩咐丫鬟:“来人,端杯温水来,给大郎漱口。”

    一旁的玉簪已经亲自去马车倒水了。

    灵犀还不想放过弟弟,拉着亲娘的袖子提醒道:“阿娘,别忘了阿弟的第一颗牙——”

    说着,灵犀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又问长生,“阿弟,你这是上头的,还是下头的?”哼,死小孩,这可不是你装傻就能混过去的,我一定要你张嘴说话。

    亲身体验过一回,灵犀十分清楚刚刚掉了门牙的人说话是个什么样子。

    她决定了,只要弟弟一开口,她就毫不留情的嘲笑回去,以报当年之仇。

    结果,灵犀低估了长生的聪明程度,就见长生白嫩嫩的小手捂着嘴,伸出另一只手,竖起食指轻轻往上指了指。

    萧南和崔幼伯纷纷低头忍笑,他们这一对儿女怎么就这么可爱。

    崔小萝莉瘪了瘪嘴,喵了个咪的,她出师不利呀。

    这时,萧南忙上来打圆场,笑道:“既然是上面的牙,那就拿回去放到床下。”

    她的话音方落,已经有伶俐的小丫鬟上来,垫着干净的帕子将那枚沾满血沫子的小门牙捡起来包好。

    玉簪也端着个白瓷葵瓣花口碗过来,弯腰凑到长生面前,柔声哄着让他漱口。

    灵犀貌似很乖巧的站在一边,唯有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一看就在想什么鬼主意。

    长生喝了一大口温水,紧闭着小嘴儿,鼓着两腮,咕噜噜的漱口。

    过了一小会儿,才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玉簪忙又将碗递了过来,轻声道:“大郎,再喝一口吧。”

    长生吧嗒吧嗒小嘴,唔,貌似嘴里还有点儿血腥味儿,乖巧的点头,又喝了一大口。

    咕噜咕噜的接连漱了好几口,长生才确定嘴里没有血渍了。玉簪再递过碗的时候,他抿着沾满水渍的双唇摇头,示意不用了。

    玉簪会意,端着碗退到一边。

    萧南则拿了方温热的湿帕子,蹲下身子给儿子细细的擦着两腮和唇边的水渍。

    就在这时,灵犀忽然说道:“阿耶,周先生做的木单车您带来了吗,我想骑着回家!”

    一边说着,小萝莉一边往崔幼伯身上蹭,两只小手用力的晃着崔幼伯的胳膊,卖力的撒着娇。

    崔幼伯很吃灵犀这一套,忙弯下腰,伸手抱起女儿,笑呵呵的说,“我家大娘有吩咐,我岂敢不从。”

    说着,崔幼伯腾出一只手,轻轻刮了下灵犀的小鼻子,宠溺十足的道:“放心吧,早就放在车架后头了,待会阿耶亲自教你骑哈。”

    长生一听这话,也急了,推开萧南的帕子,不顾他的小豁牙,喊道:“吾(我)以(也)要西(学)~~”

    “哈哈~”

    灵犀终于听到了长生缺了门牙后吐出来的走调音,当场裂开嘴哈哈大笑,只笑得她小身子抽抽,险些从崔幼伯的怀里掉下来。

    崔幼伯心惊,忙一把抱紧女儿,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阿沅,你、你……你是阿姊,怎么能笑弟弟呢。”

    虽然儿子的漏风嘴确实蛮好笑的,可、可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你没看到小家伙的胖脸已经羞得通红了吗?!

    长生就是再笨,也知道刚才自己被姐姐耍了,他用力捂住小嘴儿,恨恨的看了那个还在狂笑的无良姐姐,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无声的控诉着。

    灵犀听了父亲的话,小巧秀气的小鼻子一哼,小脑袋一扭,嘀咕道:“前年我掉牙的时候,他也笑我来着。哼,小气鬼!”

    萧南抱起儿子来到这对父女跟前,伸出一只手拧了拧女儿的小鼻子,笑骂道:“一件小事你能记上两年,你也不是个大度的。”

    长生见阿娘帮自己撑腰,多少有些得意。但得意忘形呀,他又忘了自己缺了个门牙的现状,再次开口道:“西(小)气!”

    一边说着,他还习惯性的朝姐姐拌鬼脸,结果、结果就露出了一个缺了小口的粉嫩牙床。

    “扑哧~~”

    这下子,连崔幼伯两口子都忍不住喷笑了。

    两只小胖爪爪迅速捂上小嘴儿,长生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发誓,他、他再也不开口了。

    ……

    十月三十日是灵犀的生日,今年小萝莉七岁了。

    崔小萝莉记性很好,她一直没忘了阿娘对她的承诺。

    是以,小家伙刚开开心心的过完生辰,收完礼物,又习惯性的TX了弟弟一通(苦逼的长生正式步入换牙期,两颗门牙全部下岗了,漏风情况更加严重),便凑到萧南跟前说话。

    东拉西扯的絮叨了好一会儿,连萧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伸手一戳女儿的额头,道:“到底有什么事,说罢。”

    灵犀咧着小嘴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低下头,对着两根胖手指,期期艾艾的提醒:“阿娘,我、我七岁了哦!”您自己说过的话,应该记得吧?

    萧南当然记得,不过,她还是坏心眼的TX女儿,“是呀,这不今天阿耶和阿娘都给你庆生了吗。”

    灵犀有些急了,抬起头,一双澄澈的大眼看着萧南,更直白一点儿的提醒道:“阿娘,我已经是大孩子咯!”

    萧南点点头,略带感慨的说道:“是呀,想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儿——”

    萧南伸手比划了下,表情带着几分回忆,道:“转眼间,你就这么大了,还这么乖巧、聪明,阿娘真是……”幸好当年她重生的时候,尚未酿成大祸,否则、否则眼前这个乖巧可人的女儿就不属于她了。

    一想到当年的事,萧南庆幸的同时,也隐隐有些伤感,不自觉的就带出了几分落寞。

    灵犀原就是极敏感、极聪慧的孩子,这会儿见了萧南的样子,心里一阵发慌,用力扑进母亲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腰身,早就忘了她刚才的小算盘,这会儿,她只关心一件事:阿娘不会丢下她不管吧。

    在萧南的控制下,没人敢在灵犀耳边胡说八道,但她隐约记得,小时候某次睡觉的时候,那个被阿娘送走的奶娘曾在她耳边嘀咕过:“……唉,大娘这么好,夫人怎么就不喜欢呢……想当初,郎君宠爱阿槿,连带着大娘也跟着娘子受委屈呀……”

    那时灵犀正是半睡半醒,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听到奶娘的话,还是在做梦。

    但有一点,灵犀可以肯定,在她出生的时候,阿耶和阿娘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么亲密。因为,她是在外大母家出生的。

    虽然彼时有出嫁女回娘家待产的风俗,但、但那些人都有特殊情况。但凡是出嫁女在婆家过得还算融洽,都不会回娘家的。

    而她却是在外家出生,就是用脚趾头想,灵犀也明白,那时阿娘的处境一定不好。

    一想到阿娘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还把自己平安的产下,还把自己养得这般好(某萨吐槽:这孩子,还真是时刻不忘自夸),她心中就不自禁生出感激之情——呜呜,阿娘真是太不容易、太伟大了!

    回忆时间结束,萧南回过神儿来,见女儿这般模样,心知女儿可能误会什么了,唉,她真是差劲,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萧南自责的将女儿抱起来,托着她的小下巴,说道:“哎呀,咱们灵犀这是怎么了?眼圈怎么红了?灵犀今天可是小寿星呢,怎么能哭?”

    灵犀掩饰的揉了揉眼,勉强的笑道:“人家才没哭,就是、就是灰尘迷了眼。”呜呜,阿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萧南忙转移话题,直接跟女儿说:“对了,之前我还说,等你过了七岁,就给你挪院子。今儿你生辰也过了,明儿就开始准备‘搬家’吧。”

    很显然,萧南思维转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崔小萝莉一时没跟上,小家伙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惊喜的喊道:“阿娘,您、您终于同意让我挪出去住了?!”

    不是吧,这么好,她真的可以有属于自己的院子了?!

    灵犀用力抱着萧南的脖子,大声的反复确定,“真的可以搬出去了?我真的能有自个儿的院子?院子里随便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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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老相公寿终

    崔家大娘年满七岁,要挪出父母的院子了。

    这个消息一出,许多人都动了心思,尤其是后街聚居的那些家生奴,更是积极的找起了门路。

    特别是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更是拿出多年的积蓄走关系、托亲戚。

    你问他们这么激动做啥?

    原因很简单,大娘有了新院子,第一件要办的事儿就是添人手,小丫鬟、打扫粗婢、粗使婆子,样样都要添加。

    那些家生奴祖辈都在崔家,对崔家的规定和旧例非常了解,而按照旧例,似大娘这样的小娘子,身边应该有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大丫鬟,八个粗使小丫鬟,八个粗使婆子。

    而崔灵犀又不同于其它崔家小娘子,她可是有个郡主做亲娘,且是家中的嫡长女,待遇比旁人更要高一等。

    这样算下来,大娘身边至少要添三十多号人,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呀。

    能在小主人身边服侍,不管是不是心腹,前途都差不了。

    尤其是郎君对这个长女也非常疼爱,在大娘院子里当差,油水自是不必说,赏钱什么的肯定比旁处多,而且还增多了在主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啧啧,若是自家女儿机灵些,能一跃成为大娘的心腹,那以后的小日子……

    跐溜,那场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呀。

    事关女儿甚至一家子的前途,就是再抠门的女人也要拿出压箱底的私房钱去打点。

    而男人们呢,则抹去嘴边的口水,绞尽脑汁的想去谁家跑关系最合适。

    这个最合适可不单单是指谁在主人面前更有体面,要说娘子跟前第一得意人是玉簪,可大家跟她都不熟,这要如何去拉关系?

    不过,没关系,国人最善变通,直路走不通,咱们就拐个弯儿呗。

    于是乎,玉莲、玉兰甚是在养胎的玉竹都收到了许多礼物,求上门来请托的人更是险些把门槛都踏平了。

    要是按照三个玉早些年的性子,这些请托的人她们一个都不会理睬。可现在不同了,她们嫁了人,有了夫君和婆家,也就有了许多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

    若是把求上门的亲戚们都撅回去,别说婆婆和夫君不乐意,就是她们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人都走背字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会有求人的哪一天?

    无奈之下,玉莲和玉兰跑到萧南跟前透话,而玉竹则是给玉簪递了张写了几个人名的单子,请玉簪帮忙。

    “呵呵,郡主,您还是快些把小丫鬟的人选定下来吧,玉竹那丫头实在顶不住了。”

    这天午后,玉簪服侍萧南喝茶,见四下里没什么外人,就玩笑似的说道。

    萧南挑眉,“哦?他们连玉竹都没放过?”

    她知道女儿要挪院子的消息一传开,肯定有人要活动,但没想到大家反映这么激烈。

    其实,萧南也不想想,她光从王氏手里接过来的家生奴就有三四百口子,这些人因是后来的,差事大多不如意。如今好容易有机会翻身,还不卯足了劲儿钻营?

    再加上荣寿堂原有的奴婢,足足有几百口子,这些家生奴哪个不想像铁娘子一样成为威风的管家娘子,或是崔管家一样蒙主人赐姓、全家都受重用的管家?

    即便成不了铁娘子,好歹也混个有油水的差事呀,采买不敢奢求,但厨房、针线房什么的,好歹也混个管事的吧。

    玉簪给萧南添了盏茶,笑着说道:“可不是,玉竹现在正是瞌睡的时候,天天睡十几个时辰都睡不够……偏求上门来的不是姑母家的表嫂,就是姨母家的表弟妹,只一个‘亲戚情分’就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招呼。”

    一边说着,玉簪一边学着玉竹的样子,“哎呀,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帮我求求郡主,请她赶紧把人定下来吧,就是不选我家的亲戚也成……再这么吵闹下去,我的儿子都要烦了。”

    “哈哈,这丫头,都快当娘了,说话还这么没遮拦!”

    虽然玉竹嫁人后就搬出了内院,但萧南对她的感情依然很深。尤其是这几天,因为女儿过生日,让她总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儿,其中最让她忘了的便是自己重生那日,玉竹领着一干姐妹,死力对抗崔幼伯的场景。

    那时,她们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维护自己呀。

    玉簪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婢子也说她好歹学着稳重些,结果她还得意的说,她能这般保有本性情,那是她的福气,别人想这样恣意还不成呢。”

    这话是实话,但其中也不乏玉竹在拍萧南的马屁——她能在夫家这般有底气,靠得就是萧南的宠信。

    萧南当然听出话里的意思,她微微一笑,道:“好了,你也甭帮她说话了,她的意思我明白。”

    想了想,萧南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吩咐着:“这样吧,你让玉竹、玉兰她们给求到她们门前的人家传句话,让她们带上自家的女儿,后日辰时在议事厅前的院子里候着,到时候,我带着灵犀去挑人。到时候,具体挑哪个,要看灵犀的意思。”

    玉簪闻言,忙替姐妹们行礼谢恩,嘴里还说着:“郡主这样,已经给了她们偌大的面子。玉竹她们也都是明白人,就算自家的亲戚没挑上,她们也不会抱怨。在亲戚和婆家那里,她们也好交代。”

    萧南点点头,旋即又补了一句,“对了,有求到你跟前的,也可以带着自家孩子来。”

    对于给自家大丫鬟做脸这种事儿,萧南还是很乐意的。

    玉簪笑了笑,道:“是,婢子代他们谢过郡主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玉簪‘位高权重’、且不好相处,但她的人缘并不坏,求到她跟前的人家虽不是很多,也不是一个没有。

    本来玉簪还琢磨着怎么开口呢,这会儿一听萧南这么说,自是欢喜的应下来。

    说完正事,萧南打趣道:“对了,这些日子,你们颇收了些礼吧?”

    玉簪知道萧南只是玩笑,根本看不上那些东西,为了逗主人开心,她故意做出一脸财迷相,得意的笑道:“可不是,光靠这些,婢子这一年不领份例都够过日子了。呵呵,只可惜求到婢子跟前的人不多,玉竹她们几个就不同了,单收这一季,就够他们一家子富裕好几年了。”

    向来稳重的人说这种笑话,颇有‘笑果’,萧南明知道她是故意做戏,还是被她逗得掩嘴只笑。

    笑完了,萧南故意提高音量,道:“既是这样,帮大娘甄选小丫鬟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给我好好挑选呀。”

    一边说着,萧南还一边冲着玉簪眨眨眼,继续白活:“你看到有合适的,也不用回禀我,直接领来给大娘看,只要她相中了就留下。”

    玉簪瞬间明白了萧南的意思,也忍着笑,特意用感激的口吻道:“婢子谢过娘子!”

