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纪委介入
第一百二十一章纪委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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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治春接到张长会的通知,要与他谈话时,脚一软,差点就瘫痪在地。他愿意与乡里所有的领导交往,唯独不想见张长会。张长会是什么人?乡纪律委员,下面的人一般都叫他张书记。
“张书记,你找我?”张治春来到张长会的办公室,忐忑不安的问。
“张治春同志,这次找你来,是就乡里拨给学区的十万元教学器材专款的使用情况做个了解。”张长会轻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找人谈话,没一个是心情好的,因此,尽量不太刺激谈话对象。可他长得黑瘦而且高,脸上也没几两肉,一笑起来,让人感觉比哭还难看,皮笑肉不笑,让人一见之下更加胆战心惊。
“张书记,这笔专款,学区是做到了专款专用的。”张治春挺了挺身子,坚定的说道。除了在牌桌上得了江崇义几百块钱的好处外,并没有从中收受其他利益,昨天好不容易赢了一千多,可是还没进口袋,就没派出所没收,反而交了五百块钱的罚款才出来。真要算起来,他在这件事上,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拿的。因此,对于这个问题,张治春自认为还是有些底气的。
“你们是怎么用的?买到的东西价格如何?质量怎么样?”张长会问。
“张书记,这次学区买的东西价格可能是贵了点,我也向朱乡长汇报过这个问题,可是质量绝对是过得硬的啊,一分钱一分货嘛。”张治春觉得只要自己没拿好处,就算是纪委拿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哦,一分钱一分货,看来你对这次买的文体娱乐器材和教学仪器很有信心嘛。”张长会冷冷的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张书记,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啊。”张治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事实胜于雄辩,说得好。我们已经做过调查,江崇义提供的图书给你们的价格不但没有在书的标价上打折,而且他提供的这些图书,还是盗版的还有那些器材和文体用品,都不是正规生产厂家出来的产品,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分钱一分货?”张长会冷笑道。
“不会吧?”张治春其实还真没有看到江崇义的货,因为是李金亲自带来的,而且李金之前也找他谈过话,李金说得很露骨,江崇义是他的熟人,而且这件事袁乡长也是点了头的,学区只能接受。要知道这笔钱到现在还控制在乡里,如果张治春胆敢违抗袁平的意思,恐怕学区永远也收不到那十万元了。
“事实胜于雄辩”张长会把调查的材料摆到了张治春面前。
这一刻,张治春脸色煞白。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崇义竟然会卖给学区这么差的东西,价格你贵点也就算了,质量还这么差,怪不得他出手豪气,敢情是这钱都是这么来的,这狗*养的王八羔子
这个黑锅张治春不能背,他也背不起,李金怎么啦,袁平又怎么样?在自己的前途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再说了,张治春也不知道江崇义跟李金和袁平到底有没有交易,为了不让张长会深挖自己的老底,张治春决定丢卒保车。没等张长会多问,他就把与江崇义的交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张书记,我信错了人啊,原本以为李乡长介绍来的人肯定没话说,结果……,哎,差点误了‘普九’验收的大事。”张治春捶胸顿足的说道。
“江崇义有没有向你行贿?”张长会问。
“没有,绝对没有。”张治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张治春,机会我可是已经给了你,你说出来与我们查出来,结果是大不一样的。”张长会严厉的说道。
“政策我是知道的。”张治春没有隐瞒,将与江崇义打了两次牌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张治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自己这次是晕没吃到,反惹了一身腥。悔不当初啊,李金虽然是老资格的副乡长,与袁平的关系也很深,可是自己的主管领导毕竟是朱代东,学区这么大的事不向主管领导汇报,竟然听信李金这个笑面虎的诱骗,自己这几十年吃的难道不是饭而是屎不成?
纪委这么快就介入了调查,李金所谓的解决办法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江崇义人到现在还关在派出所,连朱代东的面都没有见到,怎么去搞定他?至于把朱代东调开,更是他**的扯淡。昨天下午袁平亲自在乡政府大门口等候朱代东的事,他可是听说了。这是将朱代东调开么?
张治春忽然想,袁平跟李金不是也想来个丢卒保车吧?在他们眼里,自己肯定是那个可以丢弃的卒子。
“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张长会问。
“李金向我介绍江崇义的时候,说这件事袁乡长也是点了头的,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张治春原本不想说这件事的,可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别人的卒子,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不能把你拉下马,恶心恶心你总可以吧?
“好,我知道了。”张长会不置可否的说道,让张治春对他的谈话签字画押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出了张长会的办公室,张治春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自己现在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在这件事上,自己最多也就是失职失察,背个处分有可能,但学区主任的位子还是比较牢固的,毕竟教育系统与行政系统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凭着这点事,乡里不能免自己的职。
自己真是自讨苦吃,站在朱代东办公室的外面,张治春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去的时候,旁边李金办公室的门却忽然打开,袁平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李金。
“张主任,出来了?”袁平淡淡的问,张长会找张治春谈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他。
“乡长,李乡长。”张治春无奈,只得走过去。
“长会同志跟你谈得怎么样?”袁平问。
“乡长,外面说话不方便,还是进去再坐会吧。”李金见不远处有人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连忙说道。刚才他就是在与袁平在商议这个问题,袁平再次把那个信封带了过来,这次李金无论怎么劝,袁平都不再接收。袁平的郑重其事,让李金很是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封检举信么?而且举报的还是张治春,有必要如此小题大做么?
“也好。”袁平转身又走了走去。
“张主任,纪委的茶味道如何?”李金给张治春倒了杯水,笑嘻嘻的问。
“等你喝过就知道了。”张治春没好气的道,如果不是李金盯着学区的这十万块钱,他会被搞得这么狼狈不堪么?就算树木岭不从教育局订购,派人去市里,价格绝对比教育局的便宜,质量也不会比局里的差,到时赚的中间差价比麻将桌上的那点小钱要多得多。
“怎么说话的呢,纪委的茶哪能随便喝?”李金笑骂道。
“好了,好了,张主任,说说情况。”袁平不耐烦的摆摆手,昨天他被朱代东气得一佛或在,二佛出世,晚上也没睡好,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张治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件事他原本知道的就不多,只是因为李金打了招呼,他才忍痛割爱把这笔生意让给了江崇义。
“看来我们都被江崇义骗了。”袁平静静的听完,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
张治春心中暗笑,袁平这是要撇清与江崇义的关系了,可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让与江崇义废除合同,从新从别处订购,或是直接向县教育局统一订购。”李金说道,这件事的关键人物是江崇义,现在既然纪委已经介入,再在朱代东身上花心思显然没有必要。
“怎么废除?江崇义人还在派出所关着呢?”张治春叹道,而且最要命的是,学区已经付了江崇义二万元的订金,如果废除合同,这笔钱能拿得回来么?江崇义光是昨天就损失了整整三元元,加上以前的投入,如果废除合同,他得亏好几万,这样的事,他会干?
“这件事我来处理,派出所再牛,也得在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开展工作。”袁平冷笑道。
“可是学区已经付给了江崇义二万元的订金,如果废除合同,这笔钱能拿得回来吗?”张治春急忙说道,现在他只是打了个擦边球,只从江崇义那里“赢”了几百块钱,这样的事,纪委也不会揪住不放。可一旦二万元的订金拿不出来,问题可就严重了。不要说纪委,恐怕就是朱代东,也不会放过自己。
对于朱代东,张治春现在只剩下畏惧,前天他跟自己说检举信的事,自己含糊其辞,想蒙混过关,可不到一天时间,江崇义被抓,自己被纪委叫去谈话。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里面未必没有朱代东的影子。朱代东的背后是陈树立,如果陈书记坚决要查处这件事……,想以这里,张治春不寒而栗。
“我说张主任,这都什么时候了,纪委都叫你去谈话了,还在想着那点订金”李金讥讽道。
“李乡长,如果乡里能弥补学区的损失,那我二话不说。”张治春轻蔑的道。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看看江崇义的态度再定吧。”袁平虽然把那一万元退给了李金,可他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而已,如果在江崇义没进派出所之前,把钱退到了他手上,这件事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现在……,哎,时间不等人呐。
“乡长,要不我们先把江崇义的罚款交了,反正也是他自己的钱。”李金说道,他也接了江崇义一个五千元的信封,刚才袁平还了一万,正好一万五,可以交清江崇义的罚款。
“好,这件事就麻烦你去办一下吧,把江崇义领出来后,你们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该如何善后,要么他把价格降下来质量也要保证,要么,全部退货,订金也要拿回来。”袁平想了想,脸上忽然露出轻松的神情。
只要李金去交罚款,自己的一万元就算是还给了江崇义,这件事不管怎么查,自己也有了说辞。
袁平的想法很好,可惜他是在李金的办公室说出的这番话,如果他们在外面找个僻静的地方,也许还真能如他的意。而现在,李金去交钱领人,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乡长,事情有点不对啊,派出所的侯勇和出纳都不在,交钱没要人,领人又领不回,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李金就在派出所给袁平打了个电话。
“你去找朱代东试试。”袁平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侯勇的做法与上次抓袁明光如出一辙,当初是借口送到了县里,现在直接给来了个失踪。他是想干什么?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袁平心里没了底。
“乡长,这好像不妥吧?”李金很是为难,他与朱代东的关系一向就不怎么样,这样的事,人家凭什么帮忙?
“你直接跟朱代东谈,开诚布公的谈,我想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啊。”袁平从这几天这一连串的事上,已经猜出了些东西,如果说这件事要与朱代东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会信的。
侯勇在树木岭,除了陈树立的话外,也许就只有朱代东的指示最听得进,就连自己,恐怕也得排在第三了啊。袁平真想不到,朱代东只是给侯家塘村办了个豆腐厂,让侯立华赚了点小钱,侯勇没必要这么给他卖命吧?
直到现在,袁平还不知道朱代东与赵金海良好的私人关系,就像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熊平怎么会拿自己的专车送朱代东回来一样。
李金听了袁平的指示,只好满脸堆笑的去找朱代东,让他帮个忙,请派出所放人。朱代东表面上很客气,但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县纪委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乡里。在与张长会交换过意见后,请示县纪委和陈树立,决定请派出所介入检举信的调查,现在江崇义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你不是眶我吧?县纪委怎么会介入这样的小案子?”李金脸上阴晴不定,迟疑的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常书记对树木岭青睐有加吧。”朱代东淡淡的说道。
确定县纪委真的派了人下来,李金也坐不住了,现在他的手心全是汗,想起身上带的这两个信封,就像带了两枚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蛇不死反会被咬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蛇不死反会被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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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县纪委来了人,袁平也懵了,他马上想到了常怀庆,而从常怀庆那里,他又看到了朱代东的影子。
自从朱代东借调到乡政府开始,袁平就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因为朱代东的档案他看过,实在没什么了不得的。父母都在农民,家里三代没有做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是雨花县的人,想要在雨花县站稳脚跟,很难。
得到陈树立的赏识,那也是因为机缘巧合,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有,这一点袁平不得不承认,但要想在树木岭混得风生水起,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十年之内,是不可能的。按照他这样的背景,袁平以前给他下过断语,十年内只会待在副乡长的位子上,十年之后,就看朱代东的关系了,如果他在工作上能做出成绩,又能与县里的某位领导亲近,也许还能进一步。
但是现在,他在副乡长的位置上才仅仅一年时间,自己好像就有些看不透他了。这次朱代东借着检举张治春的事,打出了一大组合拳,自己刚开始时也是云山雾罩的,直到现在,才看到端倪。朱代东不简单
在树木岭,朱代东的背后站着个陈树立,这一点袁平早就清楚了的。但是凭他与陈树立这几年的相处来看,这次的事不像陈树立的风格。
“朱代东想借着这件事扳倒我,恐怕还不可能”袁平冷笑道。
“那是,江崇义见多识广,应付纪委的调查,应该没什么问题。”李金说这句既像是安慰袁平,也像是给自己打气。
“现在我们得化被动为主动,只要缓过了这口气,朱代东,哼……”袁平一向比较阴柔,这次却被初入官场的朱代东给阴了,他不服气,更不甘心。
“怎么化被动为主动法?”李金问,他之所以能坐稳副乡长的位子,除了紧抱袁平的大腿外,靠的就是他的笑脸,打不还手,骂不不口,死缠烂打。除此以外,他的工作看不出有什么亮点。
“为了以防万一,首先要做的便是把江崇义送的钱退回去,你到底收了多少?”袁平问。
“五千,真的。”李金肯定的道。
“那正好,江崇义的那一万五千元罚款,你一定要交给派出所,无论用什么办法。”袁平咬着牙道,李金的话,他不会怀疑,但也不能全信。如果这钱径直交给纪委,就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可要把这笔钱拿来给江崇义交罚款,可就隐蔽得多,就算到时江崇义松了口,自己也不用担心。
“没问题。”李金也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应对妥当,有惊无险。可要是举措失当,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李金再次去了派出所,可是现在江崇义的人都不在了,派出所哪会收他的钱?幸好江崇义的老婆赶来了树木岭,她在树木岭也只认识李金,因此就找到了他,想请李金给想想办法。
李金问他,派出所要罚款三万元,你把钱带来了没有?江崇义的老婆哪有那么多钱啊。江崇义虽然有钱,可江崇义掌控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她手里也就几千块钱的家用钱,加上自己平时省下的私房钱,也就一万多一点。
李金趁着这个机会,就把那一万五千元钱“借”给了江崇义的老婆,还让她给自己打了收欠。办好这件事后,李金兴冲冲的给袁平作了汇报,袁平听了,眉开眼笑,大夸李金脑子活,会办事,这下两人就都进入安全期了。
“乡长,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李金笑眯眯的说道。
“那件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下个星期一,乡政府的碰头会上,调整朱代东的分工。”袁平使出了杀手锏,调整副手的分工,他这个乡长是有这个权力的,就算是陈树立力挺朱代东,恐怕也得尊重自己的意见吧。
“今年的‘普九’可是县长亲自抓的大事。”李金“善意”的提醒。
“这你就错了,‘普九’再热闹,也没我们树木岭什么事。”袁平说道,树木岭的情况,县里也是很清楚的,“普九”验收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让树木岭扯全县的后腿?而且真要是这样的话,也太明显了吧,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对了,还有件事,明天林业局本来是准备派个科长下来检查工作,但是刚才突然通知,熊局长将亲自来。”李金分管林业,林业局的通知一下,办公室马上就通知了他。
“林业站没出什么事吧?”袁平疑惑的问。
“没有,哪能出什么事呢。”李金哪里知道,熊平来树木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朱代东也。
“那就接正常接待便是,陈书记如果有时间,就让他去接待。”袁平并不是不想与县里的这些部门头头搞好关系,但他的酒量并不怎么样,而陈树立在这一点上比他要强得多,只有那些不怎么喜欢喝酒的领导下来,他才会主动去接待。因为这事,他也很头痛,在酒桌上谈事,比在办公室要容易得多,特别是喝了酒后,就更加轻松,喝过几次酒后,关系也会更亲近。可就算明白这一点,袁平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且现在袁平也没有这样的心情,朱代东敢挑战自己,那就要让他付出代价。现在就算是县长来了,袁平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
