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弃妇的极致重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弃妇的极致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 刺

    唐人尚武,且是全民性的。不止男子英勇骁战,就是女子也能骑得马、控得弦。尤其是那些贵女们,真正BH起来,一般男子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是以,今日参加围猎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衣着艳丽、身姿矫健的女子。

    萧南跟着灵犀入了密林,一路上就遇到了不少熟人,另外还有几位与她一样,领着稚龄儿女来小试身手的贵妇。

    每每遇到这样的人,不管认得不认得,萧南与对方见是‘同志’,不免齐齐会心一笑,两人再随意攀谈两句,路人也成了朋友。

    “灵犀,要不要阿娘帮忙呀?”

    告别了第三个‘同好’后,萧南笑眯眯的逗着女儿。

    为什么说逗呢,方才入密林前,两只小的分别时,又打了个赌,比一比谁猎到的猎物最多,且注明,不许旁人帮忙。

    一路上,灵犀都板着小脸,警惕万分的看着四周,唯恐漏下一个猎物。

    萧南见女儿有些过分紧张,都有点草木皆兵了,为了缓和气氛,这才坏心眼的逗弄她。

    毫无意外的,萧南收到了灵犀送来的礼物——大白眼两枚。

    小家伙皱了皱小鼻子,颇有气势的说道:“才不要,人家要靠自己的能力。再说了,我比大弟年长一岁,与他比赛就已经占了不少便宜,若是在让阿娘帮忙,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跟大弟打赌?”

    说着说着,小家伙声音渐低,最后喃呢着:“倘或我不与大弟打赌、比赛,大弟再学习起来可能就没这么大的干劲了。”不是阿娘说的嘛,有比赛才有竞争,有竞争才能进步,她要和阿弟一起进步。

    萧南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她原以为灵犀整日跟弟弟打赌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没想到,女儿竟还抱着督促弟弟进步的心思。

    好,很好,有这样懂事的儿女,萧南无比欣慰,真的觉得这辈子的人生圆满了。

    就在萧南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又听到女儿嘟囔了一句,“……长生这小子太嚣张了,能削一削他的气焰就更好了!”

    萧南身子一歪,险些从她的大宛驹上跌下来,好吧,是她想得太多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草丛中传来声响,萧南忙敛住心神,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一手持缰,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数枚铜钱。

    灵犀的小身板也陡地绷紧,紧张的将缰绳交由一手,从背上取下弓箭,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弦上,按照红花教她的方法,一手控着弓箭,一手持缰,仔细的寻找猎物。

    片刻后,一只灰色的兔子从草丛蹿出来,立在空地上呆了一会儿,长长的耳朵抖动了两下,随即慌忙朝一侧的小径窜了过去。

    萧南正欲提醒女儿,却听得‘嗖’的一声,一道白光破空而过,直直刺向那只奔逃的兔子。

    “好!”

    萧南在心里默默的喝了一声彩,自家女儿就是厉害,才不到七岁的小娃儿,反应这般灵敏,射出的箭也气势十足。

    呃,就是准头差了点儿。

    灵犀的箭擦着兔子的后腿而过,带出一道红色的光,直接钉在兔子身侧的空地上。

    望着地上那支摇晃的箭翎,灵犀瘪了瘪小嘴儿,多少有些气馁。

    萧南忙提醒着,“灵犀,那兔子受伤了,跑不远,咱们快追!”她看得分明,那兔子被箭尖擦伤了后腿,刚才逃跑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缓。

    灵犀闻言,立时来了精神,小手拉起缰绳,另一只手握着弓箭垂在一侧,双脚用力一磕,胯下的小马飞快的追了上去。

    萧南也没有耽搁,策马紧紧跟在女儿身后,而她身后则有几个铁甲护卫尾随保护。

    没跑多久,灵犀便追上了那只兔子,她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用力一拉,利箭嗖的一声射向猎物。

    这次要好些,箭射中了兔子的后腿,但并没有钉死,那兔子也顽强,硬是拖着小巧的箭,踉踉跄跄的往前逃。

    灵犀似是受到了鼓舞,抿着小嘴儿,又抽出一支箭,深深吸了口气,眯起一眼,瞄准,再射……

    嗖嗖嗖~~~灵犀射出四五支箭,总算射中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猎物——一只倒霉的灰毛兔。

    “啪啪……”

    萧南夸张的拍着掌,毫不吝啬的表扬:“灵犀真厉害,头一次上猎场就能有收获,真不愧是阿娘的好女儿!”

    灵犀小脸通红,当然不是羞恼,而是兴奋和激动。

    她小身体里的热血似是被点燃,在护卫的帮助下,她把那只死透了的兔子绑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小手一扬,脆生生的喊道:“走,阿娘,咱们继续!”

    哼,兔子算什么,她还要猎取更大的猎物,好让大弟输得心服口服。

    被灵犀念叨的长生,也在崔幼伯的指点下射中了第一只猎物,一只半大的鹿。

    望着死透的猎物,长生咧着小嘴嘿嘿之乐,暗道,这次我定能赢了阿姊。

    崔幼伯却没有察觉儿子的小心思,他眉峰紧锁,似是藏着什么心事,一路行来,他也时不时的看着四周的密林,仿佛担心哪里会跳出个刺客来。

    “那些人真的会来吗?”崔幼伯不确定的思忖着。

    想着同样问题的还有太子,他貌似悠闲的坐在榻上,身侧靠着个隐囊,手里端着个狩猎纹直筒高足银杯,杯中是甘冽的‘滴露春’,他小口抿着,心里却不停的打鼓。

    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那日他召崔幼伯进宫时的场景——

    却说太子听了京中眼线的密报后,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他听了崔幼伯的建议,提前将事情解决,否则,一旦任由那些人在京城胡乱折腾,弄得流言四起,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他、他这个太子还真不好脱身呢。

    庆幸完了,太子又觉得对不住崔幼伯,唉,这样的功臣,他非但没有给予嘉奖,反而还暗自怀疑、抱怨,真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太子打发了眼线后,便将崔幼伯叫进了自己的正殿。

    崔幼伯进门时,心里也在嘀咕,唔,太子这般着急的唤他,到底所为何事?

    近日汤泉宫一切都好,也没什么大事呀。

    难道是为了魏王?

    崔幼伯想了想,又摇头,不对,魏王此刻还在路上,至于他留在京中的那些密探,经由安同郡主一事,想来也会安分一阵子。

    至少在魏王抵京前,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

    想了又想,直到崔幼伯来到太子榻前,他还是没想到太子唤他来的目的。

    规矩的行了礼,崔幼伯不动声色的按照太子的吩咐,跪坐在主位下首。

    许是心中有愧,又许是心中藏着感激,亦或是两者皆有之,太子怀着复杂的心情,目光却分外和蔼的看着崔幼伯。

    良久,就在崔幼伯差点儿受不了这‘含情脉脉’的注视时,太子开口了,“肃纯今日休沐,孤却将你宣召进宫,呵呵,没扰了你的悠闲假日吧?!”

    崔幼伯直起身子,偮手回道:“殿下说笑了,臣虽蠢笨,但也知道为人臣子的本分,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区区假日,怎能与殿下的要事相提并论?!”

    崔幼伯说得情真意切,太子听了很满意,他笑道:“呵呵,肃纯的忠心,孤自是知道。好了,不说笑了,咱们说正事儿。”

    崔幼伯继续挺着腰杆儿,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肃穆,分外认真的听着。

    太子见了暗暗点头,他就喜欢这种出身好、有教养、有能力却又不忘本分的臣子。

    稍稍想了想,太子缓缓说出自己的困扰。

    原来,这几日太子总觉得有人暗中窥探他的言行,偶尔离开汤泉宫外出骑马或者打猎的时候,还觉得有人尾随。

    甚至又一次,太子打猎的时候,险些被流矢射中,那莫名射来的箭虽未射中他,却惊了胯下的马,太子被惊马颠簸了好久,才被冲上来的护卫救下。

    事后,太子秘密调查了许久,也未能查出是谁下的黑手。

    起初他疑心是圣人,但很快太子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怀疑,阿耶可能会派人关注他的言行,但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他。

    之后,太子又怀疑是魏王留下来的心腹所为,可他连人影都没看到,更谈不上有什么证据了。

    身边潜伏着这样的危险分子,太子既惊又怒,但却没有好的办法,且此事关系重大,太子不好随意跟人提起,这才唤来他越来越倚重的崔幼伯。

    崔幼伯闻言,沉思良久,最后想出一个计策——引蛇出洞!

    他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太子以身作饵,引那暗中之人现身。

    当然,此计有极大的风险,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太子真被歹人所伤。

    太子听了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没办法,此计虽险,但若成了便能抓住行刺之人,没准儿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主使者。

    太子实在受够了被人窥伺、被人惦记的感觉,他是堂堂国储,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于是,便有了这场所谓的围猎。

    望着茂盛的密林,听着林中传来的欢呼声、嘶鸣声以及吼叫声,太子既紧张又兴奋,握着银杯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就在此时,刺耳的鸣镝声破空而来,一支利箭划作白光朝着太子刺去……

    来了,刺客!

    PS:一更,求订阅啊,某萨下周又要裸奔了,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啦!

第151章 杀

    太子身子一偏,只听得‘咚’的一声,那支利箭死死的钉在了他身后的炕屏上,箭尾的翎羽还微微发颤。

    “有刺客~~~”

    太子妃大骇,顾不得仪容,头一次用如此尖利的嗓子喊道:“来人呀,保护殿下!”

    四周侍立的宫女们也纷纷跟着喊,“抓刺客!”

    敌人终于现身了,太子紧绷的神经没由来的一松,他拉住要挡在他身前的太子妃,沉声道:“娘子,你且退到帐后。”

    太子妃虽惊得满脸煞白,但她还是强忍着惧意挡在太子身前,她双唇不住的颤抖,“不、不,殿下,您先走,妾身、妾身——”

    太子见状,心下感激,但他还有计划要执行,妻子在身边反倒拖累,他抓住太子妃的胳膊,用力一推,将她推到几个宫女身边,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护着太子妃退下!”

    几个宫女回过神儿来,不再扯着嗓子嘶喊,齐齐动手,又拖又拉的将太子妃推到矮榻后的屏风处。

    嗖嗖嗖~~

    就在太子夫妇拉扯的当儿,又有几支利箭挟着冷风破空而至,目标直指太子。

    护卫们已经冲了上来,但还是赶不及杀到太子跟前护驾。

    就在此时,跽坐在下首的皎皎一跃而起,用力扯下身后的一幅帐幔,抡圆了胳膊用力一拧,将长方形的帐幔扭成了一条粗粗的锦缎麻花,她把这锦缎绕成的麻花绳当鞭子使,唰的一挥,迎头将几支箭抽到一旁。

    “好样的,不愧是孤的皎皎!”

    太子将太子妃推搡下去后,抬眼看到有利箭袭来,他忙抽出藏在隐囊后的横刀,呛啷一声抽刀出鞘,手腕一转,将横刀抵在胸前。正欲用刀砍飞利箭,刚好看到皎皎的飒爽英姿,不由得脱口赞道。

    这时,护卫们已经冲了上来,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结结实实的挡在太子身前。

    平安和安同见皎皎大发神威,她们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慌忙左右寻找趁手的兵器。只可惜,她们今日是来游玩的,并不是真的要参加围猎,慢说兵器了,就是条马鞭也找不到。

    皎皎看到两个姐姐慌乱的样子,稚嫩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嘲讽,哼,若是能找到兵器,她还何必用帐幔?这两个姐姐,不是她看不起,实在是……

    唉,若是她们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将全部的心思用在正途上,还能有几分竞争力。

    结果,一个整天想着男人,一个整天想着怎么压倒别人……完胜这样的两人,皎皎表示,她毫无鸭梨。

    密林中的刺客见护卫已经用盾牌护住了太子,也就没再射箭,而是直接飞跃出来,每人抄着一把锋利的横刀,径直冲向主位上的太子。

    与此同时,最外围的几架屏风被掀翻,七八名身着黑色紧身衣、面蒙黑布的男子持利器冲了进来。

    见四周还埋伏着此刻,留守的宫女再次惊叫起来,“这里还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啊——”

    最后的尾音变成了惨叫,原来近处潜伏的刺客已经杀到近前,那名距离他最近的宫女已经丧生刀下。

    太子见了,眼中也闪过一抹惊异,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些刺客竟如此胆大,居然混入了他的随从中。还是,那些人原就是宫中的人,即便混进来也无人察觉?!

    太子心中惊疑不定,此刻,他也不确定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了。

    四郎?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吧?

    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宫里?太子摇头,别说四郎了,就是他,也不敢在英明的皇父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太子握着横刀的手微微发抖,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今日的计划到底还能不能成功?

    “萧乔木的计策到底能不能成呀?”

    密林中,李荣端坐在马上,一手持缰,一手拎着弓箭,优哉游哉的晃荡着。

    他今天可不是来打猎的,而是来试试那个所谓的良计的。

    不过,李荣总觉得萧南给他出的主意有些不靠谱,若真施行起来,貌似有些过于张扬了。

    要知道,李荣是个最不喜欢张扬、凑热闹的人,当然用萧南的话来说,这叫‘孤僻’‘特立独行’,让他在人前,尤其还当着太子夫妇做那事,他真有些不好意思。

    可不用这个计策呢,李荣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他实在不想整日面对安同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忽然,李荣拉住缰绳,两只耳朵微微动了动,依稀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但这声音又有些古怪。

    他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摇摇头,屏神凝气,他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咦,这声音不像是众人打猎时的鼓噪、吵闹,倒像是女人们的哭喊和惨叫声。

    等等,惨叫?

    李荣脸色一变,猛地一用力,身子直接从马背上拔起,脚尖轻轻一踏马背,借着冲力,他灵巧的跃上一旁的大树。

    立在最高的树枝上,李荣放目远望,果然,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太子的榻前,正有十几个蒙面黑衣男子手持利器围攻太子。

    太子身边亦有十几个铁甲护卫,正奋勇抵抗。

    而四周则是受了惊吓四处乱跑的宫女、内侍和衣着华美的贵女。

    李荣见此情况,不敢耽搁,迅速从树上跳下来,这时便能看得出他的身手有多好了,从一丈多高的树枝上跃下,他竟还能稳稳的落在马背上,且力道拿捏得刚刚好。马一点儿都没受惊,他也没有跌伤。

    拨转马头,李荣用力一磕马镫子,胯下的骏马划作一道光影,几息的功夫,便跃出了密林。

    李荣的方向正好是太子正座的背面,出了密林,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华美的帐幔,以及帐幔后躲着的几个女子。

    咦,好像是太子妃?

    李荣用力驱赶着坐骑,速度不减,很快便赶了过来。

    再说安同和平安,她们姐妹俩见皎皎在父亲面前出了风头,心里不忿,也纷纷寻了身边的东西当武器。

    安同找到了半截帐幔上的横杆,她看了看切口,很锋利,倒也能用来做武器。于是,她拿着那横杆当剑使,用力刺向围拢上来的刺客。

    结果……呃,安同太高估自己的武力值,也太低估刺客的专业性了,只一个照面,她手里的横杆便又短了一截。

    “啊~~”

    安同吓得放声尖叫,丢掉手里一尺长的竹竿儿,掉头就往后头跑。

    而平安呢,运气好些,不知从哪儿踅摸到一把仪刀,她双手握着刀柄,横在胸前。

    要说平安确实有股子狠劲儿,看到黑衣男子杀来,她咬了咬牙,直接将手里的仪刀劈了过去。

    嘭的一声,仪刀砍到了对方的横刀,刀锋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动,空中更是溅起了火花。

    像许多时下的贵女一样,平安最擅长的还是鞭子,且这仪刀比普通的横刀长一些,平安用起来有些费力。

    不过,平安凭着那股子狠劲儿,把仪刀当鞭子甩,看着没什么招式,但也起了些许作用。至少没有刺客敢靠近她。

    当然护卫也不敢靠近。

    饶是如此,平安还是成功砍到了刺客,呃,以及与刺客拼杀的倒霉护卫。

    太子站在榻上居高临下的观战,见到平安一通乱砍,竟误伤了自己人,不免有些着急,扬声喊道:“平安,你也退到后面去!”

    轮着仪刀乱砍了一阵,平安也累得气喘吁吁,听了父亲的吩咐,她借坡下驴,将刀抵在身前,小心的一步步退后。

    而安同已经成功躲过刺客们的袭击,身形狼狈的绕过矮榻,眼瞅着就能抵达安全地带。

    但就在此时,安同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天呀,是李荣,他来救我来了……眼前的一切仿佛她夜夜梦到的场景,她无辜落难,而她的英雄骑着骏马赶来救她了!