    正房门外的廊庑下,跪坐门口等候差遣的三四个小丫鬟看似依然恭敬的低头,但她们的耳朵都轻轻的抽动了几下。

    到了晚上,崔家后街的家生奴们就知道了消息,娘子很宠信她的四个大丫鬟,但凡是她们推荐的人,都能直接领到娘子跟前。

    虽然不是立刻定下,但至少有机会呀。

    于是乎,众人愈发积极的往四大丫鬟跟前凑,就连‘抱怨’收礼少的玉簪,也着实发了一大笔财。

    后日下午,萧南果然领着崔灵犀去挑选丫鬟。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站了四五十个八岁至十四岁的小丫头,她们的母亲或者女性亲属则在门外等着。

    灵犀头一次挑选自己的丫鬟,很是新鲜,在母亲鼓励的目光下,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一口气选了十几个丫鬟。

    最后,又在萧南的帮助下,从十几个人中选出六个人进内院服侍,剩下的则在院子里做粗使活计。

    望着一排满脸激动的小丫鬟,灵犀也有些激动的给她们取了名字:“唔,现在是秋天,就以秋字打头……你叫秋葵、你叫秋棠、你叫秋葛……秋菊、秋蕊、秋华。”

    被个比自己小的小丫头取名字,六个丫鬟并没有不高兴,相反的,她们很是欣喜,因为主人愿意给取名字,表示她们终于成了主人的近身奴婢,要知道被大娘挑剩下的十来个人,想要大娘赐名,大娘还不给呢。

    说得直白些,自此,她们是大娘的人了。

    “多谢大娘赐名!”

    六个丫鬟齐齐行礼致谢。

    这些人以后就是她的丫鬟了,灵犀也很高兴,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

    选定了人,接下来就是选院子了。

    自从新院子落成后,灵犀没事儿就四处溜达,早就相中了一处。这个院子距离葳蕤院很近,而且院中的布局也极好,还有水渠的分支流过,望着主屋后面的一弯池水,灵犀不止一次的想,等到了夏天,她就有地方泅水了。

    崔幼伯见女儿欢欢喜喜的搬家,也跟着来凑趣,主动帮女儿的新院子取了名字,还亲自题了字让人去做匾额。

    见了那新名字,萧南着实囧了一下,因为那古朴的匾额上用金漆刻着三个字——“天香院”。

    不知为毛,一看到天香两字,她就忍不住想起畸笏叟的一句朱批:“秦可卿淫丧天香楼”。

    其实吧,天香两个字本身是好词儿,‘桂子月中落,天香去外飘’,虽然如今宋之问还没有崭露头角,但在彼时,天香却是丹桂的别称。

    而灵犀的名字来源于丹桂,她又是深夜月圆之时降生,所以,崔幼伯才会应景的给院子取名‘天香院’。

    好吧,天香就天香吧,望着女儿欢喜的样子,萧南也只能默默忍了。

    就在崔灵犀高高兴兴搬家、布置新院子的时候,隔壁荣康堂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日清晨,老相公的奴婢照例来伺候他起身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老相公竟然在睡梦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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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身后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老相公的忽然离世,还是让崔家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得到消息的崔幼伯夫妇,两口子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彼此明了的眼神,旋即什么都没说,两人默默的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素服,又叮嘱乳母们照看好几个孩子,便匆匆忙忙的赶去荣康居。

    荣康居里,崔守义、崔泽、崔彦伯等人已经赶到,众人围着崔守仁的床榻,不死心的等候太医的诊脉。

    虽然,老相公已经没有了鼻息,但身子还温热,所以崔泽怎么都不相信老父已经仙去,迭声让人去请太医。

    而且吧,老相公的样子很沉静,并不像惯常见到的死人模样,除了没有呼吸,他就像个沉睡不醒的人,面容恬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丝丝笑容。

    仿佛在做什么好梦,欢喜得他睡梦中都忍不住笑起来。

    面对这样悄然睡去的老人,就是被崔家人拽来的太医,刚一打眼也误以为老人家只是睡熟了。

    当太医搭上老相公的手腕,细细的把了一会儿脉,接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根羽毛放在老相公的鼻端,见确定没有任何浮动后,这才沉痛的摇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好叫相公知道,老相公已经去了。”

    说完这话,太医又觉得不忍,补了一句,“还请相公节哀,老相公去得很是安详,不是病痛、不是意外,他、他是在睡梦中安然而去的……”

    无病而终呀,真心说,老相公能这样死去是一种幸福,大家看到他的面容,甚至还能猜想到,老相公临去前,定还做着非常美妙的梦,所以,他才会含笑睡去。

    阿耶真的去了!

    几个大字仿佛重锤砸上崔泽的心头,他的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下,险些扑到在榻上。

    身边的崔彦伯见状,忙一把扶住老父,望着崔泽斑白的头发,他不由的叹息:唉,他的父亲年纪也不小了,真担心他老人家承受不了丧父之痛呀。

    崔守义坐在榻边,神情木然,只有一双昏黄的老眼中滚出泪水,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阿姊去了,阿兄也去了,接下来就是我了……阿姊、阿兄,你们慢行一步,我、我随后就到……”

    众人见崔守义说的不祥,心下担忧,尤其是崔海、崔宜伯等父子几个,更是直接搀住老人家的胳膊,连声呼唤:“阿耶、阿耶,您醒醒呀!”

    一边说着,崔宜伯几兄弟一边把崔守义搀出老相公的寝室,又把那位以为完事儿的太医揪了来诊脉。

    崔泽经过最初的伤痛后,渐渐回过神儿来,老眼中噙着两泡泪,鼻音极重的吩咐道:“阿耶去了,照例要上折子回禀圣人……令,崔家出仕的子弟都要丁忧,你们、你们写好请辞的折子……”

    老相公虽已致仕,但他是从宰相位上退下来的,品级放在那里,如今他去了,按照惯例崔泽需要跟朝廷报备下,毕竟,老相公的谥号,还需要圣人或者礼部拟定。

    而且圣人体恤臣下、颇念旧情,如果他的身体允许,没准儿还会亲来吊唁。

    “是,谨遵命!”

    一干子侄纷纷带着哭腔应诺。

    正事交代完,接下来的便是进行丧礼的程序。

    第一步,自然是‘复’。

    虽然太医已经确诊老相公去了,但按照古礼,老相公的亲近子侄还要进行‘招魂’。

    崔泽伸手摸了把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抱起老相公的一件衣袍,行至榻前,面向博陵方向,举起衣袍大声呼唤父亲的名讳。

    接连喊了好几声,崔泽的嗓子已经嘶哑。

    这边,崔彦伯拿着一束棉丝放在老相公的鼻端,仔细看着那棉丝是否有飘动。

    确定无飘动后,崔家子侄、和门外守着的女眷们才放声痛哭。

    第二步,便是‘幠殓’。

    崔泽将‘复’用过的衣袍给老相公穿上,崔彦伯则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覆在老相公的脸上。

    接着便是‘书铭’,即在堂前西阶树一旗幡,上面写着老相公的姓氏名讳,好叫四周的人知道是谁亡故了。

    另一边,崔润领着几个子侄开始给亲戚故旧写讣告,然后安排人手去一一报丧。

    老相公去的虽仓促,但崔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在堆成山的家规中,就有关于婚丧嫁娶的详细规定,而崔家的奴婢们也是办老了差事的,尤其是几年前刚办了老夫人的丧事,如今再办起老相公的丧事,大家并不慌乱。

    主人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古礼,奴婢们也井然有序的四下里忙活,崔家上下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哀伤,却不显忙乱。

    老相公死后不过两个时辰,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崔家的丧事。

    太极宫也知道了,看着崔泽亲手写的奏折,圣人很是感慨,唉,当年的老臣子又少了一个。

    手微微有些哆嗦,圣人还是亲笔给崔守仁拟定了谥号:“文忠”,这也是一个极好的美谥,仅次于“文忠”。

    由此可以看出,圣人对崔守仁还是比较看重的,崔守仁虽不是他的藩邸旧臣,但却是正直忠贞的能臣,所以他好不吝啬的给出了‘文忠’两字。

    本来,圣人还想亲自去崔家看看,毕竟崔守仁、崔泽父子皆是相公,对朝廷忠诚、对皇家亲近,他去吊唁,也是一种姿态。

    只可惜,圣人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如今能勉强看奏折已经很不易了,若是再去丧家,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哀痛至极,但身处那样的氛围,对身体也不好。

    皇后和太子都不赞同,纷纷苦劝不已。

    没办法,圣人只好让太子代他去。

    另外,关于崔家子侄丁忧的奏请,圣人也都一一批准,还又赏赐了一大笔银钱权作‘赙赗’。

    下午的时候,太子亲至,当堂宣读了圣人给崔守仁的谥号,且很是真诚的安慰崔泽,劝他‘节哀’。

    崔泽一听父亲的谥号是个极好的美谥,当下心里一松,老泪纵横的为父谢恩,然后又哽咽的谢了太子。

    太子在灵堂上扫了一眼,唔,崔家不愧是京中第一世家呀,双相崔家这一支虽不是嫡支,但崔守仁父子两代为相,门生故吏遍天下,今日不过是‘初终’,却来了这么多吊唁的权贵、世家和朝臣。

    最后,太子的目光落在了崔幼伯身上,恰巧与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太子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右手成拳抵在唇下轻咳一声。

    崔幼伯会意,微微颔首回应。

    太子便起身告辞了。

    崔泽作势亲自相送,太子却一脸诚恳的说,“孤是来吊唁的,并不敢惊扰老相公的亡魂,相公请留步。”

    崔幼伯凑了上来,冲着崔泽行了一礼,道:“伯父,儿去送殿下吧。”

    崔泽眸光闪烁了下,旋即点头,“好,切莫慢待了殿下!”

    说罢,崔泽长长一偮,恭送太子。

    崔幼伯跟在太子身后半步远,恭敬的送他出门。

    太子一边跟前来吊唁的熟人点头示意,一边低声问崔幼伯:“肃纯,尊祖父仙去,依律你要丁忧一年。只是不知,你是留京还是返乡守孝?!”

    当年崔老夫人逝去的时候,崔幼伯可是携一家妻小齐刷刷奔赴洛阳,足足守够了三年半的孝呢。若不是太子写信召他回京,他没准儿还要在洛阳的草堂窝上一段时间。

    如今太子正是用人的当儿,崔幼伯又表现得极出色,他真心不想让这个干将回洛阳去守什么孝。

    崔幼伯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其实知道祖父离世的消息后,他悲恸的同时也在思索以后的事儿该怎么做。

    丁忧是肯定的,他虽已过继出去了,但即便按照堂房侄孙儿,他也要为老相公守孝。更不用说老相公对他诸多疼爱,单单为了这份祖孙情谊,他也要尽为人儿孙的本分。

    再说了,在古代,孝字大如天,两年前他为老夫人守孝,赚足了好名声,就是他的政敌也要赞他一句‘纯孝’。如今嫡亲祖父去了,他怎能不依礼守孝?他可不想自己好容易赚来的名声有丝毫的瑕疵。

    守孝一年是肯定的了,但在哪儿守是个问题。若严格按照古礼,崔幼伯当然该随着大部队回洛阳,在祖坟旁建草庐、静心守孝。

    但、但现在他的仕途正好,他已经成功踏入了东宫的核心层,让他这时离京,且一走就是一年多,崔幼伯还真担心这段时间里会有什么变数。

    想了想,崔幼伯低声道:“依礼,臣该回洛阳,但京中琐事繁多,积微学院开学在即,臣、臣一时也走不开。臣想着,再与长辈商量一二,如无意外,臣还是想留在京城。”

    一听这话,太子松了口气,他满意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太子,崔幼伯又回到前堂守灵。

    在崔家上下的努力下,老相公的丧礼庄重、肃穆,奴婢们迎来送往的也极稳妥。

    但,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份肃穆、宁静。

    “呜呜~~阿耶,阿耶,您怎么忽然就去了,也不等等儿……”

    一声凄厉的哭喊由远及近,只听得堂内的崔泽、崔润眉头紧锁。

    而跪坐的后面的萧南等女眷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有记性好的已经记起了声音的主人——

    “崔清,他、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大闹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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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又丁忧

    崔清对老相公的感情很复杂,敬畏有之、孺慕有之,但更多的则是恨。

    没错,崔清非常憎恨他的生身父亲,他恨老相公心狠,当年只因为崔守贞那个老虔婆的一句话,便生生打死了他的生母,还将犹在稚龄的他赶出崔家,让他自生自灭。

    好吧,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毕竟老相公并没有真的撒手不管,还是给崔清指了个偏僻州郡的小田庄,派了能干老练的妈妈、奴婢伺候他,另外还写信给当地的郡守,让府君好好看顾崔清。

    但,这些在崔清看来都不够,他明明可以在繁华的京城过着豪奢的世家子生活,如今却窝在一个穷乡僻壤里,守着七八十顷大的小破庄子过日子。身边虽有奴婢,可、可他们不是来伺候自己的,更像是监视自己。

    这让年幼的崔清很是愤懑,尤其是那两个妈妈,一有时间便在耳边絮叨,什么崔家家规,什么老夫人、老相公也是为你好,什么董姨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活该被打死……不拉不拉,只听得崔清心中的恨意更浓。

    不过,那时的崔清已经七岁了,他不但能记许多事,而且还学会了隐藏心事,更懂得了隐忍。

    是以,当妈妈们絮絮叨叨的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每每都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有时还会违心的附和两句,直说‘妈妈所言甚是’。

    两位妈妈见小主人这么‘懂事’,都松了口气,时间久了,对崔清的看管也就懈怠下来。给京里写信的时候,也会说些‘崔清小郎君很懂事、很听话,跟那个黑心肝的董姨娘不是一路货’之类的话。

    京里的管家接到汇报,总结一番后,便详细回禀了老相公。

    老相公毕竟不是心狠之人,虎毒不食子呀,更何况他?

    董姨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意图毒害主母,的确罪该万死。但她的出发点却是为了崔清,而崔清自出生后便养在生母跟前,就算不知道,老夫人和老相公也能猜到,平日里董姨娘给崔清灌输了多少‘不良思想’。

    所以,不管崔清有没有怨恨嫡母、嫡兄,两位大BOSS都不允许他留在京城,让他有机会危害崔泽兄弟。

    考虑到这些,老相公才将崔清流放到了里京城数千里的偏远州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彻底放弃这个儿子了,那终归是他的骨肉,且也没有犯什么错,总不能因为其母有错,就株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辜稚童吧。

    所以,当老相公听说崔清并没有心生怨恨,且很乖巧的待在庄子里读书、很安分的过日子后,他也终于放心了,大笔一挥,又拨给崔清两百顷良田,还亲自写信给崔清找了位当地的名师做先生。

    但,老相公怎么都没想到,他印象中那个天真懂事的小儿子,竟然、竟然心思如此之深,连两个积老的妈妈都骗了过去。最后,更是拿着崔家给他的田庄和财产,跟三戟崔家搅合到了一起。

    那时负责管教崔清的两个妈妈先后病逝,崔清身边再也无人劝阻,他就公然跟嫡支的小郎君玩到了一起,还狂悖的说出老夫人‘名守贞、实不贞’的忤逆言论。

    听到风声的老相公很诧异,忙派人去田庄调查,几个月后,调查的人回来报告,说崔清亲近嫡支,且对自家心生怨恨。而且他们还查到,两位妈妈的‘病逝’,崔清居功至伟。

    一听这话,老相公真的失望了,他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思歹毒,连照顾自己七八年的妈妈都能下得去手,第一个妈妈‘病逝’的时候,崔清才十二岁呀。

    老相公失望的同时,忍不住联想自身,想当年他十二岁的时候,面对本家的逼迫、面对嫡支的算计,他还无助的躲在阿姊的身后瑟瑟发抖呢。

    结果他的儿子就敢杀人了!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相公想了好几天,终究对这个孩子还心存最后一丝幻想,便又派了心腹之人悄悄的再去那个州郡调查。

    三个月后,老相公收到了让他彻底绝望的调查结果,心腹的能力比上一波小厮要强得多,他不但查清了两个妈妈的死因,还查到崔清与当地闲人、游侠儿勾结的不法事。

    看到这些,老相公终于下定决心,收回所有田庄,将崔清净身出户。

    你不是能干吗?想必就算没有崔家的东西,你也能过得很好,对吧?

