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离去
少年抿了抿嘴,笑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他已然看破了这一切......
在心底,于尊轻轻地呢喃着。
世间情长,不及岁月的漫长。世事沧桑,不及落日黄花的残香。
心余过,空生恨!
那一刻,他忽然读懂了,读懂了少年眼中的沧桑,亦读懂了他的落寞,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清澈的笑意,“你真的会救出我们吗?”
眼中的神光,黯淡了下来,他笑了笑,将视线瞥向远方,他负手而立,风灌满了衣袍,他一脸桀骜不驯的笑意,在那一刻,于尊的心神竟怔了怔。
而突兀间,此境充满了霸道的力量,少年的身体,静静地攀升着,而那强绝的力量,也在一步一步地加强着。
他想要做甚么......
或许,他依旧不甘言败罢!
当那片炽密的网,瞬间将天空映亮的那一瞬,他的身体,从高天上坠落了下来。
“没用......我好没用......”黯淡的神采,瞳子里的悲郁,他顽强的爬了起来,此刻他的身上,业已是伤痕累累。
“看来,唯有将剩下的一人唤醒,才可以完全脱离苦境罢!”他无奈地叹道。
“审判是甚么?”于尊道。
少年笑了笑,道:“审判便是献祭,将我等的生命以祭品的方式,上供给古老的神明!”
“谁又如此威能?”于尊心神略有些恍惚,道。
“谁?你以为是谁?”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道。
“难道是四大祭祀......”于尊的心底颇乱,他不敢否定,也不甘肯定。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道:“是他们!”
那一刻,于尊的眼神变得黯淡,他垂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真的?是真的吗?”眼神里是一片难以磨灭的伤痕,呢喃着,轻轻地呢喃着......直至心底的爱恨,变成一片浩瀚的汪洋。
爱的痴了也醉了,恨的伤了也痛了,一个人站立在黄金色的水狱中,抬起头是一片金色的光,低下头是一片冰冷的水泽。
他垂着手臂,目中无神地望着远方,为甚么......究竟是为甚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傻瓜!”少年张狂地笑道。
于尊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前辈,这......就如此好笑?”
少年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前辈,我姓于名尊!”
少年拍了拍巴掌,笑道:“好一个于尊,好一个于尊呐!你若化龙,当是世间霸主!”
他也从未料及过少年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他叹了口气,道:“前辈勿要调戏于尊了!”
少年皱了皱眉,道:“我等本是帝君,你能在此境遇到帝君,又怎是平常之人?”
于尊道:“前辈威能,与于尊又有何关系?”
少年道:“于尊,我不喜欢谦和的人,我喜欢狂妄的人,而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然认同,你与我乃是同一路人!”
“是吗?”于尊的眼中渐多了些许笑意。
这时的少年,脸上已多了一片冷冽的笑意,道:“难道不是吗?”
于尊叹了口气,笑道:“你觉得是,便是罢!”
空旷的世界里,回荡着两人的笑声,一片是寂冷的雪花,一片是热烈的焰火,望着彼此,眼中皆有一分认同感,似乎是落了难的兄弟,久别而回。
“于尊,你看!”少年指着在金色水狱中的那些金色囚笼的幻影,道。
“这些道人乃是你的部族?”于尊道。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恰好相反!他们便是那些审判者的拥趸!”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那些道人,道:“他们的神魂,禁锢在此境?”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看少年一脸祥和的笑意,似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道:“没错!正是他们的神魂!但他们的神魂,即将干枯,我已将他们体内的魂力,炼化而空!”
于尊一脸呆滞地望着少年,道:“可我看到了一个道人,业已从梦境里醒来!”
少年哈哈一声大笑,道:“抵死之时,抵死之念......”
“要我去帮你杀了他吗?”于尊道。
少年轻轻地摆了摆手,指着水狱中的一角,道:“你且看!”
正是那个道人,此刻,他竟出现在了这片水狱中,只是他周身的那片金色牢笼,却变得愈发凝实了。
“这些牢狱,又是从何而来?”于尊道。
少年笑道:“你若也想被禁锢其中,我倒可以送你一座!”
于尊哑然失色,道:“这些金色牢笼,当真是你......”
少年一脸冷冽的笑意,道:“勿要将我与那些无能之辈,放在一起高谈阔论!”
“无能之辈......或许,在你的眼里,我亦是那个无能之辈罢!”于尊笑着搐了搐鼻子,道。
少年道:“于尊,你勿要厚此薄彼了!你应该知道我心底的想法!”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帮你杀了他罢!”
他消失在了少年的眼前,或许唯有这种方式,才会证实他与少年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罢!
凌厉的刀光,在慢慢的向四周扩散,冷漠的金色水狱,有一片刺骨的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他轻轻地亲吻着那片风,衣袍里灌满了寒风,他手中的刀,在那一刻,忽的绽放出一片冷冽的刀芒,然后那片刀芒,狠狠地落了下来。
轰!
一片轰鸣,在金色水狱中,静静地回荡着,直至气息愈来愈弱,消融在眼前的世界。
没有道别,祷告已是一片难言的痛苦,祭奠已逝的亡灵,轻轻地诉说着,将生命婉转成歌,用酒水谱成旋律,一遍又一遍的诉说,一遍又一遍的吟唱......