    安同那惊慌不定的心顿时涌上一股甜蜜,她惊喜的挥手大喊:“堂兄,我、我在这里——”

    仿佛被捏住了脖子,安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什么,李荣竟然冲她举起了弓箭,还、还把箭搭在了弦上。

    笑容在脸上定格,安同觉得她的心沉入了万年寒潭,身体也僵在了那里,呆愣愣的看着那支利箭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直直的朝自己射来。

    噗~

    利箭埋入身体里,鲜血四溅,安同甚至感觉到她的脸上也有鲜血流过。

    “他、他竟然要杀我?为什么,难道他已经厌倦我到了如此地步?不惜当众射杀我?”安同整个人都凌乱了。

    平安也想凌乱,她一把拽住安同的胳膊,用力一扯,‘噗通’一声,一个黑衣男子举着横刀扑倒在地,而在他的头上,正有一支利箭将他两侧的太阳穴串在了一起。

    “阿姊,你被吓傻了呀,若不是荣堂兄出手,你都要成刀下鬼了!”

    平安一指地上的死尸,没好气的叱道。

    安同终于回过神来,她伸手摸了摸脸,咦,没受伤,这血应该那刺客的。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李荣,安同很羞愧,她抬起头,想亲口跟李荣道谢,不想却看到让她印象深刻的一幕——

    李荣接连射杀了四五个刺客,那些围攻太子的刺客见来了个硬茬子,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分出一小半转而围攻李荣。

    七八个刺客飞扑到李荣跟前,距离太近了,李荣的弓箭使不上力,他直接将弓箭丢到地上,从马上跃下,顺手抽出马背上的横刀,落地的那一刹,挥出一刀。

    噗~~咚~~~

    一颗好大的人头骨碌碌滚到安同和平安脚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两女……

    PS:二更,周末了,亲们假日愉快哈!

第152章 挑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安同和平安双双瘫倒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太子早就安排好的亲卫从密林中冲了出来,几十个装备精良的甲卫分作两部分,人数较多的一部分飞快的扑向太子,而人数较少的那波则直接赶往帐后保护东宫的女眷。

    太子妃见援兵到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吩咐道:“过去几个人,把两位郡主搀扶过来。”

    她虽不喜这两个庶女,但她们好歹是东宫的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或是丢了什么丑,没面子的是她和太子。

    “是!”

    四五个亲卫答应一声,迅速的小跑过来,两人搀着一个,将昏死过去的两位郡主拖到太子妃近旁。

    对此,李荣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他面前还有五六个刺客呢,手腕翻转,刀起刀落,又利索的干掉了两个人。

    鲜血飞溅到他白润如玉的面庞上,他却丝毫不查,眉宇间全是肃杀之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威势。

    远远看去,李荣手持横刀,狠戾劈砍的样子仿若杀神,眨眼间便收割了一人的性命,偏他眼中却无半分波澜,仿佛他斩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蝼蚁或是一只小鸡仔。

    面对这样的人,慢说安同、平安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娇贵女了,就是围攻他的刺客们见了也忍不住发颤——娘的,这、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魔鬼呀!

    再加上大批援兵呼喊着冲了进来,场内还活着的刺客们也开始慌乱起来,他们一边继续厮杀,一边四下里寻找。

    最后,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一个身形消瘦、功夫却极好的男子身上。

    而那男子利索的砍翻一个持盾护卫,其它护卫似是被他的狠戾惊到了,竟满眼怯意,下意识的向左右闪躲。

    这样一来,太子面前那道用盾牌和人肉组成的双重‘长城’瞬间露出了一个大口子,直接将太子暴露出来。

    那男子大喜,将手上的横刀舞得上下翻飞,将那道口子撕得更大,他眼瞅着就要杀到太子近前。

    忽觉得背后有数道炽烈的视线,他微微转头,见其它同伴似有退意的样子,又急又怒,为了稳定人心,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举起手里还在滴血的横刀,大喊道:“兄弟们,杀呀,成功就在眼前,取了这獠贼的性命,便是大功一件,到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杀~~”

    受到了鼓励,又许是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众人心中的惧意去了几分,他们自壮胆气的大喊一声,卖力的挥舞手中的武器,奋力拼杀。

    太子还是稳稳的站在榻上,此时,他距离那刺客不过三四步之遥,那人的刀尖几乎要戳到他的身上,他却并不躲让。

    “殿下,小心!”

    李荣见了大惊,忙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踩着围攻他的刺客的头,几个飞跃,直接扑到太子榻前。

    太子却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唔,正则这小子确实不错,也不枉自己这般器重他。

    只见太子轻轻抬了抬手,方才还露出怯意的持盾护卫,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杀回太子身边,十几把锋利的仪刀齐出,把那男子逼退了好几步。

    “糟了,上当了!”

    那男子见此情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心里暗道不好,正欲寻个退路,不想身后一股刺骨的寒风袭来,他本能的偏过身子,堪堪躲过了李荣的一刀。

    李荣轻蔑的一笑,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向下一划,刀身上的血珠霎时滚落一地,锋利的刀锋没了鲜血遮蔽,重新散发着森寒的光芒。

    那男子知李荣是个厉害的,不敢轻敌,双手紧紧的攥着刀柄,做出攻击的架势,与李荣对峙起来。

    太子见状,愈加放心,不过他还是大声提醒道:“正则,抓活的。”

    他辛苦做了这么多准备,还不惜以身试险,为得就是引出背后主使之人。方才他站在榻上看得分明,那男子虽不是大头目,却也是这群刺客的头儿,抓到他,定能从他口中问出真正主谋的消息。

    李荣一怔,随即回道:“是,微臣明白!”

    说罢,李荣将横刀随手一掷,刀身深深的插进不远处的空地上。接着,李荣从腰间解下一条银光锁链,轻轻一抖,那拇指宽的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响声。

    对面那男子熟悉兵器,只听这声音,他便知道那锁链定是用精钢打造的,看着不起眼,威力绝对不小。

    那男子更加戒备,小心的挪动着脚步,手里的横刀也不时变换角度,准备伺机出招。

    他没动,李荣先动了,只见他身形晃动,几息的功夫便已经逼到了那人近前,右手一扬,锁链如一条灵活的银蛇,飞快的刺向那男子。

    哗啦一声脆响,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荣的锁链已经缠到了他的刀柄上,接着,手上一轻,紧握在手中的横刀竟被李荣卷走。

    李荣用力一甩锁链,哐当一声,被卷走的横刀已经摔出了十几步。

    夺走对方的兵器,李荣没有耽搁,再次挥出锁链,直指对方的脖颈。

    哗啦啦~

    又是一阵脆响,李荣的锁链已经缠到了那男子的脖子。

    那男子也不是站着挨打的无能之辈,他终于反应过来,也意识到面前这位不是军、卫出身的人,他使得这些功夫全都是江湖上的招数,自己用传统的功夫与他对招,绝对会吃亏。

    意识到这一点,那男子迅速改变策略,他忍着脖颈上的疼痛,逆着锁链缠绕的方向,用力一旋身,同时扬起袖子,发出两枚飞镖,目标直指李荣的双眼。

    李荣下意识的侧身闪躲,顺利的避了开去。

    而那男子也顺利的绕开了李荣的锁链。

    这一串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发生,饶是太子站得高,他也只看到两人一个错身,那男子的脖子上已经鲜血淋漓。显然,这个照面,李荣小胜一局。

    片刻后,李荣再度甩出锁链,那男子却就地一滚,起身的刹那捡起了一柄仪刀,又与李荣战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东宫的亲卫们已经杀到近前,与持盾护卫们前后夹击,将十几个黑衣人悉数击毙。

    不过,太子为了谨慎,还是命人留了一个活口,直接塞了嘴,悄悄的绑了下去。

    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太子与众护卫一起围观李荣他们交手。

    李荣与那男子你来我往的拼斗了一刻钟,两人各有损伤,李荣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而那男子除了脖颈的伤,脸上、胳膊上都有数道锁链抽打的血痕,形容很是狼狈。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

    李荣和那男子错身而过的时候,抽空瞥了眼正座,见太子那边已经完事儿了,他也就没了顾虑,从袖子里顺出一枚铜钱,甩出锁链的同时,也把铜钱掷了出去。

    那男子没想到李荣还有暗器,他只顾着抵挡那灵如狡蛇的锁链,挥舞仪刀,飞快旋转手腕,长长的刀锋划出一圈圈的弧线,将那锁链缠到了刀身上。那男子心中暗喜,忙用力一甩刀柄,锁链轻松的被丢到一边。

    不想,李荣丢了武器却并不生气,反而得意一笑。

    那男子见了,心中微惊,忽然间他觉得肩膀似是被什么钉了一下,他扭头一看,一枚磨去边缘的铜钱深深的埋入他的上臂。

    这还不是最惊恐的,那男子猛然发现,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无力,只听得‘呛啷’的一声,他手中的刀已经摔在地上,再然后,他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太子的声音:

    “……好,正则真不愧是咱们李家第一任侠……把他带下去,孤要亲自审问……”

    不知昏迷了多久,忽然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那男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渐渐苏醒过来。

    醒是醒了过来,不过他的情况不太美妙,整个人被牢牢的绑在个木架子上,双手、双脚和脖子上皆有铁链锁着,而四周一片昏黄,他根本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不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腐臭让他猜到了几分,这里定是汤泉宫的秘密监牢,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审讯室。

    “哦,你醒了!”

    舒缓优雅的男声自前方传来,那男子费力的转动脖子,抬起头,这才发现前方一丈远的地方有火光,就着火光,他隐约看到一架屏风,屏风后还有几个人影晃动。

    “呸!”

    那男子用力吐出一口含着鲜血的吐沫,梗着脖子道:“今日被擒是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孤不是狠辣之人,做不来那等残忍之事,孤只想知道,是何人指使你来刺孤?你只要肯说实话,孤定不会为难你。”屏风后传出太子的声音。

    那男子却再次啐了一口,道:“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没说的,一个字:打!

    太子见不得血腥,先避了出去,留下几个心腹行刑。

    一番严刑之后,那男子昏死了好几次,最后耐不得刑罚,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是阎三郎指使的……”

    而阎三郎,正是魏王的妻弟。这下子,连旁听的皇后都愣住了。

    PS:额,不太会些打斗的场面,不足之处,还请亲们见谅哈。

    PPS:下午有事外出,今天就先一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53章 离间

    “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事后太子严厉的吩咐道,当然对于功臣崔幼伯和李荣,他说得婉转许多,并大肆奖励了一通。

    崔幼伯和李荣都是极聪明的人,听太子此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所谓的‘刺客’一事定牵扯到了麻烦的人物,且太子都对此人头疼不已。

    两人闻弦歌知雅意,纷纷恭敬应是,自此绝口不提,他们甚至连各自的家人都没有告诉。

    是以,待围猎活动结束的时候,密林中的人们带着丰厚的猎物满载而归,陆陆续续的赶到太子座前,四周一切正常,他们并不知道半个时辰前,这里曾发生一场激战,死伤了三四十人。

    “阿姊,你不会是抄了个兔子窝吧,怎么猎的全是兔子?”

    长生望着灵犀那一串的猎物,不禁咋舌,不自觉间开启了毒舌模式。

    灵犀也有些沮丧,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路上别的猎物没看到,遇到的竟是一水儿的兔子,什么大兔子、小兔子、母兔子、公兔子,一场围猎下来,她打了大大小小七只兔子。

    萧南这个无良阿娘还坏心眼的帮灵犀看了看,憋着坏笑告诉她:“唔,不错,有公有母有大有小正好凑够一窝。”

    其实,灵犀更想挑战再大号的猛兽,奈何老天不成全啊,唉!

    不过,崔小萝莉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即使输了,也输人不输阵。

    她围着长生的猎物转了两圈,而后扬着灿烂的笑容,颇有架势的点头道:“唔,论猎物的种类之繁多,我确实不如阿弟——”

    尾音拖得长长的,她还故意看了弟弟一眼,果见到长生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

    她咯咯一笑,语调一转,丢出那个‘但是’,“但是,阿弟,为何你的猎物全是幼兽?”

    灵犀一边说,一边略带不赞同的摇头,无声的指责弟弟‘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不敢朝人家的父母下手,专找些半大的‘孩子’撒气,没有君子之风啊。

    长生语塞,没办法,他家大姐说的没错,他一共打了五只猎物,有鹿、有羊还有狐狸,品种繁多,但全都是半大的幼兽。

    打猎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被人家指了出来,小家伙还真有几分欺负弱小的嫌疑。

    郁闷的挠挠头,长生暗道:我也想猎杀成年的猛兽来着,但一路上碰到的全是半大不小的,形势比人强,猎场里没有,他也不能自己扔一只进去吧?!

    基于姐弟两个相同的DNA,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所受教育又极相近,所以两只小的秉性脾气也颇有几分相似。

    比如‘不认输’这一条,灵犀擅长,长生也不遑多让,只见他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两堆猎物上移来移去,随后笑道:“嗯,阿姊说的没错,我猎到的确实都是幼兽——”

    与灵犀一样,小长生刻意拖长尾音,偷眼看了下阿姊,看到姐姐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这才一扬小脑袋,欢快的转折道:“可我刚才瞧了瞧,我这边最小的猎物,竟也比阿姊手中最大的猎物还要大呢。阿姊,你说呢?”

    被戳到痛点,小萝莉气呼呼的伸出白胖胖的手,五指捏紧,摆出一个‘七’的手势,故意在长生面前晃呀晃,“我的猎物虽小,可数量居多呀。阿弟,你不会忘了吧,咱们当初的赌约是比谁猎到的猎物多,而不是比谁猎到的猎物大。”

    长生不干了,阿姊好奸诈呀,有木有,居然给他玩儿文字游戏。

    挽起袖子,小家伙窜到灵犀面前,据理力争,“阿姊,话不能这么说呀……”

    两只小的就像两只斗鸡,梗着小脖子,掐着腰,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起来。

    两人的争论点集中在,到底应该是‘猎多者为胜’还是‘猎大者为胜’,他们一边卖力的寻找有利自己的论点,一边在心里埋怨:若是自己能猎到大型猛兽(或能多猎几只猎物)该有多好呀,有了切实的猎物,她(或他)也不必跟对方大费唇舌了。

    围站在一旁的三十几个护卫,见此情景,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笑容,心说话:两位小主人嗳,你们也不想想,有咱们在,你们还想碰到大型或者成年猛兽?!

    两只小的争论了半天,还是没争出个结果来,最后他们直接找上家长,要求父母做裁判。

    两人殊不知,造成此刻局面的正是他们这对老奸巨猾的父母。

    想想也知道,再心宽、神经粗的父母,也不可能放任儿女去密林冒险,即便自己跟着,崔氏小夫妻也不放心。

    为了确保儿女们既能享受游猎,又能安全,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命三十几个护卫在前方‘探路’,看到大型猛兽就驱赶、猎杀,若是小主人行猎不顺利,他们还会适时的丢两只‘受伤’的猎物进去。

    没有这些人倾力相助,以两只的年龄和打猎经验,能猎到一只猎物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现在的‘丰收’?

    最后,崔幼伯这个一家之主给出最终判决:灵犀猎到的猎物多,但品种单一且都是危险系数最低的兔子,而长生猎到的猎物品种虽多,数量却少……于是,两人打平!

    “唉,又是平局呀!”

    灵犀垂下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哀叹着。

    “可不是,这都第二次打平了!”

    长生也耷拉着耳朵,蹲在地上画圈圈。

    萧南见儿女如此沮丧的样子,既好笑又觉得心疼,正欲上前去安抚,却被崔幼伯一把抓住。

    崔幼伯冲着两只的方向努了努嘴儿,做出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

    萧南疑惑,却也没有坚持,夫妻两个继续站在一边围观。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灵犀忽然挥起小拳头,“平局就平局,咱们再赌一局!”

    长生也唰得站起来,满血复活的掰了掰手腕儿,点头道:“好,赌就赌!”

    啪!

    两只粉嫩白胖的小巴掌用力一击,灵犀和长生又精神抖擞的议论起下场赌局的内容。

    萧南的额角抽搐两下,“……呃,这两个孩子,还、还真是——”

    “坚持,不认输,对不对?”崔幼伯接过话头,笑着说道。

    随后,太子嘉奖了猎杀猎物最多的某位郎君,又给几个首次参加围猎的小盆友们赐了些小玩意儿,这样一来,大人孩子皆欢乐,围猎活动圆满结束,至少表面上如此。

    汤泉宫的某处宫殿里,杨妃依然素衣跪坐在佛堂里,双目微闭,缓缓捻动着手里的念珠。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杨妃挣开眼睛,扬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板轻轻推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快步走到近前,附到杨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妃那保养极好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容,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边也可以行动了。”

    小宫女答应一声,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门板再度关闭,抬头看着佛龛上的玉雕观音,杨妃渐渐敛住笑容,恢复方才的淡然,继续闭上眼睛,一下一下的数着佛珠。

    ……

    崔幼伯一家四口欢欢乐乐的回到别业,玉叶领着阿嫮迎了出来。

    “阿姊,大兄,这是你们亲手打的猎物?”