袁平与李金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可是哪里知道,就在树木岭乡政府就有一个怪胎,他们所商议的第一个字,都没有逃过朱代东的双耳。说真的,朱代东一开始还真没有想要针对袁平的意思,只要他让江崇义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生意人,哪怕是价格稍微高一些,他也未必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朱代东低估了斗争的残酷性,虽然他与袁平之间并没有动刀动枪,但是现在不亚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战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如果袁平顺利过关,自己的工作将会调整,而且时间就在下个星期一。如果袁平强势要求,陈树立也是不太好帮自己说话的。袁平要找自己的过失,有的是说辞。可笑自己还在傻傻的等着江崇义与学区解除合同,根本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件事,自己已经把袁平死死的得罪了。
朱代东从自己锁着的柜子里最下面一层翻出个笔记本,这是朱代东的秘密,自从他拥有神奇的双耳之后,对于乡政府发生的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就以一种特别的方法记录在案。虽然朱代东的记忆力惊人,可是如果有记录,他要回忆起来就更加方便,也不会有任何漏洞。
将需要的材料整理好后,朱代东亲自去了办公室,把材料打印出来,这是他亲手办手,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人也不知道。把底稿和电脑里的资料全部删除后,朱代东看着这薄薄的五六页材料,又复印了几份备用。
打蛇不死反被咬,朱代东不想等到自己的工作被调整后,再去反击。就像袁平所说的那样,要化被动为主动,自己这样的背景,以后想要再在袁平手下干事,恐怕什么事都别想干成了。
县委、县政府、县纪委、常怀庆、陈树立、张长会突然都收到了一封举报树木岭乡乡长袁平的举报信。上面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全部是证据,确凿的证据。从两年多年开始,袁平在办公室、乡政府的宿舍楼里,收到的钱,包括数目,什么人送的,谈了些什么话,列举得非常详细,这其中也包括了江崇义送的那一万元。而袁平这两年多收受的钱物,不包括那些烟、酒之类的东西,光是现金,这封举报信里列举出来的就有十多万,这可算得上是个大案了。
以至于所有收到这封举报信的人都以为,这封信只能出自袁平,或是那些曾经给他送过钱物的人之手。
但仔细一起,又觉得想不通,袁平绝对不会干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而那些行贿人,有一二个举报是可能的,但所有的行贿者,好几十人都联合起来,并且把与袁平的谈话都写出来,这样的事,也是不可想象的。
但不管怎么样,只有举报信里的内容是真的,谁也不会把精力花在举报人的身上。因为事关重大,证据确凿,县委书记郭临安、县长王力军、纪委书记吴燕群紧急进行了磋商。最后决定,让纪委副书记常怀庆秘密前去树木岭,全权负责调查这件事。
因为陈树立和张长会也收到了举报信,因此,常怀庆去树木岭的事,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至于袁平,此时满脑子的就是星期一乡政府例会上,自己该如何提出调整朱代东分工的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这个乡长似乎快要当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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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怀庆来树木岭甚至都没有坐纪委的车子,在树木岭,出现一辆小车就会引人注目,何况还是纪委的车,恐怕刚才树木岭的地界,就会被传开来。当他下了班车之后,也没有进树木岭乡政府,在来树木岭之前,他就给陈树立打了个电话。
陈树立告诉常怀庆,他已经在乡政府斜对面的计生委的二楼安排几间房,进出计生委的人很多,常怀庆到时需要谈话的对象不少,在计生委不会惹人怀疑。走到计生委的二楼,右边是两间检孕室,端头有个卫生间,左边加装了个铁栏门,里面是计生委的机房和资料室,现在被腾出来,当成纪委的办案地点。
来计生委的人确实很多,但会上二楼的不多,就算上了二楼,也只是去右边的房间,左边加了铁栏门,外人是进不来的。常怀庆看了看地形,对陈树立的安排很是满意。在这里,只要有人送饭来,人住在这里再长时间,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得知是由自己来查这件案子时,常怀庆一开始还觉得有些难度,毕竟袁平也称得上名老资格的乡长,想要撬开他的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当他看到那封举报时,就知道这件事变得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轻松。如果举报信上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就省了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取证。而凭他多年工作的经验,他从看到举报信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定,这封信上说的内容是真的。上面列举的材料实在是太翔实了,任何人都不能这样的铁证面前狡辨。
常怀庆敲了敲铁门,很从快里面的房间内伸出个头,是才到树木岭不久的纪委干部吴震。见是常怀庆,连忙小跑着出来,轻轻开了门。
“常书记,你来的可真快。”吴震随手把门关好,轻声笑道。
“郭书记亲自*板,我能来得不快吗?怎么样,进展如何?”常怀庆问,吴震是纪委案件审查室的干部,纪委的后备干部,也是他的得力干将。上次他带着吴震去办一名干部的“两指”,吴震可是出了大力的。
很多人都知道纪委有“两规”也叫“双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所有的问题。但是听说过“两指”的人不多,其实这是针对非党干部的。所谓“两指”,就是是监察机关在调查中发现了某党外干部有违法违纪行为,并掌握了确凿证据,而违纪者拒不交待问题。这时,监察机关将情况向上级报告并批准后,责令被调查对象(涉嫌违纪者)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场所交待所有问题。
“两规”和“两指”其实是一回事,只是针对的对象不同。对违纪党员干部叫“两规”,对违纪非党干部叫“两指”。
“已经叫了一名行贿人来问话。”吴震回答道,顺便也把这里的基本情况介绍人一下,计生委的机房当成了办公室,里面有部电话。另外资料室当成休息室,摆了三张行军床,最端头的一间房是临时审问室。
“走,去看看。”常怀庆说道,在吴震的带领下,到了最端头的审问室,此时张长会正在问话。
“刘俊,我问你,去年八月二十六号,你干了什么事?”张长会问。
“我没干什么事啊,没偷也没抢,真是啥也没干。”刘俊委屈的问。
“你真要是偷了抢了,就不是我们找你,你手上也会多副拷子。我提醒你一句,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去了袁平的家里?”张长会厉声问,在房间的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绒布,而且房间也在最端头,房间的密封性也很好,在里面说话,倒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甚至就连站在门外的常怀庆也得仔细聆听才能听清里面的说话声。
“哦,你说的这事啊,隔了这么久,我哪里记得这么清楚?当时我就是提了两条烟和两瓶酒,没别的东西啊。”刘俊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的烟里就没有动点什么手脚?”张长会冷笑着问。
“烟是从供销社买的,如果是假烟,那也不是我的事。”刘俊看到张长会的笑容,活像白日见了鬼,加上心虚,被吓得心惊肉跳。
“刘俊,你是真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还是假不知道?如果是假烟,轮得到我们来问你话么?说说烟里钱的事。”张长会冷笑道,“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可是狡辩,自己考虑后果”
从张长会准确的说出日期和时间,还有烟酒的事后,刘俊就知道不妙。他是个包工头,去年为了揽到乡政府的装修工程,给袁平送了四千元钱,后来工程果然顺利到手。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怎么,还要我提醒你?再提醒,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张长会冷若冰霜的说道。
“我说,我全说。”刘俊哪里还敢抵赖,人家什么情况都知道了,甚至连烟里放了钱也清楚,再不说,不是与自己过不去么。
“吴震,这次办案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吧?”常怀庆回到机房之后,随口问。
“常书记,我敢肯定,这肯定是我办过的最顺利的案子之一。举报信上把什么都说清楚了,其实他们说与不说,都已经能定案。”吴震笑了笑道,在他看到举报信后,表情与常怀庆差不多,这哪里是什么举报信哟,简直就是本证据账本,时间、地点、人物、钱物,甚至就连谈话内容都清清楚楚,如果还查不出来,除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自残办法。
“程序还是要走的,只是可以走的快一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案。”常怀庆现在对于袁平的案子其实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县里之所以会派自己来,主要是表明一个态度,对袁平案的重视。其实有了这封举报信,纪委任何一个人都能办得漂漂亮亮,甚至交给张长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今他感兴趣的反倒是这个举报人,需要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拿到这样翔实的证据啊。而且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袁平在树木岭的风评如何他不知道,但县里领导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现在这举报信一出,有几个领导都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吴震,你去审问室问一下那个刘俊,在此之前,特别是近期,他有没有把向袁平行贿的事告诉过别人。”常怀庆说道,对于举报人的身份,纪委就算是查出来,也是要保密的。常怀庆只是好奇,顺便查一下,如果能查出来,他非常想见见这个人,如果是党员干部的话,他很乐意把这个人调到纪委,这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这封举报信不可能出自袁平之手,只有从那些行贿人中找线索,或许是他们中的某一个,甚至是某几个,也有可能是与他们所有的人都有过交往的人。
吴震很快便回来,“常书记,刘俊说,这件事他连自己老婆也没有告诉,真是奇了怪了。”吴震明白常怀庆的意思,但是去问了之后,这件事又进入了死胡同。
“不可能吧?举报信里可是连刘俊与袁平的谈话都有,如果他没告诉别人,那举报人怎么就知道了?”常怀庆也是头雾水。
“要不您去问问?”吴震就刚才这个问题,仔仔细细的问了好几遍,他办事稳妥,滴水不漏,再问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算了,再问问其他人吧。”常怀庆摆了摆手,毕竟调查举报人不是他的本职工作,本末倒置的事可不能干。
刘俊被暂时送到了派出所看押起来,在没有结案之前,他暂时不能离开。接下来被问话的是一个叫袁宜钧的,还是袁平的远房亲戚。这次常怀庆决定亲自问问,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办起案来,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轻松,简直就是悠闲自在。
“你叫袁宜钧?是干什么的?”常怀庆问。
“做点木材生意,小生意。”袁宜钧国字脸,浓眉大眼,脸色红润,两只眼睛很有神,说话间就拿出盒烟给常怀庆敬烟。
“谢谢,我有。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点情况,前年的九月十六日,你是不是去了袁平同志的家里?”常怀庆问。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怎么啦?”袁宜钧不解的问。
“当时你去干什么?”常怀庆问。
“哦,我跟袁乡长是远房亲戚,那天去他家就是串个门,对了,还提了只猪肚。”袁宜钧在说到猪肚时,眼里闪过一道神采,被常怀庆准确的抓住了。
“哦,就这样?没跟袁平同志谈些什么事?”常怀庆问。
“没有,就是拉拉家常,我是做生意的,当然也希望袁乡长能照应一二,这年头,木材的原料很紧张,想请他帮帮忙。”袁宜钧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掌握一某些情况,因此说的基本上属实。
“那你有没有说过‘肚里有货’这句话呢?”常怀庆突然冷笑着问。
袁宜钧夹着烟的手一松,烟头掉在了地上,当时他在猪肚里装了两千块钱,这才提醒了袁平一句,当时好像没有外人在场啊,怎么现在纪委却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浑身如绵,惊愕失色的望着常怀庆……
拿下袁宜钧是轻而易举的,常怀庆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而且令他稍稍有些苦闷的是,袁宜钧关于这次行贿之事,也是天知地知他知袁平知,到底是谁会清楚得这么详细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将所有行贿人问完话,常怀庆也没有得出答案。
仅仅一天半的时间,所有外围的调查就全部结束,常怀庆分别给郭临安、王力军、吴燕群做了电话汇报,他说,袁平一案,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可以正式立案。县委县政府和吴燕群都作了相同的指示,马上下面接触袁平。而县委县政府也正式给树木岭发文,撤销袁平树木岭乡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建议乡人大立刻召开大会,免去袁平树木岭乡乡长职务。
第一百二十三章朱代东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三章朱代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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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乡政府绝大多数对于袁平被突然免职都感到不可思议,之前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袁乡长难道要到别地去任职了吗?接下来更让他们惊耳骇目的一幕又发生了,袁平被纪委的人带走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袁平的政治生命已经终结了。
在县里新的任命没有下来之前,陈树立是书记乡长一肩挑,因此林业局的熊平在周末来树木岭视察工作时,陈树立只能去陪同。林业局是一类局,一把手下来,书记、乡长至少得有一人陪着,现在袁平已经被免职,陈树立就只能顶着。
原本作为主管林业的副乡长李金也是要作陪的,但是今天在好再来却没有出现他的身影,倒是主管文教卫生的朱代东站在熊平的左侧,给他倒着酒。李金因为受贿五千元,处分虽然还没有下来,但至少严重警告是跑不了的。
李金现在就像只过街老鼠,像这样的人,就算陈树立让他作陪,熊平也会生气的。官场上的准则是,墙倒众人推,熊平与李金的关系只能说一般,很一般,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拉李金一把。何况按照惯例,李金的工作恐怕很快就会被调整,林业方面是不是还归他主管,还二说呢。
“熊局长,欢迎你来树木岭视察工作,我代表陈书记敬你一杯。”朱代东在酒桌上坐来就没有怕过谁,虽然熊平和陈树立都是号称能喝,但那是在别人面前,像他们这样的酒量,朱代东可以应付一打。
“小朱乡长,你这话说得可是有些不妥,你们陈书记就在这里,怎么还要你代表呢?”熊平笑吟吟的说道。
“好,这杯酒我干了。”朱代东一扬脖子,二两树木岭酒就下了肚,他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熊局长,我敬你一杯。”
树木岭酒已经正式上市,因为前期的广告十分到位,销售非常火爆,现在树木岭酒俨然成为树木岭的一张名片。熊平甚至特意要求,到了树木岭就要喝树木岭酒。
“好,爽快。”熊平笑道,他刚才只是打趣朱代东,对方的酒量怎么样,他还不知道,但这酒品着实不错。
陈树立在一旁本想为朱代东圆场,没想到熊平还是跟朱代东喝了一杯,刚才的对话倒显得两人之间的随意。陈树立意味深长的看了朱代东一样,他不清楚,朱代东怎么就与熊平搞好了关系,而且看样子,这关系还不一般。
因为朱代东的缘故,这次的酒局气氛融洽,席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熊平来树木岭,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出现宾主尽欢也在情理之中。散席的时候,熊平与陈树立都有些微醉,朱代东建议熊平在树木岭休息一晚,反正明天是星期天,熊平愉快的答应了。
“代东,熊局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招待好。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回去。”陈树立醉眼朦胧的说道。
“代东,你也不要特别招待我,给我安排间房,休息一下即可。”熊平等陈树立走了之后,说话也利索了许多,敢情这位刚才有点做作,怪不得朱代东刚才觉得有些耳鸣呢。
“熊哥,房间早就给你安排好了。”朱代东笑道,熊平愿意亲近他,朱代东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出了好再来后,熊平让司机刘顺发回去,明天下午再来接他,这个周末他不想被人打扰。安顿好熊平后,朱代东来到陈树立的办公室,陈树立是真的有些醉了。朱代东随身携带的葡萄糖和小沙轮一直都没有丢,划开了两支。喝了两支葡萄糖后,陈树立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但朱代东知道,现在他还没睡着。
“书记,下午要回县城么?”朱代东问,熊平已经答应留下来,明天赵金海也会来,甚至再带个把人来也有可能,对此,朱代东已经有了安排。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请陈树立参加,毕竟他爱子的大名,朱代东是如雷贯耳。
“有事?”陈树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睁开眼睛。
“熊局长要明天才会离开,而明天我也约了公安局的赵局长,准备到大山村去打猎,放松一下,如果你有时间,能否回来一趟?我的资历跟人家可是差一大截呢。”朱代东想了想,这件事不应该瞒着陈树立,不管他来不来,都应该跟他打个招呼,相信陈树立比自己更会判断。
“赵金海局长?”陈树立眼睛猛的睁开,怪不得熊平会跟朱代东这么亲热,看来他也知道了赵金海与朱代东的良好关系。
“没错,上次去县城准备请他喝酒来着,后来着急赶回来就失了约,准备明天补上。”朱代东说道。
“代东,你行啊,敢爽金海局长的约。”陈树立乐陶陶的说道,朱代东的脑壳现在已经开了窍,他是个聪明人,只要不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前程一片光明啊。
陈树立跟赵金海一样,是转业军人,一听打猎,还真有点手痒:“多年没摸那玩意儿了,手恐怕早就生了,我可告诉你,熊局长也是军人专业,枪法好着呢。去了会不会丢脸?再说这年头能打啥?”
