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帮着弄房子
小两口合力铺上黑毡布,说黑毡布是之前就放在驴车底下用来遮风沙的,不会有人怀疑。
棚子四面也用黑毡布围上,院子这面开了个门。
里面铺上木板和棉被,只要没人进去,就不会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以后要出门,把东西收进空间,也不怕有人偷偷进来看。
母子三人睡在棚子里,严谨不放心马志翔,晚上守在正屋里。
翌日,师墨在唰唰的风沙声中醒过来,兄妹俩还在呼呼大睡,大黑小黑守在旁边。察觉女主人起身,睁开蠢萌的大眼睛看了一眼。
师墨在它们的驴脑袋上撸了一把,就出了棚子。
外面,严谨已经熬上了粥,这会正在收拾灶房。
看到师墨笑着招呼,“墨墨,洗脸水烧好了,在瓦罐里,你先洗洗,一会粥好了就能吃早饭。”
“好,马同志怎么样了?”
“呼吸稳了许多,要不了多久就能醒。”
“那就好。”
吃过早饭,小两口商量怎么重建灶房。
夯土的法子严谨不会,屋顶要的草帘子也不好弄,他们是外来人,不好直接取用屯子里的东西。
最后商量半晌,只能去找马达帮忙。
“屋里要添置东西,我们还得去趟县里。”
严谨抿着唇,“我看过灶膛,老马家以前是有锅的,还有其他物件,怕是都不少,如今家徒四壁,不用想也知道东西去了哪。那些东西我不在意,但却不会便宜外人。东西我们先不买,等老马醒了,看他怎么说。”
这些事师墨不会有意见,两人合力把能收拾的都先收拾出来。
时间还早,马志翔暂时也没事,师墨把自家东西都收捡好,留些不重要的在板车,拉进棚子里放着,一家四口带上大黑小黑,锁上院门,去了屯子里。
兄妹俩坐在大黑小黑背上,被捂得严严实实,小两口走在旁边。
路上,不少人打量一家四口,凑在一起嘀咕。
师墨没去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精神力寻找马达家,直接过去。
荒漠地区,能种植的农作物很少,洋芋疙瘩算是主食。
能种植的时间也很短,一入秋,地里的活基本上就停了,家家户户没事就窝在家里,要么走街串巷,凑在一起闲聊。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到很远的地方取水。
为此说闲话就成了日常之重,尤其是说师墨他们这样外来人员的闲话,来来回回可以说上百十遍,都不嫌腻。师墨自然就不会花时间精力去计较这些根本就计较不了的事。
马达家和马志翔家一南一北,隔个屯子,得走上十来分钟。
他家有一棵具有象征性的白杨树,在屯子里独自矗立,成了屯子的一景,也是这一片区的景致。
荒漠地区,有这么棵树,会让所有人羡慕。
马达家,也为这棵树自豪。
敲响院门,马达的婆娘曹春花大嗓门响起,“谁啊?”
“马志翔的战友。”严谨清冷的回了一声。
曹春花一愣,她昨天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知道师墨一家,连忙开了门,“哟,是同志你们啊,有事吗?”
严谨递上手里的一斤粗粮,和半斤白米,“婶子好,我们找大队长有点事。”
曹春花笑开了花,欢喜的接过东西,往里迎,“快快,快进来坐,老头子在家呢。”
一家四口进了院门,曹春花大嗓门喊着屋子里的马达。
马达正昏昏欲睡,被喊得一激灵,跑了出来。
“严同志来了,你们这是有事?快坐。”
严谨道了谢,把俩崽子从大黑小黑背上抱下来,取了斗篷。
马达眼前一亮,这俩孩子白白胖胖的,长得可真好,昨天他进院子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
师墨拍拍兄妹俩的脑袋,“叫马爷爷。”
“马爷爷好。”小崽子奶声奶气的,喊得马达心花怒放。
“诶诶,好,你们好。”转头对严谨道,“你们这孩子养得可真好。”
兄妹俩依着爸爸妈妈,在陌生环境里,有些害怕。
严谨笑笑,说起了正事,“这次来是想麻烦大队长帮着出个主意,老马家的灶房我想重新弄起来,但我不会,要怎么弄,还得请你帮忙,正房也想重新翻一翻,趁我们在这,都好好拾辍拾辍。”
马达听得暗惊,这哪是战友,亲兄弟都不过如此了。
“这……”
马达刚开口,严谨就道,“如果需要请人的话,每人两斤粗粮,你看如何?”
荒漠地方,水贵粮也贵,两斤粗粮,可够一家子四五口人吃两三天,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事干,能得两斤粮,怕是得挤破脑袋,抢着干。
马达高兴的连忙应下,“自然是好的,现在大家都在家闲着,人好找。而且咱这,人人都会做土坯房子,夯土夯得又快又结实,多找几个人,一天时间就能弄好。”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屋顶也需要帮忙,再有就是院墙,我想重新围宽一些,高一些,不知道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有活干,就有粮食得,他们自然愿意。“马志翔周围没有人家,可以多围一些。房顶的草帘子女人们就会做,到时候做一些铺上就是。”
“那好,这事就麻烦大队长了,出过力的人,我们都会给报酬,不让大队长为难,天冷,我希望尽快动工。”
“没问题,下午我就找人过去。”
说好屋子的事,严谨又问水源,他们自己有,但也不能源源不断的拿出来,需要遮掩。
“水这事有些麻烦,得到十多公里外的小河沟取,屯子里的人都是每天早上天亮出发,一人挑一桶回来。你们要去的话明早屯子口等着,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就行。”
严谨道了声谢,带着媳妇孩子准备离开。
大门突然被推开,涌进五六个大小不一的孩子,穿着打补丁的破棉袄,戴着防风帽,露在破棉鞋外面的脚趾头被冻得乌青。
迎面看到师墨几人,风风火火的样子瞬间散去,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视线落在白白嫩嫩的小崽子身上,更是拘谨。
“吸溜……”一黑黝黝的孩子把快要到嘴里的鼻涕滋溜回去,打破了短暂的尴尬,迎来更大的尴尬。
马达老两口眉心突突的跳,别人家的孩子干干净净,白白嫩嫩,自家的孩子黑不溜秋就算了,七八岁了还挂着鼻涕到处疯。
马达老脸一拉,沉声吼,“你们跑啥,多大人了,啥都不懂,还不快叫人。”
几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他们也是听人说,城里来的客人到他们家了,这才赶忙跑回来看热闹。
小孩子嘛,总是对家里来客这事,充满了期待。
马达又要吼,师墨从包里摸出一把糖递给安安康康,“去请哥哥姐姐吃糖。”
137请人干活
俩崽子很懂事,一点不护食,用小胖手捧着奶糖,怯生生的往几个孩子身边走,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姐姐吃糖。”湿漉漉的大眼睛,呆萌呆萌的盯着。
换做其他人,几个孩子早上手抢了,他们这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些东西。
可换做俩白嫩的小娃娃,他们下不去手。
暗戳戳的在衣服上搓搓自己的黑爪子,忍了又忍,还是不好意思伸出去。
马达看得糟心,以前还不觉的自家孩子差啥,现在一对比,真是哪哪都没眼看。
康康小丫头以为是哥哥姐姐们不喜欢,赶忙解释,“糖糖可甜了,很好吃的,哥哥姐姐吃。”举起小胖手递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下意识伸手接住,安安见状,赶忙也塞过去,然后牵过妹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紧紧的靠着,对陌生的哥哥姐姐,他们也有些胆怯。
师墨鼓励的捏捏俩兄妹的手,把他们抱上大黑小黑的背,“事情就麻烦大队长了,我们先回去了。”
“好好,慢走啊。”
从马达家出来,一家四口直接回了马志翔家。
马达家,因为一把糖热闹了起来。
马志翔家,开门后,师墨严谨一眼就看出,有人进来过,不过东西没少,他们也没打算说什么。
若无其事的进去,关门,准备午饭。
严谨去看马志翔,刚好马志翔眼皮颤动,慢慢醒过来。
严谨心下一喜,忙凑过去,“老马?”
马志翔意识还很模糊混乱,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对着严谨的方向看了许久,灰白的眼珠子毫无神采,嘴唇蠕动,却是发不出声音。
严谨转身去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去。
“老马别着急,你伤得很重,需要慢慢养,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马志翔待得喉咙舒服些后,一字一句的吐着,“严……队?”
“是,是我,抱歉老马,我要是早知道你过着这样的日子,我早来了。”
马志翔突然变得很激动,双手无力,却想去拽严谨,双唇拼命张合,最终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他一直很歉疚,战友和严队给他寄了三年东西,他毫无察觉,全便宜了那些混蛋,糟蹋了他们的心意,他没用。
严谨拍拍马志翔的肩,“你没有对不起我,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好身体才是,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些粥来。”
马志翔身体很虚,严谨喂了半碗粥,就又睡了过去,好在身体各项机能都趋于稳定,师墨的药也治好了他的内伤,躺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下午,马达带了十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来,脸上有些不自然,要说这点活真用不了这么些人。
但大家都不好过,有这样好的机会,大家都想来,他也想让大家伙都挣点。
“那个,我想着人多办事快,加把劲,说不定今天就能完事。不过,承诺的粮食用不了那么多,每人减半就行。还有待会婆娘们会把扎好的草甸子拿过来,那个不用粮,算是屯子里的人对马志翔的一点心意。”
严谨看马达不像是虚话,且他也不准备烂好心,就点头同意了马达的提议。
马达放心一笑,就怕这事搞黄了,谁也得不了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干,现有的土坯墙不能用了要推掉,你们看看有没有东西收拾一下。”
“直接动手吧,东西都收拾好了。”
“那行。”
马达带着众人动工,师墨带着俩崽子到外边玩,严谨把轻飘飘的马志翔抱到棚子里暂住。
主屋要翻新,墙能用,炕和屋顶要换,不过严谨还想把屋子加高一些,每天弯着腰在屋子里面实在遭罪,心情也会变得压抑。
严谨也没闲着,安顿好马志翔就去帮忙。
师墨带着俩孩子没走远,就在旁边不远守着行礼。
马达家的孩子上午吃过糖,对安安康康俩崽子心生喜欢,下午也跟着过来了。
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瞅着兄妹俩,顾忌师墨没有上前,身后还跟着其他不认识的小朋友。
师墨笑笑,鼓励俩崽子,“上午的哥哥姐姐来找宝贝们玩了,你们带着大黑小黑过去,和哥哥姐姐玩一会,妈妈给你们拿饼干好不好?你们请哥哥姐姐吃饼干,他们会很喜欢宝贝的。”
兄妹俩怯生生的看了眼旁边一堆孩子,有些心动,也有些胆怯,眼巴巴的瞅着师墨,不知道要不要去。
师墨亲亲他们的小脸蛋,把他们背着的小包包里塞满小饼干,又给他们装了小半壶水,“去吧,哥哥姐姐可想和安安康康玩了。”
俩崽子瞬间拥有了莫名其妙的责任感,点点小脑袋,带着大黑小黑就过去了。
孩子们看到安安康康,欢喜又羞涩,上午被塞了糖的小姑娘主动牵上康康的小胖手,为了牵弟弟妹妹,她还特意洗过手的。“妹妹叫什么,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丫头不是个内向的,只要有人起了头,她就能玩得很好,露着小贝齿笑,“我是康康,哥哥是安安,我们愿意和哥哥姐姐们玩,康康和哥哥请你们吃饼干。”
饼干?