    阿嫮好奇的看着两堆死物,墨玉般的眼眸里满是惊讶和敬佩。

    小妹的神情取悦了一对未能分出胜负的姐弟,灵犀和长生一边一个牵着阿嫮的小手,争相跟妹妹讲诉自己如何发现猎物、如何射箭、如何追赶猎物的种种神勇事迹,只听得阿嫮小豆丁张大小嘴儿,惊叹不已。

    最后,阿嫮戳了戳死透了兔子,带着几分渴望,轻声道:“阿嫮也好想——”

    玉叶一直关注的女儿,忽听她这般说,心里一紧,忙打断道:“大郎和大娘骑了大半日的马,想必也累了,二娘,不要总缠着你阿姊和大兄,好不好?”

    郡主对她们母女已经够好了,人要知足,阿嫮是庶女,自是不能与大娘相提并论,如果她表露出想与大娘一样的心思,郡主再大度,也不会容许。

    萧南听了,眼眸闪烁了下,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招呼大家一起去正房吃茶歇息。

    玉叶拉过女儿,心下忐忑的跟着主人们进了堂屋。

    萧南和崔幼伯盘腿坐在主位,灵犀和长生分列下首两侧,而玉叶则把女儿引到灵犀后侧的座位上,看她跪坐好,这才悄悄的退到角落里。

    这时,丫鬟们已经奉上了茶汤、果品和点心,一家人安静的吃茶、用点心。

    吃了一块米糕,萧南拿起湿帕子擦了擦嘴,扭头对崔幼伯说:“郎君,下个月咱们就该回京了,阿沅和长生的骑射功课不能落下,表兄好意帮咱们教导他们,咱们却不能总劳烦人家。不如郎君去寻两位善骑射功夫的夫子,专门教导孩子们?”

    反正他家孩子多,多请几个先生放在家里也不浪费。

    崔幼伯放下茶盏,点头道:“嗯,娘子说得是,明日我便去打听打听。”

    萧南笑了笑,瞄了眼角落里的玉叶,补了一句,“阿嫮快五岁了,也可以学着骑马、投壶了,待夫子来了,便与阿沅一起上课吧。另外,回京后也准备下,去家里的闺学上课。”

    玉叶惊喜万分,忙走上前跪下谢恩,她就知道,只要自己本分守规矩,郡主定不会亏待了她们。

    心里更是暗暗决定,待会儿她就给金枝写信,让她别听信阿槿的挑拨离间,万一惹怒了郡主,即便她金枝生了儿子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PS:一更。

第154章 京中

    五月初十,是四胞胎的百日。得到消息的亲友们纷纷送来了贺礼,当然,同在骊山的崔、萧两家的亲戚更是组团前往崔家别业喝喜酒。

    至于那些留在京城的亲戚们则命人将贺礼送到了荣寿堂。

    这下子可把崔管家和铁娘子等一干管事忙坏了,迎客、收礼、登记、送回礼、打赏,七八个管事带着十几个伶俐小厮忙得团团转。

    另外,荣寿堂的扩建工程还在进行,匠人们、运送石料木材的伙计们进进出出的,门前的大路上,更是停靠着各种马车、货车。

    主人虽不在家,但荣寿堂却依然热闹。

    冯尚宫作为镇宅老妈妈,异常沉稳的指挥调度,一番忙碌下来,奴婢们各司其事,崔家上下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凡事都有例外,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北院的阿槿也异常活跃的东跑西窜,但她不是在帮忙,而是在伺机四处挑唆。

    第一站,阿槿溜到了葳蕤院的西跨院里,寻金枝‘聊天’。

    “啧啧,金枝你可真是好福气呀,竟能一举得男,有了六郎,你后半辈子算是有依靠了。”

    阿槿凑在床前,低头看着襁褓里的白胖婴儿,略带酸意的说着恭喜的话。

    刚生完孩子,金枝还在坐月子,体型也没有恢复,她斜倚在炕上,歪着身子,满脸疼爱的看着身侧的儿子。

    听了阿槿的话,金枝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福气呀,能顺利产下这个小东西,还是托了娘子的福呢。”

    若不是郡主赐灵药,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如今有了儿子,她可不能也不敢忘了郡主的大恩。

    且真心说,郡主对她也确实没得说,那就一个字——好!

    郡主人虽不在京城,但家里都安排得妥妥的。稳婆、太医、医女和各种名贵药材全都备齐了,服侍小郎君的乳母和丫鬟也都按照份例提前选好了,她金枝只管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即可。

    如今儿子康健,管事娘子和各处的奴婢们也都极尽心,没有人因为儿子是庶子、或是郎君不看重,就胆敢怠慢。

    而金枝也按照萧南定下的规矩,生完孩子后,虽没有直接升为姨娘,但一应用度全都按照姨娘的份例,和杨姨娘、玉叶一样。

    金枝向来聪明,在崔家生活了好几年,又有阿槿和玉叶两人做例子,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母子真正依靠的是谁?!

    哼,偏阿槿这个呆子,看着机灵,却总做些蠢笨的事儿,以为与郎君有打小的情分,就敢算计主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真真愚不可及。

    金枝可是亲眼瞧着阿槿从一个备受郎君宠爱的侍妾,一步步沦为现在的境地,她如何还会听信阿槿的疯话?

    看着阿槿强忍着嫉妒、违心跟自己道喜的模样,金枝心中冷笑连连:失了宠、好好的儿子也折腾没了,这人居然还没得到教训,趁着郎君娘子不在家,四处乱窜,惹是生非。难道她真不知道,铁娘子早就盯上了她?

    现在不发落,只是碍于主人们不在,金枝确信,一旦郎君和娘子从骊山回来,阿槿绝没有好下场!

    等等,儿子?

    金枝猛地发现阿槿话里的语病,别有深意的看了阿槿一眼,金枝纠正道:“娘子还说了,待我的五郎满月时,便会亲自给他赐个小名儿。呵呵,咱们娘子可是有大福气的贵人,五郎能得她赐名,才是真正的福气呢。只希望五郎能沾点儿娘子的福气,一生顺遂、康健。”

    阿槿听见金枝一口一个‘五郎’,心中怒极——什么五郎,分明就是六郎,荣寿堂除了萧南生的四个儿子外,还有她生的长子崔令平呢。

    如今,荣寿堂重新排行,竟直接将她的崔令平丢到了一边,人人只当崔令朔是长子,为了巴结萧氏,竟争相在萧氏跟前唤什么‘大郎’。

    崔令朔是大郎,她的令平算什么?!令平可是上了族谱、有祖父赐名的庶长子呀,萧氏凭什么抹杀他的存在?!

    阿槿显然忘了一件事,荣寿堂是萧南当家,但真正的主人却是崔幼伯,如果没有他的暗许,下人们哪里敢乱说话。

    而且,荣寿堂重新排行的时候,崔令平已经夭折,且他的存在是崔幼伯曾经荒唐的明证,他的早夭也是崔幼伯心底无法抹平的哀痛,下意识的,崔幼伯不想提及这个孩子。

    崔幼伯觉得,令平住在他的心里,他不会忘了这个庶子,至于名义上的长子,还是让长生来做最好。

    对此,萧南当然不会反对,长子不是嫡出,搁在哪个大家族里都是笑柄,更不用说崔氏这种顶级世家了。

    以后荣寿堂将由她的长生继承,她可不想留这么个话柄让人嗤笑。

    所以,借着给孩子们重新序齿排行的时机,夫妻两个有志一同的‘忘’了崔令平,荣寿堂的大郎是崔令朔。

    所以,按照这个顺序,金枝生的儿子是荣寿堂的五郎。

    而阿槿故意在金枝面前混淆五郎的排行,绝对没安好心。

    金枝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将阿槿骂了个狗血淋头,万一自己没察觉顺着阿槿的话认了下来,郡主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生气呢。届时,阿槿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和儿子怎么办?

    阿槿既没安好心,金枝也就不客气了,笑得愈加灿烂,指着儿子的襁褓说道:“你瞧,我家五郎的这些布料都是娘子赏的,唉,真是难为娘子了,远在骊山,还时刻惦记着五郎……”

    金枝又是炫耀、又是刺激的说了一大通主母的好话,只把萧南夸成了地上仅有、天上无双的绝世好主母。

    听得阿槿胸闷心痛,偏又说不出什么来。饶是她心里再怎么咒骂萧氏,她也不敢当着外人说主母的坏话呀。

    原想着借四胞胎百日的盛况对比五郎无人问津的窘境,以便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阿槿做梦都没想到金枝这么奸诈,没挑拨成功,反被她挤兑、奚落了一通。

    忍着气,阿槿告辞离去,走出葳蕤院的时候,看着捧着礼盒来回穿梭的奴婢,她胸中的怒火愈加炽烈。

    死对头萧氏的四胞胎都百日了,她的令平却早早夭折,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阿槿的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走向令平生前住过的南院。

    “咦,这不是阿槿吗?你来做什么?”

    姚黄领着个小丫鬟从厨房取了杨婥的昼食,一回来就看到门口呆站着个女子,她快走几步赶到近前,一看是阿槿,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是这个贱婢,几次撺掇她们七娘,害得七娘先是失了郎君的心,接着又没了大夫人的疼爱。如今郎君和大夫人全都去了骊山,惟独留下七娘,让她只能凄凄惨惨的困在个小院里。

    把七娘害得这么惨,这个贱婢居然还敢上门?

    姚黄故意扭了扭身子,用力将堵在门口的阿槿撞到了一边。

    阿槿险些跌倒,这才回过神儿来,记起这栋小院早已换了主人,心下黯然。

    姚黄见阿槿被自己撞了一下却没有发火,不禁纳罕:不对呀,依着这位的脾气,早该骂上了,这会儿怎么变哑巴了?!

    姚黄有些惴惴,缓和了语气,再次问道:“阿槿,你来做什么?可是要见我家七娘?”

    阿槿深深舒了一口气,吐掉胸中的郁闷,扬起一抹笑,“是呀,许久不见杨姨娘了,我很是惦记,特意来探望她。”

    心中警铃大振,姚黄防贼一样的盯着阿槿,“哦?你真是来探望我家七娘?不会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想算计七娘吧?”

    阿槿笑得真诚,略带委屈的说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等黑心肝的小人吗?”

    是,你太是了!姚黄没说话,但眼中的戒备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槿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旋即又恢复常态,道:“放心吧,我这次真是来看望杨姨娘的……好吧,如果我有半分坏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下你该信了吧?”

    姚黄依然戒备,不过她终究是个丫鬟,有人来拜会自家主人,没有主人的命令,她真不敢自作主张的把人赶出去。

    “你先在门口等着,我去回我家七娘。”

    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姚黄快步进了小院。

    不多会儿,姚黄绷着一张俏脸走了出来,没好气的对阿槿说:“进来吧,我家七娘有请!”

    阿槿抚了抚鬓发,又整了整衣服,故意一扬下巴,得意的在姚黄面前走过。

    堂屋里,杨婥没精打采的歪在榻上,阿槿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并没有起身相迎。

    阿槿并不以为意,两个眼珠子一转,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见房屋四角都摆放着冰盆,小几上放着时新的果蔬,心里不免酸酸的。明明她才是郎君的第一个女人,结果,这一个两个的,过得都比她好。

    “你来做什么?说罢!”

    杨婥慢慢坐起身子,魏紫忙塞了个隐囊靠在她身后,杨婥顺势倚在隐囊上,看了阿槿一眼,淡淡的问道。

    没有人招待,阿槿也不气,反而很是熟稔的自己搬了把月样杌子坐在杨婥榻前,笑着说道:“呵呵,没什么,就是外头人来人往的闹得心烦,出来走走,一时不留心就到了姨娘这儿。正好,我有件事想跟姨娘说说……”

    PS:额,昨天某萨懒病发作,只更了一更,真是抱歉。

第155章 表兄狡猾

    京中荣寿堂内院发生的事儿,第二天萧南便知道了。

    不过,她现在正忙着招待李荣,无暇他顾,只让玉簪将此事记下,一切待她回京后再做计较。

    “正则兄,请!”

    崔幼伯自觉上次宴请李荣时,自己中途离席,虽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但终究是失了礼数,所以,等最忙的那几日过去后,他便又亲自写了请帖,邀请李荣前来做客。

    顺便,崔幼伯还有件事想拜托李荣,准备两人闲聊的时候,一并说了。

    李荣端起葡萄纹圆筒直腹银质高足杯,停至面前,微微抬了抬,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将杯中的滴露春一饮而尽。

    “呵呵,正则兄确实豪气,果有古任侠之风呀。”

    崔幼伯亲自执壶,又给李荣添了一杯酒。

    李荣客气的欠身,连道‘有劳’。

    崔幼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再次举起酒杯,道:“上次弟多有怠慢,还请正则兄勿怪,呵呵,弟先干为敬!”

    说罢,崔幼伯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三两口吞了下去。

    “都说了咱们不是外人,肃纯还这般客气,”

    李荣无奈的摇摇头,他就是不喜欢京中的那些繁文缛节,不过一件小事,何必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

    但,人家这般郑重的再三致歉,他也不能没有表示,只得端起酒杯,与崔幼伯对饮。

    如此客气了几轮,崔幼伯终于转移话题,略带不好意思的问道:“正则兄既这么说,弟还真有件是想请兄帮忙?”

    李荣右眉微挑,问道:“哦?何事?肃纯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会尽全力相帮。”

    “弟就先谢过正则兄了,”

    崔幼伯拱手表示谢意,然后直入正题,“是这样,自长生跟着正则兄研习骑射功夫后,他的身子骨愈加康健,上次围猎还能像模像样的猎杀几只猎物……这一切都是托了正则兄的福,弟夫妇甚为感念。

    不过,正则兄毕竟是有爵贵人,且又有大志向,想来也不会常年待在京城,当然,就是兄有这个闲暇,弟夫妇也不好总劳烦您……”

    李荣双眉微皱,忍着耐性听崔幼伯拉拉杂杂的絮叨了一堆客气话。其实,他很想说,有什么话你丫的直接说好不好,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就在李荣的耐性极近临界点的时候,崔幼伯终于说出了请求,“兄游历天下,广结奇人能士,弟想请兄帮忙介绍几位演武师傅,教授长生和他的弟妹们些弓马骑射功夫,不知——”

    李荣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这简单,肃纯都有什么要求?”别的事他不好说,但寻几个身手不错的武师,绝对是小菜一碟。

    崔幼伯早就看到了李荣不耐烦的表情,他与李荣相交的时日不久,却也了解一些对方的脾性。

    两人交谈的时候,他一直不着痕迹的试探李荣,企图寻找一种更为融洽的相处方式,即在不触及对方底线的情况下,能最大限度的与他拉近关系。

    毕竟两人虽是名义上的‘亲戚’,却是半路相识,且崔幼伯对李荣还有一种莫名的戒备,只这一点心理上的芥蒂,就注定两人不可能成为真正肝胆相照的知己挚友。

    对此,崔幼伯心知肚明,但他又不忍放弃李荣这个‘朋友’,因为没有哪个人傻得去丢弃、甚至得罪一个能干又极有权势的盟友。

    几番思索,崔幼伯这才制定了如何与李荣相处的计划,现在他不过是在一步步的试探对方,进而更深入的了解对方,然后掌握一个最恰当的分寸,与李荣成为亲近的盟友。

    方才的一番试探让崔幼伯明白,原来李荣不喜欢过多的客套,嗯,这点倒也不难理解,李荣原就是个练武之人,且久在江湖闯荡,人也变得直爽、豪放。

    发现了这一点,崔幼伯也就没再客气,直接伸出右手,竖起三根手指,道:“要求有三:第一,家世清白,没有为非作歹、违法乱纪的劣迹;第二,德行要好,正直、心术正,不倚强凌弱;第三,有耐性,愿意久居京城,有家室的最好。”

    李荣眼眸闪烁了下,唇边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他点点头,“还有吗?”

    崔幼伯想了想,摇头,“没有了,能满足这三点就好。另外,最好再有一两位女夫子。”

    李荣微眯双目,稍稍想了一会儿,在心中过了过附和条件的人选,数了数人数,点头:“没问题,迟则一个月,快则七八日,人便能寻到。”

    “有劳正则兄了,”崔幼伯偮手致谢,他又补了一句,“对了,演武夫子的束脩和一应待遇皆与我家的其它夫子一样,即每年一百贯铜钱,每季四套衣物,年节另有节礼和礼金……”

    这次,李荣没有不耐烦,而是细细的听着崔幼伯列举的种种福利待遇。

    嗯,还不错,崔家果然豪富,对夫子倒也大方,崔幼伯甚至还提出,若有的夫子无妻无子无族人,崔家愿意生养死葬、养老送终。

    因探到了李荣的脾性,崔幼伯这番话说得极为豪爽,李荣则是连连点头。

    表面上,宾主二人详谈甚欢,至于他们的真实想法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表示诚意,萧南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将菜品装盘,命侍女送到厅内,萧南也抹着头上的热汗走出了厨房。

    “郡主,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

    玉簪拿着柄富贵牡丹的团扇,跟在萧南身边轻轻的为主人扇风。

    萧南擦完汗,长长舒了口气,点头道:“嗯,好。对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厨房里跟火炉一般,让厨娘们注意防暑,每日里多煮一些祛暑的粥汤,让别业的奴婢们都喝一些。”

    “是,郡主!”玉簪忙记下。

    萧南收起帕子,前往后院的温泉池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油烟和汗味儿,又换了身崭新的家常见客的衣裙,这才回到正房。

    “表兄,郎君,吃食可还满意?”

