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当场死亡
梅氏缩了缩手,大着胆子上前,眼光扫到那熟悉的针线手法,脑袋里轰然想起当年梅母和她的谩骂,她则气愤下毒,再割了她舌,缝了她嘴,最后看着她一点点挣扎致死。
“不……认识。”她的嘴巴嗫嚅半天,声音都在些颤抖。
祁玉眉头皱起,他明明看到她在见到尸体时,眼眸瞪大,里面的慌张更是一览无遗,却不想她还是抵死不认,倒是可惜了他的一番好心,眸色一闪,他对身旁的追云说,“去请吴川吴大人。”
吴川?当年的县令,现在的吏部尚书,他竟然请的动他,她看着案前端正坐着,浑身清冷贵气只着一身七品官服的男子,微微晃神。
待到一个身着囚服带着镣铐的狼狈男子出现,她最后的侥幸便如洪水毁堤,垮塌无疑,虽然时隔多年,但她还是可以从那脏污的老脸上找到他十多年前年轻的印记。
她回身看了还在瑟瑟发抖的梅子息,眼里闪过一些泪光,她决然的上前,“大人,老妇儿子和此案没有干系,所有一切都是老妇所为,包括老妇如何挑唆叶大人杀了王氏,还有二十年前毒杀公婆和相公。”
祁玉点头,示意她一一说来。
原来她就是宫中假死的绣娘何玉如,只是当年她已经三十岁,又是假死,所以她不敢回故乡,再说她家亲人都是狠心的人,听闻她死了,连收尸都没来,索性她一路乞讨,最后在她走投无路时,她遇到心地好,浑身书卷气的梅饮,也就是梅子息的父亲,他没有嫌弃她脏乱,还把自己赶考的银子给她添置了新衣和吃食。
现在时过境迁,她依然记得在她问他为什么这样做的时候,他回答,“比起功名利率,姑娘的性命才是最重要。”
从没有一个人会在乎自己的死活,没想到却在一个素未谋面的身上找到,她当即心口的冰慢慢化开,此后在过后的接触里,她感受到了他细微无致的关怀,心里更加笃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只是爱情美好,婚姻却是骨感,在她成婚的那一年,梅饮得了肺痨,而她也怀了孩子,老人也无力负担,特别梅母天天咒骂,她还是忍着一切做着活计,只为贴补家用,无奈几年后,梅饮病情越发严重,家里的经济都已经负债累累,她偷偷抹泪之时,被他听到,他只求安然离去,她刚开始还是不允,最后两两权衡,她买了药只求三人同去,却是被公婆发现,指责她偷食,也就因缘巧合间,两老吃了有毒的饭菜,垂死的时候,叶母还在咒骂,她心中的悲苦仿若火星豁然点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刀割了她的舌头,缝了她的嘴,只求永生永世封住她的嘴,恰巧当时被年纪尚幼的梅子息看见,这才让他有时精神失常,好在吴川是她旧识,所有帮她隐瞒,以至于最后脱罪,再受不了当地指指点点搬离了梅花村。
讲到这里,花月问一个姓张的看守,“那她可说她为什么能胁迫叶徽杀了王氏?”
张看守点头,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问了,刚开始王氏还是说私交好,再后来她就当场死亡,据医官查看她是中的鹤顶红的毒。”
六十二章,亡妻的遗物
花月立即明白,也许她早就存了必死之心,此举也是在保护她儿子,她的儿子虽犯了强了妇女罪,可不会死,最多流放几年,如果她说了她背后之人的秘密,梅子息必死无疑,而且还无从查起,现在想来当时她在牢里装失疯卖傻,也是为了警示幕后之人帮她脱困,可那人却明哲保身,事到如今,她只好弃车保帅,只是鹤顶红乃剧毒,早前墨染匆匆把她收押,那么她的毒药到底是从何而来,而且还是晋国早已经明令禁止的禁药,除了皇宫就只有黑市才会有,那么到底是谁通过何种渠道给她的呢?
再有,听她所说,她早就搬离了梅花村,且从来没有回去过,那么梅家的坟肯定不是她们母子挖开,再偷走尸体放在梅家旧宅院的,只单说他们一回来肯定引人注目,再者他儿子一个只知道做修仙梦的废物也不可能和她从那么地势的山上搬下尸体,再悄无声息的离去,这么一来也说不通,毕竟他们已经掩盖了真相,为何自寻烦恼,至于泄愤也不可能,因为那尸体上面的伤痕都是以前的旧伤,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也许是肖义做的,可目的是什么倒是不得而知了,这怕是要从他的身世查看才能得知。
晚间的时候,祁玉亲自来接她出狱,她顺便也给他说了自己对案件的疑惑,祁玉听闻,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正在认真巡查的看守,只见他们都垂着头,霎时懂了为何她会知晓,本以为她会在牢里受苦受难,哪料她却过得风生水起,也懒得假模假样的道声辛苦。
“你在里面过得很好?”
花月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推开牢门,如果祁玉知道在他来之前她才和几位差大哥推了牌九,那场面应该是更难想像。
拂了拂衣袖,整理自己一番,“大人,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祁玉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我之前查阅柳将军卷宗时,上面说斩杀一百五十口人,可上面却没有和肖义一样年龄的孩子,所以现在也不确定他是否是柳家人,只是结合她以前经常出入将军府,还有吴川和叶徽不难猜想当年的那份假圣旨肯定是和他们几人有关系,不过他和梅氏已经死亡,算是死无对证,尸体也都被送往了停尸房,花仵作是否还会前去查看?”
“大人把他们的尸首送回停尸房的时候可有派人看守?”一路上,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直到查看梅氏和肖义的的尸体她指着两人手臂处都有一团显眼的伤口,她不避讳的看着祁玉的眼,那眸子里认真是那么深,让他差点晃神,无形中生出熟悉感,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未曾专门派人。”
停尸房外一直有个年事已高的徐伯看守,再加上他一心想为花月洗清嫌疑,所以也没特别关注已经死了的两人,可她问这句话一定有她深意,他细细一看,大惊,“伤口泛白,没有血荫流出,这是尸僵后留下的,莫非这上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花月表示赞同,收拾好一切,坐在桌案前,取过祁玉帮忙填写的验尸单,仔细的研究,“他们两确是中的同一种毒而亡。”
为何是同一种毒,莫非下毒之人是肖义,可是为何梅氏会心甘情愿听他指挥,那两人手臂上的东西是否一样,也许这可能牵扯出有幕后凶手,才会被人剜了去,可若是不一样,作案之人为何都要剜了去。
花月眼中的疑惑更深,思绪也如同乱麻般越理越乱,之前她总以为就要接近真相,谁知前面还是一片迷雾。
烛火摇曳不定,她就那样蹙眉思索,并时不时用手指蘸着茶杯的水在桌上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做什么,只是祁玉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人的脸这么黑,手却如葱白般白细,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却吓得她一愣。
他重重的咳嗽一声,僵硬的收回半空的手,在她懵圈的眸光中转移话题,“看今天你在公堂上的状态,你应该认识肖义手里那块玉?”
花月点头,“那就是亡妻的遗物。”
祁玉心中仿佛有什么大石落下,但面上还是平静的说,“原是如此,只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遵从本心才是,这也不算辜负你对她的情意。”
六十三章,已经认可
“呵呵!”
门外一声嗤笑传来,花月抬头就看到门外的慕容语,只听她笑得花枝乱颤,“我还以为你在牢房里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原来是和县令大人在这里忆苦思甜,本姑娘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惦念那已经化为白骨之人,有时间多珍惜眼前人吧!”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祁玉。
祁玉垂眸,总觉的心里不是滋味。
早就听闻,花仵作有一貌美红颜,却不想这女子醋劲这么大竟然连死人的醋都要吃,看来这也是花仵作久久不娶她的原因吧!