一众萝卜头哪吃过这玩意,瞬间口水泛滥,眼巴巴的瞅着俩崽子的小包包。
兄妹俩也不墨迹,掏出小饼干分。
有些熊孩子想上手抢,被马达家的孩子武力镇压,这时候就体现出了他家孩子的能耐来了。
师墨笑着收回精神力,准备熬几锅杂粮清粥给干活的人吃。
虽然不顶饱,但也是个心意。这些人干起活来,毫不惜力,值得这一碗清粥。
墙体全部被推了,汉子们分批去把家里省下的水弄了些来,混着黄泥和一些草屑一起,搅拌均匀就开始夯墙。
这点和严家大队那边不一样,那边是用模型,做成泥胚砖砌墙。
天擦黑时,围墙完工了,一人多高,两个拳头厚,看起来很结实。
灶房和正房的墙体也完事了,正在架木头。
师墨想把原有的已经快朽了的木梁换掉,又没好借口,只能放弃,将就着用。
架好木头,又钉了些小木条,都是房顶上原有的,拆下来简单处理了一遍继续用,最后铺上妇人们带来的草甸子。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还有炕没盘,只能明天弄。
师墨装了十碗杂粮清粥,给来干活的汉子,碗不小,一人一小碗分下去,能分三四碗出来,承诺的杂粮也现场算清,几个汉子高兴得牙不见眼的,连说还有活只管叫他们。
严谨点头应下,不管有没有活,算是交个好。
138遇见三哥三嫂
马达最后一个离开,师墨给他家多拿了一斤杂粮,马达笑得老脸开了花,说有事尽管去找他,明天下午带两个汉子来盘炕,不用给粮了。
严谨应下,送走马达,一家子才关上院门松口气。
“院墙高了,我们做点什么也方便些。”灶房也弄好了,关上院门,没人看到里面的情况,他们能拿出空间里的铁锅出来用,烧水做饭都方便许多。
严谨笑着亲亲媳妇,“我去收拾一下正屋,用火烤一烤,去去湿气,再弄个铺,把老马移过去。墨墨晚上要辛苦一些,给老马弄个精神力罩,隔绝湿寒。”
“这个不费事,你去吧,我烧些水,咱们都洗洗,俩崽子都成泥猴了。”
下午和一群崽子玩,兄妹俩满地滚,完全看不到开始的白白嫩嫩样,脑瓜顶上都是沙子。
这是小孩子的天性,师墨也没责怪他们。
严谨撸了把兄妹俩全是黄沙的小脑袋,还挺咯手,“脏小孩,去帮妈妈干活。”
兄妹俩大概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乖巧的很,屁颠颠的跟在妈妈身后帮倒忙。
师墨一点不嫌弃,把俩崽子指挥得团团转,马志翔孤寂落寞的小院,难得出现了温馨。
晚上马志翔又醒了一会,时间比之前长,意识比之前清醒,不过还是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梦里和现实。
晚上睡得倒是踏实,严谨守着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翌日一早,一家四口收拾好,拎着两个桶到屯子口和大家集合。
许是马达提过,也可能是昨天的报酬让大家欢喜,屯子里的人对师墨一家少了些打量,多了些热情,不管认不认识的,都来打招呼。
师墨回个笑,严谨淡淡嗯一声,大家伙也不介意。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有汉子吆喝着出发。
师墨不懂,为什么打个水还得结伴,却没多问,跟着人群走就是。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妇人凑到师墨身边,笑呵呵的搭话,“同志,你家这俩孩子长得真不错。”
师墨对这人不熟悉,只是干干的笑了一声,“还好,还好。”
师墨一回话,妇人就好像得了什么恩典,显得十分高兴,一拍大腿,“哎哟,同志你不知道啊,昨天你家这孩子给我家俩猴崽子一人两块饼干,可把我家崽子高兴坏了,十多岁了,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吃东西,一人剩了块回家,给我和崽子他爹,啧啧,又甜又香,好吃得嘞,可真是谢谢你们啦。”
师墨没想到还能有孩子忍住不吃,带回家,可见也是个懂事,会心疼人,孝顺的孩子。
“不过是些小东西,同志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可金贵的东西,哪能嫌弃。不过啊大妹子,不是嫂子说你,出来取水,可不该把孩子带上。”
师墨对妇人的自来熟暗笑不已,一转头,称呼都变了,倒没恼,好奇问,“为什么不能带孩子?”
朱多草一拍大腿,“嗨,也是我们没跟你说清楚,小河沟那边常有野狼过去喝水,所以啊我们都是结伴去取水,不让孩子去那边玩,危险。”
师墨了然,“下次不带了,孩子刚来,对这里不熟悉,不跟着我们害怕。”
“是这个理,你家人少,让你男人每天跟着挑一担回来,省着点够用了,哪用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媳妇去。”
师墨笑着说是,没有谈话的兴致,主要是不知道说啥。
朱多草一点也看不出师墨的敷衍,热情不减,“诶大妹子,马志翔真的能好吗?我们可都准备给他准备后事了。要说马不穷一家真不是个东西,拿走那么多好东西不说,还把人打得半死,要我说啊,就该把那一家子都弄进班房。就说前几天,他们家崽子,为了抢我家崽子的一个杂粮馒头,三个人摁着我家一个打,哎哟,鼻血流得老长了,差点没把我给气死。大妹子,你说说,这种人,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留着干啥。”
师墨一路听着朱多草的碎碎念,不需要回话,朱多草一个人就能给你说一个长篇故事来,不带歇气的。
师墨想着,水这么珍贵,难道不应该少说点话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小河沟,和师墨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小河沟,该是清清澈澈的河水,顺着溪流缓缓流淌,即便没有青草悠悠,也该溪水潺潺。
结果,其实就是一个小沟渠,里面淌着浑黄的水,就够一家一担,多的,就得等明天重新溢出来,或者不惜力,往更远的地方寻找。
水挑回去不能直接用,需要沉淀。
屯子里的人都形成了默契规定,不争抢,自发排队,陆陆续续过去取水,一家一担,很有次序。
严谨不想要,但也得为自家的用水找个出处,忍住不耐,排在了人群最后。
众人很满意严谨这么上道,水就这么多,挑前面的,总要好过后面,即便大家不争抢,也默契的每天轮流排前面。
严谨作为外来临时人员,他们愿意带着,已经算是好客了,要是不懂事,挣前边,会让人不喜。
打好水,一群人吆喝着回去。
几声狼嚎突然传来,吓得众人差点扔掉肩上的桶。
“是狼,狼来了,快跑。”有汉子大喊,想是见识多了,众人一点不慌乱,拎着水桶就往回狂奔。
只是,还是晚了些,师墨不用精神力都能听到惨叫和狼嚎越来越近,他们两条腿,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重要的是,师墨发现二哥二嫂和侄子在逃窜的人群里面。
拽了把护在跟前的严谨,“阿谨,我二哥二嫂他们。”
严谨眉头一挑,看向闯入视线的一群人。
衣衫褴褛,身形消瘦,灰头土脸,比乞丐还狼狈,被狼群追得东倒西歪,无比凄惨。
师林和师翰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师翰一身刚硬正气,气势浑厚。
师林浑身儒雅,戴着眼镜,更具书香气质。
一个气质像爸,一个气质像妈。
职业也各自遗传了爸妈,师林是大学教授,即便年纪不大,在学术界也小有名气。
文质彬彬的样在人群里很显眼,自身难保,也始终护着妻儿。
严谨不用费力,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拍拍师墨的手,“墨墨就在这里,护好孩子,我过去。”
师墨拽紧严谨的手,“你要小心,带武器了吗,我给你拿一个。”
“放心,我带了匕首,你别往外拿东西,人多。照顾好自己,我会护着二哥二嫂和侄子平安回来的。”
师墨点头,目送严谨冲了过去。
------题外话------
标题该是二哥二嫂,暂时没办法更改,亲们见谅
139分狼
马家屯的人也看清了形式,知道跑不了了,只能拎着扁担回击。
在荒漠生活的人,总会和狼打交道,虽然畏惧,却不至于吓得腿软。
实力不强的女人们围在一起,有狼过来就群殴,汉子们冲在前面主动出击。
两个小崽子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吓得往师墨怀里躲。
师墨站在大黑小黑中间,一手搂一个,“宝贝别怕,乖乖呆在大黑小黑背上,它们会保护你们的。爸爸妈妈也在,不会让宝贝们有事。”
兄妹俩拽紧师墨的衣服,看着在狼群里闪躲的严谨,湿漉漉的大眼睛充满了担忧,“妈妈,坏狗狗会咬爸爸吗?”
师墨哭笑不得,“爸爸不怕坏狗狗咬,坏狗狗不听话,爸爸就打它们。”
俩小崽子似懂非懂,一眨不眨的盯着前边的混乱。
狼群有二三十,马家屯众人有一二十,在数量上不占优势。
虽然师林一伙还有十多个,但这群人走路都费劲,根本没有战斗力,有时候还是拖累。
一头狼跃过人群,一口咬住倒在地上老人的脖子,霎时鲜血狂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老人就断了气。
其他人吓得尖叫连连,跑也跑不动,只能原地无助的挪移。
师墨捂紧俩崽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这么血腥的一幕。
严谨已经到了师林身边,不动声色的护着他们。
飞奔过来的野狼被严谨一匕首开膛破肚,手法快准狠,看得马家屯汉子惊呼不已,不愧是马志翔的战友,身手真不一般。
师林感激的看着严谨,严谨回个微笑,也不挪动地方,守在师林三人跟前,“你们只管往前边跑,不用管身后。”
师林愣了愣,压下心底的怪异,道谢,“多谢。”扶起妻儿,艰难的往前狂奔。
师墨看到哥嫂侄子,忍下急切,没有上前。
师林三人这会全身心逃命,没有心思多看,也就没有发现师墨。
混乱还在继续,人狼都有损伤,众人知道,不能怂,狼记仇,今天要是不把它们灭绝,怕是会偷摸到屯子里去,所以个个都发了狠。
严谨一人接连杀了好几头狼,得到一致敬佩,杀狼的信心也跟着足了不少。
野狼被杀得生出了怒火,头狼仰头一声嚎叫,四头夜狼突然跃起,跃过人群,直奔师墨这群女人。
路过跑出战斗圈的师林一家时,一头狼张开狼嘴,咬向没有力气,被爸爸妈妈拖着走的泽流。
师林卫静手脚发软,根本没力气把泽流拉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腥臭的狼嘴越来越近,心下绝望。
师墨精神力猛然刺出,直奔野狼神经,野狼动作突然顿住,痛苦的摆了摆头。
师墨拍拍大黑小黑的背,“护好安安康康,”飞奔往前,从狼嘴下夺过泽流。
师林卫静看到师墨的瞬间,直接傻愣当场。
是……小妹?
怎么可能?
夫妻俩对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可置信。
师墨大喊一声,“赶紧起来跑,”抱着泽流回到兄妹俩身边,把泽流放在大黑背上。
“安安,给哥哥喝些水。”
小安安赶忙拧开自己背着的水壶,给小哥哥喂水。
泽流不但四肢无力,也因饥饿干渴,意识昏沉,刚刚还被吓得跑了好几里路,已经陷入昏睡。
师墨用精神力给小泽流梳理身体,安安喂过去的水,泽流本能的吞咽,师墨就着水,偷偷塞了颗药丸进去。
师林卫静已经回神,艰难的跑到了师墨跟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师墨冲他们眨眨眼,对小康康道,“康康,给叔叔阿姨喝水。”
小康康乖巧的取下水壶递给师林,“叔叔阿姨喝水水。”
师林看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又看看师墨,视线来回转。
师墨知道哥嫂心里的疑问,只是现在不好多说,“快喝吧,喝完才有力气逃命。”
师林卫静回神,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接过水壶,两人分着喝完。
偷袭泽流的野狼和其他三头,已经被屯子里的女人们合围住。
不过,想要斩杀,却是不能。
师墨不好什么都不做,安抚住俩崽子,“安安康康,带着哥哥和叔叔阿姨,往后退,乖,别怕,有大黑小黑在,不会有事的。”
“妈妈?”俩崽子很害怕,师墨亲亲他们的小脑袋鼓励,“安安康康是大孩子了,能照顾哥哥和叔叔阿姨了对不对。别怕,妈妈不走远,就在这里帮这些阿姨。”
“妈妈快点回来。”
“好。”
哄好俩孩子,师墨对师林卫静使个眼色,让他们扶好泽流跟上。
师林担忧的望着师墨,“危险。”
“没事。”从厚棉袄下摸出一把匕首,冲进了女人战斗圈。
师林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拦,大黑小黑懂事的带着兄妹俩往前走,师林卫静无法,只能跟上。
师墨能力不弱,冲过去,看准时机,对着一头野狼后勃颈,狠狠扎下匕首,成功偷袭,和严谨一样,快准狠结束性命,看得女人们目瞪口呆。
娇滴滴的小媳妇这么强的吗?
