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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弃妇的极致重生txt下载     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5章 崔八当官(一)

    唐时的昏礼与后世的不同,昏礼当天是在女方家中举办的。

    新娘子呢,也比后世的新娘子幸福,因为这时的昏礼都在黄昏举行,新娘子无需早起忙碌。

    美美的睡个懒觉,起床后也不必急着换新衣、着大妆,南平像往常一样用过朝食,领着心腹丫鬟整理了下自己昏礼次日请安行礼时所用的荷包等物,宫里杨贵妃派来的宫女则忙进忙出的帮南平准备梳洗、化妆之物。

    转眼到了中午,匆匆用过昼食,南平为了有个好面色,又歪在壶门大炕上好好的睡了个午觉,足足睡够了一个半时辰,眼瞅着太阳开始偏西,韦家请来的喜娘开始给南平正式梳妆。

    南平是从二品郡主,依照规制,礼服要穿深青色的揄翟之衣,白色素纱连体内衣,腹前着蔽膝,双耳戴掩耳的博鬓,头插九支花金钿。

    此时还真不流行新娘穿红装,想看凤冠霞帔,估计还要有个两三百年吧。

    穿戴完毕,南平顶着一头义髻和朱钗,已有人来请她去祠堂祭祖。

    与之同行的还有女方的媒人崔洋娘子,她同南平一起进入韦氏祠堂,崔娘子念诵祭文,南平跪拜。

    祭文云:“韦氏长女,年已成长,未有匹配,今因媒人崔洋用今日吉辰,适崔氏男……谨上清酌之奠,告于先妣之灵。”

    南平生母已逝,生父尚在,祭拜了亡母及先祖之灵,她又起身来到正堂,向祖父母、父亲拜别。

    南平自幼被杨贵妃养在宫里,对自己的阿翁阿婆以及阿耶的感情并不深,但依着规矩,还是拿帕子掩着面,嘤嘤啼哭了两声。

    韦家门外,崔嗣伯一行人也浩浩荡荡来到了门口,此刻天色已黑,韦府大门紧闭,院内不是没人,隔着高高的院墙,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以及若隐若现的百戏、鼓乐声。

    相较于新娘子的深青色礼服,新郎崔嗣伯童鞋则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礼服——一袭红纱单衣,白内裙,脚下蹬着黑色靴子——红色的喜服映衬得崔嗣伯面冠如玉,颇有几分玉郎的丰姿。

    崔嗣伯看着紧闭的大门,偏身下马,噔噔几步上了台阶,敲门,高声喊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门内,韦洪领着弟弟妹妹,在一群京中贵女小郎君的拥簇下,笑着问道:“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崔嗣伯笑答:“本是长安君子……如下,体内如何?”未来大舅哥及诸位小娘子、小郎君一向可好呀?

    门内众人:“尺前井水,金木为兰……并得平安。公来此问,未之体内如何?”……咱们都好,你也好呀。

    崔嗣伯:“下走无才,得至高门……有事速请,语莫干着。”我还要娶亲,诸位不要再瞎白活了。

    门内众人:“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你既是名门贵公子,跑到咱家你有何贵干呀?

    崔嗣伯:“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俺来找娘子滴。

    门内众人哄笑,继续为难……

    崔嗣伯抹抹汗,继续应答……

    一番语言交锋后,崔嗣伯身边的好友帮忙作诗,权作敲门砖。

    “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

    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大门终于开了,但为难尚未结束,大门进了,有中门,又赋诗:“团金做门扇,磨玉做门环。掣却金钩锁,拔却紫檀关。”

    过了中门,还有堆关,堆关有锁,继续念诗:“彼处无瓦砾,何故生此堆……暂请钥匙开,且放二郎过。”

    过了堆关,又遇中堂,再作诗:“堂门筑四方,里有四合床……好言报姑嫂,启户许檀郎。”

    ……

    一通折腾,终于来到了南平的闺房。

    当然,此刻崔嗣伯还是不能见到自己的新娘子,因为还需要隔窗念催妆诗。

    崔嗣伯及男方诸人一通催促,终于把新娘子催到了正堂。

    到了正堂,崔嗣伯还是见不到新娘,新娘在哪儿呢?答曰,在屏风围成的帐子里。

    好吧,不急,咱开始祭雁,崔嗣伯经过这连番折腾,也没有力气叹气了,直接把把自己带来求亲的大雁往新娘所在的帷帐里丢。

    南平那边的人呢,要眼快手更快的将大雁接住,用红罗包好,拿丝线将雁嘴扎紧……OK,齐活!

    然后再念撤帐诗。

    撤去屏风,继续祭雁……又是一番折腾后,崔嗣伯终于见到了他家南平,然后两人辞拜南平的父母(继母啦)。

    南平与父亲继母的关系不亲近,韦父、韦母对她也没有太多的亲情,依着规矩对小夫妻训了话。

    韦父:“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训完话,新鲜出炉的小夫妻来到韦家专门搭建的婚帐,夫妇俩左右跪坐好,吟一首‘咏同牢盘’诗,两人各吃了三口‘同牢盘’。

    再喝合卺杯。

    杯子是用小瓢分作两半,夫妻两个各持一只,侍女用五色丝线把两人相邻的一只脚系起来,然后对饮合卺酒。

    喝完酒,崔嗣伯站起来,任由侍女褪去礼衣、冠帽和佩饰、佩剑。而南平那儿也有人帮忙摘去金钿,拿掉义髻,褪去大礼服。

    随后,崔嗣伯坐在东侧,南平居西,再念去扇诗。

    崔嗣伯的文采还真不错,一首诗念完,南平终于放下了掩在面前的泥金团花扇,露出一张涂成白墙的脸。

    新娘又帮两人梳头合发——结发夫妻嘛。

    至此,礼成。

    众侍女纷纷退下,只留下小夫妻对坐帐中。

    “娘子,累了吧。”

    崔嗣伯帮着南平系在一起的头发分开。

    “不累。”

    就着摇曳的烛光,南平见崔嗣伯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口似红樱,竟比往日还俊美几分,心里得意到了极致。

    她也没说谎,一场昏礼进行下来,除了跟父母行礼外,她既没跪也没拜,还真不怎么累。

    反倒是崔嗣伯,娶个媳妇仿佛过五关斩六将一般,又是动脑又是动嘴,整个人累得不行,单薄的中衣都被汗浸湿了,额头上也是一片水光。

    南平见状,有些心疼的抽出帕子帮他拭去额上的汗珠,轻声道:“郎君辛苦了。”她可是知道家里的那群人是怎样的促狭,还不知道如何折腾她的大郎了呢。

    崔嗣伯反手握住南平的手,柔声说:“能娶到娘子这般美好的女子,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再说了,今儿也不是吃苦呀,而是、而是我这辈子最愿意做、最想做的一件事儿……”

    “郎君——”

    “娘子——”

    吹灯,拉帐子,和谐和谐啦!

    与此同时,亲仁坊的崔家也热闹了一天后,渐渐安静下来,整座大宅的灯光逐渐熄灭。

    作为主战场的合浦院,却依然灯火辉煌。

    姚氏激动呀,她终于娶到了郡主儿媳妇,明天,对,就是明天,待小夫妻回府后,便要给她敬茶行礼——嘿嘿,堂堂郡主给她行礼呀,这可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呢。

    崔清的情绪也非常亢奋,二十多年前,他像丧家犬一般被老夫人赶出崔家,如今,他不但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儿子还娶了这么位高贵的娘子,啧啧,一想到白天的时候老虔婆那张阴沉的脸,他就想仰天大笑三声。

    心里也在狂呼,“阿娘,阿娘,您看到了吗,哈哈……您放心,待儿媳过门后,大郎的差事也能定下来,虽是个七品下阶的小官,但以大郎的聪明能干,他定能登上高位,只要到了三品,他就能三轴诰命,为您请封了。”

    不知不觉间,崔清竟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姚氏闻言,忙凑到他近旁,高兴的问道:“阿郎,大郎的差事是什么?可比崔七郎的千牛备身高?”

    小卢氏天天在她跟前炫耀,说儿子是六品官,是天子近卫,都能纳良家女子为贵妾,绝不是一般小吏所能比拟的。

    姚氏每每听了小卢氏的话,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一想到崔雅伯还不如她的大郎能干,更是气恨崔家的不公平——都是崔家子,为什么崔七能门荫入千牛卫,而她的大郎却还要自己奋斗?!

    “嗯,定下来了,军器监监丞。圣人要对辽北用兵,军器监可是极好的去处。”

    崔清避重就轻,没有直接告诉娘子儿子的官职几等,反正说了她也不懂。

    姚氏果然不知道监丞是个什么差事,不过听郎君说是‘极好’的,那应该差不了,满意的直点头。

    一旁的崔萱却轻嗤一声,凉凉的插嘴道:“监丞?不过是七品下阶的小官,老相公真小气。”

    姚氏一听这话,狐疑的看了看崔清,又看了看崔萱,迷糊的问道:“阿萱,监丞的官很小?”比崔七的小?

    崔萱故意不看阿耶严肃的面庞,嘟着小嘴对姚氏说,“当然,我听下人们说了,听说隔壁的崔八也在谋官职,人家襄城郡主一出手就给崔八弄了个六品官呢,足足比大兄的这个监丞高出三个等级呢。而且也不是军器监这种不入流的地方,而是大理寺的‘法官’……”

    PS:嘿嘿,我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补昨天滴,昨天元宵,跟家人乐得都忘了更新,⊙﹏⊙b汗。

    PPS:文中昏礼部分,皆参考李正宇的“《下女夫词》研究”。

第036章 崔八当官(二)

    清晨,萧南两口子抱着女儿一起往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刚起来,正坐在堂上喝牛乳,见她们进来了,忙放下白瓷盏,满眼是笑的冲着萧南,哦不,更确切的说是萧南怀里的小娃娃,“哎哟,咱们阿沅来啦,快快快,到老祖这儿来!”

    小灵犀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虽还不能说话,但已经能认得几个人了。尤其是经常见的这几位,父母乳母自不必说,最熟悉的就是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者。

    嘻嘻,老祖最疼她了,嗷呜~~

    小灵犀一靠近老夫人,便学着萧南的样子,大大的亲了老夫人一口。

    “哎哟,阿沅真是好孩子,这么喜欢老祖呀!”

    老夫人被白胖婴儿的口水洗了个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只是小灵犀被萧南‘喂养’的极好,老夫人又上了岁数,现在都抱不动这个小肉丸子了。

    可老人家很稀罕这个小丫头,照着她嫩呼呼的小脸蛋亲了两口,不撒手的将她揽在身前。

    小灵犀也乖巧,她上个月就学会坐着了,这会儿也不吵闹,乖乖的坐在老夫人怀里,咿咿呀呀的玩着自己的小肉爪子。

    萧南夫妻则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四月初七,崔八过继给了荣寿堂,如今她们两口子可是老人家正儿八经的嗣孙孙媳呢。

    老夫人看着这一对小夫妻,昨日被合浦院恶心到的郁闷心情也得到了舒缓,她迭声让人给崔八两口子看座、上牛乳。

    崔八和萧南跪坐在老夫人榻前,一人端着个白瓷盏,小口的喝着温热的牛乳。

    其实,他们夫妻来之前已经用过朝食了,不过这既是老夫人的心意,作为晚辈,他们也不好违逆。

    喝完牛乳,萧南看了看崔八,冲他微微点点头。

    崔八会意,清了清嗓子,笑着对老夫人说:“阿婆,有件事孙儿想跟您汇报下,您也帮孙儿拿个主意。”

    老夫人低头逗着小女娃,不甚在意的随口问了句,“哦?什么事儿?”

    崔八唇角微翘,难掩得色的说道:“前儿太子殿下召孙儿去了,说他已经举荐孙儿入仕,如今有两个差事,一是太子舍人,一个是大理寺司直。您看孙儿选哪个更合适?”

    老夫人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的萧南,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悄悄升起一抹浅笑。

    萧南感觉到了老夫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不过,她并没有躲闪,而是大方的迎了上去——没错,崔八这两个差事是她跟阿娘要来的,让太子舅舅出面通知崔八也是她的意思,但这又怎么了?她这么做,若说没私心那也不可能,可任谁也不能否认,她这都是为了崔八。

    要官职的事儿就不用说了,至于为何让太子出面,而不是请阿耶或者大兄出面,萧南也有出于自己的考量。

    如果对于一个聪明、懂事且心性坚韧的男人来说,依靠老婆娘家的势力步入官场,他只会把压力转变成动力,好好奋进。

    而对于一个小有才情、心智却不怎么坚强的人来说,比如崔八,根本就是个有点儿自负的半大小孩儿。如果直接由萧家的人告诉他,‘给你谋了个官儿,以后你要好好干,云云’,崔八不会拒绝,但他心里绝对有疙瘩,觉得自己是依靠岳家的小白脸儿。

    这种典型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萧南自然不会做。

    想了又想,萧南最终还是决定请太子舅舅出面,毕竟崔八现在还是弘文馆的馆生,他的未来仕途,太子也有权过问。

    而且,依着萧南对崔八童鞋的了解,太子出面,绝对比阿耶出面更让他觉得有面子。

    果然,崔八从东宫回来后就乐颠颠的跑来找萧南汇报(某南阴暗的想:哼,不是炫耀吧?)

    心里吐着槽,萧南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反而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只把崔八夸得有才有能,堪比京中年轻郎君们的楷模。

    两口子高兴了半天,但并没有确定选哪个官职,经过一番商量,他们决定还是先跟老夫人汇报一二。

    “唔,太子舍人是从六品上阶,大理寺司直是正六品上阶,其中差着两级呢……”事关嗣孙的前程,老夫人也不敢大意,她眯着眼睛想了想,后将目光落在萧南身上,“乔木,你怎么看?”

    萧南浅浅一笑,道:“若是站在我的立场,我自然希望八郎去东宫,阿舅看在阿娘和我的面子上都会照拂郎君,”

    她妙目一闪,瞥到崔八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便知道这家伙的自负情绪又抬头了,她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为了郎君的前程,我还是觉得去大理寺更好些。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老夫人做主。”

    说着,萧南挪动身子,拉住老夫人的手,笑嘻嘻的撒娇道:“您老人家走过的桥比咱们走的路都多,有您帮我们拿主意,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崔八也连连点头,老相公多次说过,老夫人乃当世奇女子,正是有她在家里坐镇,崔家才能日益繁盛。

    老夫人见小夫妻都满脸真挚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胜,她一副‘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状似无奈的摇摇头,“你们呀……都是小灵精,明明都有了主意,偏还跑到我跟前作怪。”

    小灵犀却似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伸出肉爪爪朝自家阿娘的手腕抓去。

    “哪有,老夫人,您就帮咱们拿个主意吧?到底是大理寺呢,还是东宫?”

    萧南继续摇晃着老夫人的胳膊,仿佛没有看到自家女儿往自己扑过来的样子。

    “嗯,京中的亲王、郡王都是自家亲戚,不管是去东宫还是去王府做属官,八郎的前程都错不了,不过,在长辈跟前做事,长辈自不会为难你,可八郎呀,玉石不经雕琢终难成大器,依我看,你还是去大理寺吧。”

    虽然这件事里有萧南及大公主的首尾,但老夫人不得不承认,人家也确实在为崔八考虑。

    似崔幼伯这种生在富贵乡、长在豪门里的世家子,不能说‘不知肉糜’吧,但也能算得上‘不知人间疾苦’,而且崔家家规森严,内院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崔八有些过于天真、单纯。

    其实不止崔八,就是崔家寄予厚望的嫡长孙崔彦伯,也有些过于‘书呆’,否则他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这个嫡长孙呀,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还觉得投缳自尽的那个贱婢是好人,是被那边生生逼死的呢。

    老夫人心里微微叹息,脸上仍是一副笑意满满,她继续道:“去了大理寺,先别忙着断案,先把大唐律好好研读一番,再好好看看往年那些大案、要案、疑案、难案的卷宗,然后再跟着前辈们多学习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断案……”

    多见识见识市井间的俗事儿,多看看闲人们的那些无耻伎俩,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即使成不了腹黑,好歹也别被人骗了还傻呵呵的替人家数钱,也别捧着个妓女当白莲花圣女。

    “是,孙儿谨遵阿婆教诲。”

    崔八也比较倾向去大理寺,大理寺司直呀,那可是审案断案的‘法官’呢。

    那时还没有包青天这个人,不过,崔八心里未尝没有想做个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的心思。

    “呵呵,还是老夫人见多识广,这回总算定下来了,郎君,今儿就去东宫跟阿舅说一声,早定了差事,你也好早日上任呀。”省得整天跟韦源泡在一起不学好。

    “今儿嗣伯他们还要认亲祭祖,恐怕——”崔八刚想点头,忽又想起昨天的‘喜事’,他为难的摇摇头。

    “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呵呵,提起这事儿,”萧南故意抬头看了看沙漏,“咦,时辰也不早了,估计南平和大郎也该回来了吧。”

    老夫人对此兴趣缺缺,随口应了一声,“嗯,辰时行礼,他们也该回来了。好了,时辰快到了,你们也别在这里耗着了,赶紧去正堂观礼吧。”

    崔八讶然,“阿婆,您不去?”

    老夫人可是崔家的大家长呀,孙辈们成亲,她哪有缺席的道理?

