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傲娇的世家子(一更求订阅)
话说,随着太子地位的日益稳定,朝中又形成、或者可以说是壮大了一股新的势力。
这些人围绕在太子身边,积极的参与朝政,他们如今的官级和在朝中的影响力并不高,但人们都很清楚,一旦太子登基,他们将是新朝中的中坚力量、新君的肱骨之臣。
霍家便是其中之一。
霍郡君的父亲霍启也是贞观老臣,不过在名将云集的唐初,他并不出彩,位置甚至排在侯君集之后,顶多算是二流。
但近年来,随着那些名将们渐渐老去、甚至陨落,霍启才渐渐冒出头来。
尤其是去年,侯君集与吴王合谋发动政变,霍启作为驻守骊山汤泉宫的左威卫将军,不但成功击退围攻骊山的乱兵,还能一路杀回京城拱卫京师,为平定吴王之乱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是以,太子在乱后大赏功臣的时候,霍启官升三级,由正三品的将军,升任从二品的灵州大都护。
霍启的儿子霍刚,门父荫进了太子亲勋翊卫,吴王之乱时,他护着太子闯过吴王的几次刺杀,有一次甚至替太子挡了一箭。太子大受感动,事后擢升霍刚为亲勋翊卫中郎将,从一个小小的武官,摇身一变成了从四品的将军。
说实话,霍刚的功劳远不如霍启的大,但在太子看来,霍刚却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太子对霍刚分外器重,虽没有大肆恩赏霍刚的亲眷,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旦太子成为新君,霍家定能成为新朝的名门。
不过,霍家一直自诩世家,说自己源自平阳霍氏,先祖可以追溯到西汉名将霍去病。
几年前,大家还把这话当笑话讲,但随着霍启父子的崛起,许多善钻营的人便跟着附和,有些没落的世家还撺掇霍氏准许霍启这一支归宗。
当然,也有不买霍家账的人。
比如萧南的祖父,萧家的怪老汉萧禹同志。
去年某日,萧禹与一群老朋友闲聊,并商定聚会的日子。
那时许多老牌世家为了彰显本阶层的与众不同,经常举办一些聚会,性质与两晋时的清谈差不多,这样的聚会,除了老牌世家,新兴勋贵、朝中官员什么的都没资格参加。尤其是被世家们斥为勋格的氏族志捧起的新世家,最受这个圈子的排斥。
霍启像世人一样倾慕世家,早就想参加这样的聚会,只可惜,他连新世家都算不上,自然不在受邀请的行列。
不过,霍启还是有办法的,他见萧禹与人闲聊,便凑了过去,话里话外都透出想去萧家拜会的意思,做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样子软磨硬泡。
萧禹当然听出霍启话中的意思,他也清楚近日霍启父子甚是风光,但他若能因此而屈服新贵,他就不是萧禹了。
只听他呵呵一笑,玩笑道:“霍将军,某可不敢邀你至家‘墙’呀。”
其他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萧禹的暗指,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没办法,谁让霍启的名字这么巧,若他去萧家拜会,可不就是应了那句‘祸起萧墙’了嘛。
霍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偏他又不能发火,因为人家萧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仿佛朋友间的玩笑。可就在这玩笑中,他也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如果霍启再纠缠下去,那就太丢脸了。所以,只得怏怏离去。
至此,霍启再也不敢轻易往世家堆里扎,他怕人家再说个‘霍启某墙’,那到时他们霍家的脸面可就被踩到地沟里去了。
幸而很快霍启就去灵州赴任,这个笑话也就没有在京城大肆传播开来,但对于当事人双方来说,萧、霍两家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冲突。
萧南就曾听大嫂说起过,所以这会儿见了霍家人,她并没有很亲热,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权作行礼。
霍郡君是霍刚的妹妹,去年亲上做亲,她把女儿又嫁回了霍家,也就是眼前这位与她同行的霍娘子。
因为父兄给力,霍郡君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很是混得开,每每有大型的宴集,她都能收到请柬。每次宴集,她也会盛装出席,席间霍郡君很是活跃,最喜欢出风头。
萧南曾见过两次,不过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趾高气昂、志得意满的模样。
但这次,貌似有点儿不同,霍郡君的脸上都能拧出墨汁了。
偏与她们母女同行的是刘晗,难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快?
许是霍郡君的肢体语言太明显了,在场的人都瞧出她在生气,几个女人的目光不停的在侯郡君母女、刘晗身上扫来扫去,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柴玖娘除外,刘晗是她家夫君,见此情况,她担忧的看向刘晗,无声的询问着。
刘晗笑得云淡风轻,微微摇头,表示无妨。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乱飞,现场有点儿尴尬。
“乔木,程二,我就知道你们也会来。”
阿晼的大嗓门响起,瞬间打破了四周凝滞的空气,大家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咦?平安,你也来了?”
阿晼一身火红的胡服,带着一群侍女走了过来,她原想给萧南和程雅一个拥抱,眼角的余光瞥到平安郡主,顿时收住脚步,笑着打招呼。
平安讨厌萧南,却并不讨厌阿晼。
再说了,她就是再不懂政治,也知道阿晼的父亲是名将,颇得圣人和太子的器重,史旸虽不及乃父,但在几年前的辽东之战中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也算是军界的后起之秀。就是看在史家父子的面子上,她也不敢挑衅阿晼。
当然,还有个原因,阿晼是个暴力女,武力值颇高。平安觉得就她的小身板儿,如果和史晼打起来,绝对会吃亏。
微微一笑,平安道:“嗯,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少了我。再说了,许久没打马球了,手上正痒着呢。”
说到这里,平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冲着萧南等女笑道:“要不然等他们的比赛结束后,咱们也打一场吧。呵呵,我可是听说你们几位都是马球高手哦。”
阿晼、程雅和柴玖娘几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萧南。
没错,过去她们未出阁的时候,都喜欢打马球,打得也不错,但、但人家萧南刚刚生产完,身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恢复,如今让她上马球场,万一——
萧南接收到大家关心的目光,心下一暖,笑道:“好呀,我困在家里快一年了,早就想活动活动了。待会我领一队,与平安打个比赛如何?”你丫的不就想和我过不去吗,那我跟你在马球场上好好较量一番。
平安见萧南答应了,唯恐她变卦,立刻伸出一掌,“好,就这么说定了。”
萧南也伸出一掌,啪的一声,双掌一击,“说定了。”
阿晼忙伸手,“我一项跟乔木组队,这次照旧。”
程雅笑了笑,道:“我也想跟表姐学学。”
柴玖娘一摊手,“乔木,也加上我。”
平安见几人都站在乔木一边,自己却没个支持的人,顿时火起,瞪圆的双眼布满怒气。
霍娘子与霍郡君对视一眼,她走到平安身边,道:“郡主,我想跟您一队,您不会嫌弃吧?”
总算有个队员了,平安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怎么会嫌弃,呵呵,霍娘子的球技那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平安头一昂,率先走向球场,霍郡君母女紧跟其后。
而萧南她们则停了停,待她们远去后,才缓缓抬步。
“郎君,怎么了?可是霍郡君说什么难听话了?”
柴玖娘跟在刘晗身侧,关切的问道。她虽刚回京城,可也听说了不少霍郡君的事迹,这位最善捧高踩低、欺软怕硬,是十足十的势利眼。
自家郎君虽出色,可官级不是很高,而霍郡君是正四品外命妇,依礼,刘晗该向她行礼。
萧南和阿晼三人也竖起耳朵,她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霍郡君这般生气。
刘晗淡淡的说道:“哦,没什么,她们霍家不是源自平阳霍氏嘛,我告诉她,我乃彭城刘氏子。”
萧南暗自竖起大拇指:高,真高。
刘晗这小子真坏,霍家向来吹嘘自家是霍去病之后,偏遇到个彭城刘氏子。彭城刘氏是什么人家,人家可是西汉皇族呀,霍去病是刘彻一手提拔的呀,刘氏和霍氏乃君臣。汉皇之后遇上臣子之后,自是不用行礼!
难怪霍郡君会这般憋气。
一行人进了马球场,上了看台,按照崔薇提前安排好的座次坐定。
崔薇为了这届马球联赛,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先是重新装修了马球场和看台。
她命人在马球场四周设置了巨大的比分显示牌,显示牌是两面的,便于场上和看台上的人观看。
看台采取了环绕的高阶梯样式,最高处达三米,坐在上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个球场赛事。她又命人在看台上加了顶棚,每一面的看台上还各设置了一个播报比赛的广播员。
当然,彼时没有电,广播员只能靠嗓子喊,用大喇叭扩音。声音虽小了些,但本看台的人还是能听到的。
崔薇对比赛用的马球也进行的改造,在原有的彩带上喷上了银粉,在阳光的照射下,银粉闪亮,以便看台上的人们能清楚的看到马球是否入洞。
第一场的比赛时间到了,崔薇站在主看台上,兴奋的大声喊道:“多谢各位贵客前来观赛,我宣布,首届盛世王朝杯职业马球联赛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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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下黑手
“别说,你家这位四娘还挺有一套的,弄的这个马球联赛还真有几分意思。”
阿晼斜倚在隐囊上,手里拿着贵宾席专用的望远镜,眯起一眼,一边关注着马球场上的赛事,一边跟萧南闲话。
“嗯,确实不错。”
萧南点点头,手肘撑在凭几上,另一只手捻着根银签子吃着贵宾席提供的果盘。
崔薇重修的看台分作贵宾席和普通席。
贵宾席位于每个看台的前两排,采取了包厢氏设计,包厢的大小不同,有两人间、五人间和多人间。
每个包厢里都放着坐榻、隐囊、凭几、小食床和帐幔。
帐幔统一用单丝罗裁制,一来是装饰、彰显尊贵,二来是充当门帘用,确保包厢内贵客的隐私。
另外,包厢里还专门提供了一支崔薇‘发明’的望远镜。
其实,崔薇早就想把望远镜弄出来,毕竟彼时已经有了玻璃,她只不过再把玻璃深加工一下,再套个木管,便是大唐版的望远镜了。只是她嫁入蜀王府后一直很忙碌,忙着收服蜀王的心,忙着招揽王府家令、管事,忙着照顾先王妃留下来的儿女,忙着帮蜀王跟吴王切割……忙得一塌糊涂。
直到去年,吴王伏诛,蜀王被罚,崔薇遭受了接连的打击,娘家厌弃、婆家憎恶,丈夫不喜,又无儿女,她几乎是众叛亲离。
身陷如此绝境,她终于沉下心来,反思自己穿来几年后的所作所为,最后决定在附和古代社会的规则下,充分运用自己的超前学识,为她赢得幸福美好的生活。
第一步,崔薇自是要彻底、全面的了解当前的社会和法律、习俗。
详细学习后,她才发现,自己过去犯了那么多的错,尤其是险些断绝了与娘家的关系,这真是古代女子的大忌呀。幸好她及时挽回,二夫人虽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将她在崔家除名。
发现了错误,崔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纠正。她一改对李妈妈和文妈妈的态度,诚心求教,两位妈妈虽是柳氏派来监视崔薇的,但看她真心改过,也不时的指点一二。
两位妈妈是崔家的家生奴,有着几十年的经验,在她们的指点下,崔薇这个王府主母做得越来越像个模样。连宫里的杨妃对她也不再直接斥骂。
渐渐的,崔薇一步步的改变,终于在王府站稳了脚跟,蜀王依然荒唐,但对她这个王妃还是保有起码的尊敬。
家事安定了,崔薇便想着帮王府摆脱困境。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首先想到了后世的许多先进发明,可惜的是,受条件影响,大多数的东西都不能复原。
最后她又拿起了之前中断的望远镜计划,经过匠人反复研究实验,终于做了出来。
望远镜成功了,崔薇记着过去的教训,并不敢轻易推出市场,而是让蜀王把望远镜送到太子跟前,只推说原想做个看马球的东西,不想做出来后发现此物很神奇,打仗的时候能观察敌情,又说此物既能运用到战事,他不敢藏私,连成品、方子外加匠人们全都献给了太子。
太子试了试,觉得确实神奇,就像传说中的千里眼,他很喜欢。
见蜀王这么知趣,没有因吴王之事而心生怨恨,太子更觉满意,虽没有恢复他的亲王封号,却也大方的给了他不少赏赐。
随后太子又严令蜀王,不得私造此物,千里眼神奇呀,万一蜀王拿着这东西窥伺宫闱、窥探权贵内宅隐私,那可就麻烦了。
蜀王连称不敢,心中腹诽不已——参加研制的匠人都送给太子了,他拿什么私造呀。
太子看蜀王唯唯诺诺的样子有点儿可怜,一时心软,许诺军器监做出新的千里眼后,可以赏他几个用来看马球。
蜀王虽有荒唐之名,但他不是真蠢,太子的意思他如何不懂,当场保证,得了千里眼后,他只在城外的马球场使用,绝不将此物拿回京城,更不会随意送人。
随后,太子命军器监仔细研究,造出了一批千里眼,他从中选了十个普通的赏给蜀王。
收到这些赏赐,崔薇试了试,发现这个望远镜的远视效果并不好,最远距离只能看到前方五六十米。
唉,看来此物也只能用来看马球了。
正好崔薇的马球联赛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便将这批望远镜放在了每个贵宾包厢里,当做一个噱头招揽贵客。
今天是首次使用,效果不错,许多贵妇都非常稀罕这个传说当中的千里眼,争相拿来看比赛。
萧南等人坐在一个多人间里,程雅和萧南一起吃水果,刘晗与柴玖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阿晼好奇心重,第一个拿起了望远镜。
她先看了一会儿马球赛,接着又移动手腕,将目光看向了四周的看台。
“咦?那不是平安嘛,她在跟谁说话?”
阿晼侧着身子,拿着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北侧看台贵宾席的某个包厢。隔着薄薄的单丝罗,阿晼隐约看到平安在与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年轻女子说话。
程雅闻言,吃完一块儿菠萝,拿帕子擦了擦手,对阿晼道:“给我瞧瞧。”
阿晼爽快的递给她,自己也拿起一根银签子插了块芒果,小口小口的吃着。
程雅眯起一眼,移动手上的望远镜,找到平安的包厢,仔细看了看,道:“唔,这人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沉吟片刻,程雅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姓陈,娘家行八,人称陈八娘,最善打马球。而且此人会几招拳脚功夫,打马球的时候很凶猛,抢球的时候时常把人打伤。”
“什么?竟是陈八娘?”
跟夫君腻腻歪歪的柴玖娘一听,立刻抬起头,略带惊讶的说道:“平安居然把她找来了,这不是摆明要在比赛的时候伤人吗?!”
柴玖娘曾跟陈八娘玩儿过一次,此人出身市井,父兄皆是坊间闲人,在家人的影响下,陈八娘也带了些匪气和凶狠。靠着强悍的风格,在京城马球圈子里倒也闯出了几分名气。
有时,为了增加比赛的激烈程度,或者某位贵女想在球场上教训某人,就把陈八娘叫来,许以重赏,陈八娘便会放开了打,她最凶残的记录是,曾在一场比赛中打断了三根马球杆,当然,伤的人和马也超过三例。
一听这话,阿晼直接将手上的芒果丢到几上,怒道:“好个平安,她、她竟敢玩儿阴的。乔木,你到底行不行?”