天色阴层层的,寒风中树叶在打着旋儿,小雨淅沥沥的下着,虽然不大,但也打湿了路面,不远处,一辆马车旁,一个穿着绿色小衣的小男孩正翘首以盼的望着县衙出口,当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如水的眸子仿若闪着金光,屁颠颠的跑过去抱住花月的腿,“爹爹。”
花月温和一笑,抬手捏了捏了他红扑扑的小脸,“睿儿,怎么来了?”
睿儿双手背着,很是老沉的瞧了她一眼,“我还不是怕爹爹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不我把我的所有东西都带来了。”
花月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大白狗,它的身上正托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裹,此刻正喘着粗气,摇着扫帚般的尾巴,她有些汗颜的笑着对身后的祁玉说道:“小儿无状,还望大人别见怪。”
祁玉淡笑着拂了拂衣袖,“无碍!”
话刚说出口,身上就是一痛,抬眼一看,无数细小的石子正如暴风雨般快速袭来,而那小小人儿还一边行动,还一边嚷道:“原来是你这狗官,敢欺负我爹,先问问小爷我答不答应。”
“小儿……真的无状,还望……大人莫怪!”眼见两军对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花月只好可怜兮兮的捂脸默默退出阵营,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慕容语给了丑丑一个干得好的眼神,随后回到车上,慕容语使劲拉下她遮脸的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对你上司。”
在她眼中花月一向都是个正经人,今天却任由睿儿胡乱,绝对不寻常。
花月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一脸认真的道:“我觉得,他有可能对我身世有所怀疑。”
“呵!原来是为这个,难怪,这可是你的原则问题,我可做不了主。”慕容语倒了一杯茶给她,欲言又止。
花月接过茶杯,眸光透过帘墓撩开的口子,看向还在拼命斗争的睿儿,嘴角上扬,“其实我家孩子还是有分寸,往常遇到这种事他都是放狗咬。”
睿儿一向乖巧懂事,如果不是逼急了,肯定不会乱来。
巧的是,花月欣慰才感觉到一点,下一刻,笑容就僵硬在脸上,因为她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吹了一个哨声,大白就飞奔向祁玉,花月一想到祁玉等会的惨样,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只从指缝看,没想到大白却是扑腾着跳进了他的怀里,同时还憨态可掬的摇头摆尾,这可让花月脑壳上闪过一道惊雷,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慕容语连忙笑着打趣,“看来你家大白都已经认可了。”
六十四章,那个祸害
一旁的慕容语笑着打趣,“看来你家大白都已经认可了。”
民间常说,若想要判断新媳妇是不是一家人,只要她头次来家里,狗都不咬她,那么这桩婚姻必成,花月恼怒的用食指弹了弹慕容语的脑门,“神棍!”
“哎哟!急了,不是?”慕容语揉了揉痛处,眼底的趣味更深,“我觉得你该去一趟寺庙,拜访一下月老老人家,也好得个好姻缘,不然你一天天身边不是公公,就是浪子,再者还有鳏夫,本姑娘可真为你后半身担忧啊!”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这时,睿儿回来了,慕容语才在花月神色复杂中再不说话,只好整以暇的看着。
花月坐直了身子,淡淡的扫了一人一狗一眼,眉毛一挑,“花泽睿同学,你能解释吗?”
狗会闻着气味或者看面相决定是否攻击人,可那也是在没有得到主人指令的情况下,而小白不是平常的狗,它是犬中之王的藏獒,一生之中主人可是唯一,追溯狗的出现,还是半年前,当时她看着玩的欢畅的一人一狗,随口问起,他只说,路上捡的。
她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谁家养不起的顺道丢了,睿儿一个人孤单,有只狗陪伴也好,现在想来谁会丢这么名贵的狗,直到小白长成再结合现在睿儿的反应,她已经百分之百肯定,这只狗肯定不是路上捡的那么简单。
“嗤......”丑丑倒吸一口冷气,飞快的望了一眼祁玉,难道是他告了秘,那么他也不会客气,牙齿一咬,“娘亲,你听我说,不是我的错,是他欺负你,我才想欺负他的,而在去年夏天他还用美色勾引过我,我本想把他买来做爹的,可是最后却被他跑了。”
慕容语不经意的透过帘子缝隙看去,蒙蒙细雨中,那人身姿挺拔,眉眼如画,即使身着官服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无双,反而有一种傲然如松的孤高意味,耀眼的不敢直视,啧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色祸人,不仅男女通吃还老少通吃。
“嗯?”花月调了舒服的位置坐下,眸子一眯,深幽的眼神落在睿儿身上,审视的意味严重,“真的?”
睿儿一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前每当有人欺负他时,他就向对方叫嚣要买个世界上顶好的爹,不仅可以每日一换,而且还可以护着他的,否则就退货,可祁玉这为尊神是他这个小不点能招惹的吗?
再说时间点也对不上,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再次见到祁玉肯定会咬牙切齿,结果祁玉生日那次他没有任何表现,反而回家还一个劲的夸人好看,说做对食也不错,那时,她只觉得睿儿本来就是个颜控,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当初他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境况,搞不好也是这小没良心的做的手脚。
睿儿脸色一白,头和手都摇动着那不是事实,泪珠儿也如线般滚落,抽噎着说,“记得那天我路过一间漂亮的房子,听到里面有小狗的叫声,所以就多打量了一会,哪里晓得,一只胖嘟嘟的纯白的小狗狗就从墙角处爬了出来,我当时本来也是不想带它回家,可是它眼角泪痕满布,活像睿儿现在这个样子,可丑可丑了,所以就决定带回家安慰它,后来就舍不得了。”
“是吗?”花月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子,提溜上车,声音蕴含着薄怒,睿儿却是知道那是暴风雨的前奏,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唇瓣也开始哆嗦,“爹爹,睿儿知错了,其实小白是祁叔叔,不,那个祸害送给我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因为当时我正准备带中了迷药的他回家孝敬娘亲,可他却忽然醒来,期间还威逼利诱要我当他学生,可怜我当时还不认识他,只觉得他好看,自然心也不坏,就同意了,最后送我小白,可真的是在学业上取得进步,他才大方的送给我的,这一点睿儿可不敢撒谎。”
六十五章,亲爹找着了?
睿儿一边说,一边抬手发誓,花月却被他认真的模样激起万丈怒火,合着他老娘的安危还不如一只小白狗。
“觉得他好看,心就不坏?”花月抿着唇,定定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睿儿一听暗叫一声糟糕,只好使出杀手锏,下一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眼朦胧往她身上扑去,“娘亲,睿儿再也不敢撒谎了,你可是说过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谁叫我这点唯一的瑕疵就是随那负心人,以后我一定谨记漂亮的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就像西游记里面的美女画皮。”
“噗嗤......”一旁的慕容语再也绷不住笑出声,巡视的扫过两人,最后目光定在花月脸上,“还美女画皮?祁玉可是男子。”
早些时候,福伯是给她禀告过睿儿胡闹的事情,倒是她没想到男主人公竟然是祁玉,而他也是不按理出牌,反而借机打进了敌人内部,简直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戏。
睿儿抹了把眼泪,悻悻一笑,“干娘可是不知道了吧!妖精界如果没有男妖精,那么小妖精是怎么来的了?”
慕容语点了点头,好像言之有理,可怜她一个大人竟然被一个小孩说服,嘴角抽了抽,“原来你就是小妖精,是不是大妖精?”