    老夫人淡然一笑,“已经分了堂口,诸事还是分得清楚些比较好。对了,你们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给你们的院子也都收拾妥当了,后天就是吉日,你们搬过来吧……咱们是荣寿堂的,不能总占着荣康堂的院子。”

    老夫人这话说得有些古怪,就连‘单纯’的崔八也听出了不对劲,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南。

    萧南也满心疑惑,暗道,难不成老夫人还想着分家?否则为何忽然把崔家的三个堂口分得这么清楚?

    还有,老夫人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劲,好像对荣康堂的某些人很有意见一般。

    难道那些人想占据辰光院的事儿,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接收到崔八诧异的目光,萧南抿抿嘴,冲他微微摇头。

    一起生活了这段时间,两口子也多少有了默契,崔八看到萧南的神情,会意的点点头,然后跟萧南一起对老夫人行礼:“是,孙儿/孙媳谨遵阿婆之命。”

    PS:额,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第036章 崔八当官(三)

    “咿唔!”

    崔灵犀小盆友终于挣开老夫人的怀抱,用力朝作势离开的萧南扑去。

    “哎哟,这小家伙,还不舍得阿娘呢。”

    老夫人见曾孙女儿这般健康活泼,笑得合不拢嘴儿,一边冲着萧南两口子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一边亲自起身把趴伏在地衣上的小家伙扶起来。

    不过,小家伙似乎认准了萧南,见阿娘要离去,生生把白嫩的小脸急得通红,手脚并用的朝缓缓远去的身影爬去。

    “哎呀,阿沅竟然会爬了!”

    老夫人惊喜万分,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夫妻俩,“你们快来瞧瞧,这小家伙竟学会爬了呢。”

    萧南和崔幼伯忙回身,正好看到女儿吭哧吭哧的像小肉虫子一般朝自己挪动着。

    “娘子,阿沅果然会爬了呢。”

    崔幼伯也惊诧万分,长子阿平足足比阿沅大两个月,人家还病病弱弱的整日偎依在乳母怀里,别说爬了,就连坐还坐不稳呢。小阿沅竟然会爬了,动作虽然不是很熟稔,但从她有劲儿的小胳膊小腿儿可以看出,只需练习几天,小家伙绝对能比阿平更早的学会说话、走路。

    比起祖孙两个的惊喜,萧南的表情淡定许多。她整日跟女儿玩儿在一起,小家伙的每一步成长,她都看在眼里。

    话说,今儿并不是灵犀第一次爬行了,萧南早就高兴过了,还用画笔将女儿初次爬行的憨态‘记录’了下来。

    不过,看到老夫人和崔幼伯都这般高兴,她也不好表现得太冷淡,尤其她眼角的余光瞄到崔八眼中一闪而逝的惋惜和无奈,稍一沉思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哼,他还真是个好爹呀,时刻不忘自己的病儿子。

    思及此,萧南用崔八也能听到的音量,用无比庆幸的语气连声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少了南山的果子,阿沅依然能健康成长,否则,我、我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呀!”

    崔八一愣,忽然想起自从那日后,萧南便将宫里赐下的果蔬全都送到了阿平那儿,自己的小阿沅再也没有喝上新鲜的果汁,他、他真是愧对娘子呀,只顾着关心阿平,竟忘了阿沅也是个需要父母保护、庇佑的小婴儿。

    胡思乱想间,崔八已经来到了小家伙的近前,他弯腰抱起奋力爬行的女儿,看到她白胖可爱的样子,心里愈发愧疚——他怎么能因为女儿比儿子康健就忽略了她,他的阿沅,早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满心期盼着她降生了,如今托菩萨的福,阿沅健健康康的成长着,他、他竟因种种无关紧要的原因而忽略了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其实,崔八拜错了真神,他最该感谢的是萧南的桃源。

    如果崔灵犀小盆友不是天天喝着桃源泉水、吃着桃源果品,另外还有萧南时不时的携带她入桃源‘玩耍’,小家伙哪能像现在这般早慧、康健?

    如果不是因为小家伙早慧,她早就忘了这个最近经常失踪的阿耶,这会儿也更不会乖乖的伏在崔八怀里。

    “咦?老夫人,阿沅好像也长牙了呢。”

    萧南知道自己的提醒已经发挥了作用,如今崔八肯定在为错过女儿的成长而满心懊悔,她想了想,决定再添一把火。

    “什么?阿沅长牙了?”

    崔八抱着沉甸甸的胖女儿,听到这话,忙低头仔细查看,果然,在小丫头咧着的小嘴里,那粉嫩嫩的牙床上,他发现了一粒米粒大小的小白点儿。

    “给我瞧瞧!”

    老夫人闻言,愈加高兴,连声招呼崔八把孩子抱过来。

    崔八领命,快步抱着女儿送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上了岁数,所幸眼睛还不花,她接过小家伙细细瞧了一会儿,高兴的点头:“可不是,还真长牙了呢,呵呵,你个小家伙,不止学会了爬,还悄悄的长了颗牙……乔木呀,照小丫头这个状态,估计很快她就会叫人了呢。”

    萧南嘴里连连称是,心里却在偷笑,其实这段日子她一起偷偷的教女儿叫‘阿娘’来着。

    因为崔灵犀,祖孙三个又笑谈了好一会儿,一旁的裘妈妈见时辰不早了,再不去荣康堂,恐怕都要晚了,这才笑着打断三人的谈话,提醒崔八两口子不要误了时辰。

    老夫人厌恶合浦院是一回事儿,但在大面儿上,还要顾及崔家的规矩和脸面,听了裘妈妈的提醒,也催促两人快去,“……阿沅就放在我这里,你们先去那边观礼吧……别失了咱们荣寿堂的体面!”

    这是老夫人一天之内第二次提到‘咱们荣寿堂’‘他们荣康堂’了,萧南不动声色,心里却默默记着。

    两口子一左一右的亲了女儿一口,相携出了荣寿堂,因时间不多了,他们没有像来时那般步行,而是坐着荣寿堂的奚车,朝崔家中轴线行进。

    车里,夫妻两个起初谁也没开口,还是崔八,想到今日老夫人的不对劲,轻咳一声,道:“娘子,阿婆似是有心事。”

    真不容易,这你也发现了?

    萧南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扯出一抹笑,点头道:“嗯,我觉得阿婆今儿跟往日有些不同。郎君,你觉得阿婆是为何事所扰?”

    崔八沉吟片刻,缓声道:“昨天我与六哥、七哥一起招待来客,期间,六哥和七哥都曾经找我单独说话……”

    说到这里,崔八有些难为情的扭头看了萧南一眼,欲言又止,“听两位兄长的意思,他们都想——”

    萧南‘咦’了一声,脱口而出,“六伯、七伯也找你了?”

    也?

    崔八听出了问题,追问道:“难不成,也有人来寻娘子说话?”

    萧南点头,想了想,斟酌着说:“大嫂,三嫂,大姑母还有隔壁都找过我,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好像对咱们的辰光院很感兴趣。”

    崔八长长的叹口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崔家是世家门阀,家私丰厚,他从来没有因那些阿堵之物烦恼过,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家兄长会找他谈论房产问题。

    而且崔八弱冠后,依着崔家的惯例,家主会拨给他几份产业,不是分家,只是让他知晓些庶务,明白生计艰辛。当然,也有‘孩子大了,需要交际’的原因,总不能让堂堂崔家玉郎因囊中羞涩而无法请友人吃酒、举办宴集吧。

    但,四月初七过后,老相公和老夫人都没有提及此事,就连阿娘,哦不,应该是大伯母也似忘了这一遭,并没有帮他争取。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崔八真实感受到了‘何为过继’,也让他看清了事实: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阿耶阿娘的儿子,只是个隔房的侄子。

    萧南也附和的叹了口气,疑惑的问崔八,“郎君,咱们是晚辈,又早就过继给了阿婆,辰光院如何安置,也轮不到咱们做主吧?几位兄长和嫂嫂这般做,到底为了什么呢?”

    崔八心说话,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萧南见崔八不应声,又语带猜度的说,“郎君,他们是不是觉得崔家由阿婆做主,而咱们又是阿婆的孙儿孙媳,想让咱们在阿婆跟前——”

    其实,萧南还想到了更深层的原因,估计大家伙都猜到了合浦院对辰光院的企图,偏合浦院的少夫人又是个品级高的郡主。纵观崔家上下,唯一能跟南平PK的只有萧南,萧南又是辰光院的主人,两人的较量不可避免。

    众人再适时的加点儿油、添把火,让原本的小火苗变成轰天大火……

    萧南冷笑,她甚至已经猜到了这群人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赶在萧南彻底搬离荣康堂之前,撺掇萧南狠狠的下一下南平的郡主威风,这样,即便萧南离开了,南平也不敢在荣康堂摆郡主的谱儿。

    不过,这个话萧南却不好跟崔八说,因为‘那群人’里有一半跟崔八是血亲,更不用说那位总指挥——对合浦院、对萧南都心怀怨恨的大夫人郑氏,更是崔八无法割舍的亲娘。

    崔八不知道自家老婆正在想什么,他听了萧南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想到了个问题,叮嘱道:“乔木,院落如何分配是长辈的事儿,咱们是晚辈,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萧南横了他一眼,娇嗔道:“这我还能不知道,也值得郎君郑重的告诉我?!”

    崔八嘿嘿的讪笑两声,并没有说什么。

    奚车已经进入荣康堂正院,下了车,崔八夫妇一前一后的进入正堂。

    正堂内,老相公、崔泽夫妇跽坐在主位上,堂下众人分雁翅分坐两侧。崔守仁夫妇及子孙居西侧,崔彦伯、崔叔伯等几兄弟携家眷子女坐在东侧。

    不过细心的人定会发现,在崔彦伯前面还有三个空座,应该是给荣寿堂的祖孙三人预留的。

    崔八两口子进来,跟诸位长辈见过礼,便来到东侧的空位规规矩矩的跪坐下来。

    老相公和崔泽都仿佛没有发现老夫人没来,父子两个相视一眼,然后由崔泽发话,道:“请新人来行礼。”

    PS:嘿嘿,补昨天滴!

第037章 崔八当官(四)

    南平和崔嗣伯还是穿着昨天的礼服,并肩走进了正堂。

    按照规矩,两人分别跟在座的长辈行礼,当行至荣寿堂这边时,崔嗣伯敏锐的发觉崔家的大家长崔三娘居然没有出席。

    南平也瞧见了,老夫人是长辈,他们跟长辈行礼是理所当然。可座位上坐着的是跟自己平辈的崔八两口子呀,这、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这对新婚夫妇楞在哪里,堂上的气氛也随之一紧,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跽坐在老相公下首的崔清反应过来,悄悄用力推了下身边的妻子。

    姚氏差点儿被推到,她猛地回过神儿来,尖着嗓子喊道:“咦?老夫人呢?南平郡主和嗣伯还等着给她行礼呢!”

    萧南和崔八相互对视一眼,很显然,老夫人对他们说的话,并不适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可四房的人逼问到了他们脸上,他们又不能不开口。

    怎么回答?

    萧南抿着嘴,思忖片刻,想到一个不算好的借口,正准备开口告诉姚氏及面前这对脸色难看的小夫妻,‘老夫人上了岁数,精神倦怠,不耐烦久坐,又不想误了大郎及郡主行礼,就不来观礼……’

    只是萧南的这番话还不等说出口,主位上的老相公轻咳了一声,道:“大郎,先给你二叔祖二叔祖母行礼,其它的事待会儿再说。”

    崔嗣伯牙咬得紧紧的,掩在红纱袖子下的双手也握得死死的——那个老虔婆是什么意思?故意不来接受他与郡主的行礼,是不是不想承认他们是崔家的人?

    南平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甚至比崔嗣伯还要气愤——老夫人对她到底有多大的不满,连她的礼都不肯受?

    就在夫妻两个频临变脸的那一刻,老相公又补了一句,“快些行礼吧,待会儿还要去祠堂祭祖呢。”新妇进门,如果不祭拜祖先,登记入族谱,那她就算不上真正的崔家人。

    崔嗣伯听出老相公话里的威胁,咬牙将满腔的愤懑压下,用力扯了扯南平的衣袖,僵硬的回道:“是,儿谨遵命。”

    南平气愤难平,不过,她的理智还在,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她用力点了下头,冷冷的丢下一句,“还请襄城郡主回禀老夫人一声,待我与郎君祭过先祖便去荣寿堂给老夫人行礼。”哼,不是她多想给这个老虔婆行礼,实在是规矩所限呀。

    老相公和崔泽不置可否,只示意两人继续行礼。

    行过礼,又认了亲,老相公便示意崔泽带领崔嗣伯夫妇去祠堂。

    一圈折腾下来,直到午时,崔嗣伯两人才算是行完了礼。

    “哼,这算什么?”

    出了正院,南平脸上的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看崔嗣伯也是一百个不顺眼,用力甩开他的手,愤愤的往合浦院走去。

    “娘子,娘、郡主,郡主。”

    崔嗣伯的手被拍得生疼,原本白皙的手背上一块非常明显的红印子,让尾追过来的姚氏瞧见了,心疼的攥着儿子的手直‘哎呀’。

    崔嗣伯担心南平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哪有功夫理睬阿娘的絮叨,他抽出手,丢下一句,“阿娘,我没事,你和阿耶赶紧回家吧,”便匆匆追了上去。

    “大郎,哎呀,大郎,你跑什么?”

    姚氏虽没看到南平‘打’崔嗣伯的画面,但仅凭崔嗣伯手背上的红印儿,她就能猜出儿子跟儿媳之间发生了什么。

    崔嗣伯早就跑没了影儿,哪里还听得到姚氏的呼唤,只把姚氏气得连连顿足——这就是娶个贵女做儿媳的坏处,儿子总被儿媳欺压,连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敢摆出婆婆的架势来教训儿媳妇。

    “好了,还有人看着呢,也不嫌丢人。”

    崔清的脸色也不好看,新婚第一天儿子儿媳就起间隙,而且是被崔三娘算计的,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如今见糟糠妻又一副村妇的模样,胸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蹿,他一把揪住姚氏的手腕,半拖半拽的拉着她朝合浦院走去。

    崔萱不做声,只默默跟在父母身后。昨儿阿耶还得意洋洋的说‘气死那个老虔婆’,可今日呢,这还不到一天的功夫,老夫人啥也没干,就让合浦院起了纷争,而且瞧郡主嫂子的样子,只怕是个不好想与的。

    崔清和姚氏没看到南平跟崔嗣伯闹脾气的样子,紧跟在兄嫂身后的崔萱却全都看在了眼里,看到大嫂毫不掩饰的厌恶时,崔萱忍不住怀疑,这真是那个端庄大方温柔娴淑的大嫂吗?

    还是,过去的种种都是南平郡主伪装出来的假象?

    想到这个可能,崔萱的心开始下沉,她不是那个刚来京城的田舍奴儿,过去这段时间,跟着萧南也好,跟着南平也罢,好歹她也算是进了大唐的顶级贵族圈儿,多少也见识了些贵女们的做派。

    她知道,那些个贵女自持出身高贵,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她这个在田间长大的野丫头。不过,贵女们很会伪装,即使再讨厌、再瞧不起某个人,人家也不会直白的表现出来,相反的,还会很有礼的对待,唯有眼中时时闪现出嘲讽和蔑视之光。

    崔萱确信刚才她绝对没有眼花,她在南平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信息,而南平的目光是落在大兄身上,也就是说,南平根本就看不起大兄,更看不起他们一家子?!

    胡思乱想间,崔萱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一行人。

    是崔幼伯和萧南。

    只见崔幼伯身姿挺拔的走在前方,而萧南却浅笑盈盈的落后崔八半步远的距离。

    崔萱看得真切,萧南脸上的笑容是真挚的,看向自家夫君的神情是温柔中带着几分崇敬的……崔萱苦笑连连,自己的大嫂是郡主,可萧南也是郡主呀,而且比起南平郡主这个只有空头衔却没有实封的郡主,人家萧南名下足足有八百户的汤沐邑呢。

    即使这样,萧南在郎君跟前也没有摆郡主的谱儿,还是秉承着为人妻子的本分。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萧南和崔八却没有关注合浦院的事儿,他们有自己要操心的问题——

    “郎君,你的差事定了,刘郎君又是如何考虑的?”

    在萧南的计划里,她想把刘晗也弄进大理寺,让他继续照看崔八。

    不过,崔博派人来说,刘晗似另有打算,对大理寺兴趣缺缺。

    “唔,我问过君直兄了,他想谋个外任历练一番。”

    崔八这段时间跟韦源走得极近,但对于刘晗这个亦师亦友的存在,他还是抽出精力关注了几分。

    “外任?”

    萧南眉毛微挑,心里暗道,这个刘晗果然是个聪明人呀,知道京中的情况不太好,与其留在京中被人拖入夺嫡的泥潭,还不如远远的找个郡县当父母官儿去。

    只待熬过了这几年,升迁也好,入京也罢,左右都有崔家和萧家戳在哪儿,他的仕途差不了。

    “嗯,阿翁,哦不,是大叔祖也赞成他外放。”

    崔八点点头,继续道:“大伯父也说了,君直兄的事儿他会放在心上,只要有合适的空缺就留给他。”

    在京中做官,崔家的人上下活动一番,大小也能给弄出个空缺来。但地方上就不好掌控了,想外任,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萧南明白崔八的意思,笑着说:“这么说来,刘郎君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日子?”