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严重发福的萧南,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萧南扯了扯嘴角,道:“放心吧,我只是胖了点儿,骑马、打马球什么的都没问题。那个什么陈八娘凶狠,咱们也不是吃素的,阿晼,我可等着看你的绝技呢。”
萧南与阿晼不是头一回儿组队打马球,数年的磨合,两人的默契度十足。往往都是萧南负责进球,而阿晼负责抢球,顺便还负责防卫。
两人虽有些日子没一起玩儿了,但那种默契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一旦上了球场,跨上马,挥起球杆,她们连话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彼此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萧南所说的绝技,是指阿晼的抢球,她能挥着球杆做出各种花样的假动作,只把人晃花了眼,不知不觉中就能把球抢走。
阿晼定定的看着萧南,见她没有说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爽快的说:“没问题,到了球场就看我的。”
程雅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缓声道:“陈八娘也擅长抢球,且一招不成,她便会下阴招,阿晼一个人抢球不太妥,不如多安排一个人盯住陈八娘,只要她敢往人或者马身上抽,咱们就把她抽下马。”
彼时马球赛没有具体的人数规定,你可以一个单挑一群(比如皇帝),你可以十个对十个,具体情况,视参赛者的心情而定。
萧南想了想,道:“咱们四个人,再加一个红花即可。红花的功夫好,由她负责看守陈八娘,定让她没机会动手。”
柴玖娘点头附和,“我看可以。”
萧南这边商量着如何应对,而那边平安郡主也在跟‘队友’讨论如何‘下黑手’。
“郡主,您所料不错,襄城郡主那边果然用千里眼窥探咱们这边的情况呢。”
霍娘子手里拿着望远镜,靠在包厢的边儿上,悄悄的偷窥着萧南的包厢,正巧捕捉到史晼和程雅的小动作。
平安得意的笑了笑,道:“哼,她们的心思瞒不过我,所以我才特意命人找来陈八娘。呵呵,到时候,就让她们好好瞧瞧我的厉害。”
平安身后的侍女担心的说道:“郡主,定襄县主和李娘子(指柴玖娘)都是善武之人,上了球场万一动起手来,可能会误伤到您呢。”
自家郡主抽打奴婢的时候绝对强悍,但遭遇彪悍的贵女时,就未必能打赢了。
平安觉得有理,转头吩咐:“这样,你去选两个善马球的女侍卫,待会儿跟我一起上场。”
很快,场上的比赛结束了,崔薇热情的招待众来宾用过昼食,便宣布了平安郡主和襄城郡主要打马球赛的消息。
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致,纷纷留下来观战。
下午未末两刻(即15:0),萧南换了身红色马球服,与四个队友来到球场边。
另一侧,平安穿着一身玄色马球服领着四个队友也赶了来。
5人VS5人,萧南与平安之间的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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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偷袭
“乔木,你真的没事儿?”
阿晼拉着缰绳,正欲上马,看到萧南不是很灵活的上了马(胖妹纸运动什么的,伤不起呀),心里担心,又追问了一句。
萧南坐在马背上,从侍婢手里接过盛放马球杆的乌皮筒,将之挂在马鞍上,从中抽出一根,轻轻挥了挥,找了找感觉。
听到阿晼的话,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自信,“真的没事儿。”
她只是许久没打马球了,但出了月子后,为了恢复体型、更为了锻炼身体,她每日都抽出一两个时辰在桃源里骑马。
另外,她座下这匹红马是纯种的大宛驹,王佑安去西北贩马的时候特意花大价钱买回来送给她的。
萧南收到后,直接将它放养到桃源里,小家伙是吃着桃源的草、喝着桃源的山泉水长大的,灵气十足。速度和耐力远超过同种的良驹。
再加上萧南每日里与它亲近、磨合,她与红马的默契度十足,上了马球场,即便受到攻击,小红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护主,而不会像普通马那般出现惊马狂奔的情况。
马术好,再加上有良驹,萧南的马球打得或许成绩不太好,但绝不会吃亏。
此时,平安郡主也上了马,她控着缰绳,缓缓踱到萧南身侧,笑得有些虚假,故作关心的问道:“表姐,准备好了吗?”
萧南转过脸,绽开灿烂的笑容,“呵呵,早就准备好了。倒是表妹的身子向来不是很好,待会儿上了马球场可不要勉强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直接说出来就好,咱们这场比赛原就是姐妹间的玩闹,胜负并不重要,切莫因此而伤了表妹的身体呀。”
萧南的语气很真挚,音量也很大,不但双方的队友听到了,就连跑来鼓劲儿、加油的贵妇们也听到了。
有些贵妇听了萧南的话,下意识的瞄向平安,见她果不如其它贵女那般丰腴,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身上的黑色紧身胡服更显得她身子骨瘦弱,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萧南的话。
有些人还小声议论,“襄城郡主果然如传说中的敦厚呀,明明是平安郡主挑衅她,她还这般关心对方。”
虽然平安与襄城两位郡主为何要赛马球的原因并没有公开,但众女宾们还是隐约听到了些风声。
有的人甚至联想到几日前韦京兆被斥责、罚俸的传闻,经过自己的一番脑补,各种真相就新鲜出炉了。
自认为发现真相的贵妇们,看向平安郡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平安被众贵妇看得极不舒服,她甚至把那‘探究’看成了嘲讽,自觉失了面子,一时没控制好,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生硬。
只听她冷冷道:“表姐放心,我的身体再不济,打场马球赛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打马球要的就是激烈,若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大家都慢吞吞的,还有什么乐趣?”
说到这里,平安脑中灵光一闪,她面颊抽动,扯出一抹阴笑,也故作关心的说道:“倒是表姐,刚刚生产完,身子才恢复,我很担心表姐上了球场,若因球技、马术生疏而出了什么事儿,又或有个碰撞受了伤,可就不好了。”
平安故意将‘生疏’‘碰撞’两个词儿加重了语气,好让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到,当然,她也顺便吓吓萧南。
其实平安并不知道,她和萧南虽然都是在众人面前演戏,但她的演技不甚高明,比起萧南从内到外、自然流露出来的‘真挚’,她的‘关心’则处处都是破绽。
在场的贵妇都不是蠢人,又有萧南在前头作比较,大家很明显的感觉到平安的话不由衷。
有的人默默吐槽:拜托,你若是真的关心表姐,就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好不好?还有,你的眼神能不能别这么杀气腾腾的,好伐?!
萧南将在场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满意,脸上还是一副温柔的笑容,语气也很是包容,似是眼前的女子不是个成年郡主,而是她家不懂事的奶娃娃。
她轻声道:“多谢表妹关心,我的身子极好的……好了,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
崔薇选派来的裁判看了看沙漏,又左右看了看两队的领队,见平安也板着一张俏脸点头,他才拿起银笛,用力一吹,宣告比赛即将开始。
来围观的贵妇们见状,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才纷纷转回看台。
“嘀~~~”
又是一声长长的笛声,裁判手上的红旗子用力往下一挥,比赛正式开始。
萧南并没有急着去抢球,而是一手持缰,一手拿着马球杆,慢慢的寻找着感觉。
就在此时,平安也驰马跑了过来,几乎是贴着萧南的马,两人并排而行。
“哟,表姐,你还真悠闲呀。难不成被我方才的话吓到了,连球都不敢去抢?”
四下无人,马球场上充斥着马蹄声、吆喝声以及球杆击打马球的脆响,平安知道她此刻说什么,别人也听不到,是以收起假面孔,毫不客气的冷嘲道。
萧南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平安有些扭曲的五官,她无比认真的说道:“平安,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呀,你为何处处针对我?还大费周章的让韦季出面羞辱我?这里只咱们两个,你给我句实话,好不好?”
平白被拉了仇恨,好歹也让她做个明白鬼嘛,否则就太冤枉了。
“哼,说得好听,”平安冷哼一声,愤懑的说道:“你一个公主之女也敢跟我抢风头?我可是堂堂太子之女,未来的公主,你凭什么跟我争?”
萧南强忍着不悦,皱眉道:“抢风头?我向来深居简出,何时抢过你的风头?还有,我跟你争什么了?”
萧南实在无语,她又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就算参加宴会时遇到了什么才艺表演,她也极少参加过,就算碍于情分勉强参与一二,也从来不争什么头名。怎么就抢了别人的风头。
而且听平安这语气,似乎对她积怨已久,这更让萧南疑惑。
平安瘪了瘪嘴,一时也说不出具体的例子,没办法,就算她再蛮横也知道她记恨萧南的缘由有些过分。
最后,她用力一挥马球杆,有些无赖的说:“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哼,萧氏,你若还有一点儿郡主的骄傲,就别装柔弱,拿起马球杆跟我好好较量一番。若是能赢了我,我还能服你一口气,如果你连跟我比拼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止讨厌你,还会看不起你!”
说罢,平安抬起下巴,挑衅的看向萧南。
萧南渐渐敛住笑容,淡淡的说:“好呀,那咱们就公平的赛一场,谁也别玩儿下九流的招数。”
对平安请陈八娘这种市井女闲人充当打手的行径,萧南毫不遮掩的表示鄙视和嘲讽。
“哼,你放心吧,我不用别人出手,也能打败你!”
平安双腿一夹,用球杆充当鞭子,轻轻打了座下骏马一记,那马飞快的扬起四蹄,载着她朝马球追去。
萧南却暗自警觉,心道,平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别人?难道她想自己出手?那她请陈八娘来做什么?难道是烟雾弹?!
萧南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在心底暗暗决定,待会儿定要防着平安。
小红马的速度绝对彪悍,它起步虽晚了点儿,但很快就超越了平安的棕黄马,仿佛一支离弦的利箭,飞也似的冲到了前头。
此时,阿晼已经顺利抢下了球,眼角的余光瞥到萧南,她策马转身,用力挥起球杆,将马球击向萧南。
萧南见状,迅速扬起马球杆,轻轻一顿,接住那飞转的马球,然后冲着前方不远的程雅吆喝一声,将球传给了程雅。
程雅的技术也极好,她轻松的控住球,准备再把球传回已经冲到她前边的萧南。
萧南和小红马的配合非常完美,她几乎不用特意去驱赶,小红马便能非常机灵的按照她的心意飞驰。
程雅挥动着球杆,系着红、黄、白三色彩带的马球落到了萧南近侧。
萧南举起球杆,正欲将马球拿下。此处已距离球门很近了,她只需再挥一杆,便能进球。
见萧南击球,红花依照事前的安排,紧密贴在陈八娘身侧,不让她有机会靠近萧南。
而阿晼抢完球便不再挥杆,而是策马跟着萧南,权当守卫。
不想,斜刺里冲过一根精致的马球杆,萧南微微侧头,发现来人是平安。
平安做出一副要抢球的样子,但她的双眼却落在小红马的腿上。
萧南的马球杆击中马球,马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闪闪的弧线,嗵的一声穿过球门的圆洞,场外的裁判吹起银笛,宣告红队得分。
几乎是同一时刻,平安俯下身子,球杆用力挥向小红马的前腿。
“啊~~”
“郡主,小心!”
“平安,你大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平安的球杆狠狠的抽向马腿。
但,让所有人诧异的是,萧南还没有策马躲开,那小红马似是早有察觉一般,飞快的向前狂奔几步。平安的球杆没有打到马腿,反而击中了地上的黄土,溅起层层灰尘。
“平安,你是打球还是打马?”
阿晼怒了,赶到平安近前,大声叱道。
萧南拨转马头,笑着说道:“阿晼,你说错了,表妹既没有打马也没有打球,她这是捶地呢。”心中却暗暗发狠,你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下黑手,那就别怪我还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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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抽回去
萧南的话音方落,平安正好抬起头来,只见她白净的脸上满是黄土,与汗珠混在一起成了泥块儿,显得分外狼狈。
“嗤嗤~~~”
红队的其它四个队友,听了萧南的话,再看到平安脸上的泥巴‘面膜’,一时撑不出,都扑哧笑了出来。
而看台上包厢里的贵妇们,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平安的窘态,纷纷伏在隐囊上哈哈大笑。
“捶、捶地?哈哈,乔木,你这个比喻很形象呀。”
阿晼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略带微喘的说道:“平安,你、你也真是的,咱们是打马球呢,那黄土坑有什么可打的?你若真喜欢‘捶地’,大可比赛结束了,一个人在这儿尽兴的捶,何、何必这般心急——”
平安接过侍女捧上来的湿帕子擦脸,听到阿晼的话,顿时火气,她随手丢开沾满黄泥的脏帕子,立起眉毛,正欲回嘴开骂。
萧南却抢先开了口,她佯作不满的打断阿晼的话,娇嗔道:“阿晼,你又胡说,刚才咱们姐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再这么说下去,别说表妹要恼了,就是换做我也要生气了呢。”
一边说着,萧南还一边冲着阿晼使了个眼色。
两人是铁杆闺蜜,只一个眼神,阿晼便明白了,她忙敛住笑容,正儿八经的跟平安道歉,“平安,真是对不住,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个嘴直口快的,我方才是说笑呢,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萧南的意思阿晼心里明白,她们虽然都是有品级的贵女,但平安终究是太子之女,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登基只是早晚的事儿。一旦太子成为新君,平安也将成为公主,她们真若是与平安结了死仇,到时候难免被清算。
当然了,阿晼她们也不是真怕了平安,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至少不能落人口实。
而且萧南已经把基调定准了,从开始到现在,她就反复强调她们的比赛是姐妹间的玩闹,既是姐妹们玩闹,也就是自家的事,真有什么磕磕碰碰,那也是意外,是小事儿,谁也不会往阴谋诡计上想。
姐妹间开个玩笑,互嘲两句,甚至动两下拳脚,这都不算大事,待事情过了,彼此间道个歉,大家还是好姐妹。
只要别撕破脸,只要别动武器,就都能以玩笑论之。家中的长辈听说了,也会一笑而过,都不会当真。
相反的,若是平安因此而翻脸,便是她小家子气、禁不住玩闹,这在彪悍的贵女圈里可是大忌,以后哪家贵女跟平安交往前定会先思量一番。
平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艰难的扯开一抹笑,僵硬的说道:“无、无妨。咱、咱们继续比赛吧。”
说到最后,平安的咬字格外清楚,在场几位甚至都听到了她的磨牙声。
萧南心中警觉,她冲着周围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程雅、阿晼和柴玖娘都会意,轻轻点头,表示收到。
“走走,重新开球,咱们继续比赛!”
萧南一扬手里的马球杆,双脚一夹,小红马飞起四蹄,快速的朝马球场中心跑去。
阿晼等人纷纷跟上。
平安勒住缰绳,冷冷的看着五个红色身影从面前疾驰而过。待她们远去后,她才回过头,森寒的对陈八娘和两个女侍卫吩咐道:“接下来要用心打,明白吗?”
一脸横肉的陈八娘江湖气十足的抱拳行礼,沉声道:“郡主放心,妾定会使出看家的本事,打好这场比赛。”
两个女侍卫也是躬身行礼,道:“谨遵命!”
平安满意的点点头,挥起马球杆,驱马往中心赶去。
两队人重新回到场地中心,裁判拿着马球往上空一丢,然后用力吹了吹银笛,“嘀~~”的一声脆响,数支马球杆挥向空中翻滚的马球,比赛再次开始。
萧南一边策马追着阿晼,一边悄悄的打量主看台的包厢。
果然,她终于发现在主看台的最好包厢里,有一抹赤黄色的身影,而他身边则是一个绯色的身影,萧南心里大定,她知道她的外援到了。
就在此时,阿晼顺利将球抢了过来,但很快的,陈八娘便围了上来,一脸肃杀的挥起球杆,用力朝阿晼的球杆抽去。
阿晼大怒,也不顾马球了,微微低下身子,避开那杀气腾腾的一杆,旋即她重新坐直身子,正欲去教训那个女闲人,不想那陈八娘已经截走马球,飞快的驱马赶往中场。
“该死,这家伙不是有红花看守吗?怎么——”
阿晼扭过头,却发现红花被两个玄衣女子紧紧的夹在中间,左右动弹不得,竟被困住了。
萧南也看到了,她赶到阿晼身边,低声问道:“阿晼,没事儿吧?”
