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有新媳妇了?
严老大是村民对严谨的称呼,当初严谨亲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严谨的爹严大强悲痛欲绝,不待见这个儿子,后来娶了新媳妇,就更加不喜严谨,三四岁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因为下面出生了弟妹,所以大家就严老大严老大的喊他。
严是严家村的大姓,往上数个四五代,大家是同一个老祖宗。作为同族又是堂亲的队长严大智心疼严谨像个没爹的野孩子,也没个爷奶叔伯姑姑帮衬,就去找族老,给严谨取了名字,上了族谱。
听说这名字还是大家在严谨娘的遗物里无意间发现的,严大强不乐意,可他在族老面前人微言轻,况且他的不慈很不得族老喜欢,就更没人搭理他。
严谨从小就懂事,知道亲爹不喜欢他,开始还有些期待,被饿过好几次,打过几次,折磨过几次之后,就死心了,小小年纪自己上工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
那时候还不足三岁,小手小脚的,严大智可怜他,才象征性的给他一个工分,平时都是私下里接济。村民们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私下里把严大强骂了个狗血淋头。
渐渐的严谨越来越大,干活也越来越好,七八岁时就能挣满工分。
亲爹后娘那一家子不要脸的,平时不给吃喝,各种欺压打骂,一到年底分红,就将严谨那份拿走,一粒粮都不留。
严谨人小,争不过,其他人又是外人,不好管太过,不足十岁的严谨即便挣满工分还是食不果腹。
好在十岁过后,严谨不但能力强了,脑子也聪明了,和严大强周旋得游刃有余,还将那一大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等严谨十五岁时,县里来招兵,严大强一家子想要津贴,私下里给严谨报了名。
严谨知道后也没反对,他也想离开这个家,不过津贴,他们别想。
严大强和后娘算计一通,什么都没得到,以至于三年前,严谨回来,不但两手空空,还带了个活死人,严大强毅然决然将严谨赶出家。
开始时,严大强一家怕严谨藏心眼,有东西不给他们。所以经常光顾山脚的破石头院子,只要有能用的东西,全都拿走。
这也是最开始严谨最担心的事情,东西他不在意,但怕伤到师墨。
为了以绝后患,逮着后娘的儿子狠狠揍了几顿,这一家子才消停。
但为了以防万一,严谨还是将东XZ得严严实实,以这一家子的尿性,绝对不会老实,而且,说不定还有其他宵小。
村民对严谨的评价很高,毕竟大家都是从小看着她自立自强长大的,长得好,脾气好,能力也好,就是有个糟心的亲爹和后娘,要不然想嫁他的姑娘能绕一个严家大队。
不过,在看到严谨带着个活死人回来当媳妇后,评价低了些,大家都说严谨是个傻的。转头又想了想,怕是觉得自己条件不好,找不到媳妇,才啥也不挑,活死人也要了。
严谨莫名其妙就获得了一波怜悯。
后来,两个崽子出生,村民们对严谨多了丝诡异的看法,说他对着个活死人都能下得去嘴,怕不是个变态,长得人高马大的大好青年,竟有这个嗜好,恶心死个人。
怜悯瞬间就没了,人心就是这么易变。
不过两个崽子长得是真好,可惜了,有个那样的妈,还有个恶心的爸。
因为村民的揣测臆想,影响了孩子们的思想,大家都不喜欢和两个小崽子玩。
两个小东西很会感受善恶,小伙伴不跟他们玩,他们也不往前凑,经常兄妹俩自己玩自己的,看见人了就跑。
如今看两个小崽子难得一见的活泼欢喜,村民们无不意外。
严谨在割油菜,旁边从小玩到大,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严建林,比严谨大两岁,用镰刀戳了戳严谨,“你家崽子在叫你呢。”
严谨眉头一皱,想着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安安康康,爸爸在这。”
两个小东西听到爸爸的声音,目不斜视,欢喜的跑过去。
田坎上凹凸不平,严谨真怕两个小东西摔了,赶忙跑两步过去接应,“慢点跑,怎么来这里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两小东西一脑门的汗,笑嘻嘻的献宝似得把饼递给爸爸,“妈妈做的肉肉饼饼,好好吃啊,爸爸吃。”
严谨一笑,提起的心放下了,“谢谢安安康康,帮爸爸回去也谢谢妈妈。”
小哥哥点头应下,表示会带话,小丫头催着爸爸快吃,“可好吃可好吃了,爸爸快吃啊。”滋溜一声,小丫头的口水就留了下来。
严谨看得忍俊不禁,“康康吃,爸爸吃一个就够了。”
小丫头狂吞口水,馋得要命,但还是摇头,拍着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康康饱饱啦,爸爸吃,爸爸快吃。”
肉饼很香,熏肉的味道特别馋人,大人还能矜持的自己偷偷咽口水,在田地里帮忙或玩乐的孩子就不行了,眼巴巴的凑过来,吸着手指盯着严谨手里的饼瞧。
这么多孩子围过来,两个小家伙有些害怕,往严谨怀里躲。
严谨知道自家两个小崽子在村子里没有朋友,就拿了两个饼给他们兄妹,“安安康康乖,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小朋友,你们把这饼和小朋友一起分着吃好不好?”
小丫头躲在爸爸怀里,怯生生的看着眼巴巴望着他们的一群小伙伴,迟疑道,“可饼饼是妈妈给爸爸的。”
“爸爸还有呢,安安康康乖,去和小朋友一起吃饼一起玩。”严谨知道这俩小东西想交朋友,可又不敢,也是他的错,整天忙碌,很少有时间陪他们,教他们。
这俩孩子来得也很突然,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当爸爸,在震惊慌乱中,他只能摸索着,学做一个合格的爸爸,不让他们走自己的老路。
两个小东西有了爸爸的鼓励,胆子大了许多,小哥哥牵着妹妹走前面,“我和妹妹,给你们分饼饼吃,你们能和我们做朋友吗?”
一群萝卜头欢呼,“能。”
俩小家伙笑了,胆子也大了不少,“走,我们到那边去,每个人都有。”
一群萝卜头哗啦一下走了。
村民们这才满心好奇和探究问严谨,“严老大,你家媳妇好了?”
“真好啊?不是说活死人好不了吗?”
“你不会给两个小崽子重新找了一个妈吧?”
“哎哟也对,换谁也受不了啊,整天对着个活死人,膈应得慌。”
“你什么时候找的新媳妇啊,以前那个呢?你弄哪去了?”
“你新媳妇乐意啊?”
“你新媳妇是哪的人啊,怎么都没听说?啥时候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严谨俊脸越来越黑,只是他不善和妇人吵嘴,擅长动手。可这些人,他又不好直接动手。
季慧芳听到动静跑过来,看严谨被一群人围着,问些不着调的话,气得一声大吼,“都瞎逼逼啥,不干活了?不要工分了?还分不分粮了?再不好好干活,全都扣工分。整天就知道盯着别人家那点事,自己家的事整明白了吗?”
17抢饼
队长媳妇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况且,她还是妇女主任,大小算个官,惹不起。众人纷纷散了,拿起工具干活。
有脸皮厚的,嘻嘻哈哈的笑着,“季婶子别生气啊,我们就是好奇,严老大这不声不响的就换了个媳妇,可真有本事,人家一个都找不到呢,他随手就能弄两个。”
“我呸,满嘴喷粪的玩意,啥话都胡咧咧,谁换媳妇了?谁跟你说的?张嘴就乱喷,你早上吃屎了?”季慧芳听得火冒三丈,这话要传出去,小谨得吃挂落,这年头谁敢两个媳妇的讨,又不是嫌命长。
邋里邋遢的媳妇子,完全不在意被季慧芳骂,仍旧笑呵呵的问,“那没人说,我不就是这么一猜嘛,咋的,没换啊,那严老大他媳妇真好了?不能够吧?”
这可是个大消息,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耳朵听。
季慧芳知道这娘们的性子,包打听,哪里有人堆,哪里就有她,村子里有点什么事,分分钟被她传得人尽皆知,叫周翠,大家叫她周大嘴,嘴虽然碎了点,但心肠不坏,也没什么花花肠子。
不过,她邋里邋遢,嘴碎没脸没皮的包打听性子也足够让人喜欢不起来。
季慧芳瞪了她一眼,“怎么不能够了,我侄媳妇福大命大,看看生的这俩个小崽子有多好就知道。你们谁要是再敢瞎咧咧编排我侄媳妇,当心老娘大耳刮子。干活去吧你,整天正事不做,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
周翠嘿嘿笑着走了。
季慧芳走近严谨,“孩子他妈身子还好吧?”
“没事,能自己走动了,堂婶吃个饼吧,孩子他妈早上做的,还热乎呢。”
季慧芳摆摆手,“好了就行,让她多养养,饼你自己吃,我干活去了。”
季慧芳风风火火的走了,严谨无奈一笑,递了个饼给旁边兄弟。
严建林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嗯,不错,真香,这真是弟妹做的啊?你媳妇是真好了?”严建林还是不太相信,当时严谨被赶出家门,好多人都去帮忙收拾过破石屋,自然也见过师墨。
虽然师墨的脸被遮了,但躺着一动不动跟死人没差的样子,他们是见过的。而且也经常听人说过这种活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气了,没有一个醒过来的。
兄弟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严谨知道严建林一向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过却不是个缺心眼的,说话没轻重,这也是他跟他交好的原因。
点头道,“确实好了,等忙过这段,我想把家里房子整整,你来帮忙。”
“行,到时候喊我一声就成。”
大人这边消停了,小孩子那边还在热闹。
两个饼不大,一堆小萝卜头,得有十多二十个,分两块饼,一个人也就一揪揪,但仍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一群人围着两个小家伙说好话,俗称拍马屁。
不过孩子都还小,只是本能的为自己争取福利而已,没有什么坏心思。
两个小家伙听得很高兴,分得更认真了。
本来这是一场五岁以下小豆丁的活动,年龄稍稍大点的孩子都不好意思凑过来,虽然他们也很馋,但他们要脸。
哪想,豆丁们吃得高兴的工夫,两个六七岁的孩子推开萝卜头们,挤进人群,站在安安康康小朋友面前,伸出又脏又黑的手,“把饼拿给我。”
小丫头吓得一溜烟躲小哥哥身后。
小哥哥也害怕,但一步不动,坚定的护在妹妹身前,倔强的把饼藏身后,“不给,是我和妹妹的。”
其他小豆丁吓得缩成一团,根本不敢上前。
严小宝吸溜一下,把快流进嘴里的鼻涕吸了回去,用黑得泛油光的破袖子横着抹了一把鼻子,哼道,“我奶奶说了,你们这两个小野种的东西都是我的,快点给我,要不然我让我奶奶打死你们。”
严小宝是严谨同父异母弟弟的儿子,现在严大强家,除了安安康康两个小家伙,就只有严小宝这一个孩子。不过,严谨并不承认安安康康和严大强家有任何关系。
严家不当严谨是自己人,自然也不会认两个小家伙,所以,严小宝就成了严家的宝贝疙瘩。
严谨后娘朱桂花还时常给宝贝孙子灌输严谨家的东西,就是他的,其他人都没资格吃用,严谨家的两个小崽子,他可以随便揍,揍死都没关系。
严小宝记得牢牢的,有事没事就欺负两个小家伙,这也是两个小家伙不经常来村里玩的原因之一。
小丫头本来就怕严小宝,现在一听要打死她,更是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哥哥也怕,却仍旧倔强,护着妹妹安慰,扬起脑袋,挺直背脊,“我不怕。”
“小宝,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动手抢。”李大牛,七岁,村子里少数的外姓人之一,上面三个姐姐,他妈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也是家里的掌中宝,养成了霸王性子。
是和严小宝经常一起欺凌弱小的狐朋狗友。
不过,不管怎么得宠,这年头都穷,闻见又香又大的饼子,哪还忍得住。
严小宝一听也对,当即一把拽过小哥哥的手,把饼抢了过来,又把小哥哥推地上,然后去抢小丫头的饼。
小萝卜头吓得嗷嗷哭着跑了,没人帮小丫头,也轻松被抢,同样被推倒在地。
小丫头“哇哇”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小哥哥顾不得自己疼,搂着妹妹安慰,“不怕不怕,哥哥在。”
李大牛和严小宝得意洋洋的哼了声,拿着饼就往嘴里塞。
一只黑手迅速夺了过去,塞进安安康康小朋友手里。
两个小家伙愣了愣,一群萝卜头赶紧把他们扶起来,“安安康康别怕,柱子哥哥来了,柱子哥哥可厉害了。”
严柱,是队长严大智的孙子,也是季慧芳的孙子,今年十岁,对两个小家伙不错,不过,他是十岁的大孩子,不喜欢和还要尿裤子的小豆丁玩。不过平常很有大哥哥风范,就比如现在。
“你们敢欺负老子罩着的人,是不是皮又痒痒了?”严柱在村子里也是一霸,不过,他一向公正大度,义气,很得小朋友喜爱,同龄的朋友也多。
队长家在村子里算得上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都送去读书,正好现在放农假才回来。
李大牛和严小宝就是欺软怕硬的货,他们在严柱手里吃过不少亏,当下扭身就跑。
严柱冷哼一声,懒得去追这俩怂货。
回头看着两个小豆丁,“受伤没?”