    崔八点头。

    萧南继续道:“刘郎君是郎君的挚友,如今他要在京中长住,咱们是不是帮他寻一处宅子?”

    不是萧南赶刘晗走,而是刘晗主动要求离开。

    之前他待在崔家的原因很多,科举也好、谋官儿也罢,但究其根源,他是想同崔家拉近关系。

    如今刘晗中了新郎君,跟崔八也成了莫逆,与老相公也有点儿忘年之交的意思,他待在崔家的目的几乎全部达成。再留在崔家,就有些不妥了。

    毕竟,他不是刚进京那会儿,盘缠用尽,人脉全无,急需有个地方落脚。现在的他,好歹也是进士及第,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官场,再这么借住下去就有些降身份了。

    所以,在崔八过继没几天,刘晗便向崔八提出告辞。

    崔八也理解刘晗,人家还要娶妻生子,堂堂彭城刘家子,总不能在外姓旁人家里举行昏礼吧?

    只不过京城米珠薪桂,以刘晗的情况,他恐怕置办不起像样的宅子,还真需要有人帮扶一二,“娘子的意思是?咱们出钱帮君直置办个宅子?”

    崔八知道,自己的娘子是个富婆,别说一套宅子,就是买下半个坊也没有问题。(其实萧南也已经买了)

    “咱们哪有什么钱?”萧南横了崔八一眼,佯怒道:“我手头上的银钱全都投在了安善坊和升道坊,如今除了些地皮田产,一点儿闲钱都没有。别说买宅子了,就是租个宅院,恐怕也不够呢。”

    崔八讪讪一笑,买地的事儿萧南跟他‘商量’过,他当时根本就没留心,现在哪里还记得清楚。

    萧南又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还知道,郎君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闲钱,前些日子郎君新考中进士,每日都要与同科、雅士饮酒游园,公中给的份例也都花的差不多了吧……”

    崔八只有傻笑,何止是花的差不多呀,他光给白氏添首饰、裁制新衣就花了不少钱,再加上留给白氏的‘家用’,他多年来攒下的积蓄几乎一空。

    萧南心里冷笑,面儿上依然笑盈盈的说:“不算不知道,这一算呀……呵呵,咱们竟连个商贾都不如。好了,我也不跟你闲话了,还是直接说正题吧,郎君还记得王大郎君吗?他成亲的时候,在崇仁坊置办了两套宅院,一套自己住了,如今还空着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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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崔八当官(五)

    “王大郎君?”

    崔八听着耳熟,稍微一想便记起了此人是谁,“可是号称京城首富的商贾王元宝之子?”

    萧南点点头,“正是。”

    崔八皱了皱眉头,“商贾人家……我听说那王元宝贩卖私盐起家,最是个油滑奸诈之人,君直兄堂堂刘家子,岂能与他毗邻?”太掉分了!

    萧南浅浅一笑,状似随意的说了句:“王大郎君的娘子乃吴郡袁氏。”

    不管是怎样落魄的世家女,肯嫁给一介商贾,就证明这个商人在品德方面是比较靠谱的。

    果然,听了这话,崔八纠结的眉峰舒缓了不少,不过他还是颇为自己的好兄弟着想,思忖片刻,又犹豫道:“无功不受禄,君直兄与那王郎素无瓜葛,怎可白白接受他的馈赠?”

    萧南摇摇头,“郎君有所不知,刘郎君的姑母嫁与吴郡陆氏为妻,而那陆氏家主又娶了吴郡袁氏为娘子……”反正七拐八拐的,王佑安跟刘晗是‘表亲’。

    在宗法大如天的当下,借住亲戚家是很正常的事儿,接受亲戚的馈赠也不丢人。

    更何况,人家刘晗也不是白拿——

    “王大郎君仰慕刘郎君高才,烦请他写了几幅字画。”

    萧南将王佑安跟刘晗的‘交易’简单的说了说,他们两个一个求财,一个求名,而且在‘亲戚’这面遮羞布下,两人各得其所,又不失体面,何乐而不为。

    崔八好歹也外出交际了些时日,早已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崔玉郎’,坊间似王、刘二人这般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稍一思索他便理解的点点头,“如此也好,待君直兄乔迁新居后,咱们也去帮他暖居。”

    OK,搞定了崔八,崔老相公那儿也将有崔八去说,这样一来,刘晗与王佑安的交易也就得到了崔家的认可,刘晗搬去新宅,京中世家们也不会非议。

    其实吧,萧南对世家的种种龟毛规矩和做法很是看不过眼,明明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事儿,他们偏偏弄个一而二、二而三、三而二的转折,似乎不弄这么一出,就违了规矩、坏了礼法一般。

    夫妻两个边走边说着,缓缓朝荣寿堂走去。

    在荣寿堂陪老夫人用了昼食,夫妻两个抱着昏昏欲睡的小肉球儿又回到了辰光院。

    老夫人已经发了话,他们就要尽快执行。

    打发乳母带灵犀去睡觉,萧南便跟崔八商量起如何搬家的事儿来。

    “葳蕤院主院的布局跟辰光院差不多,只是没有单独的中庭,我把郎君的外书房安置在了荣寿堂的中庭。”

    跟荣康堂的四四方方不同,荣寿堂的格局是狭长的长方形,而萧南一家子未来居住的葳蕤院更是个不规则的凸字形院落。不过,葳蕤院的面积比辰光院还要大许多。

    这也不难理解,荣寿堂的面积虽仅为荣康堂的五分之二,但荣寿堂的人口也少呀,正经主子只有一个老夫人外加新住户萧南一家三口,堪堪四个人而已。再加上粗细丫鬟、仆妇小厮也不过一百来人,而且成家的仆妇大多住在崔家的后街,基本上不占主人宅院的空间。这样再一扣除,荣寿堂闲置的院落、房屋比较多。

    另外,萧南未来的居所葳蕤院也不是一个单独的三进小院,而是有一个大院子及四五个小院子围聚而成,这也是葳蕤院外形不规则的原因。

    “嗯,好!”

    内院是妇人的事儿,崔八这个大男人表示他绝不插手。

    “葳蕤院四周一共有四个单独的小院子,北院距离主院最近,我想把它给小郎君,也方面郎君去探望。”

    萧南拿着荣寿堂当初建宅院时的平面图纸,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葳蕤院正北侧的小方块儿,道:“就是这里,北院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足够小郎君及乳母下人居住,待小郎君大些了,咱们再给他挪出来也是一样。”

    崔八顺着萧南的手指看过去,见她指出的北院东面、北面是荣寿堂最大的一处山林,西面是与荣康堂的沁玉湖水道相连的碎玉湖,整体环境算得上安静,很适合身体不好的崔令平养病。

    于是,崔八满意的点点头,“娘子选中的地方定是极好的,待阿平会讲话了,定让他来给娘子道谢。”

    萧南心里冷声两声,谁稀罕!

    接着她又指着主院西北侧的一处狭长小院,“这是西院,一溜七间厢房,正好让几个侍妾住进去。”侍妾住在没有正房的小院里,最是合适不过。

    而且西院是四个小院中距离主院最远的一个居所,萧南也能眼不见心不烦。

    崔八没意见,西院再远也在葳蕤院的范围内,再说了,这段时间他跟白氏正热乎着,极少跟家里的侍妾亲近。

    “阿沅还小,先跟咱们住在正院的东厢房里……荣寿堂的厨房在老夫人的正院,距离咱们也不远,再说了,家里左右就四个人,我想着就不在葳蕤院单独设厨房了,郎君觉得呢?”

    萧南曾在老夫人正院的西跨院住过,也吃过大厨房的饭菜,觉得那几个厨娘的手艺还不错,而且那厨房的面积也不小,自己的那几个厨娘放进去也不嫌拥挤。

    而且正与她对崔八说的那般,荣寿堂统共才几个人呀,她若再单独设个厨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对对,娘子所虑甚至周到。”

    崔八也觉得既然过继给了老夫人,他们夫妇就应该有个嗣孙孙媳的样子,哪能只想着自己方便,生生把一个家分成两半儿呢。

    萧南又说了些院落房舍安排的琐事,崔八一概点头称是。

    最后,萧南想了想,笑着说道:“还有件事,咱们住在辰光院的时候,因院子里有中庭,为了接待访客,我特意从郎君那儿要了个伶俐的小厮,如今咱们要搬去葳蕤院了,葳蕤院属于内院,不方便那小厮出入,郎君那儿也一直没补人,我看还是让他回郎君那儿伺候吧。”

    小厮?

    崔八一怔,随即想起是谁,他定定的看了萧南一会儿,见她明媚的大眼里满是澄澈,便知她并无其它目的,便赞同的点点头:“翰墨这小子过去有些毛躁,自从去中庭待客后倒也稳重了几分……呵呵,好吧,等咱们搬过去后,就让他还在书房当差吧。”

    萧南唇边的笑意更浓,经过几个月的调教,翰墨早就被她收作心腹,放他去外书房,也是让他尽快重获崔八的信任,继而能跟着他出府,这样也能多了解些崔八的行踪。

    夫妻两个商量已毕,崔八去荣康堂帮忙待客——昨天崔嗣伯成亲,家里还有不少远客留宿,他虽已过继出了荣康堂,但总归还是崔家人,堂房之间相互扶持、帮助也是情分之中的事儿。

    萧南则叫来两个乳母、四个大丫鬟,开始分派打包、搬家等事宜。

    打包什么的比较简单,但辰光院的家具、瓷器以及诸多摆设,很多都是萧南的嫁妆,如今要搬走着实费些力气。

    而且搬运家具器皿的大多是男仆,男女有别,按照规矩,这些男仆必须跟内院的丫鬟侍妾隔离开,别说是萧南和崔灵犀了,就是阿槿等人被粗鄙的男仆冲撞了,那也是极为不妥的。

    苏妈妈和秦妈妈都是办老了事的人,又有去年那次搬家的经验,接手这次搬家,倒也不觉得无处下手:她们两个,一个留守在辰光院,监督、协助仆妇搬运东西,另一个则奔赴葳蕤院,负责指挥将家具器皿安放在合适的位置。

    四个大丫鬟也不闲着,玉簪负责打包萧南的衣服簪环以及金银等贵重物品,玉竹负责分派小丫鬟打包其它瓷器、器具以及她们自己的箱笼,玉莲则指挥一干厨娘、烧火丫头整理厨房的锅碗瓢盆和铜鼎银器,玉兰则负责监督几个侍妾打包行李……

    五月十九日,宜出行、求医、开工、搬家、安床。

    清晨,萧南和崔幼伯前往荣康堂正院向崔泽、郑氏辞别,并禀告搬家事宜。

    在郑氏泪眼滂沱中,崔八红着眼眶和萧南一步步离开了正堂——自此,他,崔幼伯,彻底与荣康堂断了关系,他日再续情分,也不过是隔房的堂亲罢了。

    离开荣康堂,萧南没有什么可伤感的,不过为了好看,她还是命玉莲准备了条‘加料’的帕子,洒了几滴泪水,圆满结束了她在郑氏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回到辰光院,萧南和前来帮忙的几个少夫人一起,开始指挥下人们搬家。

    王氏作为当家主母,早就得了信儿,也提前帮萧南准备了利索的男仆小厮,以及运货的牛车、奚车。

    反而是隔壁的合浦院没有丝毫的声音,除了有两个仆妇说是奉了南平郡主的命令前来‘帮忙’外,崔清一家子连个面儿都没露。整个院子安静得近乎诡异。

    萧南并不在意,抱着女儿,在四个红的拥簇下,先行一步来到荣寿堂,把灵犀及她的乳母、侍婢托付给老夫人,自己去葳蕤院监督搬家。

    几乎是大半个崔家人都跑来帮忙,喧闹的了一整天,才彻底搬完家。

    搬完了家,萧南又领着一干侍女整理器物、归置细软,足足又忙活了三四天,知道五月底才算彻底忙活完。

    家里的事儿刚忙活完,崔八的差事也定下来了,太子传下话来,命他初一去大理寺报道,崔八童鞋当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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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萧南管家(一)

    清晨,报晓鼓过后,萧南和崔幼伯便起身了。

    今天是崔八第一天去衙门的日子,是以萧南格外的郑重,亲自帮崔八换了崭新的官服,又帮他将玉佩等物什儿佩戴好,围着崔八转了两圈,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亲自送他出了葳蕤院。

    本来崔八还想去跟老夫人请个安,顺便告诉老人家一声,说她的孙子、崔八童鞋打今儿起就当官去了。

    只是老夫人随着年岁渐长,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晨老人家根本就起不来,为此,老夫人身边的裘妈妈特意传了话,让崔八只管去衙门,不必来正院请安。

    话虽如此,但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崔八还是来到正院老夫人的寝室门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才由萧南陪伴着去了中庭。

    中庭院内,崔八的两个小厮和两个随从都已经准备妥当,四个人也都换了崭新的衣衫,精神抖擞的等着主人的到来。

    萧南又叮嘱了崔八几句话,这才目送他们一行五人离开。

    “郡主,翰墨还真有些本事,刚回到郎君身边,就能跟郎君出门了。”

    玉簪看见两个小厮中有个颇为熟悉的人,待崔八一行人远去,她便凑到萧南耳边低声说道。

    “嗯,他原就是郎君身边得用的人,当初郎君同意把翰墨调过来,也是为了安抚我,毕竟翰墨帮阿槿传递消息,本身就犯了崔家的规矩,我虽然没有明说,但以郎君的聪明,他应该也猜到了。”

    翰墨能在短期内迅速得到崔八的宠信,萧南对此一点儿都不奇怪。崔八这个人呢,说好听点儿是重感情,说难听点儿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半分好话,如果崔八不是这个性子,阿槿也不会在内院张狂这么久。

    送走崔八,萧南并没有直接回葳蕤院,而是抬腿来到了荣寿堂的大厨房。

    “哎哟哟,娘子您怎么到厨房来了,这里火大烟大的,冲撞了您可如何是好……”

    萧南刚进厨房,便有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肥胖妇人迎了出来,萧南认得她,她是厨房的管事,婆家姓孙,人们都叫她孙娘子。

    当初在荣寿堂养胎的时候,萧南就曾经命人打听过这里几个管事娘子的情况——

    老夫人身边的裘妈妈和钱妈妈都是她原来的贴身丫鬟,后由老夫人做主,将她们嫁给了荣寿堂的管事。裘妈妈的男人姓铁名柱,负责荣寿堂的采买;钱妈妈则嫁给了大管家崔义。

    这个崔义年纪并不大,只有五十岁出头,但他的父祖却深受老夫人、老相公的信任。

    据说,当初老夫人带着两个弟弟离开本家的时候,身边只有十来个老世仆,崔义的祖父崔贵便是其中之一,且崔贵的父亲、祖父历任崔家老宅的管家,颇得崔三娘父祖的看重。

    崔义的父祖这般受崔家的器重,他和他的兄弟也不遑多让,崔义的大哥崔忠在荣康堂当管家,崔仁的三弟则在荣安堂当管事。

    从这些事情上可以看出,崔仁一家子是崔家的铁杆儿奴仆,亦是沿袭几辈子的管家世家。

    这是荣康堂内权柄最大的两家世仆。

    除此之外,负责针线房的是马娘子,负责针线房的是马娘子,负责暖房及山林的是齐娘子,负责库房是朱娘子,负责门房及回事处的是崔义的小儿子崔山,负责中庭的二管家是周虎。

    这些人,不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出身,就是当年崔家的老世仆后人,基本上全都是老夫人的心腹。

    想当初崔八过继老夫人的消息一确定,秦妈妈便找来海桐,将这些人的详细资料要了来,一一跟萧南分析。

    最后结论是,萧南日后想彻底接手荣寿堂,这些人的差事必须好好斟酌,不能说全部换成自己人吧,至少也要占据最主要的几个位子。

    萧南对此倒没有多么看重,一来她是过继来的嗣孙媳,刚一进门就插手内务,这话传出去不好听,用后世官场的话来说,叫‘吃相太难看’了。

    二来呢,老夫人年纪虽大,但身体还康健,就她的身体状况,只要没有突发事件,三五年内绝对没问题。而在这段时间里,萧南有信心慢慢在荣寿堂里掺沙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自己人慢慢安插到主要的岗位上。

    现在嘛,她初来乍到,还是好好当个乖孙媳,不要直接接手荣寿堂的内务的好。

    不过,荣寿堂的下人们并不这么想,至少厨房的一干厨娘见到萧南时,心里都在打鼓——这位郡主娘子刚把屋子打扫干净就来伸手管厨房了?!

    孙娘子心里更是忐忑,她伺候过萧南几个月,也见过萧南身边那个善厨艺的玉莲,她自从知道荣寿堂的未来主人是萧南后,她就一直担心萧南会把她撸下来换成那个玉莲。

    头前几天里,孙娘子没少给钱妈妈几个有头脸的人家里送礼,尤其是钱妈妈和裘妈妈,这两位是老夫人的铁杆心腹,孙娘子几乎把家中积蓄的三分之一都添送给了这两位……但,这两个老货,礼收了,却没个准确话儿,只让她好好当差,不要顶撞了郡主娘子就好。

    顶撞?她顶撞个P呀,她哪有胆子顶撞,巴结还来不及呢。

    早知道两个老货这么不顶事儿,她就把那重礼送给郡主身边的两个妈妈了。

    唉,一步走错,这不,郡主刚把屋里收拾妥当了,第一站就来收拾她了。

    “今儿的朝食准备了什么?”