再窥时,布满创伤的金色水狱中,有一片细碎的光,而那片细碎的光,在弥漫的水雾中,渐渐地淡化成一个个清澈的人影。
“这......”于尊哑然失色地望着此境,他心底渐觉,事实的真相或许并非如此的简单。
空旷的世界里,水滴,啪嗒!啪嗒!啪嗒!落在了静谧的幽潭中。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道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是此刻的道人,精神较之之前似是萎靡了一些。
于尊心底清楚,方才那一击,有多么的恐怖,可即便如此,道人却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此刻,那金色的牢笼,业已被于尊的那一击,给破开了。
于尊心知,自己或是闯了麻烦,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少年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你做的不错!”
很清澈的笑意,很清澈的幽潭,静寂中谁也没有说话,然后伴随着一片迸溅的水花,将视线溅落的到处都是。
有些恍然,有些惊讶,亦有些忧色,他静静地站在那片金色的水狱中,抬头望着那个淡金色的人影。
而此刻的道人,渐渐地阖上了双眼,可就在他阖上双眼的那一刻,世界似乎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激荡的潭水,激起了一道道清澈的浪花。
而再次窥向少年时,却发现他眼中的那丝骇然。
难道真有诡奇之事将要发生?
握紧手中的黑铁弯刀,扫视着脚下的一切,躁动不安的空气,透露着丝丝令人胆寒的气息,潭水变得阴冷,金色的光影,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一般,破碎的光,犹如一片碎裂的琉璃,静静地铺展了一地。
然后,眼前再次出现了老道的身影。那一刻,心神大概很疲惫罢!老道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萎蔫的光。
而这时,少年立于老道的眼前,喃喃自语道:“你还想杀我吗?”
冷冽而又邪魅的笑意,挂在少年的脸上,老道的身形一颤,幽幽道:“你应该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
少年狂妄的大笑了几声,道:“可你现在杀不了我了!”
他指着站在他身畔的于尊,道:“他就是那个可以篡改历史的人!”
老道眼神一褶,道:“原来如此......”
再窥向老道时,于尊恍觉,这种气息,似乎曾在哪里感触到过。
究竟是在哪里呢?
恍然一瞬,他心底亦是一惊,难道是古阁?
于是,愈来愈确信心底的概念,若是如此,那么这个老道,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罢!
这时,少年的眼角处有一道余光,他轻轻地瞥了一眼于尊,幽幽道:“帮我杀了他......”
于尊心底一怔,道:“你......!”
少年哈哈一声大笑,道:“原来你业已发现了!”
“嫁衣,空做嫁衣罢了!”老道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再窥向高空时,那深暗的高空上,似乎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冷冽的空气中,有一片古老的沧桑之意,而在那片沧桑中,却有一丝危机,在慢慢地逼近,少年轻声喝道:“谁......你究竟是谁?”
少年朦胧的双眼间,有一片厚重的雾气,朦朦胧胧的雾气,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喝!这该死的雾气......
有尊双手执刀,跨过天畔,然后静静地落在金字塔的顶端,他望着那方犹如洪荒般的世界,这里的一切,显得苍朽而又古老,破碎的流光,以及陈旧的风,还有萎蔫的星辰,与睡不醒的月亮。
“杀......”冷冽的气息中,未余下了一处呐喊,遥远的呐喊声,当响彻耳畔时,却依旧那般的清晰。
是谁......
究竟是谁......
于尊望着远方,迷惘的眼神里,或许有一丝惆怅埋在内里罢!空旷的世界里,是一片片高耸的金字塔,是一片片袅袅烟云,是一片缀满星辰的夜幕,是一畔烁着金光的水域。
这方世界,看似单一,却似乎更加的复杂,他静静地站在天畔上,感受着远方那沧桑而古老的气息,继而,那气息变得愈来愈肃重,愈来愈寂静。
远方,究竟意味着甚么......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天畔上,当他低头俯瞰时,他看到了一座座金色的牢笼,只是此刻这些牢笼,却多大数千座。
难道这便是古阁衰败的原因?
他愈发的确信,此境的金色牢笼意味着甚么,这是上古时期的道人,亦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然而,一个巍峨的门派,最终又为何会沦落为此境?
他沉默了,不仅仅是他,便是这片世界,也沉默了。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
听闻风中的流萤,在闪烁着晶莹的微光,看到古老的荒原,是一片片寂寞的死地。
流萤化为流星,荒原化为寂地,听到哗哗的流水,自耳畔划过,看到缕缕辰星,在遥远的天幕上,静静闪烁。
古老的世界,再一次走向消融,是烛台上的蜡炬,那些尘灰化为的热泪,将生命葬送在一片黑暗之中,最终,再也没有一丝微光,空留了一片抵死之过。
金色的牢笼,犹如一颗颗金色星辰,在古老而又幽远的夜空深处,静静地闪烁着,他心底喃喃道:“他定是隐瞒了些甚么......”
少年如一缕清风,不知何时已立于他的身畔,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怎么?可是发现甚么了?”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些道人,是你门下之人罢!”