18接人
兄妹俩摇头,“谢谢柱子哥哥,柱子哥哥吃饼。”康康小朋友把已经被黑爪子祸害成黑饼的饼子,还只有半块,递给严柱。
柱子哥哥对他们好,经常给他们带吃的,他们很喜欢柱子哥哥。他们有好吃的也会分享给柱子哥哥,更何况刚刚柱子哥哥还帮了他们。
严柱很有大哥风范,把饼推回去,“你们自己吃,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们,你们就跟柱子哥哥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丫头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瞬间就笑了,“柱子哥哥棒棒。”
严柱被小马屁拍得心花怒放,“行了,你们自己玩,我得去给我奶送开水了。”
严柱一走,安安康康小朋友继续分饼,刚刚小伙伴帮他们叫来了柱子哥哥,救了他们的命,双方关系瞬间就拉近了一大截,亲热得很。
师墨用精神力将两个小家伙送到他们爸爸眼皮子底下就收了回来,安心除草,一点没发现父子三人的热闹。
看天色差不多了,开始准备午饭,男人这么辛苦,可不能白面馒头就白开水。
县城,汽车站,严大智接了一群衣衫褴褛,神情凄苦,伤痕累累的人,又接了一群青春正茂的少男少女。
一群是到严家大队接受改造的坏分子,一群是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的有志青年。
严大智看了眼一群人,泾渭分明,很好,“东西都拿好,走了。”
“大队长,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吗?”艾淑仪是知青队里长相最为艳丽,穿着最为时新,做派最为娇气的女知青。听了严大智的话,绣眉微蹙。如果不是有资本家的名声,她是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的。
严大智不是个会欣赏美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他喜欢务实,掀起眼皮,“啊”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艾淑仪心下微恼,乡下穷酸泥腿子,不识好歹,“大队长,不知道要走多远?”
“不远,也就二十来公里,走快点,还能赶上午饭。”
众人一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二十多公里,靠两条腿走,这不是要他们命嘛。
“大队长,我们要不去租辆驴车吧。”邵元是长相帅气,学识渊博的男青年,戴个眼睛,文质彬彬,很有女同志缘。
他话音一落,就有好几个女知青附和,“就是大队长,二十多公里呢,咱们走上一天都走不完。”
“要是大队长怕花钱,我们给啊,要不了几个钱。”
“我们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回去这腿还能要吗,大队长可别故意欺负我们。”
“对啊,大队长,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要折腾我们,给我们下马威。”
严大智的脸色越来越黑,等这些人说完了,才冷冰冰开口,“还当自己是资本家的小姐啊,出门就坐轿,咋啦,走几步路就累死了,那你们还下什么乡,响应什么号召,真当来这游山玩水了,你们就是这么支持国家建设发展的?真要不想待,直接走人,反正现在还没出汽车站,你们哪来回哪去,我还不伺候呢,真当我闲啊,队里忙着夏收,哪有功夫来伺候你们这帮小姐少爷。”
众人被说得一脸惨白,这个世道,什么最敏感,资本家最敏感,这时候别说让他们走,让他们爬都不敢再说什么。
垂着头,跟在严大智身后,老老实实的走。
只是嘴里嘀咕,心里咒骂少不了。
知青后面,是被下放的改造人员。
他们没有人权,没有尊严,别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知青闹腾的时候,他们只是缩在角落,出发的时候,也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跟着。
这群人有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
师子蹲下身,低声道,“爸,我背你,你腿脚不好,二十多公里路,不好走。”
师义锋如行尸走肉般避开师子,一瘸一拐的往前挪。
任丹华哭红了眼,风烛残年的身躯在烈日下摇摇欲坠。
师子喉间哽咽,“妈,我背你吧。”
任丹华摇摇头,“老三,我和你爸爸老了,没多少日子活了,你们不一样,还有大好的未来,照顾好自己就行,还有泽长,他才是希望。”
“奶奶,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照顾你和爷爷,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小泽长六岁,本来小脸圆嘟嘟的,可现在,瘦了一大圈,还有伤,看着就心疼。
任丹华慈爱的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六岁的孩子,天真烂漫,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是啊妈,你别多想。”蒙平英高冷明艳,对婆婆很敬爱,小心的扶着她手臂安慰。
任丹华笑而不语,脸上的愁苦怎么都化不开。
师子知道爸妈的心结,坚定道,“妈,我相信小妹没事,等有机会,我就……”
“啪……”师义锋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在地上,额头磕出一个大包,他却不知道疼痛般,拼命的用拳头砸自己的腿,刚硬的汉子,背弯了,鬓角白了,皱纹深了,连眼里的光都暗了,他不想活了,一分钟都不想活了。
“爸,”师子急红了眼,跑过去扶。
师义锋却冷漠的推开他,继续砸自己。
前面严大智听到动静,冷着脸回头,“干什么,怎么不走了?”
师子强行背起师义锋,对着严大智歉意一笑,“对不起大队长,我爸腿不好,我背他走。”
严大智不是个心狠的,看这一群老弱病残,也心生怜悯,只是世道不允许他悲天悯人,做好事,只能冷着脸点点头,“别墨迹,中午前必须到大队上。”
“是是,一定一定。”师子连连应下。
知青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又在心里将严大智咒骂了一回。
师子背着师义锋,感受到肩上的湿热,跟着红了眼。
严家大队,师墨用瓦罐熬了一锅绿豆粥,自然放凉,把没吃完的馒头裹上鸡蛋液,煎了。用家里的熏肉,炖了个土豆,放了些豆角,再弄上一个凉拌野菜,就好了。
两个小家伙在师墨做好午饭前,嘻嘻哈哈的跑了回来。
看两人满脸的汗水和泥痕,衣服也汗湿了,趁时间还早,先给他们洗了个澡,把身上沉积的黑泥搓掉,兄妹俩瞬间就白嫩了,换上干爽的衣服,可可爱爱,讨人喜欢。
“中午天热,不能再跑了,要不然得生病,吃苦苦的药,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乖巧得很,“知道了妈妈,康康和哥哥乖乖。”
19送饭
师墨笑着点点他们的鼻子,“中午,你们在家吃,还是和妈妈一起去地里找爸爸,我们四个人一起吃?”
“和爸爸一起吃。”两个小家伙默契的大喊。
师墨笑,“行吧,那安安拿爸爸擦脸擦手的毛巾,康康拿筷子,咱们出发。”
“出发。”两个小豆丁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了出去,完全忘了答应他们妈妈不跑的话。
师墨背着背篓,笑着跟在后面。
午歇的钟声刚刚敲响,各家各户都带着吃食送去地头。
师墨是个陌生面孔,所有人都满脸好奇的看过来。
听了安安康康两个小朋友喊妈妈,他们才知道,这个就是严谨带回家的活死人媳妇。
“真好了?”