    而且,你不是跟嫡支处的极好吗?如今我断了你跟家族的联系,你直接去投奔嫡支好了!

    老相公一边写信给心腹,一边恨恨的想着。

    就这样,崔清被老相公彻底放弃,而嫡支那几个跟他玩得很好的小郎君也忽然消失了,直到那一刻,崔清才发觉,他似乎自己把路给堵死了。

    不过,崔清也确实能干,身无分文的被赶出田庄,但还是活了下来,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却还是靠自己的能力添置了几亩薄田,最后还娶了个农家女做娘子。

    有了自己的家庭,还略有薄产,生活却依然艰辛,使得崔清对本家族的恨意达到了顶点,而他的亲生父亲也被他列为最最憎恨的对象之一。

    三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唯一不变的便是崔清对崔家、对老夫人、老相公的恨意。

    如今,他最最憎恨的老夫人、老相公一一离去,崔清心情无比畅快,今日接到老相公的死讯,他更是仰天大笑不止,不自觉间,他甚至笑出了泪水。

    老相公去了,那个可恨的人,貌似是他的亲爹呀!

    混混沌沌的任由姚氏给他换了素服,崔清精神有些恍惚的一路骑马来到崔家,行至门前,他高坐在马背上,抬头便看到了院中悬挂的旗幡——他死了,那个强势、绝情的男人真的死了!!

    崔清眼前一黑,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崔家门房的小厮正忙着接来送往,看到崔清这般,赶忙上来搀扶。

    三四个小厮好容易才将崔清从马背上抬了下来,其中一个领头还低声呼唤:“四郎君,四郎君,您、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许是双脚沾了地,崔清缓缓回过神儿来,他一把推开几个小厮的搀扶,跌跌撞撞的往里跑,一边跑,他一边嘶喊:“阿耶,阿耶,您、您怎么就去了呢……呜呜,儿、儿连您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呀……”

    身后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心说话,大家不是说这位四郎君很不得老相公待见,早早就把他们一家打发出去了吗,而且还听说,四郎君跟老相公、相公的关系也不甚亲密,这会儿他怎么哭得像死了亲爹一样。

    额,不对,人家确实是死了亲爹呀!

    崔泽和崔润穿着粗麻丧服,听到崔清的呼喊,纷纷皱起了眉头,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年纪较轻、且武力值颇高的崔润点了点头。

    这时,崔清已经连滚带爬的进了院子,进院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脚,几乎是一路滚到了堂前的台阶下。

    抬头望着高高台阶上的灵堂,耳边充斥着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的哭号声,崔清脸上爬满泪水。他想站起来,但腿脚似是摔伤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

    一旁来吊唁的人见了,议论纷纷,主题只有一个,崔家不愧是孝悌传家的世家呀,瞧瞧崔清,明明与家族的关系不睦,最后还落得扫地出门的下场。如今听闻亡父噩耗,却还是这般悲恸,啧啧,孝子呀。

    崔泽是个老狐狸,见到此番场景,顿时就明白了崔清这一通哭号的目的,眼中的寒意更浓——真是贱人生的贱种,父亲的灵堂也能成为他表演的舞台,实在太可恶了!

    崔润按照兄弟俩商量好的,抬脚来到崔清面前,弯腰伸手探到他腋下,手上下着死力,嘴上却嘶哑着嗓子道:“阿弟,起来吧,我、我带你去见阿耶……几个兄弟里,阿耶最放心不下你,当日阿耶在的时候,你偏要令府别居,阿耶和大兄宠你,没办法这才给你买了宅子让你搬过去住……呜呜,我知道,这些年你流落在外,受了不少委屈,但如今阿耶都去了,你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该消了吧……”

    崔润的声音并不大,且因为哭喊的原因,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但他方才的那些话,还是确保让在场围观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楚。

    崔清悲伤的表情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哭道:“二哥,我、我没——”他正要辩解不是自己‘使性子’搬出去单过,而是被人赶出去的。

    结果人家崔润根本不给他机会,手上再次用力,直接把崔清提了起来,嘴里还安慰:“好了,乖,别哭了,咱们先去看阿耶……”

    就像哄个不懂事的孩子,崔润连拖带拽的把崔清拉进了灵堂。

    一场闹剧,尚未正式开演,便被人拦腰砍断。

    崔清被拽下去后,将面对怎样的境况,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灵堂再度恢复了肃穆、凝重。

    紧跟崔清身后赶来的是崔嗣伯,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来到大门前,换上小厮递上来的丧服,他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娘的,刚刚有了差事,又要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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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过年忙

    除去崔清这个不和谐音符,老相公的丧礼办得很顺利。

    崔家人严格按照古礼,小殓、大殓、既殡、送葬,然后是崔泽率众儿孙扶灵回洛阳安葬。

    整个丧礼肃穆而庄重,前来吊唁的亲戚故交们,既能感受到崔家那厚重的家族底蕴,又能感受到崔家上下从内心透出来的哀伤。

    老相公走了,三名士亲至灵堂前放声痛哭,继崔老夫人后,他们又失去了一个挚友。

    尤其是周猛,跟崔氏姐弟的感情最好,他甚至不顾老迈,亲自执绋,一路将老相公送回洛阳。

    而魏贤和齐通两人则手挽手走在大部队前头,俩老头泪眼迷蒙中,放声高歌,一曲哀婉的挽歌将他们与老相公四五十年的友谊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乡丁忧的人选,崔泽也慎重的进行了甄选:他、崔润、崔鸿三兄弟自是要回洛阳的,他们各自的娘子也要跟随。另外,身为正子嫡孙的崔彦伯和他的长子也要回去,至于崔仲伯等兄弟则要留在京城。

    这是荣康堂一支的安排,荣寿堂和荣安堂的人则统统留京。毕竟按照宗法关系,除了崔守义父子,其他人跟老相公的关系终究远了些。

    而崔守义的情况也不好,自老相公过世后,他就一直迷迷糊糊的,有时甚至还会有短暂的精神恍惚,比如冲着外貌颇像老相公的崔润唤‘阿兄’。

    对于崔守义的情况,太医给了诊断:老人家原就上了岁数,如今又受到长兄离世的刺激,精神难免受挫,需静养。

    而从京城回洛阳,路途虽然不是很远,但一路风餐露宿,再怎么仔细也不如在家舒服。如今恰值初冬,正常人尚且受不了,更不用说一个年迈的病人了。

    是以,太医提醒崔家,崔将军的身体不太好,切忌劳累,更忌再受刺激。

    崔泽、崔海深以为然,两人觉得,万一崔守义回到洛阳后,亲眼看着长兄入葬,再想起埋在隔壁的老夫人,一受刺激,病情加重了,那可就不美了。

    倘或再有个万一……唉,崔家、崔家实在承担不起第二件丧事了。

    崔泽的这番安排下来,崔幼伯留在京中,反倒不显眼了。

    那日太子走后,崔幼伯曾抽空跟崔泽密谈了一会儿,委婉的告诉父亲,太子不愿他离京。

    崔泽是个老狐狸,他早就看到了儿子跟太子的小动作,这会儿听了儿子的话,他也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想了想,崔泽缓缓点头,唔,这样也不坏。老相公一去,崔家的男丁全都要丁忧,这意味着崔家要远离政治中心,这是个不好的信号,可又没办法规避。

    既然已经注定要远离中枢了,那就要尽量减少崔家的损失,而崔幼伯与太子的关系,对于整个崔家都有着积极的作用。

    崔泽丁忧前,几乎每日都能看到圣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人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旦圣人崩了,新君即位,崔家有人跟新君关系莫逆,那等他们丁忧完后,便能有人在新君耳边提醒一二,届时起复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崔幼伯必须留下,崔家已经离开中枢了,决不能离开京城!

    就这样,崔幼伯一家都留了下来,老相公的灵柩离京时,他们夫妇领着长子长女,一家四口身着孝服,一路哀泣的将老相公送出了京城。

    一家子站在京城的城门外,目送送葬的大部队远远离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官道上,崔幼伯才带着浓浓的鼻音,跟萧南说:“娘子,咱们回去吧!”

    萧南哭嚎了十多天,嗓子也哑掉了,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但还是很给崔幼伯面子的低声嗯了一声,“好!”

    ……

    彻底忙完老相公的丧事后,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二月。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京城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

    崔家是丧家,过年也没什么人上门,更不能外出赴宴,是以,三个堂口的大院都静悄悄的,仆人们做事的时候,也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弄出什么动静、或是闹出什么噪音,引得主人发火。

    尤其是荣安堂,因崔守义的身体一直不好,汤药不断。整个大院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崔海等大小主人更是整天拉长着一张脸,看什么都不顺眼。

    而中间的荣康堂呢,主人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崔仲伯、崔叔伯、崔惠伯三家。

    女眷们也去了大半,老夫人作为老相公的长媳,哪怕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要跟着夫君回乡守孝。

    而王氏呢,身怀有孕,原本崔泽想让她留在京中,毕竟王氏的年纪不小了,怀孕生产已经够吃力了,若是在回乡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亦或是守孝时过于清苦伤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

    但王氏坚决不同意,她是老牌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最重礼法、规矩,再加上她也需要赢得一个孝妇的美名,所以,硬是挺着尚未凸起的肚子,跟着大部队回洛阳了。

    王氏一走,荣康堂的中馈就无人打理了。虽有萧南的照拂,但没个主事的主母终究也不像回事儿。

    崔家虽是丧家,但过年时该送的节礼、该回的回礼,以及田庄、铺面的账务等琐事,都需要主母打理。

    而萧南呢,她手边也有一大摊子的事儿要处理,如今又加了个积微学院,愈加忙碌,即便有能干的管事娘子帮忙,她也偶有忙不过来的情况。

    再加上荣康堂终归不是自己的地盘,萧南也不想牵扯太多,于是在王氏临行前,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偶尔帮忙可以,但要全面负责,她分身乏术。

    王氏也明白,她之前让萧南帮忙,并不是真要萧南挽袖子帮她管家,不过是用她来压制大夫人罢了。

    如今她和大夫人都要回洛阳,那荣康堂的中馈还真要托付个更稳妥的人才是,要知道,她这一走,可是要走三年。一开始没选好人,后头有让她心烦的呢。

    想了想,王氏最后决定把荣康堂交给韦氏。

    一来,韦氏与王氏关系不错,且是荣康堂名正言顺的嫡次媳妇;

    二来,韦氏人很聪明,且极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的崔家的身份,断不会借着管家的时机安插亲信,做些贪污公中财物的事儿;

    三来嘛,王氏与崔彦伯一走,府里做主的便是崔叔伯,把内务交给崔叔伯的娘子,也在情理之中。

    相通了这些关节,王氏先谢了萧南这段时间的辛苦,重新拿回对牌、账册、钥匙等物,接着她又转去拜托韦氏,不管是真是假的,妯娌两个推让了一番,韦氏半推半就的接下了那些东西。

    现在,处理荣康堂庶务的便是崔叔伯两口子,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夫妻两个忙得不亦乐乎。

    “郎君,永安郡公要举行昏礼了,如何随礼,要不要跟隔壁商量一二?”

    韦氏算完一天的账目,脖子都有些酸了,不过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她手头上还有一堆请柬要处理呢。

    崔家是丧家,不能赴宴,可是亲朋故旧家里有事儿,他们人可以不去,但随礼必须照旧送去的。

    崔叔伯也在外头忙了一天,眼瞅着要过年了,各处庄子上的庄头也开始陆续往京里送一年的盈余和年礼,过去这些事儿都是崔彦伯倚重的大管家负责,现在那管家跟着崔彦伯夫妇一起去洛阳了,接收银钱和年礼的,就只能是崔叔伯这个临时管家了。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睛明穴,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口问道:“永安郡公?是哪位?”其实他想知道的是,这位贵人跟崔家有何关系。

    韦氏知道夫君是忙坏了,不顾自己的酸痛,忙上前来帮丈夫揉捏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郎君真是忙晕了,竟忘了永安郡公?他是魏王的嫡长子,两个月前刚被圣人封为永安郡公,且给他赐婚苏氏,这个月初八正式举行昏礼呢。”

    崔叔伯一怔,旋即想了起来,可不是,魏王府的大郎定了太子妃的娘家侄女,定亲的时候,老相公尚未离世,他还跟着大兄去魏王府吃过喜酒呢。

    只是,父亲临行前曾反复交代,他们崔家只忠于圣人,哪怕太子是下一任圣人,崔家也不会贸然相助,更不用说一个被世人宠坏了的魏王了。

    偏魏王长子又定了太子妃的侄女,若是送去的贺礼太薄了,又可能得罪苏家,继而引得太子不快。

    崔家可以不掺合皇子之争,但也不能随便得罪皇子呀。

    想了想,崔叔伯点头道:“唔,我想起了……至于贺礼,唔,这样吧,我晚上去问问八弟。”小八是太子的心腹,太子有什么计划,小八最清楚。

    被崔叔伯两口念叨的小八崔幼伯童鞋,此刻也正在跟萧南忙着年终算账。

    过去,崔幼伯不喜欢弄这些庶务,但自从认识到自己过去犯下的错,以及长子渐大后,崔幼伯深刻明白到‘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道理,毕竟收买人、培养心腹眼线什么的都需要钱呀,他可不想连自家具体有多少家底都不知道。

    是以,今年他破天荒的提出要帮萧南一起整理账目。

    但习惯真心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望着堆成小山的账册,崔幼伯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蹦起来了。

    饶是如此,他的好娘子还不怀好意的笑道:“郎君,这只是京城的产业,洛阳、解县、东海等处的还没有送过来……”

    他心里的小人不由得哀嚎:唉,丁忧不得安静,过年也不得清闲呀。

    崔幼伯并不知道,相较于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家里的这点子账册真心不算什么,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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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麻烦事

    “郎君,中堂的三郎君来了。”

    就在崔幼伯被一堆堆的账册逼得快要抓狂的时候,小丫鬟的通传解救了他。

    他长长舒了口气,急切的对萧南说:“娘子,我、我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萧南回话,他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儿,一兜袖子,嗖嗖跑了出去。

    望着崔幼伯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萧南好笑的摇摇头:这人也真是的,又没人逼他,是他主动要帮忙,结果下人们刚抬来账册,他就奔逃了,弄得好像是她逼迫一样。

    玉簪见萧南的心情不错,也笑着说道:“郎君素不喜这些俗物,今日能陪郡主看账册已是不易了呢。”

    “是呀,确实不易,”逼着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确实不容易。

    对于崔幼伯的变化,萧南感觉最强烈,说心里话,自己的丈夫能变得成熟、稳重,她是高兴的,但、但崔幼伯似乎变得有些过于彻底,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心狠、冷静、点滴算计、步步为营……

    现在的崔幼伯,越来越像一个政客,竟与当年那个善良、纯真、耳朵软的崔玉郎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萧南有时很迷茫,是一个善良得没底线的烂好人适合做丈夫,还是一个冷酷得视人命如草芥的黑心政客更适合?