师墨淡淡勾唇,又冲向另一头狼,她身形娇小灵活,和这里的妇人全用蛮力硬对硬不同。
妇人们顾不得多想,有师墨的加入,战局反转,合力下轻松将剩下三头狼用扁担,乱棍打死。
所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好在没人丧命。
另一边,严谨看到师林一家成功脱险,没了拖累,动起手来,更加犀利,战场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主场,在狼群里游刃有余,收割性命。
不过短短的十分钟,结束战斗。
马家屯的汉子们瘫软在地,血淋淋的伤口都顾不得,只疯狂的喘着气。
他们今天没想着全须全尾的回去,毕竟每次遇到狼群,都会死伤过半。
他们和狼,就是不死不休的存在。
哪想这次,没有一个丧命的,不过受些轻伤而已。
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全在严谨身上。
严谨有些气喘,没有受伤,“你们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能,能走。”众人无力的摆手。
“那行,能走就赶紧回去,狼有三十来头,我们人有二十多个,你们每人一头,剩下的全归我,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
有气无力的众人,瞬间狂喜,浑身都是劲。
狼也是肉啊,这些狼大部分都是严谨斩杀的,如果真要公平分,他们怕是一人只得几斤肉。
严谨大方,竟然舍得每人一头,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严谨对狼肉不感兴趣,但这是来路正的肉,可以给马志翔,也可以给二舅哥,狼皮也是好东西。
“行,能走就赶紧起来回去了。”转头冲师林招手,“来帮忙扛野狼,我们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家子的命,这点忙能帮吧?”
140严谨全员通过
师林眼镜下的眸子动了动,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连忙点头,“能能,多谢相救。”
其他人也没多想,不过是让坏分子帮个忙而已,理所应该的。
严谨知道师林身子弱,不动声色挑了一头最小的野狼让他扛。
至于卫静,需要扶着坐在大黑背上昏睡的泽流,没让她扛狼。
严谨用跳水的桶,一边垒了三头狼,轻松挑着离开。
师林扛着一头狼,艰难的跟在后面。
师墨走在小黑旁边,牵着康康的小手。
一行人很快消失,马家屯其他人也不墨迹,纷纷爬起来,扛着野狼,挑着水往家赶,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小河沟边,独留一地血腥和十多个下放的人,其中有一个被咬死的老人和几个被咬得半死的女人。
“该死,便宜了这些混蛋。”人群里,四五十岁的汉子,满眼愤恨瞪着马家屯众人离开的背影,汉子叫高有福,是个浑身充满阴霾的男人。
另一汉子叫冷铁荣,啧啧两声,“姓师的一家真是好命,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一口肉吃。”
高有福冷笑,“那些人恨不得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怎么可能给肉吃,做白日梦呢。”
冷铁荣想想也是,即便不被那家人欺负,回到洞里,被管理知道他们逃工,怕也是一顿揍。
不过……“高哥,他们要是知道狼群是我们引来的怎么办?”
高有福一点不怕,“放心,他们不敢透露,没人会知道。”眼神阴沉沉的扫向旁边几个下放人员。
众人干嘛缩起脖子,不敢和高有福对视。
高有福冷笑,都是些废物。
冷铁荣对高有福还算信任,当下不再询问什么。
马志翔家,师墨把师林一家迎进去,关上院门,兄妹俩就抱在一起,好一番哭诉。
幸好这时候大家都在自家忙着处理野狼,没谁有功夫过来串门。
严谨把兄妹俩抱下驴背,安安康康无措的看着妈妈,又眼巴巴的看向爸爸求助。
严谨摸摸他们的脑袋,牵着他们和大黑小黑到一旁坐着。
卫静抱着泽流,放到棚子里休息,看兄妹俩这样,感动又好笑。
等兄妹俩哭累了,师墨才招呼卫静过来,三人坐在一起互诉近况。
安安康康小朋友,看妈妈不哭了,悄悄依偎过去,师墨还有些窘迫,搂着俩崽子亲了亲。
严谨钻进灶房,准备给第一次见面的二舅哥二嫂做些吃的。
等他做好出来,三人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墨墨,让二哥二嫂来吃些东西。”
师墨赶忙抹干净眼泪,带着师林卫静去灶房。“二哥二嫂快坐,多吃一些,我照看泽流。”
严谨勤快的装粥,拿筷子,摆板凳。师林卫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师墨严谨都知道有这么一遭,谁也没说话,等哥嫂开口。
师林的脾性和任丹华很像,温和中透着坚硬,只要不触碰到他底线,他都会很和气,拍拍严谨的肩,“多谢了妹夫。”
爸妈三弟三弟妹,大哥大嫂那里,严谨都过了关,师林也不准备挑刺,也挑不出什么刺。
师林对这个妹夫,是很满意的。单看自家妹子眼底流露出的幸福就能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丈夫,如此就够了。
卫静的脾性在三妯娌里,是最直接的,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和季慧芳倒是有些相似。老大汪秋霞温婉,老三蒙平英高冷。
她和师林都是老师,师林是大学教授,卫静是中学老师,还是教导主任。
职业影响性格,平时在学校经常板着脸训不听话的熊孩子,逐渐养成了一丝不苟,干脆利落的性子。
看向严谨的眼神,都带了那么点教导主任看学生的气势,“多谢,往后妹子和爸妈就拜托你了。”
严谨心下一松,总算是过了媳妇娘家所有人的考验了,“二哥二嫂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墨墨和孩子,爸妈那里也会尽孝,你们不用担心记挂。”
师墨替男人松口气,笑着去拽师林卫静,“二哥二嫂先坐下吃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师林卫静两人摇头一笑,顺势坐下,来这里大半年,还真没吃过一顿饱饭。
每天不是在荒漠里奔走,就是在去奔走的路上,很多时候吃还是其次,喝才是重中之重。
严谨煮的稀粥很合他们的胃口,顾不得矜持和脸面,两人端着碗,咕噜噜喝了大半。
师墨看得心疼,“二哥二嫂,你们现在胃弱,不能吃太多荤腥,先用稀粥养养,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师林舒服的喟叹一声,摸摸师墨的脑袋,“傻丫头,二哥是男人,没道理让你个小丫头操心,放心吧,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师墨叹气,在哥哥们的心里,她始终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他们捧在手心里呵护。
她也不争论,总会让哥嫂们都好好活下去的。
“二哥二嫂,我们这有水,你们去洗洗,我给你们带了厚棉袄来,洗了换上,别冻病了。”
师林摇头,“不能洗,棉袄你们也留着,给了我们也留不住,所有下放的人都是我们这样的,但凡有人过得好一点,就会被其他人联合起来抢夺。墨墨别担心我们,已经冻习惯了,每天脚下不停,也不觉得多冷。”
师墨蹙眉,感觉这里比林场还苦,林场至少能有自己的东西。
“没人管吗?”
师林无奈一笑,“管不过来,也没人愿意花这个心思管。我们虽然在马家屯的管辖范围内,但和屯子完全没有交集,由另外的人看管。那些人虽说每天给我们布置种草的任务,但都知道,这里哪种得出草,不过是个形式而已。看管我们的人只是守在出入口,不让人逃走,每天按时去上工干活就行,其他时候都是不管的。至于我要自相残杀也好,还是要做其他也好,都不关心,反而要是都死了,他们才觉省事。”
师墨眉头紧蹙,“吃喝呢,怎么办?”
卫静瘪瘪嘴,“吃倒是有,每天每人一个硬邦邦的黑馒头,孩子还得减半,喝就只能自己去找水。屯子里的人打水的那条河沟不允许我们碰,想要活下去就得每天晚上结伴往更远的地方找水。有时候运气好,能找到一个小水潭,里面可能就一碗水,惹得所有人大打出手,死人是常事。有时候运气不好,几天几夜都找不着一滴水,只能生生忍着。好多人都被渴死了,这些都是没办法的。”
师墨听得揪心,但也知道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现状。
转身进棚子里,假装在行礼堆里掏,掏出几个橘子几串葡萄,洗干净放师林卫静身边,“二哥二嫂,先吃吧,多吃一些,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最安全实在。”
两人心下惊讶,这时候还能有这样水灵的果子,也太意外了。“别了,留给孩子吃吧。”
“还有很多,够孩子们吃了,你们身体正是缺这些的时候,快吃吧,泽流应该也快醒了,吃了果子我给你们拿样东西。”
141马志翔清醒
师墨怕两人不信,索性从行礼堆里拖出一个大袋子,打开里面全是橘子葡萄。
两人嘴角狂抽,怕是得有百斤,就这么放着,都没坏一点,到底怎么做到的?
关键是,出门带这么多水果,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都有眼色,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笑着吃果子。
泽流悠悠醒了,康康小丫头哒哒的跑过来,“妈妈,哥哥醒了。”
师墨摸摸她的小脑袋,去棚子里把泽流抱出来,看小家伙懵懂的小眼神,心疼又好笑,“泽流还认识我吗?”
小家伙歪歪脑袋,想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问,“是……姑姑?”
师墨也不嫌弃小家伙小脸脏,亲了一口,“对,是姑姑,泽流还记得姑姑,真好,走,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师泽流今年八岁,师墨离开的时候,四岁,将将记事的年纪,和泽长一样,是通过照片一直记得姑姑的。
八岁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不比两岁多的安安康康重,身量也不高,看起来就是个顶着大脑袋的火柴娃娃。
荒漠里即便冷得哆嗦,这里的人也不长冻疮,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不过,身上的皮肤却糙得咯手。
师墨心疼极了,抱得紧了些。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还有些呆呆的,“姑姑,你回来了?”