“看着像。”
“啧啧,可真神奇。”
“长得还怪好看的。”
“不好看严老大能那么恶心,死人都干。”
“你小点声,当心姓季的婆娘听到撕了你的嘴。”
妇人瘪瘪嘴,“我怕她,有本事就来。”嘴虽然硬,但心虚,没再说这事。
师墨听得蹙眉,这些人心思还真是龌蹉。突然察觉到一道恶意十足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是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姑娘,圆圆润润的,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很讨喜,这样的姑娘大多一致认为,能生。
姑娘叫陶青青,是村支书家的姑娘,从小就喜欢严谨,想当他媳妇,不过严谨从不正眼看她,蹉跎了无数岁月,如今二十一了,这个年代,妥妥的老姑娘了,仍旧痴心不改,等着师墨咽气。
哪想,师墨活过来了。
心里的恨意可想而知。
师墨不懂,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陶青青更怒,这是挑衅她吧,该死的贱人,不要脸,气死她了。
陶青青的亲娘何大美恨铁不成钢的拧了陶青青一把,低声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陶青青瞬间委屈得红了眼,“我不要,我不要了行不行?”哭着跑走了。
陶青青看中严老大,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可严老大不但对她不理不睬,还转头就带个活死人回来当媳妇,村民们拥有了长期话题,都在看陶青青,看陶家的笑话呢。
现在陶青青跑走,三五几个凑在一起,满脸戏虐的议论开了。
何大美气得老脸通红,差点原地飞升,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另一边,两个小家伙可能是第一次和妈妈一起给爸爸送饭,显得很兴奋,隔老远就扯着小嗓子喊,“爸爸,爸爸,吃饭饭了。”
“爸爸,妈妈送饭饭了。”
整个天地间都飘荡着两个小家伙的小奶音,师墨发现,最近小哥哥开朗了许多。
严谨正准备啃馒头,严建林准备把自己的吃食分点给兄弟。
还没行动,两个小家伙就汗哒哒的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满脸兴奋,抱着严谨的大腿邀功,“爸爸,康康和哥哥带妈妈送饭饭来啦。”
“爸爸,爸爸,擦脸脸。”小哥哥费劲的举起拿了一路的湿毛巾,这是他的任务,小家伙记得可清楚了,保证完成。
严谨看到师墨背着背篓来了,没工夫回应两个小家伙,大掌敷衍的在他们的脑袋上拍了拍,就疾步朝师墨走过去。“你怎么来了,这么大太阳,你身子还没好呢,快给我,走,那边有树荫。”严谨接过背篓,牵着师墨到了树荫下,揪了一把干草,又脱下自己的外衫铺好才让她坐。
师墨无奈的看着严谨安排,周围无数道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来,她也只能当看不见。“行了,别忙活了,快擦擦脸吃饭吧。”
小哥哥懂事的赶紧递上湿毛巾,“爸爸擦脸。”
严谨笑着揉了把儿子的脑袋,“谢谢安安。”
小哥哥害羞的红了脸。
小丫头不甘落后的凑过来,把筷子往严谨脸上怼,“爸爸,吃饭饭,用筷筷,用筷筷。”
筷子差点戳瞎严谨的眼睛,哭笑不得的揉了把小丫头的脑袋,“谢谢康康,好了,你们俩乖乖坐好。”
两个小豆丁可没有妈妈的待遇,只能坐着爸爸的臭鞋子。
师墨把绿豆粥装好,用带过来的空碗装了一碗熏肉烧的土豆和豆角,“堂婶家在哪,我给送一碗去,等忙过这一阵,我们还得上门去感谢一番才是。”
严谨接过碗,“你坐着吃,我去送。”
师墨没跟他争,让他去了。
严谨回来得很快,还带回了大半碗炖豆腐,把碗腾出来,又装了半碗熏肉炖土豆和豆角,“我给经常照顾我的大哥送去,以往总吃他的。”
师墨拽住他,把碗装满了,“我做得多,够吃。”
严谨满眼笑意,“听墨墨的。”
师墨嗔他一眼,“赶紧去,快点回来吃饭,累了一上午,不饿啊。”
严谨傻乎乎的笑着,脚下生风,给严建林送菜去了。
周围人看得啧啧称奇,严谨向来以冷脸示人,村民们哪见过他笑啊,还笑得这么……蠢。
男人啊,都一个德行。
心疼严谨的人倒是看到了另一面,就比如严建林,拍着严谨的肩笑道,“不错,你小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好好过日子,你这媳妇看着是个好的。”
严谨喜欢听别人夸他媳妇,“自然,吃吧,我媳妇手艺好,不够我那还有。”
严建林瞪他一眼,“瞧你这嘚瑟样,赶紧走吧,带点炒咸菜回去,让弟妹也尝尝我媳妇的手艺。”
严建林媳妇是个长得小巧的妇人,斯斯文文的话不多,叫王燕,心挺好,要不然也不会允许自家男人接济兄弟这么长时间。
把严谨带过来的菜碗换出来,装了小半碗咸菜,“严兄弟让弟妹尝尝,我手艺一般,要是弟妹喜欢这个味,到家来拿,我做了不少,只是这味重,她身子刚好,不宜吃太多。”
“谢谢嫂子。”严谨端着碗走了。
严建林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严谨送过来的菜,“啧啧,吃起来比闻着的味更香,弟妹这手艺确实不错,孩子她娘,你快吃,多吃点,这段时间有得苦了,给孩子留点尝味就行。”
严建林虽然大大咧咧的,但确是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王燕很知足,嫁过来七年,生了三个孩子,各个听话懂事,娘家爹妈兄弟姊妹都说她嫁到了福窝窝里,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爹,你多吃点才是,你做力气活,不吃饱哪有力气,我们家也还有一条熏肉,改天也做了,给你好好补补,我的活轻巧没事。”
两口子在互相谦让中,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准备留回去给孩子,孩子们还小,没上地头吃,都在家里跟着奶奶。
20小惩婆家人
另一边,严谨回去后,就端着碗呼噜噜喝了大半碗放凉的绿豆粥,直接爽到了心里。
师墨忙给他夹肉,夹菜,“别光喝粥,不顶饱,多吃点菜,天气大,放不住。”
严谨咧嘴露出大白牙笑,“放心,墨墨做得这么好吃,我肯定一口汤都不剩下。”
每次严谨喊墨墨,师墨的心口就会狂跳,瞪了眼男人,“在外面,别这么喊,别人听到不好。”
严谨不依,“你是我媳妇,我愿意怎么喊怎么喊,别人管不着。”
“管不着。”两个小东西鹦鹉学舌,冲师墨咧嘴露着小米牙。
师墨一人脸上捏了一把,“赶紧吃饭。”
两个小家伙咯咯乐着,赶紧呼噜噜吃起来。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是碍了别人的眼。
另一块地里,严大强一家子吃着玉米面糊糊,就着咸菜疙瘩,满脸的苦大仇深。
“爹,你瞧瞧,当儿子的吃香喝辣的,你这个当爹的吃糠咽菜,也没说拿一碗来孝敬你。”严爱党,严谨的继弟,不算严谨,在严大强家排行第三,奸懒馋滑,长得和严大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尖嘴猴腮。
严大强这一家子除了严谨,长得都像他,脸长额骨高,看起来就跟没进化完的猴子一样,还又瘦又矮,像土拨鼠。
姑娘家长得瘦小可以称为娇俏,男人长得瘦小只能说发育不全。
严谨后娘朱桂花一共生了四个孩子,老大严爱国,二十三岁,是个冲动无脑的莽夫,还是个身材矮小的莽夫。
娶了个媳妇,康琼,是个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黄牛,在严家只会干活,被全家人指使着干活,毫无人权。平时见着外人也是埋着头匆匆而过,从来不和谁打招呼。
有个儿子就是严小宝,全家上下骄纵出来的小霸王,受家里其他人影响,对亲妈也是恶语相向,拳打脚踢。康琼逆来顺受惯了,从来不会反抗,甚至躲都不会。
老二是个姑娘,叫严爱菊,二十一岁,已经出嫁了,十分尖酸刻薄,婆家是独子,嫁过去当续弦,即便四年,只生了两个女儿,仍旧横行,把公婆压得死死的,继子继女压得死死的,就连自己的两个闺女也被她压得死死的,一心接济娘家。这都是被那个自私自利的杀猪匠男人惯出来的,倒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三严爱党,就是那个奸懒馋滑的,十九岁,整天偷奸耍滑,一上工就这疼那疼,有事没事到别人家顺手牵羊,长得没有人样就算了,还不做人事,偷鸡摸狗,偷窥妇人的事都干。
老四严爱桃,十七岁,长得不咋样,想得倒是美,乡下泥腿子一个都看不起,整天做着当官太太的梦,看谁都鼻孔朝天。
要不是抢收,严大智下了死令,没有特殊情况不准不到,她才不会来这么脏臭的地方。
严大强听了严爱党的话没多大反应,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们爹一直就个窝囊废,指望不上。
严谨家的饭菜香味,他们早就闻到了,但他们都被收拾过,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要,只能怂恿严大强,好歹有个长辈的身份。
严大强不行,朱桂花也行啊,所以严爱桃拽着朱桂花的衣袖撒娇,“娘,那群贱种怎么配吃肉呢,娘你去拿过来,我要吃,娘。”
“奶奶,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那些都是我的,不给野种吃。”严小宝还记得肉饼的仇呢。
朱桂花一听孙子要吃,哪还有什么迟疑,蹭的起身,气势汹汹的朝着严谨家去。
师墨给男人夹了片肥瘦相间的肉,炒出薄薄的油,和土豆和豆角再一炖,肥而不腻,香气四溢。
习惯性的放出精神力探知了一番四周,没想到听到一番有趣的谈话。
不动声色的勾勾唇,精神力化作一根无形的牛毛针,穿透朱桂花的脚腕。
“啊……”朱桂花痛得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脸正好砸进新鲜出炉的牛粪里。
“哞……”老黑牛吓得迈着四蹄跑开了,两脚兽太吓牛了。
众人咦了一声,嫌弃的转开头,不能看,影响食欲。
怂恿朱桂花的严爱桃也满脸嫌弃,装没看到,她才不去扶呢。
严爱国,严爱党,严大强就更装没看到了。
严小宝倒是不装看不见,只是嫌弃的喊,“奶奶太恶心了,怎么能去吃屎呢,我都不吃屎了。”
“噗……”不厚道的笑声此起彼伏,老娘们糙汉子扯着嗓门哈哈大笑,各种奚落。
“屎可比猪婆子煮的那一锅猪食香,猪都不吃的东西,猪婆子咋会吃,当然去找屎吃了。”朱桂花,人称猪婆子,之前负责生产队煮猪食,煮出来的猪食猪闻都不闻,宁愿饿着也不吃,几天时间,硬生生饿瘦了一大圈。
为此,村民常拿这事笑话朱桂花。
严大强爷几个还端着碗,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吃,这饭是朱桂花煮的。
朱桂花气得头顶冒烟,其他人她指使不动,只能喊康琼,“小娼妇你是死人啊,没看到老娘摔了吗,还不赶紧过来扶我,没点眼色的贱人,我老严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朱桂花骂骂咧咧,康琼畏畏缩缩,朱桂花越骂,康琼越畏缩,半晌都没能走过去将朱桂花扶起来。
师墨眉头轻挑,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
“快吃啊,别光给我夹。”严谨把师墨的碗都堆满了。
师墨哭笑不得,又给夹出去,“我吃不了多少,别给我夹了,你快吃吧,吃完休息一会,这天太热了。”
“康康吃,”见爸爸妈妈来回夹,就是不夹她碗里,小丫头急了,举着自己的小碗凑过去,小脸蛋上还挂着好几粒米粒和汤汁,整个一个小花猫。
严谨笑着把她脸上的米粒巴拉下来吃掉,又给她把汤汁擦干净,“先把自己碗里吃完再说,不可以争食。”
小丫头噘噘嘴,“好吧,康康能吃完。”康康小朋友捧着碗,嗷呜两大口,把小嘴塞得满满的。
一家四口欢欢乐乐的吃完了午饭,师墨收拾东西回去,让严谨靠在树荫下休息一会。
严谨死活不同意,要送他们回去,他走得快,不耽误时间。
师墨能怎么办,这男人倔起来,跟头牛似得。
21见面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回去,远远的看到严大智带着一群人往这边过。
村民们也看到了,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那些就是知……青啊,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穿得真好看。”不像他们,满身补丁。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样得下地。”这话有些酸。
“太娇气了,怕不是下地干活的料哦。”老农干了一辈子的庄稼活,只关心庄稼,不期望城里人会种,最起码别糟蹋才好。
严家大队第一次有知青来,这些城里读书人,村民平时哪能见到,好奇在所难免。
不过干活这事,他们可从来不指望这些人,毕竟就是公社的那些人,都不乐意下地,更何况是城里人。
队伍后面,一群衣衫褴褛,神情枯槁,满面愁苦或麻木,遍体鳞伤的人,十分显眼。
“那些就是犯错的人吧。”
“怎么都弄我们这来了。”
“从根上坏了,改不过来了。”
“有什么可改的。”
有人不屑撇嘴,说他们嫉恶如仇也不见得,最多就是有些图嘴上痛快,或者内心阴暗。
大多数还是事不关己的,再加些怜悯,毕竟没切身体会,没有损失利益,哪知道这些人坏成什么样,是不是真的坏。
陌生的环境和恶意,加剧了不安,孩子和胆小的妇人颤抖着往亲人身边靠。
严谨微微蹙眉,护好师墨。
“那个是堂叔,我们去打声招呼就回家,这会太阳大,你身子还没好,不能久晒。”
师墨点点头,抬头看去,似有所感,视线跃过人群,看到了人群最后面。
霎时,血液冰冷凝滞,小脸惨白如雪。
师义锋趴在师子背上,和师墨的视线在半空交汇,死灰一般的眸子被震惊取代,长时间没有说话喝水,嗓子干涩嘶哑,发出暗哑晦涩的声响,“墨,墨……”
师家其他人也看到了师墨,任丹华捂紧嘴,眼泪止不住的流,蹒跚着就要跑过去,那是她闺女啊,他们以为不在了的闺女啊,“儿……唔。”
蒙平英眼疾手快拽住婆婆,低声道,“妈,不能去,会害了小妹的,小妹还活着就好,不着急,总能见到的,别急,咱不急。”
师子的激动不比老两口少,可他理智尚存,扣住师义锋往下挣扎的动作,压低声音,“爸,等晚上,晚上我就去找小妹,现在过去只会害了她,爸别急,四年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
师义锋翻涌的心绪稍稍平复,双手死死的扣在师子肩上,死气沉沉的汉子,终于有了些生气。
师泽长歪着脑袋看着师墨,又转头看向蒙平英,“妈妈,那是……”
蒙平英赶忙捂住儿子的嘴,冲他摇头。
小泽长懂事的点头,认真的记住师墨和她身边的人。
严谨带着师墨走到了严大智跟前,“墨墨,这就是堂叔。”
师墨呆愣愣的收回视线,看向严大智,她想说感激的话的,可还未张口,人就倒了下去。
“墨墨,”严谨吓得脸都白了,赶忙接住,“墨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难受了?”