    “娘子,铁娘子求见!”

    就在萧南走神儿的当儿,门口小丫鬟又尽职的通传着。

    萧南回过神儿来,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会儿,铁娘子匆匆的走了进来,萧南看得分明,她的脸色不太好。

    萧南挑挑眉,难道家里又有什么事儿了?

    铁娘子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跪坐在萧南榻前,低声回禀道:“娘子,阿槿又病了,求您恩准她病愈后再还家。”

    萧南手里的账册一顿,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哦?又病了?自从郎君放还了她的户籍,准她回家另嫁,她已经病了七八回了吧?!”

    强势的遣散无子侍妾(杨婥除外),这也是崔幼伯最大的变化之一。

    尤其是对阿槿,崔幼伯表现得极其冷血,仿佛两人过去十几年相处的情谊化作了云烟,他似是也忘了阿槿曾为他生过一个儿子。

    面对阿槿的声声哀泣,崔幼伯眉毛都没动一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阿槿先是回忆当年她刚来服侍崔幼伯的温馨片段,试图唤起崔幼伯的回忆,继而产生共鸣。

    努力无果后,阿槿也不气馁,继续哭诉她已故的长子崔令平,直说儿子多么多么的可爱,长得多像崔幼伯……一直回忆到崔令平病故。

    阿槿的口才不错,演技也极好,听了她的哭诉,缩在角落里围观的奴婢,哪怕知道阿槿的德行,但还是被说得鼻头发酸——啧啧,阿槿也是个可怜人呀,明明是郎君跟前第一得意人,却因为被主人赐姓不能做妾,唯一的儿子还死了,如今年老色衰了,又要被郎君赶出去,可怜呀~

    就是萧南,看到接连两辈子算计过自己的宿敌如此狼狈,也禁不住心生一丝怜悯。

    但,最该心软、最该动容的那个男人,却还是一脸平静。

    待阿槿哭得险些避过气去时,崔幼伯冷冷的说道:“阿槿,你还以为我是那个任由你蒙蔽的痴汉吗?”

    阿槿的哭声一窒,愣愣的看着崔幼伯,当接触到他冰冷的视线时,又有些心虚的避开,细若蚊蚋的说道:“郎君说笑了,婢、婢子从不敢欺瞒、蒙蔽郎君!”

    “嗤~”崔幼伯嗤笑出声,继续冷声道:“是,你是不敢,但却是做了。过去的事按下不提,我只问你一件事,娘子赏给孙灵的首饰怎么在你手上?别说是孙灵送你的!”

    “……”阿槿刚要张开的嘴瞬间闭上了,她低下头,一句也不敢辩驳。

    崔幼伯见状,又冷冷一笑,道:“你明明已经知道孙灵、孙耿是市井闲人,来我崔家是为了讹诈,结果你为了丁点儿私利不但不告发,反而帮着隐瞒,最后还企图参与分赃……”

    说着,崔幼伯从袖袋里抽出一个纸卷,用力掷到阿槿脚下,“这个你应该认识吧?哼,你的胃口还不小,竟敢要我荣寿堂三分之一的财产?!”

    四下里服侍的奴婢一听,也纷纷瞪起了眼睛。彼时阶级分明,主仆观念早已渗入到世人的骨髓里。而对于奴婢来说,最不能宽恕的过错便是‘背主’。

    阿槿这个贱婢,竟、竟然跟孙灵那等闲人搅在一起,还妄图谋算主家财产,这样的奴婢,真该拖出去活活打死!

    这下子,连方才那些可怜阿槿的人,此刻也都咬牙不已,心中更是把阿槿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郎君,郎君,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阿槿终于知道怕了,也终有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她的玉郎了,她向前爬行两步,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匍匐着哀求:“呜呜,求郎君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阿平的面子上,饶过婢子这一遭吧……婢子、婢子也是一时糊涂,让孙灵那个贱人蒙骗了,这才——”

    说着说着,阿槿又露出本性,使出浑身解数巧言狡辩,再一次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主位上的萧南看了,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这阿槿,真是没救了。

    习惯性的,阿槿一边告饶,一边悄悄抬起头,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崔幼伯满是讥诮的俊颜时,顿时卡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崔幼伯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仿佛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见她张着嘴愣在那里,缓缓说道:“你又当我是痴汉?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其实吧,如果阿槿‘光棍’的说,她是因为看萧南不顺眼,想给主母找点儿麻烦,或是恨崔家,想让崔家出丑什么的,崔幼伯反而会佩服她,处罚的时候,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但此时,看到她事到临头还在撒谎,崔幼伯只觉得腻歪,更有些自嘲——这就是你眼中的好人?这就是你宠信了十几年的侍婢?为了这个女人,你甚至跟娘子吵翻,还险些伤了娘子腹中的胎儿?!

    “嘭~”

    崔幼伯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

    阿槿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堪堪避开那只砸向自己额头的茶盏。

    精致的白瓷在阿槿的身前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汤洒了一地,有些流到了阿槿的身上,显得她愈加狼狈。

    见此情况,崔幼伯心中的反感更盛,他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面前这个女子了,每每看到阿槿,都会无声的提醒他,自己过去是怎样的愚蠢、如何的荒唐。

    用力闭了闭眼睛,崔幼伯极力平缓的说道:“按照你的过错,我立时杖毙了你都使得——”

    此言一出,阿槿的心瞬间跌入低谷,双股发软,身子抖似筛糠,嘴唇哆哆嗦嗦的想求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萧南却等着崔幼伯的‘但是’。

    果然,稍稍顿了顿,崔幼伯道:“但,你终究为崔家生养过一个孩子。看在阿平的面子上,我饶你一死!”

    阿槿一听,已经吓得半死的心又活泛了过来,叩头不知,嘴里还反复说着:“多谢郎君,多些郎君!”她就知道,自己在郎君心中是不同的。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完,崔幼伯冷冰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给你脱籍,你回家另嫁吧。这些年赏赐你的衣服首饰等物,你也可以带走,权当是我和娘子给你的嫁妆了!”

    什么?郎君要、要赶我走?!

    阿槿嗓子里像被堵住了什么,噎得她生疼,眼中禁不住的流下泪来。呜呜,她、她不想离开崔家呀,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豪奢的生活,让她出去过‘平民’的日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这次,崔幼伯却不给她求饶的机会,直接给侍立两侧的掌刑妈妈使了个眼色。

    两个体型健硕、满脸横肉的妈妈会意,直接上前,一个拧胳膊,一个塞嘴,麻利的将阿槿拖了出去。

    接着,崔幼伯又依样处罚了跟阿槿搅合的绯衣,直接将绯衣交给了她的兄嫂,至于她的兄嫂如何对她,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而碧丝、芙蓉几个无子的侍妾,因为还算规矩,伺候娘子也很精心,所以崔幼伯大方的赏了她们一大笔嫁妆,将她们嫁给了崔家京郊田庄的小管事。

    对此,萧南都没有吭声,哪怕碧丝是她的人,她也很配合的任由崔幼伯发落。

    这样一来,崔幼伯身边只剩下金枝、玉叶和杨婥三个侍妾。

    其中,金枝、玉叶早就绝了争宠的心,一门心思的照看儿女。

    而杨婥呢,她倒是想要表兄的宠爱,只可惜表兄很忙,她的身子又孱弱,两个人一个月也见不了几回面。

    花团锦簇的后院,如今只剩萧南一家独大,面对这样的情况,萧南也说不出是喜是悲。

    不过,麻烦并没有就此彻底了解,那位阿槿女士,还是发扬了‘小强’精神,硬是借生病为由,死死的赖在小院里不肯走。

    萧南也不愿沾这件事,权当不知道的任由她折腾了几回。

    “回娘子,这是第九次了,您看——”

    铁娘子有些为难的说着,她也猜到了阿槿的意思,现在已是十二月,她这一病极有可能会拖到年底,可那时全家忙着过年,顾不上她,她又能继续赖在崔家。时间久了,那件事淡了,没准儿她又能留在崔家了呢。

    这件事不处理好,很有可能又变成个麻烦事,毕竟郎君是男人,总不能老让他来处理后宅之事吧?!

    PS:嘿嘿,这是补昨天滴!

第218章 尴尬人

    萧南当然知道阿槿是个麻烦事儿,不过,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个不相干的人。

    “对了,杨姨娘最近怎么样?”

    萧南斜倚在隐囊上,半眯着眼睛,似是沉思,悠悠的说道:“近几日天气骤变,不知她的身体可还康否?”

    铁娘子一怔,旋即回答道:“回娘子,杨姨娘上个月刚请了一回太医,太医开的药,如今她还吃着。这些日子身体倒还好,并不曾有什么不适。”

    萧南挑挑眉,重新转回方才的话题,道:“唔,阿槿既然病了,那就给她请个大夫瞧瞧。顺便问问大夫,她这病要不要紧,会不会传染?毕竟住在她附近的,不但有身体病弱的杨姨娘,还有阿嫮、长顺几个孩子呢,千万别被她过了病气。”

    铁娘子不愧是个机灵人,闻弦歌便知雅意,心说话,就算阿槿的‘病’不传染,自己也要引导大夫说出传染的话,然后、然后——

    她抬起头,等着萧南的最后决断。

    萧南看到铁娘子眼中的了然和问询,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抚摸着隐囊上的绣纹,道:“阿槿的病若是传染,就只能把她挪出去了。对了,长寿坊田庄的宅子还空着吧?让她去那里静心养病吧。”

    让你走你不走,很好,现在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阿槿女士,你就在长寿坊看一辈子的老虎吧(亲们没忘吧,长寿坊荒芜,常年有老虎出没)。

    铁娘子忙点头应道:“是,奴明白了!”

    萧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郎君去书房见客了,待会若是遇到郎君,顺便告诉郎君一声。”

    铁娘子眸光一闪,‘顺便’,呵呵,好个‘顺便’,她立时领悟主人的吩咐,躬身应道:“是!”

    书房里,崔幼伯和崔叔伯对面盘腿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个小几,几上摆着个小巧的紫铜博山炉和两只茶盏,香炉和茶盏里都徐徐冒着热气。

    崔叔伯把魏王府送来的请柬递给崔幼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小八,这件事兄该如何处理?”

    崔幼伯接过请柬,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合上放在小几上,轻声道:“这件亲事是太子做冰人,圣人、皇后双双赞同的,想必昏礼一定异常热闹。咱们是丧家,不能亲去观礼,为表歉意,也该厚厚的备一份大礼才是。”

    崔叔伯挑眉,他听出了弟弟的话中深意,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小八,你的意思是比旧例丰厚些?可、可这样魏王会不会——”

    儿子的亲事自己不能做主,女家又是他看不中的人家,魏王还不定怎么气恼呢,若是崔家送了比规制还有贵重的礼,会不会费力不讨好?

    崔幼伯微微一笑,道:“三哥说笑了,永安郡公昏礼,咱们送上重礼,是给魏王、郡公做脸,他们怎么会不高兴?”

    就算真的不高兴,面子上也不敢显露,魏王若真这么干了,那些中立的老臣,谁敢再亲近他。

    崔叔伯明白了,坐直身子,有些遮掩的笑道:“永安郡公这桩婚事……啧啧,确实让人为难呀!”

    可不是,尺寸拿捏的不够,便会得罪太子或是魏王,如果再衰点儿,有可能两边都得罪。

    崔幼伯却说了看似不相干的话,“原本,钦天监给定的日子是明岁三月十六日,起初圣人和皇后也都同意了。但十日前又改了日子。”

    崔叔伯迎向崔幼伯的目光,兄弟两个定定的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但崔叔伯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暗示,圣人时日不多,所以才提前给最宠爱的孙子办婚事。

    崔叔伯微微皱起眉头,下巴微扬,似是在询问。

    崔幼伯浅浅一笑,冲着兄长缓缓点头,仿佛在说:哥,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

    崔叔伯读懂了弟弟的暗示,直起的身子瞬间松垮了下来:圣人真的不行了,可能连新年都熬不过了?!

    惊愕完了,崔叔伯又直起身子,双手撑着小几,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阿耶、阿耶知道了吗?”

    崔幼伯笑了笑,端起茶盏,掩在唇前,低声道:“我每个三五日都会给阿耶写信。”

    那就是说父亲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有可能做出了安排。

    崔叔伯松了口气,旋即,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复杂的看着崔幼伯。

    曾几何时,那个与自己长子同岁的幼弟,那个会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唤他‘三兄’的小肉团子,如今也变得这般能干,而且瞧祖父、父亲对小八的态度,大有把小八当继承人培养的架势。

    而且,真心说,小八这两年的表现着实不坏,甚至比自己还有能干那么一咪咪。

    唉,这种被幼弟赶超的感觉,并不美妙,崔叔伯再有兄弟情,也不想做那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呀。

    ……

    送走了崔叔伯,崔幼伯继续回来跟那些账册死磕。

    不得不说,今年荣寿堂的收益很不错,只京城这一处的铺面、田庄送来的钱,就比去年多出两成。

    若是再加上洛阳、解县等处的,足足能有一百多万贯的现钱呢。

    对于这些钱,萧南和崔幼伯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添置产业,他们可是有好几个儿子呢,而且女儿的嫁妆也要继续添加,两口子努力攒家底的任务依然艰巨呀。

    拿着一沓飞钱,萧南道:“这些钱用来开印刷作坊以及书肆。”

    崔幼伯已经撺掇成功,太子准许明岁开始,民间可以开设私有印刷作坊,只要跟当地官府报备一下,然后交纳一笔印刷术使用费就可以。

    所以,萧南决定先提前准备好,只待朝廷发了明令,她的作坊就能立刻开工,抢在京城所有权贵的最前头。

    “好!”崔幼伯原就对庶务没有兴趣,他勉强自己来听,不过是想更加详细的了解自家的财产。

    萧南又抽出一沓飞钱,继续说着:“这一笔收购乌家邸店的股份。我已经命人跟乌奚奇谈过了,他明年要在洛阳、晋阳等处各开设一百家邸店,共计四百家,需用钱五百万贯,咱也不多占,只占一股就好。”

    花个五十万贯,买一成稳赚不赔的生意股份,怎么看都划算。

    而且萧南对京城邸店的收益也有了解,乌家在京城一共开了一百家邸店,每年都能获利三四百万贯左右。

    若是增开四百家,即便外地的经济不如京城发达,这么多店铺,加起来至少也能有个四五百万贯的利润吧。

    自己这些钱,一年便能收回成本,以后就都是干赚的呀。

    崔幼伯点点头,“嗯,乌家邸店的生意确实火爆!”就算他不懂做生意,也看得出,这笔买卖做得值。

    萧南指着最后一摞飞钱,道:“咱们新扩建的院子分出一部分做了学院,这样一来,剩下的房舍就有些少了,正巧东侧有一户要离京,有意卖房,我想把他的宅院买下来,也不用急着并进来,可以先出租出去,待长生成亲的时候,再收拾不迟。”

    崔幼伯继续点头,“这样很好,还是娘子想得周到。”买房置地,是最保险的投资呀。

    两口子这边商量得有模有样,却不知,那边已经有人在算计他们了。

    不过很快,萧南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萧南刚整理完洛阳的账务,歪在隐囊上想歇息一会儿,铁娘子便匆匆来回禀:“娘子,不好了,胡家的事可能有反复。”

    胡家就是荣寿堂最东侧那户要卖房的人家。

    萧南一听是这事,忙坐起身子,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有人也相中了那套院子?”