“书记,你至少还摸过那玩意儿,我可是碰都没有碰过,我还想看你大展身手呢。大山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打狼、打狍子不可能,但野兔、山鸡有的是。而且现在用的又不是步枪,猪枪讲究的又不是准头。”朱代东知道陈树立动心了,连忙劝道。
“可我答应晚上回去陪儿子的。”陈树立微微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关系,晚上你先回去,明天一早过来,或者直接跟赵局长一道过来,不就行了?”朱代东笑道。
“也好,就这么定了。”陈树立对朱代东现在是越来越满意了,现在袁平被免职,树木岭的乡长之位不可能长时间空着,朱代东在能力和学历上都没有问题,就是太年轻,对很多人而言,年轻是个优势,可现在对朱代东来说,年轻则意味着经验不足,这事有难度啊。可这事也不是绝对的,现在朱代东不就在操作这件事么。
第二天赵金海一大早就带上陈树立往树木岭赶,没带司机,自己驾车。到了树木岭后,接上熊平和朱代东,一块儿去大山村因为没有外人,这次的打猎好像有了某种秘密性,自然而然的,坐在车里的四人,关系就拉近了许多。
赵金海、熊平、陈树立三人都是转业军人,说起部队的事,三人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这样的话题,在平常的交往中是不会有出现的。而朱代东也在期间插科打诨,一路上,车里时常会飘出爽朗的笑声。
到了大山村,马明义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他这个村支书得尽力接待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山村的村支书马明义,这位是公安局的赵局长、林业局的熊局长。”朱代东介绍道。
“朱乡长,枪我可是给你找来了,可你没说会来个公安局长啊,要是被他收走了咋办?”马明义悄悄把朱代东拉到一旁,嘀咕道。国内对枪支的管理是很严的,就算是猎枪,私人也不能随意收藏。
“放心,不会有事,出了事算我的行了吧?”朱代东没好气的道。
“我当然是相信朱乡长你了。”马明义有了朱代东的保证,马上喜笑颜开的说道。
“中午就吃全羊宴,这是二百块钱,酒我们自己带了。”朱代东掏出二百元塞给了马明义,而酒也是他在酒厂买的批发价,现在树木岭酒的批发价比原来的精品老白干足足贵了三倍,当初定这个价格时,还是朱代东拍的板,树木岭酒走的是中档白酒的路子,现在有了知名度,价格也得跟着水涨船高才行,要不然酒厂哪来的利润?就算是这样的价格,其实也不贵,一瓶才四块五毛钱。
“朱乡长,你这不是寒碜我吗?现在还能跟你要这个钱?”马明义这次跟着朱代东可是赚了四万多,朱代东不要说来吃只羊,就是一年三十五天,天天来吃羊,他也供得起了的。
“亲兄弟,明算账,你要是不收,以后我可不来了。”朱代东佯恼道。
“好吧。”马明义其实也知道,朱代东不会占这个便宜,以前他拿工资时都是自己掏腰包,现在他不差钱了,更加不会占这种小便宜。
猎枪朱代东只让马明义准备了三杆,他负责为领导们服务,但朱代东没想到,他服务服务着,就成了他们的观察员,在熟悉了猎物们发出的声音之后,朱代东就像一台声纳仪一样,随时给他们指引着方向。
这次狩猎的收获很大,就连马明义看到那一长串的野兔和山鸡后,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就算是大山村的老猎人,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收获啊。
而赵金海、熊平和陈树立则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手舞足蹈、眉开眼笑。他们高兴的不是打了这么多猎物,而是心情得到了彻底的放松,这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收获。
而朱代东也收获不少,只是他的收获更多的无形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关系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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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步,就得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如果说朱代东对那个空悬的乡长之位没有兴趣的话,那是假的。要是一年前,甚至是半年前,他都不会心动,因为他的资历还不到,但是现在他担任副乡长有这么长时间了,可以争一争。拿什么来争?关系只能用在竞争的关键时刻,而现在,自己需要的是成绩,而“普九”检查就是一次机会。
朱代东曾经向陈树立保证过,树木岭的“普九”一定会合格,现在树木岭的硬件已经基本过关,校舍的改建、文体器材、图书仪器都陆续完成到位。而软件方面的升学率、辍学率,老师学历达标率,也是有办法想的。
朱代东当然不希望造假,但是对于升学率他是没有办法的,那已经是历史,稍微改动一下也无所谓。但对于辍学率和老师的学历达标率,却需要拿出具体的措施。树木岭的辍学率之所以居高不下,主要原因是因为贫穷,家长负担不起学费。男孩子还好些,女生的辍学率非常高。
朱代东让张治春给自己一个准确的数字,因为要想实现辍学率和老师的学历达标率,涉及到的都有一件事:钱。
张治春这次没有被免职,但背了个行政记过处分,这可是要记录在档案的,估计张治春近几年的心思都只能放在学区,想去教育局蹦达一把暂时还不可能。但这样的结果对于张治春来说已经是殊为不易,如果不是他跟张长发第一次谈话,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恐怕处分还要重。
对朱代东的指示,张治春再也不敢怠慢。虽然袁平被免职真正出力的可能不是朱代东,但是他清楚,朱代东绝对在里面出了力,甚至充当了急先锋的作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区主任,跟袁平都差得远,何况就算是到了袁平那一步,也只有被免职的份。
朱代东要真正的数据,张治春花了两天的时间,亲自去把全乡的中小学全部跑了一遍,回来后,两人计算,如果要把全乡的辍学率降低到能通过“普九”验收的标准,光是学费就要垫付五万元。
你可别指望那些学生家长能出得起这笔钱,你也别跟他们去谈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他们就只认一个理,没钱。因此,要让这些失学生重回课堂,只能减免甚至是全免他们的学费。
“教师的学历达标情况呢?”朱代东这段时间天天看“普九”方面的资料,对于那些繁琐的数字、条例,现在他都能倒背如流。
“不太理想,全乡的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占的比例相当高,而这其中,初中毕业的又占了将近一半,有教师资格证的,寥寥无几。”张治春看着沉静如水的朱代东,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师的学历达标情况,跟他可有不少的关系,毕竟这一块归他负责。
“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朱代东的眉头已经紧紧蹙起,树木岭的底子薄,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薄到这个地步。
“办法有两个,省钱的办法是造假,费钱的办法是集中培训,统一考试。”张治春吞了吞口水,说道。
“如果集中培训,统一考试,时间来得及么?费用大概有多少?”朱代东问。
“时间倒是来得及,老师们也愿意考个教师资格证,没有这个证,代课老师想转民办教师很难,民办教师要转公办教师也不可能。我估算了一下,如果要让所有的教师都参加培训,费用至少要三万元。”张治春说道。
“这些费用你们学区能不能承担一部分?这是关系教师们自己的事,他们也应该承担一部分吧?”朱代东说延,不要小看只有区区八万元,可现在朱代东还没有想到从哪里去要钱。陈树立对“普九”验收的事并不关心,因为他清楚,验收的事是轮不到树木岭的。想要让他出这笔钱,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朱乡长,学区哪里有钱啊,那些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的工资本来就不够,估计让他们出这笔钱,也是够呛。”张治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老实话,在相当一部分学校,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都是学校的主力军,甚至有些人还是学校的教学骨干,只是他们既没身份也没资格,待遇上自然就与公办教师要差一截。
“能不能从教育局想点办法?”朱代东突然眼前一亮,树木岭学区的正经主管部门可是教育局,经费不足的问题,也可以找上级领导部门嘛。
“朱乡长,局里的经费是有,可我们树木岭不是重点,想要局里拨款,很难。”张治春说道。
“只要有经费就能想办法,不争取怎么知道有没有?但以什么名义要钱呢?”朱代东虽然是教师出身,可他只干了一个学期,对教育系统的很多条条框框都不清楚。
“每年上面会给各县一笔危房改造款,由局里分配到各乡镇,我们今年的危房改造可是花了大本钱的,用危房改造款的名义就不错。”张治春说道,去年教育局新换了局长,他也不熟,没路子可是要不到钱的。越是贫困的地方,越难争取到钱,因为上面要看到成效,贫困地区出成绩可能很难的,就算拨个十万八万下来,也是盐撒进了河里,没什么效果。
“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教育局好像新换了局长吧?”朱代东高兴的道。
“没错,是原猴子山乡的党委书记吴震。”张治春说道,原本唐涛是要力争这个位子的,可是随着三打书记王文虎的落选,唐涛是赔了女儿又没争到位子。
“吴震?”朱代东听了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细想一下才发现,上次纪委派到树木岭的那名干部也叫吴震,只是知道纪委这个吴震来了树木岭的人很少,朱代东恰好是其中一个。
吴震上任教育局之后,还没来过树木岭,因此,朱代东与他并没有什么交往。现在树木岭想要从教育局拿到钱,就绕不开他。闲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效果可不会太好。但是朱代东还是想试一试,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再从乡里想办法。
朱代东与吴震通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朱代东半开玩笑并责问的说,吴局长看不起树木岭乡,上任这么久后,也不来树木岭看看。
吴震上任之后,要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普九”验收,那些条件好,有希望通过验收的乡镇他是经常跑,但是树木岭还真是一次也没来过。因此,被朱代东一激,也只能在电话里打哈哈。
“既然吴局长太忙,我想哪天向局长当面汇报一下树木岭的工作,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朱代东笑着说道,为难别人一次就可以了,不给个台阶下,这个“佛脚”抱不抱得住都是个问题。
“那行,明天我就在局里,到时来我办公室谈吧。”吴震说道。
第二天朱代东就去了教育局,看到教育局大门前依旧的台阶,朱代东感慨万端。如果不是那年在这里摔了个跟头,恐怕现在自己还在树木岭中学教书吧。这一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让自己看到了另外的一片天空。
朱代东向吴震汇报了树木岭的“普九”方案和进展情况,朱代东本是教师出身,口才颇佳,再加上记忆力超群,对“普九”的各种数字和条例是信手拈来、滚瓜烂熟,说到后面,他完全不用看材料,却是说得丝毫不差。
朱代东露的这一手让吴震马上忽略了他的年龄,他在这么多乡镇检查过工作,还没有发现哪位主管领导能把数字和条例记得这么清楚的。就算是他自己,对于这些枯燥乏味的内容,也是头疼得很。
中午朱代东请吴震吃饭,没在县城,去了香山山庄。酒能增进感情,拉近距离,半斤酒下肚,吴震就与朱代东彻底熟络起来。而朱代东也开始倒苦水,大讲树木岭的实际困难,当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要钱,而且打的还是危房改造款。
“老弟,我也不瞒你,危房改造款确实有,走的是财政款,教育局虽然有自主权,但也要被财政局分走一杯羹,你们树木岭虽然在‘普九’上做了不少工作,可是全县哪个乡镇不缺钱啊。”吴震已经有些明白朱代东的来意了。
朱代东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纠缠,再说下去,这顿酒的气氛就要变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近感立刻就会荡然无存,这种得不偿失的举动,朱代东是不会做的。
看到朱代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吴震对朱代东的好感又增加了几成。
“吴局长,下个月县里有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到时能不能向我们树木岭倾斜一下?农村的许多教师,因为没有这个资格证,转不了证,提不了级,而且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学上,在文化上就要稍略微差一些。”朱代东又提了个吴震能拍板的事。
对于这件事,吴震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朱代东是很有诚意的,他总不能一而再的拒绝别人吧。
结账出来后,在大厅里朱代东遇到了熊平,两人很亲热的聊了几句,熊平问朱代东的来意,朱代东说了。
“代东,要不要我帮你一把?”熊平乐呵呵的说道,如果是别人,他还真没办法,但是吴震却是欠过他人情的。
“真的?那就太谢谢熊哥了。”朱代东哪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会在这里,喜出望外的说道。
“自家兄弟不说二家话。”熊平拍拍朱代东的肩膀,笑道。
吴震看到熊平与朱代东很亲近的样子,心里也很诧异,熊平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个朱代东啊,而朱代东刚才也没说起过熊平,如果两人有一个对自己说了,刚才用得着抹朱代东的面子么?
看到熊平只是把自己再次介绍给吴震,后者马上就改了口,说树木岭可以立一个项目。
虽然朱代东并不知道吴震欠了熊平什么样的人情,但是他再次体验到了,关系是可以转化为生产力的这一官场定律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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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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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治春万万没有想到,朱代东只是去了解一趟教育局,就拿了一笔危房改造款,项目定在大山村,一共十二万元。直到朱代东说,这钱最多明后天能到乡政府的账上,他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
“张主任,你是不是嫌钱少了?”朱代东笑眯眯的问,如果不是因为碰巧遇到熊平,自己这次可以算是无功而返。
“不,不,哪会嫌钱少呢,朱乡长,我是觉得这钱太多了。”张治春醒悟了过来,连忙说道。
“谁还会嫌钱多?再说了,这点钱也不算多呀。”朱代东笑了笑,早知道熊平的能量有这么大,自己在香山山庄时,就应该早就把他拉来一起喝杯酒。在香山山庄时,他其实早就听到了熊平的声音,见他也在应酬,就没有打扰他,看来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嫩。
其实这笔钱原来陈树立也是没打算全部给学区的,乡里对上面拨下来的钱,历来的惯例就是雁过拔毛,不要说危房改造款,就是扶贫款、救济款也是照扣不误。但是现在,因为朱代东把树木岭的外债讨得基本上差不多少了,乡里账上现在的资金高达百万,陈树立也没在乎扣这一二万的。
而且这事现在是归朱代东主管,虽然陈树立对“普九”验收不以为然,可是看到朱代东热心,他也不想做扯后腿的事。上次朱代东主动约他与赵金海、熊平一起打猎,那次陈树立的收获也不小。自从王文虎落选后,他在县里的根基就没了,现在跟赵金海、熊平搞好关系,虽然还不至于马上又抱上粗腿,可至少门路比原来宽了很多。
不要看陈树立在树木岭是一言九鼎,可在县里,却说不上什么话,一来树木岭的各项工作都在后面,二来,县里也没有挺他的人。现在陈树立去县里开会,腰杆早就悄悄地弯了许多。
朱代东去一趟教育局,就要回来十二万,陈树立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吴震良心发现。树木岭的情况早就摆在那里,瞎子都能看到,张治春就没去县里跑过?可为什么一分钱都拿不回来,而朱代东只是去一趟,马上就要回来了十二万呢?这不但是个能力问题,而且还有个关系问题。虽然朱代东在县里认识的人不多,可个个都是要害部门的人。
现在朱代东热火朝天的搞“普九”工作,陈树立对他只有支持,甚至如果朱代东开口,乡里也会再拨一笔钱投到这里面来。
“朱乡长,你是不知道,树木岭从我知道以来,还从来没有一次从县里拿过这么一大笔钱的。”张治春感叹道,自己也算在教育系统混了十几年了,可是与朱代东一比,这差距就明显了。人家随便去趟县城,就让吴局长松了口,自己跑断了腿,也不见有这样的效果。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副乡长,而自己这个学区主任都差点没坐稳。
“那你就要加把劲了,上面下来的钱,给谁都是给,我们树木岭穷,就更要多向上面伸手。对了,吴局长还答应,在今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时,向我们乡倾斜一下,你多做点准备。”朱代东又说道。
“真的?朱乡长,我代表乡里的那些老师感谢你。”张治春惊喜万分的道,这件事他也去局里跑过,找过几个副局长,也向吴震作为汇报,但都是含糊其辞,而朱代东却给自己带来了准信。
这十二万元,学区拿了八万,五万拿来给辍学学生够学费,剩下的三万让没学历和资格的老师去培训学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相应的证书和资格证。而最后的四万,才真正投到危房改造中去,其中大山村拿了三万,剩下的一万分给其他各个需要改建的村子分。这笔钱不多,像大山村的校舍要完全重建,其他各村的校舍修建都是笔大开支,但这至少表明了乡里支持的态度。讲支持光在口头上是不行的,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虽然朱代东给他们的钱不多,可是各个村支书却都很感动,哪怕有些村只收到几百上千元。
大山村的三万元是朱代东亲自送去的,大山小学的教学楼已经上瓦了,上次来打猎时,朱代东看到才刚建了一层,这比朱代东预想的速度要快。马明义刚开始很拖沓,但真正干起事来却很利索。
朱代东在村口的时候就知道马明义在学校的工地上,大喊了一句,马明义从后面走了出来,两只鞋脏兮兮,衣服上还沾了不少泥点子。看到是朱代东,马明义的脸上露出笑容,伸伸手,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的说:“这手脏的,还是别握了吧?”
“你在当小工?”朱代东讶然的问。
“反正也是闲着,来帮帮忙。朱乡长来有事?”马明义一笑,脸上的皱纹像沟渠网。
“来看看工程进度,还顺利吧?”朱代东随着马明义往村委会走,随口问道。
“欢迎朱乡长来检查工作,学校马上就要完工,现在已经很顺利了。”马明义说道。
“这么说以前不是很顺利?”朱代东问。
“盖大山小学,我得罪了不少乡干部,这是朱乡长和李老爷子的辛苦钱,我能让他们揩油?没跟你汇报,怕给你添麻烦,朱乡长放心,我有办法对付。”马明义狡黠的笑道。
“你啊,这事应该跟我说。”朱代东摇了摇头,轻笑道,要说能力,马明义比张治春还要强,都是遇到外界阻力,马明义能坚持原则,可张治春却没能把持住。
“朱乡长是大忙人,我哪能因为这样的小事来麻烦你?”马明义这是真心话,朱代东虽然年轻,可却是一心为工作着想,冲这一点,马明义就服他。
“大山小学的工程款够了么?”朱代东随意的问了一句。
“哪够,村里太穷,总得给人家留点化肥农药钱吧?我垫了二万多。”马明义说道,刚完说,他眼睛突然一亮:“是不是还有钱来?”