“妈妈,妈妈怎么了,呜呜……”
两个小家伙看妈妈倒下,以为又要像之前那样,一直睡觉,抱着师墨的手臂嗷嗷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妈妈不睡觉觉,妈妈不觉觉。”
师墨无力靠在严谨怀里,心痛得呼吸都困难,她想说话,想安慰孩子,想安慰严谨,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可爸妈哥嫂的样子,让她太疼了,窒息一般的疼,如同万年的悔恨,同时涌来,将她尽数淹没,怎么都浮不起来。动不了,说不了。
季慧芳严大智快步跑过来,“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严谨摇头,冷峻的面容,化不开的担忧,“我不知道,堂叔堂婶,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先带墨墨回去。”
“好好好,你们先回去,不行就去医院,孩子有我们呢。”
“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康康害怕。”
“要妈妈,安安要守着妈妈。”
两个小家伙拽着师墨的手,死活不松开。
严谨没办法,又不能强行拉开,“安安康康,坐到妈妈怀里,小心点,别伤着妈妈。”
两个小家伙一抹眼泪,撅着小屁屁就爬了上去。生怕晚了,被爸爸丢下。
严谨抱着三人,冲出人群。
严大智指使季慧芳,“你赶紧跟过去看看。”
“我知道。”季慧芳风风火火的跑了。
周翠双眼放光,盯着严谨的背影啧啧称奇,“哎哟,我就说嘛,当了三年的活死人,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一定是回光……返照,可惜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严大智一声怒吼,“哪都有你,闲得慌,就下地干活去,活没干完,扯什么犊子。”
周翠嘿嘿笑着,“大队长别生气啊,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不好奇嘛,那可是活死人啊,躺了三年呢。”
“闭嘴吧你。”严大智瞪了周翠一眼,带着人去安排了。
心下也担忧得不行,他多灾多难的侄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人群里,师家人听了周翠的话,浑身阵阵生寒。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
师义锋,任丹华等不了,他们现在就想去看看,他们的闺女到底怎么了。
蒙平英和师子急忙阻拦,不能去,他们现在的身份,谁跟他们沾上关系,都会被拖累。
他们的妹妹,不能卷进来。
山脚小院外,一路回来,师墨平复了许多。
窒息感消失,有了力气,揉揉怀里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别怕,妈妈没事,就是刚刚太晒了,回家就好了,所以啊宝贝,太阳大的时候,你们不能跑出去玩知道吗?要不然会像妈妈一样生病的。”
两个小家伙靠在妈妈怀里,吸着小鼻子,闷闷的应,。
“安安乖,妈妈不生病病。”
“康康也乖乖的,妈妈不生病病,康康害怕。”
“好,妈妈不生病病,宝贝们也不生病病,爸爸也不生病病,我们都不生病病。”
有了妈妈的保证,两个小家伙才破涕而笑。
眼睫毛还是湿的,小鼻头也红彤彤的,笑得太猛,吧嗒鼓出一个鼻涕泡泡,啵的一声破了。
师墨忍俊不禁,看向面容凝重的男人,“我没事,回去跟你说。”
严谨点头,黝黑的眸子里全是懊恼,媳妇身体刚好,他不该让媳妇出门。
到家后,把母子三人安顿在炕上,去弄了盆温水,给娘三个擦洗。
小家伙哭累了,窝在师墨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季慧芳紧赶慢赶,带着师墨家的东西赶到小院,忙问,“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严谨端了碗水给季慧芳,师墨拉着她坐下,“谢谢堂婶,我没事了,让堂婶担心了。”
22师家灾祸
“真没事了?”季慧芳还是第一次和这个侄媳妇亲近,略有些不自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担心钱,婶子家还有,我这就回去拿,身体可不能大意。”
说着就要回家拿钱,师墨心下感动,赶紧拉住,“不用堂婶,我就是被晒晕了头,休息一会就好,真没事,您快歇歇吧,可别中暑了。”
“我没事,侄媳妇你真没事的话,婶子就回去了,还有一大摊事,要有难处,就跟婶子说,别客气。”
“好,谢谢堂婶。”
季慧芳来去匆匆,严谨下午没去上工,守着师墨。
师墨拍拍身边的炕,“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严谨不错眼的看着师墨,就怕一转头,她就不在了。
师墨笑着靠在男人怀里,“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只是……看到我爸妈和哥嫂了,阿谨,”师墨抬头,满眼的泪,“才四年啊,他们怎么变成了那样?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他们才那样的?我担心自责又害怕。”
严谨愣了愣,思绪一转就明白了“他们在下放人员里?”
师墨点头,“阿谨,我信我爸妈,他们不会是坏人的,你能帮我查一查他们为什么会被下放吗?”
严谨点头,“别担心,我待会就去查,你乖乖在家,别冲动,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平复下来的师墨,脑子也运转起来,她懂,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明白,辛苦阿谨了。”
“不辛苦,为你做事我愿意,睡一会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师墨不想睡,怕男人担心,只好闭上眼睛。
严谨等师墨呼吸平缓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轻声关上房门离开。
师墨睁开眼,将精神力蔓延出去,看男人从山脚的小路去了公社,又将精神力蔓延到村里。
看到严大智将下放的人员安排到同样在村尾山脚的牛棚处,和严家大队的牲口们做邻居。
师墨抿紧唇,眼眶微酸,不能着急,现在爸妈就在身边,她有的是机会。
严大智没有故意为难这群下放的人,今天没安排事情,让他们自己把住的地方都收拾收拾,牛棚空着的地方有五间,二十多人,自行安排怎么住。
二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师义锋和任丹华还在担心师墨,没心情弄住所,师子让小师泽长照顾爷爷奶奶,自己和蒙平英打扫。
二十多人,他们家有五人,为了住在一起,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主动要那间棚顶塌了一半,不过几平米的小棚子。
其他人或独身,或三两人,不管如何都得和别人合住,住好一些大一些的牛棚没多少意见,他们都是戴罪之人,能少些争端就少些,现在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师子和蒙平英,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因为参过战,去过前线,能力不弱,两人合力,找了些干草和粗壮些的树枝,将棚顶重新弄了弄,用旁边的破木板搭了两个简易的床,小牛棚就只剩一个过道可以通行了。
任丹华抱着小师泽长,双眼放空。
师义锋垂着头,看不出什么神色。
小师泽长蹭了蹭任丹华的脖子,用小手拍了拍奶奶的手,小大人一般安慰人,“奶奶不怕,姑姑会没事的。”小家伙今年六岁,师墨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不记事。
不过,家里人总会拿着师墨的照片,说师墨的事,小家伙记性好,不但记住了师墨的长相,也记住了这个小姑姑对家人来说有多重要。
任丹华慈爱的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嗯,会没事的。”
师义锋垂着的眸子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师墨收回精神力,压下心口的酸疼,亲亲身边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会没事的。
严谨只离开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师墨需要的消息。
“是叛国罪。”
“什么?”师墨想了千万种可能,就没有一种是叛国。
“怎么可能,我爸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组织,兢兢业业,九死一生,他爱国,爱民,超过自己的生命,不可能会叛国的。”师墨有些激动,拽住严谨的手臂,指尖都陷进了肉里。
严谨没有提醒她,只是轻声安抚,“墨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师墨深吸一口气,果然是心魔,瞬间击碎自己万年的心志,理智淡定顷刻间土崩瓦解。看了眼男人的手臂,心疼的揉了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严谨摇头,“不疼,你先别急,这事我问了,是寄居在你们家的一个遗孤举报的,据说她父亲是岛国人,隐瞒身份,和你……和咱爸交往密切,两人经常通信,咱爸的命是他救的。孤女在清理她爸遗物时,发现真相,进而大义灭亲,举报了出来。组织里的人在调查的时候,找到咱爸和那人的信件,上面用密语泄露了不少国家消息,咱爸被带走问话时,确认那些信件确实是他和岛国人的通信,至于密语和岛国人身份,咱爸表示并不知情。”
“可没人相信咱爸是无辜的,这事就直接被定性为通敌卖国,毫无转圜的余地。本该直接枪决,是家里动用了所有关系,还有咱爸以前的老战友帮忙,才改为下放,大哥二哥主动替父去了更为艰苦的地方,三哥陪着爸妈来了这里。”
师墨听得浑身血液逆流,她确信,爸爸是被冤枉的,这事的罪魁祸首,一定是她,“袁杏。”
“对,就是她,寄养在你家的遗孤。”
师墨冷笑,“除了她没有别人,我有今天,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严谨蹙眉,“是她将你卖进了山里?”
师墨点头,“她惯会装模作样,挑拨我和家里的关系,激怒我离家出走,然后找人将我拐卖,她就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是我的错,我该早些回去的。”
“这事跟你没关系,别自责,咱爸的事前前后后进行了三个多月,那时候你还在昏睡,怎么可能能回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师墨深吸一口气,看着严谨,神色肃穆,“阿谨,我爸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会放任不管的,但这事沾不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拉下水,再也起不来,我不想连累你,我们还是……”
“胡说什么?”严谨突然扬声怒喊,吓得凑在一起玩稻草的两个小东西一脸惊恐,看着爸爸。
师墨也被吼得愣住,抿着唇,没说话。
23见家人
严谨吼完就后悔了,没工夫管两个小家伙,一把将师墨搂进怀里,“对不起墨墨,我不是故意冲你喊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听你说那些话,我难受,我们是一家人,酸甜苦辣都要在一起的一家人,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墨墨,以后别说了好吗?”
师墨伸手环住男人的腰,“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爸爸妈妈?”两个小豆丁可怜巴巴的仰着脑袋站着炕边,像是期盼不要被抛弃的小奶狗。
严谨松开师墨,把两个小家伙拎起来,一人怀里抱一个,“安安康康,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大声说话,吓着安安康康和妈妈了,爸爸道歉,你们能原谅爸爸吗?”
安安小男子汉第一次和爸爸讲条件,“爸爸以后再也不凶妈妈了,安安就原谅爸爸。”
小丫头连连点头,“不可以凶妈妈,不可以当坏爸爸。”
师墨戏谑的看着严谨,瞧见没,她是有靠山的。
严谨哭笑不得,“爸爸保证,再也不凶妈妈了,绝对不会当一个坏爸爸。”
有了爸爸的保证,两个小豆丁大度的原谅爸爸了。
搞定两个小家伙,师墨让他们自己玩,对严谨道,“爸妈身体不好,我想找机会去看看他们。”
“等晚点,我陪你一起去。”
“好,”师墨严肃认真的看着严谨,“阿谨,你有没有感觉到,黑暗就要来了。”
严谨愣了愣,“什么黑暗?”
“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的黑暗,人民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风雨摇摆中,困苦度日。今天,我看到爸妈他们,隐隐确定,这是人祸。”
严谨眉心紧蹙,直直的盯着师墨,“墨墨是怎么知道的?”