    京里的房子、尤其是高档社区的房子价格很高,却依然不好买。像亲仁坊这样的,坊内住得都是权贵、高官、勋爵,一般人有钱都未必能住进来。

    如今空出一套院子,自是有不少人关注,有人争抢也属正常。

    铁娘子跪坐下来,回道:“是,奴按照娘子的吩咐,一直命人关注胡家的动静。恰在刚才,下头人来回禀,说胡家来了位贵人要买房,而且给出的价格是咱们的两倍还多。”

    萧南一怔,她给开的价格已经高于市价三成了,绝对称得上厚道。

    若是比自己这个价格还要高一倍多,那、那就有点儿过了,因为这房子再值钱,也不能卖出天价呀。

    “什么贵人?”竟这般大手笔?萧南很想知道。

    铁娘子犹豫了下,“是、是南平郡主。”

    啥?南平?

    如果是旁人买胡家的房子是看重了房子,那么南平买这套宅院,绝对是另有目的。

    就是不知道她是冲着崔嗣伯一家,还是冲着萧南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如此想法的不止萧南,还有更为尴尬的崔嗣伯。

    因为,胡家宅院的大门正好与崔清新分到的院子大门对着。

    一想到若是南平买了这院子,自己出门进门都有可能看到南平,崔嗣伯别提多腻烦了。

    尤其是听说南平要再婚了,而且新婚后想住在新买的院子里,崔嗣伯更觉尴尬了。

    姚氏虽懂得不多,但听了这话,也觉得脸上难堪,直接冲崔清吼道:“你、你跟大郎(指崔泽)写信……当初是家里力逼着嗣伯和离的,如今南平闹到了咱们门前,他们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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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还是宿命?

    “管?你要他们怎么管?”

    崔清的心情很不好,老爹死了,虽然他对这个亲爹的恨大于爱,但终归是自己的亲爹呀,而且就算是为了装样子,这几年他也要憋在家里守孝。

    如今又摊上这么个烂事儿,前任儿媳意图在自家门前恶心他们一家子,他们却丝毫办法都没有。

    结果自己的傻婆娘还在这里叽叽喳喳,聒噪个没完,真是烦死人了!

    姚氏被崔清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张着个嘴,傻愣愣的呆住了。

    姚氏上了岁数,这几年在崔家养尊处优的也长了些肉,愈发往横向发展了。

    说实话,一个肥胖的老女人,再做出一个呆愣的样子,看起来要多蠢有多蠢。别说崔清看了厌烦,就是亲儿子崔嗣伯也有些不喜。

    但再怎么看不上眼,那也是自己的亲妈,崔嗣伯伸手摸了把脸,无声的叹了口气,道:“阿娘,您先坐下,这件事没这么严重。”

    姚氏被儿子一提醒,总算回过神儿来,意识到方才自己失态了,讪讪的坐回原处,嘀咕道:“什么不严重?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咱们再这么忍下去,京城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崔嗣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前妻可能成为面对面的邻居,他已经够尴尬、够难堪了,结果自己的亲娘还总不忘提醒着,唉~~

    崔清越听越心烦,又横了老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笑掉大牙?哼,你算老几?京里又有几个人认得你?”

    他这个老婆子,被人三言两语的一哄,便晕了头,还真以为他们像‘那边’一样有头有脸呀?!

    姚氏被丈夫训得愈发觉得没脸,胖出三个下巴的脸上臊得通红,强辩道:“夫君为何这般看不起自家?咱们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可、可大郎是太子的姻亲,如今也官至从六品,跟‘那边’的崔幼伯也不差多少……跟咱们家交往的也都是京城数得上的人家,您、您怎么就这般妄自菲薄?”

    姚氏跟贵妇们混得久了,不免学会了几个成语,这会儿急了脱口而出,竟也用得还算恰当。

    意识到这一点,姚氏很是自得:哼,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她也是出口成章的人了。

    崔清父子瞧了,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两人相对无声的叹了口气。

    崔嗣伯又伸手摸了摸脸,努力调整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声对姚氏说:“阿娘说的没错,对了,苏氏头前还说想给您做件衣服,只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料子,这会儿正在库房里找,不如您过去帮她选一选?”

    姚氏一听有新衣服做,很想立刻杀到库房里选料子。不过,她又惦记着南平的事儿,很是为难的说:“那、那南平——”

    崔嗣伯笑着说道:“阿娘放心,这件事还有阿耶呢,阿耶的本事,您还不知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崔嗣伯眼中,他的父亲是个能干的人,当年能从一穷二白混到今日,都是他老人家一手谋划出来的。

    一般人,真做不到呢。

    姚氏当然知道自家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人,兼之刚才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让夫君生气的话,为了缓和气氛,她也顺着儿子的话,道:“是是是,郎君当然有本事,否则咱们如今还在乡下种地呢……”

    不得不说,姚氏真不会说话,要知道对于崔清而言,最不堪的回忆就是在乡下吃苦受穷的日子,结果她还时不时的拎出来说一说。

    看着老父越加阴沉的脸,崔嗣伯忙对姚氏说:“这些事就交给阿耶和我了,阿娘,您还是去库房帮帮苏氏吧。”

    姚氏很满意儿子说话的语气,唔,没错,她去库房不是要料子,而是‘教导’儿媳妇哦。

    于是,姚氏非常欢乐的起身,腿脚麻利的赶往库房。

    望着她一摇一摆的肥硕身姿,崔清倒胃口的轻啐一声,低低的骂了句:“无知蠢妇!”

    这个年代,男人可以骂自己的老婆,但儿子就不能非议自己的亲娘了,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崔嗣伯揉了揉鼻子,装着没听到亲爹的话,转移话题道:“阿耶,儿方才说的,也不是全都为了安抚阿娘。南平的事儿,确实没那么严重,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崔清知道儿子聪明,听他说得认真,也不由得收起脸上的讥诮,沉声问道:“怎么说?吾儿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崔嗣伯伸手指了指西侧,低声道:“儿上午路过‘那边’的时候,看到崔肃纯带了个管事模样的人去了胡家,若我所料不错,那位郡主也看上了胡家的宅子。呵呵,南平想跟襄城抢院子,未必能抢得过呢。”

    崔清一听这话,双眼顿时亮了,兴奋的说道:“你没看错?崔八果然去了胡家?”

    崔嗣伯用力点头,“儿没看错,那人确实是崔肃纯。”

    “呵呵,好、好、好~”

    这下崔清高兴了,啪啪拍着大腿连声叫好,心里更是恨不得两个郡主能掐得你死我活才好,当然,若是能两败俱伤,那就更美妙了。

    被崔清父子讨论的两郡主之一的萧南,也正跟崔幼伯商量着。

    “郎君,胡家怎么说?”

    萧南猜不准南平的心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此举绝对没安好心,而且目标直指崔家。

    好吧,就算南平想恶心前夫,但崔嗣伯终究是崔家的人,他被人打脸了,整个崔家的颜面也不好看。

    尤其在当下这个时节,老相公先去,相公丁忧,整个崔家的男丁全部蛰伏,除了姻亲,朝中竟无半分关系。若是有平日里看崔家不顺眼的,想寻机踩一脚,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这次让南平成功了,不管她是不是有心针对崔家,但让别人看到了,只会觉得崔家确实要走下坡路了。

    自古都是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崔家的情况才是真不好了呢。

    崔幼伯的表情也很凝重,萧南有她的消息来源,崔幼伯也有自己的眼线暗探,他已经知道了南平和李敬勾搭在了一起。

    眼下南平欲买胡家的宅院,到底是南平要恶心前夫,还是李敬要针对崔家,还真说不准。

    他并不知道萧南跟李敬的前世宿怨,但因白氏一事,他也在心中暗暗的记了李敬一笔,头前两人已经PK过一回,很显然,李某人败北。

    但崔幼伯知道,以李敬的为人和秉性,他断不会就此放弃。

    再说了,李敬也是个有本事的,虽没能继续得到魏王的器重,连刚到手的大理寺评事,也貌似有些不稳当。但人家并不担心,转头便搭上了南平郡主,一下子就坐稳了官职,甚至还借着南平的身份,跟京中不少权贵有了来往。

    魏王见状,觉得李敬果是个‘人才’,不但有才、有野心,还能屈能伸,能将身上的所有优点都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用以谋取利益。这样的人即使不引为心腹,也要予以重任呀。

    在官场混,唯有脸皮厚、黑心肝、不择手段的人才能混得开,走得更远呀。

    是以,魏王也适当的表达了一些善意,还大方的表示,若是李敬与南平郡主正式举行昏礼了,他便把自己名下的芙蓉园借给他做礼堂。

    如此一来,李敬又重新风光起来,某日在朱雀大街偶遇崔幼伯时,还得意洋洋的挤兑了崔幼伯一番。

    于是,心眼儿不太大的崔幼伯又给李敬记了一笔。

    胡家之事,不管实际中有没有李敬的份儿,崔幼伯心里暗暗生了警觉,他和萧南的想法一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南平得逞。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套房子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脸面问题。

    崔幼伯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冷然一笑:“胡家?他如何想并不重要,而是那套宅院咱们要定了!”

    萧南听得一阵心惊,有些不安的说道:“郎君,你、你不要乱来……”以权欺人什么的,多少有些缺德,而且就算从自身安全出发,最好也不要做。

    崔幼伯唇边的弧度加大,笑得更加森然,“娘子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呵呵,你家郎君可是做过大理寺司直的,怎么会知法犯法?!”

    胡家不是平民百姓,但也不是什么大官,再说了,在京城生活了那么久,相信胡某人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打死都不能得罪。

    俗话说,背后不能议论人,这不,崔幼伯两口子正说着南平郡主呢,外头就有小丫鬟回禀,说南平郡主派人送请柬来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崔幼伯扬声道:“拿进来吧。”

    话音方落,小丫鬟恭敬的捧着一个大红洒金的帖子走了进来,双手捧给玉簪。

    玉簪忙接过,又转身交给崔幼伯。

    崔幼伯打开请柬,草草的浏览了一遍,便转手递到了萧南手里,“娘子看看吧,南平郡主要嫁给李敬了,于本月二十六日举行昏礼!”

    萧南低头一看,起初还好,当她看到某个词时,脸色不由得一变:芙蓉园?又是芙蓉园?难道这真是宿命?

    上辈子,李敬在芙蓉园迎娶了白氏,自己却惨死慈恩寺。

    这辈子呢,她虽没有跟李敬有什么交集,可他还是娶了个和离的郡主,然后风风光光的在芙蓉园举办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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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金童玉女

    崔幼伯的动作很快,次日便去了趟京兆府,与韦季密谈了好一会儿。

    下午,京兆府的两个官差便押着一个身形消瘦、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出了官衙,一路往城门口走去。

    街上的行人很多,有认识两个官差的路人甲便打招呼:“邱大郎,要出远差呀?”

    那个姓邱的官差脸色不甚好的回道:“是呀。”

    又有相熟的路人乙凑到两人跟前,压低声音说:“这是怎么了?都要过年了,还要出京?难不成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竟连个年都不好好让人家过,大伙儿不敢非议朝廷的办事方式,只能猜度那囚犯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呸!”

    邱大郎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什么罪大恶极呀,我看就是犯贱。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人讹诈崔家郎君的事儿吗?”

    路人甲也是个热爱八卦事业的人,一听这话,稍作回忆后,便一派额头,笑道:“我想起了,是娶了郡主娘子的那位崔家郎君吧。”

    说着,路人甲还啧啧有声的围着那中年囚徒转了一圈,然后对着邱大郎道:“真看不出来呀,这人长得老实,竟有胆子做这种事儿,讹诈贵人?啧啧,好气魄!”

    那中年男子听到有人当面嘲讽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一张蜡黄得不似活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那么木木的。

    其实吧,先是被抄家还债,接着又被锁入大牢,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了几个月,就是心性坚强的人他也撑不住呀,更不用说这人原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家里若没有钱,祖上若没人做过官,他们家也不会在亲仁坊这种高档社区买房产。

    只可惜,他想巴结韦家、讨好贵人,好弄个一官半职、恢复父祖的荣光,这才壮着胆子去诬告崔家。没想到,事儿没办成,贵人又中途撒手不管,弄得他家破人亡,如今还要大腊月的被拉去流放。

    他真心想哭,可几个月了,泪水早就哭干了,现在的他,只剩下了木然。

    “屁个气魄!”

    邱大郎心里正窝火呢,大冬天的上路,而且一来一回的要两个月,他连个年都不能在家过,虽然府君格外伤了个大大的红包,但、但这差事也着实辛苦了。

    他有气不敢跟府君发,只好冲着带着枷锁的中年男子啐道:“真是个黑心肝的鼠狗辈,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跟贵人过不去,襄城郡主家是那么好招惹的?别人躲还躲不及,你倒好,巴巴的凑上去……”

    邱大郎人高马大的,嗓门也大,他这么一吆喝,四周的人都听到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牵着马的年轻男子,听到这话,又看了看被邱大郎啐了一口在脸上,却还是没有半点儿反应的中年囚徒,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那中年男子,他、他认得,是跟他住同一街区的邻居,每日里出门进门的,两人时常打照面,有时得闲了,还会在路边寒暄几句。

    没想到往日也曾鲜衣怒马的邻居,如今却成为阶下囚,而且还要被流放两千五百里,这寒冬腊月的,他能不能熬到流放地还不一定呢。

    紧接着,那中年男子如何获罪、如何被判刑的整个过程又浮现在年轻男子的脑海中:宅院!