少年哈哈一声大笑,然后眼神渐渐变得凌厉,道:“没错!他们正是我的足下!但他们都该死!”
于尊道:“为何?”
“因为他们誓要陪我脱离死境!”那一刻,于尊能够感触的道,少年眼中的神光,变得有些黯淡。
于尊绽颜而笑,道:“你亦是个豪迈之人!”
“豪迈?第一次有人如此的评断我!”少年嗤笑着,他似乎压根就瞧不起自己。
“他会死吗?”于尊指着立于他身畔的那个老道,方才于尊一时之过,将他的魂光碾压的只余下一缕。
这时,少年将手臂引向那个老道,一缕精纯的青色玄气,顺着他的手掌,疯狂地涌了出来。
浩瀚的青色玄气,令于尊再一次感受到了少年的“豪迈”,他不禁叹道:“四魂果然不一般!”
渐渐地,老道的身形,再次变得凝实,老道睁开了双眼,那种锐利的锋芒,似乎能将世间一切剖析,是历久后的一份沧桑,世间的无瑕之物,尽在心涧。
“生有傲然之气,死有傲骨一副”,说得可能真是眼前的这些人罢!
虽差点闯了大祸,然而在老道的眼底,却找不到一丝仇恨,老道的眼角含笑,冲着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些牢狱......”此刻的他,也该猜到了。
“没错!这些牢狱正是审判者的手笔!”少年终是说出了实话。
迷茫的瞳子,渐渐变得清明,少年的记忆,渐变得清晰,他仰望着苍天,当他的视野触及到那一座座牢笼时,他的心底痛了,痛的厉害......
“于尊!帮我唤醒最后一个人罢!至时便是天地异动的开始!”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唇,此刻,倒不如说,他的心间有一丝饥渴。
他笑望着于尊,他不再狂妄的大笑,也不再肆意的呐喊。此刻,他仅仅是那个略有些惆怅,又有些忧郁的少年罢了。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当他瞥向那些金色牢笼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拱手抱拳,道:“令各位前辈受苦了!”
没想到,这一刻,所有人都从幻境中醒了过来,他们静静地望着这个单纯的少年,眼底皆有一分恬淡笑意。
于尊又望了一眼站在他身畔的少年,幽幽道:“我会救你出去的!”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彼此的认同,是从眼角处的那丝笑意开始的,总会从清明的瞳子里,找到答案。
虚假或者真实,有时候仅仅是瞳子里那抹遗留的神光,然后渐渐开始相信,深信,乃至将自己的一切,皆负之而言。
清浅的笑意,在一次次的忧愁中,被静静地点燃,是一簇簇火把,照亮了彼时的黑夜,而那片忧愁,却流淌成了一片溪流,渐渐地远去,哗啦哗啦,生动而又隽永。
少年走到于尊的身畔,笑道:“我可以抱一抱你吗?于尊!”
于尊心神一滞,笑道:“好!”
宽阔而又仁厚的胸怀,内里的温暖,静静地抚恤着少年寒凉的心,他笑着将头歪向于尊的肩膀,然后便轻轻地推开了他,道:“我会记得,一定会记得的!”
于尊笑道:“我也会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走罢!离开这里,去更加瀚阔的世界,寻找你的未来!”少年笑着,笑着,眼前已是一片氤氲。
笑骂道:“嗨!这鬼老天,何时又起了沙尘”,用手指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的泪光,鼻尖不知何时也变得红通通的。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道:“离开这里,勿要让我再看到你!”
于尊无奈地笑了笑,道:“好!我这就走!”
想罢,心里发笑,“哭就哭嘛!有什么好丢人的!”
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看到少年眼中的希冀,然后绽颜而笑,少年笑骂道:“速速离去,该死的!”
当眼前的一切,再次幻化为一鼎方圆千里的巨棺时,他站在遥远的天幕上,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世界。
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还会回来的!你们定要好好地等着我!”
也渐觉,少年与自己是如此的相像,不甘言败,重情义,死要面子活受罪,种种......
似乎,在每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前,所要经历的总是一次次在与世俗相抗衡后的一种抵死的失败,与落寞的笑意,也会笑着笑着便流下了泪水,只是而后,便再也不甘流泪,也不会再次放过任何一次败局,总会在失落中,找到丰盈的所在。
他站在冷冽的高空之上,俯瞰着脚底下的世界,脚下的荒原,是一片寂寞的雪白,也是一片热烈的赤红,是冰原,是沙漠,是古老的莽原,是沧桑的山峦。
他揉了揉双眼,再次窥向高空,一鼎黑晶石所铸的巨棺静静地飘摇在他的头顶。
他轻轻地摸了摸鼻息,幽幽道:“还剩下最后一座了!清月!你还在!对吗?”
轻轻地触了触鼻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琪儿,久历天灾,最放不下的果然还是你!”
他总会想起她,在梦里,在现实,在一片又一片的悲伤如雪,在一次又一次的黯然神伤。
嗨!是你让我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他想起少年眼中的落寞,想起那些黯然神伤的过往,他知道,大概每个人的心上,都会居住着一个如此一般的女子罢!