他记得,姑姑不见了,家里爷爷奶奶很着急,爸爸妈妈,大伯小叔他们也很着急。
奶奶每天拿着姑姑的照片抹眼泪,跟他们说这是姑姑,以后见到了一定要让她快点回家。
师墨鼻子一酸,笑着点头,“是,姑姑回来了,姑姑会保护泽流,保护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乖,以后有姑姑在,泽流再也不会受苦了。”
小家伙扬起了笑,“哥哥和弟弟呢?姑姑会保护他们吗?泽流好久没有见到哥哥弟弟了,他们是不是和泽流一样每天都过得难受啊?姑姑,要不你先去保护哥哥弟弟们吧,泽流还能坚持得住。”
师墨心下酸疼,笑着捏捏泽流粗糙皲裂的小脸,“臭小子,操心得倒是多,哥哥弟弟们都没事,姑姑还带来了他们给你写的信,你先乖乖吃饭,姑姑待会给你拿。”
师墨抱着泽流坐到桌边,严谨已经把粥凉好,可以直接吃。
看着小家伙乖巧的依偎在师墨怀里被投喂,师林卫静红了眼。他们遭受什么罪都没事,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一家三口都吃饱喝足,师墨拿出药丸和天蚕丝衣甲给他们。
泽流是个知心的小暖男,从小就善解人意,大人不主动说的事,从来不问不听不说。
师林卫静已经看出了妹妹的变化,他们这个妹夫也不是个简单的,如今再见到这么神奇的东西也没再多想。
只是,吃过药,忍过痛后的舒爽,和穿上透明衣服随心意变化,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消失,种种的新奇,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惊呼。
但到底什么都没问。
师墨笑着解释,“药是强身健体的,往后不会容易生病,衣服可以防寒保暖去暑,最大限度的保护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根据心意变动,覆在皮肤上,无人能发觉,家里人都有,对平时生活毫无阻碍,无论何时你们都别脱下来。”
“知道了,墨墨放心吧,我们该回去了,晚了怕是得有麻烦。”
师墨舍不得,但也不知道不能任性,想偷偷的让他们藏些包子馒头。
师林卫静拒绝了,别说包子馒头,就是一根针也别想藏住。“别担心,吃过药,还有这样神奇的衣服,我们已经有了双重保障,其他的都能轻松扛过去。要是没事就早点离开这里,这里民风不好,不宜久待。”
民风什么的,师墨表示第一天来就见识了。为了不让哥嫂担心,点头应下,目送一家三口离开。
师墨内心惆怅酸疼,望着门外发呆,父子三人知道她心情不好,都无声的陪在身边。
师墨捏了捏放进掌心,软软肉肉的小爪子,笑了笑,“我没事,阿谨去看马同志了吗?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晚上应该就会彻底清醒。”严谨把小媳妇搂进怀里,“放心吧,我们把二哥二嫂安顿好再离开,他们不会有事的。”
师墨点头,下午,马达安排人来盘炕,说起早上严谨让家家户户得了一头狼的事,连翻感激。
“你们家的狼还没收拾,需要我们帮忙吗?咱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常和狼打交道,得了一手不错的剥狼皮手艺,保证给你们弄得妥妥的,还能把狼皮硝制好。”
严谨没拒绝,剥皮他确实不太会,“辛苦大队长和各位了。”
“不辛苦,应该的。”
狼皮剥下来,去掉内脏,剁成肉块,用草绳挂起来风干。
这里没有多余的水,因为不长树木,连多余的柴火都没有,盐香料这些精贵物更别想,只能这么处理。
冬季天黑得早,盘好炕,处理好野狼,天就暗了下来。
马达几人离开,师墨重新拿出铁锅做饭。
晚上,马志翔醒了过来,彻底清醒,意识清明,不再半梦半醒。
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严谨是真的来了,还救了他的命,三十来岁的大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严谨难得对部下温柔一回,拍着马志翔的背,无声安慰。
师墨带着俩崽子在棚子里,没过去打扰。
等马志翔哭累了,严谨给他端了一碗粥,两人坐在一起说话。
马志翔是可信任的人,严谨没有隐瞒这次来的目的,往后,还是得要马志翔帮忙,但前提是,要把他糟心的养父母一家处理了。
这两天,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养父母一家没上门。
当然,也有可能来过,只是师墨他们不知道。
马志翔这会精神很好,睡得饱饱的,吃得也饱饱的,听完严谨的话,拍着胸口保证,只要他有口气在,就绝对不让二舅哥一家有事。
严谨拍拍马志翔的肩,“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麻烦,需要想个好计策才行,不用着急。当务之急是你养父母一家,你有什么打算?”
说起马不穷一家,马志翔满脸恨意,“他们欺我,辱我,我都可以当是还救命之恩。但他们不该昧下你们给我寄的东西,他们明着找我要,哪怕是抢,我也不会这么恨,至少你们的情谊我收起来来。可他们不声不响的拿走,三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白白糟蹋了你们的一番心意,我真是没用。”
严谨安抚马志翔,“东西不重要,也是我们太大意了,你没有只言片语回来,我们就该有所察觉的,倒是让你平白遭受了这么多苦。不过,往后我还是希望你多打算打算。”
“严队放心,该还的我早就还完了,其他我可以不计较,这顿打我也受了。他们拿走的东西,我会一件不少的拿回来。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要是找死,我不介意一命抵一命。”马志翔满身的决然气息。
142治眼睛
严谨瞪过去一眼,“你的命可比他们精贵多了,收拾人可以,却不能犯蠢,否则别说是我兄弟,我丢不起这人。”
马志翔咧嘴笑了,三年来,第一次笑,兄弟啊,真好。
“知道严队,我不蠢,我还有大把的时间,要好好活着来报答你们呢。”
严谨勾唇,“行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严谨不用再守着马志翔,回棚子里搂着媳妇孩子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师墨起来的时候,马志翔已经在院子里晃悠了两圈。
因为看不见,只能杵着棍子缓慢移动。
师墨挑挑眉,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了。
“马同志早上好。”
马志翔停下,面朝师墨方向,笑道,“是嫂子吧,和严队一样,叫我老马就行,多有怠慢,嫂子别介意。”
师墨笑,“你比阿谨大,我怎么都当不了你嫂子啊,叫我一声弟妹就好。”
马志翔摆手,“嫂子不知道,严队是我们的老大,无关年龄,理所应该的老大,你是他媳妇,就该叫嫂子。”
行吧,师墨也不跟他争,“行,你坐会,我去做早饭,阿谨是去挑水了吗?”
“辛苦嫂子了,严队出门有一会了,很快就会回来。”
师墨应了一声,倒是不好再用锅灶,只能继续用破炉子。虽然马志翔看不见,但听得见,谨慎些好。
师墨把粥熬上没多久,严谨就挑了半桶水回来,混混浊浊的,暂时用不了。
他们一家也没打算用这个水,不过是做个掩饰而已,所以严谨挑水都是最后一个,且只有小半桶。
做好饭,拿出空间的肉酱和馒头,两个崽子也醒了,五人围在一起吃饭。
饭后,马志翔想去马不穷家拿东西,被师墨严谨劝住了,“不急在这一时,你身体还没好,去了会吃亏,而且还要叫上其他人,尤其是县里领导。我们这次来,阴差阳错和领导有了交集,你的事也是他说的,听他的口气,很是无奈,有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他有心为你出头,可你自己不鸣冤,那就是家务事,他不好插手。”
马志翔也后悔,当初只想着当作报恩,可没想到那家子得寸进尺,还心狠手辣,那顿打,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是我错了,往后肯定不会再手软,我听严队的,等养好身体,去县里拜访领导,请他帮忙。”
两人说话时,师墨用精神力探视马志翔的眼睛,好似是被弹片伤了视网膜,导致的失明。
“老马这眼睛,医生是怎么说的?”
严谨眉头一挑,媳妇一向不问废话,这是还有救?
马志翔没多想,师墨问,他就说,“医生说我很幸运,没有伤到眼球,只伤了眼膜。不过也很无奈,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没有办法医治。”
师墨了然,“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可能不能让你完全复明,只能够稍微看到些虚影,让生活方便一些,不至于眼前完全漆黑。”
严谨笑,他就知道媳妇能耐。
马志翔被突然的消息砸得有些懵,“嫂子真能行?”
师墨应了一声,“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试一试,成不成的,不能保证。”
“我愿意,请嫂子帮忙,要怎么做,我肯定配合。”哪怕只是看到一点光,马志翔也会很满足,生活在黑暗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他会被马不穷一家蒙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眼瞎,失了活下去的意愿,自暴自弃导致的。
如今有希望,他说什么也要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原点。
“好,我准备准备,中午的时候动手。”
师墨医治,不过就是用修复伤口的丹药,兑上灵泉水,敷在眼睛上,帮着修复视网膜伤口。
但视网膜始终是伤过的,即便修复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好用,所以只会看到些虚影。
中午吃过午饭,师墨捣好药,严谨帮忙敷上,缠上白布条,“等明天上午就可以拆开,恢复得怎么样,到时就能知道。”
过程很简单,药也好像只是普通的水在眼睛上抹了几下,没有闻到任何味道,马志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伸手摸了摸眼睛,没有什么感觉。
但他信师墨严谨,没道理两人会无聊到用这个拿他玩笑。
下午,马达家的孩子来找安安康康出去玩,师墨给他们的小兜兜里装上炒的杏仁,让他们分享给小伙伴吃,就放行了。
兄妹每次出门兜里都装着吃的,马家屯的孩子特别喜欢和他们玩。
尤其是兄妹俩都不是小气的,只要不惹他们生气,人人有份。
师墨也是觉得这里的孩子可怜,想通过兄妹俩,给一两分的照顾。
这里没有学校,几乎没有会认字的人,老少都很少出门,有的人甚至从出生到死亡,连屯子都没出过。
这里的吃食也就只有从祖辈传下来的红薯洋芋,有时候会有些高粱粟米,其他的蔬菜水果没办法种植,也就没有吃过,更别说外来的这些零嘴。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就觉得挺心酸的。
师墨让两孩子和屯子里的小朋友玩,既能让屯子里的孩子多了解外面,也能让安安康康知道世道的不容易。
送走俩崽子,师墨无事可做,就在棚子里织毛衣,脑子里想着,如何帮助师林解决困境。
严谨帮着收拾屋子,院墙,灶房,正屋都重新弄过,遗留了不少细碎活,马志翔看不见,他只能在,待在这里的仅有时间里,帮忙处理好。
马志翔在旁帮忙,和严谨有一搭没一搭的诉说这些年的经历,也问问其他兄弟的近况。
严谨这些年都在严家大队照顾师墨母子三人,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原本以为自己是知道的,结果出了马志翔这事,他就不能肯定了,往后有时间,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放心吧,他们肯定没事,咱们这群人里,就你性子软绵,婆婆妈妈的,不干脆。”
马志翔摸着后脑勺傻笑,这个不反驳。“我改,指定改,严队以后看到其他兄弟可得给我保密。”
被祸害得这么凄惨,马志翔也觉得有些丢人,丢他们团队的脸,自己好歹也是尖子兵出身,没想到混成这样。
严谨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师墨看着兄弟俩温馨和谐,嘴角也染上了笑意。
143想治沙
寒风吹着黄沙,落在油毡布上,沙沙作响,治沙,一直是西北荒漠的行动方向。
如果自家二哥能在这方面做出成绩,是不是就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至少摆脱毫无希望的生活?
师墨越想越觉得可行,可是荒漠里,什么才能生长?才能防风固沙,让荒漠变成绿洲?
意识沉进空间寻找,叫上小笨笨帮忙。
小笨笨淡金色的火焰歪着飘,表示不懂,它是火,火克木,哪能了解木属性的东西。
师墨戳了戳小东西,不指望它了。
意识在空间找了大半天,都没合适的。
空间里的异世灵植,需要灵气才能生长。
现世里,山里收到的果树草药,只能在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的地方生长,这里不合适。
无奈退出来,精神力蔓延出去,在黄沙遍地的荒漠里游走。
面对一望无际的黄沙,师墨感受到了自己的无限渺小。思绪转开,压下无端生出的感慨,仔细寻找沙漠植物。
荒漠也不是完全不生长植物,白杨树就是其中之一,还有枯黄的荆棘草。
荆棘草,根系发达,植株藤蔓状匍匐在沙面上,初春生长,夏季开始枯黄,秋季会被人割回家当柴火烧。等到冬季时,没有人群居住的地方,荆棘草就会被黄沙掩盖。
它不开花不结子,插芊也种不活,所以,即便它是荒漠里唯一能生长的草,也被人们放弃人工养殖,让它长成一片的心思。
不过,有一有二,就一定有三,师墨肯定,会找到另一种能在荒漠里成活的植物,并且比白杨和荆棘草更合适。
顾不得多想,师墨起身,跟马志翔说了一声,拽着严谨出门,路上说出自己的想法。
“让老马以回报乡邻为借口,去下放人员处,把我哥一家要过来帮忙研究植被,等作出成效,往后的事就好办了。”
严谨挑眉,即便不忍心泼媳妇冷水,也不得不分析现实,“墨墨,我记得二哥不是学农业的,也不了解植被,要研究怕是有些困难。老马找人的借口更不能这么敷衍又突然,即便我们能帮忙找来能够存活的植物,也得二哥有条件进行试验种植,做出成绩才行。最后才是如何合理的,让老马看见,并且向上伸请要人,过程必须经得起推敲,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墨墨这事急不得。”
师墨都知道,“所以我才拽你出来,我们去找些荆棘草回来研究,肯定能有办法的,大不了我先用灵泉水催一催,只要我哥和老马搭上线,以后就容易多了。”
严谨无奈一叹,固执的媳妇不到黄河不死心,行吧,只要媳妇想的,不管过程有多难,他都无条件去做,抽空帮媳妇把故事编的圆滑一些就是。
近处的荆棘草早就被割光了,他们只能去鲜有人迹的地方。
运气好,碰到了师林他们治沙的队伍。
之前被狼群追赶的,只是下放人里的一小部分,整个队伍有好几百人。
虽说他们的任务是种草治沙,但也不会傻到大冬天的种。
这会都忙着用手刨沟壑,将秋季收集到的各种草木和各种秸秆,埋半截在沙里,用来防沙。
师墨严谨站在一旁,远远的看过去。
几百号人,在茫茫无际的沙漠里,小得如同一粒尘埃,稍稍移动几步,就能消失在眼前。那种无力的渺小感,又来了,师墨觉得心口处有些压。
下放的人,弯腰移步,显得有气无力,不论是在干活还是走动,都在敷衍。
没有人把这个当做一份责任,一份工作在做,不过混日子,苟延残喘而已。
当然,这不能怪他们,没吃没喝,没精力,更没有希望和未来,能够理解。
但没有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活的心也是实在的,毕竟这里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属于这里。
但属于这片土地的管理人,也同样如此,让师墨微微蹙眉。
他们若有些,好好组织起这些人,不会一点成效没有,这片土地也不会越来越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相信只要有心,也会成为星星之火。
可那些人不在意,能不能治沙他们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他们也不在意。
所有人都只是想自己活着,却没有人想过,这片土地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师墨叹息一声,这么大片土地,要是绿树成荫,不知道多美。
前一刻,师墨或许只是想帮自家哥嫂改善生活,现在,她想帮助这片土地,让它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走,我们先回去。”
严谨挑眉,媳妇这又是想到了什么?