“没错,前天我去县里要了笔校舍危房改造款,是以大山村的名义,一共要了十二万,学区留了八万,解决失学儿童和教师资格证的问题,剩下的四万,一万给其他村,这是三万元,给你带来了。”朱代东从包里拿出三沓人民币,轻轻放在村委会的桌上。
“朱乡长……”马明义眼睛里忽然濡着泪花,嘴里嗫嚅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也别说了,这是公家的事,你私人出钱不合适,再说了,你虽然发了点财,但也不要这样用吧?”朱代东听刚才马明义说垫了二万多元时,是很随意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要向自己邀功请赏的意思,也很是感动,马明义真的是一心为村民着想。
“对了,我看你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养了狗,能不能给我买几头?”朱代东问。
“你是自己吃还是有用?”马明义问。
“我能吃几头么?”朱代东笑着说道。
“那就杀我家的吧。”马明义道。
“不管杀谁家的,钱我照应,这是五百元,你看能买几头就买几头吧,杀了后给我找家熏肉铺熏好。”朱代东说道。
“好,过几天就给你送去。”马明义接过了钱,朱代东不缺钱,也不会想占村里的这点钱。就算自己想送给他,他也不会要。
“普九”的工作按朱代东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这现在都还是朱代东在闭门造车,朱代东打电话给吴震,想请他来检查工作,这次吴震很痛快的答应。
对树木岭为迎接“普九”所做的工作,吴震表示了肯定,但是朱代东向他提出要让树木岭成为一个检查点时,吴震却没有表态。没有表态其实已经是表了态了,看来树木岭的底子还是太薄啊。
这次跟着吴震来到树木岭的还有教育局办公室主任宋常汉,朱代东以前见过宋常汉,就是朱代东刚参加工作时,随他一起去市里开会。
宋常汉再次看到朱代东,也是感慨万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朱代东还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年青老师。可是现在,他已经是主管乡里教育的副乡长了。感慨归感慨,宋常汉对朱代东还是很热情的。朱代东请宋常汉对乡里的“普九”工作提点建设性的意见,宋常汉给朱代东出了个主意,县里应对检查的经验也不足,最好是能到市教委去请个经验丰富的专家来。
朱代东眼前一亮,但他与市教委可就一点都不熟,他请宋常汉帮忙,在教育系统,宋常汉认识的人比吴震绝对要多。
吴震临走的时候,朱代东搬了几箱熏好的狗肉到他车上,交待司机,二箱给吴震,一箱给宋常汉,剩下的一箱留给他自己。司机在树木岭享受了办公室主任一样的待遇,对朱代东是大增好感,说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宋常汉打电话到朱代东的办公室表示感谢,同时也给他从市教委请了个叫贺朝阳的科长,过二天就到。宋常汉表示,贺朝阳迎接过省里的“普九”检查组,经验非常丰富。朱代东连声道谢,这可是雪中送炭啊,有了这个贺朝阳,树木岭的把握就更大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诚意道歉
第一百二十六章诚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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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朱代东去了县政府曹长宽的办公室,他这次带来了树木岭最新的“普九”方案和进展情况。宋常汉介绍的那个贺朝阳确实是经验丰富,他对树木岭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意见,指出朱代东的计划中的一些不足,而且也提出了弥补方案。
对于“普九”方面繁琐的数额、条例,贺朝阳记得也很清楚,而朱代东在这方面也是能做到倒背如流,这一点,贺朝阳很欣赏,认为朱代东确实下过苦功。他哪知道,朱代东只是看了几次,就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朱代东准备的汇报材料,贺朝阳也先听了,朱代东原本就是写材料出身,他只是提了点小小的修改意见。朱代东问他,经过这样的弥补,能否通过省里的验收?贺朝阳笑笑,这个问题应该由省里的检查组来回答,但他认为,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这句话,给朱代东以极大的信心。
这也是为什么朱代东敢来曹长宽办公室的原因,他底气十足,现在树木岭万事俱备,只欠省里的检查组。可如果县里对树木岭不放心,不让检查组来树木岭,那朱代东可就白准备了。
朱代东这是第二次来曹长宽的办公室了,上次只顾着讨债,现在看到曹长宽只顾着低头看文件,就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很大,虽然摆放着沙发、办公桌、两张书柜和几盆花,但还是显得空阔。空洞总是给人压抑感,在进办公室之前,朱代东就知道曹长宽还记恨着自己上次向他当面讨债的事,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故意在那里看文件,而把自己冷落在一旁。
朱代东没有坐,虽然曹长宽的办公桌对面摆放着两把椅子。他一直站在那里,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办公室?
曹长宽用余光斜睨了朱代东一眼,发现他虽然表现得很恭卑,但举止泰然自若,他缓缓的放下文件,淡淡的说:“怎么,又来讨债?”
“曹县长,你心胸开阔,怎么还记得上次的事呢?我那也是奉命行事嘛。”朱代东见曹长宽终于有了反应,连忙笑眯眯的说道。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咯?”曹长宽佯恼道。
“哪能是您的不是?等会我想请你吃个饭,当面向你赔礼道歉。”朱代东打蛇随棍上,笑眯眯的说。
“在饭桌上赔礼道歉,那可是要很有‘诚意’的,不知道朱副乡长的诚意如何?”曹长宽把“诚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只要曹县长能接受我的道歉,舍命陪君子。”朱代东当然明白这是意思,不就是喝酒嘛,这个自己还真不怵谁。
“好,只要你诚意够,我可以既往不咎。”曹长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种得逞的笑。他倒不是要刻意报复朱代东,只是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教训罢了。
中午,朱代东提前到达香山山庄,安排好一切后,就在山庄的大门处等候曹长宽的到来。远远看到曹长宽的车子,朱代东连忙迎了上去,从外面打开车门。
车上不止曹长宽一人,除了他之外,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谭志鸿和县政府办公室行政科的科长黎高远。
“曹县长好、谭主任好、黎科长好。”朱代东看到这个阵势,也是暗暗吃惊,谭志鸿身为县府办的主任,经常要替领导挡酒,那酒量,可是考核的一个标准。而行政科有为县政府负责接待上级或兄弟单位的职责,身为行政的科长,黎高远的酒量更像个无底洞,据说,至今没有人看到他醉,能看到的,都先他一步醉得不省人事了。
“代东同志,既然都是熟人,那我就不再介绍了。”曹长宽见到朱代东脸上露出的苦笑,很是满意,知道怕就好,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跟朱代东吃这顿饭,就是想看到朱代东醉得一塌糊涂,这应该只算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吧。
“三位领导请。”朱代东在前面带路,经过大厅时,让服务员为曹长宽的司机在大厅点几个菜,并且要上两包好酒。司机一般都不喝酒,但烟却是很少有人不吸的。
曹长宽看到朱代东的安排,嘴上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却现出满意之色,朱代东是不是一个好的副乡长他暂时还不太清楚,但至少他是一个合格的秘书。凭着他如此关照自己的司机,等会可以考虑送到他人民医院打点滴。
“各位领导,有没有特别爱好的什么菜?要喝点什么酒?”菜朱代东早就已经点了十几天,都是香山山庄的招牌菜,相信他们都会满意,而酒则暂时还没有定,因为各人的爱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茅台,而有的人偏爱五粮液,甚至现在还有部分领导觉得树木岭酒的味道不错。
“这里的菜都不错,谭主任,黎科长,你们有没有好的推介?”曹长宽问。
“曹县长定就是。”谭志鸿轻轻躬了躬身,他中午本来已经有了饭局,曹长宽硬拉着他来帮忙,所以现在一切都是以曹长宽马首是瞻。
“代东同志,酒呢,也不要上太好的,你是树木岭的干部,我们就喝树木岭酒吧。”曹长宽看了朱代东一眼,微笑着说道。
“好。服务员,来一件树木岭酒,另外刚才点的菜也可以上了。”朱代东把服务员叫进来,吩咐道。
听到朱代东一次就叫进了一件酒,曹长宽等三人对视了一下眼神,显然朱代东已经意识到了,今天这顿饭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曹县长,我敬你一杯。”朱代东等酒来了之后,让服务员又换了大的酒杯,一杯下肚足有三两多。
“好。”曹长宽没有二话,端起杯子就喝了一杯。
“谭主任,我敬你一杯。”
“黎科长,我敬你一杯。”
一轮之后,朱代东再次给曹长宽倒满了酒,“曹县长,这杯酒是为我上次的冒昧而道歉,为了表示诚意,每次我喝两杯。”朱代东又拿过来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差不多七两酒,两口就喝下了肚。
“好,代东同志,上次的事就此揭过不提。”曹长宽说道。
“谭主任,曹县长只是不怪我了,可没说原谅我,我敬你一杯,还请谭主任帮衬一把。”朱代东又把杯中的酒倒满,说道。
“好,我相信曹县长肯定会原谅你的,呵呵。”谭志鸿以前只见过朱代东几次,斯斯文文的一个年轻人,可没想到他的酒量竟然如此大。
“借谭主任贵言。”朱代东再次喝干了自己的酒,又把枪口对准了黎高远。
对曹长宽,朱代东是喝两杯,曹长宽只要喝一杯,而与谭志鸿和黎高远,则是一对一,但这对朱代东也是极具考验,这相当于他要同时面对四个人。而且还是四个人轮流跟他一个人喝。
“服务员,再来箱树木岭酒。”朱代东把门外的服务员叫进来,说道。
曹长宽与谭志鸿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诧异,这才多久,一箱酒就不见了?要知道,这可是一斤装的树木岭酒,一箱十二箱。
“代东同志,先吃点菜吧,我看你喝了这么多酒,一口菜都没有吃。”黎高远对朱代东已经有些佩服了,刚才一箱酒,朱代东一个人就喝了一半,六斤酒,黎高远虽然觉得自己能喝,但他相信,自己要是六斤白酒喝下去,脸上肯定会有变化,可看朱代东,就跟没事人似的。
“谢谢黎科长。曹县长,谭主任,请用菜。”朱代东见曹长宽闭口不谈是否原谅自己的事,心里也有些恼火,便开始把火力集中到他身上。他刚才喝了酒还得负责给他们倒酒,哪里有时间吃什么菜,可以说,朱代东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朱代东喝两杯,曹长宽喝一杯,这样的诚意,曹长宽没法拒绝。新搬来的一箱酒,他喝了四瓶,曹长宽也喝下了两杯,曹县长可没有朱代东这样的酒量,被他用酒一灌,反而不行了。
“代东同志,我不能再喝了。”曹长宽原本想让朱代东吃点苦头,可没想到,朱代东的酒量奇大无比,他还没倒下,自己现在看人都有重影了。
“曹县长,我是不能目的誓不罢休。”朱代东又给曹长宽的酒杯倒满。
“朱代东,我原谅你了。”曹长宽望着身前的酒,话一说完,人便倒下去了。
幸好朱代东身上一直都有备葡萄糖的习惯,他喂给曹长宽喝了两支,曹县长很快便在包厢里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谭主任、黎科长,我敬你们两个一杯。刚才曹县长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以后可不能再为难我。”朱代东不再理会曹长宽,拿起酒杯,与谭志鸿和黎高远碰了一杯。
“朱乡长,你的酒量可真是大得惊人,别人都说我酒量如何如何大,便跟你一比,嘿嘿,根本不在一个档次。”黎高远见朱代东喝了十瓶酒了,还能喝,满脸的惊讶。
“我这也是逼上梁山。”朱代东无奈的笑了笑。
“朱乡长,你这次来找曹县长是什么事?”谭志鸿随口问。
“还不是为了‘普九’验收的事。”朱代东说道。
“你们树木岭好像没有列入重点吧?”谭志鸿知道县里没有就没打树木岭的算盘,“普九”验收也不会跟树木岭发生什么关系。
“因此我才想让树木岭成为检查的对象。”朱代东连忙把树木岭的“普九”计划和进展情况向谭志鸿作了汇报,告诉了谭志鸿,意味着县长也很有可能知道。上午朱代东本来也想去见王力军县长的,可是一进县政府,他就听到县长办公室外面有许多人在排队,自己只是个副乡长,什么时候才会轮到自己?
“看来你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谭志鸿刚才听朱代东说话,条理分明,吐词清晰,要知道朱代东可是喝了十来斤白酒了,而且听他说的各种数字和条例,信手拈来,脱口而出,显然也是下过大功夫的。
“谭主任,能不能把这份材料给力军县长看看?”朱代东拿出一份树木岭“普九”方案和进展情况,问。
“我可以带回去,县长有没有时间看我就不清楚了。”谭志鸿微微颌首,看来朱代东喝了十斤酒的份上,他也得帮树木岭一把。而且听朱代东刚才的汇报,树木岭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树木岭乡检查指导
第一百二十七章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树木岭乡检查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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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长宽接受了朱代东的道歉,但却没有接受树木岭的“普九”计划,事实上县里已经有了整体规划,树木岭并不在规划之中。而第二天,谭志鸿也打来了电话,他也很歉意,县长看了树木岭的“普九”计划,但与曹长宽一样,并没有将树木岭列为重点。也就是说,树木岭的希望渺茫。
朱代东对于谭志鸿能给自己打来电话很感激,虽然县长没有认同树木岭,但至少谭志鸿对树木岭的印象不错,对自己的观感也还可能,另外也跟曹长宽化解了心结。朱代东当面去他的办公室讨债,虽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能与副县长化干戈为玉帛,朱代东还是乐意为之的。也许,这就是自己上次喝了十来瓶酒的收获吧。
朱代东拜托谭志鸿一件事,省“普九”检查团来到县里后,务必要通知他一下。这事并不难办,检查团来县里,也不是什么机密,谭志鸿满口答应下来。
一个月后,朱代东接到谭志鸿的电话,省“普九”检查团已经到了,朱代东扔下电话就往县里赶,因为没等到班车,他干脆骑着摩托车去了县城。
到县城后,他径直去了雨花宾馆,这里的前身是县第一招待所,也是县委县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县局领导在雨花宾馆宴请检查团成员,而朱代东就在宾馆对面小摊吃馄饨。谭志鸿告诉他,检查的线路,今天晚上就能决定,朱代东想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朱代东在宾馆对面,但对于检查团的信息,他与县局领导的待遇是一样的,甚至朱代东还能放肆的吞着馄饨,而不用去讲满嘴的客套话。他既能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也能轻松自在,只是身上的灰尘味太重,回去后得好好洗洗。
因为饭后还有工作,因此酒宴的时间并不长,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虽然按省检查团的意思,按好、中、差类别,一共检查三分之二的乡校,可是朱代东在听到那些地方时,心里清楚,这些都是一类乡镇。看来检查团也尊重县里的意思,搞什么抽签,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朱代东有些丧气,听着里面一一报着中签的乡镇,却没有出现树木岭的名字,这几个月来的工作就显得没有了意义。忽然,朱代东听到树木岭隔壁的狮子山乡的名字,现教育局的局长吴震就是从狮子山党委书记的位子上来的,狮子山乡这次列为重点,也是情理之中。
但从狮子山乡这几个字,朱代东却有了主意,他没有再在宾馆对面待下去,骑上摩托车,在县里找到一家招牌店,订做了一条条幅。
第二天一早,验收组去狮子山乡检查,狮子山与树木岭相邻,在县城出来后四十里左右的地方分贫,一条路通往树木岭,另外一条路通往狮子山。
在岔道口,一条醒目的大型条幅进入检查团的视野:“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树木岭乡检查指导”。检查团分为两个小组,王力军和曹长宽各陪一组,检查狮子山乡的由王力军作陪,同行的县局领导还有谭志鸿和教育局的吴震。
王力军的身边坐着省督察室的竺必峰主任,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看到这条条幅,他眯缝的双眼猛的睁了开来。这条条幅显得很突兀,但并不出格。竺必峰随口问:“树木岭离这儿多远?”