只是,大多时候,不甘愿告诉别人罢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异变突生
风和雨,冰雹与雷电,天空乍明乍暗,心脏在快速地跳动,整片世界都在颤栗。
风雨夜,他望着脚下的那鼎巨棺,黑晶巨棺坦然地沐浴在凄冷的月华下,冰冷的触觉,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他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黑晶石,而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似有一丝恍惚之感,这里,之前他似乎来过......
只是,这个想法,荒谬又可笑,鬼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来过此境呢!
但,此刻的他,却想起了帝君与大帝,他亦在质问着自己,“我......究竟是谁......我......自何处来!”
雷光片闪,风雨飘摇,看着这片瀚阔的世界,四鼎巨棺,如此的渺小,可当他置身其中时,才发觉自己更是渺小的可笑。
叹了口气,心终于平复了下来,立在天穹上,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一切,笑道:“于尊啊!于尊!有时,你也会犹豫罢!”
言罢,不再啰嗦,在那片被黑晶反射的刺眼光幕下,纵身跳入黑晶巨棺之中。
严酷的寒意,随着风,向这片广袤的世界四处扩散着,古老的世界里,看不到巨棺的四壁,却只觉一片沧桑之意,那刺骨的寒意,在轻轻地试探着他的忍耐力,只是愈趋之其间,那寒意便愈发的幽寒。
他轻轻地揉了揉手腕,而此刻,他的指尖,有一片灵动的火焰,霎时间,那片火焰犹如流质般,静静的将他覆盖其中。
青色的火焰随着狂吠的飓风,轻轻地摇曳着,这片风奈何不了他,他心中无惧。
看到一片片雪白的雪枫树,立在一片宽阔的水塘边,而那片水塘的后侧,有一方院子,院子前植了些花草,而院子里的茅草屋中,已点亮了一片烛火,那烛火轻轻地摇曳着,不受外界的干扰。
此刻,于尊伫立在水塘边,静静地仰望着头顶上的星辰,他揉了揉双眼,搐了搐鼻子,道:“琪儿,我又想你了!”
望着那间茅草屋,他忽的想起在囚皇狱的那些事,他揉了揉双眼,嗤笑道:“于尊啊!于尊,你是真没出息!”
不如大笑一场,不如大笑一场......
忽而一叶随风至,塞外冷雨夜飘摇!
看到雪枫树的树叶,在风中凋零,雪白色的叶片,轻轻地落在地上,像一片雪,在风中飘摇,在风中凋零。
雨势愈来愈大,只是那些雨丝,每每落到他的身上,总会化为一片白色雾气,将眼前的一切,笼罩其中。
“看来,他定是隐在那座茅草屋里!”他从容的走向那座茅草屋,只是当接近茅草屋时,他的身体,似乎不能动了,关节犹如老旧的木质工具,在浸泡了太多的雨水后,就显得有些涩。
他心神一怔,幽幽道:“如此强大......”
而此刻,那座茅草屋的木门,却发出了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出现在他的面前。
青年手中拎着一瓶酒,随意的向嘴中灌着,很显然,他并无一分醉意,他笑意绵绵地望着于尊,道:“你可让我好等啊!”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青年,他指了指自己,幽幽道:“你是在等我吗?”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难道还有别人?”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可是......四魂之一?”
如此唐突的一句话,问及青年时,青年却不加掩饰的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审判日......”他忽的想起来,不觉间,业已脱口而出。
青年又灌了一口酒水,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没错!是审判日!没有理由再隐瞒了!”
“难道审判日,已然来临?”于尊难以置信,道。
“哈哈哈!没错,你还是差了一步,你还是差了一步呐......”脸上没有悔意,亦没有一丝惆怅,却笑了,笑得开怀,笑得释然。
审判日......意味着甚么......
风划过头顶,窸窣的雨水,静静地坠在草丛间,发出一声声绵软的声响。
于尊从未怀疑过四魂的力量,而今,在这片枯燥的世界里,似乎隐有更为强大的存在。
青年从怀中抽出一瓶酒水,随意的扔给于尊,道:“来!喝!”
于尊皱了皱眉,但依然将那壶酒一饮而尽,他将酒壶扔在地上,耳畔的雨水,亦愈来愈迅疾了。
在这片冰冷的夜,远处,似乎一直在沉默,一直在沉默着......谁将得到最后的话语权?
冰冷的夜,枯朽无声......
青年将手中的酒壶,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抹了抹唇,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哦?我是谁?”他一脸愕然地望着青年,道。
“你......就是于尊罢!”青年一脸笑意地望着于尊,道。
他心底一怔,当看到从茅草屋中,走出的四人时,他的心底,渐多了些喜色。
“前辈,你们......”没错,正是四魂,此刻,完整的四魂,伫立在他的面前。
然而不仅仅是四魂,这一刻,是令他心心念及的一刻,他看到了许笙、小杰、京还有清月。
他们竟然都还活着,只是此刻的四人,却与曾经有了一丝异样。
自青铜巨棺中走出的男人,指着京,道:“看到他头顶上的皇冠了吗?那是青龙冠呐!”
他又指向清月,幽幽道:“她身上所着的衣物,乃是雪凤袍!”