师墨抿唇道,“直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严谨搂着师墨,拍拍她的背,“别怕,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们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信我。”
师墨笑着点头,“我信。”
“趁这会有时间,我们做一些易存放可以直接吃的东西,晚上给咱爸妈送去,他们身体不好,我带了些药回来,晚上一起送过去。”
师墨一拍脑门,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还是阿谨想得周到。”
严谨揉着被师墨拍的地方,满眼幽怨,“这些可都是我的,以后可不能随便拍了,我心疼。”
师墨瞪了眼男人,平时高冷无比,作起怪来,谁都比不上。“少油腔滑调,赶紧去干活。”
“遵命,老婆。”
师墨哭笑不得。
做吃食的时候,师墨偷偷加了些浇灌灵植的泉水,泉水含有少量灵气,可以滋养身体,改善体质。有时间还得上山找些凡药,配些药丸,这事不急,慢慢来。
入夜后,万籁寂静,师墨严谨把两个小豆丁哄睡着,睁眼等到后半夜,才携手悄悄出门。
牛棚也在山脚,不过,却比石头小院要靠近村落些,毕竟这里关了不少牲口,都是集体的东西,牲口可比人值钱多了,以前每晚都会留人看守,现在有这些下放人员,平时喂养,清理和看守,就都是他们的活了。
牛棚是石头小院靠近村子最近的地方,这一路都没有人家,倒是方便了他们行动。
牛棚边,除了牲口时不时发出点声响,再无其他。
别说师墨早早的用精神力探查过,就是严谨也打听了出来师家人的住处。
就在牲口棚隔壁,最小的牛棚里。
师墨忍住心疼和激动,推开摇摇欲坠的竹编门,瞬间就对上了四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师墨有精神力,不用眼睛也能看清所有东西,严谨的视力比别人好,即便黑夜里,也能视物。
师家除了小师泽长,四个大人都没有睡,一是睡不着,二是想办法打听出师墨的家在哪,找机会去看看。
没想到刚刚有些头绪,门就被推开了。
他们的视力没有师墨严谨两人的好,只是下意识的看着门口,猜测会是谁。
师墨关上门,随手布下一个精神力结界,只要精神力没有她高,就窥探不了结界里的动静。
“爸妈,三哥三嫂。”师墨声音瞬间哽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严谨站在她身后,无声给与依靠。
四人翻身而起,直奔门口。
“墨儿,是妈的墨儿吗?”任丹华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跑得跌跌撞撞。
“墨儿,墨儿……”师义锋腿脚不便,太过着急,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几次挣扎都没能爬起来。
师子蒙平英也激动,但还得护着爸妈,控制场面,“爸妈,别急,小点声,不能让人听见,是小墨,小墨来了。”
“对对对,不能让人知道,墨儿快走,快走,别来,我们都好,只要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快走,别让人瞧见。”
老两口挥着手,不舍又决绝的赶师墨离开。
师墨飞扑过去,搂着两个老人嚎啕大哭,“爸妈,对不起,是墨儿不好,墨儿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三人抱在一起,哭得不能自抑,哪还顾得了其他。
任丹华不断的抚着师墨的背,心痛得话都说不出,“我的墨儿这是受了多少苦啊,我可怜的墨儿啊,”师墨以前在家就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别说道歉了,就是头都不会低,怎么可能会说对不起,必定是受过磨难才会这样的。
“我没受苦,墨儿就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以前任性,总是让爸妈哥哥嫂子担心,是墨儿不好,墨儿错了,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好孩子,好孩子,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好,比什么都重要。”
师子激动过后,就是担心,再让他们这么哭下去,整个村子的人都该知道了,“爸妈,小妹,咱们坐着慢慢说,别把其他人吵醒了。”
“对对对,墨儿乖,快来坐着和爸妈好好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任丹华牵紧师墨,一刻也不松开。
师义锋本就是个铁血汉子,对闺女的疼爱一向用行动表明,很少用言语,这会也只是靠紧闺女,不言不语。但浑身的气息比以往,鲜活了许多,至少,他不再一心求死。
师墨随着两老坐在破木板拼凑的床上,道,“爸妈,三哥三嫂放心,这里的声音传不出去。”四人心绪激动,没有多想师墨的话,心下安定了不少,只要传不出去就好。
严谨却是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师墨对着严谨伸伸手,严谨突然紧张起来,绷着脸走过去。
24互道衷肠
师墨看他这样,暗笑不已,“爸妈,三哥三嫂,他叫严谨,是我丈夫,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当初是他救了我,并且无微不至的照顾了我三年,要是没有他,我就再也见不到爸妈了。”
严谨很上道,认认真真的喊了声爸妈,三哥三嫂。
四人心下还有很多疑问,对于严谨,他们保持观望态度,淡淡的点头,算是回应。
任丹华严肃的看着师墨,道,“墨儿你仔细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大家说你当了三年活死人,躺了三年是怎么回事?还有两个孩子怎么回事?”躺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生得出两岁多的孩子,他们始终想不明白。
师墨知道他们要听实话,本也没打算隐瞒,“当初我离家后,被人拐卖进了山里,兜兜转转一年,好不容易逃出来,只是那时候身体太差,还被喂了药,是阿谨出现救了我。只是那之后,我就昏睡不醒,一直躺了三年,阿谨将我带回来,细心照顾。孩子是在昏睡第一年生的,剖腹产。孩子们很懂事,改天我让他们来见见姥爷姥姥舅舅舅妈,还有小表哥。”
师墨说得简单,可他们能够想象其间的艰辛,尤其是被卖进山里的一年,他们不敢想象,骄傲的小公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可怜的墨儿啊,那些遭天谴的混蛋,不得好死。”任丹华哭得肝肠寸断,师义锋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偷偷抹眼泪。
师子皱着眉蹲在师墨身边,拽着她的手把脉,“小墨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有去医院检查吗?医生怎么说?”
师墨任由师子给她查看,师子的医术很好,很有学医的天赋,如果不是世道所限,他会有更好的未来。“三哥放心,我刚醒,阿谨就带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事,就是躺太久了,多锻炼锻炼就好。”
师子从脉象上看得出,师墨的身体确实养得很好,他见过不少昏睡不醒的人,肌肉萎缩,久躺出来的各种皮肤病症,逐渐衰退的器官,各种各样的并发症层出不穷,有的是因为病人本身原因,有的却是因为没有得到好的照顾。
他妹妹很幸运,自身身体很争气,还有个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丈夫。
虽然对这个拐走自家小白菜的男人,师子表示很不满,但从三年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别说陌生人,就是亲人都很难做到,这个男人却做到了,就值得他们一家人真诚的感谢。
“小妹身体确实恢复得很好,现在只是有些体弱,再养养就好,谢了,妹夫。”师子起身,拍拍严谨的肩,他看得出,小妹和这个男人是相互爱慕的,这也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除了认同,还能怎么办。
严谨心下欢喜,面上镇定,“三哥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师子的意思,师义锋三人明白,他们也很感激严谨,枯燥乏味的照顾一个昏睡不醒的人,并不是一句话的事,其中的各种困难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小谨,我这么叫你,可以吧?”任丹华以前是大学教授,教授文学,身上自成一股深厚的文化韵味,即便落难了,也难以掩去。
严谨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任丹华笑,“谢谢你照顾墨儿,虽然这声谢,你不需要,但是我们应该说的,这些年辛苦了。”
严谨俊脸微红,环境太暗,没人看到,“妈别这么说,要说谢的是我,是墨墨让我有了家的感觉,给我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是我该感谢她的。”
“好孩子。”任丹华有了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思,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
久不开口的师义锋突然抬眸,目光炯炯,“当过兵?”
严谨调查的时候,知道师义锋是他曾经崇拜的首长,当即抬头挺胸,行了一礼,“首长好,十五岁当兵,后因伤退了下来。”
“嗯,”师义锋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打量严谨,因为腿疾,走路不顺畅,浑然天成的气势仍在,“我就墨儿一个宝贝闺女,她既然选择了你,我们尊重她的选择,但如果你要敢负她,别看我现在只是个阶下囚,同样让你悔不当初。”
“爸放心,墨墨比我命都重要,即便死,我也不会负她。”
“好话我不想听,我就看你怎么做。”
“是。”
师子搂上严谨的肩,“我虽然是个医生,但曾经在前线待过,身手不错,和你练练,还是能做到的,可千万别欺负我小妹。”
“我家以前是开武馆的,我从三岁起习武。”人狠话不多的蒙平英开口,自有一股英气。
严谨态度诚恳,“三哥三嫂放心,我不会欺负墨墨,只会爱她疼她护她。”
师墨看着三堂会审,哭笑不得,“爸妈,三哥三嫂,放心吧,阿谨对我很好的,再说我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
“这是我们的事,你别管,”任丹华拍拍闺女的手,虽然她满意这个女婿,但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师墨对着严谨爱莫能助的龇龇牙,靠在任丹华身上,“爸妈,说说你们的情况吧,阿谨去查过,我想知道,那些信,真的是爸爸的信件,不是被人伪造的?袁杏呢?她现在在哪?”
严谨能在这么短时间查到这么多,重要的是他能查到这些事,可见,他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这般。
也好,这样也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护住师墨,师家人都不是蠢的,默契不说破。
只是说起罪责这事,一家人神情低落了。
师义锋叹息一声,“信确实是我以前和你袁叔通信的信件,我自己收捡的,上面的每一个印记我都记得很清楚,不是伪造。”
“密语呢?”
“密语是一本书,你袁叔以前送给你妈妈的诗集,我们从未想过,它会成为催命符。”
袁叔,袁有德,就是袁杏的亲爹。
和师义锋在战场上相识,一见如故,成为故交好友。后来又在一个战队里,并肩作战,最后袁有德为救师义锋牺牲,袁有德老婆悲伤过世,才有袁杏寄养一事。
袁杏到师家时才十岁,那时师墨六岁。
在这之前,袁有德到过师家做客,师子几兄弟都记得那个老实憨厚的袁叔,也很喜欢敬重他。
只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25袁杏扮演的角色
师墨对袁有德印象不深,毕竟那时候她是骄傲的公主,看不上这个老实木讷的穷苦汉子,所以从未多瞧过一眼。“所以,他确实是他国奸细?”
“嗯,”即便不想承认,师义锋也不得不点头。师义锋是真心痛,自己过命的兄弟,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那么,也就是说,他是有意接近爸爸的,当初的救命之恩,是不是也是个局?爸爸给他的回信,是不是也能用密语套出有用的信息?”
“是不是局不知道,但回信是否有问题,调查组的人没有透漏露,不知道是否能套上密语,我自己回忆过,并没有写没有任何严律禁止的东西。”这一点师义锋很肯定,哪怕醉酒,不该说的话,他都会闭嘴不言。
“那袁杏呢,她就真的只是扮演了个大义灭亲的角色?”袁杏在师墨眼里,算不得重要,但绝对是第一个她想弄死的人。
任丹华看了眼丈夫,“我们是不信的,她或许还想从中得利吧,现在人家过得可好得很。”这话对师义锋说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师子和蒙平英也是赞同任丹华的话的,在国家大义面前,他们或许能够理解袁杏的作为,可从多年的养育上来说,他们无法苟同。这不典型的白眼狼嘛。
师义锋很重情义,袁有德伤了他的心,但对袁有德的遗孤,他还是愿意抱有一分善意的,“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她只是做了一个爱国人该做的,无可厚非。”对袁杏,师义锋没有多少感情,自然就不会有多伤心失望,有的只是一份责任,不过是站在理性的角度,理性分析。
任丹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师墨开口,打破了家人的幻想,“如果说,她为的不仅仅是名利呢?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呢?或者说,她也是参与者呢?”