“三十五公里,是全县最远的一个乡,有一段土路。”王力军已经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太远了,不合适去。
竺必峰轻轻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坐在副驾驶上的谭志鸿本来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黑色的桑塔纳行驶在通往狮子山乡的路上,两旁树木高耸,叶片黄绿黄间,景色宜人,王力军与竺必峰谈兴很浓。
狮子山是早就内定的一个点,前期也做了不少工作,可是今天却差点砸锅。狮子山中学新建了一个实验室,显得很大,学区主任自作主张,从邻县一个学校借来了仪器和药品,结果把易燃药品和非易燃药品放在一起,这是不允许的。
竺必峰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刚开始。竺必峰问陪同的主管乡长几个数字,结果乡长支支吾吾,只得把校长推到前面。竺必峰呵呵的笑,乡长脑袋里装着什么大事?王力军在后面的脸色刷的变了,狠狠的瞪了那乡长一眼,乡长不敢与县长对视,只能把头往下埋,再深一点就到裤裆了。
还有就是辍学情况,竺必峰拿着花名册抽查了一个班级,来到到教室亲自点名,一个学生应了两次,但竺必峰人老眼不花,竟然被他认了出来。一个班四五十名学生,他竟然能一边念花名册,一把记住学生的样子,陪同的人都服了他。
竺必峰问那个学生,“你怎么会有两个名字?”
学生哪见过这种阵势,红头涨脸的就说,“这是老师安排的。”
其实哪个乡的学生流失都不乐观,可以说,只要认真查,都会超出,甚至是远远超出国家规定的辍学率,能像树木岭那样,舍得拿钱出来给失学儿童减免学费的毕竟不多。这虽然情有可原,但狮子山乡明显告假就是问题了。
一路上,竺必峰与王力军谈得很上路,此时也顾忌王力军的面子,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是王力军脸上却挂不住,他早就把吴震拉到一旁,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这是吴震的地盘,吴震现在又是教育局局长,可就是在狮子山乡出了这样的问题,吴震难辞其咎。
到送别时,乡长、校长跟竺必峰握手,原本王力军也应该在场的,但他已经上了车。
王力军是雨花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在雨花县颇具传奇色彩,他原是一名兽医,由兽医站长、畜牧局长,一路坐到了县长宝座。王力军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劁阉。一次在某村检查,羊倌没见过如此阵势,慌了手脚,一刀下去,几乎将羊的尘根全部割去,小羊疼得直叫,羊主也急了眼,不顾领导在场,骂了脏话。
王力军当时说,羊倌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把刀,随即挽起袖子操作起来。不到二十分钟,几十只羊阉割完毕,众人一片喝彩。王力军也是兴致高涨,说把羊蛋带回去抵操刀费。中午,一行人在乡食堂吃炒羊蛋,赞不绝口,王力军哈哈大笑。
王力军平时随和,不拘小节,可一旦认真起来,不讲情面,当场让人下不来台。谁是给他留下不良印象,短时间内难以改变。据说他到某乡镇下乡,撞见乡长打麻将,随即拂袖而去。其实乡长打打麻将是常事,以前袁平就经常搓,只不过是那个乡长倒霉罢了。一年后就调到工会当了常务副主席,括号:正科。
乡镇干部在酒桌上游行一句骂人话,说某人倒霉,就是咒他早晚撞到王力军手里。现在狮子山乡的这名主管乡长,甚至包括吴震,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回去的路上,竺必峰说,来一趟也不容易,提出来想去树木岭看看。是因为那条条幅,还是对狮子山乡不满意?无从知晓。出了这样的事,王力军当然不能反对,他给陈树立打了电话,问主管文教卫生的乡长在不在,马上准备,检查团要去树木岭。
其实从狮子山乡去树木岭,不用绕那么远,两个乡之间还有一条低等级公路相连,侯家塘豆腐厂生产的豆腐,就是通过这条路,经过狮子山乡后,送到市里的。
朱代东今天一直在办公室守着,哪里也没去,他让张治春把一切都准备好,随时准备迎接检查团的到来。朱代东真希望在狮子山乡检查时出点什么问题,果然
竺必峰对树木岭非常满意,走进校园,盆栽的鲜花怒放,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朱代东一直跟在竺必峰的身后,现在恐怕没有人再愿意站在这个位置了。甚至包括县教育局的吴震。朱代东对于检查方面的各种数据、数字倒背如流,竺必峰不管问什么,他马上就能答出来,根本不用经过考虑。
检查完成后,朱代东撤到了王力军和吴震、陈树立的身后,什么场合站什么位置,这是基本功。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而有了比较,就更清楚的看到了差距。竺必峰对这个没有出现在检查名单上的树木岭很有好感,同时对朱代东这个主管领导也是颇感兴趣。在要走的时候,竺必峰走到朱代东面前,问:“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省师范大学。”朱代东说。
“乡干部大学毕业的好像不常见`。”竺必峰点了点头,目光中含着欣赏。
“代东同志确实不错,有头脑有能力也有文凭。”王力军的心情总算是恢复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朱代东心中暗喜,竺必峰的欣赏隔得太远,一个在省里,一个在乡镇,暂时用不上。但是王力军的肯定,对朱代东而言就是一种收获。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认可,当然,跟那条条幅也有关系,要不然王力军不会说自己有头脑。
全县“普九”工作通过了验收,当然,检查团也留下了许多意见,须在今后弥补、改进。竺必峰表扬了几个乡镇,其中有树木岭。
第一百二十八章代理乡长
第一百二十八章代理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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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要调整树木岭的班子了,这个消息最先是唐小雨告诉他的,虽然朱代东与唐小丽早就分手了,与唐涛的关系也很僵,但跟唐小雨却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小妮子虽然只是县财职毕业,但进了财政局后,如鱼得水,比朱代东还要更适应机关的生活。
“谢谢你,小雨。”朱代东心中狂跳,但说话的语气却很平稳,甚至还开了玩笑的说:“树木岭的消息,应该我比你先知道才对,怎么还要劳驾你通知我呢?”
“你的耳朵就是个摆设,这样的消息,早一分钟知道都有莫大的好处,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该上来跑跑了。”唐小雨笑嘻嘻的说道。
我的耳朵是个摆设?这恐怕是朱代东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唐小雨的电话刚完,谭志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代东,树木岭的领导班子要做调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谭哥,我能有什么想法?如果你是县委书记,我倒是有点跃跃欲试。”朱代东笑嘻嘻的说道,距离可以使人放肆,朱代东不敢去撩唐小雨,但跟谭志鸿在电话里开开玩笑还是可以的。
“有想法就好,你的能力是有的,文凭也过得硬,就是这年龄,如果你真的当了乡长,恐怕要打破全县最年轻科级干部的记录了。”谭志鸿对朱代东也很欣赏,有能力,脑子也活,肯动脑筋,上次“普九”验收的事,就是明证。虽然他只与朱代东交往过几次,但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在官场上,能得到别人的认可,特别是让别人把你当成朋友看待,特殊为不易。
“谢谢你,谭哥。”朱代东听到谭志鸿说得这么诚恳,心里也是很感动,
县里要调整树木岭的领导班子,肯定会征求陈树立的意见,当然,不是说陈树立在这件事上就有决定权,同样的正科级干部的调整,陈树立只有建议权。但如果陈树立没有建议由自己来当这个乡长,朱代东需要做的功课就会无形中扩大。
今天陈树立去县里开会,又是周末,晚上他肯定不会回来,朱代东当机立断,马上去县城。要骑摩托车去县里,朱代东特意带了两套衣服,晚上就不准备回来了。
一到县城,朱代东就给赵金海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喝酒。其实喝酒是小事,向赵金海表明态度才是大事。
调整树木岭领导班子的事虽然还没有最后做出决议,但就在朱代东来县城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已经在县城传了开来。赵金海显然也听到了传言,他沉吟了一下,明白了朱代东的意思。这次对朱代东确实是个机会,如果能帮一把,他绝对不会二话。
两人还在约在香山山庄,朱代东身上灰蒙蒙的,骑着摩托车先去了。找到徐军,借了个地方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代东,搞得这么急干什么?”徐军见朱代东来吃顿饭还像打仗似的,好奇的问。
“不急不行啊,你这里的生意这么好,不早点来,占不到位子。”朱代东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笑道。
“鬼话,是不是因为县里要调整树木岭班子的事?”徐军笑骂道。
“徐哥,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朱代东讶然道,香山山庄离县城还有好几里,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可不算晚,没想到徐军竟然也知道了。看来机关没秘密真不是谣传。
“那是,你今天要是不来,我明天还准备打电话告诉你这个消息呢。”徐军笑道,别看香山山庄不在县城,也不是县委县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但是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喜欢到他这里来吃饭,县城风云,在这里都能听到。
“徐哥,借你的电话使使成不?”朱代东看了看时间,现在距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乡里的饲料厂就要正式生产,他准备搞个仪式,书记县长不敢邀请,曹长宽还是可以请一请的。
“用就是,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干什么。代东,我告诉你,除了我老婆不能让你用之外,其他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开口。”徐军笑呵呵的说道。
“徐哥,你这不是让我感动得五体投地么?看看,热泪盈眶了。”朱代东指指头发上掉在脸上的水,笑道。徐军虽然是开玩笑似的,但这个人对朋友非常真诚,当然,能成为他的朋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朱代东现在已经算是一个了。
“我先出去看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累了就到沙发上躺着,我也给你安排了房间,晚上就住在这里。”徐军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对朱代东还真是放心。
“徐哥,麻烦你了。”朱代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跟徐军完全就是酒友,可他凭酒认人,对自己真是没说的。这种照顾不是说从他这里得了多少好处,而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关怀,望着徐军离开的背景,朱代东感动了。
“曹县长,你好,我是朱代东。”
“代东同志,在树木岭还是在县里?”曹长宽一听到朱代东的声音,马上就想到了上次在香山山庄喝的那顿酒。本来想让朱代东大醉一场,没想到却碰上个怪胎,十斤白酒下肚,愣是跟没事人似的,最后反倒让自己出了糗。
“我在香山山庄。”朱代东说道。
“香山山庄?吃饭的事免谈,只谈工作。”曹长宽一听朱代东到了香山山庄,脸色马上就变了,头也摇得像只拨浪鼓似的。上次的大醉让他难受了好几天,现在曹长宽就像有香山山庄恐惧症似的,任何人请他吃饭,只要一提到去香山山庄,立刻拒绝,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曹县长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吧?下次我们吃饭,绝对不拼酒,君子之饮。”朱代东笑道。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找我有什么事?”曹长宽说。
“树木岭由全乡家户集资的饲料厂下个礼拜就要正式投产,到时想邀请你去参加投产仪式,曹县长能挤出时间吗?”朱代东问。
“下个礼拜?具体是哪一天?”曹长宽看了看日程表,问。
“具体哪一天由曹县长定,我们就你的时间。”朱代东说道,这也是给足了曹长宽的面子。
“星期二吧,星期一下午你再打个电话来确定一下。”曹长宽说道,只要不是喝酒,他还是愿意与朱代东交往的。
“那行,就下个星期二,到时务必请曹县长大驾光临。”朱代东笑道,饲料厂的开工仪式能请到曹长宽参加,这个规格也算高了。
赵金海按时到了香山山庄,朱代东迎上去后,赵金海告诉他,还有个人来,让朱代东先等等。朱代东心中猛跳,不会把一把手给请来了吧?二十分钟后,香山山庄滑进一辆黑色皇冠,朱代东一眼就认出了车牌,县委一号车,车里坐着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果然,车上下来的是郭临安。原本朱代东想走过去开车门,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只是站在赵金海后面,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郭临安。
郭临安看到了赵金海和朱代东,没有过分的亲热,也没有刻意的冷淡,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走吧。三人就一起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包厢,刚坐好,徐军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箱茅台。
“郭……书记,你好。”朱代东这是第二次与郭临安面对面的喝酒,上次他是偶然听到郭临安身份的,但是现在却不能装作不认识了,郭临安的报告,他可是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代东,到了这里不用这么拘谨。”赵金海扬了扬手,笑道。
“不错,进了这个门,我这个县委书记就临时下岗了。”郭临安难得的开了句玩笑,想要缓解朱代东的不安和紧张。
既然郭临安这样说,朱代东当然不会再畏畏缩缩,他接过徐军手里的酒箱,把酒全部放在桌上,给三人面前的酒杯全部倒满,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郭哥、赵哥、徐哥,小弟先敬你们一杯。”朱代东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这里的规矩就是没上菜之前要先喝几瓶再说。
酒一时到了胃里,它的功效就开始发挥。如果人与人之间像机器一样的话,那酒就是润滑油,如果是有裂隙的物品的话,那它就是凝合剂。
虽然郭临安说到了这里,他就不再是县委书记,但是既然朱代东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在喝酒时,他还是随口问了问朱代东树木岭的情况。能直接向县委书记汇报,朱代东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用简短而有概括性的话语,介绍了树木岭的情况,特别是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比如酒厂、豆腐厂、饲料厂、养殖场,当然还有上次的“普九”验收。
星期一,县委例行常委会,朱代东作为树木岭党委副书记的候选人第一次进入常委们的视线。中间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却很顺利,会议结束后,朱代东被正式任命为树木岭党委委员,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
[奉献]
第一百二十九章应付计划生育检查
第一百二十九章应付计划生育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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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任命后,朱代东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UU小说手打小说)按照组织程序,只有通过选举才算合法。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党委副书记,朱代东相信可能不还会有变数,但现在已经任命自己为党委副书记,变数不会太大。但任何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朱代东不断提醒自己,现在自己还只是副乡长。要成为乡长,任重而道远。
朱代东的任命下来后,他的分工也作了调整,除了继续负责原来的文教卫生外,乡政府的人事、财政和项目工程也交给了他。
人事虽然归自己管,但朱代东在这上面格外小心谨慎,不管是不是由自己拍板的,他都要先跟陈树立通通气。毕竟书记管帽子,乡长管钱袋子。
朱代东分管财务后,乡里的开支单据要他签字方可报销,看上去好像很有权力,实际上只是个管家。因为朱代东把树木岭的外债基本上都讨了回来,现在乡里的财政看上去好像还可以,但朱代东仔细看过账目后,才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真要算账的话,树木岭现在其实是负资产,要回来的一百五十多万,现在只剩下五十万不到。主要开支是工资,树木岭一百多名干部,每个月的工资要五万八千多元,一百万看起来很多,还还不了两年。
可这些钱也不能全部用来发工资,乡里的其他开支,陈树立的开支,特别是陈树立的开支,那是绝对不能断了的。总不能书记发话,却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吧?