    萧南行至主席,在崔幼伯身边跪坐下来,笑着说道。

    李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赞道:“极好,尤其表妹亲手做的这道香橙虾仁儿,鲜香酸甜,美味至极!”

    崔幼伯也跟着点头,不过,因当着外客,他不好说‘娘子辛苦’之类的话,只用眼神表示感谢。

    “呵呵,表兄谬赞了,你们吃得满意就好。”

    萧南见两人的杯盏空了,捧起酒壶给两人添了一回酒,接着又说了些家常闲话。

    这时,一个小丫鬟悄悄走进来,凑到萧南耳边,低声道:“娘子,妙善真人来访。”

    萧南一听是安同,下意识的看向李荣,很快又转回了目光。

    崔幼伯眼尖,看到了萧南脸色的变化,问道:“娘子,何事?”

    李荣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萧南,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妙善真人来了,我去瞧瞧。表兄和郎君继续……”

    萧南边说边站起身,路过李荣的坐榻时,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原想着自己悄悄出去打发了安同,没想到被两人问了出来,唉,希望安同看在她的面子,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比如引诱李荣,或者说让他为难的话。

    然而萧南更没想到的事,李荣接收到她的歉意后,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似是憋笑、似是得意,让萧南好不困惑。

    忍着不解,萧南快步出了正堂,迎到中庭,正好与一身灰色道袍的安同碰了个正着。

    “我刚去山下跑了一圈马,路过这儿,便顺便来瞧瞧阿姊,”

    安同拎着马鞭,伸手拉住萧南的胳膊,亲昵的说道:“阿姊,没打扰到你吧?”

    萧南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又调皮了,你我姐妹,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对了,我家郎君邀荣表兄来饮酒,他正在屋里,你也进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不想,安同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慌忙摇头:“不、不必了,我、我就是来看看阿姊,如今见着了,我、我也该走了。阿、阿姊,你既有贵客,就不要管我了,那什么,我走了!”

    直接松开萧南的胳膊,安同急急道别,瞧她的模样,仿佛萧南屋里藏着一群狼,她稍一耽搁,那群狼便会破门而出,追上来撕咬她一般。

    望着安同落荒而逃的背影,萧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话说,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安同提起李荣还一脸羞涩和柔情蜜意,几日不见,怎么就变成这样?

    事后,萧南与李荣在山间偶然相遇时,萧南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安同畏你如虎狼?”

    李荣笑得畅快,却故意卖关子:“这还要多谢表妹给我出的良计呀!”

    良计?

    萧南更加疑惑,她确实给李荣出了个点子,但平心而论,萧南觉得她的法子虽有效,但也绝对达不到如此神奇的地步呀。

    “哦?我的良计自是好的,不知表兄怎么施行的呢?”萧南问。

    李荣抠了抠耳朵,简单的把那日发生的事儿说了说,刻意避开‘刺客’,重点指出他用极血腥的手法斩杀了几个人,当着安同的面儿!

    萧南无语,沉默良久才叹道:“表兄,你真狡猾!”

第156章 麻烦来

    其实,要萧南说,表兄何止狡猾呀,他还心狠手辣咧!

    那日萧南给李荣出的计策很简单,就是让他寻个机会,在安同面前显露一下他杀伐果断的‘真性情’。

    若是能在安同面前亲手宰杀几只猛兽那就更好了,萧南还特意叮嘱,动手的时候表情一定要狰狞,场面务必血腥。

    至于为何不建议李荣杀几个死囚或者犯错奴隶,萧南表示,她虽在没人权的古代生活了两辈子,但骨子里还是个爱好和平、提倡和谐的天朝小市民,学不来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做派。

    而且萧南也了解,似安同这样的娇娇贵女,她们或许彪悍,或许霸道,或许夺过他人性命,但极少有人能亲手杀人,尤其不能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了结人的性命,比如用刀斩杀。

    可以说,贵女们再怎么强悍,本质上还是个女人,让她们亲临真正血腥、真正暴力的残忍场面,几乎没有谁能承受得了。

    哪怕杀人的这个人是她倾慕已久的心上人。

    萧南建议李荣这么做,也是想提醒安同:所谓‘英雄’的背面未必光鲜,而有气势、有血性的大男人也极有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事实证明,萧南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她没想到李荣会这么‘狡猾’,借着太子遇刺的时机,斩杀刺客的同时,还不忘恐吓纠缠他的花痴女。

    唉,不服不行呀,相较于李荣的做法,她的‘良计’简直就是小儿科。

    李荣装着没听出萧南话里的嘲讽,拱手谦虚道:“好说好说,呵呵,表妹不是说过吗,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对我而言,不管狡猾还是狠戾,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成。”

    李荣不知安同怎么想的,反正自那日后,安同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倘有偶遇,安同也会立马闪人,绝不与李荣照面,更不会与他攀谈。

    萧南微挑眉梢,脸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待她与李荣告别,转身离去时,脑海中却回荡着一句话:“太子遇刺!”

    太子遇刺?还在这戍卫森严的骊山?

    萧南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望着萧南的背影,李荣敛去笑容,方才他不是说漏嘴,而是故意说出来的。他想提醒萧南:随着魏王的返京,京中又将兴起新的风波,让她小心行事,切莫卷入是非圈。

    好容易遇到一个能说几句真心话的知己,李荣可不想萧南早早就被炮灰。

    ……

    跟李荣见面,还跟他说话?

    开毛玩笑呀,安同匆匆从崔家出来,手脚瘫软得连马都上不去,在侍女的搀扶下,她才勉强爬上马背,一抽马鞭飞快的离开了崔家别业。

    安同绝不承认自己胆子小,实在是那天的场景太骇人了,前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人头落地。

    安同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洒落一地的鲜血。

    更让安同感到恐惧的,是李荣的凶残。

    她知道李荣功夫了得、且极有男儿气概,当初她也正是看到李荣的英武神姿,这才心生爱慕。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那个顶天立地的豪气男儿,竟、竟这般残忍、嗜血!

    安同永远都忘不掉李荣一刀砍飞那刺客的脑袋后,嘴角那抹阴鸷的冷笑,那神情,就像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只冻得人骨子发寒、灵魂战栗。

    那残忍至极的笑容、那冷漠无情的眼神,深深的印刻在安同的记忆深处,以至于她听到李荣的名字都会忍不住颤抖,更不用说与他照面,跟他聊天了!

    那日的痛苦遭遇,不止让安同的梦想幻灭,更改变了她的择偶标准——男人,还是文弱些的更安全。

    安同决定了,等她回京后,她定要寻几个有文采、有相貌的温柔美男子,听他们吟吟诗,与他们饮饮酒……这样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嘛。

    大男子、伟丈夫神马的,都是浮云。

    就这样,太子遇刺,李荣不但立了功,还顺手解决了个麻烦。

    没了花痴女在他身边嗡嗡,李荣的心情格外好,在骊山的小日子也过得愈加惬意。

    但某些人的日子却不甚美妙。

    比如崔幼伯。

    这日,崔幼伯从汤泉宫出来,骑马返回别业,行至大门前,他刚翻身下马,还不等站定,便有个婆子凑了上来。

    那婆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声回道:“郎君,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崔幼伯定睛一看,那婆子有几分眼熟,似是阿娘身边服侍的。

    将马鞭递给身边的小厮,崔幼伯整了整衣袍上的皱褶,随口问道:“大伯母唤我何事?”

    那婆子低着头,“老奴不知,夫人只是命老奴尽快请您过去,想来应是有要紧的事儿。”

    “你去跟娘子说一声,就说大伯母有事寻我,我过去看看。”

    崔幼伯扭头对小厮吩咐了一句,然后冲着那婆子扬了扬下巴,“走吧。”

    小厮和那婆子齐齐应声,一个目送崔幼伯离去后便进了别业,另一个则恭敬的跟在崔幼伯身后。

    走了两步,崔幼伯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沉声说道:“还有一事,你记下来并转告其它的奴婢。”

    那婆子早已跟着停了下来,闻听此言,忙弓着身子,一副‘但听吩咐’的谦卑模样。

    崔幼伯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日后倘或大伯母再遣你们来传话,不管是有事寻我还是寻娘子,你们都要依礼先去跟娘子请安,然后再办差事。我们崔家是诗礼人家,大伯母亦是个最讲规矩的人,断不能因你们这些刁奴而损了名声。”

    崔幼伯清楚,自家阿娘和娘子不睦,阿娘有事找他的时候,大多是避着娘子,且连门都不进,只悄悄在一旁躲着。

    过去崔幼伯没想这么多,这几年他经历得多了,又有阿翁、岳丈等长辈的提点,他愈加成熟起来。

    如今再看到阿娘这般行事,崔幼伯大感不妥:

    第一,阿娘作为长辈,却如此鬼祟行事,不管有怎样的理由,落在外人眼里都是极失礼的事儿;

    第二,娘子是晚辈,却不许长辈遣来的奴婢进门、任由奴婢在门外等候,难免被人冠以‘不孝’‘不敬’的罪名,他知道娘子是无辜的,可世人不知道呀。

    骊山不比京城,这里权贵扎堆,随便哪个人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将事情传出去,与阿娘、娘子的名声都不好。

    那婆子心下一凛,慌忙告罪:“都是老奴糊涂,险些坏了府里的规矩,还请郎君恕罪!”

    崔幼伯抬起右手,“罢了,今日念在你初犯,我就饶你这一遭,但,你记住,没有第二回。”

    其实,崔幼伯很明白,这婆子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阿娘的意思。然‘子不言母之过’,崔幼伯不能说阿娘的不是,只能将过错归到奴婢们的身上。

    那婆子连声谢恩,“老奴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心中则是哀叹不断,这差事果然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听夫人的话会得罪郎君娘子,可若是听郎君的吩咐又会惹夫人不高兴,想两处都得好,难呀!

    荣康堂的别业离崔幼伯的别业并不远,步行了一刻钟便赶到了。

    “儿请阿娘安!”

    崔幼伯恭敬的行了礼,而后便跪坐在一旁,什么也没说,静听大夫人的吩咐。

    大夫人老来发福,愈发耐不得热,屋里放着好几个冰盆,但还是满头大汗。

    这人一热,就容易心烦气躁,再加上大夫人喜食荤腥煎炸之物,身上的火气愈加旺盛。

    见了最心爱的小儿子,大夫人还是笑不出来,一边让奴婢们给她摇扇,一边语气急躁的跟崔幼伯说:“听说你京里的那个侍妾,叫做金枝还是金花的,生了个小郎君?”

    崔幼伯表情淡然,微微颔首,“是,那孩子前日满月,我和娘子商量给他取了乳名,叫长顺。待回京后,儿便抱他去给您瞧瞧,长顺是足月生的,小家伙很是健壮——”

    对于这个刚出生的小儿子,崔幼伯还没见过,不过家中的画师已经按照娘子的吩咐给长顺画了张弥月像,昨天随书信一起送到了骊山。

    画像上,一个白胖滚圆的小婴儿,穿着红色的小肚兜,胳膊、腿儿像莲藕似的一节节的,脖子上、手腕上都带着娘子赐的金项圈和小手镯,衬得那孩子愈发可爱。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慢说崔幼伯这个父亲喜欢了,就是萧南瞧了都忍不住赞两句‘长得真好’‘是个有福气的’。

    心下喜欢,崔幼伯提起长顺也就分外欢愉,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

    大夫人却不耐烦听,她因不喜欢萧南,连嫡亲的孙子都可以无视,更不用说萧南送来的侍妾生的庶子了。

    摆摆手,直接打断崔幼伯的话,大夫人道:“嗯,孩子康健就好。正好,你表妹身子弱不能生产,便将这孩子交给你表妹抚养吧。”

    崔幼伯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声音极轻的问道:“阿娘,您说什么?”

    大夫人以为儿子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为了增强说服力,补了一句:“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表妹毕竟是名门贵女,学识、教养自是不必说,孩子能养在她身边,也是孩子的福气。”

    崔幼伯定定的看着大夫人,良久,颔首道:“我知道了!”

第157章 好事近

    大夫人没有留意,崔幼伯说的是‘我知道了’,而不是‘儿谨遵命’。

    不过,就算大夫人发现了她也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她的小八向来乖顺、听话,哪怕萧氏在背后挑唆,小八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又闲话了几句,问了问崔幼伯近期的身体和差事如何,大夫人便命人把他送了出去。

    走出大夫人的正房,崔幼伯站在廊庑下,望着渐渐西斜的金乌,心头没有来的一阵怅然,无声的叹了口气,提起衣摆抬步离去。

    另一个麻烦缠身的苦逼童鞋是太子。

    按理说,今番太子不但将隐在暗中的刺客一网打尽,还问出了背后指使之人,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太子盘腿坐在榻上,幽幽的叹了口气,自那日那刺客说出‘阎三郎’的名字后,他就知道,他与四郎的争斗被弄到了明面上。

    虽然皇后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至少在魏王抵京前,不许再有人谈论‘太子遇刺’的事情。

    但皇后和太子都明白,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那日在场的不但有侍卫、还有内侍宫女、以及东宫女眷,堵一个人的口容易,想堵住这么多人的口却是极难。

    就是太子也不敢保证,他兴庆宫里的人都能保守秘密。

    太子看得分明,随着他地位的巩固,以及圣人的渐老,东宫的女眷和僚属们也开始纷纷站队,渐渐结成了两三股不同的势力。

    且东宫的女眷们,上至太子妃,下至最低品级的奉仪,十几个妻妾里竟有七八个世家女,她们每人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太子很清楚,这些世家最在意的不是他这个太子的利益,而是他们各自家族的发展。

    “……别说孤这个太子了,就是阿耶……”那些老狐狸也未必放在眼中吧?

    太子揉着眉心,苦笑连连。

    毕竟,新朝建立才不足五十年,而那几个顶级世家最差劲的也有两三百年的家族史,历经几个朝代,在这些人心目中,太子被废了、圣人驾崩了、乃至王朝覆灭了都很正常,只要家族不倒,他们依然可以继续过着贵族的生活。

    所以,他们对所谓皇权、君主并不是那么的真心敬畏,更不用忌惮他这个太子了。

    所以,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们将不择手段,至于皇后、太子的禁令什么的,他们真心不放在眼里。

    太子摇头,这已经算好的了,若不是阿耶耗费二十多年的时间极力压制世家,削弱他们的势力,现在这些人更张狂,想想魏晋南朝时,那些鼎甲世家都可以控制君主的废立、甚至新王朝的建立!

    消息肯定是封锁不住的!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太子与魏王的储位之争也将暴露在权贵和朝臣面前,届时,又将是新一轮的拉拢、站队、争斗……而太子的麻烦也定少不了。

    太子越想越头疼,根本无心公事,兀自一个人坐在发呆。

    就在此时,一个小内侍悄悄走了进来,躬身垂首回禀着:“启禀殿下,圣人和皇后唤您过去。”

    太子一怔,他刚从阿耶那儿汇报完朝政回来呀,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呢,莫不是阿耶有要事吩咐他?

    心里藏着疑惑,太子却不敢耽搁,忙起身,整了整衣冠,前往汤泉宫的正殿。

    上了台阶,来到殿外廊庑下,太子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阵阵说笑声。

    太子停住身形,侧耳听了听,唔,除了阿耶和阿娘,貌似还有几个人,等等,这个声音好耳熟……是、是四郎?他这么快就赶到骊山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太子的精神瞬间绷紧,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标准,标准得近乎‘客套’,还带着丝丝疏离。

    深吸一口气,太子示意小内侍帮他通传。

    不多会儿,太子便听到他老爹提高嗓门吆喝着:“高明来啦,快进来!”

    太子眉头微皱,即使看不到阿耶的表情,单听这声音,他也知道,阿耶此时的心情极好。

    至于老爹为何高兴,太子却不愿细究。

    几步进了大殿,太子快速的扫了一圈,果在皇帝身边看到一个滚圆的身形,他忍不住吐槽:能胖成这样,除了他的好四弟也没旁人。

    “儿请阿耶、阿娘安。”

    圣人和皇后齐齐摆手,“吾儿无需多礼,过来坐吧。”

    坐在圣人榻边,依偎着老爹说话的魏王见了,忙起身,恭敬的给太子行礼:“弟请大兄安。一年不见,大兄可好?大嫂和侄子侄女们可好?”