阿晼气得够呛,忍不住暴起了粗口,“我倒没事,就是让那贱婢得逞了。真他娘的该死!”
另一侧的柴玖娘见状也很生气,她拨转马头赶到陈八娘前方,原想学着陈八娘的样子狠狠抽她一杆,但她毕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女,可以彪悍,却不能无耻。
最后,柴玖娘标准的用球杆抢球,但她守着规矩,陈八娘却是个市井闲人,原就是靠下狠手吃饭的,刚又得了平安的吩咐,此刻她哪里还会管什么规则,暂时放下滚动的马球,转而用球杆去抽柴玖娘的马腿。
柴玖娘见状,慌忙扯着缰绳躲避,不想还是慢了一步,马球杆没有抽到马腿,却也打到了马身上,痛得那马立时扬起两只前蹄,嘶嘶哀叫起来。
程雅怒斥道:“贱婢,放肆!”
平安却冒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哎呀,不过是一时手误,阿雅何须生气?八娘,还不赶紧给李娘子赔罪?你放心,锵锵素来大度,定不会跟你个市井闲人计较。”
陈八娘闻言,立刻翻身下马,跪下跟正在极力安抚坐骑的柴玖娘赔罪:“婢妾大意,误伤了贵人的马,还请贵人恕罪!”
好容易把马安抚好,柴玖娘咬牙瞪着平安。
平安想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但失败了,她眼中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了,遮都遮不住。连远在看台上的人们都发现了。
主看台的包厢里,身着赤黄色衣衫的老者正拿着个望远镜,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上的比赛。而他身侧则是个穿着绯色胡服的小娘子,她白皙的小手上也握着个望远镜,跟身边老者一样,认真的看着比赛。
看到这一幕,一老一小齐齐出声。
老者叹道:“唉,锵锵跟她祖母一样,太过规矩,这样容易吃亏呀。”
小的却嗤道:“哼,好个无耻的女闲人,她把马球当成什么了,竟用马球杆蓄意伤人。”
从小娘子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很喜欢马球这项运动,且容不得别人以此为手段做一些龌龊之事。
老者点头附和,“皎皎说的是,贵女们打马球原就不该让个卑贱的市井闲人参与,没得降低了自家身份。”
小的却没有说话,他们祖孙两个来得虽晚,但也知道陈八娘是谁弄来的。
事关平安郡主,小娘子实不好说什么。
老者转动望远镜,又道:“咦?乔木的这匹红马不错呀,似是纯种的大宛驹呢。”
小的忙跟着转动视角,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点头:“恩恩,还是阿翁厉害,一眼就看出这马的来历,当日在大姨母那儿,我瞧了半天都没瞧出来呢。哎呀,乔木怎么跟阿姊撞到一起了,还、还险些被阿姊误伤?”
老者有些不悦的抿起嘴角,轻斥道:“二娘有些过分了,都是一家子亲戚,她跟乔木还是嫡亲的表亲呢,就下这样的狠手。”老者一生阅女无数,但还是喜欢发妻那样端庄秀丽、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
晚辈们直爽些、单纯些,他也喜欢,就像史家那丫头,还有他的皎皎。
而像平安这样的悍妇、恶女,则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种。
小娘子听老者似是生了气,忙放下望远镜,拉着老者的胳膊,撒娇道:“阿翁,人家听说这里热闹,才拉着您来看,结果却让您不开心了,都是皎皎不好。这样吧,咱们还是去西市看胡姬跳胡旋舞吧。”
反正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没准儿还会耽误表姐报仇呢。
老者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致,放下望远镜,欢快的说道:“好呀,咱们还是偷偷的去,连你阿耶都不告诉。”
一老一小就像两个调皮的小孩儿,自认为悄悄的溜出了包厢,仿佛没看到身后隐藏的一大队侍卫。
“乔木,你怎么了?平安就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却一味退让?难不成你还真怕了她?!”
阿晼快要气死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平安、陈八娘还有那个霍娘子频频出手,程雅、柴玖娘还有乔木都险些被伤到,赛场上的比分也变成了:1,再照此打下去,她们红队输定了。
若只是输球也就罢了,阿晼实在看不得那边几人嚣张的样子。
萧南却扫了眼主看台的包厢,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活动了下手腕,道:“我当然不怕她了,只不过想看看她都有什么招数。现在看来,她们也只会这些下九流的烂招……阿晼,她们既然抽了咱们的马,现在,该轮到咱们抽回去了,走!”
阿晼一听这话,双眼一亮,附和道:“好好好,抽回去,我抽死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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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重伤(一更求订阅)
接连几次得手,平安郡主看到萧南等几人狼狈闪躲、眼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暗爽到无以复加。
能正大光明的教训仇敌,好开心呀有木有?!
为了扩大战果,为了能更加彻底的教训萧南,平安郡主再次给陈八娘下命令:给我抽,狠狠的抽,千万别手软!
陈八娘是个市井闲人,可以说是社会的最低层,每日里受到的都是世人鄙视、嘲讽的目光,曾几何时,她也能像今日这般与一群天之骄女们同场竞技?她还靠着自己的本事,将那些贵女们耍得团团转?
此刻,陈八娘的心中充满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甚至有种将权贵踩在脚下的错觉,那种穷屌丝逆袭的快感,真是爽透了。
是以她接收到平安的命令后,愈加亢奋,双眼泛着狠戾的寒光,双腿一夹,像母狼一样嗷嗷叫的冲向众人。
另一边,阿晼听了萧南的话,心情大好,有些低迷的气势瞬间暴涨,灵活的转动手腕,将一根马球杆耍得花样翻出,只晃得霍娘子双眼成了蚊香眼,一时失神,马球便被阿晼夺了去。
成功拿下马球,阿晼没有耽搁,双腿一夹,策马转身,往黑队的球门洞杀去。
就在此时,陈八娘气势汹汹的杀到近前,她故技重施,挥起马球杆,直接抽向阿晼座下的马腿。
阿晼心中冷笑,飞快的拨动球杆,将马球传给萧南,旋即她一扭手腕,用力挥着马球杆,硬碰硬的砸向陈八娘的杆子,只听得‘嘭’的一声,两根球杆狠狠的撞在一起。
陈八娘没想到阿晼会反击,一时不查,手上的球杆险些脱手。
要说陈八娘的马球经验着实丰富,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稳稳的将球杆攥住。然后,她俯下身子,作势要闪躲,实则她的马球杆已经瞄准了阿晼坐骑的马头。
阿晼见状,心中大怒,这陈八娘好毒的心思,竟敢下次毒手,如果让她得逞了,以她的力道,自己胯下的小黑必死无疑。而坐在马背上的自己,也会被甩出去,极有可能摔个重伤。
老娘不发威,你正当老娘是老欺负的呀。
好,你既然敢抽,那就别怪老娘狠狠抽回去了。
阿晼暗自运气,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手上,只见她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拉着缰绳转身就逃,在两人的马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她也出手了。
“咔嚓”一声脆响,阿晼的球杆狠狠的抽在陈八娘坐骑的前腿上,只见那马凄厉的嘶叫几声,前蹄跪着着地,栽倒在地上。
而马背上的陈八娘则被惯性甩了出去,咚的一声落在球场上,身子接连翻滚好几下,险些被狂奔的马踩到。
众人皆惊,纷纷拉住缰绳,座下的马不耐的踏着四蹄,激起一层层的黄土。
马球场上一片慌乱,最后,待黄土落定,众人才发现陈八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身下流出暗红的液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南策马赶到球门洞前,挥起一杆,马球轻轻松松的穿洞而入。
“阿史那晼,你、你太狠毒了吧?!”
平安气急,打马冲到阿晼身边,用马球杆指着阿晼,恶狠狠的叱道。
阿晼故作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凉凉的说道:“唉,真是不好意思,一时不察,竟误伤了陈八娘。不过,这也没办法呀,球场上棍棒无眼,难免会有意外。那什么,平安你也别恼,我定会命人请太医给陈八娘好好诊治,如果她残了,我出钱养着她,如果她死了,我赔陈家丧葬费。”
重伤陈八娘,阿晼丝毫不觉得愧疚,乔木曾说过,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
被陈八娘暗算、误伤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她当初用马球杆下黑手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也有被人伤的一天。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萧南也举着马球杆赶了过来,故作惊讶的说道:“呀,陈八娘受伤了?我早就说她打得太狠,这样很容易受伤,结果她就是不听,你瞧瞧,好端端的比赛,硬是被她打断了。”
程雅和柴玖娘也纷纷附和,把方才平安用来气她们的话统统还给了平安。
只把平安郡主气得俏脸发紫,胸口发堵,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时,崔薇安排的球场急救大夫带着两个健壮的小厮跑过来。
那大夫捉起陈八娘的手腕探了探脉搏,然后命小厮将她抬到担架上,飞快的运出了场地。
紧接着,又有几个小厮把受伤倒地的马抬了出去。
最后,有两个小厮小跑着过来,将地上的血渍用黄土掩盖。
前后不过一刻钟,场地又恢复了正常。
众人见状,纷纷暗暗点头:唔,蜀王妃果然能干,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竟也这般不慌不乱。
萧南扫了眼场边的计时巨型沙漏,道:“比赛还剩两刻钟的时间,表妹,咱们还要不要继续?”
阿晼随意的挥着马球杆,嘲讽的笑道:“呵呵,郡主若是怕了,咱们可以直接结束。呵呵,反正是姐妹间的玩闹,谁赢谁输也无所谓。”
平安一听,胸中的怒火更炽,她红着双眼,恨声道:“谁怕了,打就打,我也不加人了,就四个人,和你们五个继续打!”
“表妹,这不妥,”萧南一副绝不占你便宜的模样,正色道:“虽是玩闹,可也要讲究公平,我是阿姊,原该让着你,岂能让你吃亏。对吧?”
最后两个字,萧南是对阿晼三人说的。
阿晼、程雅和柴玖娘会意,连声附和,“没错,没错!”
萧南扭过头,吩咐道:“红花,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比赛我们四人打。”
红花抱拳行礼,骑马离开了球场。
见萧南主动减去一人,平安也没有反对,回头看了看霍娘子和两个女侍卫,丢给她们一个严厉的眼神:都给我注意了,接下来的比赛要好好打!
霍娘子看到陈八娘被打伤的那一刻,就有些害怕,冷汗涔涔而下,握着球杆的手微微发抖。她好想撤退,但、但现在她是骑虎难下,只得强忍着心头的畏惧,用力点头。
“走!”
平安高高举起球杆,像个领兵的将军,带着其它三人策马跑向中场。
“乔木,现在可以放开手脚打了?”
柴玖娘抬眼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萧南脸上,轻声问道。
萧南一怔,旋即对上柴玖娘了然的双眸,心下不由得感叹:啧啧,还真没有笨人呀。
刚才她还觉得对不住柴玖娘等三人,连累她们受了委屈。
现在看来,她们虽不知道萧南的具体计策,但也猜到了几分,所以才会分外配合。
否则,以柴玖娘和阿晼的直脾气,她们哪里会容忍陈八娘一个市井女混混如此放肆?!
勾起唇角笑了笑,萧南点头,道:“没错,姐妹们,咱们就放开手脚尽情的打吧。”
柴玖娘三人对视一眼,也禁不住绽开笑容。
尤其是阿晼笑得最灿烂,她就知道乔木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受气包,估计她早就想好了办法,不但能狠狠教训平安一顿,事后还能免除东宫的问责。
四人齐齐高举起马球杆,放声吆喝了一下,然后策马赶往中场。
裁判将马球抛向半空,用力一吹银笛,比赛继续进行。
阿晼率先挥出球杆,一举将马球拿下,随即她又将球抽到萧南马下。
萧南熟稔的挥动球杆,马球灵巧的飞向程雅。
程雅一手持缰,一手挥杆,顺利的将球拿下,接着,她又把球传给柴玖娘。
一连串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四个人的配合堪称完美,看台上的贵妇们纷纷点头赞叹。
平安却看得怒火翻滚,她冲着两个女侍卫使了个眼色,又用球杆比了个狠狠的动作。
两个女侍卫会意,深深吸了口气,拿着球杆冲向最后拿球的柴玖娘。
两人杀到近前,一个挥向柴玖娘的球杆,一个抽向柴玖娘的坐骑,两根球杆裹着冷风,狠狠的袭来。
柴玖娘不慌不忙,将身子一缩、整个人斜挂在马上,同时双腿一夹,座下的骏马立时飞奔出去,两根球杆落了空。
更神奇的是,柴玖娘躲过两人的袭击,手上的球却没丢,她再次挥舞球杆,将球传给了阿晼。
两个女侍卫见突袭失败,又将注意力放在阿晼身上,两人改变策略,一个凶狠的抢球,一个则用球杆挡住阿晼的坐骑。
阿晼向来彪悍,抢球技术又是一流,岂会被她们得逞,活动手腕,球杆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她先是击落了一人的球杆,接着又将马球打到另一人的马身上。
球被马身反弹开去,而那匹可怜的马受了惊吓,正欲往前乱冲,那女侍卫立刻反应过来,死死拉着缰绳,最后那马嘶嘶叫着原地绕圈。
霍娘子见马球朝自己飞来,立刻挥舞马球杆准备接下来。
而另一边,平安见两个女侍卫被阿晼耍得团团转,不由得暗恨,又见霍娘子截住了马球,而阿晼也正朝霍娘子冲去抢球,见此情景平安更恨,她用球杆抽着马背,飞快的杀向阿晼,心里则发狠道:好个阿晼,你打伤了我的人,伤了我的面子,我也要让你尝尝被马甩出去的滋味儿!
萧南没有急着去抢球,她悄悄松开缰绳,素手微转,一枚飞钱出现在食指和中指间,她瞄准目标,暗中运力,两指一弹,飞钱无声无息的刺向平安坐骑的右前腿。
萧南的力道用得刚刚好,飞钱斜擦着马腿直接插入黄土中,被马蹄踩踏几下,彻底没入地下。
而平安的马受了伤,身子一歪改变了方向,接着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的冲向霍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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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恨
“啊~~~”
看台上的贵妇们齐齐惊呼,禁不住站起来,紧紧握着望远镜,眼睁睁看着平安郡主的马冲向霍娘子。
而刚刚拿到球正暗自高兴的霍娘子,此刻见平安郡主直直的杀向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甚至都忘了躲避。
平安郡主比霍娘子好些,在距离霍娘子十来步远的地方,她终于回过神儿来,死命拉着缰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不能拉住奔马,好歹也要错个角度,否则,她跟霍娘子都要受伤。
愿望很美好,怪只怪方才平安驱马的速度太快了,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平安根本不可能在十步内停住,也不可能改变马前冲的方向。
危急关头,平安的潜能被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她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停不住,也不能改变方向,那就从霍娘子头上越过去。
“霍娘子,俯下身子,快!”
平安丢掉马球杆大声嘶喊着,而后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抓着缰绳往上提,双腿夹得紧紧的,做好跨越的准备。
霍娘子被惊醒过来,她听话的俯下身子。
但是平安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的马受了伤,根本不能完成高强度的跨越。
就在全场人及场外看台上贵妇们的注视下,伏在马背上的霍娘子和她座下的马被平安的马重重的压在身下,而平安则被甩了出去,接连滚了好几下,最后躺在场边,她的头上布满鲜血,整个人也晕了过去。
“大娘?!”