两人回到马志翔家,俩孩子已经玩累回来了,仍旧是一身的沙子。
师墨让严谨给兄妹俩收拾,顺便做晚饭,自己钻进棚子里。
严谨觉得媳妇可能要搞大事,拘着俩孩子别去打扰。
棚子里,师墨调动神魂里蕴藏的木属性意念,一点点深入地下,探寻这片土地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环境,气候,蕴含物质,人为活动,是这片土地成灾的罪魁祸首。
木属性在地里不断变化,师墨逐渐有了方向。
晚饭严谨做得简单,饭后各自休息。
翌日一早起身,马志翔就显得很激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师墨知道他心里高兴,没多劝。
看时间差不多了,让严谨给他揭掉布条。
“先别急,慢慢睁开,适应一下光线,免得眼睛受到二次伤害。”
“好好好,”马志翔连连点头,黝黑的肤色,染上激动的红色。
一下又一下的试着掀动眼皮,看到久违的光线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把抓住严谨的手,笑得眼泪狂流,“严队,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了。”
严谨勾唇,“看到就好,别用太多眼,前两天让它多休息休息。”
马志翔应好,他看得到光,也能看见严谨,虽然很模糊,但对他来说足够了,对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足够了。
“谢谢嫂子,太谢谢您了,嫂子,往后我马志翔这条命就是嫂子的,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师墨笑,“没有这么夸张,你是阿谨的兄弟,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应该的。你现在虽然能看见光,但眼睛还是很虚弱,往后一定要多爱惜,少用眼,少熬夜,别揉搓,平时多用温水敷。出门最好戴个半透明的眼罩,别让眼睛进沙。”
“我记下了,嫂子放心。”
马志翔的眼睛又养了几天,没让其他人知道。
这天一大早,一行人出门去县里。
即是去感谢宋春刚,也是去请他帮忙。
144上马不穷家
宋春刚见到师墨一家很高兴,看马志翔身体大好,还能视物,心下惊讶的同时,也为他高兴。
“马同志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这样好的战友兄弟,可得好好珍惜。”
马志翔应是,“我有今天,都是严队和嫂子的功劳,这份情我用一辈子来还。”
“哈哈,好,是个有骨血的汉子,走,到家去坐坐,让小江弄几个菜,咱们喝一杯。”
师墨看了眼江寒,衣冠整洁,一丝不苟的样,真难想象他是怎么做饭的。
“宋叔,今天让我露一手吧,我做饭手艺不错,你尝尝。”
“那感情好。”
宋春刚的家离办公楼不远,就在隔壁巷子里,一套小矮院。
他平时都在办公室里,院子只是用来睡觉,也没个家人,江寒偶尔会找人来帮忙收拾收拾。
孤身男人的窝,看起来真不怎么像家。
宋春刚开始高兴,忽视了自家的情况,如今倒是有些窘迫,“那什么,家就是用来睡觉的,我也没太在意,都将就将就啊。”
“很不错了,样样都齐全,你们聊,我去灶房。”师墨笑着打量一圈,东西确实很齐全。
大黑小黑拉的驴车上,带来不少东西,师墨拎了两个包袱去灶房。
宋春刚忙让江寒去帮忙,被师墨拒绝了。
江寒也不好意思跟个女同志单独待一起,宋春刚反应过来也是懊恼,今天可能没看黄历,尽出洋相,“小江啊,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好酒,买一瓶。”
“好。”
“别,宋叔,我们带了酒,够喝了。”严谨从一堆东西里拎出两瓶酒,小瓦罐装的,加起来四斤。
宋春刚也不矫情,笑呵呵的收了,四个男人加两个崽子到堂屋里坐着聊天。
师墨进灶房,看着灰尘一尺厚的灶台和锅碗,嘴角抽了抽,认命的先烧些水洗洗。
宋春刚这个小院唯一的好处是有口井,水虽然不多,但足够用了,并且方便。
一阵洗洗刷刷后,先蒸了锅杂粮饭,混了些洋芋在里面。这些都是宋春刚灶房里有的东西。
还有几条熏肉和几个萝卜,一把粉条。
师墨从包袱里拿出几条熏鱼挂在梁上,又和熏肉一起蒸了一条。
拿出一只风干的兔子,和粉条一起炖。
最后把萝卜切成丝,加上几把面粉,烙了一盆饼子。
再多师墨就不敢往外拿了,给宋春刚的面缸里留了三斤白面,一把两斤的干面条。
再把肉酱留了一小罐,又装了一盘,待会上桌。
做这些很快,不过一小时就开饭了。
马志翔还好,这两天在家吃师墨做的饭已经淡定,宋春刚和江寒这俩单身男人,吃饭一向都是对付一口。
想解馋了,就去国营饭店打个牙祭。
但这里的国营饭店也是力不从心,做出来的东西差强人意,真是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师墨端上桌,俩人闻着味就狂吞口水。
“真香,侄媳妇这手艺牛。”宋春刚竖起大拇指。
师墨笑,“宋叔喜欢就多吃一些,我做了不少,动筷吧,凉了不好吃。”
师墨带着俩崽子在灶房吃,不跟几个男人凑一块。
四个男人一人坐一方,客套几句,就开吃,连酒都顾不上喝。
严谨勾唇,媳妇的手艺好,他从里到外的感到骄傲。
吃了半个小时,一个个的抱着肚子,端杯热茶消食。
“侄媳妇啊,锅碗放那就是,待会让小江收拾。”
师墨笑着应好,手里没闲着,还是收拾了起来。
几人歇息好,说起了正事。
“这次来,一是感激领导的照顾,二是想请领导帮忙。马不穷一家对我的人身伤害我可以不计较,东西我得拿回来,那些都是兄弟们的心意,不能被糟践。但我始终顶着养子的名头,多有不便,那家混不吝起来,也不好招架,所以想麻烦领导帮忙震慑一番。”
宋春刚拍拍马志翔的肩,“马同志要是早些想清楚,也不至于遭这么多罪。放心吧,你是马家屯,是我绿荫县的战斗英雄,怎么着我都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下午让小江和你们一起回去,量马不穷一家不敢做什么。”
马志翔欢喜的行上军礼,“多谢领导厚爱。”
江寒亮着双眼,看向宋春刚,“县长,我今晚赶回来的话可能太晚了,能不能在马同志家借住一晚?”
宋春刚撇他一眼,“赶不回来是假,想蹭饭是真吧?”
江寒也不觉得丢脸,一本正经的脸难得出现一丝狡黠,“还是县长明察秋毫。”
宋春刚哼一声,心里有那么点羡慕,他也想去蹭饭啊。“去吧去吧,事情办好了。”
“是县长。”
没有多聊,宋春刚要回去上班,师墨严谨马志翔和江寒架着驴车回马家屯。
回去后,师墨带着俩崽子待在马志翔家没出门,严谨马志翔和江寒去找了大队长,然后去马不穷家。
路上,众人看到他们这架势,就知道有热闹可看,二话不说,跟在后面。
到马不穷家时,就成了声势浩大的队伍。
马不穷家房屋和其他人家没区别,人员还算丰茂,两个儿子都成家生子,女儿已经出嫁,祖孙三代住在一起,十多口人。
这会家里只有马不穷老两口和老大两口子,其他人都在外边玩。
马不穷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么浩大的队伍吓了一跳,尤其是队伍里有大队长和县秘书。
这会的马不穷一点看不出昧马志翔东西,对马志翔动手的凶狠样,腆着老脸,对着江寒点头哈腰的讨好,“领导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小老儿做?”
江寒一向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衣服穿得规规整整,头发一丝不苟,看了马不穷一眼,说话也是中规中矩,不带什么语调色彩,“我奉县长的命令,来给绿荫县的战斗英雄伸冤做主。”
马不穷心口一跳,这段时间他知道马志翔的战友来了,也没蹦跶过去。一是有些畏惧,二是觉得马志翔不管如何都捏在自己手里,只等他战友离开,家里的东西,还不是他的。
只是没想到,马志翔有胆子跑去县里找县长,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兴师问罪。
压下对马志翔的愤怒,笑着对江寒道,“领导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老儿本本分分的可没犯事。”
145解决糟心事
江寒不语,马志翔上前,“咱们也别绕弯子,马家屯就这么大,有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来的目的很明确,你们以前对我的欺辱毒打,就当还了养恩,我可以不计较。战友给我寄的吃食,我也不要了,但用物你们必须拿出来,还有从我家搬走的东西,全都得拿出来。”
马不穷眼底闪过怒火,龚萍嗷的一声扑上来,扇了马志翔一巴掌,“你个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倒好,找了官老爷来欺压我们,抢夺家里的东西,你个遭雷劈的玩意不得好死,早知道你这么黑心黑肺,老娘当初就该任你被狼叼走,畜生。”
龚萍是马志翔的养母,一把年纪了,手脚倒是利落,这一巴掌扇得,谁都没反应过来。
江寒眉头一蹙,“无故殴打战斗英雄,马队长,扣起来,好好教育一顿。”
马达愣了愣,赶忙指挥两个妇人把龚萍绑起来。
妇人倒是积极,她们和龚萍一向不对付,扯了绑在腰间,防灌风的麻绳就扑过去,把龚萍绑了个结实。“龚老娘们你也有今天啊,人家战友给马志翔寄的东西你们也敢昧,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龚萍拼命挣扎,脸皮扭曲得看起来异常狰狞,“你们两个老贱人放开老娘,他马志翔的命都是老娘的,拿他点东西怎么了,不孝的东西,他才该被天打雷劈。还什么县。
里领导,我呸,你就是和马志翔一伙的,你们官。官相护,欺压百姓,不得好死,还不赶紧把老娘放了,要不然老娘就去上访,让你吃。牢饭,喂。枪子。”
江寒眼睛一眯,“污蔑干部,罪加一等,把嘴堵上,先扣押,随后再送去县里让县长做主。”不用马达开口,俩个妇人就扯了龚萍的裹脚布塞她嘴里。
龚萍被熏得直翻白眼,挣扎的劲都小了不少。
马不穷磨磨牙,转向马志翔,难得一见的温和,“志翔啊,我跟你娘可待你不薄啊,我不让你回报,可家里弟弟妹妹们一大家子要活命,你不能见死不救。那些东西,就当是你回报我们老两口的救命之恩了行不。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自家解决,何苦劳烦领导和其他人呢。”
马志翔冷笑,以往他就是被这些话哄骗的,救命之恩,他早就报完了,这些年,在家他当牛做马,出门就是他们的摇钱树,还有那顿要他命的毒打,别说救命恩,什么恩都报完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别绕圈子,你这些话也别再说了,免得惹人笑话,东西你好好的交出来,咱们就和平解决,你若是不交,我也只能用些特殊手段。”
“你个白眼狼,老子弄死你。”一直待在屋里的,马不穷的亲大儿马傲突然出来,还想学他娘,打马志翔一个措手不及。
马志翔眉头一皱,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马傲踹出去倒飞一米,脸朝下砸在地上,痛得蜷缩成一团。
“以前我挨打,是报所谓的救命之恩,不代表你多能耐。”
龚萍心疼得脸都挣红了,也没能摆脱两个妇人的牵制。
马傲的媳妇缩着脖子去看马傲情况,看他好似没什么大碍,才小心翼翼的去扶。
马不穷眯着老眼,怒视马志翔,“你是要撕破脸皮了?”