师家四人一脸震惊,师子道,“怎么可能,她到我们家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师墨满脸嘲讽,“孩子才好办事不是吗?她从到我们家的第一天,在我面前就毫不掩饰自己真面目。她知道我的性子娇蛮任性,抓准了我的弱点,一直用她的真面目刺激我,激怒我。一到你们面前就表现出一副被我欺负迫害的受害者样子,博得你们同情,挑拨我们关系。我蠢啊,每次都上当,所以最后才自食恶果。那时候,她也只是个孩子。随着长大,做的越加得心应手,我被她激得离家出走后,立马带着人将我抓走拐卖进深山,她当时的那副嘴脸我到现在都记得。当个奸细而已,凭她的演技,轻松做到。”
师子一脸阴沉,问,“小墨是说,是袁杏把你抓走拐卖的?”
师墨点头,“确实是她,你们如果不信……”
“我信,”任丹华气怒红了眼,“该死的白眼狼,当时她还假惺惺的哭着让我们去找人,没想到,没想到,她才是那条吃人的毒蛇。”任丹华气得一巴掌拍在师义锋肩上,“你看看你都带回了个什么畜生,你看看她把墨儿害成什么样了?害得我们一家人家破人亡了你都还在帮她说话,你个眼瞎的老东西,都是你害的,你现在满意了?”任丹华又骂又哭还后怕不已,抱着师墨不撒手。
师义锋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会这样,难怪,难怪以前娇俏可爱懂事的闺女,突然变得任性娇蛮起来,竟是这样。
他这个当爹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责怪女儿不懂事,气得女儿离家出走,还不让人去找,是不是那时候他不阻拦,就能找回闺女,她就不会遭这么多罪?
“啪……”师义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脸上,伤痕累累,黑瘦干枯的老脸瞬间红肿,“我不是人,我不配当一个父亲,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家人,我就不该活着,是我的错。”另一巴掌又扬了起来,毫不惜力的往脸上扇。
众人大惊,赶忙上前,严谨眼疾手快,先众人一步拽住师义锋的手,师子拿出仅有的药膏给他抹。
师墨心疼的抱着父亲,眼泪直流,“爸,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怪你,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您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好?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乖巧可爱的孩子,你们现在也到了我身边,我以后也能照顾你们了,我还能去找大哥二哥,我们一家人都会平安无事的,你别自责,别伤害自己好不好,我会心疼的。”
任丹华捂住嘴哭,“你个死老头子是在戳我的心啊,我说你一句怎么了,你就这么做给我看?要不你把老婆子我也打死好了。”
“妈,您别这样,爸没怪你的意思。”蒙平英给婆婆拍背安慰。
师墨一手搂一个,“我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才是啊,少了谁都不行,往后别说这些气话了,我才见到你们,谁都不能失去。”
老两口红着眼冷静了下来,师墨笑笑,拿出带来的吃食,“刚刚只顾着说话了,快吃些东西吧,我特意给你们做的,太匆忙,家里的东西不多,明天我去县里多买一些,给爸妈三哥三嫂送来。”
四人没有客气,他们也确实饿了。
师墨看着睡熟的小师泽长,她离开的时候才两岁,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要不要将小家伙叫起来吃点?”
蒙平英摇头,“不用,小孩子不藏话,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们给他留些,明早吃也一样。”
师墨想想也行,“我明天给泽长买些奶粉麦乳精这些,你们平时也喝,先把身体养好才行,明天大队长肯定会安排你们下地的,这段时间忙夏收,会很累。大队长是阿谨的堂叔,对我们很好,他不是个坏心的人,不会故意刁难你们,但也不能做得太过,给别人留下话柄,所以,爸妈三哥三嫂你们可能会受累,我买的东西你们一定要吃,别省。”
“爸妈,三哥三嫂,你们听墨墨的,钱票不用担心,我们家有。”
严谨表态了,师家人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这份情记下了,“好,小谨啊,谢谢你。”
“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师墨笑着看了眼严谨,转头道,“明天顺便去打听一下大哥二哥的消息,也给他们寄些东西,爸妈不用担心他们,有我呢。对了,三哥可以列一张药品单,我们明天去买回来。”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你们冒险来看我们已经足够了,要是被人发现,也会被牵连的。”
26坦白
“三哥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墨墨有事。”严谨很自信,连妻儿都护不住,他也没什么脸活着了。
师家人微微挑眉,严谨有种让人无端信服的能力,师家人也愿意信他,“好,谢谢就不说了,妹夫。”
严谨笑笑,“三哥不用和我客气。”
这事解决了,师墨又去看师义锋的腿,“三哥有把握治吗?”
师子面露苦涩,“没有好的环境和条件,很难。”他们这样的身份,肯定是没有休息时间的,而师义锋的腿,必须卧床休养。当时大哥二哥让他们跟在爸妈身边,就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他们,结果,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师子觉得沮丧极了。
“没关系,撒呢过不用自责,我这里有一种药膏,可以快速有效的治疗骨折,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一下工,三哥就给爸用上,六个小时就能好,早上起来再涂抹一遍养护就行,但在涂药前,骨头一定要正位,我们只能入夜后才能来,这事得辛苦三哥三嫂了。”
师墨把一个极具古韵的瓷瓶递给师子,这瓶药膏是她初始炼药的时候制作的,用的都是异世的灵药,不过因为初学,炼制出来的东西药效大打折扣,对异世的人没什么用处。
这是她的首次成品,舍不得扔,一直留着,现在给师义锋用正好。虽然疗效快得让人质疑,不过都是家人,她相信他们不会害她。
师子不敢相信一个鸡蛋大的圆瓷瓶里装的淡绿色药膏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心下有激动,也有疑惑,“这是从哪得来的?”
“是我做的,爸妈三哥三嫂,我不是说了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些年,我不仅仅在吃苦,也拥有了旁人无法得到的奇遇,你们信我,东西放心用,用完盒子我要带走,这个你们留着不安全。”
几人心下震惊但并不怀疑,师子收好药瓶,“小妹放心,我会照顾好爸妈的,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别做危险的事。”
“我知道三哥,很晚了,你们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等有时间,我把孩子带来认认人。”
“别别,”任丹华连连摆手,“别带孩子来,孩子还小,藏不住话,容易招祸,我们能远远的看看他们就行。”
师墨也没争执,点头应下,怎么做,还是得看她。“好,爸妈,三哥三嫂你们早些睡,东西别放,放坏了就浪费了,我们每天都会给你们送的,放心不会有人发现。”
送走师墨小两口,师家四人难掩激动,本以为睡不着,谁知道沾床就睡。
师墨收回精神力,在夜色里,牵上严谨的手,“不想问吗?”
对师家人,师墨说奇遇,或许他们还能自己脑补些画面,可对这个从头到尾都照顾她的男人,什么脑补都是苍白无力的。
严谨和师墨十指紧扣,“我尊重你,等你愿意告诉我了,我再知道也不迟,只要你没事就好。”
“谢谢阿谨,”师墨搂着严谨手臂,靠在他肩上。
严谨刚想笑着说不用谢,眼前画面就变了,吓得一把搂紧师墨,俊脸突变,冷峻森然,浑身气势喷涌而出,浑然天成的煞气,即便是经历了万年腥风血雨的师墨,也不由得震惊,这绝对是趟过尸山血海,手刃无数生命才有的结果。“墨墨别怕,我在。”
师墨回神,笑着拍拍严谨搂着自己的手臂,“没事,这是我的地盘,走,我带你去看看。”
严谨面露疑惑,跟着师墨去了四合院。
“这是我根据京市的家修建的,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我在异世陆陆续续得到的,你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想知道的,我出去后跟你说。”
严谨晕晕乎乎的,又被师墨带了出去,回到家,他就直勾勾的盯着师墨瞧,总觉得如梦似幻。
师墨查看两个小家伙的睡姿,给他们盖好薄毯,山脚气温低,不似其他地方热。
然后才牵着严谨,坐到一旁,认真道,“我说的奇遇,就是昏睡的这三年,魂魄到了另一个世界,投胎重生。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类似我们的古代,但人们却能通过感应天地之间的灵气修行,不断进阶,可飞升成仙,不老不死,拥有法术,就如同神话故事一般。我在那里生活了万年,飞升时,这个世界的一切一直藏在心底,成为心魔,没能成功,魂魄再次穿过时空隧道,回来了。我们刚刚去的地方,我称之为灵药空间,那是我用神魂之力,修炼出来的一处,可以种植灵药的生命空间。灵药,就是我们这里的普通药材多了些灵气,且种类更为繁多奇特,效用自然也更大。我在异世学炼丹,也就是我们这里的制药之术。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吗?”
严谨消化一瞬,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点头,“所以,你在那里,有爱的人吗?”
师墨……
“你……就想问这个?”
严谨瞪大眼睛看着师墨,满眼忐忑,“不能……问吗?”
师墨哭笑不得,这男人真是傻得可爱,“能问,那是一个残忍血腥的世界,我一心只想变强,没有爱的人,仇人倒是不少。”
严谨黝黑的眸子瞬间亮了,“也没有结婚生子吗?”
“没有。”
严谨咧嘴笑了,突然又严肃的看着师墨,“墨墨,你还会离开吗?”
师墨摇头,“不知道。”
严谨的俊脸倏的惨白,如果异世之行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墨墨离开后,他能去哪里寻找?
师墨无奈扶额,捏着男人的脸无奈道,“你就不能不胡思乱想?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不管去哪,我都带上你,带上孩子,带上家人。不过,你会害怕我吗?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是个异类?会不会告发我?抓我去做研究?”
严谨大喜,赶忙表忠心,“不会,墨墨,我要是做出一点点伤害你的事,不用你出手,我自己了断。”
师墨戳着他胸口,警告道,“我不怕你出卖我,在异世那样吃人的地方,我都能成为无上尊者,在这里,你要敢对不起我,我照样能收拾你。”
“没问题,墨墨尽管收拾,我绝不反抗。”
师墨瞪了他一眼,“傻。不早了,睡一会吧,明天我们去县里,记得去跟堂叔请假。”
“好,”严谨搂着师墨在两个小家伙旁边躺下,心绪难平,根本睡不着。
魂穿异世这样的天方夜谭,他不可能如表现的这般淡定,只是现在脑子很乱,理不出个头绪,心也很乱,只能搂紧怀里的小女人,才能稍稍平复。
翌日一早,天刚刚有些微光,严谨就去找了严大智,请假去县里,理由是给师墨检查身体,严大智自然不会阻拦,痛快的开了介绍信。
之前答应过两个小家伙,会带他们去玩,这次便没有食言。
27县城采购
严谨从严大智家借了个大背篓,铺上薄棉被,把两个小家伙放进去,还绰绰有余。
两个小豆丁还没醒,小两口就出发了。
“墨墨能走吗?要是累你等等我,我去公社找辆驴车。”
背了两个小家伙,就不能背媳妇,严谨很纠结,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三人能一起驮。
师墨摇头,“我哪那么娇弱,之前是因为没恢复,现在好了大半,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能走不了这几步路。”
严谨黝黑的眸子里带上些幽怨,什么叫十个他都不是自家媳妇的对手,“墨墨,其实,我也很厉害的。”
师墨眨眨眼,扬唇笑了,“对,我家阿谨也很厉害,不过,我们不是同一种路数,感觉一下,有没有觉得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
严谨愣了愣,确实。
“这就是我的能力,这叫精神力,你也可以理解为意念,我凭意念化形,进行攻击,神不知鬼不觉,不但能扎脑袋,还能扎心,一击毙命,敌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厉害。”只不过她现在还没能恢复过来,也就只能扎一扎,制造些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意,想扎死就不行了。精神力覆盖的范围也不大,最多就是整个严家大队,还不能长时间覆盖。
严谨满脸震惊,鬼神之力,确实让人难以琢磨,且心生畏惧。转而一脸严肃,“墨墨,你的能力能不用还是别用的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一个你是列外,难免没有其他人,咱们不能冒险,小心无大错。”
师墨一想也是,不可能只允许自己有奇遇,“好,听你的,我会小心的。”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公社,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上,这段时间,各个大队都在夏收,没有人出行很正常。
到了公社,去县里的驴车都少了,严谨找了许久才找到一辆。
为了不跑空,赶驴的汉子等了好一会,又等来三四个人才出发。
天已经亮开了,两个小豆丁从背篓里醒过来,茫然四顾。
师墨在两个小家伙脸蛋上捏了捏,“宝贝们,起床了。”
小家伙蹭的站了起来,往师墨怀里扑,“妈妈,我们去哪啊?”