霍郡君坐在看台的包厢里,整个人早就傻掉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丢掉手里的望远镜,拼命的往球场跑去。
其它贵妇们也是一惊,纷纷暗自嘀咕:“糟了,平安郡主的马‘惊’了,竟马失前蹄,不但踏伤了霍娘子,还、还把自己弄伤了。这下可麻烦了!”
萧南和阿晼几个没有耽搁,慌忙翻身下马,奔向昏迷不醒的平安。
“平安,你没事吧?”
“表妹,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来人呀,快请太医!”
“……”
一时间,球场上乱作一团。
得到消息的崔薇,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有些忐忑的赶到球场。
此时,球场上的小厮们已经把霍娘子从马下救了出来,同平安一起被抬到了场外。
球场的临时大夫已经开始给两人诊脉、包裹伤口。
“钱大夫,郡主和霍娘子伤势如何?”
崔薇觉得今天她真是太倒霉了,明明前头都好好的,她不过刚离开一会儿,球场上就出了事儿。
一个郡主,一个将军之女,虽不干她的事,两人却是在她的地盘上受了伤……NND,真让人头疼呀。
钱大夫把完脉,表情凝重的说道:“回王妃的话,郡主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有些擦伤,涂上某秘制的膏药应该能很快就愈合。但、但麻烦的是,郡主撞到了头,具体情况,还要等郡主醒来才能知道。”
崔薇满嘴苦涩,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的,她的场地平坦的连块儿石子儿都没有,地面全都是较松软的黄土,就是跌倒也不会受太重的伤。之前王府的马球队在这里训练了那么久,还没有一个人断胳膊短腿儿呢。
结果,两位郡主不过在这里玩票性的打了场比赛,就接连伤了三个人。
霍郡君抱着霍娘子,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嘶哑着声音问道:“我、我女儿呢?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呜呜,她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很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钱大夫扫了眼同样昏迷不醒的霍娘子,沉声道:“好叫霍郡君知道,霍娘子被马砸在下头,右胳膊折了,另外马蹄踏到了她的背,力道很大,霍娘子被踏得吐了两口血,似是伤到了内脏。”
说着,钱大夫有些抱歉的说:“某擅长跌打损伤,内脏受损,某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里,侯郡君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疾声道:“那、那谁擅长治内伤?”
崔薇一听,忙说道:“侯郡君放心,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善内伤、外伤的太医都各请了一个——”
侯郡君满脸悲愤,偏她又不敢对崔薇发脾气,人家毕竟是郡王妃呀。
嘴唇抖动,她喃喃的说:“放心?我、我如何能放心?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呀,好端端的来观看什么马球赛,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呜呜,我可怎么跟大兄大嫂交代呀!”
崔薇有些讪讪的,再欲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觉得那些话太无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的退到一旁。
萧南见了,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崔薇。不管过去这位姑奶奶做了多少荒唐事儿,但今日之事,崔薇着实有些冤枉。
想了想,萧南柔声道:“说到底,还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建议一起打马球就不会出事了。霍郡君,我们这些人里,我最年长,我却没能看顾好妹妹们,真是对不住。”
阿晼闻言,忙帮萧南辩解,“乔木,这怎么能怪你呢,大家平常都玩惯了的,谁也不会想到会有此一劫呀。再说了,平安和霍娘子如何受伤,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是平安的马惊了,平安一时控制不住又踏伤霍娘子……唉,这是意外呀。”
程雅也点头附和,“是呀,偏咱们离得又远,想赶过去救人,还是慢了一步。”
柴玖娘欲开口,萧南却摆了摆手,苦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看顾好大家,平安和霍娘子受了伤,几位妹妹也受了惊。你们放心,我、我定会予以补偿。”
霍郡君不喜萧家人,这会儿听到萧南说些轻巧话,心里更气,不过她记得面前这位是郡主,而且还是个脾气不咋地的郡主,她委屈的抽搭着鼻子,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垂泪。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忽然想起坊间的一则传言,说是前几天,襄城郡主外出的时候,与韦季在一条胡同里相遇,韦季也不知为何竟没认出襄城郡主的车架,言语间多有冒犯。
襄城郡主大怒,直接跃出车厢,挥起鞭子将韦季狠狠的抽了一顿。
抽完,她还恶人先告状的跑到宗正那里去告状,说韦季冲撞皇家郡主的车架,蔑视李氏宗亲什么的,请宗正秉公办理,以正宗法规矩。
宗正命人落实了情况,确定韦季确实对襄城郡主无礼后,便去东宫禀了太子。太子大怒,直接罚韦季两年俸禄,且令他亲去崔家给萧南赔礼道歉。
可怜韦季,明明挨了打,挨罚、被迫赔罪的却是他。
韦良娣不服,便想方设法在皇后面前漏了一句,话里话外指责襄城郡主跋扈。
不成想皇后却微微一笑,用满是宠溺的语气说:“哦?乔木都做娘了,还这般调皮。呵呵,不过她做得很对,咱们皇家的公主、郡主们就该有这样的气势。守礼是一回事儿,但也不能为了些‘虚名’而畏畏缩缩。”
见皇后如此偏袒萧南,韦良娣心里再不忿,也只能强自忍下。
不过,韦良娣知道女儿看萧南不顺眼,为了不让平安知道了生事,她特意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她暗自下定决心,待日后太子登基,她巩固好自家的势力后,定会好好回敬襄城郡主。
韦良娣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教训萧南,她的平安又被萧南害得重伤。
早上平安还一身华服、活蹦乱跳的出门,下午,韦良娣就看到自家女儿一头纱布的被人抬了回来。
一听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还伤了头,韦良娣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好容易醒来后,韦良娣抓来陪平安一起出门的侍女、侍卫询问,详细了解内情,知道平安是在跟萧南打马球的时候受了伤,她心中隐藏的恨意再也控制不住,清艳精致的五官扭曲着,一双美目中充满怨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女儿的伤势,韦良娣迭声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小跑着来到东宫,仔细给平安检查了一番,回禀道:“郡主的外伤并不严重,只需好好调养几日便能痊愈。但郡主额头上的伤有些严重……”
其实,崔薇请过去的太医也是这般说,平安的侍女们也详细回禀了韦良娣,韦良娣却不信。
如今听了心腹太医的话,韦良娣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她蠕动着双唇,问道:“你、你的意思是,平安、平安可能会——”撞成傻子?
太医哪敢说确凿的话,大段大段背了些医书,而后含糊的说了些不确定的话。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平安郡主醒来。
不过有一点太医可以肯定,那就是平安额上的伤口可能会留疤。
留疤?那不就是毁容了?!
坐在榻前,韦良娣一眼不错的看着仍昏迷不醒的女儿,双手死死的撕扯着,手上的帕子被撕成了破布条。
“萧氏,萧氏,你等着,你害我儿受了重伤、又害她毁容,我、我定不会饶你!”
阴测测的声音仿若从地狱里传出来,只听得身侧的宫女们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韦良娣忽然转过头,问道:“殿下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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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请罪
“乔木,是不是玩得有些过了?”
望着一群奴仆慌慌张张的抬着受伤的平安离去,阿晼有些担心的问道。
虽然大家都没有看到萧南出手,但对于‘惊’马的说法,她们谁都不信。
开毛玩笑呀,平安的马可是太仆寺精心喂养、调教的良驹,这样的马,从小调教的时候,便会有专人在它耳边敲锣打鼓的制造各种噪音,为得就是让它不会因这些外力影响而受惊。
说平安的马‘惊’了,她们宁肯相信是萧南悄悄出手了。
作为萧南的好基友,阿晼更加了解她的武力值,但旋即又想到,平安终究是太子之女,韦良娣也颇得太子宠爱,万一这对母女记恨上萧南,背地里吹枕头风、告黑状,惹得太子厌弃了萧南,那可就不好了。
没错,太子是萧南的亲舅舅,可平安还是人家的亲女儿呢,外甥女与女儿,谁更亲?!
萧南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此刻还不是谢幕的时候,四周还有零星未走的贵妇呢,所以,萧南必须一直保持她‘敦厚仁爱’的长姊形象。
听了阿晼的话,萧南用跟面部表情不怎么相称的轻松语气说道:“没事儿,大家都看得分明,平安受伤与我无关。”
大家猜到了又如何?彼此心知肚明又怎样?
没有证据,就算心中再笃定,也定不了她萧南的罪。
当然,这件事还没完,她需要去做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想到这里,萧南略带歉意的对阿晼几人说,“为了我,几位妹妹也跟着受连累,我真是过意不去!”
阿晼一巴掌拍在萧南的肩膀上,不满的嘟囔着:“咱们什么关系?乔木,你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难道我阿史那晼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好友受欺负而坐视不理的小人吗?!”
程雅也走近几步,轻声道:“阿晼说的是,你我是好友又是亲戚,彼此间相互帮衬也是应当的。”
阿娘早就说过,萧南看着与世无争,在京城也很低调,与诸多权贵的关系也平常。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萧南在不知不觉中,竟悄悄的织成了一张极大的关系网络。
皇后共育有三子四女,其中长女大公主是萧南的亲生母亲,自会全心偏袒爱护萧南。其它的公主皇子呢,除了魏王,竟全都与萧南交好。而萧南之所以疏远魏王,恰是为了表明她的立场:她可是坚定的太子党呢。
尤其是晋阳、晋王和新城三位年幼的公主皇子,他们跟萧南直接就是生意合作伙伴,几家之间的关系异常亲密。
圣人最看重、宠爱这几位嫡出的儿女,而太子呢,与他们又是一母同胞的手足骨肉,不管是现在圣人在位,还是将来新君登基,两代君王都不会亏待了这几位。
而与他们关系亲密的萧南,自然也不会过得太差。
所以,跟这样的萧南成为好友,对自家而言,也是多了一条人脉或者助力。
至于平安,程雅还真有些看不上她,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智商,根本就是个炮灰的料!
柴玖娘没有说什么,她和夫君的婚事还是萧南夫妇撮合的呢,再加上刘晗能考中科举、能入仕,还多亏了崔家的帮忙,他们两家早就是通家之好。萧南被人挑衅,没说的,柴玖娘唯有挽袖子跟着上。
萧南听她们说得真挚,不由得心中一暖,柔声道:“好吧,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
说着,萧南抬头看了看沙漏,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折腾了一天,也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晼听出萧南话里的意思,疑惑的问道:“你呢?不与我们一起回城?难道还要继续呆在这里?”
萧南摇摇头,道:“我也回城,不过我要先进宫一趟,向圣人和太子请罪!”
阿晼三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她们就知道萧南必有后手,绝不会有丝毫落人口实的机会。
沉吟片刻,阿晼道:“额,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毕竟这件事咱们都有份。”
程雅和柴玖娘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萧南却摆手,“还是我一个人去更好。你们呀,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罢,萧南扭头看向柴玖娘,满眼歉疚的说道:“本来还说晚上邀你们夫妇去家中吃酒,现在看来,今日是不得空了。”
柴玖娘忙道:“无妨,我们刚回京,也没什么事儿,今日不成,那就明日。”
萧南点头,“好呀,那就说定了,明日我和郎君在家恭候贤伉俪大驾。”
……
太极宫,立政殿。
太子照常来给圣人请安,一进门,便听到两老一小的说笑声。他顿住脚步,侧耳一听,辨出说话的是他的父母和女儿。
唔,看样子,阿娘和阿耶的心情颇不错呀。
唇角上扬,太子轻松的抬步走了进来。
“儿请阿耶、阿娘安!”太子恭敬的行礼。
原本跪坐在皇后皇帝下首的小姑娘忙站了起来,待太子行礼完毕后,她优雅的敛衽行礼,“儿请阿耶安!”
太子摆摆手,随意的走到皇后榻前,跪坐下,亲昵的问道:“阿耶,阿娘,刚才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儿听听,让儿也乐一乐。”
皇后见太子愈加沉稳,很是满意,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笑道:“还不是你阿耶,今儿身子好些了,竟突发奇想,要出宫去逛逛。皎皎也是个顽皮的,撺掇圣人去城郊赏春。这一老一小的,就像两个顽皮小童,只着常服便悄悄的出宫了。陛下,虽说如今是盛世,京畿又是分外的太平富足,没有什么宵小、匪人,但您也要顾忌自己的身体呀……”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愈加开心,好吧,再圣明的君主也喜欢听好话,尤其是相知、相伴多年的发妻说的好话,听了让人尤其舒服。
盛世?嘿嘿,没错,如今这大唐盛世便是由他亲手缔造的,他骄傲呀!
一旁的小姑娘忙站起来,凑到皇后身边,小手攀着皇后的胳膊,撒娇卖萌的求饶:“阿婆,皎皎知错啦,皎皎也是想让阿翁开心……您就看在皎皎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皎皎这一遭吧。”
太子见女儿跟父母和乐的样子,更觉得温馨,他也来了兴致,跟着凑趣道:“阿娘,您罚皎皎什么了?她竟这般畏惧?”
皇后微微一笑,清脆的吐出几个字:“罚抄‘女诫’一百遍。”
太子嘴角抽了抽,女儿那嘟着小嘴儿又可怜、又委屈的小模样真是可爱,他忍了又忍,终于不厚道的掩嘴笑了起来。
话说他这个嫡出的小女儿生性好动、性子爽利,最不喜欢那些啰里啰嗦的规矩、教条,让她抄女诫,还不如打她两手板呢。
“阿耶~~您也笑我?!”
小姑娘跺着脚,不依的冲着太子撒娇。
圣人见小孙女儿娇憨可爱,也哈哈直乐,最后在孙女‘控诉’的目光下,他勉强收住笑声,咳嗽几声,扭头对皇后道:“皎皎说的没错,朕今天在宫外溜达了一圈,还真是开怀不少,皎皎也算用心了。”
皇后闻言,也不禁莞尔,故作无奈的扶额道:“好吧,既然陛下帮你求情,我就饶你这一遭,不过,下次可不能这般冒失了!”
小姑娘忙行礼谢过皇后,忽而听到一声不满的轻咳,她又溜到皇帝榻前,扯着祖父的袖子撒娇道:“皎皎多谢阿翁,皎皎最喜欢阿翁了!”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皇后随口问道:“陛下都去了哪里?都看了什么热闹?”
皎皎一听,双眼一亮,欢快的帮皇帝回答:“……先去了东市,在放生池放生了一只龟。又去了城郊,六叔父的马球场正好有比赛,阿翁便领着我进去瞧热闹了……最后去了西市……”
皎皎一边说一边比划,讲到热闹的地方,还忍不住手舞足蹈,三个大人看了愈加开怀,时不时的还插一句凑趣儿。
正说着,忽然有内侍进来禀报:“长乐公主、襄城郡主求见。”
皇后和皇帝对视一眼,然后笑道:“几日不见丽质,正想宣她进宫呢。快让她们进来吧!”
不多会儿,长乐公主领着萧南走了进来。
一进门,还不等帝后笑着问话,长乐公主就行了大礼,而她身后的萧南也恭敬的匍匐在地。
皇帝和皇后面面相觑,心道,丽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这般郑重?
待他们看到公主身后的萧南时,又暗暗吃惊——乔木、乔木竟一身素服,披发跣足,这、这是告罪的装束呀。
难道乔木做了什么错事?或者说崔家出了什么事?
不该呀,皇帝记得很清楚,下午的时候,他还亲眼看到这个外孙女儿跟一群鲜衣怒马的小娘子们打马球呢,不过两个时辰不见,竟这样一副妆容进宫来请罪?!