    联想到自家,年轻男子也顾不得看热闹了,牵着马溜出人群,翻身上马,一路朝家门狂奔而去。

    次日,崔幼伯便顺利拿到了胡家的地契,在听胡家家主说他们卖房后要回汝阳老家,他还很大方的给汝阳蒋氏的家主写了封信,然后把信交给胡郎君,随口说了一句:“在汝阳,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寻蒋氏帮忙!”

    胡郎君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汝阳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蒋氏在汝阳的权势。

    说句不好听的,在汝阳遭了什么事儿,找官府都未必比找蒋氏管用。

    胡郎君也隐约听说过,据说崔氏和蒋氏是姻亲,蒋家的女儿与襄城郡主关系极好,那么手上这份信的重量就颇重了。

    至此,胡郎君才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把房子卖给崔家,他果然没有做错。

    就这样,南平第一次想寻衅萧南的计划,就这么流产了。

    这场PK进行的很是诡异,交手双方连面都没见,却各出手段。

    只是南平终究是个没权势的郡主,娘家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也不甚显赫,而李敬呢,小小一个评事,哪一方面都比不上萧南。

    所以,被两人拿来充作交手的‘工具’胡家,很干脆的做出了选择。

    当然,崔幼伯狠戾的那一招,也促成了胡家人下决心的速度。

    因是隔空PK,所以,没有当面撕破脸,到了南平举行昏礼的那一天,崔幼伯、萧南因是丧家不能出席,但还是派人送了一份大礼。

    南平虽没有成功拿到胡家的宅院,可是恶心崔家人的想法却始终如一。

    举行昏礼这天,她硬是让迎亲的队伍拐进亲仁坊,围着崔家的宅院转了三圈,鼓乐齐鸣,迎亲的人们欢声笑语,只把整个街区吵得不得安静。

    而崔家人都异常沉静的坐在自家的堂屋里,默默的听着外头的喧闹声。

    倒是姚氏,实在气不过,跳脚在自家院子里骂了小半天。

    崔清、崔嗣伯父子则面沉似水的坐在书房里,两人相对而坐,却谁也不愿说话。

    已经怀孕三四个月的苏氏看着诡异的一家人,心里也有些腻烦,她是京城人士,当年南平郡主闹出来的风流韵事,她也曾羞红着脸听家里的仆妇说起过。

    如今,她嫁给了崔嗣伯,跟姚氏相处了几个月后,也忍不住暗自嘀咕: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婆婆,也难怪南平想向外发展。

    但此刻,听到外头的笑闹声,再看看家里诸人的怪异表现,她又觉得南平太过分了,恶心前夫、给前婆家添堵什么的,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

    还有,南平有没有把自己和苏家放在眼里?

    苏氏抚了抚凸起的小腹,脸上的表情变化莫名,现在她已经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姓崔,为了孩子,她也不能任由旁人羞辱崔家。

    好,南平,这一笔我给你记下来,等我阿姊做了皇后,看我怎么回敬你!

    ……

    仿佛约好了一般,京城的好几家权贵都赶在年前办喜事,弄得整个京城处处都有欢快的鼓乐声。

    倒是便宜了不少爱好八卦事业的小市民,他们也不畏严寒,每每街边有迎亲的队伍走过,他们都抄着手,吸着鼻子,乐呵呵的围观。

    当然,也有一些有见识的士子,看到京中这般景象,也忍不住深思一二,想到某种可能时,他们都忍不住面朝太极宫的方向,露出忧虑、哀伤的表情——京中权贵抢着办喜事,圣人的身体状况堪忧呀!

    不过,圣人毕竟是圣人,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下,他还是熬过了新年,元宵佳节的时候,他还亲自登上城门楼看花灯,美其名曰‘与民共乐’。

    因为守孝,崔家的人都很安静,连大年初一的朝贺,崔家的女眷也都没有出席。

    萧南近日的情绪并不好,元旦长生过生日,她笑得也有些勉强,这让崔幼伯父子几个都很担心。

    一个大人加上两只小包子,费尽心机的想逗萧南开心。

    这日,针线房送来了新制好的衣服,其中便有两套给积微学院做的校服,灵犀瞧了,大眼珠转了转便有了主意,直接将那两套校服没收,拖着弟弟下去咬耳朵了。

    萧南没精打采的坐在南窗下,手肘依着个熏笼,温热的炭火烤得她全身都暖烘烘的,弄得她越发瞌睡。

    其实,萧南也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弄得全家人都不开心。

    可、可她就是忍不住呀,一想到李敬,一想到芙蓉园,一想到前世的惨死,她就忍不住的恐惧,担心眼下的生活都只是昙花,最终她还会落得前世一样的下场。

    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等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那个幽闭的大慈恩寺厢房?

    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涌入脑海,萧南就是再想强颜欢笑,她也挤不出笑容呀。

    幸好今年他们要守孝,她这个做主母的表情凝重了点儿,外人看了也不会说什么闲话,没准儿还会夸她孝顺呢。

    ……呃,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娘子,大郎和大娘来了!”

    萧南懒洋洋的坐起身子,扬声道:“进来吧!”

    “是~~”

    这次回答的不是小丫鬟,而是灵犀。

    紧接着,两个雪白的身影滚了进来,毛茸茸的,不细看还以为是两只可爱的小猫咪。

    萧南愣了愣,她没记得自己给两只做白色的冬装呀,而且按照规制,两只的孝期已满,不必再穿素服。毕竟现在刚过完年,小孩子家家的穿一身的白衣也不吉利。

    待她定睛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了下,咦,这不是她给学院设计的冬装吗,因为考虑保暖问题,也为了美观、提高档次,她特意在领口、袖口还有衣摆的下围都加了一圈皮毛,所以远远看着才会觉得‘毛茸茸’。

    不过,之前的设计只是她的空想,如今见一双儿女穿在身上,别说,真有几分惊艳呢。

    啧啧,雪白的棉衣、雪白的狐狸皮毛滚边,衬上两只白里透红、红里透粉、粉里透着水嫩的小脸,好一对儿精致的金童玉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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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风波起

    紧接着,萧南又发现不对了:为毛这‘金童’比‘玉女’还高?

    要知道她家小萝莉比小长生足足高出多半个头呢,两岁的差距对于年龄尚在个位数的孩子还是蛮大的。

    萧南也不顾什么胡思乱想了,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果然,她看到‘玉女’脸上虽扬着笑,但那笑容里还夹杂了些许无奈和别扭。

    萧南终于发现问题了,她不禁莞尔,原来,面前两只还是她的灵犀和长生,只不过两只的装扮却掉了个儿:女儿男扮女装,儿子男扮女装。

    啧啧,虽然两只的年龄都还小,属于雌雄难辨的年纪,但日常看惯了儿子一身小号襕衫、女儿一身华美衣裙的样子,如今却看到他们同时‘变装’,还刻意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着实有几分‘笑果’。

    “呵呵~好、好一对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呀!”

    萧南撑不住了,拿着帕子笑倒在熏笼上。

    长生终于撑不住了,小小男子汉也是有尊严滴。

    要知道在大唐,骂人的词汇并不如后世那般丰富,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比如什么市井奴、田舍奴、痴汉,骂奴婢也不过一句贱人或是贱婢,粗俗些的小百姓就骂个黑心肝的鼠狗辈,文雅些的就丢一句獠贼。

    这年头不流行问候女性的生殖器,像什么十三之类的词儿,绝对没人提及。

    而骂男人的话呢,最恶毒的就是说他是个女人。

    长生虽刚过了五周岁的生日,但却是老相公亲自启蒙、三名士一起教导的,小家伙受着严格的封建士大夫教育,在他还不甚健全的认知里,也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让他着女装是最大的羞辱。

    否则当年孔明兄也不会送司马童鞋一套女人衣服来嘲笑、咒骂他了。

    今天,长生是被大姐掐着脖子,力逼着换上女式校服的,当然灵犀的话也很冠冕堂皇,“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咱们换上新制的校服让阿娘高兴高兴有什么?早上阿耶出门前,还叮嘱咱们要想办法逗阿娘开心呢,如今不过是让你换个校服,你就推三阻四的……这些日子阿娘不高兴,难道你都不心疼?不孝子!”

    长生顿时急了,不孝子这个帽子可不好戴,再说了,姐姐说得轻松,既然是试穿校服,为毛不让他穿那套男装,偏偏让他穿女子的衣物,这、这若是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呀!

    小家伙早慧,且是家中长子的缘故,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处处做到最好,力求成为弟弟们的楷模。

    如今却……

    偏姐姐的话他又无法辩驳,毕竟她说的很有道理呀,人家老莱子七十岁了还能彩衣娱亲,自己才五岁,貌似也不存在什么丢脸的问题。

    再说了,这一切还有个‘孝’字做招牌呢,就算是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说崔家的小郎君纯孝,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母亲。

    当然,亲眼看到阿娘一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长生也很心疼,也想让阿娘早日恢复往昔快乐的样子。

    于是,在灵犀的一通忽悠下,扭扭捏捏的穿上了那套女式校服。

    进门前,小正太一直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彩衣娱亲,我这是彩衣娱亲……呜呜,可是穿女装真的很丢脸,而且还很别扭呀!

    结果,萧南这一笑,小正太好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坍塌了,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脚无措,恨不得找个洞洞钻进去。

    灵犀却很开心,拉着弟弟的小胖手,飞奔到萧南身边,欢快的说道:“太好了,阿娘,您终于笑了。”

    萧南一怔,目光在一双女儿身上转来转去,很快就明白了,瞬间,她觉得又烫贴又愧疚。

    烫贴的是,她的孩子们虽小,却都如此的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就知道彩衣娱亲了;

    愧疚的是,她这个母亲真是太失败了,竟然任由自己陷入奇怪的想法里,整日为了些还没发生的事儿害怕个没完,如今更是让还在稚龄的孩子们安慰她、绞尽脑汁的逗她开心。

    她、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她还不如好好照看她的孩子们,再不济,也可以忙一忙学院的事儿呀。

    萧南忍着眼底的酸意,一把将一双儿女搂进怀里,她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紧紧的搂着。

    两只窝在母亲馨香的怀里,虽然没有得到阿娘的回应,但他们似是感觉到了母亲心情的转变——这是不是意味着,阿娘终于不再每日里皱着眉头了?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想到这一点,两只都很兴奋,就连长生,心中的小别扭也彻底消散,将小小的身子彻底埋入母亲的怀抱。

    灵犀更不用说了,她最擅长在长辈跟前撒娇卖萌,这会儿窝在母亲的怀里,乖巧的就像只可爱的小猫咪,就差求抚摸、求顺毛了。

    感觉到儿女全身心的依赖,萧南的心更是柔软成一片,此时,她脑海里只有儿女,什么李敬、什么芙蓉园、什么毕力术,统统丢到了脑后。

    宿命又怎样?是梦境又如何?

    只要她过好眼下的每一天,让自己快乐,让儿女幸福,那就足够了。就算真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她也要力求无憾。

    相通了这些,萧南的心结也似打开了,近一个月来笼罩在她身上的低气压统统消失,她又恢复了那个干练、乐观的模样。

    傍晚,崔幼伯从外头回来,还没进葳蕤院,就感觉到家中的气氛有了变化。四下里走动的奴婢也不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的说话间还带了笑容,跟早上他出门时,奴婢们踮着脚尖走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截然不同。

    崔幼伯眼睛一亮,难道娘子终于恢复正常了?不再一副病恹恹的不安模样?

    想到这里,崔幼伯精神一震,脚步也轻盈了几分,快速的往葳蕤院走去。

    倒不是说崔幼伯有多‘惧内’,老婆心情不好他就怕得什么似的。

    而是最近一个月来,崔幼伯终于深刻的体会到萧南对于这个家庭的重要性——

    她不开心了,几个孩子也都跟着不开心,就连最没心没肺的长寿小盆友,也乖巧了几分。

    下人们更是小心谨慎得过分,让崔幼伯看了都觉得难受。

    另外,崔幼伯不得不承认,见到萧南整日皱着个眉头,或是阴沉着张脸,他也觉得不安。他已经习惯了萧南强势的样子,忽然看到她疲惫、郁结甚至恐惧,他很不适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心疼。

    如今雨过天晴,崔幼伯的心也瞬间变得阳光灿烂。

    连门口服侍的小丫鬟,他也觉得格外顺眼,甚至还大方的赏了对方一个微笑,惊得小丫鬟险些失态,通传的时候,声音都有些走调,显得格外尖利。

    对此,崔幼伯也没有生气,抬腿便进了门。

    果然,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娘子朝他走来,嘴边挂着他熟悉的笑容。呼~太好了,娘子开心了,一切又重新恢复正常,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既然一切恢复正常,那么晚饭后的‘八点八卦’节目也继续开播。

    崔幼伯和萧南又像一个月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夫妻相对而坐,各自守着一杯茶汤,开始商量家中庶务,以及八一八京城的新鲜事儿。

    “……听说蜀王有意离京就藩,蜀王妃已经准备清点在京的产业了。”

    崔幼伯轻啜了一口茶汤,低声说道。

    “什么?他想离京?”

    萧南一怔,她这个便宜舅舅不是死活不肯离京嘛,之前为了拖延就藩的时间,他找了各种借口,而且有的还挺可笑的,弄得圣人都不愿再提及此事。

    崔幼伯点点头,又丢了一句:“听说,宫里的杨妃‘病’了,皇后殿下慈厚,特意许她‘闭门’静养。”

    萧南听得分明,崔幼伯特意加重了‘病’‘闭门’两个词的读音,她不禁偷偷琢磨,难道杨妃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后大怒,竟以‘养病’为由软禁了杨妃。

    再联想到蜀王的古怪请求,萧南觉得杨妃惹得祸应该不小,否则向来不靠谱的蜀王也不会吓得要躲出京去。

    崔薇也舍弃了经营几年的产业,要知道这两年崔薇着实做了不少生意,尤其是风靡京城的马球联赛和马球彩票,更是让她赚得盆满锅满。

    如今马球场的生意正火爆着,蜀王夫妇却毅然舍弃,显然是遭遇了更大的危机。

    可、可杨妃到底做了什么?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又能做什么?

    崔幼伯又暗示性的说道:“去年殿下在骊山遇刺,当时殿下捉了个活口,经过大半年的审讯,那刺客终于‘开口’了……”

    “啊?还有这事儿?”

    去年的事儿,萧南早就从李荣嘴里听说了,但崔幼伯不知道呀,所以,现在萧南还要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紧接着,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难道那事与、与那位有关?”

    崔幼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低头喝茶。其实他这也是一种回答:默认!

    “嘶~~~”

    萧南倒吸了一口凉气,屋子里明明烘得火热,她还是觉得有些冷,轻声喃呢着:“京里又要有大事了吧……”

    PS:嘿嘿,有点儿晚的二更,谢谢江苏丫丫、RachelLeung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O(∩_∩)O谢谢

第222章 山陵崩

    崔幼伯似是没听到老婆的低语,将口中的茶汤吞咽下去后,便又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听说,去年魏王进京时遇到的刺客,也留了个活口。殿下那边的人刚招供,魏王这边的也开口了——”

    不是吧?也是杨妃干的?