师墨吓了一跳,这可是在驴车上,严谨也赶忙出手,把小家伙拎住。“乖乖坐好,别乱动。”
小家伙乖乖巧巧的坐好了,眼巴巴的瞅着师墨。
师墨捏捏他们的小鼻子,“爸爸妈妈不是答应过你们,带你们去县里玩吗?想不想去?”
两人眼睛一下就亮了,扯着小奶音喊,“想。”
师墨笑,“想就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跟紧爸爸妈妈。”
“好。”
小东西这会乖得很,任由捏圆搓扁。师墨笑着用湿帕子给他们擦干净小脸小手,拿个二合面的馒头给他们啃。
“你们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头花花白的老大娘提着个篮子,盖得很严实,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混浊的双眼落在两个小豆丁脸上,带上了些许慈爱的笑意。
师墨轻轻一笑,“谢谢,孩子皮实,整天精力好得很。”
“小孩子,就该这样。”
女人,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围绕孩子,总能有聊不完的话题,哪怕这两个女人,在年龄上,有好几轮的差距。
驴车上,老大娘和师墨时不时聊上几句,其他人都没开口,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到了县里。
和老大娘挥手告别,严谨背上两个小家伙和师墨一起去了医院。
师子列了一张清单,都是常见的感冒药。
他们不敢拿太多,只用亲人感冒在家当借口,带回去三四天的量,现在的人大多都这样,懒得跑,说说自己的症状,就能帮忙带药。
三四天的药足够了,师墨回去到山上找些中草药也能治病,这些药,只做应急和掩人耳目用。
从医院出来,直接往供销社去。
两个小豆丁第一次进城,坐在背篓里,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不似村里低矮茅草屋的两层小楼,铺了青石板一点不凹凸不平的宽敞大街,街边偶尔跑过的孩童手里拿的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玩具吃食,每一样都让他们好奇不已。
进了供销社后,更是恨不得跑起来,各种各样没见过的好东西,更多。
师墨看得心酸又好笑,任他们在背篓里跺着小短腿也没让他们下来,小兄妹个子矮,柜台高,下来也看不见什么,还不如在背篓里。
两个小崽子也不闹人,只是激动的时候蹦跶几下,其他时候都牢牢的搂着爸爸的脖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
小哥哥很矜持,小嘴抿得紧紧的,一点看不出异样。小丫头就不行了,一咧嘴,口水就流进了严谨脖子里,让严谨哭笑不得。
这次来供销社,师墨能说能动,没有出格的举动惹人非议,不过是一家人的颜值让人侧目一下,其他时候,并没有人关注他们,倒是自在不少。
看着两个小家伙对着糖果流口水,小两口率先就去了卖糖果的地方。
这次的售货员不是之前那个,动作很麻利,要什么直接就给称了,只是在看他们买得有些多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丝意外。
毕竟他们一家子穿的全是被补丁覆盖的衣裤,或大或小,完全不合身,一看就是乡下穷苦人,城里人都舍不得这么奢侈的买糖果,更别提乡下人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难免让人多看两眼。
师墨小两口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买好糖果,又买了几斤饼干,供销社里没有奶粉,把唯一剩下的一罐麦乳精买了。
拿了两块饼干让兄妹俩吃着玩,又去买了油盐酱醋日用品,这些小东西。
然后就是布料和针头线脑,家里几人,全都是些补丁衣裳,这就算了,就是补丁衣裳也没两件,换洗的都不够。全是别人给的,小家伙从出生开始就没穿过新衣服,师墨心疼得厉害。
只是可惜没有看到有棉花,时节不对,新棉还没出来,这年头也不可能还会有剩余的旧棉。
山脚夜里凉,家里的破薄毯不顶用,唯一的一床破棉被,硬邦邦的比石头都硌得慌。好在是夏天勉强用得,在冬天来之前,得把这些都置办上才是。
林林总总买下来,装了一背篓,两个小家伙都没落脚的地,只能自己走。
28请客吃饭
虽然看着多,但供销社里的东西都有定量,不能多买,不过是种类多而已。单单就布料而言,只够一家人,一人一套衣服而已。
出了供销,四人去了个没人的胡同,严谨带着小豆丁守在入口,师墨巷子里将东西收进空间,背着空背篓出来。
小家伙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妈妈,东西呢?”
师墨像狼外婆忽悠小红帽一样,笑着捏捏两个小崽子的嫩脸蛋,“东西妈妈让好心的叔叔帮忙带回家了。”
“哦。”小家伙很好骗,一句话就信了。
不过,等他们再大一些怕就不行了。
随后又去了粮油店,肉铺,买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怕被人惦记上,不是限购,师墨真想好好买一回,家里真是什么都缺。
“咱们下次去市里,市里有国营商店,里面的东西更多,而且还不限购。”严谨心心念念要买自行车,到时候也去看看,不过得先找机会弄张自行车票才行。
“行,这些东西也够用一段时间了,这次来了县里,短时间内怕是出不来,夏收过后还得翻新房子,我们要不要先把修房子的材料预定下来?”
严谨点头,“这事我想过了,家里房子只是外面的泥胚坏了,石头墙体很好,可以不用拆,直接买些水泥沙子抹一层,再刷上白就行,地面也用水泥浇灌,就跟供销社里的地面一样平整没有灰。再将屋顶换上青瓦就行,房间很长,我们可以多隔几间出来,待客的用一间,孩子们大了各自一间。再有就是院墙得好好弄弄,要不然你们在家我不放心。”
“这样弄很好,就听你的。”
严谨笑,“材料不好找,很紧缺,一般人弄不来,我准备让之前的兄弟帮忙,就是那个谭振国,到医院去过的,记得吗?”
“记得,既然要请他帮忙,中午就请他到国营饭店吃顿饭吧,也好感谢他上次的帮忙,还有那个大山子也一起请。”
“听媳妇的,我先送你们去国营饭店,再去找他。”
两人说定,就往国营饭店去,这会还早,国营饭店没人,他们进去时,因为穿得太破旧,遭到了店员的质疑,“哎哎,你们,这里可不是歇脚的地,歇脚到旁边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两个小豆丁被喊得吓了一哆嗦,直直的往师墨背后躲。
师墨皱皱眉,搂着小家伙安慰,“乖不怕,爸爸妈妈在呢。”
严谨瞬间就冷了脸,“我们吃饭。”
店员被严谨的冷气吓得倒退一步,反应过来觉得很丢脸,恶声恶气的驱赶,“吃什么吃,没到点呢,出去出去。”
严谨当即就要动手,被师墨拽住。
“阿谨算了,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县里有几家国营饭店?”
严谨冰冷的收回视线,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来,“有两家。”
“那我们去另一家看看,要是还是这德行,就买东西去你朋友家自己做。”
“好。”
一家四口离开,店员撇着嘴呸了一声,“穷酸货。”
耳力都好的师墨和严谨同时皱紧了眉,但都没说什么,快步往另一家国营饭店去。
好在另一家店员虽然不热情,却也不倨傲,让师墨坐在店里等,饭菜得等到点才能上。
师墨表示没问题。
严谨安顿好母子三人,就去了公安局。
谭振国刚刚出外勤回来,在门口遇上,听说请吃饭,当即就答应了。“谨哥先过去,我换身衣裳,叫上大山子就去,那地我找得到。”
“行。”
严谨回到国营饭店,师墨已经点好了菜。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尤其是肉类。
今天的国营饭店只有一个肉菜,大白肉红烧土豆。
这季节土豆出土,正是旺季,农家里,几乎顿顿吃这个,国营饭店也几乎每天都有。
肉菜师墨点了两份,一份他们待会吃,一份分开打包,用刚才在供销社买的铝饭盒装上,给谭振国和大山子带走。同时还点了两份韭菜炒蛋,勉强算个好菜,还点了一个炒豆角,和二合面的馒头加炒咸菜。国营饭店里,也就这几样东西了。
谭振国和大山子两人是卡着饭点来的,两人手里都提了东西,都是给小孩子的糕点。
两人见到师墨,就喊,“嫂子好。”
“你们好,之前谢谢你们了,”又教两个孩子喊人,“这个是振国叔叔,这个是大山叔叔。”
两个小豆丁奶声奶气乖巧的喊人,得到一大波夸赞,羞得小脸通红,往爸爸妈妈身后躲。
师墨忍俊不禁,一行人客套一番,才坐下开吃。
严谨说了需要材料的事,谭振国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严谨还得寸进尺,自行车票也给带上了。
师墨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男人一点不知道客气为啥。
谭振国哈哈大笑,“嫂子没事,谨哥让我帮忙我才高兴呢,我的命以前都是谨哥救的,平时还得了不少谨哥的照顾,这点事算啥,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什么的要不,我也能弄到。”
师墨看得出这俩人关系好,也没再说什么,“暂时不需要,等以后再麻烦你。”
“没问题,嫂子随时跟我说就是。”
“还有我嫂子,我也能弄到,我手里就有一张自行车票,不用老大去弄,我这会就回去拿来。”
师墨看了眼严谨,见他没反对就应下了,“不过票不着急,我们现在也不能去买,先放你那,等去县里的时候,再找你拿。”
“好,我给嫂子留着。”
吃完饭,师墨一家准备回去,把提前准备好的打包饭菜和一瓶酒给两人带上。“晚上回去热热吃,给家人也尝个鲜。”
两人想拒绝,严谨冷飕飕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嫂子给的就拿着,我不跟你们客气,你们也别跟我客气。”
“行,谢谢谨哥,谢谢嫂子。”
几人有一段路同行,出了国营饭店一起往外走。
“谨哥嫂子,需要我去帮忙找驴车吗?县城我熟。”大山子跳脱又热情。
师墨摇头,“不用,我们来的时候和驴车师傅说好了,回去的时候会等我们一起。”
“那行,下次谨哥和嫂子到县城了去我家,我娘做饭可好吃了。”
师墨笑着应下,“好。”
大山子是个很热情活泼的少年,谭振国刚直势猛,两人倒是很合拍。
29豁达的老太太
几人刚要在转角处分开,师墨眨眨眼,看向胡同口,“那不是我们遇上的老大娘吗,她说好要一起回去的,要不要等等?”
严谨看了眼,头花花白的老太太步履矫健,行色匆匆,不像是办完事的,“或许她今天不回去了。”
“问问吧。”
严谨没意见,只是走了几步,眉头就皱了起来,凭借多年的任务经验,察觉出了些不对劲,这里太过安静隐秘。
师墨一见他这样,下意识的就放出精神力,然后转头问谭振国,“上次说那个联防队的队长这事,完结了?”