花月撇开慕容语嘲笑的目光,再次定定的看着睿儿,“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小家伙嗫嚅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回道:“骗子。”
“那么你当天可有什么还没交代清楚,比如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如果她推测的不错,肯定是这小子逃学不敢回家,只好闲逛,所以才会遇到正在调查她的祁玉,只不过他先是装模作样入坑,后又威逼利诱是个意思,不会是为了掩盖他来过的事实才讨好这小东西吧。
“娘亲......其实睿儿之所以会被妖精所迷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腰间有一块你一直寻找的玉佩。”
“你是说,那块玉佩在他那?”睿儿虽没见过真正的玉样,但也见过她用纸画的图案,现在回想她第一次给祁玉看图样的时候,他怪怪的表情,这时也算是找到了答案所在。
睿儿乖巧的点头,“不然像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孩,岂是那么容易收买?”
“咳......”花月轻咳一声,睿儿立刻捂着嘴巴,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娘亲......娘亲......睿儿回去就抄写三字经,论语,唐诗三百首一百遍,不一千遍。”
接连叫了几声娘亲,花月心也一暖,神情也缓和许多,趁着这个机会,睿儿倒是见缝插针的拉了拉慕容语的衣袖,“干娘,睿儿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慕容语心领神会,眉眼一弯,“莫不是,你家儿子把亲爹找着了,所以你生气了,还是高兴?”
花月嘴角抽了抽,这什么大胆的猜想,就凭着一块玉佩吗?
撇开视线,忍着接下来的教导,黑着脸,“你就惯着他吧!”
反正小白已经是自家的一份子,现在再纠结原主人的问题,是不是有点迟了,只是怎么也觉着这祁玉讨好她儿子的嫌疑有些过了,莫非真的如慕容语所说,他们是父子,不然上次生日宴后,这小子只见过一面,回来就一个劲的要自己收了祁玉做对食,诚然,他也不知对食是个什么玩意。
六十六章,一探究竟
这一下来,她的思绪更加混乱,最终她为了打消这些无稽之谈,决定当晚一探究竟。
墨染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才笑嘻嘻的从角落里跑出来拍了拍祁玉的肩膀,“怎么了?被一个小孩子制住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想当年你可是打遍宫中无敌手,莫不是他是你的私生子。”
语气停顿片刻,墨染打量了一瞬,啧啧出声,“你别说,你和那小东西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可是我怎么觉着这小子和子渊也相似,莫不是你俩生的娃?”
祁玉抬眸,墨染只感觉冰冷的视线扫向自己,连忙捂住口鼻,再不敢说话。
真的是!嘴欠。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
“喂!允言,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小屁孩偷袭宫中宫女太监的情景吗?”
允言是祁玉的字,一般不到特定危险的情况下,墨染是从来不这么叫他,同时这也代表着他生气了,而且后果严重。
祁玉凝眉,淡定的扒拉开墨染的手,只见他脸上赫然出现一个突兀的手掌印,“你怎么了?”
墨染重重的咳嗽几下,随后潇洒的撩了撩头发,顺便理了理刘海,觉得肯定万无一失,于是清了清嗓子,“这个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就是昨天晚上我和李绵喝了点酒,最后睡在一起了,早上醒来,他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巴掌,并且还骂我流氓。”
祁玉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往前走,“肯定是你对人家行了什么不轨之事。”
墨染盯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本郡王可是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做不轨之事,这不是败坏我名声嘛。”
祁玉轻蔑一笑,“还好有自知之明。”
墨染无语,这人不是变着法的让他承认自己栽污他,这......人可真的是毒舌啊!
二月的天气昼伏夜长,祁玉批阅完公文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只余走廊上零星光影闪烁,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对外吩咐一声,“准备热水。”
此时的花月恰好易容成了追云,闻言,眉心跳的厉害,要不要这么倒霉,她才把追云放倒,这祸害就给他来这招?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响起,花月已经猜到里面的人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要出来了,此时如果她还不做声肯定惹人怀疑,反正她一个仵作,什么人的身体没见过,当下学着追云的声音,“属下领命。”
祁玉嘴角勾了勾,仿佛很是满意。
花月来到厨房,掌事的老伯一见是大人的近身侍卫追云,问清缘由后,便把烧好的水指给她就离开了,徒留花月内心凌乱,看来她今天的做事还真的有点背啊!
早就听说祁玉接任县令后就遣散了不少下人,没想到对自己这么狠,一路走来,除了一个管厨房里老伯,连个丫鬟小斯都没有,合着追云不仅要外出办公,回来还要伺候家里这位大爷。
好在她不乏锻炼,不然就这打水事件也会让她放弃,待木桶注满热水,水雾弥散了一室,祁玉已经走了进来,两手一抬,“过来。”
六十七章,他见过原主
花月瞳孔一缩,这是要宽衣?
呵!想她也不是第一次看他身子,比如上次为了脱困,驿站那回,如此就再把他当做一具活尸体,查找起来,岂不是更方便了。
想法纯洁,但当手指触碰到他衣服的时候,手还是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毕竟尸体可没有温度,她只好心中默念了几声南无哦弥陀福,这才使得最后一件亵衣完美脱下。
不得不说,祁玉的身材比例很好,用她的行话来说就是骨相好看,肌肉紧实,即使背对着,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脸红心跳,果然是个祸害!
哗哗的流水声响起,她才走出了屏风,开始寻找睿儿口中所说的玉。
一番寻找,果然在床头一个精致小盒里发现了,她小心的拿出,正想确认一番,不料手里一空,抬眸看时,一把三尺青锋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诚然,气势汹汹的剑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还在沐浴的祁玉,此时他衣襟敞开,蜜色的胸膛还在滴落水珠,俨然是才发现端倪,突兀起身,她憨笑着弹了弹剑身,铛铛两声,说道:“声音清脆,刀口锋利,果然是好剑!”
声音落下的同时,指间已经飞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袭击而去,祁玉猝不及防的躲过,再次向她刺去时,方向已经失去了水准,只听咔嚓一声,屏风已经被劈成两半,好巧不巧的是花月正从那里经过,这下整个人都被绊倒直接摔进了浴桶里。
闷哼一声,整个人再次站起来时,一张脸已经在眼前放大,她惶恐不已,强撑着桶壁,下颚抬高,“你好狡猾。”
祁玉面色一怔,微微挑眉,“是你?”
花月暗叫糟糕,莫不是暴露了?
手臂一抬,铺天盖地都水花就向他撒去,只是这次,里面夹杂的再不是银针而是慕容语的迷药。
瞬时,祁玉已经站立不稳,只留下含含糊糊几个字,“六年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凉风吹过,花月脚尖一点,哪里有时间细听,快速跃上房顶和前来接应的慕容语汇合而去。
此后,慕容语总是时不时拿这件事来调笑她,本来是来查看一下玉佩,最后还演变成湿身了!
反观,祁玉第二天醒来却是淡定的很,追云却是傻眼了,忙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人,你没事吧!”
祁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半响才在他耳边说出了心中猜想,追云闻言,眼眸瞪的看大,好半天才说,“大人,你是说昨晚的女刺客是花仵作,可她明明是……男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追云明显底气不足,再看自家大人眼中的肯定,惊叹出声,“难怪我总觉得花仵作身上有一股阴柔之气,以前我还觉得是她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缘故,还有就是再热,她也把领子捂的严严实实,原来是怕暴露女儿身。”
祁玉欣慰的颔首,下床捡起屏风处遗落的银针,递给他,“你闻闻这上面有什么味道?”