    魏王体型虽圆润,但相貌着实不差,这厮很会长,糅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再配上他的几分书卷气,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暂时忽略掉他超标的体重。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太子,说来也悲哀,两人明明是嫡亲的同胞兄弟,幼时也相亲相爱,却因为一个‘权’字,两兄弟越走越远。

    发展到现在,两兄弟相亲相爱是不用想了,直接变成了相恨相杀。

    不过不管两人背地里怎么不待见对方,人前、尤其是父母跟前,他们还是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模样。

    只见太子微笑点头,待魏王行了完礼,他才向前大跨两步,双手扶住魏王的胳膊,无比亲热的说道:“好好好,我们都好,就是时常惦记四郎,如今你回来了,我和你大嫂也就放心了。对了,弟妇和侄儿们呢?怎不见他们?”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携着魏王来到一旁坐下,整套动作很是自然,外人见了也只会说这对兄弟感情好,却没人知道两人此刻的心声——

    太子:切,小样儿的,你还是乖乖的坐在孤的下首吧。

    魏王:喂,我还想跟阿耶说说话呢,你夹在中间算什么?

    噼噼啵啵~~~

    太子和魏王刚一见面,四目一对,空中便激起了阵阵火花。

    但太子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圣人身体不好,与儿子们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累了,在妻子、儿子的极力劝说下,终于怏怏的回寝殿休息。

    待圣人的背影远去后,皇后敛住笑容,屏退了室内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她们母子三人说话。

    太子觉出不对劲,“阿娘~~”

    皇后没有解释,直接对魏王点头,“说罢,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藏着掖着。”

    魏王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眼太子,然后委屈的低下头,哽咽道:“阿娘,大兄,儿、儿险些就见不到你们了。”

    皇后眸光一闪,并没有太过惊讶,淡淡的问道:“发生了何事?”还能跟父母告状,看来也没什么大碍。

    太子心里突突直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王似是情绪上来了,顾不得礼仪,捉起袖子擦泪,而后仰起头,道:“儿接到阿耶的旨意后,担心阿耶的身体,并不敢耽搁,当下便命人收拾了行礼,携家眷返京。托阿耶阿娘的福,儿一家路上倒也顺利,只、只是——”

    皇后表情不变,仍旧淡然的说:“只是什么?难道有人在途中为难吾儿?”

    魏王抽搭了下鼻子,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前日,儿距离京城尚有三百余里的时候,竟、竟遇到一群蒙面刺客,他们、他们出手狠辣,若不是王府的亲卫拼死保护,儿、儿一家几口恐怕就——”

    说着说着,魏王哽咽难言,以袖掩面,双肩剧烈抖动,竟当着母亲、兄长的面闷声哭了起来。

    太子大惊,四郎也遇到了刺客,且还是在自己遇刺后的第三天?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太子脑子嗡的一声,数个念头不停的闪烁:

    难道这背后指使之人不是四郎?还是他在使苦肉计?

    等等——

    四郎是在自己遇刺后才碰到此刻的,倘或阿娘信了四郎,她会不会疑心是自己派人‘报复’?

    再阴谋论些,阿娘若是怀疑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而那日的‘遇刺’亦是他的诡计,他又该如何解释?

    皇后的脸色也变了,不过,她倒没有似太子这般胡思乱想,眯起眼睛沉思许久。

    最后,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转,果然看到他们心思各异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沉,暗自冷笑着:这是谁的手笔?竟这般狠毒,想离间大郎和四郎的感情?!

    汤泉宫里风波暗涌,萧南的别业也不安静。

    这日一大早,柴玖娘便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萧南接到下人的回禀后,立刻迎了出来。

    “呵呵,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你也是的,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招呼,若是恰巧我出门了,该如何是好?”

    萧南拉着柴玖娘的胳膊,故作训诫的玩笑道。

    柴玖娘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跟萧南说笑,她双手死死握着萧南的手,眼中竟闪烁着泪光。

    见此情况,萧南心里一惊,忙敛去笑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锵锵,出什么事了?是长公主,还是刘郎?”

    一边说着,萧南一边引着柴玖娘入正堂。

    灵犀和长生规矩的行了礼,在萧南的眼神暗示下,悄悄退下去读书练字。

    柴玖娘太激动了,根本就没留意两只小的,只一味摇头。

    萧南急得不行,将她按在榻上,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的说:“锵锵,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柴玖娘极力忍着激动,颤声道:“乔木,我、我有喜了……”

    PS:某萨这两天又不太在状态,更新不给力,真是对不起亲们了,抱歉!

第158章 宴席上

    成亲四载,却一无所出。郎君又是家中独子,肩负着传承重任,柴玖娘的压力可想而知。

    好几次柴玖娘都心怀忐忑的探问刘晗,“郎君,我、我若一直不能生育该怎么办?”

    那时,柴玖娘早已打定了主意,一旦刘晗说出‘纳妾’的话,她就跟夫君和离——让她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哪怕是为了所谓的子嗣大计,她也不同意!

    所幸刘晗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每当柴玖娘不安的提及子嗣问题时,他都会耐心安慰妻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娘子无需如此耿耿于怀……咱们还年轻呢,孩子总会有的。”

    被逼问急了,刘晗便直接下保证:“倘或你我夫妇注定命中无子,就从其它族亲那里过继一个便是。”

    他们这一房虽只有他一个男丁,但刘氏族人多了去,与自家血缘近的堂兄弟更是儿女繁茂。从中挑个好的过继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晗虽然也希望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更明白,妾乃乱家之源,他要的是整个家族的复兴,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夫妻同心。

    说句市侩的话,刘晗还要依仗妻族的支持呢,一旦有了侍婢、庶子,他与娘子的夫妻情分也就淡了。

    夫妻离心,家庭不睦,后宅都不能安定,还谈什么光耀家族、恢复刘氏的荣光?

    每次听了郎君的这番话,柴玖娘既感动又愧疚,在这般复杂的心态下,她愈发想为郎君生个孩子,压力不减反增。

    如今好容易得到了喜讯,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柴玖娘怎能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昨日从数个太医嘴里得到消息后,柴玖娘就一个人躲着正寝室里痛哭了一场,似是要将几年受的委屈、不安、愧疚一股脑的宣泄出来一般。

    到了晚上,她还是激动不已,以至于根本就睡不着觉,先是跟夫君讨论了一番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接着又畅想孩子出生后该如何教养。

    最后,刘晗实在坚持不住,被周公拖去下棋,柴玖娘还睁着眼睛欢乐的自言自语,她甚至想到了儿女长大后的婚配问题。

    在床上翻了一夜的烙饼,直到黎明,柴玖娘才渐渐睡去。

    入睡前,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似是忘了什么事儿,但她太困了,一时也没想出来。

    次日清晨,柴玖娘醒来后,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炕边的高几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瓶百果佳酿和一只水玉高足杯,猛然想起,难怪昨天失眠了呢,原来是没喝果酒呀。

    等等~~

    百果佳酿?怀孕?

    柴玖娘立刻掰着手指算日子,唔,这果酒是两个月前乔木送她的,腹中的胎儿刚好一个半月。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柴玖娘屏退丫鬟,一个人坐在炕上,努力回想那日萧南送她果酒时说的话、以及她脸上的神情。

    “……难道?”柴玖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瞪得溜圆,旋即她又摇头:“不会吧,此事应该与乔木无关!”

    柴玖娘努力用这话说服自己,用过朝食后,她还是忍不住跑到了崔家的别业,与好姐妹分享喜悦,顺便、顺便也试探一二。

    “哦?真的?哎呀,真是太好了?”

    萧南闻言,也惊喜不已,亲自拖了个隐囊放在柴玖娘腰后让她依着,接着又吩咐丫鬟,让她们换些孕妇益食的茶汤、果品来。

    “太医给问过脉了吗?怎么说?几个月了?情况可好?”

    一边忙着,萧南一边问道,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倒也不显失礼,反而让人觉得烫贴。

    柴玖娘拉住萧南的手,“好啦,你就别忙了,我瞧过太医了,太医说一切都好。”

    说着,柴玖娘把萧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乔木,谢谢你!”

    萧南一怔,随即故作疑惑的说道:“谢我?你谢我什么呀?”

    柴玖娘见萧南故意装傻,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测,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知道此事决不能宣扬出去,扯了扯嘴角,笑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与刘郎相识?怎么会有今日的幸福?呵呵,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萧南听出柴玖娘的言下之意,知道她已经猜到了那件事,并且还隐晦的表示会保密,对此萧南很满意,顺着她的话,点头:“唔,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只口头说说可不成呀,怎么着也要有点儿实际的表示吧?”

    柴玖娘见笑得说得有趣,忍不住掩嘴而笑,边笑边点头,“恩恩,很是呢,你说吧,想要我如何表示?”

    “嗯~~”

    萧南故作沉吟状,片刻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吧,我既帮你说了门好亲事,你也还我一门好亲事如何?”

    “你是说我家表兄?”

    柴玖娘立刻便想到了之前谈论的话题,旋即露出惊喜之色,“郑家郎君同意了?”

    萧南浅笑颔首:“是呀,前些日子郑家表兄忙着差事,一时顾不上,如今他在国子监做得极好,公事顺遂,也就腾出时间帮妹妹择婿了。”

    来骊山前,崔幼伯便向太子举荐了郑勤。

    太子抽空见了他一面,随便问了些问题,见郑勤应答恰当、谈吐不俗,长得又好,出身也清贵,顿时觉得此子不错。

    随后,太子又听崔幼伯说,郑勤曾主管过洛阳的藏书阁,这下太子也想起来了,太子妃的族弟苏茂数次在他面前提到郑勤,直夸他学识好、有见识,能力极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下子,太子对郑勤的观感更好了,思量一番后,太子一挥手,把郑勤安排到了国子监,担任国子监录事,从九品下阶。

    官级虽小,但国子监清贵,且是崔家的根据地,郑勤只要正常发挥,用不了多久就能擢升。

    对此,郑勤和崔幼伯都很满意,尤其是郑勤,从一介布衣跃身官场,后面又有崔家做靠山,仕途定会顺畅,他日兴复家族也不再是空谈。

    前途解决了,郑勤便想起妹妹的婚事,于是在崔家举家离京前,他带着妹妹前来送行,分别时郑勤认真的将此事托付崔幼伯。

    柴玖娘闻言,忙笑道:“太好了,那日我给姨母说了郑家小娘子的情况后,姨母直说好,这些日子总催我帮忙安排相看呢。”

    萧南见这件亲事有门,便故意笑道:“这么说来,我可以吩咐奴婢们打扫库房咯?”

    柴玖娘连连点头,“你只管放心,我定会让姨母准备一份丰厚的谢礼。唔,十万钱够不够?”

    十万钱,这是时下谢媒钱的数额。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中午,萧南留柴玖娘在别业用了昼食,直到下午,暑气减退了,萧南才送柴玖娘出了门。

    回到正院的堂屋,萧南刚坐下来,还不等喝口茶,宫中的小内侍便来下通知:傍晚时分,汤泉宫举办宴集,骊山上三品以上官员、宗室以及他们的女眷、同品级的外命妇及宗室女,皆要出席。

    萧南是正二品郡主,自在受邀者之列。

    唔,估计是魏王回来了,圣人高兴,想举办个宴席,跟大家一起欢乐一番。

    这样一来,萧南便不能再休息了,立刻唤来侍女,命她们准备宴会时要穿的衣服、首饰。她自己则要沐浴、梳妆,然后还要安排好家中的事务,尤其是几只小包子,更要安顿好。

    忙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萧南终于在黄昏前将一切处理完毕。

    崔幼伯也命人带回话来,说他直接从衙门去汤泉宫,让萧南不必等他。

    好吧,这下也不用等崔幼伯了,萧南直接上了奚车,留好看护门户的奴婢护卫,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汤泉宫赶去。

    来到宫门前,萧南带着贴身侍女,在小内侍的引领下,来到宴集的女宾席。

    此时,席上已经有不少人就座。

    居于主席位置的自然是皇后,太子妃、魏王妃等儿媳妇坐在她的右手下方,大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等人则坐在她的左侧下首。

    至于其它的命妇和宗室女则按照品级依次排序。

    萧南的品级高,又是大公主爱女,所以混了个不错的位置,左边是常山公主,右边是豫章公主之女南阳县主唐灼。

    一个是姨母,一个是表妹,大家都是亲戚,说起话来倒也随意。

    “夭夭,”萧南直呼唐灼的小字,亲昵的说道:“我给姨母送去的果酒,姨母可吃了?感觉如何?”

    豫章公主虽不是皇后亲生,却是养女,与其它几位嫡出的公主自小一处长大,感情极为亲厚,是以唐灼与萧南的私交也不错,虽不如阿晼,但比皎皎的关系还要亲近些。

    唐灼忙笑道:“用了,阿娘说阿姊送来的果酒比番邦贡来的葡萄酒还要好呢,她每日都要吃上一杯,还别说,我瞧着阿娘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许是遗传,豫章的身体也不好,这些年时病时好,帝后夫妇担心女儿,直接派了太医常驻公主府。

    经过几年的悉心调理,虽有起色,但还是稍显病弱。

    当初萧南送果酒的时候,也曾犹豫过,她倒不是担心果酒的效果,而是担心豫章公主虚不受补,万一补过了,她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幸而驻守公主府的太医发了话,萧南这才命人把酒送了去。

    萧南笑道:“那就好,只要姨母吃着好就成。等过两日,我再命人送些过去。”

    “呵呵,那就多谢阿姊啦!”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笑着。

    女眷这边的气氛倒还和乐,但外头的男宾席上,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

    PS:一更,月底了,某萨振作精神,努力码字去,吼吼~

第159章 盼嫡子

    最喜爱的儿子回来了,乖巧的孙子也回来了,如今儿子、女婿、孙子围聚一堂,望着满堂的子孙、亲信,老皇帝说不出的高兴。

    老子开心,儿子们要更开心。

    这不,吃了几杯酒,宴席也渐渐热闹起来,为了进一步烘托欢乐的气氛,太子表示,他要携诸兄弟跳舞为大家助兴。

    前文咱说过了,彼时的世人尚武,其实他们不止善武,还善‘舞’。不光闺阁女子能舞,就是大男人也会跳两支时兴的舞曲。

    尤其在大型的宴集上,兴致来了,拍案而起,随着乐曲挥袖一舞,这绝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自降身份,而是一种风雅。如果主人邀你跳舞,你却谦虚的推脱,才是真正的失礼呢。

    圣人一听儿子们要跳舞,更加高兴,忙命下头的人准备好,空出场地,好让诸皇子跳舞。

    既然是哄老爹开心,那就要哄得彻底,太子几乎想都没想就定下了跳什么舞——在贞观朝,在圣人面前,最讨喜的自然是那曲《秦王破阵曲》了。

    “咚、咚、咚~~~”

    浑厚的军鼓缓缓响起,宴席前方的空地上,太子与诸皇子都换了统一的甲胄,手持长戟,按照舞曲的要求站好队形。

    破阵乐取材于真实战场的场景,所以舞者列队的时候,队形也参考士兵作战时的模样,左边的人围成个圆形,右边则围成个方形,前面有战车,后面是排列整齐的兵卫。

    随着乐曲的改变,队形也缓缓改变着。有时大家一起行动,组成一个巨大的图形;有时则分散开来,分成几个不同的小方阵,每个小方阵都会组成各种不同的图形。

    初次看到破阵舞的时候,萧南有种看奥运会开幕式大型体操表演的感觉。

    两者唯一的差别便是,体操表演注重观赏性,而破阵舞则偏重于互动性。

    每每舞破阵乐的时候,表演的人在台上跳,围观的人在下面也都纷纷应和,有时大家还会冲上来一起舞。

    只见空地上,太子站在队列的正前方,心里数着鼓点儿,他灵巧的在兵卫、战车间穿梭,仿佛一条灵活的鱼儿。而其它的皇子则紧跟其后,顺着太子的路线,一个个蜿蜒的穿行而来。

    等行至太子近前时,他们并没有整齐的垂直站在太子身后,而是一个接一个交错着站好,几人共同组成个阵势,也就是所谓的‘鱼丽阵’。

    阵势摆好,太子与诸皇子齐齐摆好POSE,鼓声一顿,这是一个节点,按照规矩,大家该鼓掌喝彩。

    高居主位的皇帝和四周围观的群臣见此情况,齐声叫好,还有那脚痒的,忍不住也跟着鼓乐声嘭嘭跺着脚。嘴里也咚咚哒哒的低声合着,使得现场的气氛更加热闹。

    皇帝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指了指那几位按耐不住的大汉,道:“你们也别忍着了,不如上阵去与太子他们舞一舞?!”

    “谨遵命!”