太子在一旁也看得纳闷,暗道自家阿姊这是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姊在父母面前如此郑重其事呢。
“启禀圣人、殿下,襄城郡主萧氏莽撞失礼,冲撞了平安郡主,儿亲自押她来请罪……另,请圣人褫夺其郡主封号,以作惩戒……”
PS:一更。话说最近泉城的天气很诡异,半夜电闪雷鸣、疾风大雨,白天却又闷又热又潮,活似架在火堆上的蒸笼,而坐在蒸笼里的某萨毫不意外的中暑了,鼻涕不断、咳嗽不止,上午码字的功夫,一包00抽的面巾用掉了四分之一,惨呐!
第113章 提点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次,连太子都坐不住了,事关他的女儿,不管他知不知道其中内情,他都不能继续坐在一旁装壁花。但,父母皆在,他又不敢抢先开口,神情不免有些焦急,继续坐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很是纠结。
皇帝和皇后经过短暂的怔愣后,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默默交换了个眼神。
皇后轻咳一声,缓声道:“丽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你先把事情的原委说一说,到时,该如何惩戒,自有陛下做主。”
皇帝则微微侧头,冲着身旁一个年老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老宦官会意,忙来到榻前,弯下腰,恭敬的听候差遣。
皇帝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宦官连连点头,旋即便悄悄退了出去。
太子听了皇后的话,忙附和道:“是呀,阿姊,有什么话您先说,没准儿事情没这么严重呢。再说,乔木的性子孤也知道,她最是个柔顺温和、规矩守礼的人,怎么会冲撞平安?”
长乐公主抬起头,表情凝重的将今日马球场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很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其中,平安说了什么、萧南说了什么,以及其它几人笑闹了什么,她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最后,公主面露惭色,道:“如今平安郡主还昏迷着,生死未卜,我、我真是担心。左思右想下,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孽障拿来,交由太子和太子妃发落——”
皎皎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听完公主的话,她猛地抬起头,双唇嗫嚅了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皇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她的小动作,问道:“皎皎,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皎皎忙直起身子,略带不安的说道:“今日下午的时候,阿翁领我去六叔父的马球场观赛,正、正好看到阿姊和表姐她们打马球。不过、不过……”
太子双眉紧皱,轻斥道:“不过什么?长辈面前,有什么话照实说!不许隐瞒!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皎皎被父亲训斥,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反而更不敢开口直言。
皇帝看到乖巧的小孙女儿无端挨骂,很是不满的瞪了太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皎皎乖着呢,你好端端的训她做什么?你若是真想训女儿,平日里为何不多训导平安?但凡她能有皎皎的一半乖巧,也不会跟乔木置气,更不会受重伤了。”
提及这个话题,皇帝猛然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语气更加不爽的说道:“还说呢,下午的时候,朕和皎皎亲眼看到,平安领着个市井女闲人,借打马球之际,欺负诸位姐妹。
哼,她真是好大的威风,清河家的阿雅,阿史那家的阿晼,你姑母家的锵锵,还有丽质家的乔木,这些不是平安的表姐,就是她的表妹,她想戏弄就戏弄,想抽打就抽打,幸而乔木她们马术好、运气也好,才没有受伤。否则,这会儿躺在病榻上的人可不止你家平安一个……”
皇帝每说出一个人名,太子的额角就抽搐一下。等皇帝的话说完,太子恨不得杀回东宫,把那个不省心的女儿摇醒了再掐死!
坑爹呀,这是典型的坑爹!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的圣体似有好转,太子在幕僚的劝说下,努力压制内心膨胀的权利欲,严厉约束家眷和亲信的言行,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招致皇帝的不满。
每一日,太子都无比谨慎,时刻提醒自己切莫得意忘形。
僚属们提醒的没错,国无二主,没有哪个皇帝喜欢有人惦记他的宝座,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他一日没坐上那个位子,他就不能松懈。
结果,他一个人在前头努力,他的女儿却在背后给他拆台。
蠢货,真是个蠢货,她也不看看她欺负的都是什么人:
阿雅,背后有程家;阿晼,父兄皆手握兵权;锵锵,平阳公主的娘子军至今在军中享有盛名,柴家父子几人在西北经营几十年,实力不可小觑;还有乔木,婆家娘家皆是名门,大公主就不说了,单说萧驸马乃天下名士,颇得圣人器重……
这一个个的,太子和太子妃花了多少精力才收拢到了东宫?
平安却只为了自己开心,就随意破坏太子的计划,太子如何不生气?
太子慌忙起身,行至榻前跪下告罪:“都是儿教女不善,阿耶恕罪!”
皎皎见父亲跪下了,她也忙跟着跪到太子身后,默默行礼。
圣人不忍小孙女儿受连累,无力的摆摆手,“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以后你与太子妃对儿女们严加教诲便是。”
太子低低的应了一声,爬起来,重新跪坐好。
皇后见气氛有些沉重,柔声道:“好了,丽质和乔木也起来吧。这件事我也听明白了,不过是姐妹间玩闹,平安的马忽然受了惊,使得平安和霍娘子重伤,是一场意外罢了。乔木,这与你无关,你也无需自责。”
萧南却没有起身,依然恭敬的匍匐在地,她怯怯的说道:“话虽如此,但、但我是阿姊,原该好好友爱、照顾妹妹们。如今非但没能看顾好她们,还害得平安出了意外,我、我确实有错。”
皇后闻言,沉默片刻,道:“唔,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她抬眼看了看皇帝,夫妻心意相通,皇帝明白发妻的意思,微微颔首。
皇后继续道:“这样吧,我就罚你抄写心经一百遍,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萧南忙叩头行礼,“谢皇后殿下恩典。”
长乐公主却还在坚持,“阿耶,请您收回萧氏的郡主封号吧。毕竟,她只是个公主之女,破例封为郡主,于法不合呢。”
皇帝虽上了岁数,且大病未愈,但观察力却非常敏锐。
他看了眼爱女,又扫了眼萧南,随后猛不丁的问了一句:“乔木,你说实话,可是有人为难你?”
说完这话,皇帝还有意无意的扫了太子一记。
太子心中突突直跳,暗道,难道那个不孝女还说什么了?竟逼得萧南主动请辞郡主封号?!
萧南再次叩头,然后抬起头,认真的回道:“回禀陛下,大家对我都很好,尤其是太子和太子妃,待我甚为亲厚。”
皇帝和皇后明白了,萧南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除了太子夫妇,东宫确实有人对她的郡主诰封感到不满。比如那位还在昏迷的平安!
太子听了这话,却暗暗松了口气,看向萧南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嗯,乔木确实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不枉他和太子妃对她多般照顾。
长乐公主抬起头,满眼祈求的看向主位上的父母,“还请阿耶阿娘成全。”
至此,帝后二人终于明白长女为何这般兴师动众的跑来请罪,夫妻两个齐齐在心中叹息:唉,丽质这孩子,想得也太多了,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些。她这般坚持,不过是担心将来新君登基后,没人能庇护她们罢了。
好一会儿,皇帝才缓声道:“当年加封萧氏为襄城郡主,是因为她对朝廷有功,朕把话放在这里,日后谁若也能似萧氏这般立下功劳,不管她是平民还是闺秀,朕一样会破格封她为县主、郡主!”
说罢,皇帝看向太子,一字一句的交代道:“太子,这一点你也需牢记,凡是对社稷、对朝廷有功者,不拘出身,必筹以重赏!”
太子起身,深深一揖,道:“儿谨遵命!”
长乐公主这才缓和了面孔,笑着起身,凑到皇帝皇后榻前,柔声细语与父母闲话。
事后,皇后带着长乐公主等人去偏殿吃茶,立政殿里只留下皇帝、太子父子说话。
皇帝招招手,唤来那老宦官,“说罢,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宦官忙将打听来的消息仔细的说出来,其中,包括赛前平安对萧南、程雅的言语挑拨,平安对陈八娘说的话,萧南几人的闲谈,老宦官全都学给了皇帝父子听。
最后,老官宦又说到平安如何惊马、如何受伤,萧南几人又是如何反应。
再次确认平安受伤是‘意外’,太子脸上露出惭色。
说完这些,圣人摆了摆手,那老宦官又悄悄的退到角落里。
“现在,你明白你阿姊为何坚持乔木辞去郡主之位了吧?!”
圣人盘腿坐在榻上,把玩着一只白瓷葵瓣花口碟,似是随意的问道。
太子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儿、儿明白了,都怪儿教女无方,平安胡言乱语,挑拨姊妹间的关系,还、还嘲讽、企图暗害乔木……难怪阿姊这般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儿——”
圣人微微皱眉,儿子还是没明白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阿姊只是生气?”
太子茫然,不解的看着亲爹。
圣人放下那白瓷碟,语重心长的说:“你阿姊哪里是生气呀,她这是害怕!”
太子更加不解了,阿姊害怕?怎么可能?他阿姊是诸皇子公主之长,就是他这个太子,见了阿姊也是敬爱有加,阿姊为何害怕?!
见此情景,圣人心中叹息连连,良久,他无力的摆摆手,“这样吧,今日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跟朕说。”
PS:某萨又用掉了四分之一的面巾纸,鼻子快被拧成红萝卜了,中暑的人真是伤不起呀,~~~~(>_<)~~~~
第114章 各显神通
“良娣,殿下回来了!”宫女轻声回禀道。
韦良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问道:“殿下心情如何?”
宫女思忖片刻,不太确定的说,“婢子看不出来,只是见殿下眉宇间有隐隐的怒意。”
韦良娣一手捏着帕子,一手轻摇,“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宫女敛衽一拜,悄悄退到角落里。
韦良娣起身,稍稍整理了下仪容,迎了出去。
太子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圣人的那几句话,他虽没有彻底明白父亲的意思,但他似是感觉到了父亲话语里的丝丝失望。
太子越想越不安,忍不住思忖:难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竟让阿耶对自己失望了?还是平安这件事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影响?!
来到兴庆宫,肩舆停了下来,太子满腹心事的走下来。
本来,他想去书房,唤僚属前来商谈,但忽又想起一事,他顿住脚步,转身直接朝韦良娣的寝殿走去。
这一切既然都是平安引出来的,那么他总要先看看平安,再听听平安身边的侍从的话。
“妾身请殿下安!”
韦良娣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娇娇柔柔的行礼。
太子对平安一肚子火气,但对韦良娣,他还是比较喜欢的,见她如此憔悴的样子,心有不忍,放柔了声音,抬手道:“免礼。”
韦良娣站起来,走到太子身侧,柔声询问:“处理了一天的朝政,殿下累了吧?!妾身亲手炖了燕窝雪耳汤,殿下用一盏吧。”
说着,韦良娣对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韦良娣拥簇着太子入座,她跪坐在太子身后,体贴的帮他揉捏酸胀的肩膀。
不多会儿,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韦良娣见状,忙上前亲手接了过来,然后双手捧给太子。
太子在太极宫跟父母说了小半天的话,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闻到雪耳汤的香甜味道,他也来了食欲,拿起长柄银匙,小口小口的吃着。
而韦良娣则跪坐在太子近侧,温柔的帮他递帕子、递漱口水,服侍得无比体贴周到。
从太子进门到现在,韦良娣一句没提受伤的女儿,半字不说旁人的坏话,只一味温柔细心的在太子身边忙碌着。且话里话外总说太子辛苦,劝着殿下多注意休息,切莫累坏了身子。
如此这般温柔小意的一通伺候,太子心中的火气消散了大半。无意间又看到韦良娣红肿的双眼和眉间的忧色,太子禁不住心软起来。
“好啦,你也累了半天,现在就别忙活了。”
太子伸手抓住韦良娣帮自己捶肩的手,柔声道:“对了,平安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韦良娣习惯性的想微笑,但言及她受伤的女儿,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低头伏在太子的肩膀,哀泣道:“平安、平安尚未苏醒……太医说,平安撞到了头,若是明日还不能苏醒,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殿下,都怪妾身,平日没管教好平安,这才让她养成了放纵恣意的性格,如果她能像三娘(指皎皎)那般乖巧,她、她又何至有今日之祸?!”
太子微惊,“这么严重?”他还以为只是摔伤了,养个三五个月就能康复。
韦良娣抽抽搭搭的说:“太医还说,即便醒来,平安也有可能落下病根,轻则时常头疼,重则、重则——”
她说不下去了,但太子多少猜到了几分——女儿有可能变成傻子。
虽然刚才在太极宫的时候,太子恨得几欲想掐死平安,可这会儿听了韦良娣的话,再想到素日平安活泼伶俐,太子又觉得心疼。
唉,终究是他的骨肉呀,顽劣也好、给他惹祸也罢,这父女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太子心底最后一丝怒火也消失殆尽,他拉着韦良娣的手,两人一起起身,去了平安的寝殿。
榻上,平安苍白着面孔,依然昏迷不醒,太子坐在榻前的月样杌子上静默良久。
韦良娣立在太子身后,带着重重的鼻音道:“殿下,您请看,平安的伤处就在额上……呜呜,这么大一块疤,她就算痊愈了,将来如何嫁人,亲家和女婿都是明理的人,不会嫌弃平安,可、可终究是破了相,有碍仪容呀……”
太子顺着韦良娣的手指看过去,平安的额上包着厚厚的白色细锦布,他虽看不到伤口,但见这一圈圈的白布,他也能想象出那伤口是怎样的狰狞。
额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对于女子而言,不啻于破相呀。如果伤口在正中间还好些,到时候贴上精美的花钿也能遮掩一二,偏在额头右上角,遮也遮不住。
韦良娣又絮絮叨叨的埋怨平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顽皮?自己受苦不算,还惹得亲戚不快,人家乔木素来是个稳妥的好孩子,又是长乐公主的掌珠,不管是看在亲戚情面上,还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你都不该挑衅人家呀……你阿耶在朝堂上已经够辛苦了,你身为人女,不思为父解忧,却还帮倒忙……”
起初的时候,太子没觉得什么,但越听越觉得胸闷。
虽然韦良娣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长乐公主母女的坏话,反而一劲儿的骂自家孩子不懂事,但太子就是觉得憋火。
他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储君,就算阿姊比他年长,但在宗法上也越不过他去,凭什么阿姊的女儿就敢看不起他的女儿,先是害女儿摔成重伤,接着又大张旗鼓的跑到宫里告状,连累他也被阿耶训斥。
“嘭!”
太子一拳砸在榻上,腾地一声站起来,气呼呼的朝外走去。
韦良娣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嘴里还不停询问:“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太子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摆摆手,“你留下来照顾平安,孤出去走走!”
“是,”韦良娣乖巧的应了一声,目送太子远去。
待太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才微微勾起唇角,心里暗道:吾儿,你等着,阿娘定会为你报仇!
太子从韦良娣这儿出来,站在庭院中怔愣了片刻,然后便随意的溜达起来。
最近他的压力太大了,时刻紧绷着脑中的那根线,一件小事也要调过来翻过去的思索半天,唯恐哪里出了岔子,引来父亲的不满。
想得太多,压力又太大,使得太子有些过度的敏感,且容易走极端。偏他自幼受的教育便是沉稳持重,心里有什么话他都喜欢一个人琢磨。
太子没有坐肩舆,而是毫无目标的在东宫里乱转。
不知不觉间,太子走到了太子妃的寝殿。身后的内侍忙要去通传,太子摆摆手,示意众人禁声。
缓步行至廊庑下,太子正好听到太子妃与皎皎在闲聊。
太子妃道:“唉,今日之事,也不好说是谁的错,只能怪平安的运气不好,怎么就偏偏惊了马?”