追云疑惑的接过,忽然眸色一亮,“这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苍术的味道,所以断定此人肯定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按照常理来说首先可以推断为李绵,可她不会武功,所以符合这一点的,又对那块玉又兴趣,除了花仵作也是没有谁了。”
祁玉再次赞同他的观点,追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莫非自家主子早就看出花仵作是女子,只是一直没有挑明。
难怪昨晚他听到里面打斗惊醒,跑了进来,正纳闷暗夜卫是干什么吃的,却不想大人早有安排,如今应该是确认无误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事,这边的疑问得到了解决,花月却因为祁玉昏倒后的那句话一夜未眠,刚开始,她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才会积极的抛洒迷药,回到家才发现,自家因为掉入桶里的缘故,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掉了,露出的也是女子面目,他应当不认识才对,可他的意思却是见过一般,难道他之前认识原主。
“慕容大小姐,我需要借用春风得意楼查探祁玉的底细。”
春风得意楼明面上是以文会友的声色场所,其实也经营一些秘密消息的打探,这也就是慕容家族经久不衰的存在。
慕容语正在闲适的拿着茶杯把玩,闻言眼角的趣味更强,“看来你对他感兴趣了?”
花月无语的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帮不帮,一句话。”
慕容语眼光追随着自己心爱的白玉杯心都在一点点收紧,“祖宗,你用的着这么威逼利诱,我帮还不成嘛,反正你又不是外人。”
三年前,春风得意楼出现了一桩死人事件而且是一男一女,一时间众说纷纭,眼看就要倒闭,但又不能惊动官府,最后请花月私下一调查才发现这还还涉及到一桩线人反戈事件,原来是楼里的姑娘和外面的恩客之间有了私情,为了以后安身立命才开始昧着良心倒卖线报,但最后女子发现男子是虚情假意就在酒里掺了毒药,以至于都死了,所以案件一发生能所以人都找不到其他头绪,因为这明显就是一件自产自销的案件,她刚开始本来是依着惯例给花月银钱可她死活不收,最后她只得说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楼里的秘密如果不拉你入伙,那么难保你会成为下一个泄密者,花月目瞪口呆但还是不得不答应。
六十八章,体验民生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还是如常,她的心中才侥幸的以为自己多想了,转眼到了二月初,一大早,慕容语就用她华丽的马车堵住了花月的家门口,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气势,花月只好向祁玉告了一天假,托辞,红颜难负,他也没拒绝,只说,“一起体验一下民生也好。”
花月哑然,她是知道王氏案件后,凶手虽然伏法,可这背后还涉及另一个案件,所以在勘验过梅氏和肖义尸体后,祁玉已经通过户籍查阅到肖义还有一老母亲,可是在此之前已经失踪多日,而王氏的公公王旭也已经派人暗中监视起来,主要是看看他是否还与幕后之人有联系,至于吴川的事情也上奏让君上知晓,但却没有立即下狱,兴许是怕他如叶徽一般遭遇灭口,今天他们本来是打算前往肖义老家,寻找肖母失踪线索,如此一来只能延期了。
就这样,马车多了祁玉主仆,好在追云知趣,只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所以匆匆撩开帘子和驾车的文斌一同坐在车头。
车里空出一个位置,睿儿再也不用坐在花月腿上更是直接用手指数着人数,“一,二,三,四,五。”
慕容语嘴角含笑的逗弄着他,“乖儿子,可是数清楚了?”
睿儿翻了白眼,小嘴撅的老高,“再来一个人我也数的清。”
话刚出口,车厢震动,一个显眼的粉色身影就闯了进来,花月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一直在她家门外寻求答案多日的墨染小郡王,只见他眼底乌黑,想是好几夜都没休息好,可他眸光依旧如电,直视角落处的李绵,“为什么打我?”
李绵早就怒不可遏,试想,一个人连着几天如复读机般在门外叫嚣,还惹得邻居怨声载道,谁会好受,当下她站起身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般,抬手扯开发带,顿时黑发如云般散开,清秀的脸上尽是女子柔美,墨染的眼睛瞪得溜圆,讷讷出声,“你……你竟然是女子。”
李绵腰杆一挺,气势不输,回视他的眼,“不错,是女子又如何?”
“女子又如何?”墨染偏头看向花月,“花仵作你早就知道。”
花月隐住眸中神色点头,却不想祁玉也同时看向她,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摊开手里的卷宗,指了指上面,“大人,卑职觉得王旭肯定是装聋作哑。”
祁玉敷衍的应声,这个问题好像显而易见吧!莫非花仵作因为李绵的事扰了心神,也难怪花仵作腰间总是挂着李绵的绣的香囊,却不想被墨染这个花花公子截胡。
“啊!”同时间,李绵已经被墨染拉下马车,期间还说,“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去李老那里提亲,也算负了责任。”
花月本想阻止,倒是被慕容语笑嘻嘻的拉着手坐下,“别管那丫头,人家可是欲擒故纵,不然你看她被带走有声响没有嘛!”
花月想想也是,李绵对墨染本来就是情根深种,如此倒随了她心意。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花月却没有时间探讨案子,因为慕容大小姐已经放下话,再敢看,就把卷宗烧成灰烬。
想起这大小姐面对文斌送给她一车又一车的礼物都是毫不留情的就地点火,她默默的把卷宗往边上推了推,还是收起来,不然可得不偿失。
六十九章,宝德寺
三个时辰后,马车徐徐停下,慕容语所说的宝德寺才到。
宝德寺是距今千年的一座宝刹,说起它的建立者还和雍国的建立者白宇说起,听说他在少年时曾经打猎至此,明明拉弓射中的是一头鹿,结果走近却是一块石头,上面还有预言,此后他请来高僧问请天命,说是天降祥瑞,此乃福地,最后他才修建了庙宇并为其命名,果真几年后众望所归,开国称帝。
也许正是有了这些传说,宝德寺才会福延千年,从而被各朝代帝王所推崇。
因着今天是观音菩萨生日,来往的人群自然多不胜数,再加之商贩众多,各种声音争相交织,眼下这场面简直混乱的不得了。
花月一下马车看到的就是如此情形,忍不住后悔,早知道拼死也要拒绝,说实话,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挤人潮,只不过,来都来了,多少还是必须的应付了事。
遥望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巅之上,绿树掩映的青砖红瓦,他们踩着青石铺就的阶梯一步步往上爬,好在道路两旁栽种着的桃花还未凋谢,阳光下闪耀着灼灼其华,随着微风吹拂,摇曳生姿,也不失为一幅美景。
此间,慕容语还拉着睿儿跑到一个卖糖画的老人家旁,先是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中勺子,直到一个精美的神话人像做好,慕容语接过糖人逗弄睿儿说,“你没有数清人数”。
睿儿嘟着嘴,转而抱住文斌大腿,“文叔叔,你说睿儿有没有数清,如果没有,你就给我三个棉花糖,两个糖人,如果有那干娘手上的都归我了。”
好家伙,这小东西横竖都不吃亏,但文斌也不能跟小孩计较,同时又不能惹慕容语不高兴,只好买了一把棉花糖和糖人,转而拉着慕容语去一旁,“山路崎岖,我背你吧!”
慕容语怔愣一瞬,而后跑开,嘴里嘟嚷,“美得你!”