    几个人也不客气,高声应和,纷纷站起身,他们也不换甲胄了,直接混进另一个对阵里,与‘兵卫’们一起举戟、高喝,最后摆造型。

    他们的造型与太子的‘鱼丽阵’不同,而是四处分散开,学着仙鹤、白鹅的姿态做出各种动作,组成所谓的‘鹅鹤阵’。

    这边的太子他们又变了阵势,太子立于中心不动,诸皇子双手持戟齐齐朝太子靠拢,几个人站作一排。接着,鼓点儿又是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急促的鼓声。

    踩着鼓点儿,诸皇子自中心向两侧散开,短线拉成了长线,接着,两翼迂回转步,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圆圈,但又不是真正的圆圈,他们交叉着从对方身侧穿了过去,最后,诸皇子又站成了一排,只是原来站在左侧的如今站在了右侧,唯一不变的是太子,他依然立于诸人正中间。

    “好~~”

    皇帝用力拍了拍隐囊,大声喝彩!

    群臣纷纷跟上,连声称赞。

    破阵乐一共有三段,每段有四个变阵,总共有十二个战队的阵势。

    太子与诸皇子逐一将其它的阵势摆了出来,每次都能赢来极大的喝彩声及欢呼声。

    一曲破阵乐舞完,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顶点,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

    “好,舞得好,唱得亦好,朕心甚悦。”

    圣人是真高兴,儿子们和睦相处,孙儿们聪明伶俐,他李氏江山千秋万代!

    太子的心情也不错,尤其是跳舞时他站在诸皇子之首、立于众人正中心,这虽是玩乐的舞曲,但太子无时不刻不想告诉世人,他是一国储君,是所有皇子的领军人物。

    魏王却有些不爽,同样是皇后之子,他还不过比大郎晚生了几年,但他文采出众、最受阿耶喜爱,这太子之位,他最适合的。

    可大郎呢,除了运气比他好(投胎及时呀),文才武功样样不如自己,凭什么在他面前摆未来天子的谱儿。

    就像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坐在主席对面,唯有太子,却坐在皇帝的身侧,再次宣告了他与诸皇子的不同。

    李欣是魏王的嫡长子,今年十七岁,他与其父一样,自幼聪明乖巧,颇受帝后喜爱,从小养在皇后跟前。

    当初皇后严令魏王离京的时候,最舍不得的便是这个嫡孙。

    李欣察觉到父亲的不悦,便起身朗声道:“圣人,孙儿也想舞一曲,惟愿皇祖父圣体康健。”

    圣人一见是他的长孙,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好好,不知我孙儿欲舞何乐?”

    李欣从身后摸出一个面具,道:“孙儿欲舞兰陵王!”

    说罢,李欣便去准备,乐师们也纷纷拿好各自的乐器,待李欣换好装束,领着一干年轻小郎来到空地上时,乐师们得到指令,开始奏乐。

    熟悉的兰陵王入阵曲响起,挺拔的身姿、勃发的朝气,让人看了忍不住点头:好一个风姿卓然的小郎君!

    当然,太子并不在这些人之列。

    他双眼微眯,看看场上跳跃、旋转的身影,再扭头看看自己那才十来岁的庶长子,忍不住暗恨:自己样样都比四郎强,唯有子嗣上,虽然他的儿子比四郎的多,可却没有一个是嫡子呀。

    偏四郎的两个儿子全是嫡出,且年纪都比自己的儿子大,太子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一曲舞罢,场上又是一阵击掌喝彩声。

    李欣摘下面具,恭敬又不失优雅的行礼。

    圣人冲着他招手,“来,到阿翁这里来坐。”

    李欣下意识的看了父亲一眼,见阿耶微微颔首,这才走到皇帝御座旁坐了下来。

    “唔,才一年不见,阿欣竟长高了许多……”

    圣人拉着孙子的手,满是慈爱的上下打量着,说话的语气也充满宠溺。

    坐在另一侧的太子听了,愈发不舒服,面部的表情也有些生硬。

    魏王见了,心中大乐,我就知道你会嫉妒。嫉妒也没用,我的两个儿子皆是人中龙凤,绝不是你家的婢生子所能比拟的。

    在场的朝臣和权贵见此情况,也都各有心思,看向太子的时候,不自觉的便带了几分惋惜:唉,若是太子有了嫡子,那就更好了。可惜呀——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方才的嬉笑、鼓噪声忽然消失不见,大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圣人只顾着跟孙子说话,竟也没察觉到,但太子却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他顺着目光一一看过去,果然扑捉到群臣眼中的异样神情。

    看来,他也要尽快有个嫡子才成。阿耶重视嫡长,他也应该重视。

    虽然韦良娣所出的两个儿子都很聪明伶俐,但在名分上还是差了一些。

    自己明明是嫡长子,阿耶的长孙却是四郎的儿子,每次想到这里,太子的胸口就一阵发闷。

    许是夫妻同心,另一边的太子妃也觉得胸口闷闷的,肠胃也似是有些不对劲。

    女宾席距离男宾席并不远,那边的动静,这边也能听到。

    方才诸皇子跳舞的时候,皇后便唤来小内侍,询问是个什么情况,一听说儿子们要跳舞,皇后也轻笑出声:“呵呵,这几个孩子,还真有兴致!”

    为了方便了解诸子跳舞的情况,皇后特意命那小内侍去那边探看,一有什么动静便过来回禀。

    随后,皇后又听说她的阿欣在跳兰陵王,唇边的笑意更浓,扭头对魏王说:“阿欣在相州可还好?各项功课都没落下吧?”

    魏王妃忙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好叫阿娘知道,阿欣一切都好,去相州前,四郎特意请了几位博学名士教授阿欣和阿徽,他们两兄弟很用功,阿欣还说呢,虽离了皇祖母,但皇祖母的训诫他时刻不敢忘……”

    皇后连连点头,叹道:“阿欣是个好孩子……对了,阿欣今年也有十七了吧,该给他定亲事了,你和四郎可有什么打算?”

    魏王妃笑道:“我们哪有什么打算呀,这事儿还要劳烦阿耶阿娘给他做主。”

    皇后想了想,道:“嗯,也好,待回京后,我与圣人商量一下,给咱们阿欣寻个好娘子!”

    太子妃听皇后与魏王妃说得热闹,愈发沉闷,正巧身边侍女给她端来一碗鱼羹,一股刺鼻的鱼腥味儿冲入口鼻,太子妃一时没忍住——

    “呕~~”

    PS:二更,小小声的求个订阅啦。

第160章 众生相

    太子妃怀孕了!

    这是件多么欢欣鼓舞的大喜事呀!

    太子夫妇自是不必说了,就是帝后听了也非常高兴。

    说起来,皇帝现在对太子几乎是一百个满意,看看,他的大郎能干、聪明、沉稳、谦逊,将朝政处理得妥妥的,那干老臣对他也是交口称赞。

    另外,他的大郎还宅心仁厚,友爱手足、善待宗室族亲,将这一切都交给太子,圣人非常放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太子至今尚无嫡子,虽然他已有三个庶子,且这三个小孙孙也极聪明伶俐,但终究不是嫡出,圣人看重嫡长,他的太子是元后所出的嫡长子,他也希望将来儿子册封的太子亦是嫡子。

    如今好了,太子妃有孕,虽然还不能确定是男是女,但终究有了希望不是。且是嫡孙的几率也在半数,或许,在自己归去前,还能看到嫡孙降生呢。

    此时,皇帝可以说是真没什么抱憾的事儿了,脸上的每道褶子也都写满笑意。

    看到父亲如此欣喜的样子,这次换魏王心里不舒服了:不就是太子妃有孕嘛,有必要弄得像普天同庆的大事一样吗?要知道,她能不能平安生出孩子还不一定;就算顺利生出孩子,那孩子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就算是个男丁,那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还不一定,婴儿的夭折率可是极高滴……

    魏王妃的表现比自己夫君好多了,一听说太子妃有孕,立刻满脸堆笑的恭喜太子妃、恭喜皇后。

    皇后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几个儿媳妇都是她和圣人精心挑选的,尤其是太子妃和魏王妃。

    苏氏、阎氏都出身名门,教养、规矩什么的自是不必说。两人具是贤惠、稳重、顾大局的人,不管是夫君的侍妾还是庶出子女都能公平视之,后院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糟事儿。

    另外,皇后还记得上辈子大郎与四郎被放逐后,两女对夫君不离不弃,夫君亡故后,也能恪守妇道,抚育子孙。单冲这一点,皇后就对她们另眼相看。

    现在,在某个獠贼的算计下,四郎回京了,大郎和四郎又站到了对立面,且矛盾愈加激化。经历了最初的惊慌、愤怒后,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一切似是又回到了原点,但那又如何,她还在呀。

    皇后决定,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决不让两个儿子陷入相恨相杀的境地,更不会让他们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唔,看来有些事,她该着手准备了。

    脑子里飞快的想着,皇后表面上却仍一派欢喜,不住的叮嘱太子妃种种孕期忌讳。

    太子妃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能怀孕,当太医说出‘太子妃有喜了’这句话时,她险些激动得热泪盈眶。

    幸而她还记得这里是汤泉宫,那边还正进行着宴集,把眼眶中的湿意逼回去,她笑得谦逊:“多谢阿娘关心,都是儿的不是,好好的宴会却被我搅了。若是我仔细些,早该发现的——”

    皇后摆手打断苏氏的话,“这有什么,在座的都是女子,也都能理解。子嗣是大事,耽误不得,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外头的宴席,我自会帮你跟大家解释的。“

    说着,皇后想起一事,认真的跟太子妃说道:“你是个稳妥的人,也曾生育过。但你现在毕竟不年轻了,兴庆宫里又一大堆的事务,恐不能静心养胎……唔,这样吧,我把慧心、兰芷派给你,让她们帮你照看下庶务,你也能全心安养。”

    慧心、兰芷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是当年长孙家陪嫁的奴婢,入宫后,两女一直伺候皇后,终身未嫁。如今已经四十余年了,是皇后最得力的左右手。

    两人虽是宫女,但后宫的妃嫔都不敢轻视,就是太子见了,也要恭敬的唤一声‘姑姑’。

    皇后把这两个老资格的宫女派过去,无非就是预防有人背地里搞鬼,确保太子妃能顺利生产罢了。

    太子妃何等聪慧,当下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起身,作势要下榻跟皇后谢恩。

    皇后伸手按住,柔声道:“我也不要你的谢,只要你能给圣人和我添个胖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

    她这么做,倒也不是担心东宫的女人们耍手段,更不是质疑太子妃的能力,她防的是那个挑唆圣人的宫中暗鬼。

    这个鬼究竟是谁,皇后已经心中有数,不过,还需要证据。在没有彻底抓住这个鬼之前,她要护好她的孩子和孙儿们。

    不过显然太子妃误会了,在太子妃想来,太子的大多数女人还是比较安分的,但还有几个因生了孩子,渐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比如韦良娣、比如杨良媛,有了皇后身边的这两位姑姑,那几个女人定不敢生事。

    果然,次日韦良娣等侍妾前来给太子妃请安兼贺喜的时候,太子妃便将两位姑姑介绍给大家。一听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韦良娣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脸色倒没变,就是捏在手里的帕子被绞成了麻花。

    不管众侍妾心中怎样羡慕、嫉妒、恨,大家还是微笑见礼。

    慧心和兰芷身份低、辈分却高,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面对太子的侍妾时并没有太过恭敬。

    哪怕是太子最宠爱的韦良娣,两位姑姑也是淡淡的,不亲近、不巴结,连行礼也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好,绝不是真心敬畏。

    韦良娣何曾受过这样的慢待,回到自己的寝殿后,脸立刻阴沉下来,吓得左右宫女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被良娣拉来当出气筒。

    平安过来看望母亲,一进门便感觉到了室内的低气压,看到韦良娣的脸色后,她便知道定是太子妃让阿娘不快了。

    稍一沉思,平安以为阿娘是为太子妃怀孕的事儿生气,她凑到近前,低声道:“阿娘可是为了太子妃有孕而烦心?其实,阿娘大可不必担心,那位都三十多岁了,身子又一向不好,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还不一定呢。”

    在古代,三十多岁的孕妇,绝对称得上高龄产妇。彼时医疗条件低下,生产原就是挣命的事儿,高龄产妇生产的危险系数将会更高。

    韦良娣却瞪了平安一眼,轻斥道:“胡说,那是你嫡母,你一个小辈,怎能对嫡母不敬?”

    这个笨丫头,岂不知隔墙有耳?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可能惹祸,吃了这么多亏,这孩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平安瘪瘪嘴,不服气的辩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在阿娘跟前嘛,在外头,我对她可是很尊敬的。”

    韦良娣抬手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背,继续训道:“那也不行,就是私下里也不能对太子妃不敬。”

    若是养成了习惯,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脱口而出,到那时,就不只一顿训斥那么简单了。

    平安被训得心烦气躁,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忙转移话题道:“儿知道了。对了,阿娘,您还没说方才您为何事烦心呀?”

    韦良娣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小心思,不过孩子毕竟大了,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顺着平安的话,她回了一句:“没什么,方才去给太子妃问安的时候,遇到了皇后殿下身边的两位姑姑,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平安也见过慧心、兰芷两人,一听是她们,当下就明白了阿娘为何郁闷,她有些不忿的埋怨道:“原来是她们……哼,不过是奴婢,架子却比阿耶还大,真不懂规矩。”

    韦良娣又横了女儿一眼,“又浑说了,她们是服侍皇后的人,你阿耶尚且敬重三分,就是皎皎也不敢慢待,岂容你嘲笑、鄙夷?”

    说一句错一句,接连挨了几顿说教,平安的心情糟透了,顿时便没了跟阿娘闲聊的兴致,胡乱应了两句,便草草告辞了。

    望着女儿急匆匆的背影,韦良娣心中喟叹:唉,女儿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懂事呢?!

    心中窝着火,平安没好气的在东宫的别宫横冲直闯,走到一处花园时,觉得有些累了,她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了下来。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满心想安慰,却被接二连三的训斥,我都快要嫁人了,却还把我当无知顽童教训……”

    用力撕扯着帕子,平安轻不可闻的嘀咕着。

    此时,忽听到不远处有说笑声,平安不由火大,这是谁呀,本郡主在生气,她们却敢如此笑闹?

    抬头一看,平安眼中险些喷出火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死对头萧南和皎皎。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花园走过,平安好悬没跳出去与萧南斗嘴,幸好她还记得太子阿耶对她的训诫,强行忍了下来。

    不能找仇人撒气,平安心有不甘,只好拼命的瞪着萧南,企图用眼神杀死她。

    萧南正与皎皎说得高兴,忽然背后一阵发寒,全身的汗毛都竖直起来,回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阿姊,怎么了?”皎皎见萧南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道。

    萧南摇摇头,“没事儿。”

    将疑惑丢在一边,萧南拉着皎皎的小手,继续朝太子妃的正殿走去。

    假山后,平安目送两人远去,待她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平安愤愤的一屁股坐回山石上,“萧氏,你等着,现在你们对阿耶有用,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但终有一天,我定会……”

    平安暗暗在心中发誓、咒骂,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发现了个问题:太子妃刚刚怀孕,萧氏就来探望,她们的关系过于亲近了吧?还是她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PS:九月第一更,求订阅,求小粉红,求打赏咯!

第161章 惊见故人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刚刚传开,还不等人们八卦一二,坊间便又有了新的流言。

    萧南随意的坐在榻上,手肘扶在隐囊上,手指轻轻描绘着隐囊上的花纹,问:“哦?都是怎么说的?可知最初从哪里传出来的?”

    隔着一道屏风,被萧南召来商谈生意的王佑安腰板儿笔直,恭敬的回道:“京中东、西两市有几家茶馆、酒肆,生意极好,每日里都有不少客官出入,那些流言,最初都是从这几个地方传出来的。”

    谈及流言的内容时,王佑安悄悄抬起头,看了眼屏风后那个模糊的身影,犹豫再三,道:“他们说、说郡主娘子您手里有灵药,可、可令绝育、体弱的女子变得极易怀孕。”

    萧南微挑眉梢,轻嘲道:“呵呵,又是灵药?几年前就有人说过此事,还说我手里的药能生死人、肉白骨,现在却又成了管保怀孕的仙丹?嘁,他们就不能稍稍动动脑子,想个靠谱点儿的说辞吗?”

    至于这场闹剧是谁在导演,萧南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来,除了她的好表妹平安郡主,还真没有谁会这么无聊。

    不过,萧南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次平安变聪明了,没有直接在骊山散布谣言,而是悄悄命人在京中活动,且时间把握的也刚刚好。

    萧南琢磨着,那些人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待骊山的权贵们集体返京的时候,想必那流言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萧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好吧,萧南承认,平安的做法虽然无聊,但她猜得还是蛮准的,自己手里确实有灵药,可这种事儿萧南能承认吗?