皎皎却爽直的说:“儿不同意阿娘的话,这件事原就是阿姊做得不对。阿娘,您是没在球场,没看到阿姊是怎样的肆无忌惮,她当着满京城贵妇的面儿,领着个市井女泼皮,一会儿抽锵锵的马腿,一会儿抽表姐的球杆,一会儿还险些打到史晼的胳膊……动作太明显了,瞎子都看得出她的心思。最后,连阿翁都看不过去了,直说阿姊狠毒、用心不正!”
太子妃叱道:“又浑说,平安不管如何都是你的亲姐姐,哪有背地里说姐姐坏话的?”
皎皎吐了吐舌头,撒娇道:“我只跟阿娘说,白天的时候,当着阿翁的面儿,我可是没说阿姊半个字的坏话呢。”
太子妃叹了口气,道:“起初我还不明白大公主为何带着乔木来请罪,这会儿听了你的话,我似是明白了些,唉,大公主这是在害怕呀。”
窗外的太子闻言一怔,妻子的说法竟与阿耶的话一模一样?当时,阿耶说这话的时候,室内只余他们父子两人,想来应该不是皎皎偷偷告诉太子妃的。
这是太子妃自己想到的?!
太子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皎皎诧异,“公主怕什么?就算日后阿耶,她也是长公主,更何况,阿耶平日就敬爱她,未来也不会慢待她呀。”
太子妃却叹道:“皎皎,你不懂。没错,我与你阿耶都敬爱大公主,因为她温和敦厚,对弟妹也照顾有加。但别人却……
你想想呀,如今圣人还康健,平安这个太子之女就敢当着全京城贵妇的面奚落襄城郡主,公然对她一个公主之女却能得封郡主表示不满,甚至还领着个女闲人借机耍弄、欺负众贵女,竟是一点儿畏惧都没有。大家看了,定会思忖,平安这般无畏、放肆到底依仗的是什么?!
别说公主害怕了,就是那些在场的贵妇也心生畏惧呀。
如今你阿耶事事做得稳妥,圣人与皇后都很满意,两位老人家也都了解你阿耶的性子,知他最是个心善仁厚的,所以就算有个什么不测,他们也会放心,因为他们知道,以你阿耶的性子定会厚待宗室、厚待兄弟姐妹和那些功勋老臣。
偏就在此时,平安闹出了这么一出……”
廊庑下的太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苦笑着喃呢:“阿耶,儿、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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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儿事,先一更,明天继续双更。真是抱歉,亲们!
第115章 安心
再说大公主和萧南,母女两人出了太极宫,各自坐上肩舆,朝宫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出了皇城,守候在外的萧、崔两家仆役忙迎上来。
大公主淡淡的瞥了萧南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自己的牛车。
萧南会意,跟玉簪吩咐了几句,也弯腰上了大公主的车架。
大公主的贴身宫女紧跟其后,坐在车门边,将车门关好。
萧南坐在大公主对面,抬眼见母亲一脸疲惫的样子很是愧疚——为了自己的事,又连累大公主操心了,她真是不孝!
正欲开口说什么,忽听到大公主轻笑一声:“呵呵,这次你做的不错,阿娘很满意。”
萧南一怔,双眼中难掩错愕。
大公主见状,唇边的笑容更盛,她不是说反话,真心说,女儿此举颇得她心:平日里不动声色,一旦抓到了有利时机便迅速出手。
纵观萧南今日之举,从头至尾都站在一个‘理’字上。
平安的跋扈、放肆、无礼,全都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众人面前,而萧南呢,自始至终都是温和长姊的模样,即便众人都猜到平安的事是她做的手脚,却谁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
反观萧南呢,她在众贵妇面前做足了戏份,有这么多人帮忙作证,就是韦良娣母女也不敢在太子面前直接说萧南的不是。
大公主连连点头,很好,在狠抽对手的同时,却不漏分毫破绽,既出了气,还不会有任何惩罚。
萧南张了张嘴,“阿娘~~”自己这般重伤平安,您真的赞同?!两人的亲戚关系真心不远呀。
大公主当然看出萧南眼中的不安,她冷声道:“她都数次对你出手了,你还能当她是亲戚?哼,前些日有人去衙门诬告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就是平安的首尾?!”
之前的那场荒唐官司,萧南怕大公主生气,并没有告诉她。没想到,大公主还是知道了。
想来也简单,定是苏妈妈悄悄报的信,她是大公主的侍女出身,对大公主自是不敢有半分隐瞒。
不过,萧南并不生气,大公主是关心她,这才会每隔几日便召苏妈妈回公主府‘叙话’。
“嗯,”萧南轻轻点头,道:“起初我并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对我,今日总算清楚了。”
平安为什么讨厌她?
不过嫉妒罢了,嫉妒她受帝后的宠爱,嫉妒她有个好阿娘,嫉妒她嫁了个世家郎君,嫉妒……或许,连她能如此生养、在京中有如此美名,平安都看不过眼吧。
难怪第一世的时候,曾听人说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人心也是世间最难分析、掌控的东西。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或是厌恶一个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而平安,不过是见不得有人比她过得好、过得风光罢了。
大公主嗤笑出声,冷声道:“不过是个良娣出的庶女,也敢这般放肆。在东宫比不过太子妃所出的皎皎,出了宫便想把其他人都踩到脚下。”不过是过度自卑下畸变出来的过度嚣张罢了。
萧南想了想,也认可的点点头,心里赞道,还是大公主敏锐呀,一针见血。
大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叹道:“之前我和你阿耶还担心,你近几年变得有些软弱,怕你学了某些世家的酸腐性子,一味的讲究什么虚名,却失了本性。如今我们还在,别人不敢欺侮你,可将来呢,倘或我与你阿耶去了,你又该如何?阿真和阿直还小,阿博又与你隔了一层,到那时,你又能依仗哪个?!”
萧南闻言,愈加愧疚,她、她真是没用,害得父母整日为她忧心。
大公主话音一顿,又略带笑意的说道:“不过,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既没有失了礼数,还狠狠的教训了挑衅的对手,这让我很安心。”
大公主越说越开心,想到平安的惨状,她伸手戳了戳萧南的额头,笑道:“你呀,还是那个脾气,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性子急,下手也狠,别人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呢,是片刻不耽搁,只要确定了、认准了,立时就反手抽回去。呵呵,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萧南讪讪一笑,两颊绯红,嗫嚅道:“我、我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曾听外大母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我不反击,此刻受伤的就是我了。”
平安把声名狼藉的陈八娘请来,原就是铁了心要重伤与她。
如今,她不过是抢先出手,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大公主点点头,认真的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和你阿耶就真的能安心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下次善后的时候,仍需更加周全才是。”
萧南连连点头,口服心服的看着自家阿娘。
不服不行呀,原本,按照萧南的计划,她回京后,便直接杀去皇宫请罪。
当然,在请罪前,她也会适时的重新梳妆一番:褪去簪环,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素面进宫。
萧南想得很简单,她的请罪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她很确定,不管是圣人还是太子,只要详细了解事情的整个经过,便不会治自己的罪。
事实上,萧南也这么做了。
不过,就在她的牛车快要抵达皇城的时候,被早已守候多时的大公主拦住了。
虽不知大公主寻她何事,萧南还是听话的上了母亲的车架。
进了车厢,关上门,大公主便开始询问马球场上的事。
萧南惊讶不已,忍不住嘀咕,阿娘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大公主白了女儿一眼,这个呆女儿呀,她真是小瞧了京中贵妇们的八卦能力和速度了,直接告诉她答案:“坊间早就传遍了,襄城郡主与平安郡主率众贵女打马球,结果,平安郡主惊马,身受重伤,霍娘子也被牵连,生生砸断了一条臂膀,还吐了血。”
萧南吞了吞口水,不得不佩服的暗自点头,然后将马球场上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大公主。
当着自家亲娘,萧南也没有隐瞒,顺便还将平安挑拨她与程雅的关系的话,以及在球场上两人的私聊,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也提到了她曾命人去请皎皎,而皎皎也配合的将皇帝领到了球场,亲眼看到了平安的种种嚣张言行。
大公主闻言,思忖片刻,旋即说道:“你还能记得去宫里请罪,还算没糊涂到家。不过,你这样去可不行。”
大公主吩咐身边的侍女,命她们迅速给萧南重新梳妆,簪环首饰什么的全部去掉,重新净面,然后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身素白的衣裙,直接让萧南换上。
萧南张了张嘴,不安的说道:“阿娘,穿这么素净的衣服进宫,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又不是去奔丧,一身缟素的跑到太极宫,宫里还有个皇帝生了重病,这不是自己找挨骂吗?!
大公主也不多加解释,直接丢给萧南一句话:“你什么都别管,一切都听阿娘的。”
自家亲娘当然不会害她,萧南虽心里迷惑,但还是乖乖点头,“嗯,儿知道了。”
母女两个下了牛车,在进皇城前,大公主又命萧南脱掉乌皮靴,只着白锦袜步行走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前文提到的场景了。
当时,乍闻大公主说请皇帝褫夺她的郡主封号时,萧南也吓了一跳,幸好她一直匍匐跪在地上,头几乎埋在两腿间,是以众人没看到她错愕的表情,否则,大公主的一番努力就白费了。
现在回想起来,萧南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暗赞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相较于大公主这番郑重其事的赔罪,萧南之前的计划简直就是小孩儿过家家,哄哄普通的老人家还成,但却骗不过精明的帝后。大公主不愧是宫里长大且最受宠爱的长女呀,心思敏捷、行事周密,做戏都做得这般逼真。
以退为进,哀兵之计,大公主运用得出神入化,连萧南到最后都险些信了大公主是真心想代女请辞封号。
唉,看来她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呀。
萧南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道:“阿娘,儿知道了,以后定会谨慎行事,再也不让您和阿耶为了劳神操心了。”
这就像后世销售培训里常说的话,你必须自己相信了,才能让别人相信。演戏也是这般。
如果你自己都觉得你是在演戏,你们别人看了更会觉得虚假。
大公主却笑了,笑容很温柔、很慈爱,她轻轻揉了揉萧南披散的头发,道:“又说孩子话,为人父母的,就算你长到了七老八十,我与阿耶照样会为你操心、为你筹谋。”
话题转回今日之事,大公主舒了口气,“好了,这件事算是了结了,明日宫里便会有赏赐下来,以后平安和韦家也会消停一段时间。当然,你也别忘了皇后殿下的话,回去用心抄写经文,顺便在家里好好待上一个月……”
大公主知道,她今日在宫里的那番话,父母定会明白,为了安她的心,也为了安所有宗室、皇子、公主的心,太子必会有所表示,而平安嘛,她醒来后等待她的将是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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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避暑去
正如大公主所料,次日下午,便又东宫的内侍来崔家,官方说法是近日崔幼伯工作出色,太子很满意,于是特意赐给他首版活字印刷的御制新书十套,上贡团茶十方,以及将作监新制的金银器皿各十套。
东西不是很多,也不甚值钱,但其中的深意大家都明白:太子虽然以崔幼伯的名义给崔家赏赐,但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变相的对昨日之事表态。
而太子的意思也表明了一件事,昨日襄城郡主与平安郡主之争,襄城郡主赢了,不但赢了里子,如今面子也赚了回来。
另外,太子又向圣人建言,说几位公主之子渐大,也该为朝廷效力,是以请圣人擢选了几个在京的公主之子入云骑卫,正七品上阶。
其中就包括大公主的双生子萧真和萧直。
也就是说,萧南的两个弟弟,不足五周岁的小豆丁眨眼间成了正七品的卫官,虽然只是勋职,且品级不高,但好歹也是正经官身了。以后,待两小的长大后,可以直接以此为阶梯,谋军职也好、参加吏部铨选也罢,都能有个很好的前途。
圣人降旨的时候,特意命传旨内侍跟众位公主透漏,此次给她们的儿子升官,全都是太子的建议。
公主们都是极聪明的,当下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纷纷进宫谢恩,然后又去东宫跟太子致谢。
而太子呢,明白了父亲的顾虑和诸位姐妹弟弟的担心后,仿佛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心思分外灵透,见到众位姐妹,更是热情招待,言语间时常提起幼时趣事,一时间,整个东宫和乐融融。
圣人和皇后听说了,分外高兴,尤其是圣人,特意召太子来立政殿,父子两个再次私聊。
“看来,你已经都明白了!”圣人很欢愉,眉眼间也多了几分轻松,似是解决了一件困扰他许久的大事。
太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点了点,道:“儿都明白了,平安是儿的骨肉至亲,阿姊和弟妹们亦是儿的骨肉至亲,尤其是阿姊,幼时对儿多有爱护,如果平时儿多注意些,平安以及下头的人也不会——”
圣人摆摆手,笑道:“你明白就好,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我和你阿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姐弟几个,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太子猛地抬起头,满脸急切的欲开口否定。
圣人抬手阻止道:“你也无需担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能熬过今年夏天已是不易。高明,这段时间,你代为父监理朝政,事事都做得很好,我很放心。想来即便我去了,你也会守好李家的江山。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阿娘和你的姐弟们……不管日后发生了何事,只要不涉及谋反,你定要厚待她们,懂吗?!”
当面对子女的时候,皇帝是个极感性的人,说起话来也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如今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失,饶是他再舍不得亲手创下的太平盛世,也无法与天命抗争。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反复提醒太子,切莫骨肉相残,定要善待同胞血亲。
太子双眼含泪,用力点头,“阿耶放心,儿发誓,日后定会孝顺阿娘,善待阿姊和弟妹们,善待李氏宗亲。”
看到印象中那个英明神武的父亲如此老态与憔悴,太子很难过。
难过的同时,他的心底又涌上一股狂喜:阿耶这是在提前交接,是真正肯定了他的储君之位呀。
如果说过去太子只有八九分笃定,那么此刻,听了皇帝的这番话,他已经有几乎十成的把握,自己定会登上那个宝座!
原本,太子觉得平安一事对他、对东宫是祸事、是麻烦,现在看来,竟无意间帮他争得了皇帝最后一两分的信任和满意。
嗯,还是娘子看得准、想得周到呀,这次太子就是听了太子妃的规劝后,才会做出向诸公主示好的举动,而事实证明,这些举动非常有效。
在太子的心目中,太子妃的地位又悄悄的提升了一等。
太子妃感觉到夫君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密,暗自高兴,皎皎看到父母恩爱,也悄悄为两位长辈开心……可以说,除了韦良娣母女,整个东宫、乃至整个皇宫都一团喜气。
今日清晨,昏迷了十来个时辰的平安郡主终于醒了,经过太医诊断后,确定她的大脑并没有受到影响,只需静养几日便能康复。
女儿没变成傻子,韦良娣喜极而泣,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嘴里只念叨:“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保佑。”
劫后余生,平安也暗自庆幸,暴躁的脾气似是缓和许多,至少没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喊着找萧南报仇。
但,很快的,当她知道额上还有一道极大的伤疤,自己极有可能破相后,当场就怒了,把手边能摸到的东西悉数砸了个精光,然后又哭又喊的叫嚷要杀了萧氏云云,吓得一干宫女伏地颤抖。
一通发泄过后,平安阴沉着一张脸,命人去请太子,她要跟阿耶哭诉,她要请阿耶给她做主,她要阿耶帮她狠狠教训萧氏,她要……
她可是堂堂太子之女,未来的公主,岂能被人如此算计?
不过,令平安几欲抓狂的是,太子并不肯来看她,还命人传话,让她收敛性子、安心静养。
除了太子妃和皎皎等人来看过她,平安清醒后,从早上等到深夜,她都没等来太子。
而更令平安愤怒的是,太子对她冷漠也就罢了,她的亲娘竟也劝她,说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与襄城郡主争执’之类的话。
阿娘什么意思?竟一点儿都不心疼她,还是阿娘也怕了大公主的威势,连带着怕了萧氏?!