“还有啊!那个少年掌中之物乃是邪天之鼎!”男人指着许笙,道。
男人又指向小杰,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了,道:“至于他啊!他手中所执之物乃是封神之杵!”
“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于尊一脸苦涩地望着穹顶上的四人,不知为何,他的心,在那一刻,竟跳的那么乱。
老迈的男人笑了笑,道:“他们便是裁决者......亦是审判日的执掌者!”
或许,早已猜到了罢!可当面临这一幕时,心底犹有一丝不甘,为甚么,究竟是为甚么......
此刻的他,该站在哪一边?是历史,还是未来?
小杰、许笙、京和清月,是枯死此境的故去,而四魂却是代表着未来的执掌者。
他心虽乱,但也明白,若是放手,那么他将永无可能再离开这里,或许京、许笙、小杰以及清月,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却失去了拥有未来的权利。
此刻,仰头望着穹顶上的四人,感受着他们周身的气息,心底却渐渐有了一丝陌生感,他们的世界,似乎离自己的世界颇远,他们究竟变成了谁......
他们还是当初的自己吗?
冷漠的笑意,挂在清月的脸上,那一刻,在于尊眼中,没有一丝的熟悉,心底的陌生感,疯狂地翻涌出来,浩瀚的犹如一片潮水。
而这时,四魂之一的少年,道:“于尊,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少年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寒凉的笑意,可在于尊的眼中,这确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苍龙冠......
这一幕,令于尊久久难忘,京坐在一把刺银色的冰雪王座上,而他的身前,则有一条青龙,静静地盘卧在他的脚下。
如此的京,是于尊从未见到过的,可以感受到他周身那膨胀的力量,这种力量,是盖世之力,是天地间,难以触摸到的力量。
而今,那种力量,似乎被京继承了,京的周身环绕着一片霸道的气息,他似乎不再是于尊所认识的那个京了。
这便是审判者的力量吗......
当他再窥向清月时,他看到了一片片雪花,围绕在清月的身边,静静地飞舞着,那一刻,他多希望时间会在那一刻凝固?
那么美的一瞬间,那绝美的女子脸上,似乎挂着一抹愁郁,只是,他可以感受的到,或许那分愁郁,并非因他而起。
幽怨的女子,轻轻地叹息着,一身雪凤袍上,有一只凤凰落在了云巅上,身后的赤日,似乎被雪凤踩在了脚下,那一刻,那种气息令人为之一窒。
那一刻,于尊好想大喊一声,他想要叫醒那个处于梦境中的女子,可这世间,却似乎缺少了传播声音的递质,即便是张开了嘴巴,是风,是雨,是雷电,是冰雹,却不是他的言中之意。
你会回来,对罢!清月......
或许,当面对一个曼妙的女子时,他心底的桎梏,在那一刻,会被撬开一道裂缝罢!然后,那些如潮水般的愁绪,便会狂涌而出。那一刻,心底既安平,又疼痛,可这却已然成了一片瘾,难以戒掉的瘾。
我想你们会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苦涩的笑了,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难有人会陪着自己度过一生。
想及此,眼睛干涩的难受。
于尊,你真是个痴情的傻瓜......
看到女子眼中的哀怨时,他的心底一怔,那一刻,他有一丝恍然,他虽相信,却不敢深信,或许,清月心底亦有她自己的苦衷罢!
所以,当他望向许笙时,他看到了许笙眼里的笑意,可他也明白,这片笑意的拥有者,并非吝啬之人。
“许笙是个开朗的人,但他眼中的笑意,却并非是于我而言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许笙的掌中有一座鼎,那座鼎中翻涌着一片流金,而那片流金,却犹如实质般,乃是太阳之火!
而那座鼎的名字便是邪天之鼎......
轻巧的鼎,在许笙的掌中盘旋着,它始终未触及到许笙的手心,而此刻,邪天之鼎,越升越高,鼎悬在高空中,而与之相随的是,许笙的身体,亦随之升至天畔正央。
此刻,于尊眯着眼,望向天穹,流金静静地铺撒在天幕上,犹如一片璀璨的明星,他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绝非所窥的这般简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罢!
苍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还有封神之杵......
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脸上渐无了那分笑意,面无表情的小杰,静静地伫立在半空中,而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柄权杖,绚丽的黑金权杖,似乎是这片世界里,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而他的周身,则被包裹在一片至暗的世界里。
他的心中,似乎唯有自己,他的眼中淬炼着一片片黑色火焰,那些黑色火焰,犹如一条条蛟龙般,盘踞在他的眼中,深至他的心底。
疯狂的烈焰,在炼化着世间所有,包括那些可笑的情感......
可那些所谓的可笑的情感,却在于尊的心中,犹如珍宝。
渐渐地,他亦感知到,这些审判者,心中的情感,已在静静地泯灭,他无法相信这一幕的发生,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而此刻,站在他身畔的四魂,亦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身影,渐渐虚化,而从他们的瞳子里,却透发出一片片色泽缤纷的光彩。
是一世的光阴,化为一片书卷,在眼前疯狂地翻卷起来,愈来愈仓促的人生,愈来愈浅薄的价值。
这一世的光阴已如浮华,轻轻地凋谢在于尊眼中。
忽而,眼底有一片悲郁,在心中淬化成一片坚硬的铁石,可笑的是,这些被视之褴褛之物,却是他心间至宝,虽不裹身,但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一分暖意。
或许,审判之时,将要来临了罢!