这些烦心事朱代东还只能在睡觉的时候想想,他星期一接到任命,同一天,陈树立进行了分工,可第二天,饲料厂就正式投产,曹长宽已经答应要来的。
在饲料厂正式投产前,养殖场其实已经开始在动作,鸡鸭苗场、猪种场已经陆续在向与养殖场签了合同的养殖户提供幼苗。如果饲料厂再不生产,就会影响那些鸡鸭猪的生长了。
星期二,曹长宽准时到了树木岭,饲料厂的仪式搞得很热烈,机器的使用也很正常,从曹长宽合上电闸开始不到半个小时,第一袋树木岭猪饲料就已经生产出来。
仪式完成之后有一个招待酒宴,曹长宽作为最高领导,也成了被敬酒的对象。但是这次曹长宽的表现与原来很不一样,除了一开始陈树立和朱代东还有其他几位乡领导敬的酒他喝了外,其他人再敬酒,他再也不端杯。
“代东,你说奇怪不奇怪,曹县长的酒量那也是有名的,原来他是追着灌我,但今天你看看,转性了。”陈树立悄悄对朱代东说道。
“也许曹县长要注意影响吧,毕竟今天来的人不少。”朱代东心知肚明,但这样的事却不好跟外人讲。
曹长宽最终还是提前离席,他现在看到朱代东就有心理阴影,自己喝一杯,朱代东喝两杯,而且旁边还有两个帮腔的,可硬是没有放倒朱代东。自己反倒是被人抬了回去,一想起这些,曹长宽就特没有面子。
曹长宽提不提前离席,朱代东并不关心,他只需要曹长宽在仪式上讲几句话,哪怕讲完话,曹长宽扭屁股就走,他也不会在意。
饲料厂的第一天生产的一百吨饲料被大山村就拉走了一半。朱代东原本并不同意在大山村搞那么多养殖户,大山村太穷,人都吃不饱,哪还够牲畜吃?可马明义把他在股票认购证的收益全部拿了出来,硬是让大山村成了养殖村。朱代东骂他天生就是个穷命,马明义笑嘻嘻的说,只要能让大山村富起来,他哪怕变成穷光蛋也愿意。朱代东有些感动,马明义两父子最大的心愿可能就是让大山村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
四万五千元支持二百多户养殖户是不够的,朱代东悄悄又给马明义送去了五万元,算是私人借给他的,这下轮到马明义被感动。
一周后,县里召开计划生育工作会,这次陈树立也参加了。计划生育是国策,实行一票否决制,只要发现一例超生,书记乡长就地免职。朱代东原本就分管计划生育,对乡里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的,树木岭肯定是存在超生的,而且问题还不轻。
王力军坐在主席台正中,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如果真这样,恐怕袁平就不会因为贪污,早就免职了。而陈树立这个党委书记,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朱代东轻轻斜睨了陈树立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仿佛王力军的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难道自己领会错了王力军的话?朱代东低头仔细看材料,原来上面写的是“检查中发现超生,书记乡长就地免职”。
奥妙原来在这里,这句话的逻辑是这样:检查中发现超生,肯定免职。但若是检查中没有发现,不管存在多大的问题也没事。换句话说,存在问题不怕,别在检查中露馅。
材料是县政府办公室起草的,王力军会没发现这个漏洞?但又想,哪个乡镇的计划生育没有问题?只是大小的区别而已。如果逻辑上不留漏洞,王力军难道要把全县的书记乡镇长全部免掉?何况干部任命历来是书记说了算,王力军哪怕再较真,在某些方面也只能装糊涂。
陈树立坦然自若,难道这样的检查,树木岭也能绕过去?要知道“普九”验收如果不是自己尽力去争取,恐怕树木岭还真的要绕过去了。但如果树木岭没有“普九”验收,自己这个代理乡长能不能当上,还存在很大的变数。
会后,朱代东向陈树立汇报,罗列了一大堆问题,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越是贫困的地方,越严重。有的人为了生个儿子,倾家荡产也不管不顾。
“书记,这计划生育检查是不是让县里别检查咱们乡?这可不是‘普九’,万一搞砸……”朱代东说道,这次的检查又是省里派下来的,如果真要在树木岭发现问题,陈树立不知道,自己这个代理乡长恐怕又会退回到副乡长。
“那不行,谁有这个把握?这样的话,书记县长都不敢表态。还是要把工作做扎实,出了事,你我都跑不了。”陈树立坚决的说,其实他何尝不想这样,甚至所有的乡镇都想绕过去,可万一检查团一定要去树木岭呢?出了问题,他固然是跑不了,县里到时也要负责。
“刮宫引产的事,难办啊。”朱代东叹道,乡镇干部最遭群众骂的主要是两件事,一是收提留统筹款,二就是计划生育。
“再难办也要办,要不然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普九’那么难,不照样挺过来了?代东,你可不要存有什么侥幸心态,得拿出实际行动来。”陈树立说道。
“全部搞强制措施?”朱代东问。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也是必须的。”陈树立坚定的说道。
朱代东是个毛头小伙子,让他去搞计划生育确实有些为难,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处在了这样一个位置,该做的工作就必须要去做。县里对今年的计划生育检查也很重视,一个星期之后,由曹长宽带队,带领全县十六个主管副乡长去领县芙蓉县学习。芙蓉县去年顺利通过了省计划生育检查,雨花县这次是去取经的。
芙蓉县的主管县长是个中年妇女,姓刘,官名刘腊凤,她口才很好,不看稿子,连说三个小时不用休息。其实那些经验全是虚的,什么抓计划生育重在宣传教育,标语入乡、入村、入户、入心等等,这样的经验,朱代东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想出来,还用跑这么远来取经?
直到晚上在酒桌上,刘腊凤才透露出一点儿实用的东西:现在检查组已经很有经验,上车前不抽签,怕走漏消息,都在咱上抽,抽出哪个乡就直接去,因为他们不可能认识路,司机倒是当地的。
曹长宽问,有没有好的办法?刘腊凤摇了摇头,想作弊根本不可能。
朱代东听得耳中一鸣,他清楚刘腊凤肯定没有说真话,芙蓉县要是没有作弊,怎么可能通过检查。
朱代东抽了个时间给老家黄土岭乡的刘炜打了个电话,他也是负责文教卫生,这里面的道道肯定清楚。刘炜接到朱代东的电话,很热情,介绍这样的工作经验也无需保密,他告诉朱代东,想要通过检查,关键就在司机身上。
对于县里来说,只要知道了检查组去哪个乡镇,就能提前应付,比如提前到路口处蹲守,等候检查人员的到来,或者到村里去,对检查人员进行跟踪,对老百姓进行提防,以免老百姓对检查人员泄露情况,等等不一而足。
那司机又是如何把消息准确的传出来呢,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县里先把各个乡镇排名,让司机全部记熟。等到知道去哪个乡镇后,就通过尾灯闪烁的次数通知跟在后面的车辆。
朱代东听了五体投地,这哪是应付检查啊,简直就是搞地下工作嘛。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所有问题都处理掉,再接受检查呢?到时还用得着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么?
第一百三十章不留后患
第一百三十章不留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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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长宽在树木岭可以少喝酒,但到了芙蓉,为了取得“真经”,就不管胃了。他的酒量其实不错,有一斤多接受二斤的样子,上次在香山山庄,朱代东喝两杯,他喝一杯,而且喝的是快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以至最后酩酊大醉。
按说曹长宽这样的酒量,在工作中应该是应付才对。但其实上,就算是朱代东,如果碰到几十个人一起的聚餐,照样坐喝醉。你再能喝,架不住劝住的人多,朱代东能喝两箱酒,可如果四五十个人,甚至是上百人向他劝酒呢,每人喝半斤,绝对把他喝趴下。
现在曹长宽就是这么个情况,雨花县去了十几个人,芙蓉县当然要接待好兄弟县的干部。因此,县政府也派了十来个人接待,甚至在最后,芙蓉县的县长都来敬酒,虽然只有一杯,但那杯酒至少在一两五以上。对方是县长,虽然只是在中间来敬杯酒,但这个面子不能驳,曹长宽一扬脖子,一两五又进了肚。
在旁边的朱代东看到曹长宽难受的样子,倒为他抱不平,因为朱代东看那县长一饮而尽的样子,就知道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拿着一杯水来敬别人的酒,面子有了,里子也不错。
“朱代东,你不仗义。”回到宾馆后,曹长宽醉熏熏的对扶着他上楼的朱代东说道。
“我怎么不仗义啦?这是葡萄糖,喝下去睡一觉就没事了。”朱代东拿了个杯子,倒了四支葡萄糖出来,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乡政府的秘书了,可每次总会在包里放上两盒葡萄糖。
“你这么能喝,怎么能不来替我挡挡酒呢?”曹长宽恼道。
“曹县长,人家是尊重你,你是我们的头,我哪够资格。再说了,就算我再能喝,跟他们一比,也不行啊。人家喝的是水,我们喝的是酒,再挡,也是个醉。与其我们两个一起醉,不如你醉了,我保持清醒的头脑服侍你,不更好?”朱代东笑嘻嘻的说道。
“你小子,回去再收拾你”曹长宽哼哼的道,喝下葡萄糖下,沉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见朱代东就在房间里的地毯上睡着,曹长宽那点愠怒立刻消化于无形。看着朱代东睡觉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曹长宽心中暗笑,这臭小子,天生就是当秘书的料曹长宽到房间里的卫生间冲澡,朱代东听到声音,随即也醒来了。
“代东,时间也不早了,你回自己房间去睡吧。”曹长宽在里面听到动静,伸出头来说。不知不觉,曹长宽称呼朱代东由原来的代东同志简化为代东了。
“没事,我已经醒来了,现在过去也睡不着,还是多聆听一下领导的指示吧。”朱代东笑嘻嘻的说道。
“你就滑吧,等会,马上就出来。”曹长宽笑骂道。
适当的油滑显得更为随意,其实晚上朱代东原本倒想去给曹长宽挡酒的,但这次出来有十六个乡镇的主管乡镇长,其他人都没动,自己这么积极算怎么回事?这次来是“取经”,如果带队的曹长宽都不拿出点诚意,别人的真经就这么轻易给了你?
“代东,你觉得我们这次来有没有收获?”曹长宽手里拿着条毛巾,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一屁股坐到朱代东身边,问。
“从正面上看好像收获不大,老生常谈罢了。”朱代东说道。
“哦,那从背面看呢?”曹长宽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听出了朱代东话里有话。
朱代东把从刘炜那里打听到的经验说了出来,如果说芙蓉县有真经的话,刘炜的这些话才算是真正的“真经”。
“真的?”曹长宽大吃一惊,这样的手法闻所未闻,也太专业了吧。
“我总编不出这样的套路吧?”朱代东笑了笑。
“代东,你总是出人意料。”曹长宽一叹,从第一次朱代东当面向来讨债,到后来在香山山庄反把自己灌倒,到“普九”验收的那条条幅,朱代东留给他的印象是一次比一次深。
“曹县长,你这是批评还是表扬?”朱代东笑嘻嘻的问。
“自己体会吧。你怎么会跟芙蓉县下面的主管副乡长熟?”曹长宽问。
“我们一起在市里开过会,同时我也是芙蓉县黄土岭人。”朱代东说。
“你是芙蓉县人?”曹长宽再次意外,这小子,到了老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这个问题我好像没必要告假吧?”朱代东笑眯眯的道。
“你小子鬼灵精怪,刚才在酒会上,芙蓉县的干部拼命的灌我酒,你也不给自己的家乡人敬几杯。”曹长宽嗔怪道。
“那是你们领导之间的交流,我是小兵,没资格。”朱代东道。
从芙蓉县回来后,雨花县的计生工作抓得紧了,朱代东回到树木岭后,陈树立也叮嘱他,全力以赴搞好计生工作,确保树木岭顺利过关。
“书记,我正想向你汇报这个问题,被动应付只能应付一时,否则不管怎么做,心里都会没底。”朱代东说道。
“那你想怎么做?”陈树立问。
“只要是不符合政策超生的,一律引产。”朱代东沉声道,其实各个乡的计生工作之所以难做,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群众的工作,问题反而在于乡里。侯勇的老婆叶丽娟是计生委的干事,早还在袁平在的时候,她就向朱代东介绍过这里面的玄机。
违反政策的生育看年都有,乡里的政策是动员引产,不愿意引产就罚款,处罚过孩子就可以偷偷生下来,如果既不听说服,又不交罚款,那就不客气。乡里对付农民,自然有的是办法。也因此,有的村民为了逃避罚款,就躲到外地,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罚,除非再不回来。
这已经把计生站变相成为乡里的创收窗口了,树木岭再穷,也不能在这上面创收吧?一旦有了创收目的,性质就变了,一旦被上面发现,所有人都得倒霉。
而且这样的处罚只是乡里罚款,县里并不知情,或者是故作糊涂,又或者是满天乌鸦一般黑,县里拿下面也没有办法。毕竟下面的乡镇要搞点钱也不容易,刮宫引产的事也会被村民在背后戳脊梁骨。
但朱代东认为,孩子生的越多,家庭情况就会越错,而如果乡里的政策严厉,不允许任何人超生,那些生了两个女儿的家庭就会趁早死了那份心。除非他们离开树木岭,否则只要严格执行政策,就能从根本上杜绝超生现象。
现在朱代东之所以要向陈树立汇报,就是要让陈树立取舍,看他舍不舍得计生委这个创收窗口。要知道计划生育检查年年都有,疲于应付终究不是良策。
“这件事要慎重考虑,最好能上党委会研究讨论。”陈树立被朱代东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件事他还真没办法果断决定。
“书记,这事哪能上党委会?乡政府的消息传的最快,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了,那些超生对象恐怕连夜都得跑,到时如果被检查组发现……?”朱代东没有再说下去。
陈树立没有召开党委会,也没有当时决定,当天,他在办公室里坐到了后半夜,第二天一早,朱代东见到他的时候,两眼通红。
“代东,就按你说的办。”陈树立坚定的说道,他考虑了半晚,决定还是不去走这个钢丝,再说了,乡里之所以会留下生育上的漏洞,就是为了创收。现在要把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以后就会少一块收入。但这也没什么要紧的,马上乡政府就要由朱代东当家,财政这块就由他去负责便是,陈树立相信,以朱代东的能力,树木岭绝对不会因为省了计生这块的隐形收入而影响正常的动作。
陈树立拍板,朱代东马上采取行动,这样的事不能对下面明言,否则保不准谁的嘴不严,就会透了口风。首先要做的就是摸底,晚上朱代东去了趟侯勇家,跟叶丽娟说让她准备准备,要到各个村去摸摸底。
“代东乡长,这个底我早就摸透了,不用你跑了。”叶丽娟笑道。
“真的还是假的?”朱代东略显意外,这年头报表上的数据都有水分,朱代东以前当秘书时,就经常要给乡里的材料“注水”。
“全乡怀孕妇女三十八人,有问题的十五个,不是超生就是肚子大还没领准生证。”叶丽娟笑了笑,说道,“这个数是各村妇女主任报的,她们不敢说假话,往年比这个数大,我怀疑还有怀孕的,她们没发现。”
“所以还得下去摸摸情况嘛,要把那些没发现的也摸上来。”朱代东微笑道,因为侯勇的关系,朱代东自然很相信叶丽娟,至少,叶丽娟不会对他说瞎话。
“代东乡长,要下村没关系,但能不能让派出所的人跟着?”叶丽娟眉头微蹙,想了想又解释道:“那些村民谁想引产?谁心甘情愿交罚款?有的愣头农民,提个铁锨守在门口,门都不让,搞不好还会有安全事故。”
“让派出所的人跟着还用我说?你直接下指示不就行了?”朱代东看了一眼旁边的侯勇,笑呵呵的说道。
叶丽娟脸上一红,面前这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作家访的那个略显腼腆的小伙子的,如今他是代理乡长,随着职务的上升,他的心态和经验都在快速成长。
第一百三十一章神耳测孕
第一百三十一章神耳测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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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代东带着叶丽娟还有派出所的李华群一起下了村,先从有问题的计生对象的村子开始,一个一个的跑,第一个去的是北坡村。
到了北坡村,妇女主任胡琳已经在等着,每年乡里都要应付上面的计生检查,胡琳也算是久经考验了。北坡村有两个超生对象,一个叫王老三,已经生了三个女娃了,可还想着要生个儿子,现在老婆又怀上了。另一个叫王大顺,情况相差无几。
“朱乡长,现在就去?”胡琳问。
“可以,我们边走边说吧。”朱代东说道,他刚当副乡长的时候,树木岭刚刚应付过省里的检查,因此,这还是朱代东第一次主持全乡计生工作来迎接检查。“胡主任,今年内乡里有个政策,只要是主动交罚款的,马上就能发准生证。”朱代东开始放风。
“真的?不下文件?”胡琳顿了一步,落后了两步后又加紧赶了上来。
“不同期限交罚款,可以有不同优惠,但一律办理准生证。如果不交,不管逃到什么地方,派出所也会抓回来,那时罚款将加倍。”朱代东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这下不但胡琳惊讶,就连跟在后面的叶丽娟也是张大着嘴巴,只是她并没有出声,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的看着朱代东。只有旁边穿着警服的李华群若无其事,他的任务是保证朱代东和叶丽娟的安全,之所以特意穿上警服,就是要对村民有一种威慑力量。
走进王老三的家,朱代东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整个家里,除了一张断了条腿的老床外,就只剩下地上的两个木箱子,其他什么家具也没有。王老三一脸皱巴巴的,其实也就三十多岁,他女人又黑又瘦,眼里漾着胆怯和紧张。
都是超生折腾的,而他们所有的希望又都寄托在生孩子上。朱代东想,也许自己的主任残酷了点儿,但也只能这么走下去了。真要让王老三生了个儿子,他的家境会好转吗?四个小孩子就像四座大山一样,能把王老三的背压得直不起来。
女人的肚子已经隆起,朱代东能清晰的听到里面胎儿的心跳,还有其他微小的动作。虽然朱代东只是听到,但听力达到超出常规时,胎儿的动作他好像有如亲见。就好像他刚开始能听到床底的老鼠在哪个位置,甚至老鼠的眼睛是不是望着他一样。
胡琳把朱代东的意思计过,对王老三说:“赶快准备钱吧,早交优惠不少呢。”
“能借的都借了,实在借不出来了。”王老三看看胡琳,又看看朱代东,声音虚虚地说。
“王老三,其实你不必要交这笔钱了。”朱代东叹了口气,说。他刚才不但听到了王老三女人肚里胎儿的心跳、动作,而且还听出了胎儿的性别。这种感觉很奇异,甚至朱代东一开始都不相信,但是他现在相信自己的耳朵胜过眼睛。眼睛有可能看错过,但自己的耳朵自从来到树木岭之后,还从来没有出过一次错。
“真的”王老三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伸出手,似乎想跟朱代东握,但伸到半空,又尴尬的缩了回去。
“朱乡长?”胡琳和叶丽娟都很意外,惊讶的问。
朱代东没有说话,他走到女人的身前,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她右手腕的脉搏上,微闭着眼睛。现在朱代东通过女人的手,已经与胎儿建立了某种联系,朱代东的感觉更真实,也更清晰。在一搭上女人的脉搏上后,朱代东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胎儿的身影,虽然还没有长成,但是男女已经有分辨了,没错,是个女婴。
朱代东原来的计划是,以发准生证的名义,把这些人哄到乡里,以培训的名义,让她们去上二三次后,再来个突然袭击,直接拉到县里,引产结扎。可是现在,朱代东突然发现自己的听觉竟然还有这个能力,与其做戏那么辛苦,不如直接告诉王老三肚子里的结果。
“我的意思不是给发准生证,而是没有必要,肚子里的是女孩。”朱代东笃定的说。
满屋皆惊,一看一摸,就能知道男女?就连站在门口的李华群也觉得朱代东是在演戏。至于王老三,则一把护在女人身前,对朱代东万分警惕起来。屋内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王老三紧紧的握着拳头,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了,他的武器只剩下拳头。
望着干瘦的王老三,朱代东柔声说道:“王老三,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却不是空口说白话。”
“朱乡长,这也太悬了吧?”胡琳也觉得朱代东是在哄王老三,自从知道怀孕之后,谁不想自己生下来的是儿子
“如果我是骗人的,那未必也太拙劣了吧?”朱代东苦笑道。
胡琳一想,也确实如此,朱乡长是多聪明的人?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朱乡长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故弄玄虚?好像有些不像,看朱乡长说得笃定,胡琳也有些怀疑起来。
“王老三,如果你再生下个女儿,你想过怎么把她带大吗?你带得大吗?”朱代东劝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王老三从得知老婆怀孕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给自己信心,这次是男孩,这次是男孩,这次一定是男孩。但现在突然听到朱代东说怀的是女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县里引产,如果是男孩,我马上给你补发准生证,不用你掏一分钱。如果是女孩,立刻结扎,如何?”朱代东说道。
“我不去,你骗我”王老三紧握拳头,眼神中透着怀疑。
“王老三,你瞧你家穷成啥样了?再生,让孩子喝西北风去?我看朱乡长的主意不错,现在去引产,对你老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再晚,就危险了。”胡琳也在一旁劝道,虽然她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这个时刻必须站在朱代东这边。
王老三嗫嚅一着,紧握的拳头慢慢放松,凌厉的目光也变得涣散,就像一只充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被扎了个洞一样。
“王老三,这买卖你不亏,你想,要拿到一张准生证,你得罚多少钱?再说了,朱乡长代表乡政府,他会骗你?”叶丽娟也在一旁劝道。
“王老三,如果你还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准生证给你,但只能放在胡主任手里。”朱代东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适当的做些调整。
“王老三,朱乡长会骗你?你有什么好骗的?不听话就抓你到派出所关起来”李华群站出来,厉声喝道。
看到身着警服的李华群,王老三明显对面对朱代东还要畏缩,李华群的一番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王老三的脸皱成了张蜘蛛网。他看着女人,颤颤的道:“李半仙给我算过命,年内有子的啊。”
朱代东一听笑了,“江湖术士的话你也能信?年内有子,可没说是儿子,票子也算是子吧?猪崽子也算是子吧?到时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有套说辞在等着你,这样的人,千万不能相信。胡主任,王老三是不是养殖场的养殖户?”