谭振国挑挑眉,没明白师墨怎么突然转了这个话题,不过却没隐瞒,直接道,“没呢,张奇峰那孙子跟臭水沟的老鼠似得,闻见味就到处钻,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才能逮到人,到现在还在外面蹦跶。”谭振国也是郁闷,如果身边不全都是过命交情的兄弟,他都要怀疑有内奸了。
“哦,那这次应该能抓住了,前面那个巷子里,第三家,只有他一个人,快去吧,别又跑了。”师墨不知道张家人身上有多大的事,不过,对曾经试图对她出手的人,她向来不会手软,如果不是顾忌现世不能只凭能力动手,她会很乐意自己报仇的。
现在这样,也行。
谭振国大山子一愣,对看一眼,又去看严谨。
严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两人顾不得多问,赶忙往师墨说的地方跑去。
严谨不赞同的看着师墨,“往后别在人前暴露。”
师墨笑笑,“嗯,就这一次,谁让那人是我们的仇人呢。走吧,老大娘今天怕是不会回去了。”
严谨无奈一笑,背着两个小崽子,带着师墨出城。
县城门口,驴车汉子已经等着了,车上坐了两个之前没见过的人。
汉子见到他们,笑着招呼,“同志,你们来了。”
严谨点点头,算是回应。
四人坐上驴车,并没有马上离开,汉子还准备等等。
师墨一家也不着急,两个小崽子啃着糕点,在爸爸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严谨看着头顶的太阳,想着下次出门得带把伞,对了,家里还没伞,下次去市里,一定要记得买。
驴车汉子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实在没人,才赶着驴车准备回去。
“等等,等等。”
师墨原本以为不会来的老大娘,跑得满身汗,疾步过来。
驴车汉子停下,等她上了驴车才出发。
老大娘看到师墨一家,友好的笑笑。
师墨更意外了,难道自己猜错了,姓张的那人不是她家人?
“我还以为大娘被事情绊住了,今天不回去呢。”
老大娘没多想,就是随意的聊聊。
“是有点事情,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嗨,不说他,说起来就一肚子气,现在好了,也算是对那些人有个交代了。”像是自言自语,如解脱一般,老大娘暗自松口气,抬头望着师墨笑笑,“家里还有个没满月的曾孙女,爷奶爸妈都不争气,没人管,只能我这个老不死的接手,我啊,现在就盼着不要死太早,要不然苦的是孩子。家里没人,孩子还放在邻居家,我得赶回去呢。”
师墨想,应该就是那个在医院里没有人要的小婴儿,当时张家人走后,护士查房的时候看到孩子,气得破口大骂过后,无奈抱着走了,后来他们也没问孩子去了哪。
没想到,那样的一家人,还有这样一个豁达通透的老人。“会好起来的,你也会长命百岁,享受天伦之乐的。”
人到困苦的时候,亲戚朋友的各种安慰或许来得没有陌生人一个善意的微笑和祝福更有冲击力,就比如现在的老大娘,沉甸甸的内心,瞬间轻松不少。
老大娘精神头很不错,咧嘴笑的时候,露出几个豁牙洞,“谢谢你的吉言了。”
一路到了公社,严谨多花了五分钱,让驴车将他们送回了大队。
两个小家伙还心心念念他们买的东西,急匆匆往屋里跑,一副小守财奴模样。
严谨看着师墨,眼神询问。
师墨笑,“放心。”在两个小家伙推门的瞬间,将东西都移到了炕上。
小豆丁们“哇”了一声,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尤其是吃的,确认没少,才欢喜的跑出来,“爸爸妈妈,好人叔叔都给我们送回来啦。”
“真的啊,那宝贝们有没有好好谢谢好人叔叔?”
两个豆丁懵了,“好人叔叔不在啊。”
师墨忍不住想笑,“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宝贝们见到好人叔叔,要记得把谢谢补上,知道吗?”
“知道,康康和哥哥都记得住。”殊不知两个小家伙完全没意识到好人叔叔长什么样,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宝贝真棒。”师墨竖起了大拇指。
严谨默不作声看自家媳妇忽悠儿子闺女,勤快的去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
媳妇有本事,他也能安心不少。
摆上买回家的东西,这个家更像家了。
收拾好,师墨就准备做饭,想多做些好吃的,这一天也不知道爸妈哥嫂过得怎么样。
“阿谨,你把我们给堂叔买的东西提过去,顺便在他家看看有什么时蔬买一些。”
“好,这些东西你别弄,等我回来,我来收拾。”
“知道了,快去吧。”
严谨提了一瓶酒和一条肉过去,严大智喜欢喝酒,不过酒是奢侈品,一般人家逢年过节才喝上一口。
两个小家伙看爸爸要出门,迈着小短腿哒哒的就追了上去。
严谨一手一个拎起来,坐在自己肩上,父子三人,啊啊的喊着出门了。
师墨摇头一笑。
这会还没下工,严谨挑着人少的路走。
严大智家在村子中间,少见的青瓦好房子,三合院的布局,前后院都很大,种了不少菜。
房子大,家人自然也多。
严大智的老娘,严谨得喊三奶奶,三爷爷年轻的时候死在了前线,她算是烈士家属。
一个寡妇,带着六个孩子,两女四儿,一个没死,所有人都竖起大拇指夸赞。
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当了奶奶,四个儿子没分家住在一起,严大智是老大。
每家又有两三个男娃,结婚生子,又生了两三个娃。家里还有未出嫁的孙女辈,一大家子,好几十口人住在一起。
人丁是兴旺,但是非也不少。
严谨不在意严大智家的情况,这一家子只有严大智一家对他好,他自然也只对他们好,再加一个老人敬着,其他人当普通亲戚走着就行。
严大智家,严老娘六七十岁了,不用下地挣工分,就在家管着一大家子的鸡和院子里的菜地,实在是忙的时候,帮着做做饭,所以常年在家。
严谨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敲了敲虚掩的大门。
30送礼换菜
严老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谁啊,直接推门进来。”
“三奶奶,是我,谨小子。”
“哟,谨小子啊。”老太太从菜地里起身,头花花白,背有些驼,身形干瘦,精神头却很好,“这是你的两个崽吧。”严老娘很少出门,两个小豆丁也不常去别人家,孩子两岁多了,严老娘还一次没见过。
严谨淡笑着点头,“对,小名叫安安康康,这是三祖奶,叫人。”
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了人,就抱着爸爸的大腿害羞。
严谨无奈一笑,以前他忙,没发现,现在才觉得这俩孩子太爱害羞了。
老太太很喜欢这些干干净净的小辈,“这俩崽子长得可真好,听说你媳妇也好了,以后有福嘞。”
严谨笑意深了些,“借三奶奶您吉言了,孩子他妈已经大好了,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应该的应该的,你等着,我给俩崽子拿块饼干吃。”老人家屋里总会藏些不知年月的吃食,关键时候用在刀刃上,就比如现在。
严谨赶忙拦住,他可没脸要老太太的吃食,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老太太手里的东西,都是小辈孝敬给她的,她舍不得吃,放了一年又一年,想着什么时候给小辈解馋。
严谨倒不是嫌弃,就是大堂叔的几个兄弟家,小辈无数,怕都是惦记着老太太手里的这点东西,被他们知道兄妹俩吃了,否管多少,都是场官司。“三奶奶不用去拿,孩子在家吃过了,这个是我给您和我大堂叔买的,您收好,我还得请您帮我个忙呢。”
老太太注意力被转移了,她眼神不好,仔细看了眼才认出是肉和酒,当即就往回推,“你这孩子不会过日子,现在是啥年月,又是酒又是肉的,往后还过不过了?你媳妇也由着你败家?赶紧拿回去,给孩子吃,酒拿去退了,存两个钱,免得要用的时候抓瞎,别这么大手大脚,不年不节的,喝什么酒,年纪轻轻可不能只顾着享乐。”
被训了一通的严谨满脸无奈,早知道,他就直接找堂叔堂婶了。
“三奶奶,您的话谨小子记住了,这个您就收下,孩子他妈好了,这些年多亏了您和堂叔堂婶的照顾,我们想尽尽孝心,也不是隔三差五的有一回,就是孩子妈,的心意,我出门的时候,千叮万嘱的一定要我送出去,要不然我没办法交差,我还带着其他任务呢,您要是不收,我任务都完不成。”
老太太一听,觉得这侄孙媳妇是个会来事的,懂得感恩的人,心肠坏不了。“肉我就收了,酒你拿去退了。”
“退不了,供销社的人说了,不能退,而且我也不喝酒,就我叔爱这一口,这段时间忙,刚好让我叔打打牙祭,肉啊,您多吃点,也给我叔婶补补。”
“你这孩子,行,我留下了,你有啥事跟三奶奶说,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干得动。”
严谨笑,“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您老受累,家里没种菜,我想跟你家换点。”
“嗨,我当什么事啊,一点菜哪值得你换,要多少摘多少,多的是,走,我带你去摘,看上什么摘什么。”
老太太也是个行动派,她刚刚就在地里摘菜,摘了半箩筐了,大多数都是豆角,还刨了一些土豆,摘了些辣椒,“这些你先拿着,再摘一些,今年的菜长得好,前两年你要来,我还真没有。”前两年闹灾荒,地里不出粮,也没菜,今年才缓过来。
这大半框已经足足的了,哪还需要摘,严谨忙推拒,“够了三奶奶,这里我都要不完。”
“这才哪到哪,多摘些。”
“真不用了,三奶奶,这框您借给我,明天我给你还来。”
“真够了?行,框你用,家里还有,不着急还。”
严谨说好,带上两个小家伙,留下五毛钱就迅速走了。
等老太太发现钱,严谨都已经到家了。
师墨看到这么多菜,准备多做一些,放在空间里,能保质保量,还能沾染些灵气,吃的时候直接拿也方便。
“我刚刚发了面,做些豆角肉馅的包子,再炒一些豆角,做个辣椒炒肉,再做一些辣椒肉沫酱,不论是沾馒头还是吃面都很好,土豆炒一些,红烧一些,把家里的熏肉用上,还可以多蒸些米饭,做好了全放空间,想吃了直接拿出来,还是热乎的,重要的是能沾些灵气,我们吃了可以改善体质,往后才能承受得起我配的灵药。”
“有什么大用吗?”
“可以改善体质,提高免疫力,再吃我炼制的丹药,即便不能修炼,也能延年益寿,无病无痛。”
严谨觉得自己对师墨嘴里的异世已经有些认知,可每次知道它的新能力时,还是忍不住惊叹。“好,听墨墨的,我先来剁肉馅。”
小两口忙活开了,两个小豆丁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就被香味吸引,蹲在草棚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爸爸妈妈。
师墨用碗给两个小家伙,一人装了一个刚刚出炉的肉包子,“慢慢吃,吹吹凉,别烫着了。”
“知道了。”
小家伙乖巧的端着碗呼呼吹,小丫头吹得满包子口水,还热情的要帮哥哥。小哥哥看了眼妹妹嘴角亮晶晶的口水,默默移开视线,这是妹妹,不嫌弃,不能嫌弃。
师墨扬唇一笑,又回了草棚忙碌。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山脚的石头屋子里点起了油灯,师墨将多余的饭菜都收进空间,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在院子里吃晚饭。
有师墨设置的精神力罩,蚊子靠近不了,晚饭吃得很舒心,一瓦罐粥,一小盆包子,一盆炒豆角,吃得一点不剩,别看两小只不大,吃得是真不少,小肚子圆溜溜的。
严大智家,严老娘把严谨拿去的两三斤肉全做了,家里几十口人,这点肉,算不得多,也就一人一小片,沾点油荤。
“哟,娘今天买肉了。”严老二严大德的媳妇,丁一娥,是个惯会捻酸的人,即便白吃白喝,也堵不住她总是有事没事说两句酸话的嘴,这会的酸话,明显是觉得肉少了,撇着嘴在菜碗里翻。
严老娘瞪了她一眼,“你给了老娘多少钱?整天就知道吃肉吃肉?”严家虽然没分家,但除了都在一起吃,各房挣的钱上交一半给公中外,其他的都自己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