而四魂亦在他的眼前,渐渐地虚化,时间似乎很漫长,可回头一念,却恍似一瞬而已。
当看到那个英姿挺拔的青年,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知道,真正的斩天出现了。
青年的脸上,挂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意,道:“于尊!是你罢!”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
青年笑道:“初次见面,请受斩天一拜!”
或许,于尊也未料到,真实的斩天,竟是如此的谦逊,可当他看到斩天眼中那疯狂的战意时,他心底渐觉,这才是真正的斩天,亦是一个为武而生的疯子,至少,在世界观与自己应为同系罢!
他可以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心中那澎湃的战意,那种疯狂的能量,似乎会将眼前的一切剿灭,会肆无忌惮的毁掉所有,而最终,或许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丝信念罢了。
或许,这便是真正的帝君,心中所执之念罢!
战天笑吟吟地望着天空,在他的眼中,凌空而立的四人,似乎并不代表着甚么。
当然,这只是于尊自己心中的感触罢了。
斩天笑言,“于尊!你怕吗?”
于尊亦笑言,“怕谁?”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自然是怕你自己!”
于尊神情一滞,他自也从未想过如此的话题,“是啊!我是不是怕我自己......”
当他忧郁的时候,当他不开心的时候,或许,他真的会怕罢!他会怕那些愁郁,犹如海浪般席卷而来,他也会怕那些善良,会随着潮水,静静地退去。
他会快乐,会悲伤,也会斗志盎然,垂头丧气......
他终究还是那个失落的男孩,他似乎从未成长过,可在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某些特质又似乎在慢慢地改变着。他还是那个他,那个清澈而又痴情的少年。
有的人一生会活成无数人的模样,而有的人,一生仅能活成一个人的模样,那才是他,那个从未割舍过的自己。
青年斩天指着穹顶上的那四个人,道:“若是想要离开这里,便唯有杀掉他们,你......仔细考虑考虑罢!”
活在世上,会炼神,也会炼心,当面对一些割舍时,即使不情愿,但也会被某种特定因素,推着往前走,因为回头时,业已无路可走!
他挣扎了片刻,脸上无神,心底却在流血,他遥指着天幕,大喝道:“尔等可愿与我为敌!”
苍天之上,九狱之中,传说破天之人,自域外而来,身着白衣,阴阳气脉,内有乾坤......
如初临此境,实则岁月已绵长似水,千年之后,再次缅怀,亦如繁花初生,灿烈似锦!
声音回荡在大地与苍天之间,渐渐地,变得衰弱,变得萎蔫,那四人眼中,是一片冷漠的杀意,似乎业已忘记,往日的那些情愫。
于尊一脸苦涩,轻轻地摇了摇头,瞳子里,是一片悲伤,犹如一片烈火,燎原而至。
已然遗忘了吗?虽然只是相伴一程,可那些笑与泪,却已然化为了心底最美好的回忆,是一片晶莹的琉璃,捧在了手心里,当某一天,琉璃啪的一声破碎,梦境犹如一片死泽,是一颗小石子,轻轻地落在死泽中,从此再无声息。
斩天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头,悄声道:“这个秘密呢,我只告诉你!他们啊......本来就是死物!”
看到斩天眼里的嬉笑时,莫名的,心底涌出了一片火焰,他重重地推开斩天,“我才不信呢!我不信你说得,你勿要妖言惑众了!”
斩天眯着眼笑道:“那你有本事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可我为何而来......
想起古阁的长老,此刻的他,渐觉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为何要答应他们的非分之念,他似乎从未要求过他们赐予自己任何恩赐,此刻,当看到斩天那一脸笑意时,他心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在我心中作祟,今日我便杀掉你......”
他抬起手臂,力量在经脉中,疯狂地翻涌着,手臂上虬结的青筋,变得愈来愈错乱,鼓胀的肌肉,爆发着破天的力量。
他在蓄力,他会将力量增加到最大值,然后一击必杀,尽管他心底明白的很,或许,此举只是蚍蜉之能,但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善良,无法原谅自己的深情!
他大喝一声:“灭世!”
那一刻,力量已然达到了恐怖的程度,疯狂的飓风,将他围绕在其中,犹如一条条狂龙般,肆虐着这片天地,繁星的光,被那股骇人的风暴拉扯其中。
只是一拳之能,却能撼天动地,这是古老的体术,与裂天式第三式,结合在一起,爆发出了一种世人难以企及的威势。
他弓着腰重重地喘息着,“还不够......还不够......”
疲惫感如同荒潮般,涌入心涧,当眼前的飞扬的尘土,静静地落下,他看到斩天一脸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斩天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你很能干!”
“你......你......”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这个疯狂的男人,此刻的他,业已没有余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躺在了一片水渍中,嘶吼道:“你们看到了吗?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看到斩天笑吟吟地走向自己,然后干脆的躺在自己的身畔,没想到斩天却笑了,道:“怎么样?有何感慨?”