    萧南不知道面前这个一脸油光的胖管事在想什么,她随便看了看灶台和锅里沸腾的汤水,随口问道。

    “好叫娘子知道,今儿有老夫人爱吃的茯苓炖羊乳,有娘子您喜欢的粳米鸡肉羹,还有给小娘子准备的香橙蛋羹……”

    站在灶头前的一个矮胖妇人,双手直往身前围裙上擦,紧张的将今天准备的小菜、面食和汤水都说了一遍。

    萧南见那妇人长得粗壮,但看样子还算麻利,便满意的点点头:“嗯,继续吧,待会阿婆就要起了,别耽误了她老人家用饭。”

    矮胖妇人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奴明白!”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偷懒,矮胖妇人以及她身边的几个厨娘、烧火丫头也都忙碌起来,揭锅盖的、添水的、加柴的,一时间厨房里热气熏腾、锅碗瓢盆叮当直响。

    萧南见状,也没有多停留,现在可是六月天了,天气燥热的很,虽然是清晨,但站在这火力十足的灶前,即使啥也不干,她也出了一头的汗。

    孙娘子一直跟在萧南身侧,小心翼翼的把她送出了厨房。

    萧南的身影刚刚消失,二管事周虎的娘子周娘子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看到孙娘子倚在厨房门边,傻傻的往正院张望,不禁纳闷的说:“孙家的,你大清早的不忙活差事,傻乎乎的瞧啥呢?”

    孙娘子闻言,猛地回过神儿来,见来人不是外人,便拉着周娘子进了厨房,命厨娘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雪耳红枣茶汤,自己小心的端给周娘子,“快尝尝,这是宫里赏的新雪耳,最是滋补不过。”

    周娘子却没有接,示意她放在一边,用手作扇扇了扇风,“大热天的,哪还喝得下这热茶汤,孙嫂子还是放在一边吧。”

    孙娘子恭顺的将瓷碗放在一边,讨好的笑道:“我听说周嫂子的二小子被大郎君(这里指崔幼伯)选去做小厮了?呵呵,还是周管事在老祖宗跟前有体面呀,郎君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你家二郎跟着大郎君,以后的前程定错不了。”

    周娘子心里得意,嘴上却说着谦虚的话,“……也是老祖宗的恩典,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唯有好好给老祖宗办差……”

    孙娘子恭维的话说了一大车,最后话头一转,压低声音问道:“周嫂子刚才可瞧见娘子了?你说,娘子是不是要接管荣寿堂的中馈?”

    周娘子的三角眼扫了扫四周,这里是大厨房的一处隔间儿,是众厨娘吃饭休息的地方,此刻大家都在灶间忙着,隔间儿里只有她与孙娘子两个人。

    周娘子见没外人,也放开了胆子,悄声说:“不好说,这位主儿在那边的时候就是个不管事儿的,就说今年上元节花灯会的时候吧,连三少夫人都出来帮忙了,她还是呆在院子里不露面儿……我家那口子也说了,娘子是郡主,从小到大就没管过事儿,嫁进咱们崔家,她自己院子里的事也都交给两个奶娘和四个大丫鬟管……照我看呀,娘子来了这边,也未必愿意管家。”

    孙娘子撮了撮牙花子,不解的问道:“那她今儿来厨房,竟不是想插手内务?”

    周娘子的嘴角下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应该不是,不过孙娘子你还是小心些,娘子身边还有几个能干的大丫鬟呢。”

    说了些含含糊糊的话,周娘子也显摆完了,一口喝掉半温的茶汤,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道:“这几天天热,我家大孙子吃不下饭,听说你今儿做了蛋羹,小娘子也用不了多少,给我几个带回去吧!”这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孙娘子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极乐意的样子,连忙叫厨娘拿了四个热气腾腾的香橙,放在食盒里,让周娘子拿走。

    半个时辰后,老夫人起来了,萧南带着女儿一起来正堂请安,顺便陪老夫人用朝食。

    刚拿起银箸,外头有人来禀报,“老夫人,娘子,南平郡主和大郎君给老夫人请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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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萧南管家(二)

    老夫人缓缓放下银箸,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绯色纱衣月白绣牡丹齐胸长裙的南平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的则是着紫袍系玉带的崔嗣伯。

    这是南平嫁入崔家后,第一次来给老夫人行礼。

    倒不是老夫人死活不给南平面子、不许她来行礼,而是南平自己跑回了娘家,直到昨天才回来。

    夫妻两个齐齐站在堂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屋子里的人:老夫人盘腿胡坐在正堂主位上,萧南则随意的跪坐在她右下首的小榻上,两人身后各站着个积老妈妈,屋内四个角落里还规规矩矩站着几个小丫鬟。

    终于见到了老夫人,不管心里多么怨恨这个人,南平、崔嗣伯还是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

    “呵呵,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乔木也是,怎么不拉着南平?”

    老夫人一脸和蔼,丝毫看不出她有多么憎恶眼前这对小夫妻,瞧她笑得慈爱的神情,仿佛在看自己最心爱的小孙子和孙媳妇。

    萧南闻言,也忙开口调节气氛,“哎呀,怪我,都怪我,南平,大郎,赶紧起来吧……你们再不起来呀,老夫人又要骂我了!”

    故意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引得老夫人一阵大笑。

    屋内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老夫人笑着问道:“你们可用朝食了?如果不嫌老婆子我这里的饭菜难吃,你们就一起坐下来,同咱们一起用吧。”

    南平浅浅一笑,倒也不客气的拉着崔嗣伯来到老夫人左下首的位置跪坐下。

    一旁伺候的裘妈妈早就命人准备了两份朝食送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捧着食盒进来,分别给南平和崔嗣伯摆好了饭菜、碗碟和银箸。

    老夫人没有再说哈,只是点头示意,告诉大家‘开饭了’。

    萧南会意,重新拿起银箸,优雅的进食。

    南平和崔嗣伯的礼仪也不差,只是比起老夫人的自然流畅,两人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呆板、过于刻意。

    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落箸。

    裘妈妈指挥几个丫鬟麻利的将食盒撤了下去,紧接着给在座的四人奉上浓浓的茶汤。

    南平端起茶盏轻啜两口,笑着赞道:“还是姑祖母这儿的茶汤好喝。”

    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仿佛对这个赞誉非常享受,“好喝就多喝些。”

    崔嗣伯也忙插话凑趣,一时间堂内倒比刚才热闹了几分。

    南平见气氛熏染的差不多了,她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碧衣小婢会意,忙递上来一个红色的包袱,这包袱并没有系住,四个边角轻轻的搭在放在一起,萧南从一边看过来,隐隐的瞧见包袱里似是放着双鞋子。

    咦?难道这是南平原准备见礼时送给老夫人的见面礼。

    只是当时老夫人故意缺席,南平并没有将此物送出,如今时隔半个月,她又特意拿来,难道是想完成未完的‘见礼’?

    南平捧着包袱,起身来到老夫人榻前几步远的位置,盈盈下跪,轻声道:“姑祖母,这是儿给您做的一双锦履,手艺许不如八嫂好,只履面上的绣花就做了小半个月……看在儿一片诚心的份儿,还请姑祖母不要嫌弃。”

    萧南猜得没错,这双鞋子确实是南平给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只是那日没送出去,恨得南平差点儿把鞋子丢掉。

    还是她回娘家后,继母听说了这事儿,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一回到崔家便去求见老夫人。

    倘或老夫人不让她进门最好,她在大门外将这见面礼放在门槛上,也好让崔家的人都瞧瞧,以礼仪、规矩著称的崔三娘是何等的老迈昏聩、蛮不讲理。

    倘或老夫人许她进门,她就好好的给老夫人行礼,好歹让自己的昏礼有个圆满的结尾。

    如今老夫人不但请他们进来了,还热情的招待他们用朝食,这让南平心中的怒火平息的不少,是以这会儿她也能心平气和的行礼,唤出的这声‘姑祖母’也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令南平想不到的是,自己如此降低身份的讨好老夫人,竟换来一室的安静——老夫人面对她的行礼,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姑祖母!”

    南平刚刚平息的怒火又重新高涨,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正堂上的那个老人正一下一下点着头,期间还有细微的呼噜声。

    额,这是个什么状况?

    别说南平愣在了当场,就是距离老夫人最近的萧南也有些迷糊——阿婆这是怎么了?

    裘妈妈反应最快,她俯身看了看老夫人,然后抬起头,表情有些古怪,她扫了眼堂内的诸人,用夸张的嘴型无声道:“老夫人睡着了。”

    纳尼?睡着了?

    南平差点儿把手里的包袱丢到老夫人的身上,她在这里又跪又真情告白的,却是媚眼抛给了个瞎子,人家根本就没瞧见。

    这、这算个什么说法?

    萧南也是一愣,她真是没想到老夫人现在已经开始糊涂了,刚吃了早饭就睡觉。

    但现在不是她愣神的时间,作为荣寿堂的少夫人,她是主人,不能让客人僵在那里。

    意识到这一点,萧南忙起身走到南平身边,一边伸手拉起她,一边小声解释道:“南平勿怪,我家阿婆自从入夏后,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跟我玩儿双陆玩儿到一半就睡着了……”

    南平僵硬的扯了扯唇瓣,勉强露出一抹笑,冷声道:“老夫人这不是有什么不妥吧?老人家上了岁数,难免多病多灾,乔木你也别只顾着自己的女儿,把老夫人丢到一边不管呀。”执拗的性子终于压不住,在萧南面前爆发了。

    萧南甩开南平的胳膊,冷笑两声,“南平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又不在崔家住,怎知我没好好服侍老夫人?早在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去宫里求了皇后殿下,特意延请了两位太医在荣寿堂驻守,为的就是好好照顾老夫人。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老夫人这么睡不舒服,我还要服侍她老人家去寝室,就不送你了,慢走!”

    南平的话说得难听,话里话外指责萧南这个孙媳妇不好好孝顺祖母;萧南的话也满是嘲讽,明晃晃的笑话南平这个新嫁娘刚嫁入崔家就不安于室。

    两个郡主,终于如了崔家某些人的愿,面对面的PK起来了。

    “萧南,你敢赶我走?”

    南平将手里的包袱用力掼在地上,包袱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南平根本不管,她手扯住萧南的胳膊,一副要跟萧南算账的模样。

    一旁伺候的玉簪等人见了,慌忙上来‘劝架’,主位上却传来一声惊呼——

    “哎哟,什么动静?竟这般吓人?不是打雷了吧?乔木,乔木……”

    萧南忙推开南平,抬眼望去,却见老夫人似被吓醒一般,睡眼惺忪中带着几分惊慌,正满屋子呼唤她。

    “阿婆,您怎么了?苏妈妈,快去把方太医请来。玉莲,你去给老夫人炖些安神的茶汤。”

    萧南一通吩咐,苏妈妈等人忙纷纷应声,匆匆下去办差了。

    分派完任务,萧南又飞跑到老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道:“阿婆,我在这儿呢……外头也没有打雷,有个小丫头‘笨手笨脚’的撞翻了南平郡主的包袱,这才……”

    劝慰了好一会儿,老夫人的情绪才平缓下来,她听到‘南平郡主’这个名字后,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一抹迷惑,呆呆的问着萧南:“乔木,南平郡主的包袱?你是说郡主来咱们荣寿堂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换朝服迎接郡主大驾呀。”

    这回,不止南平崔嗣伯傻了眼,就是萧南也有些搞不清老人家是真糊涂还是在装傻——听她这话的意思,她竟是忘了南平郡主下嫁崔嗣伯的喜事儿?

    还是裘妈妈反应快,她再次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面带愧色的对南平夫妇道:“郡主和郎君勿怪,老夫人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记性大不如从前……慢说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儿,就是见了阿沅小娘子,老夫人有时还想不起这粉白可爱的小娘子是谁呢。”

    萧南的嘴角抽了抽,好吧,这段时间里,老夫人的记性确实有些不好,偶尔会忘记一些小事。但绝对木有像裘妈妈说的那般严重,更不会选择性的忘了南平郡主下嫁的事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萧南基本可以断定,老夫人在装糊涂。

    不过,萧南并没有半分揭穿的意思,相反的,她还要帮老夫人把这戏演下去。

    “阿婆,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嘛,南平现在是咱们崔家的孙媳妇,上个月的时候,她嫁给了四伯父崔清的长子崔嗣伯——”

    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更加迷糊的说:“崔嗣伯?他不是崔洋家的小子吗,怎么又成了崔清的长子?还有,崔清是谁,这名儿我听着耳熟,是不是崔洋的兄弟?”

    得,连崔清一家子也被老夫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下子,崔嗣伯都觉出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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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萧南管家(三)

    这个老虔婆在装傻!

    崔嗣伯精明的大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直恨得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不过,很快的,他又颓然的吐了口气,紧握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老夫人确实在装糊涂,这个情况,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数。

    可那又怎样,人家毕竟是年逾八十的老人,以她这个年纪,老了、糊涂了,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哪怕太医来了,诊了脉,老夫人就是说不认得你,太医也没辙呀。

    另一边,萧南附在老夫人的耳边,正悄声告诉老夫人‘遗忘’的过往。

    老夫人呢,精神也似好了许多,她听完萧南的话,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冲着南平夫妻招手道:“南平、大郎,你们来啦。呵呵,站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啧啧,瞧瞧咱们大郎竟瘦了这么多呢……”

    好,非常好,老夫人又想起来了。

    崔嗣伯满口的牙几乎咬碎,十分艰难的挤出一抹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

    南平的脸色也不必崔嗣伯的好看多少,她觉得他们两口子简直就是老夫人戏耍的玩偶,让她在崔家仆妇,尤其是老对头萧南跟前丢尽了脸。

    但,不管心里怎么怨恨,崔嗣伯和南平都不能无视老夫人的召唤。否则,他们就要背上不敬尊长的名头,这、这可要不得呀。

    死力咬了咬嘴唇,崔嗣伯拉着南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老夫人却似没看到两人僵硬得恍若木头人的行动,仍是一脸笑眯眯的等着侄孙子、侄孙媳走到她跟前。

    “对了,你们用朝食了吗?呵呵,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的饭菜粗糙,就在我这里用饭吧。”

    老夫人见崔嗣伯两口子规矩的给自己行了礼、落了座,这才慈爱的问道。

    “……”

    崔嗣伯和南平都不想说什么了,他们刚刚放下饭碗好不好。

    萧南看到两人的脸色由白转黑,又由黑变成青色,最后两人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森然。

    担心老夫人演过了火,引得南平犯了邪劲,一时头脑发热的砸了荣寿堂就不好了。

    萧南忙笑着对老夫人说:“好叫阿婆知道,南平他们呀刚吃过。”

    老夫人有点儿失望,随即又笑眯眯的说,“那就陪我再吃点儿,呵呵,南平呀,你刚嫁过来还没尝过咱们荣寿堂厨娘的手艺吧?我告诉你呀,我这儿的厨娘,可都是世代为崔家做饭的老仆,做出来的崔氏私房菜全天下都闻名呢……”

    萧南也好想无语问苍天,阿婆呀,老夫人哎,您是不是玩儿上瘾了,不把崔嗣伯两口子玩儿死,您就不罢休?!

    悄悄拭去不存在的眼泪,萧南继续打圆场:“阿婆,咱们刚用了朝食,今儿厨房给您做的茯苓炖羊乳,还有咱们崔家秘制的小酱菜……”

    还不等萧南说完,老夫人不干了,满脸不快的轻喝道:“胡说,吃没吃饭,我还不知道?明明就是没吃嘛,裘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摆饭菜,你们都想饿死我呀?”

    萧南险些没忍住,差点儿就拉着老夫人的手,让她别玩了。

    逗逗南平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可玩到最后把自己也陷进去就有些不好了吧。

    裘妈妈却不管这么多,老夫人发了话,她一点儿都没有停顿,立刻下去吩咐人按照刚才的饭菜,再重新做一份儿。

    荣寿堂仆役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没用半个时辰,四个主人的饭菜全都送了上来。

    揭开食盒,里面的饭、菜、粥跟自己刚刚咽下去的饭菜没用任何区别。

    崔嗣伯和南平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两人傻呵呵的看着丫鬟们给他们摆好饭菜,放好杯盏,奉上银箸。

    “呵呵,别看着呀,趁热吃,别看现在天儿热,可饭菜凉了也不好吃呢。”

    老夫人很高兴,并不急着拿筷子,而是笑呵呵的看着几个小辈,仿佛一个慈爱的老祖母,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的孙辈们吃饭。

    吃?拜托,他们又不是猪,哪儿能刚咽下东西再来一顿呀。

    可不吃?开什么玩笑,你们不知道什么叫‘长者赐,不敢辞’吗?