亲人的冷漠,让平安的心彻底扭曲,只一天的功夫,她就变得异常沉默,双眼中满是森寒、阴鸷的冷光。
……
荣寿堂,葳蕤院。
上午,刘晗夫妇准时来拜访。
崔幼伯从萧南那儿得了信,提前请了假在家等着。
因重视刘晗,崔幼伯还特意请了郑勤兄妹来做陪客。
相互见了礼,崔幼伯又为刘晗和郑勤作了介绍。
女眷这边,则有萧南负责招呼,她将郑勉介绍给柴玖娘,彼此行了礼,三个女人便凑到一边说些蜀地习俗、各地风情之类的琐事。
三个男人则相邀去了书房。
崔幼伯和刘晗两人数年不见,有许多话想说,刚走出房门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而郑勤呢,早就听说了刘晗其人,也悄悄打听了他与崔家的关系,觉得他与自己是同一类型的人。
如今见了面,更觉刘晗谈吐不俗、气质出众、学识渊博,再加上刘晗有一副好皮囊,郑勤对他的观感极好,只说了几句话,便生出‘知己’之感,愈加积极的与刘晗攀谈。
刘晗对郑勤的感觉也不错。
郑勤的预感没错,他们两个却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出身世家,却亲历家族衰败,肩负振兴家族的大任,心性坚韧,懂得自己要什么,更懂得为了达成目标该如何努力。
两人还有个最大的相似点,那就是都借助了崔氏的力量。
唯一的差别则是,一个成功了,一个正在努力。
三人相谈甚欢的相携入了外书房,分主宾落座,崔幼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君直兄任满回京述职,可有何打算?是继续回蜀地?还是在京中令谋一官职?”
刘晗盘腿而坐,听了崔幼伯的话,浅浅一笑,道:“原本,我还想回蜀地。只是长公主的身体愈加不好了,锵锵很记挂,再加上岳父和舅兄都在西北任上,京中并无妥善的人伺候长公主,他们很不放心……所以,我想留下来照顾老人家。”
郑勤想了想,缓缓点头,“君直兄已经有了治理地方的经验,留在京中再跟长辈们多学习些也好。”
做官嘛,履历一定要丰富全面,地方、中央各部各个衙门都要转一转,积累经验的同时也积累些人脉。
“齐光兄说得极是,”崔幼伯也表示赞同,他接着问道:“不知君直兄可有中意的衙门?!”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外加御史台,所需官员数百人,刘晗当下的品级是正七品上阶,他在蜀地的政绩不错,本次考绩应该能评个‘上中’,再不济也能评个‘中中’,再加上他是柴家的女婿,只需活动一二,便能谋个六品的实缺。
而几个衙门里,最有前途的自然是尚书省、吏部,不过,以目前刘晗的情况,最好还是去个清贵又轻省的地方。
比如崔家的根据地之一的国子监。
刘晗想都没想,就直接给出的答案,“国子监和大理寺都可,说起来,此事又要劳烦肃纯帮忙了。”
崔幼伯忙笑着摆手,“没什么,咱们是通家之好,老相公也欣赏君直兄的才干,君直兄本身又政绩卓然,升任京官亦在情理之中。正巧,我从旧日同僚那儿听闻一件事,说是大理寺有位司直要调任——”
刘晗点头,“嗯,多学习些律法也好!”
男人们在商定大事,女人们的话题就轻松了许多,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下个月的骊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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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玉露(一)
说到骊山,又禁不住提到了各自在骊山的温泉别业。
柴玖娘呷了两口茶汤,叹道:“唉,说起来也是不巧,当初我与郎君去蜀地的时候,我家的汤泉别业刚破土动工,我们只草草的定了房样子,之后三年便一直在蜀地,如今别业建成了,我们还一次都没去过呢。”语气里满是遗憾。
萧南笑了笑,道:“说来咱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不过,你到底比我强些,我现在连自家的别业在哪个位置还不知道呢。”
至少人家刘氏夫妇是亲自圈定了地方,又亲自命工部的匠人绘制了宅院的图纸,亲眼看着起了地基,才离京的。虽然不曾亲见别业落成后的模样,但依着图纸总能想象个七八分。
相较之下,萧南就可怜多了。
她们一家子离京前,汤泉宫只建了一半,圣人虽言明权贵、皇亲国戚及有爵人家可以在骊山买地建别业。
但,圣人的汤泉宫都还没建完,谁敢抢先动手?
而当汤泉宫建成,众权贵纷纷跑去骊山圈地的时候,萧南夫妇早已在洛阳呆了两个月。
还是大公主心疼女儿,命人在她的别业不远处帮萧南选了块不小的地皮,又命给她画图、施工的工部官员为萧南设计了庭院,然后又分出一部分匠人,帮萧南把园子建起来。
其中,大公主给萧南回信的时候,特意将庭院的图纸一道送去了洛阳,萧南和崔幼伯也仔细研究了一番,还提出了几处修改建议。
饶是如此,骊山的别业从划地到落成,萧南并没有亲见,所以印象并不深。只是隐约记得距离公主皇子们的别业不远,骑马一刻钟便能到汤泉宫。
但具体位置在哪儿,庭院究竟怎样,萧南两口子丝毫不知。
对了,还有一事,萧南猛然想起,骊山的别业她貌似一文钱都没掏,买地、请匠人、买材料等各项费用皆是大公主出的钱。
额,这不好,自己毕竟是出嫁女,家里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这般总让阿娘埋单并不妥,再说,她手上又不是没钱,怎么能让阿娘破费。
萧南一边跟柴玖娘、郑勉聊天,一边暗暗决定,待会儿就去挑几处位置好的铺面,将契纸给阿娘送去。
她了解大公主的性子,如果她直接说给买地建房子的钱,大公主不但不收,反而会训斥自己一顿。
正巧两个弟弟刚封了官,就把那几间铺子当贺礼送过去,这样阿娘估计还会收下。
柴玖娘闻言,想一想,也忍不住轻笑道:“还真是,幸而你有个绝世好阿娘,事事都帮你料理得稳妥。”
这话……萧南微微一笑,自是听出了柴玖娘话里的深意。
端起茶盏,萧南也没有回避,带着几分小得意,点头道:“那是,我阿耶和阿娘是世上最好的爹娘。”没有之一!
萧南得意洋洋,柴玖娘失笑无语,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吃茶,气氛倒也和乐。
一旁的郑勉也没有一味做陪衬,萧南与柴玖娘聊天的时候,她总能是不是的插一句,话不多,但效果不错,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不合群。
柴玖娘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勉,见她行事稳妥、言谈有方,不由得暗暗点头,心说话,不愧是郑氏女,礼仪什么的自是不必说,单这沉稳淡然的心性,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另外,郑勉的相貌极好,柔美的五官配上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婉约,显得她分外娇美可人。
柴玖娘越看越喜欢,心里一动,猛然想起她还有个未娶亲的表弟,不管是年纪、出身还是品貌,与这郑勉倒也相配。
有了这个念头,柴玖娘再次看向郑勉的时候,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每每发现郑勉的一处优点,她就忍不住把表弟拿来作对比:
郑勉个人条件不错,只可惜父母早亡,家族已经衰落,虽有个兄长,但也没什么根基,想来出嫁的时候也没多少嫁妆;她家表弟可就不同了,虽不是一流世家,但也是三等,且姨丈官事顺遂,家资丰饶,表弟年纪轻轻便门荫入了千牛左右备身,这些足以抵消掉两人在出身上的些微差距吧。
郑勉虽出自荥阳郑氏,但也只是旁支;她家姨丈那一房可是嫡支呢。
唔,还有……
不知不觉间,柴玖娘从单纯的欣赏转变成了大姑子挑弟媳的挑剔。
许是柴玖娘的目光太灼灼了,不止郑勉本人感觉到了,就连萧南也看出了不对劲。
郑勉虽不知这位刘娘子为何这般注视自己,但女子本能的直觉,让她似是猜到了什么,她早已不是十三四岁什么都不懂了小娘子了,如今她已十七岁,兄长也开始准备给她说亲。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郑勤时不时的给她暗示,转着弯子问她想要怎样的夫婿。
谈及自己的婚事,郑勉害羞的同时也悄悄在心里琢磨,是呀,她未来的夫君该是如何模样?!
虽没有具体的答案,但郑勉还是忍不住偷偷在心底描绘,而如今,柴玖娘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目光却触动了郑勉心中的那根弦,让她忍不住羞红了双颊,微微垂下了头。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此时,灵犀从闺学回来了,规矩的给母亲、客人们行了礼,便乖巧的跪坐在萧南身边。
柴玖娘看到崔小萝莉,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她笑着问小萝莉多大了,平日喜欢做什么,在闺学都学了什么,女夫子可好,同窗们可好之类的问题。
灵犀小盆友脆生生的回答着,坐姿端正、言辞清晰,年纪虽小,却能一派从容大方,标准的礼仪中还隐隐透着几分世家特有的骄傲。
只把柴玖娘看得稀罕不已,连连称赞崔小萝莉乖巧守礼,看向萧南的目光满是羡慕嫉妒。
说起来,柴玖娘嫁给刘晗也近四年了,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不知道是夫妻刻意避孕,还是两人有什么问题。
萧南见柴玖娘似是很喜欢孩子的样子,联想到刘家的近况,也不禁有些担心。
她思忖片刻,扭头对郑勉说:“灵犀早就念叨你这个表姑姑,她攒了几样绣活,想请你点评一二——”
灵犀忙附和道,“是呀是呀,表姑姑,您和我去看看吧,我还给木偶做了几套新衣服,您也帮我瞧瞧?!”
小家伙很机灵,知道阿娘有事与这位刘家伯母说,便积极的配合,看向郑勉的小脸上还满是热切。如果让不了解灵犀的人见了,定会被她那‘天真’‘无邪’的表情骗到。
郑勉也是个聪慧的,灵犀都能看出来的事儿,她岂能毫无所察,浅浅一笑,顺着萧南母女的话,道:“好呀,我也想看看灵犀的绣技这段时间是否有进步。”
说罢,郑勉跟萧南、柴玖娘行了个礼,然后带着灵犀走了出去。
“真是个聪颖的女子,出身好、品貌佳,又生得好,也不知谁家小郎这么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女子。”
柴玖娘见郑勉离去,收回打量的目光,若有所指的叹道。
萧南双眉微挑,笑道:“郑家与我家是表亲,郑大郎君又与郎君亲厚,我们两家乃是通家之好。郑郎君倒是也曾提及郑大娘的婚事,他怜惜妹妹自幼无父母疼爱,是以对妹妹的亲事分外看重。”
柴玖娘往前探了探身子,追问道:“哦?郑郎君都有什么要求?呵呵,你也知道我家亲戚多,若是有合适的人家,我也能帮忙说一说。”
萧南道:“郑郎君虽出身五著姓,但对这些并不看重,只要是规矩守礼的人家,不拘世家寒门都可。至于妹婿嘛,要求也简单,小郎君须得品德好、肯上进,父母亲长慈厚……”
萧南每说一点,柴玖娘就点一下头,最后她用力一拍凭几,道:“太好了,我有一表弟,正合这些要求。”
萧南也抚掌而笑,“好呀,若此事能成,郑郎君必会备一份丰厚的谢媒礼送与锵锵。”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都说回去跟当事人的亲长汇报,若是没有意外,便再商定相看的地点和日期。
说完这事儿,萧南想了想,斟酌着词句,问道:“锵锵,你与刘郎成亲也有四年了,之前在蜀地艰苦,刘郎又忙于正事,你们夫妇不方便要孩子。如今要留京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柴玖娘闻言,笑容渐渐敛去,手指无意识的描绘着衣袖的绣纹。
良久,她才涩然一笑,道:“我、我也想,可、可——”
OK,看来是柴玖娘的问题了。
萧南想了想,又道:“太医院有位姓裴的太医,医术很不错,且擅长妇科,不如请他给你们夫妇好好诊断一番?!”
如果太医诊脉后确定是身体原因,那就只能靠玉露了。
柴玖娘默默点头,对萧南的建议并不怎么热衷。
在蜀地,他们两口子就看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滋补的药,但都没什么效果,她既着急又觉得对不住郎君。刘晗这一房,三代传下来,可是只有他一个男丁呀。如果自己害得刘家无后,她、她有何面目继续与刘郎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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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玉露(二)
下午,送走刘晗夫妇和郑勤兄妹后,萧南便去婴儿室看四胞胎。
说起婴儿室,是萧南趁着家里大兴土木的当儿,把葳蕤院也归置了下,辟出来给四胞胎居住的屋子。
葳蕤院是荣寿堂的主院,除了正堂外,它是面积最大的一处院子,约莫两进,两侧还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
萧南住在第一进,这次修整,她把与正寝室相连的东侧耳房和东厢房打通,充作四胞胎的寝室,萧南戏称为‘婴儿室’。
葳蕤院的厢房很大,足足有三间,再加上两间耳房,婴儿室共有五间。
这么大的空间,足够四胞胎、八个乳母以及几个小丫鬟活动。
另外,萧南还命人在婴儿室里用屏风和帐幔隔了个小隔间,专门让红花或者红蕉等女侍卫在此宿卫。
婴儿室与正寝室相连的墙被凿通,开了扇小门,便于萧南第一时间去婴儿室照看孩子们。
至于灵犀和长生,萧南原想着让他们姐弟住在西厢。
不是荣寿堂的院子不够多,而是萧南不想让孩子住得太远。再说了,按照崔家的惯例,孩子们年满十岁就要分院独居,男孩儿们更是要迁出主院,去中庭附近的院子住。
萧南觉得,孩子们能跟在她身边的时间原就不多,如今灵犀两姐弟,一个六岁,一个四岁,让他们两个独自去小院住,哪怕是与葳蕤院相连的东跨院,她也舍不得,更不放心。
自从发生了灵犀乳母的事件后,萧南对孩子们分外上心。她可不想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长大后与她生分。
灵犀倒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整日偎在阿娘身边的日子,想当初,萧南没生四胞胎之前,她和弟弟还经常跟阿娘一起睡呢。
反倒是长生,这个不足五岁的小豆丁,个头不及萧南大腿的小家伙,一听阿娘让他跟姐姐一起住——
额,好吧,虽然不是同房同榻,而是一左一右将西厢分作两半,姐弟俩各住一半,长生也不同意,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不妥’。
只把萧南听得额角抽搐,暗自苦笑连连:这个死小子,自从跟着老相公开始读书后,就变得像个小学究、小道学。整日里顶着一张粉雕玉琢、可爱到爆的小肥脸,摇头晃脑的说一些子曰、诗云的话,萧南好几次都险些被儿子绕晕过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就见长生挺着小胸脯,小胖爪子有模有样的倒背在身后,仰着小脑袋,跟萧南讲道理,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他是个男人,什么他是长兄,理应给弟弟们做表率……
软软糯糯的童音,叽里呱啦说着老夫子的话,硬是说得萧南差点儿一头栽进面前的茶盏里。
最后,小胖墩儿语调一转,郑重的请求:西厢房留给阿姊,他自己去外头的小院住。
抚着胸口顺了顺气,萧南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小子的性子到底随了谁呀?