花月心里腹诽,这大小姐总是口是心非,那嘴角的笑容莫非是假的。
香客如云,摩肩接踵,花月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寺庙门口,却又被一堆人挤到了角落,好在大家都相隔不远,垫着脚还能看见。
不远处,正有一堵高高的红墙,上面镶嵌着一个大大的金色福字,而一群人都用白布蒙着眼睛向着那个方向摸索着前进,可谓是拥挤不堪。
这片空地上少说也有一个大型足球场那么大,只是信徒都想去沾染一下福气才会不堪重负。
太阳高照,阳光刺眼,人群拥挤,空气闷热,饶是初春的天气,人们也是汗流浃背,可人们还是不厌其苦,硬要挤着上前。
相比水泄不通的场地,绿树成荫的垂柳丝绦下,倒是比较敞亮,祁玉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流光溢彩,低调奢华,他负手而立,眸光清冷,看着滚滚人潮,很是清雅高华,无形中给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清凉。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当看到一身白色罗衣的少年郎,眸中神色一凝,倒不是因为她翩翩公子模样,而是她手中抱着的黄色小衣的可爱男孩,此时他的小胖手正使劲的挥舞着,在阳光下仿若白皙的嫩藕,不知怎的他总是对这个顽皮的小子有种特别的好感,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斯打扮的男子,此三人正是花月,睿儿,追云。
此时花月本就瘦削的脸已然皱成一团,豆大的汗珠落下,连着鬓角的发丝都已经落下,脸上更是一阵黑一阵白,彷如妆容花了一般,一想到此,祁玉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但他没有细想,更多是觉得花月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更多侵扰,只是今次的她倒是有些狼狈,想起她验尸时刻的认真,拒绝人的时候的倔强,他嘴角微微上扬。
七十章,宝德寺
随着时间推移,眼看有了缝隙,祁玉也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待走到身边,接过她怀里的睿儿,从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罗汉帕给她,花月瞬间明了,尴尬的拿起细细擦了起来。
帕子自带的清香,自然也沾染了他身上的体香,花月蹙眉本想立刻还给他,哪知这会的帕子上残留的汗渍很是显眼,她犹豫了一会,不动声色的放入了自己的怀里,祁玉没有说破只默默的看着她窘迫的举动,仿佛浑不在意,眸光低垂,扬了扬另一只衣袖,她下意识一看,也没有说话,抬手抓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此番肯定怕他们再次分散。
无形中有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慢慢荡开,也算是心照不宣。
阳光正好,来路被堵,他们只好脱离了厚重的人群,向内进去。
门外,朱漆大门,红色栏杆,金色提字,两对石狮子互相对吼,门内,檐牙高啄,怪石嶙峋,参天古树,廊腰缦回,无不昭示着寺庙的古朴与历史悠久。
前方的供佛大殿前,梵音徐徐,香烟缭绕,偌大的香案前,也是人潮汹涌,大都是举着手中的香想往那里上上一柱。
花月刚刚才脱离虎口,此时哪里敢往前一步,只摇了摇祁玉衣袖,眼底都是祈求。
祁玉会意,反正他也不想去凑热闹,只对身后的追云使了眼色,最后就看到追云笑嘻嘻的领了香烛,再运用轻功,跳到最前面香案前,算是帮着尽了心意。
而他们就到了另一处宽敞地,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避开喧闹,倒有一种超脱世俗之感。
不过这种来之不易的安静没有享受多久,因为就在花月不经意的抬头瞬间,慕容语就拉着她离开,今天的她上着霓红细云锦广陵合欢上衣,下配淡黄色撒花软烟罗群,再加上她天姿国色的面色,可谓是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只是有人也是叹息为何喜欢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就是后面那个抱着零嘴和玩意的书生也比他强啊!
不可质疑的是那个书生是文斌,而那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自然就是花月,此刻几人已经来到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士面前,慕容语不由分说的拿过装满签子的木桶给花月仿若下命令一般,“摇!”
花月垂眸,但在她坚定的目光中还是抱着筒子摇了摇,片刻间落下一个签子,道士捡起,只问,“两位是求姻缘还是问事情?”
慕容语转眸看向花月,“不是两位是一位,你给她看看以后可有良人?”
道士看了看签文,摇头,一脸神秘,“这是一个下下签,看来公子未来情路坎坷啊!”
慕容语当即脸色一变的抢过签字,只看上面写着一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法,只要公子慷慨解囊五十两,小的自然有办法化解。”
若是前一刻慕容语还伤心欲绝,这一刻已经是义愤填膺,她牙狠狠的抄起拳头就是一拳,只疼的道士龇牙咧嘴,她却扔给一个钱袋,“里面一百两,说出你的解法。”
道士怕怕的捡起银子边数边说,“珍惜眼前人即可。”
慕容语叹气,眸中鄙夷更甚,“回答错误,重算。”
七十一章,宝德寺
连人情世故都不知道,还算的出什么姻缘,真是白瞎了她的一百两,如此她只好故作不在意的撩了撩头发,斜着眼看西南方向,“你看,那位公子是否是你的命定姻缘?”。
花月愣了一瞬,但还是朝她所望之处遥望了一下,堪堪和所在阁楼的华服男子来了个对视,收回视线,慕容语继续说,“他不错吧!模样标志,还是家缠万贯,关键是人家还不在乎你带拖油瓶。”
花月讪讪一笑,“原来这就是那位和我登对的鳏夫。”
慕容语脸色微变,打着圆场,“别说那么露骨嘛!至少人家也是黄金单身汉!”
花月有些无语,原来这小女子打着菩萨的旗号骗她来相亲,真是防不胜防。
好在大家隔得远,现场也没有什么尴尬,慕容语见势不对也愉快的结束了原本的后续,转而真正逛起了寺庙。
同时间,祁玉看着花月来来回回的被拉着跑,一会算命,一会又是在树上扔红绳,一会又去许愿池放生,这会还要去上香,他有些无语的望着天,终于理解花月为何下车时的满脸愁容,只是刚才她们......看来有空还是该找慕容语谈谈。
“观音娘娘显灵了!”正在这时,有人惊呼,几人都寻声看去,只见烟雾缭绕中,神像缓缓上升,眸间还流出一滴清泪,更显得菩萨悲天悯人,栩栩如生。
脑中一片混沌,待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深处一片紫竹林处,眼前薄雾弥漫,似梦似幻,一阵空灵的声音响起,“来者何人?”
慕容语饶是再胆大,此刻也吓得跪倒在地,而花月也是目瞪口呆,只眼睁睁的看着菩萨仙身无端闪现,再一点点快速逼近,她只觉菩萨的神情怪异扭曲,本能的想要呼救,可喉咙仿若哽住了般,发不出一点声响,直到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中她看清了来人,清冷的面容,眉目如画,狭长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她彷如受了蛊惑般把他拥紧,双手更是死死抓住他垂落的宽大衣袖,待双足落地,她才心有余悸的推开他,并不住的咳嗽,仿若要被肺都咳出来一般痛苦。
祁玉看着她扶着墙咳嗽的难受样,眉毛拢的死紧,眸子里都是焦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会自己掐自己脖子呢?”
一句话仿若惊雷一样彻底点醒了花月,她眼眸瞪得老大,只看着还在门内的乌压压人群。
“观音娘娘流泪了,看来乌员外要倒大霉了。”顿时嘈杂声一片,所有视线都聚集在蒲团上一个头戴毡帽的中年男子,此时他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头撞击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只是一瞬,脸上已经血迹斑斑,原是头都磕破了,他还在虔诚的继续。
“看来你们都看到了同样的情形。”
花月扶起瘫倒在地还在疯魔状态下的慕容语认可的点头。
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大喊,“快去帮文斌。”
可是已经晚了,他们几人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闹开了锅。
“竟然敢泼灭我们的香火,这不是亵渎神明吗?”
“是啊!合该绑起来烧死!”
“对!烧死他!”
……
香炉处被泼了水,此时还余有淡烟,刚才在旁敲钟的小和尚此时正焦急的念着哦弥陀佛,罪过!罪过!
人群当中,文斌被推到在地,发丝凌乱,衣服都被扯出好几个口子,却还有人不依不饶的对他谩骂,他没有言语,只死死的护住手里的一方蜀锦牡丹花手帕,这会慕容语早就清醒过来,她挣脱花月的手,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住他,“傻子!你是傻子!”
文斌推开怀里的人,当看清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明显一愣,眼里出现从没有的狠绝,“我就是傻子,你待怎样?”