    崔嗣伯只觉得那双银箸重逾千斤,怎么都拿不起来。

    南平倒想起了个主意,她堆起假假的笑,冲着萧南说:“八嫂是长嫂,理应你先请。”她就不信,萧南的胃袋比自己的大,连吃两顿都能‘享受’得了。

    不等萧南开口,老夫人先发了话,“乔木是主,你是客,做主人的哪能比客人先动箸。来来,南平,别愣着呀,赶紧吃。”

    接着,老夫人又扭头看向萧南,“你先别忙着自己进食,先照顾南平和大郎吃。”

    萧南忍着笑,看都没看自己面前的饭菜,起身来到南平的小几前,抄起南平的银箸,帮她挟了两筷子菜,热情的招呼道:“南平,别客气,既是阿婆的赏赐,你就只管吃。”让你拖我下水,该!

    说完这话,也不去看南平难看至极的脸,转头对崔嗣伯道:“大郎,阿婆上了岁数……你多担待……呵呵,老人家嘛,最乐意的不是自己吃好东西,而是看着孙儿们吃……就当安抚老人家,好不好?!”

    崔嗣伯吞了吞口水,刚才他还能找个借口推了这重复的饭菜,可萧南一说这话,他反倒不好推辞了,就是拼着撑破肚子,他也要把面前的饭菜吃光呀。

    南平也听出了萧南话里的暗示,知道这顿是免不了了。

    当然,她也可以当做没听懂,但自己在圣人跟前营造的‘贤惠’、‘守礼’的形象也就毁了。

    好,她吃!

    “哎,这就对了,”

    老夫人的笑纹更深了,她见南平几乎是闭着眼睛把一盏海鲜蔬菜汤喝了下去,忙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汤碗,道:“呵呵,南平也喜欢咱们家的海鲜汤?既然喜欢,那就多喝点儿。来人,把我这碗端给南平郡主。”

    南平好容易咽下口腔里的汤汁,刚放下碗盏,忽然听到这话,好悬没一头扎在面前的小几上。

    “呵呵,大郎别恼,姑祖母没忘了你,来来,把我的这份茯苓炖羊乳端给大郎,省得他怪我这个老婆子只喜欢新娘子,却忘了他这个侄孙儿。”

    “哟,南平的小菜不多了,乔木,快把你的那份端给她……”

    “这香橙蛋羹最是香甜,大郎多吃些……”

    在老夫人的热情招待下,南平和崔嗣伯不但吃光了自己那份,还把老夫人和萧南的那两份也都分吃了。

    这也就是说,新上来的饭菜,老夫人和萧南一口没沾,而南平和崔嗣伯却足足吃了三人份的朝食。

    只撑得两人差点儿站不起来。

    裘妈妈不愧是老夫人得用的仆从,见此情况,忙招呼小丫鬟上来搀扶。

    南平和崔嗣伯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他们两个费力的站起来,艰难朝老夫人行礼,准备告辞——不告辞不行呀,他们若再待下去,老夫人再一犯糊涂,再邀他们共进‘朝食’可怎么办?

    天可怜见儿的,他们虽不是鼎甲世家长大的,可世家的种种规矩他们是知道的,在饮食上,大家都讲究用饭只用七分饱的养生之道。

    如今小小的胃袋硬是塞进了三四倍的东西,早就超负荷运转了,两人都不敢确定,他们再在荣寿堂待下去,会不会成为崔家有史以来第一双被撑死的人——额,这个名声实在太难听了,简直比最粗鄙的暴发户还要丢人呀。

    不过,崔嗣伯毕竟不是什么善类,脑子也算灵光,他知道今儿是被老夫人耍了,而且他们明知被耍还要乖乖的任老夫人‘耍’,这股气实在难咽。

    老夫人以长辈、孝义压着他,他不敢拒绝老夫人的‘赏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反击。

    双眼微微一眯,崔嗣伯便有了主意。

    夫妻两个告辞后,老夫人也挥手让他们离去。

    就在这要走不走的当儿,崔嗣伯挣开小丫鬟的搀扶,恭敬的朝萧南行了个长揖,“弟前些日子忙着昏礼及宴请宾客,竟不知老夫人的情况糟糕至此。八嫂,老夫人虽不是您的嫡亲祖母,但好歹也是疼惜你的长辈,还请您早日接手荣寿堂的中馈,也让老夫人静心养病……嗣伯在这里先谢过八嫂了。”

    萧南一怔,下意识的朝堂上的老夫人望去,此刻老夫人盘腿坐着,头却一点一点的,貌似又睡过去了。囧!

    而老夫人身旁的裘妈妈,脸上却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却没有说话,更没有给萧南暗示。

    见此情况,萧南也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应对,她装作慌乱的躲过崔嗣伯的长揖,柔声道:“大郎何须如此,我从来不认为老夫人不是我与八郎的祖母,至于荣寿堂的中馈有谁主持,自有阿婆安排,我只知道好好服侍老人家,管不管家、掌不掌权,我并不在乎。”

    萧南故意把主持中馈往揽权管家上扯,要知道,主持中馈是一种责任,听着也好听些,而揽权掌权则是起贪念、有野心的表现,说出去也极为难听。

    “弟失言了,八嫂勿怪……总之,不管怎样,还请八嫂好好照顾老夫人!”

    反正种子已经埋下,他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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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萧南管家(四)

    崔三娘是崔家的缔造者,亦是崔家繁荣昌盛的引领者,同时也是这个家族的管理者。

    当然,说得难听些,也可以称之为‘独裁者’。

    至少崔嗣伯是这么认为,他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依据。

    就拿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祸事来说,崔三娘就彻底展现出了她‘强权’‘独裁’的一面。不管是杖毙侍妾,还是放逐崔守仁的庶子,无一不表明了这一点。

    要知道,那时的崔守仁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朝廷上是官居三品的实权大员,在家里亦是有子有孙的威严大家长,却还是被强势的崔三娘一巴掌扫到了祠堂里思过,连抗辩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岂是一般的女子所能做到的事儿?

    偏崔三娘就这么做了,而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她还时不时的教训弟弟、训斥弟媳,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崔氏两兄弟的绝对领导,比爹娘还爹娘的存在。

    崔嗣伯觉得,像崔三娘这种强势的女人,习惯把一切都牢牢的攥在掌中,更不用说她的地盘荣寿堂。

    崔八过继给了崔三娘,他日继承荣寿堂,老夫人对嗣孙应该是喜爱万分的,但对孙媳呢?

    自古婆媳就是天敌,祖婆婆和孙媳妇的关系也不会融洽到哪里。

    崔嗣伯深信,崔三娘绝不会心甘情愿把掌控了一辈子的权柄拱手交给孙媳妇,即使这个孙媳出身高贵、身份贵重。

    萧南呢,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表现得都十分‘贤惠’,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不信萧南不想把荣寿堂牢牢的攥在自己手里。

    偏他刚才在两人中间种了颗小种子……呵呵,当强势老夫人遇上悍妇萧乔木,这场戏该是怎样的热闹呀!

    送走崔嗣伯夫妇,裘妈妈又回到正堂。

    堂内,老夫人已经‘睡醒’了,她正拉着萧南的手说话,见裘妈妈进来,便吩咐道:“你去把库房、账房的钥匙和账册,以及对牌都拿来。”

    裘妈妈忙应声下去。

    待裘妈妈的身影消失后,萧南才低声道:“阿婆,不用这般着急吧?我、我从来没管过家,还要您多教诲,等我学会了,再接管这些也不迟呀。”

    老夫人没了刚才的笑容和随意,一脸郑重的对她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乔木,我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不趁着我还明白,你早早的接管了荣寿堂的庶务,待我哪日真的两眼一眯‘糊涂’了,你匆忙接管,除了什么纰漏,就是想问我也说不清楚了呀。”

    萧南听她说的不祥,忙打断道:“阿婆定会长命百岁,您千万别这么说呀。”

    老夫人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萧南的手:“我也想长命百岁,但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最清楚,我的时日不多了,撑着精神熬过今年已是先祖庇护了……”她刚才的做派,表演的成分居多,但也不全是假的。

    去年崔家接连出事,让她心神俱疲,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今年开春后,她只觉得越来越没精神,经常说着说话就睡过去,迷糊睡梦中也总梦到已逝的父母祖父,以及她的知心故友。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生命已经步入了倒计时,不知道哪天就这么睡过去了。

    为此,老夫人才下定决心,在自己身体还算康健的时候,把崔家的种种隐患全都消除,即使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起码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给弟弟子侄们留好退路,以免自己过世后,崔家会分崩离析,或者被嫡支侵吞。

    过继崔八是第一步,将荣寿堂交给萧南是第二步,随后便是彻底解决崔清一家子,以及跟嫡支划清界限。

    如今,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老夫人开始着手进行第二步了。

    “其实就是崔嗣伯不说,我也准备把这些都交给你了,八郎是个什么性子,咱们都清楚,所以呀,这荣寿堂,我交给你才放心。”

    老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拉着萧南的手说着心里话。

    这话萧南信,老夫人绝对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而且她相信,老夫人今天的这番举动绝对有更大的目的,不仅仅是耍弄崔嗣伯夫妇那么简单。

    说话间,裘妈妈领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有的捧着账册,有的捧着对牌,有的则是一盘盘的钥匙。

    “行了,把东西放这里,你们下去吧。”

    老夫人示意众婆子将托盘放在萧南跟前,然后摆摆手,打发她们下去,只留下一个裘妈妈在旁边听候差遣。

    老夫人一一指着那些托盘,跟萧南大致的说道:“咱们荣寿堂在京城的产业一共有两块儿,一是京郊的三处田庄,大的三百顷、小的一百二十顷,都是上好的良田,这是账册;另一项产业则是东西两市的几个铺面,药铺、酒肆、邸店还有绸缎庄,这是每家店面历年来的账册……”

    萧南招手唤来玉簪,让她一一将这些账册登记好,在接手清单上著名情况,然后再收到一旁。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产业,我阿娘的嫁妆、以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玩意儿都收在大库房里,这是库房的钥匙……像那些大件儿的摆设,日后家里有需要的,你只管从库里提出来用……”

    老夫人将库房的账册也交给了萧南。

    萧南点头,然后让玉簪登记、收好。

    “这些是家中各大库房、药房以及地窖的钥匙,具体是哪把对哪把,钥匙上都有标记。”

    老夫人是经历过战乱的人,知道存粮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是以不管是京中的宅子还是老家的祖宅,她都命人挖了大大的地窖,用以储存粮食和果蔬。

    “还有,这些荣寿堂所有仆妇的花名册,上头除了名字还有她们的差事和家庭情况,都是我用惯的人,平日瞧着也还算本分,你先用着,有不合适的,打骂撤换随你便……”

    最后,老夫人指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说道。

    萧南闻言,粲然一笑,娇嗔道:“瞧老夫人说的,您调教的人哪有不合适的?再说了,我原就是个爱躲懒的人,有这些老人儿扶持着,我正好可以好好偷个闲,哪里还会撤换。”

    萧南这话不是对老夫人说的,而是对一旁侍立的裘妈妈及诸多荣寿堂丫鬟说的。

    而她也没有说谎,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如果荣寿堂里不止她一个少夫人,那么仆妇丫鬟们可能会站队、拉帮派,继而对管家的那位使绊子什么的;

    偏荣寿堂没有其它的未来继承人,只要那些下人们的脑子没有被门夹过,就该知道好好服侍她萧南,从而在她这个未来主母跟前混个好出身。

    当然,实在有那种笨得天怒人怨的奴婢,想在她管家的时候捣乱,她也不介意惩戒一二。

    不过,姿态还是做足,毕竟那些‘老人儿’都是老夫人使出来的,她好歹也要给几分薄面才是。

    “呵呵,乔木,我可不是昏聩的老糊涂,偏信什么‘祖母跟前侍奉的哪怕是只猫,也比少主人跟前的人体面’的道理,奴婢就是奴婢,没有谁比谁更体面的。”

    老夫人知道萧南说这话的意思,她笑着摇摇头,沉声道:“乔木,我把话放在这儿,日后不管谁做错了事,违了咱们崔家的规矩,一律都要受罚。我跟前出来的人犯了事,惩罚加倍。”

    她可不是红楼里的贾母,弄得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好好一个贾家,被她弄得长幼不分、嫡庶不明,奴才都比主人混得体面。

    说道这里,老夫人扭过头对裘妈妈说:“待会儿你也跟那些老货透个话,就说是我说的,从今儿起少夫人管家,有谁敢仗着我的势给少夫人添麻烦,就别怪我的家法严。体面不是谁给的,而是要靠自己挣,你告诉他们说,让他们好好当差,只要把活儿干好了,少夫人自不会亏待了她们。”

    裘妈妈闻言,连忙俯身应是。

    萧南也笑着附和,“阿婆说的没错,只要大家把活计做好了,我定会好好奖赏。”

    “是,奴替大家谢过娘子。”

    老夫人点头,随即她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以后的称呼也要改一改。”

    萧南微怔,紧接着她就想到了,忙道:“阿婆说的是,郎君行一,以后要称呼郎君为大郎,我便是大娘子。”

    崔八是荣康堂的排行,如今他们过继了过来,自不能再这般称呼。

    萧南决定,以后她要称呼崔八为崔大!

    厨房里,孙娘子坐在厨房隔间儿里,一个人整理着账册。

    周娘子虽口口声声说新主母不会插手内务,但凡事都是万一呀,再说了,主人的事儿,她们这些做奴婢哪里清楚。

    万一老夫人一高兴,把内务交给了娘子,娘子新官上任肯定要烧几把火,届时,这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哭都来不及。

    孙娘子这般畏惧,倒也不是说她贪污了多少银钱,只不过顺手‘拿’了些公中的东西罢了。

    如今她要做的是,把那些亏空平了账,至少别让亏空看着那么多,也省得被娘子抓了当‘鸡’杀。

    正算着帐,忽然外头有人叫:“孙娘子,孙娘子,娘子那边召集大家伙碰个面,赶紧收拾了去葳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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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萧南管家(五)

    葳蕤院正院东侧的东跨院是一栋小院子,是整齐的三合院,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

    萧南接手家务后的第一次集会便是在东跨院的正房进行。

    孙娘子和其它几个接到通知的管事娘子一起,规规矩矩的来到正房下的廊庑下。

    “人都到了吗?”

    萧南坐在主位上,身子慵懒的斜倚在斑丝隐囊上,面前放着一张精致的黑漆凭几,凭几上放着一个白瓷茶盏,茶盏里的茶汤缓缓冒着热气。

    “回娘子的话,除了外出办事的周娘子,其它的人都到了。”

    裘妈妈点了点人数,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轻声回禀道。

    “嗯,那就都叫进来吧。”

    萧南微微调整了下坐姿,使自己看起来多几分郑重。

    “是。”

    裘妈妈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外头的众娘子进来。

    不多会儿,众娘子个个低头垂手,缓步走进正堂。

    不得不说,崔家的下人尤其是这些老世仆的礼仪还是很能看的,十来个人走路,只见衣摆微动,却没有一丝声响。

    众娘子在堂下站定,齐齐向萧南行礼,“奴请娘子安。”

    萧南摆摆手,“无须多礼,你们都是阿婆调教出来的人,也是咱们崔家的老世仆,家里的规矩也是极熟悉的,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说到这里,萧南微微一顿,目光略过在场的诸位娘子,见她们个个低着个头,虽看不清表情,但她还是能清楚扑捉到这些人的肢体语言——紧张,亦或是戒备。

    萧南无声的笑了笑,继续道:“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只说三件事。其实你们也应该听说了,上午的时候,老夫人将荣寿堂的庶务交给我了,打从今儿起,有我来管理家务,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众娘子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连眼神都没有乱飞,只是耳朵竖得更直了——依着她们的经验,主人是不是接下来该说‘但是’,敲打她们一番。

    萧南才不会按照别人的意愿去办事,她微微一顿,继续道:“第二,你们原来干什么,以后继续做。”

    众人听到这句话,平静的假象终于打破了,她们虽没有太大的动作,但侧侧头,飞个眼神什么的还是做得极卖力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沉不住气,人群中两三个年长些的娘子还是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等着萧南接下来的转折或者提要求。

    然而,这几位堪称管事娘子中的老人儿的人却想错了,人家萧南根本就没有什么‘但是’。

    而是继续说第三件事:“从明日起,每日五更二点来这里回事,时间也好记,就是每日第一通报晓鼓响起的时刻……”

    众娘子对此没意见,以前她们也是这个时辰去应卯,只不过换了个回事的地方罢了。

    “我呢,上要服侍阿婆,下要照顾小娘子,没时间每日去处理事务,所以,就有我的大丫鬟玉竹每日里代我处理……”

    萧南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玉竹也是初来乍到,年纪又轻,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这样吧,我再选个人——”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一旁站立的裘妈妈身上,“说起来,裘妈妈是阿婆身边的老人儿,又是个极稳妥的人,由你来帮玉竹最妥当。但阿婆那儿也离不开你……”

    很为难的长吟了一声,萧南复又笑道:“对了,裘妈妈,我记得你儿媳妇铁家娘子已经做完了月子,正等着安排差事,是吗?”