两三岁的时候,长生还像个锯嘴葫芦,说两个字能回答的问题绝对不说三个字,且看着呆呆的,经常被灵犀捉弄,害得萧南一度怀疑儿子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现在倒好,自打正式读了书,小家伙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人也变得鬼精鬼精的,别说灵犀了,就是萧南有时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长生的这个变化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灵犀被弟弟刺激的更加努力读书了。
说来也苦逼,崔小萝莉既聪明又好学,功课在同龄孩子里绝对称得上出色,但跟有些妖孽的长生相比,就逊色多了。
至少,自长生启蒙后,崔小萝莉就没再赢过弟弟一次,她随便说句什么,长生都能引经据典的甩出一大堆道理反驳,不把崔小萝莉噎得小脸通红、举白旗投降,他绝不住口。
第一次被弟弟堵得无话可说后,小萝莉就挥着小拳头发誓要努力读书,下次定要给阿弟好看。
可惜的是,灵犀在努力,人家长生也没闲着呀,下次姐弟俩再PK,战况倒是比前一次激烈、精彩多了,但结局还是一样,长生WIN!
看一儿一女叽叽喳喳的斗嘴时,萧南很欢乐,经常不厚道的笑得东倒西歪。
可如今轮到自己了,萧南才知道被个四岁小豆丁噎得哑口无言,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
萧南一边默默吐槽,一边竖白旗,“……好吧,灵犀住在西厢,长生去东跨院。”
当然,长生表现得再妖孽,萧南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东跨院,于是便请苏妈妈跟着搬去,好照看长生、管理院内的小丫鬟们。
萧南又从红花的徒弟里挑了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小丫鬟,一个叫大雪,一个叫冬至,两人跟灵犀身边的小寒、大寒一样,都是从当年二十四个小丫鬟里挑出来交给红花几人调教的,别看年纪小,功夫却不错,如今萧南把她们派到东跨院,命她们贴身保护儿子。
长生在萧南的不舍和担心中搬进了东跨院,不过东跨院原就是葳蕤院的一部分,距离正房只有几十步之遥,除了不跟着萧南一起睡,其它的依然跟过去一样。
每每从荣康居回来,长生照例去正房给萧南请安,跟姐姐斗嘴,逗四个弟妹玩耍;
中午,跟阿娘和阿姊一起用昼食,而后陪阿娘睡午觉;
下午,在东跨院的小书房读完书,临近暮食时候,再来正房,重复上午的内容,请安、斗嘴、逗弟妹玩儿。
萧南来到婴儿室,毫无例外的看到长生和灵犀正趴在某个婴儿床的左右,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萧南扫了眼婴儿床前端用蓝色颜料书写的字,唔,这次被兄姐调戏的是长宁。
因为一下子生了四个孩子,萧南精力有限,不能像之前两次那样投入全部精力的照看每一个。且就算她竭尽全力,但孩子有四个,均分一下,每个婴儿得到的也只有四分之一。
这让萧南觉得很对不住四胞胎,她便想尽一切办法的让孩子们得到最好的照顾,过得最舒服。
首先,萧南给每个孩子配备了稳妥的仆从,两个乳母、两个心腹大丫鬟、四个跑腿的小丫鬟,这些人都非常可靠。
乳母是大公主从萧家家生奴里挑出来的,家人身契全在大公主手里捏着。而且这些乳母都是提前两个月便住进了崔家,进府前先由太医仔细诊过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能留下。她们的饮食也由萧南的心腹厨娘专门负责。杜绝别人想借乳母算计孩子们的一切可能。
丫鬟们则是萧南精心从崔家家生奴里挑选的,两个大丫鬟都十三四岁,其中一个皆是选自当年的二十四个小丫鬟,小丫鬟们七八岁,刚够年龄进府当差,被秦妈妈调教了近一年才放到四胞胎身边。这些人全都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且全家人的身契都在萧南手里。
萧南给她们排了班,两班倒的照料孩子们。
其次,萧南命自家供奉的木匠精心打造了四件一模一样的婴儿床,样式与后世一样,用料全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每张婴儿床的前端还刻了字填以不同的颜色注明主人的乳名。
长泰是绯色,长宁是蓝色,阿潇是粉色,长寿则是紫色。
除了婴儿床这般标识,四胞胎的衣服、鞋子和各种小东西也都如此。
他们的衣服是玉兰带着四个徒弟亲手做的,每件小衣服的领口纹饰上都用他们专属的颜色绣上篆体乳名。
玉兰几人的手艺极好,颜色、纹绣搭配得很是巧妙,绣好的名字远远看去就像独特的纹路,丝毫不显突兀,可又能让人分辨出是哪位小主人的衣物。
还有四胞胎的餐具器皿,也是萧南专门请匠人烧制的,一水都是雪白温润的白瓷,在瓷器某个位置用印上孩子们特有的标识,既确保安全、卫生,又好看、雅致,连萧驸马见了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每个婴儿床上还吊着帐幔,平时收起来,待孩子们睡觉时,再放下来。萧南想过了,不同季节用不同的帐幔,冬季用较厚的绮,夏日用薄如蝉翼的单丝罗,春秋两季则用稍薄些的綾。
如今正值初夏,天气渐热,萧南便命人给孩子们换上了单丝罗的帐幔。
轻薄的丝罗帐幔围着小小的婴儿床,在床尾两侧各有一个挂钩,孩子们不睡觉的时候就将帐幔收起来束在挂钩上。
这会儿四胞胎刚刚睡醒,正睁着墨玉般的眼睛仰头吹着泡泡。
“咦,三弟冲我笑了!”长生手拔在婴儿床的护栏上,伸手戳着弟弟嫩呼呼的脸颊。
长宁也乖,任由长兄欺负,不哭不闹的继续吐泡泡。
“什么呀,分明是冲我笑,长宁乖,看阿姊这里,阿姊给你带了好东西哦!”
灵犀手里拿着个金灿灿的镂空金球,这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前些日子收拾屋子的时候在箱子里发现的,她按照萧南的要求,命人仔细清洗了一番,又用沸水消了毒、在太阳底下暴晒两日,擦干净了才拿进来哄弟妹们玩儿。
“叮铃、叮铃……”灵犀的小手轻轻摇着,金球里的小金铃铛滚来滚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长宁被声音吸引住了了,两只大眼定定的看着右上空那个金光闪闪的圆球,咧开的小嘴流出口水,最后小家伙欢快的挥舞着小拳头,咿唔叫着。
“阿弟,看到了吗,三弟很喜欢我呢。”灵犀小得意的翘起鼻子。
“阿姊,我倒觉得三弟是喜欢你手上的金球。”长生习惯性的给姐姐泼了盆凉水。
萧南站在门口,笑着看一双儿女斗嘴,她的心底也一片柔软,只有自己做了母亲,她才能深刻理解孩子的重要性,不知为何,萧南脑海中浮现出柴玖娘那有些绝望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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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玉露(三)
崔幼伯在外书房处理完了公事,也寻到婴儿室。
他先跟板着脸考校了长子几个问题,长生也板着小脸郑重其事的回答了出来,崔幼伯见儿子虽小,但功课功底扎实,他的几个问题竟没有难倒长生,看着酷似自己的小脸儿,崔幼伯又是骄傲又是高兴。
不过崔幼伯还是按照当年父亲教导长兄的样子,继续严厉的对儿子说:“还不错,以后要更加努力,切莫让老相公失望,记住了吗?”
长生也一本正经偮手行礼,故作老成的回道:“儿谨遵命!”
萧南好想扶额,心里默默吐槽:自从老相公给长生启蒙后,儿子变成了小学究,丈夫也从慈父摇身一变成了严父,一大一小两个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父子俩每天都要上演这么一幕,故作严肃的你问我答,只看得人喉噎胃疼。
偏这对父子像是上了瘾,见天COSPLAY同样的戏码也不觉得腻烦。
然后,崔幼伯脸色一变,笑眯眯的看向长女,用柔得可以拧出水来的声音问灵犀,“今儿女夫子都讲什么了?姐妹们可还好相处?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呀?阿耶帮你——”
态度绝对和蔼可亲,仿佛刚才那个板着脸、严厉训诫儿子的男人不是崔幼伯本人一般。
好吧,萧南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崔幼伯是听了几个兄长的提点,让他教导儿子的时候须得严厉,但你的改变能慢慢来吗,毕竟她的长生才四岁呀。
万一小家伙看到向来慈爱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了冷漠的严父,偏这个严父对他和对姐姐的态度截然不同,小孩子一时想不通,再有什么童年阴影可咋办?!
思及此,萧南亲昵的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阿娘的长生真厉害,阿耶的问题你全都回答上来了呢,阿娘真为你骄傲。其实,你阿耶心里也欢喜,只是他——”
长生仍然板着小脸,点点头,“阿娘,儿明白。”
萧南被噎了一下,长长吐了口气,继续道:“在我与你阿耶心中,你和你阿姊一样重要,不过你阿姊是女子——”小孩子最忌讳父母偏心,她不想让儿子小小年纪心里就埋下阴影,觉得父母偏疼姐姐而不喜欢他。
结果,人家小长生并不领情,再一次打断道:“阿娘,儿知道,女子立世不易,且阿姊只能在咱们家待十来年,嫁人后便是别人家的新妇,做新妇要吃苦,所以,在家的时候,咱们都应该分外疼惜她。哦,对了,还有阿嫮、阿潇。”
不知为何,明明长生说的这些话都很对,可萧南就是觉得不对劲。
还不等她想明白,长生又认真的要求道:“阿娘,儿是大人了,且又是顶门立户的嫡长子,要为阿姊撑腰、为弟妹做表率……您、您能不能别揉我的头?”就像哄个不懂事的小P孩儿。
“……”萧南无语,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家儿子明明还不到五岁,嘴里却总说着大人的话。
额,她是该为儿子的早慧骄傲呢,还是该为儿子的妖孽而担忧?!
忍了又忍,萧南一把抱住儿子小小的身子,用力在他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一口,恨声道:“我是你阿娘,为何不能揉你的脑袋?还有,别说你才四岁,你就是四十岁、八十岁,你也是阿娘的儿子……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嫌弃阿娘?!”
又是一通揉搓,长生的小发髻都被揉毛了。
长生涨红着小脸,有些无措的被阿娘紧紧搂在怀里。
小家伙到底还是年纪小,虽跟着曾祖父学习了一段时间,表现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成熟,但他的心智不可能真似成人般成熟。面对亲娘的种种亲昵举动,他无措又无奈,心底却也有隐隐的欢喜——阿娘,还是很疼爱我哦!
崔幼伯问完女儿的功课,又来到婴儿床前,挨个跟四胞胎亲热。
跟萧南一样,随着儿女的增多,崔幼伯不能像对灵犀那般投入全部精力的对待每一个孩子。
再加上他现在入了中书,公事繁忙,就算近期比较空闲,他也忙着与同僚交际、与郑勤讨论政事,回到内院的时候,四胞胎早已酣然入睡,崔幼伯就是想给孩子们读书,人家也听不到。
每天里,崔幼伯能抽出时间考校长子、长女功课、跟妻子八卦,哦不,是商量正事,这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其它的闲暇?
幸好四胞胎还有大兄长姊,每天长生和灵犀都会跑来给弟妹们读书、背诗。
当然,两只小的读着读着就会逗起嘴来,你说‘子曰’她说‘诗云’,谁也不服谁,叽叽喳喳的就像开辩论会,四胞胎却各自躺在自己的小床里,张着大大的眼睛,阿噗阿噗的吐着泡泡,对兄姐的辩论毫不在意。
今天仍是如此,在萧南进婴儿室之前,灵犀和长生又激烈的辩论了一场,最后还是长寿不耐烦的哭了起来,两只小的才慌忙停战,跑到长寿床前卖力的哄他。
许是四胞胎的心灵感应,长寿刚不哭了,长宁、阿潇又哭了,于是灵犀和长生又转到这两人的床边,又是扮鬼脸、又是摇玩具,好容易才把两个小祖宗哄好。
见长宁终于不哭了,灵犀和长生趴在婴儿床的护栏上,先是齐齐的舒了口气,紧接着两人发现三弟似是又胖了些,便兴致勃勃的戳他的小嫩脸和小肉手。
这就是萧南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夫妻两个和四个孩子亲昵了好一会儿,萧南又问了问他们各自的奶娘,像今天吃了几顿、有没有哭、便便了几次……
这些问题,萧南几乎每天都问,是以乳母们也知道主母关注那哪些,平日里就分外注意这些问题,心里有底,回答起来自是条理清晰、酣畅流利。
萧南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又着重问了问长寿的情况,没办法,这个孩子比哥哥姐姐虚弱,在婴儿夭折率较高的古代,她不得不格外关注。
忙完这些,崔幼伯夫妇带着灵犀、长生去了堂屋,一家四口开始用暮食。
一家人用罢暮食,两只小的在各自仆妇的簇拥下回了自己的房间,留父母两人吃茶聊天。
萧南想起柴玖娘的话,便把这事儿跟崔幼伯简单说了说,随后笑道:“说起来,锵锵的表弟我也听说过,确实是个不错的小郎君,年纪比阿勉大三岁,长得也极好,父母亲长什么的也都和善。郎君不妨问问表兄,若是他也有意,我与锵锵便帮忙牵个线。”
崔幼伯听得很仔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唔,娘子这么一说,此人倒也与阿勉相配。好,待会儿我就去跟齐光兄说。”
郑家虽然败落了,但郑勤的姓氏值钱呀,以郑勉的条件,嫁入一二等世家有困难,可嫁入三等世家绝对没问题。
当然,若是郑勤有了官身,那郑勉议亲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崔幼伯与萧南八卦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刻意避开昨日的事儿,只说了些闲话,崔幼伯便起身去外书房寻郑勤商讨时政去了。
路上,崔幼伯一边想着萧南提到的亲事,一边想着郑勤这几年来对自己的帮助,行至外书房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见到郑勤后,崔幼伯直接说道:“齐光兄,我荐你入仕吧!”
郑勤一怔,随即压着心底的狂喜,极力用平和的语气问道:“肃纯,何出此言?”
崔幼伯直直的看着郑勤,道:“这几年承蒙齐光兄相佐,弟才能官事顺遂。如今我官至五品,亦可为朝廷推荐贤者,可能官职不是很高,还请齐光兄不要嫌弃。”
郑勤听了这话才确定,崔幼伯是真心荐自己入仕,他眼中闪着水光,双唇蠕动了下,然后起身,深深一揖,道:“多谢!”两人相处三四年了,彼此间已经不需要客套。
崔幼伯忙起身相扶,见气氛过于凝重,他笑道:“齐光兄先别忙着谢我,还有一件喜事呢,待这件事成了,你再一起谢我也不迟!”
……
葳蕤院。
送走崔幼伯后,萧南便回到了正寝室,她从百宝阁的某个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瓶。若金枝玉叶在场的话,定会认出此物就是让她们能当上母亲的‘仙物’。
“玉露,”萧南坐在榻上,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已经有两个成功的案例,她已经有八九分确定此物的神效。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将此物送给柴玖娘。
柴玖娘不是金枝几个,金枝她们的身契和家人情况都掌握在萧南手里,所以萧南可以放心的直接把玉露赏给她们用。柴玖娘不行呀,她毕竟是外人,日后倘或露出点儿风声,或是被人猜到了什么,萧南就有麻烦了。
想想后世医疗条件那么好,人们那么注意身体保健,都有那么多不孕不育的患者。更不必说这医疗水平底下、且避子汤红花等内宅大杀器烂大街的古代了,尤其这里还特别重视子嗣,想要亲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大家知道萧南手里有这样的神药……萧南用力摇摇头,说实话,她都不敢想象一旦消息走漏,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唔,她必须想个办法,既能用此物助她开拓人脉,又能不会为她引来麻烦,萧南可是听皎皎说过,太子妃生她时身子受损,很难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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