    萧南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崔幼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这两件事都是杨妃做的,那、那想想太子和魏王之间越来越深的仇怨,萧南不得不赞一句:好计谋!

    分别派出两组人去刺杀一对原就心存芥蒂的兄弟,而且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一前一后的,别说是外人听了觉得可能是:魏王意图刺杀太子、而太子猜到是他干的又反手报复,或者整件事都是两兄弟中某个人的手笔,先演一出苦肉计,再行刺什么的……

    就是对他们知之甚深的皇后,当时不也曾怀疑过太子嘛。

    现在真相大白,竟然是久居深宫的宫妃所为,这份心机、这份算计,真不简单。

    崔幼伯看到萧南惊愕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萧南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双眉微挑,难道,她猜错了,这件事不是杨妃做的?

    等等……

    萧南将崔幼伯的话重新梳理了一边,紧接着,她发现了其中了问题:太子抓到了刺客活口,应该立时审讯的,那活口为何当时没有招供,而是过了几个月才开口?萧南不信是太子的人太笨、太仁慈,开始不会用刑,直到几天前才学会‘严刑逼供’。

    还有,太子这边的活口刚招供了,魏王那边的也开了口,且目标齐齐指向杨妃,这、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萧南生活了三辈子,当然知道世上根本没有没有真正的‘巧合’,有些‘巧事’,原就是人为的。

    这么一想,萧南的思路更加清晰了,她甚至大胆的揣测,这件事,是不是皇后的手笔?!

    借所谓的‘刺客’,直接拿下跟自己不怎么对盘的杨妃?

    不可能呀……萧南摇摇头,皇后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小女人,绝不会因为圣人宠信杨妃,她就心存妒忌,继而想要人性命。

    再联想到如今圣人的身体,萧南也忍不住阴谋论了。

    萧南闷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结:这件事肯定有皇后的影子,但杨妃也绝不像白莲花一样纯洁、无辜。

    看到萧南疑惑、惊愕、以及恍然的神情,崔幼伯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现在就是这样,有些话,就是最亲密的夫妻夜不能说得太透,隔墙有耳呀!

    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崔幼伯笑着说道:“好了,不说那些了。对了,眼瞅着就要二月了,咱们的学院是不是也该正式开学了?”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学院的各项工作全部准备妥当。

    从校舍到教室,从教材到描红册子,小到学院的花花草草,大到学院的门房侍卫,全都准备好了,如今只差东风鸟。

    被宫斗什么的险些耗光了她的脑细胞,萧南也想换个话题,道:“嗯,不过我还想再给那些有意向和已经报名的家长再送一次学院简章。”

    说着,萧南从一旁拿出两张刚刚画好的画儿递给崔幼伯,“你瞧瞧,这是新制的学院校服。这只是冬装,针线房还做了春装、夏装和秋装,我准备让灵犀和长生都逐一试穿一下,然后让家里的画师把他们画下来,然后加到新的简章里,也好让家长们看看,咱们收那么多的置装费绝对是物超所值。”

    崔幼伯也很好奇娘子捣鼓出来的‘校服’,他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暗暗点头,还别说,这样式虽然怪了些,但还是隐隐有深衣的影子,只不过衣摆比深衣小些,袖子也是窄袖,衣领、袖口和衣摆上都滚着雪白的毛,下裳是玄色的裤子,脚上则是乌皮小短靴。

    再加上他家儿子、女儿原就长得精致好看,配上这新式的校服,愈发衬得乖巧可人儿。

    想想学院招收的学生年级,基本上也都是六岁至十三岁的孩子,他们穿上也一定帅气、好看。

    用力点点头,崔幼伯赞许道:“果然不错,娘子的办法也极好,虽然已经招收了一百二十人,但咱们的校舍够大,先生也足够,能多招收些就多招收些。”这样也能提高学院的影响力。

    而萧南则是想得是,反正是一起开学,能多招收些学生,学院的收入也多。

    积微学院可是顶级贵族学院,萧南制定的学费不是一般的高,当然,这个所谓的‘高’也具有相对性。

    一学年十万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天价,就是一般的小官小吏也承担不起,但放在权贵眼中,真是九牛一毛。家中随便哪一处节省一二也就出来了。

    再说了,人家的学费贵,也有贵得道理呀。

    校舍什么硬件设施就不说了,全都是上好的,单是三位名士,那就不是有钱能请到的人物。

    虽然学院的学生未必能成为名士的亲传弟子,但好歹也算给了面试的机会呀。

    而且人家萧校长许诺过了,三位名士每旬(也就是每十天)就会给所有学生上一堂公开课,学生们有什么疑惑,可在堂上提问,也可在课后询问。

    十万贯钱,单是听名士的几节课就值回票价了。

    更不用说积微学院里的学生都是权贵子弟,自家孩子去了也能开拓人脉不是?

    另外,太子、大公主、晋王、晋阳公主等人都是学院的校董,虽然大家不知道校董是个什么东东,但大家都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学院是皇家罩着的。

    除了皇家做校董,学院还聘请了长孙司空和萧老相公做名誉院长,这两位,一个是当世权臣之首,一个是老牌世家、南朝皇族的代表,真真是权和贵的结合呀。

    据说,两位名誉院长每隔一旬也会来学院转转,若是时间允许,还会给学生们讲讲课。

    这两位都是什么人?宦海沉浮一辈子,都是位极人臣,做过首相(直译,五相之首)的人,他们上课能讲什么?反正不会像普通先生那般讲什么四书五经,随便说句话都有可能是他们为官数十载的经验呀。

    如果说听名士讲课是机会难得,那么听当朝权臣说故事就是千载难遇了。

    另外家中有女儿的人家也听说了,学院女校德音堂的教材是皇后殿下亲自著作的,连德音堂的匾额都是殿下亲自题写的,还有小道消息,说德音堂用的课业本子全都是学院统一印制的,上面还有皇后殿下的语录呢。

    当世最成功的女人是谁?不管男人女人都会众口一词的给出答案:长孙皇后!

    这么一位连男人都要赞一句的女子编订出来的书,能是普通的闺学读物吗?

    就算家里没打算把女儿送进宫,也希望女儿能像长孙氏一样成功呀——儿女双全,子孙繁茂,夫君敬爱,妃嫔敬重,在前朝也是赞誉一片。

    做女人做到长孙氏这样,这辈子也算得上圆满了!

    偏《女则》一书尚未流传开来,大家想学习长孙氏的成功经验,也只能去积微学院的德音堂。

    好吧,就冲着这一点,也有不少人家心动不已。

    但,大家还是有些顾虑,毕竟学院的院规太严苛了,不让带侍从,还要住校,住了校还不能轻易出来,家里人想去探望还有次数规定。

    有些溺爱孩子的女性长辈听了忍不住嘀咕:这哪里是上学呀,分明就是坐牢!

    去吧?心疼孩子受委屈!

    不去吧?又觉得可惜。

    就在某些家长犹豫不决的时候,襄城郡主又给大家送了新的简章。

    简章很厚,足足十七八页,书页上全都是方正的印刷体,看着就觉得正规。

    当然,除了方块字儿外,还附有十张精美的手工绘画,画上画着两个可爱的小孩子,虽看不清具体的相貌,但从头饰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

    两个小童穿着新奇、又不乏贵气的新式一副,春夏秋冬各八套,还有一套骑马装和胡服。

    十张图就是十套衣服,图上有说明,说这是学院的统一校服,学生入学后量体定做。

    这样新奇的衣服,别说孩子看得眼热,就是大人们也觉得有意思。

    新简章上除了添加了校服图画,还列出了上学后的课程表,课程表里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孩子每一天、每一个时间段要上的科目,唔,有文有武、有算有数,很是齐全。

    另外还有大家最关注的三名士的科目,课程表中也详细的列了出来。

    如此一来,那些还在犹豫的人家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二月初二学院正式开学前,把孩子也送过去。

    就这样,二月初二积微学院开学的时候,足足又一百五十二人参加开学典礼。

    一排排的小郎君和小娘子,身着学院统一的礼服,齐刷刷的跟高居主位的三名士和几位先生行拜师礼。

    仪式弄得很大,前来观礼的家长们看到自家孩子有模有样的肃、跪、拜,很是欣慰,孩子终于能上学啦!

    积微学院的开学仪式办得非常成功,小孩子们身着统一服饰营造出来的震撼力也颇大,至少家长们瞧了,都觉得送孩子来学院是个正确选择。

    典礼结束后,便是正式的上课了,因是第一天,家长们也被允许留在学院围观孩子们上课的场景,中午还跟着孩子一起在学院食堂用饭。看着学院规制的菜品,绝大多数的家长还是比较满意的。

    直到黄昏时分,众家长心满意得又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学院。

    望着紧闭的大门,家长们的心情很复杂,下次见到孩子,只能是九天后了,唉,刚分开就已经想念了,肿么办?!

    凉拌!

    再想念孩子,为着他们的前程也要忍着,唔,就当孩子们早早出去游学了吧。

    就这样,学院的教学进入了正规,九天后,学院那辆怪异的校车将学生们一一送回家。

    这天傍晚,许多家庭都是一家人围着个小孩子,七嘴八舌的问着。

    这个问先生教得好不好?

    那个就问同院住着的同窗好不好相处?

    这个问学院的宿舍住得惯不惯?

    那个就问自己穿衣、洗漱没出什么问题吧?

    围在中间的小家伙也很兴奋,就像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儿,极欲跟亲近的人显摆。

    “先生很好,宋先生讲的东西很有趣,我过去在家里听先生讲课的时候,总是觉得瞌睡、听不下去,结果宋先生讲什么、我都能明白呢。”

    “刘郎,哦,就是跟我同院的刘家小郎,很有意思,我们两个天天一起上课一起用饭一起背书,有时他还拉着他的堂哥、表哥跟我们一起。对了,他的表哥,就是阿耶上峰徐侍郎家的三郎,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呢!”

    “宿舍很好呀,一应东西都是极好的,有些物件儿比咱们家里的还精致呢……”

    “穿衣、洗漱都没问题,就是、就是束发有些麻烦……”

    家人听了小家伙的汇报,各有心思。

    女人们关注的是自家孩子有没有受委屈、吃住可还舒心。

    而男人们则关注的是自家儿子长大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唔,很好,徐侍郎虽不是世家子,可也是诗礼传家的人家,如今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儿子跟他家的儿子交好,也是件好事呢。

    可以说,经过这一夜,许多人家都很满意,深觉那十万贯交得太值了。

    明日傍晚,校车来自家门前接孩子的时候,再宠溺孩子的长辈也没有阻拦,眼巴巴的目送儿子坐在校车里跟一干小伙伴叽叽喳喳说笑着离去。

    学院的一切都很顺利,崔幼伯也放了心,彻底将学院交给了娘子,他则时不时的外出,每次都到宵禁才回来。

    萧南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见他不说,自己也没问,反正该说的时候,他早晚都会说的。

    这日傍晚,崔幼伯又一脸凝重的走了回来。

    长生和灵犀也去积微学院住校了,所以一起用暮食的只有他们夫妇。

    两口子默默吃完了饭,又默默地对坐,好一会儿,崔幼伯才低声道:“……情况不太好!”

    他没有特指谁,但萧南心里明白,他说的是圣人。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沉重的钟声。

    两人慌忙起身,来到窗前,循着声音望去,是、是太极宫的方向,这是丧钟!

    圣人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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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新皇帝

    崔幼伯和萧南没有耽搁,夫妻两个忙换了素服,萧南还命丫鬟给她除去簪环首饰,又叫来冯尚宫,请她照看好家里的孩子。

    一通忙活后,两口子齐齐上了萧南的牛车,一路朝皇城赶去。

    圣人崩了,他们要第一时间赶去哭灵。

    虽然崔幼伯正在丁忧,没有官职,但萧南却是正二品的郡主娘子,正儿八经的宗室贵女。再说,单从血缘关系上说,圣人是她嫡亲的外祖父,就算在民间,老人家去了,她这个做外孙女儿的也要去奔丧、哭灵呀。

    牛车里,夫妻两个相对而坐,谁也没说话,满脸肃穆,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萧南坐在窗边,眼角的余光看到车窗外闪着点点火把,原本安静的朱雀大街上满是骨碌骨碌木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但没有人声。

    很显然,大家都是来奔丧的。

    而街上也多了两队身着甲胄、手持长戟的护卫,看甲胄的样式,萧南认定这是金吾卫。小巷里则是京兆府的差役和坊内的武侯在巡视。

    气氛虽凝重了些,但并没有慌乱,更没有肃杀之气。

    唔,圣人去了,京城只出动了京兆府和金吾卫,并没有出现大量的卫军,看来,宫里一切正常呀。

    萧南稍稍松了口气,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皇后和太子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局势,断无出现有人借圣人崩逝而趁机作怪的可能,逼宫什么之类的桥段更不可能上演。

    胡思乱想间,牛车进了皇城,守城的门卫看到牛车上的郡主配备就大约猜到了是谁,但还是按照规矩验了萧南、崔幼伯的身份。

    进了皇城,夫妻两个下了牛车,一路朝太极宫疾行而去。

    刚行至两仪殿,便听到了一阵震天响的哭号声,萧南和崔幼伯不由得顿住脚步,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彻底幻灭——圣人真的崩逝了!

    圣人是在他惯常居住的立政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此刻,皇后、太子以及在京的诸皇子、公主已经全部赶到,围在圣人的榻前哀哀哭泣。

    许是母女连心吧,萧南在一片嘈杂的哭嚎声中,竟然隐约听到了自家亲娘的哭声,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抬步往两仪殿东侧的立政殿而去。

    崔幼伯也跟进其后,今日进宫,他的主要任务是陪伴太子,顺便在恰当的时候‘提醒’一二。

    进了门,萧南一眼便看到众人围绕的中心地带,而皇后在跪坐在人群最前列,与众后妃那种哭天抢地、垂首顿足的痛哭不同,皇后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人都呆住了,专注的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那个男人。

    前一世,自己先走,灵魂却诡异的没有离开,她亲眼看到这个男人为了她的死如何的痛哭、如何的哀伤。也正是亲眼看到他对她的情谊,今生,她才毫不犹豫的继续选择嫁给他。

    这一世,他先走了,自己的诸多计划也全部成功,眼瞅着高明要做新君,儿女们全都健健康康的活着,长孙家也一定能富贵长久,但她心中却无半分高兴,她的心,仿佛被人挖空了。

    直到此刻,皇后才明白,死去挚爱之人、自己成为未亡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

    从今以后,她就是皇太后了,尊贵无比。

    可……皇后心里一阵阵的抽疼,皇太后确实尊贵,但再尊贵她也是寡妇呀,二郎走了,他把她一个人丢下就走了——

    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无声的滑过脸颊,一滴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不得不说,这种无声的哭泣远比震天价响的嚎哭更让人心酸,萧南看了,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刷刷的流了出来。

    在泪眼朦胧中,萧南又扫了眼榻上的圣人,唔,是那样的消瘦、那样的病弱,与往昔那个神武的帝王截然不同。此刻,萧南终于明白,天子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就算是神明英武的千古一帝,如今也只是个身染重疾、不治而亡的可怜老者。

    说实话,萧南对这位皇帝外公并不算太熟悉,但此时此刻,她脑海里竟浮现出两人那少得可怜却又无比温馨的见面场景。在那些画面里,圣人并不是什么皇帝,而是个关心晚辈的慈祥老者。

    而且说句良心话,圣人对萧南也确实不坏,毕竟不是每一个公主之女都能封郡主的。

    更不用说每年的新年赏赐中,圣人赏给萧南的,是他众外孙、外孙女中最丰厚的。

    当然,这其中大公主起着重要的作用,但萧南却记住了圣人对她的好。

    越想越觉得心酸、难过,眼泪更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流,她习惯性的拿帕子擦泪,结果,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鼻子,眼泪更加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跟圣人不熟,来到这里可能会哭不出来,还特意命人给帕子加了点料,这下……

    一边哭着,萧南一边走到大公主身边。

    相较于萧南复杂的感觉,大公主是真的伤心欲绝,面前死的是她亲爹呀,是那个几乎无条件宠溺她的父亲呀,如今老人家去了,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像阿耶一样的疼爱自己,这让她如何不悲恸?!