马志翔嘲讽回视,“在你们要我命的时候,脸皮就已经破了,别再过多纠缠,咱们也平和一次,算是全了这么些年的情分。”
马不穷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严谨和江寒身上,又回到马志翔脸上,“好,我给,你最好别后悔。”他就不信这俩人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马志翔听得出马不穷嘴里的威胁,可他已经死过一次,不再犯蠢了,如何会怕。“请大队长和江领导做个见证,今天事了,往后我马志翔和马不穷一家就是陌路人,他们要是再来找事,我不会手软,到时候别再拿什么救命之恩说话。”
江寒点头,马达抽了口旱烟,“嗯,你们早就分家,按理说就已经是两家人了,理应各过个的才是,咱们屯子的人都知道的。”
马不穷恨得磨牙,这些混蛋,不过是嫉妒他们得了好。
呵,现在巴结马志翔,我看你们能巴结多久。
东西是马志翔自己去屋子里拿的,他怕马不穷一家子使坏,故意损坏东西,严谨他们平时寄的最多的是吃食,只是后来天气转凉,每年会寄一些旧棉袄棉被什么的。
有些东西被马不穷家用了三年,已经快下岗,马志翔也不嫌弃,他知道马不穷家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肯定全是严谨他们寄的,一件不留的全拿走。
还有就是马不穷家从他家抢走的锅碗瓢盆水壶这些日常用物,不管好坏,一件不留。
马不穷几人身上还穿得有严谨他们寄过来的棉袄棉裤,马志翔想了想,没去扒。
抱着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至于龚萍,仍旧被绑走,找间黑屋子关上,明天江寒还是得带回去教育几天,一码归一码,不能便宜了这一家子。
晚上,师墨用马志翔拿回家的大铁锅,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叫来马达,一起喝了一杯。
往后,马志翔还有很多事需要马达站队。
马达看着满桌子的硬菜,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为了不在江寒严谨面前丢脸,硬逼着自己斯文,一定要斯文。
酒足饭饱,各自回家休息。
晚上江寒和马志翔睡主屋的炕,炕很大,睡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翌日早上,师墨蒸了十多个大肉包子,熬了小米粥,拿了小咸菜,几人饱饱的吃了一顿,江寒带着师墨给宋春刚留的肉包子和特意做的一盆肉菜,押着龚萍回了县里。
龚萍被五花大绑,堵了嘴,再怎么挣扎都没用。马不穷一家子竟是没有一个来看一眼,说句好话,求求情。
马志翔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往后马不穷一家真要再闹出什么事来,马志翔也能自己处理。
接下来就是师林的事。
马志翔知道严谨师墨来这里的目的,严谨信任的人,他也信任,确信师林一家是被冤枉的,愿意全心全意帮助。
怎么帮,还得想个办法。
这一日凌晨,下放人员刚刚从外面找了水回到风沙洞休息。
师墨严谨早早的等在那里,趁所有人疲惫沉睡,将师林一家带走。
146回程,宋家做客
路上师林一家三口还有些懵,直到回到了马志翔家。
严谨介绍双方认识,师墨给师林一家端来吃食,让他们边吃边说事。
办法是由师墨想的,便由她说,“老马,你可知道这片土地原有的样子?”
马志翔没料到会被问这个,摇头道,“不知道,我有记忆开始,它就是这样。”
“那你的记忆里,它有没有越来越坏?”
“自然是有的,我还记得小时候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地,现在完全没有了,最多只在春天的时候,有点点新绿在荒漠上。”
说起这个,马志翔也很惆怅,这是他生长的地方,即便有不好的记忆不好的人,但他仍旧热爱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让它回到从前,甚至更好?”
马志翔愣了愣,“想当然想,这里的所有人都想,不为其他,就为生活能好点,不会出门就吃风沙这一点,大家就十分希望。”
师墨点头,“所以,这里的人,不说全部,至少大多数都是盼着=变好的对吧?”
“自然。”
师墨问了许多,几人安静的听着,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主意。
泽流吃饱后就昏昏欲睡,严谨把他和俩崽子放一块好好睡。
这边师墨道,“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知道这里环境地质越来越坏的大概原因,也能找到大致改变的方向,但具体要怎么做,需要研究实验,这个重任,我想交给二哥。”
师林一愣,连连摇头,“我?我哪行,我是研究生物学的,和动植物还是有些差距。”
“我信你二哥,你一定行的,哪怕现学,也能找到最适合这里生长的植物,改善这里的环境。二哥你想想,真成功那天,该多有成就感,看着漫天黄沙变成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该多美,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师林有些心动,但还是迟疑,“我什么都没有,在这里也什么都不便,根本没有能让我研究的条件,这事很难成。”
“没事,有老马帮忙,需要什么我给你找到寄过来,你每天都在荒漠里前行,它有什么变化和不同,你最清楚。而且我也帮你找到了大致的研究方向,到时候你根据这个研究,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收获。那时,那马就能光明正大的以为民服务,为这片土地奉献的名义,把你们带在身边,没有人会说什么,你们的研究也会越来越顺利的。不论是书籍,种子,材料,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找来,二哥,你一定可以的。”
马志翔也在幻想这片荒漠绿草茵茵的样,想到那样的画面,打从心底里欢喜。
他不了解师林的能力,但师墨这么有信心,他也愿意相信,“师同志,试试吧,不管成不成,努力过就好,而且你有这片心,我到领导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领导也会考虑让你过得好一些,自在一些,至少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负,领导也不会被人拿住话柄。我们这里穷,别说有学问的人,就是识字的都没几个,谁也指望不上。你有学识,有能力,到了这里就是缘分。我在这里还算有点能耐,能帮上些小忙,咱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改变这里,改变人民的生活。”
“试试吧他爸,”卫静是老师,教书育人是天职,看到这里的人,这里的孩子,每天都浑浑噩噩的过,不识字,不识数,从小到大,屯子都没出去过,人生就这么被埋没,心下酸涩不已。
如果这里环境改变,大家能学习,能走出去,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未来的。
“咱们不求获得回报,不求让自己安然无忧,只求为这里出一份力,成与不成,那就另说。”
师林心下激荡,如果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里,一定会为此自豪骄傲的,“好,我试试。”
众人大喜,又商讨了些细节,天亮开前,师墨严谨把一家三口送走。
师林的事算是找到了办法,在他出成绩前,还需要继续保持现状。
师墨他们也该准备回去了,给师林找书找种子材料寄过来。
师墨留下不少东西,有给马志翔留的,也有给师林一家留的,在马志翔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驾着驴车离开了马家屯。
荒漠里,师林一家三口魂不守舍,看着一望无际的荒漠。
泽流拽着师林的手,“爸爸,姑姑他们今天要离开了对不对?”
师林摸摸儿子的脑袋,“泽流乖,爸爸会努力,咱们很快就能再见到姑姑的。”
师墨一家出了马家屯直奔县里,要离开,还是得去跟宋春刚说一声。
宋春刚江寒都有些不舍,尤其不舍师墨做的饭菜,但也没办法。
宋春刚拿了一封信让帮忙带给宋长鹏,这里穷,没什么吃食用物可带的,也就免了,“一路小心,有时间过来玩。”
“好,宋叔江大哥保重。”
挥手告别,一家四口踏上归途。
没有外人在,四人躺在大黑小黑拉的驴车上,弄了个遮风沙的棚,无比悠闲自在。
熟悉了路途,回程速度要快上一些,只用了两天多时间就到了黄原市。
现在是上午,一家四口去公安局找宋长鹏。
宋长鹏才回来上班,没有安排重活,就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见到师墨严谨死活要拉他们去家里。
“我爸妈说了,一定要请你们到家去吃顿饭,咱没有好酒好菜,但心意一定要有,走吧走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师墨严谨两人没办法,盛情难却,只能去了。
宋爸和宋春刚有六分相似,宋爸只是在档案室工作的小职员,身上没有宋春刚身上的那股当官的气势,为人很随和。
宋母和这里的所有妇人都一样,长得很壮实,皮肤有些粗糙,脸上全是被风沙吹裂的皲口。
师墨拿了几盒擦手擦脸的油膏做礼物,他们家里人都能用,又拿了一只风干兔和风干野鸡,这些不出挑,放在行礼里,别人也看不出。
没想到宋长鹏还有个六七岁的闺女,师墨又添了一包饼干糖和自己炒的山货。
至于宋长鹏老婆,师墨一家没有见到,也不好问。
宋家爸妈连连拒绝,他们是请人吃饭感激的,哪能收这么厚重的礼。
双方来回推让十来回,终于收下。
宋母怕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饭桌上很丰盛。
闲聊时,严谨问起其他人如何了,宋长鹏说都走了,都想家想得厉害,怕家里人都以为他们遇害了,早点回去报个平安也好。
147回程,火车上
“腿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又都想家,我托火车上的朋友帮忙照料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宋同志的腿可有大碍?”
宋长鹏只断了一条腿,杵着拐杖走路。
他是个看得开的,动了动受伤的腿,淡笑道,“没事,医生说伤了经脉,往后可能走路会跛,但不用一直杵着拐杖。能把这条命保住我已经知足了,其他不重要。”
师墨用精神力扫了扫伤处,确实伤了经脉,不过没有完全断裂,可能因为时间较长,受伤的经脉已经开始萎缩,以现在的医学水平,确实没办法治好。
在空间里寻了一圈,拿出一个普通的小木盒,“这药是我兄长做的,专治经脉骨头的损伤,宋同志可以试试,即便没用,也不会有害处。”
不等宋长鹏说什么,宋父宋母就欢喜的接了过去,真诚感激,“真是太感谢了,长鹏还这么年轻,要真瘸了,往后日子也不好过,这药来得太及时了,你们可是我们老宋家的大恩人啊。”
师墨摇头一笑,“药效得用过后才知道,不过叔叔阿姨放心,宋同志是为民服务的好同志,一定会前程似锦,一帆风顺的。”
“哎哟,借你吉言了,谢谢,谢谢,不管效果如何,你们的心意就值得谢。”
师墨严谨没在宋家久待,吃过午饭,聊了一会就告辞离开。
宋家没什么好东西给的,西北本就什么都欠缺,更没什么特产,老两口就给了俩崽子一人一个红包,每个足足十块钱,可是大手笔。
避免又推搡半天,师墨大方的收了。
出了宋家,一家四口坐上驴车往省里去。
路上几乎遇不到什么行人,走在茫茫荒漠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浩渺磅礴感。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上所描绘的,与身临其境的,完全是两回事。
“宝贝们,喜欢这里吗?”