    裘妈妈原本听到萧南说让玉竹暂行管家之事,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心说话:玉竹虽能干,可也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怎么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紧接着又听萧南提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儿媳妇,还特意指出自己儿媳妇刚生完孩子做足了月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若再听不懂,也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娘子的记性真好,奴不过是顺嘴跟老夫人提了一句,您就记住了,”裘妈妈习惯性的弓着身子,笑容爬上眼角,道:“那孩子也是个闲不住的,总说要尽快回来当差,好好给老夫人和娘子您办事呢。”

    萧南点点头,“嗯,我也听说铁娘子是个稳妥的人,过去她就在针线房做事吧?呵呵,是个细心稳妥的人……正好她也要重新安排差事,就由她来跟玉竹搭伙,一起帮我理家。”

    “哎呀,娘子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奴待会儿就让她进府来给您磕头。”

    裘妈妈知道,萧南这是抬举她们一家子呢,虽然儿媳妇只是来给玉竹打下手的,但好歹也是二把手呀,更重要的时候,萧南对她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只要她和她的儿媳妇做得好,日后萧南绝对不会亏待了她们。

    换句话说,萧南开始愿意启用她们了,这也让裘妈妈心中高悬已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再也不用为老夫人过世后她们一家子的前程而忧心了。

    萧南见裘妈妈欣喜若狂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其实吧,她骨子里对仆妇并没有心腹嫡系之分,在她看来,老夫人使出来的人也好,自己从萧家带来的人也罢,只要谁更适合某个岗位,谁能做得更好,她就用谁,不会搞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至于是不是心腹嫡系,萧南觉得,还是第一世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最经典: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无所谓忠贞,忠贞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大。

    上辈子的教训,更是生动的演绎了这句话……白氏,还有那个刺杀她的胡儿,不都是这样?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让萧南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说完这几句话,便没有继续训话的兴趣,冲着众人摆摆手,“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都回去好好当差。”

    见萧南真要打发她们走,众娘子终于无法再‘淡定’下去,纷纷露出愕然的表情——这就完事儿了?没有敲打?没有杀鸡儆猴?也没有大清洗?

    裘妈妈的心情却很好,她见那些管事娘子个个傻乎乎的样子,忙上来提醒她们,“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娘子的吩咐?”

    众娘子猛地回过神儿来,纷纷行礼告退。

    见众人都退下后,裘妈妈凑到萧南的身边,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娘子,这是奴这些年记下来的东西。”

    萧南微怔,不知裘妈妈拿着个册子给她是什么意思,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只见裘妈妈缓缓拉开的折页册子上,一页一页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而且看字迹的好坏、大小,可以猜得出这本册子不是同一时间内写成的。

    再仔细一看,萧南清晰的看到那些小字记录的内容:某月某日老夫人寿辰,某月某日老相公寿辰,某月某日大夫人郑氏寿辰,某月某日平阳公主忌日……

    “这是?”

    萧南意识到这本册子的含义,忍不住抬起头,定定的看向裘妈妈。

    “奴脑子笨,这些重要日子总怕忘了,所以就记了下来,老夫人说过的,好脑子不如烂毛笔,呵呵,三四十年记下来,还真积了不少呢。”

    裘妈妈嘴里说着谦虚的话,脸上的笑容却含着几分得意。

    不是她自夸,自己手里这份册子,绝对是崔家最全面的红白喜事记事薄,里面不止记录的崔家的所有‘大日子’,还记录了崔家的所有姻亲、挚友以及来往的皇族家中的重要日子。就是大夫人手里的那本,也未必有她这本全。

    虽然,把这本册子交给萧南是老夫人的意思,但这交出去的时间也有早晚之分呀。

    如果萧南不把她们这些老仆放在眼里,一心只提拔自己的心腹,那她就把册子藏一段事件,待何时到了重大日子,她再适时提醒,顺便再把册子交上去。既让萧南承自己的情,也好提醒她一下,不要以为她们没用就早早的一脚踹开,她们虽是下人,但在崔家门里待了几十年,经验也好、家族之间的恩怨也罢,甚至比少主人们知道得还多。

    萧南也猜到了裘妈妈此时把册子献给她的原因,无非就是自己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她料定,如果今儿她没有提拔铁娘子,裘妈妈肯定会到了某个重大日子的前一天才会提醒自己。

    自己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命玉簪将册子收下,萧南又叮嘱裘妈妈好生照顾老夫人,这才将她打发下去。

    终于处理完了这些事,萧南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正一刻(十点十五分左右),娘子,您要不要回正堂休息一下?”

    玉簪将账册等物收拾妥当,见萧南面带倦色,便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没事儿,就是许久没这么劳心,有些倦怠罢了。”

    萧南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已经巳时了,嗯,该准备昼食了吧?今儿是郎君第一天去衙门,我要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儿吃食……”

    她要做贤妻嘛,必须让外头的人亲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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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家有贤妻(一)

    像萧南这种世家少夫人,说是亲自下厨,也只不过‘说说’而已,谁家的少夫人还能真进厨房,洗手作羹汤?

    即便是新婚的小娘子,第二日要给翁姑做饭,那也是厨娘们把食材都准备好,炉火也都弄好,小娘子来了,只需将食材倒进锅里蒸煮就是了……

    不过,今日不同往昔,萧南忽而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而对于女人来说,调剂心情的办法,无非就是购物或者美食。

    在大唐,购物什么的就算了,萧南现在能做的便是亲手做些好吃的饭菜,然后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当然,若能借此给自己赚些贤名那就更好了。

    起身回正院换了身衣服,萧南便走便对玉簪吩咐道:“去,叫人去大理寺的衙门告诉郎君一声,就说今儿是郎君第一日当差,郎君在衙门里是后学,还需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咱们崔家想请衙门里的诸位郎君吃顿便饭,所以,中午的时候,就请大家不要去领‘廊下饭’了。”

    作为大唐公务员,崔大及他们的同僚是有工作餐的,因为是在衙门的廊庑下用餐,所以又被称作‘廊下饭’。

    官员们的廊下饭根据各自的品级不同,饭菜的丰富程度也不同。五品以上官员,每日还有新鲜的羊肉或者猪肉吃,而五品以下的官员,工作餐则大多以青菜为主。

    崔大童鞋是六品官,按规矩,只能吃普通的工作餐,这对于一个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的饭菜都能当艺术品看的世家子来说,绝对是不能忍受的。

    为此,每日给崔大送饭是必须的,也是萧南表现‘贤惠’的机会。

    不止崔大崔幼伯,崔家的老相公、相公以及崔彦伯,每每去衙门上班,都由家里的厨房做了饭菜,然后派小厮送过去。为了不令饭餐冷掉,崔家还专门给送饭菜的马车或者牛车里配了热饭菜的小铜炉,以确保郎君们在衙门里也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今儿是崔大第一天上班,萧南自要跟他撑这个脸面。

    “是,婢子这就命人去。”

    玉簪见萧南已经换好了衣服,心知郡主的心意已定,估计自己再怎么劝说,郡主也不会改变主意。

    说话间,萧南已经来到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孙娘子刚回来,正坐在隔间里喝茶汤。

    也不知怎的,孙娘子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虽然郡主娘子说得好听,不会动她们这些管事娘子的差事,可……毕竟是新主人呀,她的秉性脾气,自己根本就摸不上边,万一哪一点做得不合娘子的心意,她这份油水极大的差事就可能丢掉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的厨娘纷纷惊呼,“娘子!”

    啥?娘子来了?

    天爷,难道自己的预感是真的,娘子真要拿她的厨房开刀。

    孙娘子一时心惊,差点儿将手里的茶盏丢出去,慌得她忙用两手去抓茶盏……茶盏没有碎,但里面的茶汤洒了她两袖子。

    孙娘子也顾不上擦拭污渍,慌忙从隔间出来,果然看到一身窄袖细麻衣的萧南正站着案板前,几个满面油光的厨娘拥簇着她,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吞了吞口水,孙娘子挤上前,恭敬的问礼,“奴请娘子安,您、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南正在挑选食材,听到这话,微微扭头,扫了眼紧张的孙娘子,道:“今儿我要亲手给郎君做些饭菜,你命人把厨房里间的小灶烧开,给我安排两个熟练的烧火丫头,另外,这香橙不够,再去小库房里取一些。”

    孙娘子就怕萧南什么都不让她插手,如今听到这一大串的吩咐,她紧张的心情反而平复了许多,连连点头,“是是是,奴这就去,娘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南看了看案板上已经洗好、切好的食材,这些饭菜家常吃还可以,但宴请同僚就有些少,便又对孙娘子道:“去年做好的几瓮菹菜还在菜窖里吧?叫两个人去菜窖,每样给我取四盘的量,我要配菜。”

    菹菜也就是大唐版的腌菜,崔家是世家,崔家食谱上便有许多蔬菜的腌制秘法,其中一道崔氏菘汤菹(就是腌白菜啦)在世家圈儿里都非常有名。

    孙娘子忙道:“都在菜窖呢,奴这就命人去取。”

    萧南忽而想起了菘汤菹,便又加了一句,“菘汤菹多取些,这饭菜是送到郎君衙门里请诸位郎君吃的,咱们崔家的菘汤菹做得好,想必郎君们也喜欢。”

    孙娘子连连称是:“可不是,咱们崔家美食的名声,连宫里的圣人都称赞过呢——”

    说到一半,孙娘子又咽了回去,心里只想抽自己耳光——这张笨嘴哟,怎么一高兴什么都往外秃噜?宫里那位可是娘子的嫡亲外祖父呢。

    其实孙娘子这是炫耀惯了,这也是世家的通病,经常以压倒皇室为乐——嘿嘿,没办法呀,自个儿家族的家族史足足几百年,太极宫住着的那位却是个十足的暴发户,别说规矩礼仪藏书了,就连手中掌握的私房菜食谱,世家也甩皇家几条大街去。

    萧南倒没有生气,这是世家的一贯做派,若是哪日世家们不踩踩皇室或者勋贵,他们就不是惯会装1的士族了。

    再说了,萧南本身也是世家出身,若比家族史、比食谱,她兰陵萧氏也不必崔家差。

    唔,想到这里,萧南还真想起几道萧家的家传菜。

    “谁的刀工最好?或者说,家里的鲤鲊都是谁切的?”

    萧南扫视了在场的十几个厨娘一眼,淡淡的问道。

    “奴、奴的刀工不敢说最好,但家中的鲤鲊都是奴切的。”

    厨娘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丰腴娘子站出队列,怯怯的说道。

    萧南扬扬下巴,“今儿有鲤鲊吗,拿来我看看。”

    厨娘忙应道:“有有,奴这就去拿。”

    说着,厨娘慌忙出了厨房,去隔壁的菜窖抱了个一尺高的青瓷瓮回来。

    小心的揭开瓮上扣着的碗,厨娘从案板上抄起一双长长的竹筷子和小瓷碗,从瓮里夹了几片腌好的鲤鲊放到碗里,然后捧着小碗给萧南看。

    萧南看了看那切的比纸厚不了多少的鲤鱼片,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叫什么?”

    厨娘见状,心里闪过一抹惊喜,但还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放下筷子,行礼道:“奴婆家姓胡,大家都唤奴胡娘子。”

    “好,胡娘子,你跟我去小灶间,帮我打个下手,玉莲也来,其它的人都各自忙去吧。”

    萧南随意的摆摆手,将围拢过来的厨娘都赶去继续做饭。

    “是。”

    胡娘子在众厨娘艳羡的目光中,兴高采烈的跟着萧南进了大厨房里侧的小灶间。

    这时,孙娘子已经命人将萧南要的香橙等食材搬了来。

    “把这些香橙掏空,洗净,顶部不要丢掉,我还有用。”

    萧南洗了手,平举双手任由玉莲帮她系上围裙。

    “是,娘子,这香橙是不是按照香橙蛋羹的外形雕刻?”

    胡娘子果然是个机灵的,立刻想到了今天早上给小娘子准备的蛋羹盅儿。

    萧南很满意,她喜欢用聪明伶俐的人,点点头:“没错,香橙必须雕刻得精致些,我这是要请郎君的同僚食用呢。”世家就是这样,不把饭菜弄得跟艺术品似的,你都不好意思请别人吃。

    “哎哎,奴明白,娘子尽管放心,呵呵,今早儿的香橙蛋羹也是奴雕刻的香橙盅呢。”

    胡娘子用围裙擦了擦手,摸出自己惯用的细长的食雕小刀,手腕翻转几下,便把橙子的顶部切了下来,切口都是极均匀的波浪形小花边儿,接着,她把顶盖儿放在一边,用小刀一下下将橙肉割掉、挖出来,挖完果肉,胡娘子又摸出一柄更小的雕刀,唰唰几下,在橙盅外壁上刻了几朵小花。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当儿,一个小巧精致的香橙饭盅便挖好了。

    萧南见状,更加满意,“很好,每四个橙盅一组,就按梅兰竹菊、富贵牡丹的花样刻。”

    “是,奴遵命。”

    胡娘子嘴上应着,手里也不停,唰唰几下,又雕成一个外壁刻兰花的香橙小盅。

    “娘子,您想做哪道菜?”

    玉莲是萧家的家生奴,她的阿娘就是在萧家厨房做厨娘,也知道几道萧氏私房菜。

    “碧荷团包饭。”

    萧南站在一边,等烧火丫头将灶火控制好。如今可不是后世呀,没有煤气灶,也没有电磁炉,烧得都是大灶,想控制火候,不是专业的烧火丫头都干不成。

    玉莲闻言,便开始做准备,她先找了个陶釜洗净加入半罐山泉水,然后又去米缸取了一大碗的粳米,淘洗干净后,将米倒在陶釜里。

    洗完米,玉莲又去找来一块猪肉,以及葱、竹笋、香菇、雪耳若干,将这些食材全部切成同等大小的丁儿,然后将它们全部倒入陶釜里。

    这时,烧火丫头已经将灶火温好,禀报后便退到一边等候差遣。

    萧南见下人都准备妥当了,便亲手端了陶釜放在灶台上,然后取来盐、胡椒、豆蔻等调料,掀开盖子,用小银勺点了些调料进去,具体加了些什么,除了萧南和她近旁的玉莲,厨房里的其他人谁也没有看清。这也正常,既是人家的家传菜,哪能让你偷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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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家有贤妻(二)

    大理寺是大唐的最高审判机关,专门负责朝廷百官犯罪及京城徒刑以上案件的审理,以及重申刑部转过来的地方死刑案件。

    时下是贞观年间,政治清明,官场的风气也比较正,民间、尤其是京城的刑事案件也比较少。

    作为审理案件的法官,大理寺的司直们还是比较轻省的。

    按照规制,大理寺配备司直六人,评事十二人。司直和评事都有审案的资格,俗称为‘法官’。但司直比评事的等级高,可以参与重大案件的讨论,而评事只能围观却不能发表意见。

    大理寺的刑事案件不多,法官们也就有大把的时间凑在一起八卦。

    前些日子八卦的重点,是年逾七十的刘司直因老迈体弱致仕,留下了一个正六品的空缺,当时大家都在讨论谁会来补这个缺——到底是势力渐弱的世家子弟,还是风头正旺的寒门学子?

    为此,剩余的三个司直中年纪最大的王司直开了盘口,拿出一贯钱赌接任的新司直是世家子,赔率一赔二。

    年纪最轻的陈司直紧跟其后,也拿出一贯钱赌接任的是寒门士子。

    而居中的那位马司直小小的跟了下,拿出五百钱赌寒门士子。

    三人为何这般选择,那也是有原因的,无他,跟他们各自的出身有关。

    王司直出身太原王氏,乃本朝著名的世家子。

    而另两位赌寒门士子的,则都是科举入仕的举子。

    陈司直,名亚夫,家有良田上千顷,在当地也算得上有名的大地主,但在那些动辄家族史几百年、祖宗牌位放一屋子的世家面前,他还只是个寒门士子。

    马司直马俊比陈亚夫还不如,人家陈家好歹是地主,马家干脆就是个刚刚脱离温饱线的农户。

    这两位寒门,跟天底下许多平头百姓或者小官小富一样,对世家子既羡慕又鄙视,羡慕世家的历史悠远、底蕴丰富,又鄙视那些只依靠祖荫、不知个人奋进的世家纨绔。

    尤其是陈亚夫,想他十七岁便考中了进士科的新郎君,接着便通过了吏部的铨选进入最清贵的国子监,随后他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便由八品小吏升迁至大理寺的六品司直,绝对称得上年少有为、青年才俊。

    有了这样的耀眼成绩,让陈亚夫愈发鄙视那些守着偌大资源却不好好进取的世家纨绔们——藏书呀,在读书全都靠抄的年代,鼎甲世家们的藏书比朝廷还要丰富。

    不过,不管三个人如何打赌,结果很快就下来了——王司直赢!