七十二章,流泪的观音
慕容怔愣过后,继而更多拳头打在他身上,一旁的追云明显有些气愤,“这女子是疯了,人家可是为了她才这般,她怎么这样?”
睿儿一脸深沉的摇头,“我干娘,她这是撒娇呢!”
花月睨了一眼多嘴的儿子,但也不得不赞同他说的话,这大小姐本来就是撒娇嘛!不然那小粉拳怎么力道一道比一道小。
少时,寺内已经有一个胡子须白的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前来主持公道,他双手合十,“哦弥陀佛,善哉善哉!善哉!”
场上一度安静下来,当他的眸光看向祁玉,眸光一闪,“县令大人,你看此事怎么处理?”
祁玉回了个虚礼,而后神情淡定的审视来人,若他猜得不错,此人应该是本院的方丈,“此事追根溯源也只是一桩儿女情事,而观音菩萨向来也以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怪罪,如此也不失为一番美事,但有错还是要罚,本官以为让他们捐点香火钱,再带发修行一个月可还行?”
见慈安没有说话,他垂下眸子,俨然一副坐上观的姿态,“虽是在下见解,但这可是佛门重地,一切还是需要慈安方丈安排。”
慈安方丈蹙眉捋了捋胡子,一脸意味深长的思索,半晌他眸子一亮仿若想通了什么,“如此,也就罢了。”
这里毕竟是佛门重地,他可不想平地惹祸端。
一场风波终究平息,只不过回程的车上却是少了两个人,睿儿神情恹恹,嘴里嘟嚷着,“坏叔叔,都是坏叔叔干的好事!”
好在祁玉没有在车里,只在前面驾着马车,所以他随便怎么骂,他也是听不清楚,这样一来,他不仅出了气还讨好了自家娘亲,且还不会被他报复。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家能力,比如他的娘亲不仅没有给他一个夸赞,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最后他只得一个人郁闷的抱着小白叹息,‘女人,真是善变。’
左右劳累了一天,花月和睿儿洗漱过后,她没有继续给睿儿讲起了西游记的故事,他却一改疲态,仰着脸问,“娘亲,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和妖怪吗?”
花月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傻瓜!那些妖魔鬼怪都是假的。”
睿儿得意一笑,“我就是说嘛!所以娘亲从今以后你别给我讲这类故事了,不如你给我讲讲宋慈伯伯或者狄仁杰爷爷他们的故事吧!”
花月哑然的抓了抓头发,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出神,小伙子早熟不好啊!
外面烟花炮竹声渐渐停歇,彩灯也因为灯油燃烬盏盏熄灭,一切都归于平静。
爬了一天的坡,身心疲乏,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花月茫然的看了看窗外,晨曦微露,离去衙门的时候还早,这个时间段有人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人命案子。
一个激灵爬起,再快速穿好衣物,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祁玉。
晨光下,即使穿着官服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雅之姿,而他的身后吴勇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焦急。
“出了什么事?”
吴勇开口,“乌员外死了。”
花月转眸看着祁玉,见他赞同的点头,她转身回屋就取了工具箱要走。
七十三章,流泪的观音
一个激灵爬起,再快速穿好衣物,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祁玉。
晨光下,即使穿着官服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雅之姿,而他的身后吴勇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焦急。
“出了什么事?”
吴勇开口,“乌员外死了。”
花月转眸看着祁玉,见他赞同的点头,她转身回屋就取了工具箱要走。
可就在这时,她眸光却注意到架子上放着的一件小衣服,才想起今次多了个人,脚步不由得向外走去,却是在门口遇见了两大一小,其中李绵还在和追云攀谈。
“爹,这是我给你买的包子。”脆脆的声音响彻在耳旁,看着小手上捧着的那个袋子,心里暖急了,面上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淡淡的剜了他一眼,“以后要出门还是说一声,否则,打烂你屁股。”
“孩儿遵命!”小小的身子半曲着,赔罪的姿势虽然不标准但也是滑稽的很,直接逗得李绵哈哈大笑起来,“这小滑头。”
一番误会解除后,花月一行人坐上了祁玉来时的马车一同去往案发地宝德寺。
车轮滚滚前进,厚厚的帘墓隔绝了外面的喧闹,李绵把刚才从追云那里得到的一些有关案情的消息尽数说给花月听。
乌员外原名乌岩主要经营玉石,有道是金银有价玉无价,所以他的家底非常丰厚,只是一般商人多半还是比较迷信,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到初一十五他都要去宝德寺上香祈福,可就在昨天他在观音菩萨面前见到异像后,他为了赎罪就在当时元明法师的安排下入住禅院,继而沐浴焚香,三省自身。
巧的是,昨夜烟花绽放,零星的火光直至坠落在他的房间,继而引发大火,待火势扑灭,他已经是一具尸首,且浑身溃烂,满身是泡,一般来说那点火光都不足以触发火苗,所以外界传言都是乌员外罪孽太深,所以菩萨才降下天火。
偏偏乌家大小姐,乌嫣然却是不信,是一一早就报了官。
听到这里,花月看了对面半靠在车壁上一派闲适看书的祁玉,“大人,你当初让慕容语他们两留在宝德寺可有查出那里有什么古怪?”
祁玉淡淡抬眼,眸光却还是盯着书面,“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出了乌员外这件事情,我觉得李绵也该去乌府一趟。”
花月点头赞同,慕容语精通毒理,祁玉当初借着惩罚让他们留下,如果真的有消息,那么他肯定是第一人得到消息,而李绵虽然神经大条,可她却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桃花烂漫,李花雪白,苍穹之下都是春的气息,景色依旧,但这次来宝德寺和上次来的目的不一样,一个是游玩,一个是查案,所以一下马车,花月就和祁玉先行一步。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连沿途叫卖的小贩也少了许多,很快到了宝德寺,门前一个小和尚正在扫地,见着两人衣着,眼前也是一亮,好在祁玉已经换下官服,只着一淡蓝色青竹暗纹广袖长袍,不然小和尚更感觉大祸临头,如此只觉得一个是儒雅的公子,一个是穷酸书生。
送上拜贴,小和尚离开不久,方丈就和着几位寺里高僧急急赶来。
“哦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不知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海涵。”首先说话的是那天见过的慈案方丈,双手合十,一脸谦和,祁玉回礼,神情寡淡,“乌员外之事,叨扰之处,还望贵寺见谅。”
一提到乌员外,方丈立刻明了,可还是叹息的念了几声哦弥陀佛便带着大家来到乌员外曾经歇息的厢房。
乌家管家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此时也和吴谋在那里守候,见着花月一行人到来,管家先是给祁玉行了礼并说明了情况,而这个间隙,花月已经穿好防护,走入门内,顿时一股焦糊味迎面袭来,地上更是遍布水渍,足以看出当时的火还不小。
门窗封闭,正中的八仙桌和靠窗的茶几下面没有任何移动和打斗的痕迹,屏风隔断处乌员外的衣服凌乱的堆积在上面,而乌员外却全身赤着横躺在浴桶里,他的脸上还残留有脱皮露出暗红血肉的灼烧的痕迹,随着走近,花月垂眼看见浴桶之下有几枚凌乱但又清晰的水状脚印,偏头之时祁玉已经拿着纸蹲下身。
眼神专注,下笔如神,很快就临摹好了,她唇角勾了勾,常言道专注做事的人最引人注目,更别提皮囊如此美好的美男作画,除却背景,当时真是趣味横生。
腹诽过后,她张罗着衙差把乌员外从水里抬出,偶然间闻到一股极淡的刺鼻味道,但又一时想不起什么物质只见那水里深红一片,红色的花瓣轻轻荡漾,一圈又一圈的血色暗纹层叠不穷,夹杂着铁锈般的腥臭味,让整个屋子都闻之欲呕。
恰恰此时,管家惊恐大叫,“流泪的观音。”
花月抬眸朝着管家手指的方向一瞧,眸子也瞬间瞪圆,雕花大床的床案上,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瓷观音菩萨像,眸间正有一滴泪滑落,烛光映照下,只觉得那泪痕触目惊心,仿若菩萨法身驾临。
冷寂的氛围里,尤其是还有惨不忍睹的尸体在旁,瞬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彷如真的是菩萨降罪,只一瞬,门外围观的乌家人也整齐的跪地磕头,三呼饶命。
看着在场的丫鬟婆子小斯一番操作,祁玉嘴角抽了抽,看来他们觉着菩萨都很闲!闲的专管人间破事。
转眸看向花月时她已经恢复了清明,试想她可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又是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早就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灵异事件,若是第一次,她还有点害怕,可两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作案之人真的当她是个傻子吗?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中,她走过去,小心的拿起小像,曲起手指敲击看里面是否是空的有机关,等着确认所有都没有异常后,她用特质软管汲取泪液放入一个小巧瓶子里,随后放在工具箱里,“拿回去检验。”
管家目瞪口呆,花月轻笑,“大家不要慌,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到时我们查验一番,必定让这作案之人绳之以法。”
现场的窃窃私语顿时停止,只在心底低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怕不怕还想和神明斗个高低,我且看着,看你一败涂地。
花月倒不想猜这些心思,只打开工具,戴好手套,开始查验。
七十四章流泪的观音
她首先观察他脸上的伤口,伤形成椭圆型分布,细细密密很是骇人,有的没有脱皮的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水泡,再加上肉皮掉落的厉害,只要轻轻一碰,又会滑落一大片,同时还流出暗红的血水,身上也是如此,她偶然想起刚才那洗澡水的怪味,抬手拿起里面的木瓢一闻,眸间郁色舒展开来,原来是温泉水,可是即使那样,那里面微量的硫磺也不可能让乌员外出现灼伤甚至脱皮的反应,于是他问乌管家,“你家老爷以前泡温泉可有出现不良反应?”