小哥哥,皱皱眉头,“不喜欢,”他是个爱干净的男子汉,这里一出门就满身的沙,鞋子里,衣服里全都是,一点不舒服。
小丫头倒是欢喜得很,“喜欢,可好玩了,在沙子里滚啊滚,软乎乎的。”其他地方就不行,有大石头,有大树枝,咯着疼。
师墨无奈一笑,怕就是这样,小东西才每天回家,从头到脚都是脏兮兮的。“以后啊,你们会都喜欢上这里的。”
兄妹俩一脸懵看着妈妈,表示不懂。
师墨揉揉他们的小脑袋,不需要他们现在懂。
大黑小黑的速度很快,原本需要两天一夜的路程,只花了一天一夜。
时间上倒是刚刚好,一到车站,就坐上了回西一省的火车。
从北二省到西一省,走走停停,需要五天五夜。
有宋长鹏帮忙,同样买到了卧铺票,五天五夜不会太难熬。
一家四口是上下铺的票,严谨心疼媳妇,让师墨去上铺休息,他坐在下铺看着俩崽子。
师墨笑着爬上了上铺,趁现在没事,把给兄妹俩的小褂子织好,之前那件留给了小泽流,小家伙很喜欢。
一件小褂子,穿在里面,一般不会让人发现。
师墨现在手艺娴熟,织毛衣很快。
车厢里陆续有人上来,大包小包的没一会就将车厢挤满了。
皮肤白净,高个男人,身上挂满了包袱,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护着两个老人挤上车,还要顾着旁边抱着孩子的媳妇。
“爸妈,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小云你抱着孩子坐对面,东西都先放下,我来收拾。”
老人相互搀扶,看起来很疲惫,女人抱着个和安安康康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是一脸惨白,有气无力。
闻言在对立的两张下铺坐下,男人把手里的包袱一个个塞床底下,又翻出一个搪瓷杯去接热水,兑了些白糖,照顾父母妻儿喝。
老人和女人坐了一会才稍稍缓过劲,又嘱咐男人顾着自己。
孩子在女人怀里,似睡着了,一直没醒。
师墨抬头关注了一秒这一家人,又收回视线继续织毛衣。
火车哐当哐当启动,师墨俯身嘱咐严谨,“阿谨,给俩孩子兑些奶粉,水温别太高。”
“好,”严谨找出兄妹俩专用的水壶,摸摸俩崽子的小脑袋,“不准乱跑。”
兄妹俩正在翻手绳,应该是康康小丫头翻,小哥哥被迫配合,听了爸爸的话,乖巧点头,“知道了爸爸。”
严谨起身去接热水,小丫头翻了两遍花绳,小脑袋一歪,就不老实的迈着小短腿爬下床,往上铺爬。
师墨眼皮子一跳,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伸手把小丫头接上来,又去接在下面护着妹妹的小哥哥。
把俩小东西安顿在上铺里面,捏捏小丫头的小鼻子,“下次再敢爬高高,妈妈就打小屁屁了。”
小丫头顺势扑进师墨怀里,“妈妈不打,康康听话。”
师墨哭笑不得,亲了亲兄妹俩的小脸蛋,“爸爸不是让你们别乱跑吗,上来干嘛?”
“妈妈,哥哥饿,要吃糕糕。”
背了锅的小哥哥……不,他不想,他不饿。
师墨没好气的戳戳小丫头的脑袋,“到底是你想吃,还是哥哥想吃?”
小丫头咯咯笑着,在师墨怀里撒娇,“康康想吃,哥哥也想吃。”
师墨笑着给兄妹俩一人拿了块小鸡蛋糕,转头正好对上一双纯净无瑕的眸子。
师墨顿了顿,用油纸包了一块鸡蛋糕递过去,“请你吃。”
小姑娘的视线从师墨手上移到脸上,歪着头,眨着眼睛看着,一脸懵懂。
何云听到动静回头,柔和一笑,“静静醒了,”转而看向师墨,“谢谢,这孩子身体不太好,很多东西吃不了。”
师墨没用精神力扫视,闻言笑着收回了手。
康康小丫头趴在上铺,用小胖手往嘴里塞鸡蛋糕,小哥哥在后面拽着妹妹的腿,免得她栽下去。
“姨姨,那弟弟吃什么啊?”
小胖丫头很讨喜,何云闻言笑道,“小朋友多大了?”
“康康不叫小朋友,康康快三岁了,”小胖手支棱起三根。
何云眉头一挑,小家伙竟会数数。“哦,这样啊,那康康就不能喊弟弟,要喊姐姐,静静姐姐三岁半了。”
“姐姐?”康康歪着小脑袋,看着脑袋光光,跟她见过的小哥哥一样的姐姐,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没有头发,不过这个不重要,“哦,姨姨,静静姐姐吃什么啊?”
何云觉得小丫头挺好玩的,活力十足,不像自家孩子,总是安安静静。
如果孩子身体没事,是不是也跟小丫头一样?
148送药
“静静姐姐吃小米粥。”
小丫头咧嘴露出小米牙乐,“康康知道什么是小米粥,妈妈给康康和哥哥每天都煮,可好喝了,还要加肉肉,姨姨给静静姐姐加肉肉吗?”
何云看出来了,这一家子家境不错,要不然不会有奶粉喝,鸡蛋糕随便吃,俩孩子都白白胖胖的,比自家三岁多的孩子,看起来个子要大上许多,也难怪自家孩子会被叫弟弟。“静静姐姐不能吃肉肉。”
“吃菜菜吗?”
“可以吃一点点菜菜。”
“啊?”小丫头的胖脸蛋皱成了一团,“静静姐姐好可怜啊。”
何云心下微疼,是啊,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可怜,不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要不停的吃药,她才三岁多啊。
严谨回来,兑好了奶粉,用自制的小竹管放进水壶里,递给俩小家伙。
“爸爸抱。”小康康伸出手,递向严谨。
严谨拎着胖丫头下来,“不是说了不让乱跑吗?”
“康康没乱跑,康康找妈妈吃糕糕。”
严谨哭笑不得,放下小丫头,转头问小哥哥,“安安下来吗?”
小哥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喝奶粉,摇摇头,“安安和妈妈一起。”
行吧,严谨就负责看住小丫头。
康康正迈着小短腿往何云那边去,双手捧着水壶,“姨姨,静静姐姐能喝。奶奶吗?”
何云摸摸康康的小脑袋,“姐姐有,康康自己喝。”
“康康有好多,和姐姐一起喝。”
何云怀里的小姑娘坐了起来,眼巴巴的瞅着何云。
何云心下一喜,她闺女一向无欲无求,这是有想法了?“静静想喝?”
裴文静点头,何云还没说什么,康康小丫头就颠颠的去找爸爸,又要了一根小竹管放在水壶里,凑到裴文静小朋友跟前,“姐姐喝。”
俩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喝得呼噜直响。
裴家人看得欢喜,何云笑着望向师墨,“多谢。”
师墨笑笑,“小孩子有缘,能玩一块,不妨事。”
裴家其他人渐渐的缓过劲来后,为表感谢,主动和严谨交谈。
严谨话少,问答间也只是平淡的回复,他们也不恼。实在是很感激康康小丫头让自家孩子有了丝平常孩子该有的活力。
这会,小丫头康康正和裴文静小朋友坐床上翻花绳。
平时焉达达的小姑娘,脸上难见的笑容一直们断过。
“差不多晚饭时间了,同志要不要一起去餐车看看,咱们能在这里相遇,两家孩子也能玩一块,也算有缘,同志要是不嫌弃,我请同志吃个便饭,你看如何?”
裴开兵三十来岁,是小姑娘的爸爸,看起来弱不经风,但很健谈。
裴家俩老也连连表示相识就是有缘,让严谨师墨赏脸。
严谨看向师墨,师墨微微点头,严谨就应下了,“好,让同志破费了。”
“嗨,这有啥,走,我们去餐车看看,老人孩子不方便挤过去,我们买回来吃。”
裴开兵搭上严谨的肩,两人哥俩好的去了餐车。
裴老娘没了上车时的疲惫,人看起来精神许多,站起来活动腿脚,看师墨在织毛衣,笑着夸赞,“小同志手真巧,小褂子织得真好看。”
师墨笑道,“我是跟一个大姐学的,手艺不行,也就会些简单的,您老可别笑话我。”
“我哪是笑话你,你这手艺真行,我们到西一省下车,小同志你们呢?”
“我们也是。”
“哟,那可巧了,我们能在一起待五天呢,你说这缘分强不强?”
师墨笑笑,这车上好多人都得一起待五天,这缘分强不强的,她还真不好说。
老大娘也是个健谈的,总能找到话题和师墨聊开,说话也有度,并不让人厌烦。
师墨手上动作没停,也不妨碍和老大娘闲聊。
裴家老大爷没事就躺在下铺补觉,何云看着一起翻花绳的小姑娘。
安安坐在师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书,小模样一本正经。
裴开兵和严谨没多久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样子是把餐车上有的吃食都买了一遍。
他们两家在车厢尽头,把行礼放在过道中间,弄平铺上一张油纸当桌子,也不会妨碍别人。
裴文静小朋友不吃这些,师墨就给安安康康用他们的小木碗各装了大半碗端着,坐旁边吃,几个大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裴家看兄妹俩自己用小勺子吃得贼香,羡慕极了,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敞开了吃。
小姑娘自己其实也挺想吃的,只是每次吃过之后都会觉得难受,就不敢再随便吃了。
康康可怜小姐姐,就找师墨要果果。
师墨不确定小姑娘能吃什么,就从包里拿了个橘子,不管什么身体,吃些水果应该是无碍的。
裴家人都难掩惊讶,毕竟都已经腊月了,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水灵的橘子,不容易。
连连感激接下,递给小文静,嘱咐她不能多吃。
小文静开心极了,保证只吃两瓣。
一顿饭吃得各自欢喜,时间不早了,洗漱完休息。
安安跟着爸爸睡下铺,康康跟着妈妈睡上铺,隔壁上铺是何云和小姑娘,下铺是裴老娘,他们对面是裴老爹和裴开兵。
夜色渐深,火车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火车外面是哐当哐当的行轨声。
车厢里的人大都已经熟睡,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少数人辗转难眠。
“唔……”
一声轻哼,何云瞬间惊醒,摸摸怀里的小姑娘,霎时白了脸,急声低喊,“开兵,开兵快醒醒。”
裴开兵睡得很浅,何云一开口他就醒了,同时醒过来的还有裴老娘和裴老爹。
“怎么了,静静又发病了?”裴老娘低声问。
何云红着眼点头,裴老娘赶紧指挥儿子,“开兵,赶紧倒热水拿药,老裴,去接些热水回来,我给静静擦擦。”
父子俩赶忙行动,虽然急,但不慌乱,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
严谨和师墨也醒了,严谨拍着安安,没吱声。
师墨想了想,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小姑娘的身体,眉头微蹙,先天性心脏病。
啧,小丫头可真够遭罪的。
裴家人一番忙碌,药喂了,身子擦了,可小姑娘还在睡梦里疼得小脸惨白,紧咬双唇,刚换的衣裳又汗湿了。
师墨探到,这药见效很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明显,这药是不对症的,或者说已经对小姑娘不起作用了。
拍了拍往自己怀里钻的小丫头,迟疑过后,师墨起身,“我这有一颗药丸,可以暂时缓解小姑娘的病症,至少能让她一个月左右不发病,你们考虑考虑要不要用。”
149裴家做客
裴家人集体沉默,他们拿不定主意,不敢让小文静冒险。
何云搂着闺女,感受小身体的颤抖,心疼极了。
咬牙忍了又忍,终是开口,“用,我们用,还请同志相助。”
裴家其他人愣了愣,谁都没说出反对的话,算是默认了。
师墨把用古朴小瓷瓶装的小药丸递过去,“直接吞服就好,服下后很快见效,放心吧,这药虽然不能治病,但能缓解痛楚,重要的是不会有副作用。”
小瓷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什么独特来。
何云接过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倒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有淡淡的药香飘散。
闻着药香,她躁乱的思绪平复了一分,当下不再迟疑,喂进闺女嘴里。
裴开兵刚把温水递过去,就看到药丸在闺女嘴里自动化开,流进喉咙,消失不见。
何云喂药捏着下巴没来得及松手,裴家几人看得明明白白,顿时吃惊不小。
这家子到底什么来历,拿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让人意外。
前后不到一分钟,小文静疼得扭曲的五官逐渐缓和,小脸也恢复了丝血色,呼吸平缓,熟睡了过去。
裴家人再次震惊,这药也太灵了,心底也有些怀疑,莫不是什么刺激性,药物。
师墨看出了几人的猜测,她也不介意,“让小姑娘睡个好觉吧,她怕是长这么大,没睡过一个好觉。其实我觉得吃食均匀就好,不是说某样东西一点不能沾,这样小姑娘身体所需的营养就会缺失一部分。当然,只是我的一点建议,听听就好,我先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裴家人听了师墨的话,不由得反思他们是不是做错了,连谢都没顾得上道,躺在铺上,思绪混乱了一整晚。
这一晚,文静小朋友真如师墨所说,睡得很安稳,从未有过的安稳。
这药只是增强体质的药,还含有少许灵气,不能治病,不过让小姑娘身体强一些,病痛就会弱一些,自然能安稳。
翌日,裴家人思考一整晚,担心文静小朋友一整晚,直到凌晨才睡着。
师墨他们醒过来时,裴家人都还在睡。
严谨带着俩崽子去洗漱,然后去买了些包子馒头和稀粥回来。
文静小朋友难得睡一晚好觉,早上也早早的起来了。
看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没醒,就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师墨笑着询问,“静静要不要上厕所,阿姨带你去上厕所,洗洗小脸小手好吗?”