    新来的这位同僚还是鼎甲世家崔氏的嫡子,还娶了个同样鼎甲世家的萧氏女。

    啧啧啧,顶级的世家子呀。

    王司直笑眯眯的收了赢来的铜钱,心里却忍不住喟叹: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呀,比起崔幼伯,他这个王家子的出身还是差了些呀。

    陈亚夫对崔幼伯的观感倒比其它世家纨绔好许多,毕竟人家崔郎也是进士出身,至少是有真才实学,又肯放弃门荫凭自己真本事奔前程的有为青年。

    马司直呢,对此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有些心疼输掉的铜钱:唉,一贯钱能买个小丫鬟,能买三千多个鸡蛋,能买好酒三十斗咧。

    崔幼伯不知道三位同僚的各异想头,清晨,他踌躇满志的来到了衙门,然后由大理正(大理寺的三把手)帮他办了手续,后又领着他来跟三位同僚见面。

    一番相互介绍后,崔大童鞋算正式成为大理寺的司直了。

    王司直出于对世家子的偏爱,对崔大格外的照顾,告诉了他许多衙门里的道道,以及司直需要具备的一些知识,最后更是慷慨的送给他一套大唐律。

    陈亚夫和马俊对崔大说不上多么热情,但也释放出了善意,在王司直指点崔大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好人有好报,三个人对崔大的善意,也换来崔家的热情宴请。

    “哎呀,我早就听说过崔氏食谱的盛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儿崔郎请咱们共进昼食,我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王司直也是个吃货,他几乎吃遍了京中的美食和自家、姻亲家的私房菜,但对于久负盛名的崔氏私房菜,他还真是没机会品尝。说起来,他跟崔氏也有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但这关系太远了,还不足以让两家相互邀约宴请。

    陈亚夫和马俊也露出向往的表情,世家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这也是他们仰慕世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崔幼伯知道家里会送饭,但没想到娘子这般贤惠,竟想到了邀请同僚一起吃。

    看到三人期待又艳羡的目光,崔幼伯心底的骄傲几乎爆棚。

    而当崔家的小厮们提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食盒走进来,恭敬的回禀他,这饭菜是娘子亲自下厨做的,崔大的满足感简直达到了顶点。

    “这是崔家的秘制菹菜,这盘是菘汤菹,这盘是葵菹,这盘是蒲菹,这盘是胡芹菹。”

    小厮们先将四盘菹菜端了出来。

    接着便是凉菜:“这是凉拌石花菜,姜汁藕片,木耳菠薐菜,还有这盘是崔家秘制的鲤鲊。”

    上完凉菜,小厮又提来一个大大的食盒,食盒是三层的,小厮揭开盒盖,一股热气伴随着浓浓的香味儿迎面扑来。

    “嘶,竟还是热的?”

    崔家距离皇城不远可也不近,路上少说也要两三刻钟,在这段时间里,保持饭菜的温度并不难,可是像面前这般,连香味儿都没有发生变化的就很难得了。

    每层食盒放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全都端上食案,一共有六盘,有荤有素,有鱼有蛋,只闻这香味,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直吸鼻子。

    别人不知道送来的菜为何是热的,崔大却是知道,崔家送饭菜的牛车上都有铜炉或者铜鼎,厨娘将饭菜装盘之前都只是七八分熟,上了牛车后继续放在炉上蒸煮,一路走来既能保持饭菜的热度,还能确保饭菜刚刚熟透,丝毫不减少饭菜的原汁原味。

    “这份菜是娘子的拿手菜,香橙虾仁儿。”

    上完热菜,小厮又提来一个食盒,这个食盒是双层的,每层放着两个白瓷盘,每个瓷盘里放着六个金灿灿的香橙,瓷盘边儿上还点缀着用莴苣雕成的花朵做装饰。

    “咦,这香橙上还有牡丹的花纹儿?”

    陈亚夫眼尖的看到每个香橙上都雕刻着花纹,距离他最近的那一盘是富贵牡丹,虽都是牡丹,但花型大小和开花的模样并不完全相同,每一个都精巧异常。

    崔幼伯吃过娘子‘做’的香橙蛋羹,知道这道菜的玄机,他伸手拿开香橙盖儿,露出一只只鲜滑水嫩的虾仁,随之而来的则是异常鲜甜的香味儿。

    看到此番场景,陈亚夫忽然想起去年自己跟王司直去京外某县核查案子,当地的知县邀他们做客,用昼食的时候,王郎看着满食案的菜推托不饿。

    事后陈亚夫还觉得不解,问王郎为何不食。

    王郎带着世家子特有的骄傲,轻嗤道:“失饪不食。”

    当时他还觉得王郎太过挑剔,如今见识到了崔家饮食的精致程度,他终于明白王郎的那句话的意思了。估计王郎已经客气了,若放在张狂一点的世家子身上,没准儿会再加上几句‘不食’呢。

    “这又是何物?”

    陈亚夫暗自说着王子谦,王司直却指着白瓷盘中的一个个荷叶包成的圆包问着崔幼伯。

    崔幼伯哪里知道呀,他只知道这道菜不是崔家菜。那么就应该是萧家菜,可萧南嫁给他后就没下几次厨,偶尔下厨也没有弄过这道菜。

    送饭的小厮很机灵,忙上前解说道:“好叫这位郎君知道,这道菜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名为碧荷团包饭,是萧氏的特色菜,听闻前朝萧皇后极喜欢这包饭的清香素雅。”

    碧荷团包饭?

    什么东东?

    四个人都很好奇,但当着小厮的面,谁也不肯露怯。

    待小厮们退下后,崔幼伯作为主人,热情邀请大家品尝。

    王子谦比较洒脱,他第一个解开了那团荷叶包,只见荷叶慢慢放开,露出一个圆包儿型的饭团,饭团透着油光,其间还夹杂着许多小丁,像什么肉丁、香菇丁、竹笋丁等等等。

    抄起一个长柄银匙,王子谦舀了一勺米饭,送到嘴边轻轻咀嚼,然后用力点头:“美味,真不愧是萧氏的私房菜。”

    陈亚夫却朝面前的香橙虾仁而去,用筷子夹了一个虾仁,轻轻咬了一小口,他咦了一声,然后问向崔幼伯,“崔郎,这、这竟是用油爆炒的?跟那家崔氏酒肆的炒菜一样?”

    崔幼伯一愣,随即笑道:“是呀,崔氏酒肆的菜单便是从我崔氏食谱中分出来的,呵呵,不过是我家堂妹用来赚点儿脂粉钱的小玩意儿罢了。”

    崔惠伯和崔薇开的那间酒肆,起初崔家的人并不知道,后来因炒菜爆红京城后,崔守仁和崔泽才听人说起。

    这两位相公知道后,很是火大,立刻命人将崔六叫了来,好一通斥责,只骂得崔六差点儿跪地求饶。

    如果不是酒肆的地契上写着小柳氏弟弟的明儿,崔六一家子极有可能被老相公扫地出门——父母在,无私财,你小子开个酒肆还敢用崔氏字号,你这是想做啥?!

    虽没有没收酒肆,但酒肆的菜谱却归到了崔家食谱中。

    崔薇很不乐意,明明是她‘发明’的好不好,崔家怎么能强行拿走?

    崔六却甩给她一句话,“要食谱,可以,那就滚出崔家。”

    崔薇只是有点儿盲目自信,脑子还是蛮清楚的,她知道古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别说菜谱了,就是她这条小命也就有可能被人夺走。

    于是,崔氏食谱又添加了十几道私房菜。

    萧南见状,也放心大胆的用荤油炒起了菜,继而诞生了不少拿手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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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家有贤妻(三)

    今天,整个大理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新来的司直崔大郎,家里给他送了极好的昼食,正邀请同僚一起享用。

    传到最后,流言升级了,人们都说崔家送来的这昼食可不是一般的饭菜,而是结合了崔、萧两大世家的家传秘制菜,光这两大家族的名头,就引来不少人的关注,更不用说那传承几百年的经典菜色了。

    于是乎,跑到崔大这边来蹭饭的‘同僚’越来越多,最后连寺卿、少卿、寺丞、寺正都惊动了,纷纷端着自己的廊下饭溜达过来,笑眯眯的要求进行‘交换’。

    这倒不是说几位官老爷好嘴贪吃,实在是崔、萧两家的名声太响了。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一般只有家族大宴或者重大节日的宴集才会用家传的私房菜,平常时候,就是自家人也只能吃到一两道,更不用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了。

    说句不怕掉分的话,作为个与崔家没有关系或者关系不近的外人来说,能吃到著名的崔氏菘汤菹,也是极幸运的事儿呢。

    如今崔家送来了一大桌密不外传的饭菜(崔大无语:谣言真可怕),大理寺的诸位郎君哪有放过的道理。

    上司来了,崔大和其它三位同僚,哪敢继续坐着用餐呀,纷纷停箸,站起来邀请几位共食。

    人一多,饭菜就不够。萧南准备饭菜的时候,担心崔大同僚中有饭量大的,特意准备了六人份的碧荷团包饭,结果……

    幸好,萧南忽然想喝面疙瘩汤,便吩咐厨娘煮了一锅,结果厨娘还以为这些汤也是给郎君送的,便按照十人份的煮了:六人份送去衙门,剩下的四人份则是老夫人和娘子及两位主人身边的妈妈吃的。

    萧南见此情况,也不好训斥厨娘,便又派人送了一大铜鼎的海鲜菌菇疙瘩汤。

    崔大一看送菜的小厮又来了,心里大定——啧啧,还是娘子有先见之明呀,他这是请人吃饭,结果客人们没吃饱,这话传出去,他崔大在大理寺还哪有脸呆下去呀。

    寺卿等人看到崔家又派人来送饭了,心里忍不住赞叹:崔郎娶了个贤妻呀,处事何其周到细心?!

    萧南也真当得起众人的夸奖,瞧瞧她送来的东西吧:除了一铜鼎的汤,还有六盘五彩馂馅、六盘三色馒头、六盘鲜藕翰林齑、六盘五生盘以及一大盘用七八种水果雕花组成的果盘。

    “卢寺卿,房少卿……诸位郎君,这是我们崔家秘制海鲜菌菇汤,请慢用。”

    小厮们帮十几位郎君一一盛好汤,扯下残羹,将新送来的饭菜摆好后,便悄悄退下了,介绍菜色的工作便由崔大担任。

    正好,他刚才也吃得差不多,便站在大理寺的几位大BOSS跟前细细解说起来。

    “海鲜?”

    卢寺卿五十多岁的样子,清清瘦瘦,留着三缕长须,头发和胡须都有些花白,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长者的模样。

    他虽姓卢,但跟范阳卢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因少有才学又侍母纯孝被朝廷征辟入朝为官的,十几年官场走下来,最是个严正自律的清官。

    对于崔大,卢寺卿跟陈亚夫一样,还是颇为赞赏的,不为别的,单凭他的好学、奋进,这个小郎君就错不了。

    也正是看着崔幼伯顺眼,今儿卢寺卿才会跑来凑这个热闹。

    拿起长柄银匙,卢寺卿舀了一匙汤,细细一品,“嗯,确实有股子鲜味儿,只是不知用的何种海货?”反正他是没看到什么海鱼或者海菜,连片儿海紫菜都米看到。

    崔大忙解释道:“这道汤品是用海鲜浓汁勾兑,面疙瘩由厨娘雕成各种海货的模样,其实里面并没有放真正的海货。”

    卢寺卿和其它几位忙用银匙轻轻搅拌了下汤水,果然,泛出一个个寸许大小的面疙瘩,这些面疙瘩颜色不同,形状也各异。

    唔,嫩红色的应该是虾仁,朱红色的应该是海蟹,雪白莹滑的应该是海镜(唐时一种蛤类动物),青褐色的应该是比目鱼……啧啧,这些面雕海鲜,雕工果然了得,一个个竟似真的一般,这么多‘海货’凑到一起,好一道海鲜菌菇汤呀。

    在场的人心里暗自赞叹,真不愧是几百年崔氏,做道疙瘩汤都这般讲究。别的不说,单这厨娘的雕工,绝对称得上一流。

    “崔郎,这藕片是何物所调味?味道竟这般清美?”

    程少卿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跟那位卢国公程公是远房堂亲,勉强算是个勋贵之后,平日也吃过不少珍馐佳肴,但看了崔家菜后,他还真不认得其中的某些菜色。

    “哦,这是我们家秘制的翰林齑,用雍州酥调味儿,配上时鲜嫩藕最是爽口。程少卿若是喜欢,某命小厮给府上送些翰林齑过去就是。届时,拌菜也好,佐粥下饭也罢,都是极好的。”

    崔幼伯很大方,过去跟京中小郎们游玩的时候,这种秘制的家传小菜,他不知送出去多少……不若如此,你以为崔家玉郎的名头是谁捧出来的?大方才会有人缘,有人缘才会有人追捧嘛。

    过去嬉戏游玩他都舍得送菜送物,如今做了官,与上峰、同僚交好,更是再正经不过的事儿,崔大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小气。

    “翰林齑?好风雅的名字,呵呵,也给老夫家中送些过去吧。”

    卢寺卿也夹了一筷子藕片,细细咀嚼,觉得这藕片调得确实清美爽口,夏日佐粥、或者拌冷淘(即冷面)吃也是一道极方便的美食。

    “肃纯谨遵各位郎君的钧令……傍晚各位郎君返家后,便能吃到崔氏翰林齑咯。”

    崔大的脑子不犯二的时候,还是蛮机灵的,非常适时的开了个玩笑,将现场的气氛调剂得愈发轻松和乐。

    一大群人吃完昼食,个个心满意足,临告别的时候,纷纷对崔大致谢。

    卢寺卿是长辈又是大理寺的老大,临行前,拍了拍崔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肃纯得此贤妻,大善。襄城郡主不愧是萧公的女孙儿,身份贵重却还能牢记妇道……肃纯要好好珍惜才是。”

    萧禹这个老汉,脾气怪了些(敢在大朝会上跟大臣掐架),眼界高了些(瞧不起寒门、勋贵),但为人还是极为刚正耿直。这样正直的人的后人,心胸也不会偏狭到哪里。

    这个崔大郎呀,家有如此贤妻,竟还敢搞三拈四,真真不知道惜福呀。

    程、房两位少卿也是有样学样的拍拍崔大的肩膀,没有说话,只一副别有深意的表情,看得崔大有些心虚。

    额,他们为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难道我有什么不妥的事儿,被他们发现了?!

    送走十几个来蹭饭的人,崔大抱着几卷大唐律便回到自己的案几上,摊开第一卷,刚看了几行字,思绪便飞到了一边。

    其它三人见崔大做出一副要做正事的样子,也不便打扰,各自抱了杯温热的茶汤,找了个朝阳的位置,表面看案宗、实则打盹去了。

    一发呆就是一个时辰,待崔大回过神儿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想起中午时应承各位郎君的话,忙叫来小厮,让他火速回家把此事告诉娘子。

    至于每位郎君家住哪儿、每家送多少小菜、怎么送……这些问题崔大并不担心。他家有贤妻萧南,有娘子坐镇,这些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打发走了小厮,崔大继续翻看大唐律第一卷,只他心里藏着事儿,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看书,于是继续发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

    看着偏西的日头,四位司直伸伸懒腰,扭扭脖子——厚厚,幸福呀,该下班咯。

    站起身,叫来各自的小厮,吩咐他们收拾好东西,四位司直便相互告辞准备回家鸟。

    “肃纯,咱们同居崇仁坊,不如一起走吧?”

    王子谦是个厚道的人,他觉得今日蒙崔郎盛情,享用了一顿美食,于情于理,他都该回敬一二——唔,还是提点崔郎几句吧,别让他年纪轻轻走了弯路。

    “好呀,王郎请。”

    “肃纯请!”

    两个人相携出了大理寺,然后一起出了皇城。

    皇城大门外,崔大的两个随从早早的牵着马等在了墙根下,伸着脖子,往洞开的大门张望。

    “郎君!”

    看到一身崭新官服的崔大,随从阿大敞开大嗓门招呼了一声。

    崔大循声望去,却见阿大、阿山旁边还站着个三十岁左右仆妇打扮的妇人。

    她怎么来了?难道阿雪那儿有什么事?

    崔大认出此人正是他给白雪买来的使唤婆子,立刻便想到了外宅可能有事儿,脚步也快了几分。

    不想却被王子谦一把拉住,“肃纯,且缓行。”

    崔大不解,“王郎,时辰不早了,何不尽快归家?”

    王子谦摇摇头,指着四周慢悠悠步行的各衙门官吏,笑道:“为官要有为官的体统,一言一行都要规矩守礼……还有,此乃朝廷重地,妇人来此,恐有不妥,兄知肃纯家有贤妻,这些小事也要多加留心才是……呵呵,兄多言了,还请肃纯和襄城郡主不要见怪才是。”

    崔大迎上王子谦若有所指的目光,蓦地,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困扰他一下午的事儿,也瞬间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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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闹剧(一)

    直到此刻,崔幼伯才明白,困扰他一下午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中午,寺卿和少卿等诸位郎君来蹭饭的时候,起初都还好好的,个个赞他崔郎君年少有才、家有贤妻什么的,但到了分别的时候,卢寺卿和程少卿几位年长的郎君们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尤其是卢寺卿,还说出那样一番似有所指的话,只听得崔幼伯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难道自己豢养外室的事儿被人知道了?

    但很快,崔幼伯自己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拜托,大理寺是中央最高法院,是司法机关,又不是锦衣卫,更不是狗仔队,怎么可能整天啥事儿不干,只盯着京中权贵的隐私事儿?!

    其实吧,细说起来,这件事是崔大童鞋自己露出马脚的。

    话说自从崔嗣伯昏礼开始,一直到今天崔幼伯正式上班,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一直处于异常忙碌的状态:在家帮忙待客,出门就去跑关系、谋官职。

    只把崔大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更没有时间去外宅找知心红颜谈人生谈理想顺便一起造个人啥的。

    崔大忙着,不觉得什么,白氏妾身未明,正计划撺掇崔大带她回崔家呢,难能任由崔大十几天不见人影。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白氏是个为达目的死不罢休的人,崔大没空来见她,她便时不时派个婆子或者小厮去找崔大。

    不得不说,白氏果然有手段,她攀上崔大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悄悄收买了崔大身边的小厮澄心。

    有澄心在崔家,时不时提醒崔大某处有位佳人正无时无刻的惦记着他、全身心的思念他,让崔大那颗风雅又风流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和慰藉——有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把你当天神、谪仙一般崇敬,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与满足呀!