    幸好王佑安在东、西、新、南四市极有人脉,消息也分外灵通,正巧萧南有事找他详谈,萧南这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有人算计自己。

    王佑安听出萧南话里的火气,他忙补了一句,“其实、其实那些流言并没有流散开来——”至少没在权贵圈里流传开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满京城排得上号的权贵全都跟着圣人来骊山了,京中只剩下些中低品级的官吏。这些人官级虽小,却也知道轻重,更知道在京城不是所有的八卦都能随意八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祸上门。

    所以,目前听到这个流言并适时传播的只有四市的商贾和好奇心旺盛的百姓,且人数并不多。

    王佑安觉得,只要适时加以制止,便不会对郡主有什么影响。

    所以他这才一见面便详细的汇报给郡主,他是想提醒她采取措施,而不是惹人家生气。

    萧南摆摆手,她明白王佑安的意思,唔,平息流言倒也不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制造一个世人更感兴趣的消息,有了新的八卦,大家自然不会再关注几个市井闲人的胡话了。

    方法有了,但还缺主料,萧南一时也想不出制造什么新的八卦。只得先将此事按下,与王佑安谈起了正事儿。

    王佑安听了萧南的话,沉思片刻,道:“唔,某也曾想过做香料的生意,家中也有几个精通香料的老管事……若是那位李国公真能打通新的商路,某愿意一试。”

    靠着现在的生意,王佑安已经赚取了大量的银钱,早已成为新的京城首富,但作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他追逐的不只是利益,更多的是享受获取利益的过程。

    对王佑安而言,再多的钱也只是个数字了,相较于数钱,他更喜欢那种成功完成一笔交易的快感和成就感。

    经过几年的发展,新市和南市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酒坊、药铺等商铺的生意也日益红火,除了月底查账、年尾盘点,王佑安什么都不干,那些生意也都会照常运行。

    这让王佑安有种空虚的感觉,他前两年就想开拓新的生意,甚至还想亲自去外头转转。

    但郡主没发话,他也不敢擅作主张,百无聊赖之际,他便去四市溜达,做市场调查、寻找商机,顺便也培养些得力的管事。

    如今一听萧南的话,王佑安压制的激情瞬间被点燃,如数家珍的把自家的优势和西行路上可能遇到的困难都说了出来。

    萧南听得连连点头,随后道:“之前我也是忽然有这么个想法,听了你的话,我倒真有几分信心了。至于路上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你只管放心,荣国公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他既说出这样的话,定是有八九分的把握。”李荣虽土匪了些,但能力还是很强的。

    八九分?

    王佑安眼睛一亮,对他而言,只要有五六分的把握,他都愿意一试,忍着心底的激动,他声音微颤的说道:“八九分就足够了,第一次探路,某、某想跟着国公爷一起去。”

    萧南微怔,随即就想明白了,“唔,你去走一趟也好。毕竟你的眼光更好些,或许到了异域,还能发现新的商机呢。”

    王佑安就是这么想的,一听萧南也同意,他忙起身:“多谢郡主!郡主放心,某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不令郡主和国公失望。”

    生意确定下来了,接下来便是商定如何投资和分红了。

    萧南的意思是投资的银钱,她和王佑安各出一半,然后她负责镇场子,王佑安负责经营,至于李荣嘛,他就帮忙领个路、顺便打通路上的诸多关节。

    对此,王佑安没有意见。

    接着便是分红,萧南道:“还是老规矩,我六你四,荣国公占两成,从我的股份里扣——”

    王佑安多聪明的人呀,萧南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在心里算好了各自的分成:郡主占四成,荣国公占两成,他自己占四成。

    接着,他立刻意识到不妥,他和郡主的分成一样多,岂不是对郡主不敬。

    再说了,李荣虽没有出一文钱,但作为一个商人,王佑安深知一条新商路对于商家的重要性,人家荣国公这是用自己的能力入股呀。既然这个股东是有真本事、且对生意有帮助的,不是那等空手套白狼的权贵,就没道理让萧南一个人承担。

    “郡主,我觉得不妥,”王佑安忙插嘴道,“生意既是郡主与某共同出资,荣国公的两成分红也当由咱们共同承担。”

    萧南愣了下,她之所以从自己的分红里拿出两成给李荣,主要是觉得李荣是自己招惹来的,是自己的责任,不该让王佑安也跟着吃亏。

    听了王佑安的话,萧南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过于感情用事了,还是王佑安的分割方式更加理性。

    是呀,就像王佑安说的那样,李荣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只要他能确保新商路的畅通,他们的香料生意便成功了一小半,人家的这份功劳足够参与正常分成了。

    既然是正常分红,不存在感情因素,那就该公事公办。

    最后,萧南拍板:“好,就按你说的办,待会儿我就让人去写契约!”

    一刻钟后,王佑安揣着一张崭新的契纸从别业出来,他刚才签字的时候不经意的发现,契纸上萧南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签约,而是写了萧真、萧直两人的名讳。

    王佑安与萧南合作多年,自是知道萧真萧直是何方神圣,他忍不住揣测:难道大公主也参了一股?!

    别业里,萧南命人将契纸收起来,叮嘱玉簪:“对了,后日我去看阿耶和阿娘,你记得提醒我,到时候把这张契纸带上。”

    阿娘送了她一套温泉别业,她早就想送点儿什么给阿娘,可阿娘什么都不缺,唯一记挂的便是自己和弟弟们,于是萧南干脆送双胞胎一份产业。

    萧南估算过了,香料生意一旦做起来,所得的利润肯定少不了。而且她也相信王佑安的能力,在他的经营下,俩弟弟单靠着这份分红,长大后就能置办不少产业。

    当然了,萧南不会只给弟弟们这么一份生意,待日后遇到合适的,她再分给两人些赚钱的买卖。

    萧南这边想着如何给弟弟置办产业,崔薇那边也计划着如何‘利益均沾’。

    从宗正的别业出来,崔薇长长吐了口气,得,又分出去一股。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萧南说得对,马球联赛的利润太大了,她们一个蜀王府根本就吃不下来,吃独食是会遭人嫉妒的,蜀王又不是什么受宠的王爷,爵位还被削了一回,若是再因为钱财之事拉了仇恨,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崔薇可不想再被人当众下面子,让出些许利益,把更多的人拉上自家的战车,就算以后杨妃做了什么,别人清算的时候,也不会把蜀王弄得太惨。

    想起那位有些走火入魔的婆婆,崔薇刚刚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婆婆在做什么,但凭直觉,崔薇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极有可能连累自家。

    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她说了夫君也未必相信。

    “走吧!”

    崔薇上了奚车,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马夫答应一声,‘啪’的一扬鞭子,小巧轻便的奚车缓缓行驶在山路上。

    不多会儿,小径另一侧飞来几骑快马,马上的骑手看到崔薇一行人,忙拉了缰绳,放缓速度,慢慢的从奚车旁的坡地走过。

    崔薇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窗外,这一看不要紧,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窗外闪过,只惊得她脸色大变,险些惊叫出声——

    那、那不是李敬吗?他、他怎么也来骊山了?!

    PS:二更,继续求订阅,求小粉红,求打赏啦!

第162章 回京

    这日,萧南带着一双儿女去探望大公主。

    一番见礼后,萧真萧直两个便拉着灵犀和长生去后院的教武场比试功夫,袁氏等妯娌几个则陪在下首与萧南聊天。

    “……乔木,听说了吗,最近这几日,魏王的别业分外热闹,每日里前去拜会魏王妃的贵妇络绎不绝,呵呵,险些把别业大门的门槛都踏平了呢。”

    说话的是萧卓的娘子柳氏,因是三个庶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再加上萧卓颇得大公主的喜爱,柳氏在大公主跟前少了几分拘束,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萧南摇摇头,道:“这几日暑气重,我担心孩子们,所以甚少出门。说来,我也该去拜望四舅舅与四舅母,否则知道我家情况的还会理解一二,不知道的还当我目中没有长辈呢。”

    袁氏笑道:“乔木,你就放心吧,前日郎君与我去给四舅请安的时候,已经帮你解释过了,两位长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家的四胞胎刚百日,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四舅母还说,等闲了,她要亲来看看四胞胎呢。”

    萧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劳大兄和大嫂了。说起大兄,他做什么去了,大清早的就出去?”

    袁氏看了眼主位上的婆母,柔声道:“四舅的僚属和招募的文人雅士刚刚抵达骊山,四舅便举办了个赛诗会,一来与京中的郎君们叙叙旧,二来多收集些好诗佳句,待日后汇编成集,广发天下。”

    萧南挑眉,据她所知,萧博童鞋虽名字叫‘博’,但他并不是真的博学之人,至少诗词是他的弱项。若是比个书法、比个时文什么的,他更强些。

    袁氏看出萧南眼中的意外,笑着解释:“你也知道,郎君不善作诗,但四舅说了,他离京多日,甚是想念京中的亲朋故旧,特意借赛诗会与诸位侄子、外甥们聊聊天,吃杯酒。”

    萧博虽不是大公主所出,但在名分上,魏王是萧博正经的舅舅,所以,他也在受邀之列。

    当然,真正的原因绝非如此,萧南窃以为,如果萧博不是宋国公世子,就算他上赶着叫魏王‘舅舅’,魏王连正眼都不会瞧他。

    又说笑了几句,袁氏借故去督促厨娘准备昼食,便起身退了出去。

    李氏和柳氏也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大公主和萧南母女两个定有私房话要说,也都各自找了借口告辞离去。

    见众人都散去了,萧南笑得顽皮:“四舅果然是好客之人。”

    刚到骊山就大张旗鼓的宴请勋贵重臣的后辈子侄,魏王在打什么算盘,除了汤泉宫那位自以为儿子和睦的老皇帝外,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公主横了女儿一记,轻斥道:“他们的事儿你少搀和,还有,告诉崔小子一声,让他也机灵着点儿。”

    “哎呀,阿娘,您女儿又不是傻子,”萧南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摸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我的女儿当然不傻,可旁人也不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四舅家的大娘今年十二岁了,眼瞅着也该议亲了。”

    大公主斜倚在隐囊上,用心良苦的提点女儿。

    萧南剥橘子的手一顿,一片橘皮被撕裂,她顺手将橘皮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将剩余的橘皮剥开,轻轻掰下一瓣橘子送到大公主唇边。

    大公主也没有客气,直接张开口,轻轻咀嚼着,蜜甜的汁水中带着丝丝酸意,很是爽口。

    萧南又掰了一瓣塞进自己的嘴里,阿娘的意思她明白,如今魏王的两子都到了婚配的年龄,女儿也即能议亲了,这样一来,魏王府便能结三门姻亲。

    依着皇帝和皇后对李欣的喜爱,李欣的娘子不是当权的世家女、也是勋贵家的千金。

    放眼京城,算得上当权世家的也就那么几家,崔家便是其中之一。

    崔泽的官级虽只有三品,但却是实打实的宰相,圣人太子对他都颇为看重。

    再加上老相公做了十几年的丞相,许多朝中的官吏都是由他推荐的,还有他当年的下属,如今也都位居高位,这些人加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崔泽的嫡长孙女崔涵,如今也要议亲了,如果魏王为李欣求娶崔涵,崔家成了魏王的姻亲,到时候崔家不是魏王党,也要被强迫加入魏王的阵营了。

    崔家被迫上了魏王的战车,荣寿堂也不能脱了干系,到时候,萧南和崔幼伯才是真的左右为难。

    将橘子咽下,萧南道:“嗯,我知道了,回去后就催大嫂给阿涵早定婚事。”

    大公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张开口继续享受女儿的服侍。

    将最后一瓣橘子送进大公主的嘴里,萧南拿过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契纸,递给大公主:“这是我送给阿真和阿直的,阿娘帮他们收着。”

    大公主接过来展开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孩子,真、真贴心!

    没有推辞,大公主直接让心腹宫女收好,笑道:“还算你有良心,也不枉阿真阿直唤你一声阿姊。”

    萧南瘪了瘪嘴,阿娘也真是的,夸我两句会累呀。

    见状,大公主更欢乐了,又问了一句:“对了,蜀王妃那番动作,是不是也有你的首尾?”

    送上门来的马球场干股,大公主自是不会拒绝,而且她听说,除了她,崔薇还给宗正、太子妃各送了一份。

    萧南强辩:“阿娘,您怎知是我?没准儿是人家自己想到的呢?”就不兴人家崔薇也聪明一回吗?

    “哼!”大公主冷哼,手指用力戳了戳萧南的额头,“你真当我老糊涂了?”

    六郎家的那个要是真聪明,刚开马球场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说到这里,大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子,问道:“对了,我怎么听说京中还有人传你的闲话?”

    大公主的消息如此灵通,萧南一点儿都不奇怪。王佑安的娘子是大嫂袁氏的族妹,大嫂知道了,大公主岂有不知的道理?

    萧南扯了扯嘴角,“阿娘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大公主叮嘱道:“要尽快,下个月咱们就要回京了,切莫让那些混话散播开来。”京里已经够乱了,她实在不想女儿也陷进去。

    萧南没有说什么,只用力的点点头。

    母子三人用过昼食,萧南又在大公主的寝室睡了个午觉,下午时分,她才带着一双没玩儿够的儿女回家。

    袁氏送萧南母子出门,临分别前,袁氏凑到萧南耳边,低声的说了句:“萧卉回京了!”

    萧南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萧卉是谁。说起来,萧卉也不是外人,是她的异母姐姐。

    当年大公主婚后无所出,无奈之下给萧驸马送了两个侍妾,再加上萧驸马原就有两个侍婢,这四个女子接连给萧驸马生了三子二女。

    其中,萧博和萧卉皆是一个姓齐的侍婢所出。

    后来,大公主以为自己不能生育,便把萧博记在自己名下,但萧卉却被留在了萧家,由萧老夫人教养。

    再后来,大公主生了萧南,为了女儿,她对几个庶子倒也和善,还将他们接到公主府,却依然不待见两个庶女。

    萧驸马传统观念极重,对庶女也不是很在意。所以,萧南的两个庶姐在萧家极不受重视,像影子一样的长大、嫁人。

    萧卉还好些,她亲哥毕竟是萧驸马的庶长子,且在公主府也有几分面子,她在萧家的日子过得也好些。

    夫家是萧驸马和萧博精心挑选的,虽不是什么顶级世家,但也是二流名门,夫婿的条件都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萧卉刚过门,公爹就因病致仕,阖家返回原籍。

    萧南穿来时,萧卉已经离京,所以她对这位庶姐几乎没什么印象。

    萧卉也知道萧南不待见自己,离京后,从未给萧南写过信。

    时间久了,萧南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庶姐来着。

    一听萧卉要回来了,萧南努力想了想,还是记不起她的任何信息,只得淡淡的说:“哦,阿姊什么时候抵京?说起来我们也有八九年未见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袁氏见萧南并未露出什么不悦,心中稍稍松口了气,笑道:“听郎君说,阿卉此行是与妹婿一起来的,妹婿刚守完孝,他们在老家没什么亲近的长辈,妹婿也该选官了,所以就——”

    萧南点点头,“嗯,谢家没了长辈,阿姊还有咱们萧家,回京也好!”

    听萧南说得和气,袁氏彻底放心了,她可没忘了当年萧南没出嫁的时候,是怎样的不待见萧卉,连带着大公主更加厌恶两个庶女。

    如今萧卉夫家衰落,只能依靠娘家,可若是萧南仍不喜她,就算萧博是世子,他们夫妇也不敢明着帮衬萧卉一家。

    其实袁氏多虑了,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姐,萧南此刻更担心京中的流言。

    不过,还不等萧南想出什么新的八卦素材,老天便帮她制造了个不小的事件——魏征病危!

    圣人念旧,魏征又是耿直的肱骨之臣,一听他快要不行了,圣人也坐不住了,当下领着皇后及一干儿孙,匆匆忙忙赶回京城。

    其它的权贵们也不敢耽搁,纷纷打包行李,提前结束了骊山的避暑之行。

    崔幼伯夫妇不例外,装好行李、抱好儿女,一家人跟着大部队回京……

    PS:一更,谢谢亲们上个月的支持,O(∩_∩)O谢谢~

第163章 求助

    避暑大军齐齐开拔,从骊山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被各种各样的马车、牛车填满,四周也充斥着纷杂的声音,什么马蹄声、管事训斥奴婢的声音,还有相熟的人家见了打招呼的问好声,人来人往的山脚下,好似闹市一般。

    幸好上路后,这些喧闹声都渐渐消失了,只留下吧嗒吧嗒的马蹄声,以及隐隐的谈话声。

    “呼~~总算安静下来了!”

    萧南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四胞胎发起飙来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些小东西,平时也没见多么同心同德、友爱手足,偏在哭闹上,一个咧开了嘴,不出三秒钟,其它三只也跟着哭叫。

    方才的遭遇,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外头人声马嘶、车厢里四只哭得声嘶力竭,萧南和几个奶娘手忙脚乱的哄着这些小祖宗。

    那一刻,萧南觉得她的头都要被吵炸了,恨不得寻个安静的角落一头钻进去。

    但低头一看到小儿子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样子,她又心疼不已,只得继续摇晃双臂,仿佛不要钱一样说着各种温柔软语。

    唉,唯有自己当了母亲,才知道养育儿女的艰辛呀!

    望着一排小襁褓,看着儿女们睡熟的乖巧模样,谁能想到,这四个可爱的小天使,在几分钟前是怎样的磨人?!