文静小朋友很喜欢这个和妈妈一样温柔的姨姨,微微点头。
师墨笑着抱她起身,穿上夹袄,去了厕所。
回来后让她和兄妹俩坐一起,一人给了个水壶,里面是兑好的奶粉。
喝完后,又一人一个小木碗,装了小半碗买的白粥,一人小半个馒头,一人半个鸡蛋。
小姑娘第一次吃这么多,有些撑,但并不难受,师墨让三个崽子手拉手在车厢里走走消食,不可以跑跳,不可以出去。
三个小豆丁都很乖巧懂事,手拉手,来回走。
裴家人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得这么沉,吓了一跳,看到孩子没事才安心。
又见小文静在自己走路,惊奇不已,他们家孩子可从来没有这么走动过,小时候哭得大声了都会犯病,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大人抱着的,很少让她自己走。
师墨笑笑不解释,招呼裴家人过来喝粥吃包子馒头就酱菜。
三个小家伙走了差不多十个来回,师墨就招呼他们回来休息,安安康康自觉的拿了书坐床铺上看。
康康看小姐姐傻登登的不知道做什么,就牵着她坐自己旁边,和自己一起看漂亮的画画。
裴家人已经不想吃惊了,就是好奇,“你们家孩子能认字了?”
师墨笑着摇头,“俩孩子眼睛能视物的时候,一个就喜欢盯着字看,一个喜欢盯着画看,想来应该是不认识,不过是喜欢罢了。”
裴家人直道真是两个神奇可爱的孩子,倒没往妖孽上想。
一连五天,因为孩子相处得融洽,大人也很和谐。
重要的是,这五天,文静小朋友跟着兄妹俩同吃同睡,不但没发病,还开朗了许多,不像以前,要么睡觉,要么坐着发呆。
裴家人感激又担忧,这俩孩子走了,自己孩子可怎么办。
所以一下火车,裴家就盛情邀请师墨一家去他们家做客。
说五天的情谊,不能到家门口了都不去坐一坐。
师墨哭笑不得,想说五天的情谊,还真可以不用去家里坐。
看到文静小姑娘眼巴巴的小眼神,师墨同意了。
回到西一省,没了漫天黄沙压顶,众人只觉得背脊都要挺直了些。
呼吸轻快,浑身舒泰。
下车这会没下雪,不过到处都堆积了不少雪堆,这段时间应该下了不少。
出了火车站,裴开兵去拦了三辆畜力三轮,两家人和大大小小的行礼装上去,刚刚好。
裴家家境很好,是个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洋房。
前后院都有,还挺大,弄了菜地,不过冬天地里什么都没有。
进了屋,裴开兵和何云忙活着先把烤炉烧上,放上一壶热水,烧开后一人喝了碗糖水,暖和了,才开始动手收拾屋子。
师墨想帮忙,何云拒绝了,让她坐着烤火。
裴开兵拿着钱票出门,应该是去买吃食了。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起来了,三个孩子在厚地毯上玩,何云在灶房,裴家老两口陪着师墨小两口闲聊。
他们到站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半下午,等收拾好,吃完饭,天也开始暗下来。
师墨一家今天是回不去了,当然他们也没打算回去,难得来一趟省城,怎么都要逛一逛才是。
想跟裴家告辞去住招待所,何云和裴老娘连忙热情挽留,“就在家住吧,家里房间够,何必再麻烦出去找招待所。正好晚上也让三个小家伙睡,看他们玩得多好,可别狠心拆散他们。”
师墨听这话感觉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行吧,饭都吃了,住一晚也没什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欢迎得很,快坐,我们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晚上,师墨小两口安心住下,但没让三个孩子睡一块,这么冷的天,都是不懂事的小崽子,哪家大人都不放心。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师墨一家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裴开兵忙道,“严兄弟别着急,我让人去给你们买火车票,买好了再出门,免得到车站遭罪。”
严谨笑着拒绝,“车票暂时不着急,省城东西齐全,我们想着去买些东西,给战友朋友寄过去,还定不下什么时候能回去。”
150逛商场
裴老娘一拍大腿,“那更不能着急走了,东西快放下,你们要买什么跟我儿子说,他是百货商店的经理,有优惠,还便利。”
裴开兵也笑道,“是啊严兄弟,要买什么尽管说,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严谨不意外裴开兵的身份,看他们不缺吃穿,住处也宽敞,就知道是有钱有势的,“买什么我们也不知道,需要去看看,就当带俩孩子见见世面了,暂时不麻烦裴大哥,以后有需要会来找裴大哥帮忙。”
裴老娘一把推开儿子,裴开兵哭笑不得给老娘让道。
“用不上他也没事,要逛街我陪你们去啊,正好家里缺的也多,也要去买,正好我们也想带咱静静出去走走,整天憋在家里,该烦了。”
何云也附和,“是啊,我还没和好姐妹逛过街呢,难得有这么投缘的妹妹,可得满足我这个心愿。”
师墨觉得这家子实在是热情过头,不过看他们这么重视孩子,康康让小文静难得开朗些,热情些倒也理解。
“行吧。”
“诶,这就对了,东西放下,儿子,赶紧去开车。”
裴开兵身为百货商店的总经理,有辆小轿车不意外。听了老娘的话,赶忙套上外衣出门。
车子坐不了太多人,裴老爹就没去,裴老娘婆媳带着孩子,和师墨一家四口,挤了点,倒也能坐下。
外面下着小雪,地面堆积了浅浅一层雪没有清理,小车开不快,倒是不重要,车里暖和,还能看沿途风景。
大街上人不多,也不少,毕竟是省城,再冷的天,也会有人出门。
“快过年了。”裴老娘突然道。
师墨一愣,是啊,快过年了,她都差点忘了,这里是要过新年的。
“还有十来天。”
何云声音略显惆怅,“以前的新年,都是热热闹闹的,这些年战乱天灾不断,没有谁有心思过年。今年情况稍稍好转,好似年味也没浓郁起来,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好一点。”
师墨想,短时间内怕是浓郁不起来,黑暗就要来了,临近过年,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汽车在百货商场外停下,裴开兵停好车,一行人一起进去。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裴开兵,恭敬的点头问好。
在员工属下面前,裴开兵还是很有领导派头的,点头回应。
何云问师墨,“妹子都想买些什么?”
师墨看了一圈,省城的百货商店比市里的大,足有三层,虽然外面没什么过年的氛围,但来这里购买年货的不少。“吃用都想买一些,具体的得看看,什么合适就买什么。”
“那行,咱们就从一楼慢慢逛。”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手牵手走前面,身后师墨三个女人护着小姑娘走中间,最后面是严谨和裴开兵,一人牵一边小安安手,走最后面。
独特的组合,惹得不少人回眸。
一楼卖的是吃食,天南海北的特产多少有一些,饼干糖果干果酒水这些很多,各种各类的营养品不少,奢侈品占了一排柜台,还有就是各种粮食佐料,品类很齐全。
师墨有囤货的习惯,看到好的就想全买回去,不过有裴家人在,不好太疯狂。
每个柜台都停留一瞬,几乎都不空手,这还是在师墨极度克制下的情况,裴家人看得都咋舌。
裴家有管着整个百货大楼的人,家里也算是不愁吃喝有余钱,可也没她这么疯狂,平时花用还是得算计着来。
去看严谨,面色无常,显然是见怪不怪了,还满眼都是鼓励。
这家人,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一楼买好结完账,两个大男人把东西放车上去,两人来来回回好几趟,其中只有一小兜是裴家的。
师墨不好意思笑笑,买的确实有些多了。
逛完一楼去二楼,三个小家伙走不动了,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
二楼是些用物,锅碗瓢盆是基础东西,稍稍奢侈一些的瓷盆水壶这些占据一大块位置。
还有更奢侈的录音机,自行车,缝纫机这一类的,光顾的人很多,可见省城富裕人家不少。
还有一片区域是卖手表首饰这一类东西的,不过除了手表柜台,其他柜台人不多。
也是,如今大环境,即便家里有首饰,也很少有人佩戴,买的人自然就少了。
师墨严谨有自制手表,对这些配饰不感兴趣,去了锅碗瓢盆处。
对烧水的铜壶,小铁锅,小铁炉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寄去给两个哥哥用正合适,自家也能多留几套,以后出门在外还能应急。
看师墨又开始下手,裴家人已经无力吐槽,只是不明白,这些东西买这么多有什么用。
师墨看出裴家人的疑惑,笑着解释,“阿谨的战友很多都在偏远地区,买东西不方便不说,很多东西都没得卖,我多买一些给他们寄过去。”
裴家人这才了然,难怪。
不过这一家子也是真实在,资助别人毫不手软,大度且心善,值得人结交。
师墨买好,严谨裴开兵又搬了几趟,剩下的就是三楼。
三楼卖各种大小型家具,还有各种布料衣物。
衣服布料和家具是分左右两边摆放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其中唯一亮眼的,就是从海城那边过来的毛呢大衣,最时髦的衣服。
不过,这种衣服在他们这里穿不了,太冷了,买的人少,但看的人多。
有不怕冷的,喜欢炫耀的,倒是会买回去,撑面子。
其他卖的各式棉袄大衣,师墨没看上,不如自己做的好。不过也买了十来件大衣,准备给严谨战友寄过去。
还有布料和鞋,买了几匹厚实的粗布和细棉布,商场的布料,不如贾票那里的,师墨没多买。
有一种内里带毛的大头鞋,看起来特别笨重,实际上也是沉的,且有些硬。
师墨自己是不喜欢的,但这里的人很喜欢,因为很暖和,外面是粗皮的,雨雪天都能穿,不会浸湿。
鞋子卖得很贵,没有多少人舍得买,鞋子摆着都生灰了。
师墨想自家哥哥和严谨战友他们,应该都是喜欢的,一口气买了十来双,花了好几百,饶是裴家人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咋舌。
一般的家底,应该是经不住这么花用的。
买完鞋后,师墨对这里就没了兴致,转身去了家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