“朱乡长你看看他家的情况,猪能养在哪里?”胡琳苦笑道,刚才朱代东的话,倒让她有种错觉,如果朱乡长去给人算命,准没那李半仙什么事了。
“我们可以拿出一间房来养的。”王老三的女人轻轻说道。
“只要你们勤劳肯干,一二年后未必就不能过上好日子。这年头,女儿未必比儿子差。”朱代东安慰道。
因为发生了意外情况,朱代东带着王老三夫妇去了计生委,当着他的面,把准生证办好,交到胡琳的手中。准生证的日期还没有填,朱代东答应,如果王老三女人肚里的真是女儿,那这张准生证就算是他三丫头的。
王老三的三女儿到现在都还没能上户口,虽然也罚了钱,但准生证并没有办,人虽然在,但只是黑户口,中华人民共和国并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朱代东的这张准生证就能让她成为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一员。
王老三眼热的望着胡琳的手中的准生证,心想,婆娘肚子里的千万要是儿子,一定要是儿子,李半仙,你可不能骗我。王老三心中打的主意其实是借用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来换一个名正言顺的准生证。
为了打消王老三的疑虑,朱代东故意没在乡里引产,他给了胡琳五百块钱,让她带着王老三去县城,当然,计生委也派了个干部去监督执行。
三个小时后,胡琳从县城打回电话,惊喜的告诉朱代东,“朱乡长,你真是神了,王老三婆娘肚里真是个女婴,连县里的医生都说你了不起”
叶丽娟也是一直都不相信朱代东,但现在胡琳的电话她也是听到了,这下她彻底服了。“代东乡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说是感觉,你信么?”朱代东微笑着。
“不信,你肯定有绝招,能不能教教我?”叶丽娟笑着说道。
“我倒是想教你,可惜,不是人人能学会的。至少你肯定学不会议”朱代东神秘的一笑,这可是需要有特长的,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的。”叶丽娟显然不相信朱代东的话,但这样的事她也不能寻根究底。
王老三的事顺利解决,他女人在县医院就结了扎,王老三也是服气。等到胡琳回后,朱代东随她一起回了北坡村,这次去了王大顺家,王大顺的情况与王老三相似,而他老婆肚里的胎儿跟王老三也相信,也是个女婴。
朱代东装模作样的又把了回脉,笃定的告诉王大顺,他老婆肚里又是个没带把的。因为王老三的事已经传回来了村里,这次王大顺并没有怀疑朱代东,在朱代东答应让他家也成为养殖户后,痛快的让老婆去卫生站引产。
一天时间就劝了两个去引产的,不要说其他人没想到,就是朱代东自己也没想到。最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能听出胎儿的男孩,有了这个特长,接下来的工作就要好做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朱大仙
第一百三十二章朱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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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乡长,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胡琳随着朱代东走在北坡村里,敬佩的说道,她当了十来年妇女主任,还是第一次碰到像朱代东这样的干部,他的办事方法别出一格,但效果显著,王老三和王大顺自己可是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工作,但朱代东一天之内,就将他们说服,在她看来,这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现在却被朱代东轻松解决。
“运气而已。”朱代东淡淡笑道,当然,他所说的运气,是自己偶然而来的听力。
胡琳显然误会了朱代东的意思,她眼中闪过不信,朱代东也不解释,反正就算是自己说出真相,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且朱代东也可能去跟别人说这件事,也许到了武当山上,可以跟无名道长聊聊。
“朱乡长接下去是回乡里还是去其他地方?”胡琳现在已经长松了口气,北坡村就两个超生对象,都被朱代东劝服,这次计生检查,她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不急,前面那家人有没有计生对象?”朱代东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房屋,问。
“那家?”胡琳想了想,马上说:“没有。”
“肯定?”朱代东问。
“这一点绝对保证。”胡琳是妇女主任,对妇女方面的事很关心。而且这家的情况她一直也了解,小孩子都十几岁了,主妇早就做了结扎手术,最近五六年都不是她的工作对象。
“走,进去看看。”朱代东听到胎儿的心跳声,里面肯定有孕妇。
胡琳与那家人很熟,敲开门后,把一家人都介绍给了朱代东,如她所说,这是一个三代同堂之家,老的过了七十,最小的也有十几岁,而且是一对姐弟。
“家里还有什么吗?”朱代东掏出烟来,给男主人发了一轮,对方很拘谨的收了烟,而朱代东敏锐的发现,这家的媳妇眼中闪过一阵慌乱,他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没……没别人了。”男主人双手接过烟,没点,夹在耳后,卑恭的笑道。
“客人呢?”朱代东瞟了一眼右边的房间,胡琳也看出了些不对劲,径直走了进去,发现有个女人躺在床上。
“她是我娘家的侄女。”媳妇连忙走进去解释。
“生病了?”朱代东也到旁边的房间,审视的眼神扫了房内一眼,很快,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生病了。”媳妇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生怕躺在床上的侄女听不到似的。
“什么病啊?能下床走动吗?”朱代东关心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伤寒,不能见风。”媳妇解释道。
“我还以为她不能下地呢,你们看看,床头也没双鞋子。”朱代东走到床边,问床上躺着的女人:“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我是狮子山乡的。”
“来做什么?”
“走亲戚。”
“你叫什么名字?”
“刘爱。”
“多大了?”
“27。”
“怀孕多久了?”
“四个多月了……啊”刘爱突然惊叫了一句,她惊慌的捂住嘴巴,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怎么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呢?
“你是超生对象吧?来我们村躲计划生育?”胡琳再次对朱代东敬佩不已。
“不……不是的,我……是计划内生育。”刘爱慌慌张张的说道,说出来的话,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伸出右手。”朱代东轻轻说道。
刘爱面对朱代东威严的目光,乖乖的把右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朱代东再次搭上三根手指,眼睛微闭,摇头晃脑一阵,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是超生对象就去引了产吧,你怀的是个千金。”
“不可能我在市里做过B超的。”刘爱大叫道。
“信不信由你。”朱代东摇了摇头,B超可能出错,但他的听觉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出错过,刚才离得远,他也没有注意分辨男女,但面对着刘爱,她肚里的胎儿几乎是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的情况我会通报给狮子山乡,胡主任,这件事归你负责。”朱代东说道,不管刘爱是计划内还是计划外,只要不是树木岭的人,他朱代东就管不着。但看刚才那媳妇和刘爱的表现,计划外生育的几率在九成九以上。
在朱代东离开北坡村的第二天,刘爱回到了狮子山,主动到计生站做了引产手术,结果显示,朱代东的断定完全正确。因为这件事,朱代东的大名都传到了狮子山,当然,这样带着传奇色彩的事,一般都不会叫朱代东的本名,他们都跟着树木岭民间的叫法,亲切的称朱代东为朱大仙。
听到自己竟然被人称作大仙,朱代东哭笑不得,甚至就连陈树立都拿这个来打趣他。虽然这个外号让朱代东颇感头疼,但令他意外不到的,做起计生工作来,顶着这个名号却是顺利得无法想像。
那些有问题的超生对象听到朱代东到了他们村,竟然主动来到村委会请朱大仙号脉,而那些计划内的怀孕对象,竟然也缠着朱代东,想让这个大仙给指点迷津。
有人说,世上之事十之**不如意,那些超生对象也是如此,他们个个都想生个大胖小子,可经过朱代东的检测,十五个对象里,竟然只有两个怀的是男孩。其他的,在朱大仙的号召下,主动去做了引产和结扎。命中无子不强求,有女比儿更防身,这是朱代东送给他们的话,当然,是以朱大仙的名义。
因为在北坡村意外听到孕妇,因此,朱代东特意把全乡的所有村子全部跑了一遍,不但要进村,而且要进组,在他超常规的听力之下,还真发现了八例没有被发现的计生对象。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孕,可朱代东却带着村里的妇女主任找上了门。属于计划内的,马上要求去补领准生证,属于计划外的,朱代东送他们两名话:“命中无子不强求,有女比儿更防身。”也都很配合的去卫生站做了流产。
其实这些人当中有些胎儿的性别根本都还没有办法鉴别,但是朱大仙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响,而且乡卫生站朱代东也特别叮嘱过,不管是男婴还是女婴,对外一律宣称女婴。
现在只有那两名原来报上来的计划外对象让朱代东有些头疼,其中一例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胎儿都已经成形,再让去引产,非常危险。而另外一例也有四个多月,而且这个人的情况有些特别。
怀孕七个多月的在侯家塘村,朱代东把侯立华、刘丹还有侯家塘村的媳妇,侯勇的老婆林丽娟一起叫来开会,商量对策。
“大家说说看,这个对象怎么处理?”朱代东问。
刘丹和林丽娟把目光投向侯立华,沉吟了半晌,侯立华才缓缓的说道:“这件事听小朱乡长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如果引产,把握有多大?”朱代东问。
“七成。”林丽娟说道。
“这个把握太低,引产的前提是要保证大人的安全。”朱代东摇了摇头。“如果到大医院去做这个手术呢?”
“稳妥的办法是剖腹拿出来,可那样的话,说不定胎儿都能成活。”叶丽娟迟疑了一会,才说道。
“能不能让他生下来算了?毕竟这是个男孩。”侯立华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如果不是面对朱代东,侯立华是不会同意引产的。可既然是朱代东负责这件事,他无条件支持,因此才颇感为难。
“我的要求是不影响计划生育检查。”朱代东说道。
侯立华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让她到外面躲一阵如何?”以前应付计划生育检查,基本上用的都是这个办法。电视里不是有个小品叫“超生游击队”么,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不行,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全乡那么多超生都做了引产,就你侯家塘村的能生下来,别人告状怎么办?”朱代东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我倒是有个办法……”刘彤忽然想起一件事,也许那个办法可行。
“今天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散会,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朱代东突然很粗暴的打断了刘彤的话。
“对,以后再讨论。”侯立华人老成精,看出了朱代东的用意,这样的事能做却不能说,尤其是不能提前告诉朱代东这个主管领导。
一个星期后,侯家塘村的那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到民政所提出离婚,经过调解无效,当天就办理了离婚手续。这个办法虽然有些耍赖,但总设计师不是也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到了朱代东这里,不管损招还是怪招,能能计生工作没有漏洞就是好招。
那个怀孕四个多月的在大山村,叫马大力。他的情况特殊就在三岁没爹,八岁没娘,吃百家饭长大。三十岁才娶了领村一个哑巴,两年后,哑巴被蛇咬伤,没救过来,给马大力丢下一个孩子。
去年,马大力再次成家,女方带来了两个孩子,可是现在,这个女的又怀了一个。朱代东让马明义去想办法,但马明义说,马大力命苦,俩人有个共同的孩子,家庭容易维持。大山村的女的都往外嫁,可是外面的女的,却不愿嫁到大山村来。长此以往,大山村会出大问题,马大义好不容易才再婚,让他老婆去引产不难,可引产之后,也许这人家庭又会破碎。
朱代东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否则不管是男是女,大仙都会发话:命中无子不强求,有女比儿更防身。这一招使出来,朱代东还没见哪次不灵的。
马明义是何等精明人物,从侯家塘村的那桩假离婚得到灵感,他向朱代东保证,绝对不拉计生工作的后腿。朱代东也知道马明义的鬼主意多,有时朱代东甚至在想,上次讨债应该也让马明义参加,自己也许还要轻松些。
半个月后,马大力老婆原来的两个孩子被送走,而不久之后,马大力又领养了两个小孩,根据国家计划生育政策,马大力可以再生一个。马明义在大山村的威信高,而且马大力的身世也让村里的怜悯,因此,朱代东倒不担心有人会特意去告状。再说了,就算是告状,乡里也是有理有据,毕竟从政策上讲,马大力完全没有违反。
现在朱代东基本上把树木岭所有的隐患全部清除,而且只要他在树木岭一天,所有的超生对象就不能再搞以罚代生,除非你不在树木岭,否则就别想瞒着怀孕超过三个月。朱代东已经给自己定了个硬性规定,每个季度都要去各个村一趟,既体察民情,也防范超生。只要他去了,就没有什么情况能瞒得过他的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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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不愧是年轻人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愧是年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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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长宽在电话里接到朱代东关于树木岭计生工作的汇报,根本就不相信,以为朱代东是在跟他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嘛,树木岭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不用去看,在县城闻都能闻到,那里可是计生工作的重灾区,他心里可是装着一本账的。
“代东,我跟你讲,撒谎可不是好同志。作为党员干部,诚实可信是基本原则。”曹长宽揶揄道。
“耳听为虎,眼见为实,要不曹县长下来看看?”朱代东苦笑道,天地良心,自己说的可是没有一丁点儿水分。
“不用看,树木岭的情况我很清楚。”曹长宽自以为是的说道。
“曹县长,你可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树木岭的计生工作,是不是达了标,你可以来检查嘛。”朱代东有些不喜的道。
“好吧,我抽时间下来看看。”曹长宽还是有些不相信,敷衍了一句。
曹长宽脸上的表情,朱代东通过电话线都能看到,对方不相信,打心眼里就没相信过。县里有县里的布局,县里的领导哪里知道朱大仙的大名?