    “……阿耶,呜呜,您怎么就不等等丽质……”大公主来得晚,得到皇后递出的消息后,她便飞马赶来,但还是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这也成为她抱憾终生的事儿。

    萧南只默默的跪在大公主身侧,陪着阿娘一起哭泣,她没有出言劝慰。

    劝什么?

    节哀顺变?

    保重身体,令亡者心安?

    劝慰的话不管说得再好听,那也是空话,只有真正有过挚亲亡故感受的人才能明白,失去了挚亲后的悲恸感受,这样的伤痛,绝不是一两句空话就能抚平的。

    所以,萧南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阿娘一起默默哭泣。

    另一边的太子也有些呆傻,愣愣的看着不再鲜活的父亲,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阿耶走了?

    那个严厉又不失慈爱的父亲走了?

    怎么可能?

    一个月前阿耶还亲手写了《帝范》十二篇赐予他,耐心的一一讲解,最后还语重心长、满眼期待的对他说‘要做个好皇帝,将李氏江山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那时候阿耶的身体虽不甚好,可、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走’呀。

    他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不是没想过某一天自己位登大宝、君临天下,但他从来没想过阿耶死呀(天真的孩纸,你老爹不死,你怎么做皇帝?)。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虚伪,可他发誓,他真心没咒过阿耶。

    阿耶虽然更喜欢青雀,可对自己也不差,或许严厉了些,但他知道,他是长子、是李氏江山的继承人,父母对他严苛些也属正常。所以,他对父亲虽小有埋怨,但绝对没有憎恨,更多的是崇敬、孺慕……

    太子愣在了灵堂上,陆续赶来的众朝臣有些傻眼。很显然,这不符合剧情呀,太子应该痛哭失声、捶胸顿足才对呀,不管他内心如何喜悦,但面子工程都要做的呀。

    可没人敢提醒太子,唯恐这位即将上岗的新君他日回过味儿来,恼羞之下,再找寻自己的不是,那就太冤枉了。

    崔幼伯见状,悄悄的凑到太子近旁,伸手扶住太子的身子,连声道:“殿下、殿下节哀呀~~”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偷偷的捏了太子的胳膊一下。

    “嘶~~”好疼!

    太子立刻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刚才竟在阿耶的灵前失态了。

    崔幼伯忙又道:“殿下,老圣人崩逝,您哀极失魂……”

    太子马上就领会了,当下惨呼一声:“阿耶~~”

    眼泪齐齐而下,他一把推开崔幼伯,连滚带爬的扑到榻前,嘶声哭嚎着。

    呼~~

    众朝臣纷纷舒了口气,也跟着伏地哭号。

    哭完了灵,便开始商量正事了。

    首先,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又有圣人的传位遗诏,便在众老臣的拥簇下,灵前即位。

    接着,宣布老圣人的遗书,注意,不是遗诏,而是老人家对身后事的一些处置。比如他的私库如何分配,比如他的马呀、鹞子呀等宠物,比如他的书画珍藏等物件儿……统统做了分割。

    圣人在遗书里说得分明,他的私库分作四部分:一部分留给皇后;一部分又分成五小份,除了太子外,其它嫡出儿女各一份;第三份分作若干,悉数分给其它的儿女;最后一部分则分给跟随他几十年的贞观老臣。

    宣读遗书的小内侍的话音一落,众老臣更加感动了,虽不敢出声,但眼泪哗哗的流——呜呜,圣人临终都记得咱,咱们的一生追随,值了!

    小内侍继续宣读,圣人想得很周到,连萧南这个外孙女都分到了一箱珍玩字画。

    最后,老圣人在遗书里再一次交代:他去以后,天下皆归太子,还望诸君竭力辅佐新君。又叮嘱皇后,他与她鹣鲽情深,他去后,皇后切莫过于哀伤,又吩咐众儿女,好生照顾皇后……

    贞观二十六年,二月十四日,太子李承乾登基成为大唐第三任皇帝,史称‘武宗’,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式开启……

    PS:额,这一章写得好艰难,不足之处还请亲们见谅!令,谢谢愛看書的小老鼠亲的评价票,谢谢寒风(⊙o⊙)飞雪亲的小粉红,谢谢悠然轻音的4张评价票,谢谢亲们的订阅!

第224章 新麻烦

    新君登基,各项指令纷纷出笼。

    首先,新皇帝尊自己的生母长孙氏为皇太后,册太子妃苏氏为皇后。

    第二,议定先帝的谥、庙号等。

    第三,安排诸公主、驸马、宗室等进宫哭灵。

    当然,新君在给母亲、妻子升级的同时,也给众姑母、兄弟姐妹齐齐升级。

    长乐公主升为长乐长公主,增食邑一千户,加上她原有的食邑,长公主的食邑为众同父兄弟姐妹中最多的一个。

    魏王已是亲王,不能再升了,皇帝便封其长子李欣为郡王,李欣这个永安郡公只做了不到半年,就升级为永安郡王。

    晋王也是亲王,可他没有嫡子,皇帝便封他的庶长子李忠为长平郡公。

    可以说,这是一场皇室集体大升级,连受兄长连累被亲爹削成郡王的蜀王也重新封为亲王。

    一轮恩封下来,大家都说新君仁厚。

    与恩赏同时进行的是议定老圣人的谥号和庙号。

    李二陛下文治武功自不必说,可以说除了玄武门这个唯一的污点外,几乎没什么被世人非议的。

    所以他的谥号,毫无疑问的是美谥,但问题来了,李二陛下是个文武全能呀,还是秦王的时候就为大唐开创立下汗马功劳,武功什么的绝对堪称一等。

    可人家干掉长兄成功上位后,选贤任能、纳善如流、政治清明、视民如子、海纳百川,开创了贞观盛世,文治也不含糊。

    所以,到底是定‘文’,还是定‘武’呢。

    朝臣们争论了好几天,最终决定还是选定‘文’,先帝谥号‘文’,史称文皇帝。虽然新君想给父亲拟一个文武兼有的谥号,但这年头,谥号大多只有一个字,若是想加字,那就只能让后辈加谥。

    望着朝臣坚持的样子,刚刚上任没两天的皇帝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叮嘱自己的儿孙,让他们务必给英明神武的先帝加谥。

    接着便是定庙号。

    这个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异议,李二陛下是大唐第二任皇帝,且又做得非常出色,所以定一个仅次于开国皇帝高祖、太祖的太宗为庙号,再合适不过。

    定好了庙号,也就开始着手安葬事宜了。

    不过天子之丧可不是几天就能完事儿的,在这段期间,朝臣、宗室和后妃都严格按照新君的安排去灵前哭灵。

    其中哭得最严重的便是魏王,世上最疼爱他的君父去了,他伤心也难免。

    另外,他也是在哭自己。

    太子已经登基,如果自己再想要那个位子,就只能造反了,呜呜……造反好麻烦的,而且还要背负千古骂名呀。

    可不造反,新君能饶得过他吗?就算能饶过他,那些辅佐他的僚属、追随他的朝臣们又该如何?

    他才不信他的皇帝哥真如表现的‘仁厚’!

    望着永远睡去的父亲,魏王哭得肝肠寸断,呜呜,阿耶、阿耶、阿耶,您再撑两年,哦不,哪怕只有一年也好呀。您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

    看到魏王哭得嗓子嘶哑、精神恍惚,众朝臣也都能理解,看向魏王一家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带了些怜悯。

    李欣已经成亲,算是大人了,而且他在宫里长大,自幼得帝后亲自教导,聪慧自不在话下,他感觉到众人怜悯的目光,心里一阵酸楚。

    就算升了郡王,他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的身上永远打着魏王府的烙印。

    而魏王府~

    真心没有未来呀!

    用力咬了咬唇,看了看阿耶有些恍惚的神情,李欣终于下定了决心。

    下定决心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便是新晋皇太后长孙氏。

    与在灵堂上的哀伤欲绝不同,此刻的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

    某个偏殿里,皇太后身着一身素服,静静的站在南窗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跪坐着一个中年美妇,那美妇形容有些憔悴,眉眼间带着哀伤,但当目光转向皇太后的时候,她的眼中又充满了恨意。

    “圣人已经封六郎为亲王,他的嫡长子也得封郡公。”

    皇太后没有回头,缓缓的说道。

    那中年美妇,也就是曾宠冠后宫的杨妃,哦,如今该尊称太妃了。

    杨太妃闻言,轻挑眉梢,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哦?那我妾身是不是要去跪谢君恩?呵呵,圣人,是了,二郎已经去了,你的儿子做了圣人,如今我们母子也要看你们母子的眼色过日子了。”

    皇太后听到这满是嘲讽意味儿的话语,并没有生气,依然淡然的说道:“过去你也要看我的眼色过日子!”

    杨太妃一窒,没错,人家过去是皇后,又得圣人敬爱,在后宫绝对称得上第一人。

    而自己所谓的受宠,则是因为人家不屑搭理自己。

    一想到这些,杨太妃愈加愤懑,没错,作为大妇、作为皇后,长孙氏绝对称得上大度,至少比前朝那个独孤氏强太多了。可她就是看不惯长孙氏那副故作大度、故作贤惠的样子。

    明明自己出身比她高贵,长得比她美丽,却、却只能成为二郎的侧室,永远居于长孙氏之下。

    如今,她聪明出色的儿子死了,仅剩的亲子又蠢笨至极,而长孙氏呢,已经做到了女子最尊贵的位子上,两人的成败立显高下。

    败了,她还是败了呀!

    杨太妃像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喃喃的说:“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我从来就没有赢过你!”

    皇太后闻言,缓缓转过身,看到杨太妃仿佛忽然年老十多岁一样,不免有些怜悯,道:“不管你信不信,三郎的事与我无关……先帝去了,我们也都老了,再计较那些,还有意义吗?”

    顿了顿,皇太后道:“罢了,刺客的事儿,我不再追究了,你、你出宫吧。六郎是亲王,你在蜀王府也是正经太妃……含饴弄孙也不失一种幸福……”

    仿佛慢镜头似的,杨太妃慢慢抬起头,迎向皇太后的目光,见她的目光澄澈如水,没有半分虚情假意,杨太妃扯了扯嘴角,道:“臣妾、臣妾谢过皇太后了!”

    皇太后微微一笑,道:“你我相识数十载,无需客气!”

    说罢,皇太后便回了自己的寝殿,门口,早就守候多时的李欣迎了上来,“儿请祖母安!”

    皇太后见他白净的小脸满是憔悴很是心疼,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对这个孙儿很是喜爱,伸手扶起李欣,柔声道:“阿欣,我知道你为了先帝伤心,但也不可过于哀伤,哀毁骨立要不得!”

    李欣乖乖应了,然后搀着皇太后的手往里走。

    行到殿中,李欣状似无意的扫了眼四周。

    皇太后是什么人呀,当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扬手,殿里的宫女纷纷退下。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两个,皇太后招招手,道:“说罢,什么事儿呀?!”

    李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的哀求道:“求祖母怜惜,让、让阿耶出京就藩吧,孙儿留在京中服侍祖母,可好?!”

    皇太后眉头微蹙,她当然明白李欣的意思,不过是求她把青雀弄出京,远离是非窝,而李欣一家则留在京城,说是伺候长辈,其实也是充作‘人质’的意思。

    万一青雀的地方上胡乱折腾,他的家眷便全部受连累。

    “这是你的意思?”肯定不是青雀,知子莫若母,青雀是她生的,这个儿子的性情如何,皇太后最清楚。

    李欣抿了抿唇,没有立时回答,但已经默认了。

    紧接着,李欣再次叩头行礼:“求祖母怜惜!”

    作为儿子,他无权非议父亲,但,身为人子,他又不想亲眼看着父亲走向末途,辗转反思好几天,这是他想出来的能保住一家人的唯一办法。

    想了想,皇太后缓缓点头:“好吧,我会跟圣人说的。”

    说罢,皇太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叮嘱了一句:“此事不可再告诉第二个人,尤其是你阿耶!”万一被青雀知道了,这对父子肯定会变成仇人。

    李欣知道这是皇太后对他的爱护,眼中已经注满了泪水,他哽咽道:“多、多谢祖母!”

    次日,皇帝照例去先帝灵前哭灵,其它朝臣、后宫嫔妃和宗室们也跟着哀声哭泣。

    哭完了,皇帝抹着眼泪去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见了他,照例是一通劝慰,让他不可过于哀戚,还有朝政要处理,让他注意身体。

    皇帝连声应是,还叮嘱母亲也不要过于悲恸。

    母子两个寒暄了几句,皇太后道:“青雀回京原是为了抚慰你阿耶,如今他去了,青雀也该去就藩了。我想了想,让他去庭州吧。”

    皇帝一怔,旋即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阿娘这是要保全青雀呀,而且还特意选了个最偏远、极清苦的州郡,是想让他看在青雀可怜的份儿上原谅他。

    皇太后又道:“庭州地处偏远,不利于女眷和孩子们,所以,阿婉和阿欣娘儿几个就留在京里。”

    皇帝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不满瞬间化作乌有——阿娘还是心疼自己呀,为了防止青雀在地方勾搭都护、发展势力,直接将他的家眷统统留在了京城做人质。

    相信有些这人在,就算魏王在西北有所收获,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娘~~”皇帝满眼感动的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柔柔一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儿,伤了谁,我都会心痛欲死。所以,高明,为了阿娘,让青雀出京吧……”

    对于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孩纸,如今面对母亲的亲情攻势,皇帝只有举白旗的份儿。

    于是,母子两个决定,待先帝入葬后,便让青雀出京。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在遥远的西突厥,正有一个人蠢蠢欲动,而他的目标便是西州、庭州……

    PS:有点儿晚的二更。谢谢尐孩ゅ芝芞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O(∩_∩)O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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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053/ 第一时间欣赏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萨琳娜所写的《弃妇的极致重生》为转载作品,弃妇的极致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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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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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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