    “阿娘,喝茶汤!”

    灵犀乖巧的捧着茶杯送到萧南身边,见阿娘像是打了一场恶仗般辛苦的样子,很是同情,刚才她就是受不了弟妹们的哭闹,悄悄的拉着弟弟溜出了车厢,在外头跟阿耶、舅舅们骑了一会儿马,直至听不到哭声,她们才有悄悄的溜回来。

    “嗯,灵犀真乖!”

    说了一车又一车的好话,萧南还真渴了,伸手接过茶盏,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的喝着。

    “阿娘,您辛苦了!”

    灵犀坐在萧南身边,捉起两只小拳头,咚咚的帮母亲垂肩,嘴里还说着贴心的话儿:“阿娘,为了我们,您受了不少苦吧?阿娘,您放心,我和弟弟妹妹们一定会加倍对您好、好好孝敬您的。”

    虽是孩子气的童言,萧南听了还是非常熨帖,她笑着说道:“阿娘也不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好,阿娘就心满意足咯。”

    “不行,我们一定要报答您,”

    灵犀却很坚持,还保证,“如果弟弟妹妹他们不乖、不听话,惹阿娘伤心、生气,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不饶他们。”

    说着,小家伙忘了自己还在为母亲垂肩,她颇有气势的举起小拳头,用力一挥,表示谁要不乖,她就狠狠的揍谁。

    萧南看了失笑,放下茶盏,将女儿揽入怀里,揉搓了一阵,叹道:“阿娘的灵犀真的长大了呢。”

    窝在阿娘馨香的怀里,灵犀的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阿娘,您说的没错,我已经长大了——”

    话音一顿,小家伙露出狐狸尾巴,用甜得可以腻死人的声音要求:“那我是不是也能有自己的院子了呢?”

    萧南怔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鬼灵精,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萧南并不想那么容易的顺了孩子的心意,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唔,也不是不行,不过,灵犀呀,葳蕤院也没有空闲的院子了呢。”

    灵犀一听就急了,直接从萧南的怀里跳出来,辩道:“阿娘,您不是请了匠人来重修葳蕤院了嘛?之前我还听玉簪姑姑说,咱们在骊山的这两个月里,葳蕤院四周又扩建了三四个小院——”

    小家伙忽然看到阿娘唇边的笑意,忙住了口,再次挤入阿娘的怀里,撒娇道:“阿娘又逗我,人家不干啦~~~”

    尾音一波N折,小女儿态显露十足。

    萧南收紧双臂,把灵犀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定,然后扳过她的小脸,认真说道:“再有四个月你就七岁了,也算是大孩子了。所以,阿娘答应你,给你安排一个独立的小院。”

    灵犀正要欢呼,不料,花朵般粉嫩的双唇被一根手指抵住。

    萧南叮嘱道:“不过呢,要等你正式过完生日再搬家,另外,在搬家之前,你也要写个计划书,明确的告诉阿娘,搬到小院后,你将如何分派房舍、如何安置奴婢……对了,阿娘还要再给你添几个小丫鬟,到时候你也要跟着去哦。”

    灵犀正兴奋着,母亲说什么她都点头,最后还保证,“阿娘放心,我定会把自己的小院管理得妥妥的。”

    厚厚,终于有自己的院子了,好高兴呀,有木有!

    长生见阿姊欢乐的样子,心里直冒酸水:呜呜,他也想有独立的院子好不好,偏阿娘说,他还小,要等七岁了才能搬出去住。他距离七岁还有两年,两年呐!

    ……

    黄昏时分,大队人马顺利抵达京城,不过,马车太多,城门口宽度有限,所以大家进城的速度很慢。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因为排队的都是权贵,倒也没出现什么意外,更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嚣张纨绔趁机生事。

    宵禁前,萧南一家终于进了亲仁坊。

    马车缓缓驶入崔曲,荣寿堂的大门在东侧,所以,萧南她们的马车走在前面,大夫人这边的则跟在其后。

    终于到家了,崔幼伯翻身下马,赶到萧南的马车前,先把两个孩子抱下马车,随后扶萧南下车。

    随后,崔幼伯又赶到大夫人的马车边,跟长辈告辞。

    大夫人扶着崔幼伯的手,缓缓下了马车,瞟了眼站在一旁的萧南,故意提醒了一句:“阿娘交代你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崔幼伯面色不变,浅笑回道:“阿娘放心,儿没忘。”

    大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松开抓着崔幼伯小臂的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你还要上朝呢。”

    崔幼伯躬身行礼,“谨遵命!”

    萧南也带着两个孩子屈膝行礼,“大伯母/堂祖母慢走!”

    听到长生脆生生的喊自己‘堂祖母’,大夫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幸好身边的婆子机灵,忙扶住了她,嘴里还说:“夫人,天色渐晚,您留意脚下的台阶。”

    大夫人愤愤的推开婆子的手,猛地回头,没好气的瞪了萧南一眼:都是这个贱妇,老夫人都死了好几年了,偏她多事,时时提醒着,八郎和长生他们这才不敢当众与自己亲近。明明是她的孙子,却被萧氏挑唆的,连声祖母都不敢唤,真真气死个人!

    崔幼伯看到阿娘有些失态,忙跟过来作势要搀扶,笑道:“是呀,阿娘,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慢走,阿娘!”

    这是要赶她走?

    大夫人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开崔幼伯的手,自己气呼呼的往后院走去。

    崔幼伯的养气功夫确实长进了不少,见此情况,他依然不气不恼,还笑着跟王氏、韦氏几个告别:“今天实在太晚了,就不劳烦大嫂和三嫂了,夫人那里,还请两位嫂嫂多多包涵。”

    王氏和韦氏每次看到崔幼伯,都有种新奇的感觉:这个小郎,真是一次比一次成熟干练呢。

    相互行礼告辞,崔幼伯扶着萧南的胳膊,两人每人牵着一个孩子,朝荣寿堂的中庭走去。

    荣寿堂的修建工程还未结束,不过,葳蕤院的改建已经完工了,看着崭新的院落,萧南很满意。

    不过,现在她累得够呛,实在没精力去逐一检查,吩咐丫鬟们伺候两只小的洗澡更衣,她和崔幼伯也回正房的净房洗漱。

    忙活了一个时辰,两口子一身清爽的来到正堂,夫妻两个刚刚坐下,茶水还没喝,外头小丫鬟通传,说金枝带着五郎来给郎君、娘子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吧。”

    萧南首先开口,崔幼伯也缓缓点头,说实话,他也想看看未曾见面的小儿子。

    不多会儿,金枝抱着个小襁褓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萧南看着面生,但很快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她应该是长顺的乳母。

    让萧南疑惑的是,同样是刚做完月子的产妇,比起当年的玉叶,金枝简直就像个非洲难民,身形消瘦,双颊凹陷,眼睛里也透着几分死气。

    这是怎么了?难道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呀,若真有什么大事,铁娘子定会第一时间通报给她。可自今日离开骊山,萧南并没有接到铁娘子的信。

    思索间,金枝已经跪下行礼:“婢子请郎君、娘子安。”

    萧南微微抬手,“起来吧,这就是五郎?抱过来给我和郎君瞧瞧!”

    金枝答应一声,将襁褓递给身侧的乳母。

    乳母也伶俐,抱着小婴儿,恭敬的行至主位前,将襁褓双手捧给萧南。

    萧南熟练的抱过孩子,仔细一看,唔,小家伙的模样已经长开了,五官很秀气,颇有几分金枝的影子。唯有一张小嘴儿,倒随了崔幼伯。

    崔幼伯伸着脖子盯着襁褓看,他也发现了,笑着说:“咦?这小子只有嘴巴像我。”

    萧南点点头,笑道:“长得真好看,像个玉娃娃。”

    金枝见萧南不是作假,她咬了咬下唇,用力磕了个头,哀求道:“娘子,婢、婢子知道自己卑贱,没资格教养五郎,可、可他终究是……求娘子开恩,就让五郎留在婢子身边吧……”

    PS:二更,谢谢黄泉鬼凰、feil9亲的小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O(∩_∩)O谢谢!

第164章 姑母驾到

    听了金枝的话,萧南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崔幼伯。

    怎么回事?难道大夫人想抱走五郎?所以,方才在门口她才会那样跟崔幼伯说?

    一想到这个时不时给她添点儿堵的‘婆母’,萧南所剩不多的耐性再次受到了挑战,不自觉的,她眼中闪着点点寒意。

    崔幼伯察觉到娘子的怒意,暗自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西边那位终究是他的亲娘,他不能任由阿娘与娘子的矛盾越弄越激烈。

    他冲着萧南微微摇头,然后转头对还在叩头的金枝说:“好了,你起来吧,这件事我和娘子会为你做主的。”

    说着,崔幼伯朝乳母使了个眼色,那乳母也乖觉,忙凑上前来,伸手接回小襁褓。

    萧南心底疑惑,不过在人前,她还要给崔幼伯脸面,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对金枝点点头:“放心吧,长顺是你的儿子,谁也抢不走!”

    得到萧南的许诺,金枝这才松了口气,再次磕头谢恩,然后站起身来,抢先把孩子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孩子就会被谁抱走一样。

    目送金枝母子离去,萧南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语气冷淡的问道:“郎君,这家里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还请郎君为我解惑!呵呵,在我的荣寿堂,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竟还有人这么勤劳,主动的帮我分忧,连侍妾、庶子等事情都准备替我处理好?!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日后连主母的位子我也要让出去?!”

    这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萧南就差直接撕破脸,指着崔幼伯的鼻子问,你丫是不是对老娘不满意,竟容许你亲娘对老娘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这是萧南重生后,第一次在崔幼伯面前撕去面具,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怒意。

    也不能怪萧南发火,之前她为了适应环境、经营与娘家的关系、洗白自己的名声,这才不得不戴上面具在崔幼伯面前演戏。

    如今她的那些目的全部达到,儿女也有了六个,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可以说,就算现在她跟崔幼伯翻脸、和离,她也有信心在不损及自身名声的前提下,将所有的孩子带走。

    更有甚者,如果崔幼伯真的把萧南惹火了,她背地里动点儿手脚,直接让崔幼伯去见祖宗。

    大唐可不是满清,寡妇照样能正大光明的嫁人。

    掌握着这么多的优势资源,如果萧南还要忍气吞声的装贤惠、扮贤妻,那么她真是白活这三辈子了,真是弱爆了,有木有?!

    看到萧南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的怒容,崔幼伯并不惊愕,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这下子,轮到萧南错愕了:额,这厮没事儿吧?难道受刺激过度,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崔幼伯伸手捉过萧南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摩挲两下,喟叹道:“娘子,我很高兴!”

    萧南惊得目瞪口呆,若不是双手被他的双掌包裹着,她都想伸手去摸摸对方的额头。

    见到妻子傻乎乎睁大双眼的样子,崔幼伯莞尔,他抬起头,直直的迎向萧南的双眸,认真的说:“我等了五年,娘子终于愿意用真性情面对我了。我、我真的很开心!”

    萧南额角抽搐,没想到,她的男人竟是个小M,居然喜欢被人虐?!

    放开萧南的手,崔幼伯双手捧住萧南囧囧有神的脸,继续说道:“娘子,咱们是夫妻,一起孕育了六个孩子,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伴侣,如今你我尚不足三十岁,未来还有四五十年的日子要过,所以,我恳求你,以后的日子里,咱们夫妻坦诚以待,彼此之间不要欺瞒、不要哄骗,好不好?”

    说了一大段话,崔幼伯稍稍顿了顿,调整了下气息,接着说:“当然,我也不会再伤娘子的心,上次我说的话是真心话,娘子只管动手就好。另外,我是一家之主,不管你和孩子们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和慢待,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娘子,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萧南真的呆住了,他、他原来早就知道自己的演戏?

    还有,他说的那个‘上次’是哪一次呀,具体都说了什么?

    还有还有,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解释?许诺还是告白?!

    最最重要的一点,她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萧南的脑袋上围着一圈的问号,她的两只眼睛也变成了卡通的‘?’。

    崔幼伯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萧南消化完他的话,进而表态。

    过了许久,萧南才吭哧吭哧的挤出一句话:“哼,说得好听。”很显然,她不怎么相信某位渣夫的花言巧语。

    崔幼伯倒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仍是笑得温柔,“我不止说得好,做得会更好,娘子若不信,只管看我日后的行动。”

    萧南扯了扯嘴角,凉凉的说:“好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接着,萧南想起了什么,啪啪两巴掌拍掉脸上的狼爪,问道:“等等,你不是说你我要坦诚以待吗?那你就跟我说说,金枝那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崔幼伯揉了揉被抽疼的手背,故意委屈的抱怨:“娘子,你下手真狠,瞧,都打红了呢。”

    说着他还伸出两只保养极好的手,露出微红的掌印儿。

    萧南气急,挥起巴掌,作势要再拍。

    崔幼伯忙收回双手,涎着脸笑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耍了一会儿宝,崔幼伯在萧南的怒视中,简单的将大夫人的吩咐说了说。

    萧南皱眉,“你答应了?”这厮向来耳朵软,又是个听亲娘话的乖宝宝,当年若不是自己强势,灵犀都被大夫人抱走了呢。

    五郎只是个庶子,且大夫人的这番举动也不全是无理取闹,细究起来,还真有几分为了孩子好的意思。

    依着崔幼伯的性子,他十有八九会答应。

    崔幼伯淡淡一笑:“娘子,我刚说的话你这会儿就忘了?”

    冲着萧南挑了挑眉,似是提醒某人回想下他刚说的话。

    萧南的嘴角抽了抽,道:“我没忘,不过这事和你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

    崔幼伯揉着额角做头疼状,在萧南再次发火前,他缓缓的说:“娘子,我说过了,我是一家之主,你和孩子们,我都会全力保护、悉心照顾。长顺,他也是我的儿子,怎样对他才是真的好,我更是心知肚明。”

    萧南有点儿明白了,问道:“那你拒绝大伯母了?”

    崔幼伯顽皮一笑,道:“当时我只是说‘知道了’,至于怎么处理,还是要听娘子的意思。”

    萧南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家伙还学会玩儿文字游戏了,好一个‘知道了’,这么说倒也能暂时应付大夫人。

    不过,这种话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呀。

    萧南道:“我的意思?当然是让金枝养着长顺咯。金枝虽是侍婢,但学识教养都不差,郎君不是也极欣赏她的琴艺嘛。再说了,长顺长大些,就会跟着长生兄弟几个一起上学,统一有先生授课,即使跟着生母,也不会被教坏。”

    崔幼伯点点头,“娘子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长顺还是跟着金枝。”

    萧南提醒道:“大伯母那儿,你该如何交代?”那位可不是容易摆平的主儿,原就有些不讲理,若是让她找到由头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呢。

    崔幼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竖起食指,“秘密!娘子只管安心看着就好。”

    “嘁!”萧南毫不客气的回以一记冷哼,却惹来崔幼伯更大声的欢笑。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萧南和一双儿女一起用朝食。用罢朝食,长生背着小书包去荣康堂寻曾祖父念书,灵犀则带着几个小丫鬟去参观新院子。

    “这孩子,还真是心急!”

    女儿打的什么主意,萧南岂能不知,她笑着目送灵犀几人的背影远去。然后才换来铁娘子和玉竹,询问这几个月家中的事务。

    其实,每每家中有什么情况的时候,铁娘子都会飞书给她,现在汇报的不过是些琐碎小事。

    萧南眯着眼睛听了半晌,确定没啥问题后,便将两人打发出去。

    “郡主,金枝来了!”

    玉簪端着个托盘进来,跪坐在小几旁,双手将茶盏捧给萧南。

    萧南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估计在没得到准确的消息前,金枝的心是一刻都放不下来。

    “郡主~”金枝抱着儿子,跪在萧南面前,无声的哀求着。

    萧南轻叹一声,道:“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抱走长顺。对了,新院子修好了,玉叶和阿嫮住在玉衡院,你和长顺住在开阳院。”

    金枝闻言,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来,紧紧抱着儿子,连连叩首:“谢郡主,多谢郡主!”

    打发了金枝母子两个,萧南正要喘口气,不想外头又有小丫鬟回禀:“娘子,栖梧院的大娘来了!”

    栖梧院的大娘?

    崔江?!

    萧南惊讶不已,话说这位以小气著称的大姑母极少来荣寿堂,除非她又没钱了,或是出门没首饰了。

    不过,萧南对崔江倒也不是太讨厌,能用钱摆平的人,相处起来并不麻烦,而且有时候,利用好了,崔江可是个不错的帮手呢。

    “快请~~”

    PS:一更,嘿嘿,谢谢libralegend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O(∩_∩)O谢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053/ 第一时间欣赏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萨琳娜所写的《弃妇的极致重生》为转载作品,弃妇的极致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弃妇的极致重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弃妇的极致重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弃妇的极致重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
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弃妇的极致重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弃妇的极致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