乌管家想了很久才说,“我家老爷从不泡温泉,以前老夫人在世时曾经说过他只要一沾染那水,皮肤就会出现红肿蜕皮,可再怎么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再说老爷明知道自己不能用那水,为何还要自己害自己。”
花月点头算是认可,又看了看鼻腔口腔各地方都有灼伤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又在里面添加了过量硫磺,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就算出现过敏反应一时之间也不能致死,于是她又按了按他肚子确定不是溺水而亡,又仔细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果然在他头顶上取出一根银针,正是一击致命的百会穴,她记着尸体刚才头的位置一看,那针的发力处正是指上房梁,她叫人取来梯子,她爬上看,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现有脚印,只是却有擦拭痕迹,看来对方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于是她下来问,“昨天晚上是谁发现的尸体,在此之前府内可有什么异样?”
管家眉微皱,继而说道:“昨天晚上是菩萨生日,因着院内院外烟花爆竹燃放太多,所以我子时为了安全就打着灯笼检查一番,走到老爷厢房时,听到里面有动静,一开门进去见到就是烈火焚烧的景象,本能的退了出去,就在门外大喊来人,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点响动本以为是贼人,结果是一只野猫越过围墙,害我当时真的虚惊一场。”
花月了然,看来管家也进过现场,那脚印肯定也有管家的,随即拿过祁玉临摹好的脚印,却是看出是两双不一样花纹和深浅的印记。
她先询问管家昨夜是穿的什么花纹底的鞋样,又比对了管家脚码,确实和她算出的一双脚印人的身高体重相符合,但一双却是被管家的鞋印覆盖,看来那人是先到,而管家是后来,所以她觉得那人有可能是凶手之一,而且还是院内老人,不然他不会知道老爷对温泉水过敏,还往里添加硫磺,而且还对院内事物熟悉,因为房梁上那人一看就是武功高手,所以他没理由在杀了乌员外后还画蛇添足。
事后,她又把梯子移动到了院墙,果然在院墙上发现了一枚脚印,而这枚脚印和水桶边的两枚都不同,这也佐证当时进入房间的还有第三人,只是那凶手因为管家的进入只抹去了房梁上的痕迹,却忽略了院墙上的,至于那猫儿不知是恰巧还有意。
七十五章突发变故
“大人,在下以为当时在房间里应该有两个杀手,只是由于管家叫了人,一个借着猫儿掩护离开,一个混在人群中安然离开了,又因是熟面孔,所以才没惹人怀疑,再结合乌员外身上那么多的伤,死前也没有明显的响动,如果说是昨夜烟花爆竹声音大,勉强还是解释的通,可他身上的伤痕却是生前所伤,再者他之前在头顶又发现的那根银针,都是可以确定杀他的人是他身边熟悉的人了。”
祁玉听了他的话又才着手让人检查完屋内,确定没有暗道和机关后,他眉毛紧锁,沉默不语。
花月又挑开乌员外的眼皮,观察他的瞳孔反应,再结合尸僵和背部臀部压痕和已经成片按了都不消退的尸斑,她说道:“死者,乌岩,眼膜浑浊,瞳孔无反应,已经有尸僵和不消退的尸斑,应该是死于昨晚(十二点),身长五尺四寸,体型偏胖,身表虽有灼伤痕迹但不足致命,终判定是银针强行刺入百会穴而亡,现今要排查他身边的人,主要特征是会医术,而且知道他的禁忌,同时还熟悉戏法。
这个世界说魔术他们也许不懂,但说到戏法大家都知那不过是一群人懂得故弄玄虚,迷惑观众,从而盈利,这也算变相告诉大家什么观音流泪,天火焚身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戏法罢了。
她的话刚说完,管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忙问门外一个仆从,“薛文,薛晓东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薛文惊慌失措的垂头,“回管家,小人也没看到,也许他出去了没回来。”
他的话里明显是心虚,昨夜一听说老爷死了,所有人都在,唯独缺少薛晓东。
“薛晓东,是吧!”众人听闻声音向外一看,就见一个紫色长裙女子款款而来,期间听到乌管家唤她大小姐,花月已知她就是乌嫣然。
只见她手一招,“带上来。”
两个粗壮的汉子瞬时就推到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在地,只见他满脸血污,衣衫褴褛,却还在苦苦哀求,“大小姐,饶了小人吧!”
乌嫣然冷哼,眸间都是冷色,“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杀了我爹,现在还想着自己性命,真是可笑!”
说着长剑就刺了过去,只不过在距离薛晓东一指距离的时候却是被祁玉堪堪截住,指间一用力,寒光闪闪的剑身化为数段,乌嫣然身子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祁玉衣袖一甩,浑身冰冷如霜,“光天化日之下,还在本官面前,竟然敢动用私刑法。”
烈烈阳光下,祁玉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所有人的心灵,花月淡笑,也许他就是这里人中的独特存在。
乌嫣然再也不敢,只躬身行礼,“民女知错。”
她自然知道此人的来历,刚才应该也只是试探,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不惧怕得罪她这个财主,看来他跟以前的官不一样。
静默半晌,脸色阴沉的祁玉眸底的冰雪依旧没有化开,偏头指了指薛晓东,“当晚发生了什么?”
薛晓东身子抖得如筛糠,闻言眸子悠然抬起,“小的……小的昨天晚上和老爷回到房间,歇息了会,他就叫小人准备好洗澡水后就让小的下去,可小的等了很久,老爷也没出来,所以就进去查看,谁知轻轻一推,老爷就滑入水中,小的一时害怕就逃跑了。”
“胡说!肯定是你杀了我爹,现在还在狡辩。”乌嫣然出声,可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也许她是察觉到自己底气越来越不足。
花月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安慰,只继续刚才的问话,“按道理说,你家老爷歇息在这里,只有你在他身旁,所有你的嫌疑是最大也是无可厚非。”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薛晓东面露苦色,看来他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月见他那般痛苦的模样不是装的,想了想,“你家老爷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应该没有,白天老爷在观音殿受了惊吓,就一直失魂落魄,所以去厢房住下后,小的也不敢打扰。”
“那你一般是在门外侯着还是门内?”