朱代东弄了个材料,讲树木岭乡计划生育工作得到乡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人力物力给予大力支持,工作中加强宣传,转变农民的生育观念,计划外怀孕妇女主动堕胎等等。信息当然有些夸大,但取得实效没假。原本朱代东想直接交给曹长宽的,可看他这个态度,自己交上去,他也未必相信。毕竟这个材料里的资料,跟在芙蓉县听到的报告,大同小异。让人一看之下,就有一种官话、套话的感觉。
最后朱代东想到政府大院门口有个资料信息交换站,干脆直接放那里,曹长宽到时也能看到,说不定王力军也能注意到。可是等了几天,没一点儿动静。朱代东有些泄气,娘的,朱大仙的名号都传了出去,如果不能引起上面的重视,岂不是白忙活了?朱代东决定采取自己的办法。
因为省检查组还要几个月才能下来,因此,这几个月,朱代东每个月除了骑着摩托车去各个车溜达一圈外,工作的重点就开始慢慢转移到其他工作中来。
饲料厂、养殖场的运作一切正常,朱代东适时在市晚报发表了一些文章,主要是介绍树木岭为解决市民吃菜难、买菜难的情况,办起来集体养殖场。虽然养殖场的蛋、肉还没有出产,但提前给树木岭打打广告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朱代东还需要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树木岭乡政府的财政收入问题。现在财政上还有五十多万,但那些钱只进不出,坐吃山空,不用多长时间,乡政府又要陷入困境。而现在有了这么一笔钱,朱代东就想干点事。但是要干点什么事,朱代东暂时还没有完全考虑好,他总不想再走陈树立的老路,找个假专家,就要办硅藻土厂,当时幸好自己提醒他,否则那个烂摊子又得自己来收拾。
再有就是树木岭的工程项目,自从朱代东到树木岭后,就没见树木岭搞过什么项目,无他,上面找不到支持,乡里想干点什么事又没钱。朱代东既然想干出成绩,就得搞几个项目,既可为自己长政绩,也能让树木岭的百姓受益。
当养殖场的第一批鸡、鸭蛋经过包装,送到市里的各个农贸市场时,省里的计划生育检查组也到了雨花县。
得到消息后,朱代东忙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还在是雨花宾馆,朱代东还在宾馆对面的小摊上吃着馄饨,在王力军招待省检查组时,他已经准确的捕捉到了组长的声音。那是一个说话洪亮而尖锐的老太太,等到县长一行人离开,朱代东就径直敲开了老太太的门,甚至都没有惊动宾馆的服务员。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老太太很快便来开门,虽然她年纪较大,但目光十分犀利,朱代东迎上她的目光,感觉对方双眸中各装着一个强光源似的。朱代东介绍自己是树木岭乡主管副乡长后,说想请教您几个问题,老太太才侧身让他进去,有事里面谈。
“什么事问题?”老太太直视朱代东,视线透过他的双眸,好像要直达五脏六腑。
“您别生气,我是问您去不去我们乡?”朱代东微微一笑,对方的目光再犀利,也不是实质,自己底气十足,可坦然受之。
“你是怕检查?”老太太的声音尖而且大,要不是朱代东现在双耳有自动调节能力,恐怕会嗡嗡直响。
“不,我想让您去。”朱代东直了直身子,诚恳的说。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县里的意思?”老太太稍一迟疑,她还没见过主动请检查组去检查的乡镇领导,要知道她带的可不是一般的检查组,而是计划生育检查组,要是被检查出问题,虽然不一定真的把书记、乡长就地免职,但至少对他们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个人的想法。”朱代东说道,他来的时候就是悄悄地,当然不可代表树木岭,更不能代表县政府。
“为什么?”老太太突然饶有兴趣的问,她很好奇,这个年轻人是要追求表现,还是真金不怕火炼?
朱代东迟疑了一下,慢慢说道:“我不知道树木岭乡的计生工作存在什么问题,如果您能……”
这句话是朱代东设计了好久的台词,以退为进,争取让检查组主动去树木岭。
果然,老太太打断了朱代东的话:“你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别去?”这个年轻人的心计也太深了吧?竟然算计起我来了,老太太心想。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朱代东连忙摇了摇手,多了点做戏的成分。
“怎么检查是检查组的事,希望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老太太严厉的说道。
“我没请求领导,私自跑来,打扰您了。”朱代东站起来,躬着身子,一副承认错误的样子。
“你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我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出了屋后,朱代东发觉背上全湿了,老太太眼神咄咄逼人,要请动她,既要做点戏,又不能让她看出来,这绝对需要专业级的演技。还好,现在朱代东这方面的技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他在官场中,是越来越如鱼得水。
晚上朱代东给老太太留下的印象很深,她当然不会相信朱代东的话,一个主管副乡长会跑到检查组来请教计生工作中存在的问题?鬼才相信他。老太太认定,树木岭有问题,搞不好还是大问题。这个年轻人就是想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让自己不去。
第二天,检查组的第一站就是树木岭,而且树木岭是唯一没有经过抽签,直接由老太太指定的。当老太太说出树木岭乡时,陪同在一旁的郭临安和王力军都愣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一丝慌乱,树木岭可别出事才好。
郭临安没有陪检查组去树木岭,但出发的时候,他找到王力军,让他务必要提醒树木岭作好准备,全力以赴迎接检查组的验收。王力军听出了郭临安话中的意思,说树木岭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他说“全力以赴”这几个字时,咬也稍微有些重,郭临安听了,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这边还没出发,王力军就打了电话给陈树立,让他把乡政府所有的干部全部调动起来,各个村的村干部、党员、民兵也都要到位,迎接省计划生育检查组的到来。王力军在电话中强调,树木岭绝对不能出问题,否则拿陈树立是问。
“县长,如果是别的检查,树木岭可能会如临大敌,但计划生育检查,我现在就敢向县委县政府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陈树立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陈树立,我跟你讲,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马上做好准备,一个小时省检查组就到了,这次来的是个老太婆,厉害着呢,铁面无私,如果你犯到她手上,就地免职还是轻的”王力军严肃的说道。
“是,我马上去安排。”陈树立被臭骂了一顿,老实多了,现在不是卖弄的时候,反正省检查组马上就要到了,到时让事实来说话吧。
省检查组的检查一帆风顺,不管是进村进户还是查数据报表,树木岭的计生工作让一向挑剔的老太太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看到老太太冰霜的脸逐渐融化,一直跟在身边的王力军也是暗暗高兴,树木岭来了个开门红,下面就算出了点什么小问题,相信也有回旋的余地。这次检查,树木岭当记一功
临上车的时候,老太太意味深长的对朱代东说:“不愧是年轻人啊。”
旁边的人都不解,这是朱代东与老太太之间的秘密。
省检查组走之前,老太太评价了雨花县的计生工作,总体上满意,也提出了一点意见和建议,还有以后需要弥补的方面。同时对有些乡镇也提出了表扬,这其中就有树木岭。作为树木岭主管计生工作的朱代东,再一次进入了县领导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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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底了,今年无论是对树木岭还是朱代东,都是一个丰收之年。树木岭酒厂的新酒:树木岭酒上市之后,产销两旺,原本酒厂的销售市场主要以雨花县为主,甚至是以树木岭周边乡镇为主。但是今年,树木岭酒冲出了雨花县,在全市范围内遍地开花。
酒厂增加了新品种,就把原来的老白干产量降低,虽然老白干销售得也不错,但跟树木岭酒相比,无论是销量和利益,都是没法比的。树木岭酒的价格是朱代东亲自定的,出厂价,四元五角一瓶,而成本,不到二元。这样的利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百,酒厂今年的利润让所有人都乐开了花。
树木岭酒厂,原来每年的产量是四百吨,有了树木岭酒后,老白干的产量降到了二百吨,明天准备继续降低,主要生产树木岭酒。树木岭酒的产量持续增大,到年底的时候,已经突破每个月三十吨。按一吨利润五千元记,光是树木岭酒,每个月酒厂的利润就达到了十五万元。这样高的利润,甚至超过了以往酒厂一年的利润。
而在年底最后一个月,树木岭酒的产量还要继续增加,可望突破三十五吨。接到企业办主任马凯的汇报,朱代东做了明确指示,酒厂可以扩大产量,但有一个原则性的前提,要保证质量。
只有把树木岭酒这个品牌树立起来,树木岭酒厂才能长盛不衰。如果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可以适当提提价格嘛,朱代东给酒厂出了个主意。
虽然树木岭酒就是原来酒厂研发的精品老白干,可是如果没有朱代东,现在树木岭酒厂的仓库里说不定还放着几百箱的精品老白干。
而自从树木岭酒开始生产之后,朱代东并不常去酒厂,可能酒厂的每一位工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朱代东,就没有树木岭酒,没有朱代东,酒厂还会处于半死不活的地步。现在树木岭酒之所有会销售得这么好,跟厂里供销科的关系其实并不大,要不是半年多前,朱代东就高瞻远瞩的派了几组人去全市各县刷墙体广告,树木岭酒能这么快被人知道,能这么快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而饲料厂和养殖场也是非常红火,饲料厂为了提供足够的饲料,现在已经实行三班倒生产,产量也由原来的一天一百吨,上升到一天三百吨。养殖场的生猪现在每个月可以出栏三千头,下个月将达到四千头。过了年后,养殖场的生猪出栏数,将不会低于每个月五千头。
除了生猪外,每天养殖场都有十吨以上的蛋类源源不断的送往市内的各大农贸市场,在凌晨送到,当天就能到达市民的餐桌上。除着生猪的出栏和鸡鸭开始产蛋,投资六十万的养殖场和饲料厂也开始盈利。
像养殖场对生猪、蛋类,都是按统一价收购,以养猪为例,养殖户养一头猪,扣掉饲料和其他成本外,纯利润基本上可以达到四十到六十元,一般一个家庭都是养十头猪,如果是大家庭则会养十五头或者二十头。一头猪半年可出拦,一年下来,在养殖上,可以为家庭增加八百至一千二百元的纯收入。
养鸡、养鸭的收入也差不多,因为鸭不太好圈养,因此,大多数养殖户都选择养鸡。在鸡长成形后,每天都有收获,可以在养殖场换到钱,有许多农户喜欢这种天天有钱收的形式。
养殖场的前期投资大,见效相对来说也较慢,可一旦见效,利润非常可观。树木岭养殖场与市肉联公司签订了收购合同,从养殖户手中收上来猪后,养殖场每头猪的纯利润在三十元左右。不要小看这三十元,当养殖场每个月出栏的猪以千为单位时,总利润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额。
而且这还仅仅是养殖场利润来源的一个方面,饲料厂、种猪场、鸡苗场都是免费提供给养殖户,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东西就是零利润,只是由养殖场提供的这些东西,比市场价要便宜一些而已。
这也符合当初朱代东的本意,平均到每头猪或是每只蛋上,养殖场把利润的大头留给了养殖户。这样可以激励养殖户的热情和增多养殖户的数量。因为前期养殖场的资本原因,并不能让树木岭乡所有农户都成为免费养殖户,像现在的都是免费和自愿相结合。没有申请为免费养殖户的农户,可以自行购买种猪和饲料,出栏的生猪,养殖场也会按照养殖户的价格统一收购。
而在明年,免费养殖户的数量将大大增加,朱代东当初设定的目标也是要让所有的树木岭农户均成为免费养殖户。
树木岭出现的可喜形势,朱代东当然不能让它默默无闻的发生着,县里的信息站、市报甚至省报,朱代东都是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去材料或者稿件。这是双赢的事,既能为树木岭的产品打响知名度,也能让树木岭党委政府的成绩让更多的人看到。
王力军是在古南日报上看到树木岭全民养殖的报道后,才开始关注树木岭养殖场的。在不知不觉间,树木岭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些人,而是树木岭几乎所有的人。这让他很意外,看到古南日报上写的树木岭致富工程,再看到文章里的数据,在放下报纸后,他让谭志鸿找来最近树木岭的汇报材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树木岭报上来的数据显示,今年树木岭将要打一个翻身仗。别看树木岭出彩的地方不多,就一个酒厂,一个养殖场,可是酒厂却打造出了树木岭酒这个响亮的品牌。而养殖场更是将全乡一万多户农户紧紧联系了起来。
现在光是树木岭酒厂,每个月的纯利润就突破了十万元。这对于一个一直处于全县下游游的贫困乡镇来说是一个什么概念?如果这个数据是真实的,王力军敢肯定,恐怕全县也找不出几家比树木岭酒厂赢利更好的厂了。
至于树木岭养殖场,全乡农户以户为单位强制入股,发展的养殖户也达到了近四千户。如果每户养十头猪的话,那树木岭的年生猪出栏数将达到四万头,如果每户养一百只鸡的话,树木岭每天将能提供四十万枚鸡蛋。这个数据分开来看,并不多,但把总算加起来,却很恐惧。
当然,作为雨花县的县长,王力军看到这样的数据并不会恐惧,他只会感到高兴。身为县长,他希望每个乡镇都能忙过上小康生活,现在树木岭已经走出一坚实的一步。
树木岭养殖场的赢利,王力军并不关注,他最关心的是那些养殖户,四千户养殖场,如果每年的纯收入增加一千元,那是个什么概念?这说明整个树木岭的整体经济数据已经大踏步的向上跃升。
王力军今年其实去过几次树木岭,像“普九”验收,迎接省计划生育检查,他都亲自陪着检查组的组长去了树木岭。“普九”验收时,是在学校里,树木岭并没有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但后来省计划生育检查是要进村的,王力军突然记起,当时在树木岭里的村里,总会闻到一股难闻的猪粪味,当时自己还觉得恶心,现在看来,这些猪都在为树木岭的经济发展,默默的做着自己的贡献呐。
“树立同志,我是王力军。”放下树木岭的材料,王力军就给陈树立打了个电话。
“县长好。”陈树立接到电话后,立马坐直了身子,恭谨的说道。
“今年树木岭形势喜人啊,我刚才看了看你们树木岭报上来的材料,这上面的数据水分大不大?”王力军开玩笑的问。
“县长,我可以保证,这些数据绝对没有任何水分,就像当初我向你保证,绝对保证通过省计划生育检查一样。”陈树立挺了挺胸脯,大声说道。
“我说你陈树立不是这么小器的人吧?省计划生育检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那事?”王力军今天心情非常不错,乐呵呵的说道,当时陈树立也是做了保证,自己把他训斥了一顿,让陈树立把全乡的所有干部和村干部、党员集中调配,全力以赴的迎接省计划生育检查组的检查。
“我哪敢记县长的仇,以后只要县长能多来树木岭看看,视察视察工作,给我们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我就心满意足了。”陈树立心里其实乐开了花,能让县长亲自打电话来,这说明树木岭的发展已经引起了县里的关注和重视,这也是他陈树立不可抹杀的政绩啊。虽然负责这件事是朱代东,可作为一把手,他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那行,我明天就来树木岭,你让代东同志准备一下,到时他必须在场。”王力军对朱代东的印象也是一次比一次深,特别是在今年以来省里搞的两次检查,树木岭都是大放异彩,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会让代东同志准备好的,树木岭热忱欢迎县长来视察工作。”陈树立高兴的道,能让县长下来,并且还是主动下来,看的又是树木岭最值得炫耀的事,他没有不高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