于尊怒视着斩天,道:“你勿要逼我,我还有一战之力!”
斩天无奈地笑了笑,道:“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悄无声息的原野上,静寂的月华,轻轻地扫落在两人的身畔,于尊干脆阖上了双眼,沉入到了梦乡中。
当他忽而醒来时,却看到盘膝坐在他身畔的男人,而此刻,他所在的这片世界,业已是千疮百孔。
他望着那片破裂的大地,望着那些积满水的大地裂隙,望着头顶上那乱七八糟的云层,还有脚下那片冰冷的莽原。
只是一瞬而已,却恍似业已有千年之隔。
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
此刻,斩天业已睁开了双眸,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冲着于尊轻轻地招了招手,道:“于尊!来我这边!”
看到这片残缺的世界,他惊觉在他睡去的那一刻,此地定发生了激烈地战斗。
只是当看到斩天不咸不淡的笑意时,他的内心,已有了一个答案。
京、许笙、小杰以及清月应是输了罢!
他忽的想起斩天的话,“他们啊......本来就是死物!”
他仍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那青雉的少女,以及挺拔的青年,又怎会是死物呢?
而在那片朦胧的雾气中,似乎有神物伫立在那方。
他已顾不上心底的感伤,随着斩天的声音,走向那片雾气深处,幽暗中,似乎隐有一片光明,朦朦胧胧中,似是一柄昏黄色的蜡炬,隔着一层窗户纸。
听到空气中,汹涌的飓风,抬头望着天幕,浑浑噩噩,他们去哪儿了......
小杰、许笙、京、清月,你们勿要吓我,勿要吓我啊......
内心在苦苦地挣扎着,若今日一别,那么会成为终身的遗憾罢!
这时,斩天回过头来,笑了笑,道:“你可知剩余的三魂去了哪里?”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能猜得出来!”
“哦?你倒说来看看!”斩天笑吟吟地看着他,道。
“剩余的三魂,应是在你的灵识深处罢!”于尊触了触鼻尖,无所谓的笑了笑,道。
却未料到,斩天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对!你猜错了!”
“哦?那......”他哑然失色地望着斩天,忽有一刻,内心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他们......
“没错!这次你猜对了,他们业已死去!”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脸上已无一分遗憾,道。
“四魂合体,唯有一个灵魄可以活得下来,只是,他们的力量会被其中一人继承,而那个继承力量的人,恰好是我——斩天!”斩天一脸傲气地望着苍穹,一脸桀骜不驯的笑意。
“难道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斩天?”于尊道。
没想到斩天又摇了摇头,道:“不!他们是各个时期的我,有故去的,亦有未来的,而我恰是现实的!”
于尊心底仍有一丝不解,道:“故去的人,业已死去,那么未来的人呢?”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你才是历史的篡改者,你问我作何?”
于尊心神一怔,低声念到,“又是这个字眼,历史的篡改者......我......又能篡改甚么?”
这时,斩天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臂膀,道:“你应是个自信的人,而现在的你,却不似你了!”
“或许是罢!”他搐了搐鼻子,涩涩的瞳子里,似乎积压了太多的愁绪,他心底轻轻地叹道:“好想大哭一场啊!”
“随我来罢!于尊!”斩天笑了笑,指着那片浑噩之处,道。
于尊心底略微地怔了怔,他可以感触的到一片骇人的能量,而自己在那片能量的面前,就如一叶小舟,而那片能量则犹如一片沧海。
那是甚么......
当眼前出现一棵巨大的苍木时,他的心底渐有些迷惘了,斩天回头冲着他笑了笑,道:“答案都在这棵树上了!”
“苍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斩天笑着念及,道。
“我只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于尊的瞳子,变得愈来愈晦暗了,是啊!他只想知道他的兄弟和亲人,究竟去哪了......
到头来,还是自己孤身一人,可他们......又怎么扔下自己一个人?
斩天笑道:“小子!心神不坚,难成大业啊!”
恍恍惚惚间,看到斩天脸上的那分笑意,只是恍然一瞬,斩天的面容,便变得模糊了,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面前已无了斩天的身影。
眼前,只有一棵古老的苍木,他低声念到,“苍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
他渐觉其中定有奥妙,他轻轻跃上那棵苍木,扫视着脚下的一切,而这时,他看到了一顶冠,而那顶冠,静静地挂在苍木的树梢上,一阵清风吹来,那顶冠,便会随之轻轻地摇曳一番。
而这顶冠,便是苍龙冠,他怅然若失地望着这顶苍龙冠,喃喃自语,道:“京!你可勿要跟我开玩笑啊!”
他细细地扫视着周遭,可甚么都没有,唯有一顶青色的冠——苍龙冠......
那棵树,似乎远非自己所见的那般简单,他绕着树身静飞了一刻,才觉,他方才所立的方位只是树的高度一半。
可此刻的他,却再次发现了蹊跷之处,他轻轻地抚摸着树干,而这时,那树干竟有了温度,树干的颜色,渐渐变成一片古铜色,他心神一滞,幽幽道:“这次又是甚么......”