“自然是门外。”
“那你在这途中可有离开过,或者你家老爷见过什么人?”
晓东先是拼命的摇头,最后又点头,眸色一亮,“我记得我在禅房外守了很久,应该一直也没有离开过门口,除了志远小师傅送斋饭的时候我帮忙提着进屋,可那时进屋的时候,老爷的神色明显好了很多,随后就说明天回乌宅,其他的你们都知道了。”
“那乌员外是用过饭食才沐浴的吗?”
“不曾。”
此地处于寺庙的东南角,院内种植的两棵梧桐树树已经长出了翠绿的嫩芽,不远处的茂密花圃处,还有一汪池塘,池中心修建了小亭,若是夏天来此处不仅可以赏荷做诗,看鱼游浅水,也不失为一方幽静之所,而屋内窗几明净,香气袅袅,桌子上有一个方形竹编饭盒,里面的饭菜也如薛晓东所说没有动过,另有两个茶杯,一个是空的,一个茶杯里还有浅绿色的茶水,虽然已经放凉,但杯中水还满着,许是薛晓冬离开的那一会,厢房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比较尊贵的客人,只是来得急,走得也急,所以连茶水都没有动。
“当时这房间除了乌员外主仆,房间是否有其他人来过?”花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木床上的被褥整齐叠放,门窗也没有损坏的痕迹,于是再次问道。”
“志远,这里一向是你负责,你来说说吧!”花月寻声看去正是一个肥胖的和尚在门外操着大嗓门,她来之前也做过一些调查,方丈是慈字辈,下面是元字辈,再下面是志字辈,所以从外貌看,还能这么肆无忌惮行事,就知道是寺内管事元明。
顷刻间就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花月仿佛间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她想了想倒是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他,只见他面色一惊,左右一看,仿佛自己成了焦点,虽不情愿到还是畏畏缩缩的上前,“乌员外这间厢房一直是寺内特别留着,平时都是小僧看顾,可这次小僧除了送了一趟饭什么都不知,说实话连他们每次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更别提来什么人了。”
“混账东西,白吃干饭了!”元明眼睛瞪得老大,还想继续发作,可看到方丈神色只好弱弱喊了声师傅。
出了院子,来到大堂,此时那里已经召集了许多和尚和留宿的香客,花月猜想肯定是祁玉的举动起了作用。
花月逡巡一眼就看到穿着粗衣的慕容语和文斌,她使了个眼色,原本正要移动脚步的两人已经快速的站好。
“昨天晚上,你们可有人看到乌员外外出,或者看到有人进入寺内东南方向那个院子?”
台下一片噤声,脸上都是古怪的神情,可花月却从他们闪烁的的眼神中读到了害怕,但她知道肯定不是怕她,而是另有隐情,只有慕容语例外,不过她却是挤眉弄眼,看来这两人在这里有她意想不到的收获。
花月很快走到慕容语身旁,刚要开口,一个瘦弱的老儒生就挡在面前,这人她刚刚听到有人称呼他为林院长,想必他就是清水县云山书院的林丛之院长,此刻他很是焦急,“不能说,不然神明会降罪。”
他的话落,其他的香客也接连附和,再也没刚才的颓然模样而是义愤填膺。
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花月和慕容语身上,若是换了平常女子肯定会沉默碱言,可慕容语却是一个天生的重义气之人,随便怎么也不能让人欺负她闺蜜,于是大踏步向前,眸光冷冷一扫,即使她今天没有像往日穿的那么的光彩夺目,大家也知这是清水县首富慕容正那个嚣张跋扈的长女,人群再不敢言语,只纷纷离去,只有刚才那老儒生无奈摇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寺内子时过后所有人不能随意走动,听说大雄宝殿那里还会有神仙降临,一旦惊扰福墙上就会燃起红莲业火,直至天雷降下,来人灰灰湮灭,再说乌员外死的时辰,所以现在寺里的人都说他是被红莲业火所伤。”
花月蹙眉思索着话里头绪,正想问是否有人亲眼目睹?
哪料只听‘轰隆’一声,脚上晃动,差点站立不稳,接连不断的尘土掉下,更有瓦片掉在地面破碎的尖锐声响,花月也不管其他还在大呼地龙翻身的人,拉着慕容语就飞奔而出,待到了空旷之地,林院长被人群簇拥着上前用手指着花月和慕容语等人,眸光恨恨,“老夫就劝阻你们不要说,这下好了,遭天谴了。”
花月看着他那张满是污垢的老脸也不忍心叱责,只环顾四周,寻找祁玉的身影,无奈众人围堵的圈子越来越小,花月早已怒不可遏,但语气还是尽量温和,“我现在要救人,余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现在是代表官方,可不能一言不合激起民愤,如果动手更是有理说不清。
不过显然对方不吃那套,只觉得掐住了花月的软处更加嚣张不已,眼看看着就要一巴掌打过来,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住手!”
午后的风有些冷,他就站在雪白的樱花树下,繁华落下,片片若雪,即使他此时有些狼狈也难掩他通身的贵气。
“县令大人,你可要为百姓做主,可不能包庇这对狗男女!”
这时吴勇和几个衙役从外走来,“大人,刚刚是山体坍塌,现在滚落的石头正好挡住了去路,这会还有山体崩塌的迹象,而且在现场还发现了使用过炸药后的痕迹,刚才那番应该是人为。”
他一边说,还一边把刚才在现场用手帕收集的黑黄粉末递给他。
祁玉用手拨开,眸色深沉,只嘱咐让人立刻下山并传信调来人手。
一队官兵离开,其他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祁玉若有所思的神情上,想着那硝石和硫磺的经过火燃烧的产物,这时不光是林从之的神情像泄气的气球,连带着他身后之人也是头垂在地上,看来真的是他们错了,忽然有人大喊,“我不要死在这里”。
其他人闻言齐齐附和,林从之脸色更是垮塌的不行,莫不是真的有人要困死他们在此,一想到这里,他就像跪拜神明般恳求祁玉,生怕他因为刚才的事迁怒,“大人,你可是一县的大家长,可不能弃我们这些老弱不顾。”
祁玉淡定的手一招示意安静,眸光如鹰的扫过众人,现场立刻一片寂静,他说,“大家不要紧张,山下已经有官兵在清扫道路,想必不久就会通路,现在还请大家回各自的房间,静候佳音。”
一番话下来,大家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左右自己也只是一个小老百姓,纵然有心也无路可寻,还不如听候官府安排也算一个希望,再不济能和朝廷官员埋骨于此也不算亏。
吴勇已经安抚好现场,现在所有人正有条不紊的离开,祁玉却没有功夫再看他们那张虚伪的自私面孔而是走到花月面前,语气温和,“你们没事吧!”
花月摇头,慕容语却突然谩骂,“我还以为你这个傻子死在里面了,没想到腿还挺长。”
祁玉嘴角一扯,他自然知道她这又是在骂缩在他身后没有及时去救她的文斌,可怜他一个书生怎么也不会比一个有功夫底子的花月手脚快。
花月摇了摇慕容语的手,“好了,适可而止就行,不然过了,有的傻子可会伤心。”
慕容语叹息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临走留下一句话,“你才是傻子。”
少顷,文斌跟上她的脚步,远远看去玉人如双,花月的脸色才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口是心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