    就这样,白氏虽然没跟崔大见面,但对于他的动向还是比较了解,更知道自己的爱郎打今儿起正式成为光荣的大唐公务员。

    为了当面恭贺,更为了不让崔大忘记自己,白氏一大早便乘着马车跑到朱雀大道上等着。

    待崔大骑马路过时,再一副温柔切切、关怀备至的模样出现,感动得崔大忘了场地,直接在大道上跟白氏卿卿我我起来。

    那时的天色较早,可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呀,更不用说朱雀大道是整个京城的中轴线,是通往皇城最宽阔、最直接的道路,一路走来,赶着去衙门报道的官员们着实不少。

    于是……崔大还没到大理寺,他的名声就‘亮’了——当街与俏娘子亲热,这是何等的‘风流’?偏这个小娘子还不是他的妻子。

    当时崔大被柔情蜜意包裹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会儿,看到白氏的人又跑来皇城门口找他,再加上身边王子谦的明语暗示,他、他若是再想不到,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白氏太不懂事了!

    有了萧南这个‘贤妻’做对照,头一次,崔大觉得白雪有些小家子气,言行也颇上不得台面。

    脸色变了又变,崔大最后拱手致谢:“……多谢王郎提点。”

    王子谦见崔大是真想明白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眯眯的摆摆手:“不过是小事,肃纯无需记在心上。呵呵,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

    一边走着,王子谦一边说着:“今儿是肃纯第一日当差,家中长辈及娘子定记挂着,不易在外面耽搁太久,以免家人忧心挂怀。”

    崔大经过老相公、刘晗潜移默化的影响,早已不是那个听不出好赖话的鲁莽少年,这会儿见王子谦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考虑,他只有感激的份儿,除了连连称是外,便是不住口的道谢。

    “郎——”

    白氏派来的婆子看到崔幼伯缓缓走来,刚要呼唤,不想被一旁的阿山揪住,半强迫的拖到一边。

    “阿山,你个市井奴儿,恁胆大,竟敢阻挠我见郎君?你知不知道,娘子那里出了大事,求郎君救命呢。”

    拽到无人的角落,见四下里无人关注,阿山这才松开捂在婆子嘴上的手。那婆子脸憋得通红,呸呸呸的连呸好几下,最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喊什么喊?没看到郎君身边有贵人吗?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家中娘子还不曾派人来,你倒好意思跑到这里来寻郎君?”

    阿山本是市井间的小游侠,家世还算清白,因身手不坏,被偶然间在市井游玩的崔大发现,签了活契给崔大当伴从。

    他是个武夫,最喜欢直来直去,再加上他不是崔家的家生奴,对主人没有那种沁人骨髓的畏惧,更不会怕一个外宅里的婆子,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直接。

    另外,阿山常年在市井间厮混,对妇人们的一些小伎俩也知之甚深。依他看来,白氏不过是想‘骗’郎君去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命’的大事。

    “你、你……耽误了娘子的大事,看郎君怎么惩治你!”

    阿山猜得不错,白氏确实只是想派人把崔大拉到她那儿去。今天早上她对着崔大一通马屁,只把崔大夸成了安邦定国的栋梁,崔大也来了兴致,直说自己做了官,也要给白氏换个体面的住处。白氏想趁热打铁,把崔大哄开心了,早日给她弄套房产。

    白氏很明白,以她的出身和萧南的身份,短期内她不可能被崔家人接受。既然不能进崔家,那么她必须有属于自己的房产。

    说实话,白氏到现在都觉得憋屈,堂堂崔家玉郎,京城有名的世家子,竟然‘穷’得连套宅院都买不起。

    直到现在,白氏还跟自己的姐姐住在一栋三进宅子里,而这套宅子还没有落到姐姐名下,是韦家的产业。

    从最初的‘偶遇’到现在,白氏也跟着崔大好几个月了,结果却还不如前头娘子(指妓女)风光,这让她怎能不心急。

    “哼,这是郎君的意思,他岂会惩治我?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侍奉白小娘子吧,郎君今儿是第一日当差,家里人还等着他,他肯定没空去平康坊。”

    阿山看出了婆子的色厉内荏,鄙夷的笑了笑,一把将她推到胡同里,“快回去吧,别给郎君添麻烦。”

    “哼,你、你等着,我定会把你的话告诉娘子!”

    婆子知道完不成任务了,也学着人家放完狠话,一扭身钻进了胡同。

    打发了婆子,阿山赶紧回来接崔大。

    伺候崔大上了马,又等着王家的下人扶着王子谦上马后,一行几人才策马朝崇仁坊赶去。

    且说那婆子,没完成白氏交给的任务,担心白氏打骂,故意在外头转了好几圈,直到天色擦黑,她才怏怏的回到平康坊。

    刚走进胡同,婆子就发现不对劲,这条往日都没有多少人走过的小路,今儿这么围了这么多人,而且人群那端还时不时的传来呼喝、叫骂以及啼哭的声音。

    “这位小娘子,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般喧闹?”

    婆子靠近人群,找了个踮脚看热闹的小媳妇儿,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刚来,只听里头的人说,是前头有套宅院是某位贵人的外宅,不知怎的被家中大妇知道了,那大妇便带了一干家奴来找那外室算账……”小媳妇儿看着年纪不大,但八卦之心颇胜,这会儿说起街坊的闲话也是滔滔不绝。

    婆子心里愈发不安,忍着心慌,她打断小媳妇的话,急声问道:“那、那外室姓什么?”不会这么巧,是她们家娘子吧?!

    “恍惚听那大妇带来的奴婢喊了一声‘姓白的’。”

    小媳妇别看在外围站着,知道的信息还真不少。

    婆子心里突突直跳,还、还真是她们家娘子?

    “哎哎,瞧见了吗,那贵女命人将那小郎君也捆起来了,说是要带回家好好‘收拾’呢!”

    婆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前面几个闲人已经开始鼓噪。

    “啥?郎君?崔郎不是已经回家了吗?难道是韦郎?”

    婆子心里一松,白氏两姐妹虽同居一处,但这婆子是崔大买给白雪的下人,严格算起来跟韦家以及大白氏无关。

    寻来的不是自己主人家的大妇,婆子多少松了口气,用力挤开人群,朝事发点赶去。

    “娘、娘子,我错了,你就绕过我这遭,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韦源被一群娘子军捆成了粽子,这会儿正狼狈的倒在地上,舔脸望着高居马背上的绯衣女子,哀声求道。

    “回家?回哪个家?这儿不是你的家?姓韦的,你整日里说去会友赛诗,弄了半天,竟是跑到这里会这个狐狸精。还赛诗?我呸,你也配吟诗!”贱到无下限的男人,吟出来的诗也是淫词浪曲。

    安同郡主自从知道自己的夫君在外头养了个小狐狸精,她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连东宫都没去禀报,点起了家中的侍卫和奴婢,抄起鞭子便冲到了平康坊。

    来到韦源的外宅前,命人踹开大门,三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冲进去,不消半刻钟就拎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是她的夫君韦源,女的便是这个姓白的小狐狸精。

    “娘子,郡主娘子,都是奴的错,求您不要怪郎君……”

    “啪——”

    用力挥起鞭子,安同郡主响亮的告诉了对方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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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闹剧(二)

    同样的闹剧也在史家上演——

    “郎君,你说什么?”

    史少夫人程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她夫君史旸在女人问题上确实脑抽了点儿,时不时的犯点儿二,可也不是个被人攥在手心玩弄的傻瓜呀。

    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史旸不但将那个贱婢穆氏带到她面前,还将那一大一小两个贱种也领了来,口口声声求她让孩子认祖归宗。认个屁祖,归个毛宗呀,难道史大郎忘了当初的誓言,难道这姓史的真当她程氏是好欺负的?

    单纯是这几个人来闹腾也就罢了,关上门,好歹也是家庭内部矛盾,可史旸的脑子是被水泡了还是被门板夹过了,竟然托了个外人当说客,为穆氏母子三人求情。

    偏这个说客不是一般人,还是个勋贵,更是个嫡妻——程氏不知该笑自己的夫君蠢呢,还是笑侯郡君的不知所谓。

    这算个什么道理,侯郡君堂堂贺兰家的正室娘子,竟大喇喇的跑到她史家门前帮一个外室求情。

    真是天大的笑话。

    程氏都不知道该如何招呼这位侯郡君,她只能撇开侯郡君,转头朝自己的夫君发威:“郎君的话,妾身方才没有听清楚,还请郎君再说一遍。”

    史旸无比心虚,根本不敢看程氏的眼睛,不是他怕老婆,实在是自己办的事儿太不占理。

    当初,是他亲口向程氏保证,说穆氏所出子女绝不会入史家族谱。如今还没过几年,誓言犹在耳边,他又当面食言,饶是他为了‘真爱’暂时抛了羞耻心,可这脸皮实在禁不住一阵阵的发烧。

    “史郎,这事都怪奴,如果不是奴,您也不必这般卑躬屈膝的求娘子,呜呜,娘子,您要怪就怪奴吧,是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是奴的错,求您千万不要怪郎君。”

    穆氏直挺挺的跪在堂下,见史旸被程氏逼问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身边的两个孩子,发疯似的冲着程氏叩头。

    程氏看都不看穆氏一眼,只冷冷的盯着一旁要坐不坐要站不站的史旸:“郎君,妾身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打理,郎君若是没有事儿,妾身就去忙了。”与其在这里看脑抽胡折腾,她还不如去厨房做两道好菜慰劳自己呢。

    说着,程氏就要起身,根本不管堂内还有个疯狂叩头,连声求饶的女子。

    “娘子,别、别……”

    史旸见程氏真要走,忙扎开双臂作势要拦阻,结结巴巴的说:“那什么,我、我想让这两个孩子回咱们史家——”

    “回?”

    程氏冷嗤一声,“郎君难道忘了不成,当初不让这两个孩子进府的可不是妾身,而是这位善良柔弱的穆大娘子。怎么,如今又改主意了?当我们史家是什么地方,想不来就不来,想来就再来?”

    穆氏叩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哭求道:“都是奴当年不懂事,不舍得孩子离开,这才……呜呜,奴错了,奴知道错了,如今小郎君也渐大了,该启蒙进学,更应该有父祖庇护……求求您了,娘子,求您开恩,让孩子们认祖归宗吧。毕竟,他们都是大郎的血脉呀。”

    说毕,又是一番暴风骤雨般的磕头不止。

    “阿娘,阿娘,您怎么了?”

    穆氏身边那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被母亲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带着哭腔连声喊着。最后,他猛地抬起头,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瞪着高坐堂上的程氏,“都是你,你这个黑心肝的坏女人,你欺负我阿娘,我、我要帮阿娘出气。”

    程氏直直的迎向孩子满是恨意的眼睛,冷笑出声,扭头对史旸说,“郎君,你也看到了,他被人教得这般恨妾身,妾身还能让他回史家吗?让他回来做什么?找妾身报仇,让他制服了妾身,迎他阿娘来做史少夫人?”

    史旸张口结舌,他用力朝小郎君眨了眨眼,示意他乖一些。

    可惜小孩子天天被母亲恶言洗耳,满脑子都是程氏不好,程氏会害他们母子的话,如今见了正主儿,他只一心想帮阿娘出气,哪里还顾得上听阿耶的话,巴结嫡母,以求能顺利归府?!

    “不,她是黑心肝的坏女人,会害我和阿弟,阿耶,快把赶走呀,她是奸人!”

    小男孩指着程氏,大声冲史旸喊着。

    “……”

    程氏什么也没说,她就知道穆氏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好到哪里。

    “胡说,这是你母亲,还不给你母亲行礼赔罪!”

    史旸急得满头大汗,过去几个月里,穆氏总撺掇着让他带她们母子回史家,他怕娘子一怒之下拿着当初的契约进宫求皇后做主……到时候,自己和史家或许不会受重罚,但穆氏母子再无进府的可能。

    所以,史旸虽宠爱穆氏,对她的其它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但一提到‘回史家’这件事儿,他绝不松口。

    直到最近,穆氏不知怎么跟侯郡君成了闺蜜,连带着他跟贺兰小将军也经常在一起吃酒,成了不算好友的普通朋友。

    前两天,穆氏故事重提,史旸习惯性的要拒绝,穆氏却说,侯郡君不忍见她们母子不能有个名分,愿意出面向程氏求情。

    侯郡君是有品级的外命妇,程氏比她的等级低,再者说两人七拐八绕还有亲戚关系,有这样一个贵女当说客,没准儿这事能成。

    起初史旸觉得不靠谱,自己的娘子自己了解,表面看着温柔敦厚,实则是个宁折不弯的人,侯郡君未必能说服她。

    可耐不住穆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轮番折腾,最后,史旸一咬牙还是决定试一试——穆氏说得对,大郎一年年长大,总要上学谋差事,偏他顶着个外室子的身份,前途比婢生子还要渺茫。

    为了孩子,也为了穆氏少吃些苦,史旸亲去贺兰府请了侯郡君……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阿萱,我说这话你可能很不乐意听,但家和万事兴,为了史家的名声和安定,为了史郎君的官声和前途,我看——”

    看了半天的戏,侯郡君喝完了一盏茶汤,见现场的气氛僵持在那里,便放下茶盏,柔声劝道。

    只是,程氏根本不理睬她,而是冷着声音对史旸说,“郎君,请随我来,妾身有话要同你细说!”

    说着,程氏站起来,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顿住身形,对侯郡君说道:“侯郡君见谅,妾身要跟郎君商量些家中要务,失礼之处还请郡君多多包涵。”哼,既然你侯郡君甘心于侍妾、外室为伍,那就不要怪我对你失礼了。

    程氏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只差一句‘来人,送客’。

    偏侯郡君仿佛没有听懂一般,仍跪坐在那里,赶在程氏下明令赶人前,笑呵呵的说:“无妨,咱们都是亲戚,便是自家人,无需客气。阿萱先去处理事务,待处理完了,咱们一起说话不迟。”

    程氏顿了顿,眼角的余光再次打量了侯郡君一番,心里却忍不住叹息:看来,她真是小瞧了这位侯郡君的‘本事’。

    不过,这也愈发促使程氏下决心了断此事。

    转身间,见史旸还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程氏便低声道:“郎君若不想谈程氏母子的事儿,也可不来!”

    史旸一听这话,双眼禁不住一亮,难道娘子要妥协?

    目光在侯郡君和程氏只见转了转,史旸‘猜到’了答案:唔,估计娘子不想在侯郡君面前丢脸,这才叫他私下里谈,结果可能不会像他预期的好,但穆氏母子的结局绝对比在这里死磕好。

    意识到这一点,史旸不假思索的点头,跟程氏一起出了正堂,往后堂走去。

    路上,程氏扭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的暗暗点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去,一直退至厨房。

    “娘子,什么话在这儿说罢。”

    来到后堂一间无人的厢房,史旸也没有转身,一边说着,一边径直朝主位走去。

    “郎君,别急呀。”

    程氏见丫鬟们都准备妥了,她一声令下,“关门,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史旸心中疑惑,下意识的想转身,不想耳边传来呼呼呼的风声,身为武将,史旸下意识的拿双臂去挡。

    “哎哟!”

    史旸只觉得两条手臂似被大棒狠狠敲了一通,小臂火辣辣的疼。

    待他看清面前的状况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四五根婴儿胳膊粗的大木棍,直接朝自己砸来,而他的娘子,却满脸淡定的站在门边。

    “娘子,你、你想干什么!”

    史旸毕竟是武将,手里的功夫也不差,虽面对四五个丫鬟的大棍袭击,左劈右挡间,还能抽空喝问一旁冷眼看戏的娘子。

    “郎君觉得呢?”

    程氏冷笑连连,见史旸还有精神责问自己,便厉声对几个丫鬟喊道:“没吃饭吗?都给我用力点儿!”

    “程氏,你大胆!”

    史旸不是傻子,刚才是被穆氏一通哭诉绕晕了脑子,这会儿狠狠的挨了几大棒,多少抽回一点儿理智,他知道,娘子这次是气狠了,真要硬下心来整治自己了。

    可他想明白了也无计可施,那四五个丫头别看着是女子,但在偷袭、围攻、打人上颇有一招,饶是史旸是个身体健硕的武夫,被她们一通大棒打下来,也是被打得无法还手,浑身是伤。

    PS:额,二更,今儿是三八节,祝所有的JMS节日快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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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053/ 第一时间欣赏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萨琳娜所写的《弃妇的极致重生》为转载作品,弃妇的极致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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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介绍:
上辈子,她是携带空间的穿越女,身披耀眼的猪脚光环;
她甩掉渣男,寻找真爱,利用神奇的空间和对历史的预知帮真爱封王拜相,一时风光无限。
但在这鲜花着锦的表象后面,却隐藏着无尽的悲哀。
这辈子,她又重生在命运的转折点,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次踢掉渣男,潇洒和离而去?
还是改变自我、改造渣男,步步富贵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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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就是穿越女的重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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