他轻轻地抚摸着树干,似是在召唤,实则业已到来,“这......难道就是封神之杵?”
当一杆古铜色的权杖,静静地屹立在他的眼前时,他不知道该说甚么......
他只是选择沉默,因为他的心底,久久难以平静。
那么,很显然,雪凤袍、邪天之鼎,也将会出自这片苍木罢!
第五百一十六章 困兽之斗
他的身体,安静的向上垂升着,脚下的事物,变得渺小,变得卑微,忽觉,这天地之间,皆为缥缈之物,如风、如雨,又如雾。
这棵树,仿似要抵至天幕,无法看清树的尽头,而此刻,冷冽的寒风,裹着他的衣袍,他身上的火焰,在静静地摇摆着,静静地摇摆着......
忽而一瞬,恍似经年一别,那些琐碎的事物,在时光的长河里,向远处漂流,直至变得越来越吗藐小,变得越来越清淡。
嗨!
这世间的所有,终须一别,回头望去,那条路横亘在天涯尽头,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这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薄履一双,灯明三尺,抬头向上仰望,是一片袅袅炊烟,低头向下俯首,是一片清香的泥淤与青涩的草木。
他望着那棵直抵天幕的苍木,偶有一刻,心底略有些恍惚。
当那片缤纷的雨丝,静静地落下来时,在树冠上,他恍似看到了一只白色凤凰,那凤凰静静地滞立在树冠上,雪蓝色的瞳子,恍似一片塞北的莽原,下满了雪花,雪花在视线的尽头,尽情地翻舞着。
隐隐约约间,眼前似乎再次出现了那个秉性若水的姑娘,他揉了揉双眼,轻声喊道:“清月......是你吗?”
如雾气般,遮住了视线,他伸直了手臂,轻轻地喊道:“清月......”
没有回声,好似陷进一片泥淤之中,越陷越深......
是雪凤袍吗?当那个温婉的姑娘,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神有些恍惚,可只是一瞬而已,女子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一件雪蓝色的长袍,静静地挂在一根树杈上。
再次失望了,空荡的心底,业已无物,失落地看着这片空空荡荡的世界,眼前的一切,皆是如此的荒谬。
雪凤袍随着风,轻轻地摇曳着,然后鼓瑟起来,猎猎作响......
是谁!究竟是谁?
突兀的,心底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难道他们皆已死去?
失落!彷徨!无助!时光仓促而过,记忆的划痕,再次路过眼前的世界,仍旧是那个少年,仍旧是那个不惧风雨,却愁绪满怀的少年。
他轻轻地抚摸着雪凤袍,那股熟悉的暖意,再次涌上心涧,仿佛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指尖轻盈的暖意。
而这时,雪凤袍静静地飞舞上了长空,他仰头望着那一幕,心底久久难安,他也再次看到了苍龙冠与封神之杵,它们皆舞于半空。
苍龙冠在半空中,静静地旋转着,而随着那飞旋的疾风,苍龙冠的冠下,似乎多了一个人影,是强风所致,亦是沙尘所致,倒不如说是那片风与那股沙尘,静静地凝固成了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便是于尊所熟悉的京。
而这一幕,还未凋谢,一方奇异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于尊的面前,是一根灿金神杵,杵立于于尊面前,刺目的光华,逼得于尊睁不开双眼,可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年。
望着眼前的一幕,在他的心底,似乎再次多了一片希望,是小杰......小杰......
可一刻后,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看到他们无神的双眼,他的心底,痛的厉害。
何时归来?何时归来?
心底变得沉闷,是孔明灯里,涌出的一片片热气,只是待那片沉闷的气息散去时,灯也向地面落了下去。
深暗的天空与大地,再次失去了稀有的光芒,那片沙尘,渐渐退去,神杵上灿金色的光,也渐渐地褪去。
他们终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搐了搐鼻子,强忍着心底的愁郁,他再次上路,再次舞上天穹,当他看到那座鼎时,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他再次看到了斩天,那个挺拔如同雾松的青年,静静地屹立在自己的眼前,而他的手中,则有一座透明的鼎。
“那定是邪天之鼎罢!”,他低声喃喃道。
可那座鼎,为甚么会在斩天的手中?
看到斩天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心脏在不安分的跳动,一切皆要如常看待,那涌起的波浪,终将退去,那盛开的花儿,也终有一天会凋谢,只是那彩云依旧,那炽热的暖阳,也依旧会催生出更灿烂的生物,这一切,归于一个词,那便是等待......
浩渺的云层间,隐有一片冷冽的光,清明的月光,镶嵌在那片故时的深空中,这一切恍似皆已路过,遗留下来的不过是故时的所有。
眼前的男人,瞳子里溢出了一片清澈的笑,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于尊的眼前,当他再次出现时,他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头,道:“于尊!他们已是死物......”
于尊心神一怔,一脸呆滞地望着穹顶上那四个缥缈的人影,他们如同流质般,变得透明,变得轻盈,是灵魂吗?
是灵魂罢!
斩天手指着苍天,道:“于尊!你看那里!”
“是甚么......”他一脸呆滞地望着长空,“那是甚么!”
眼角的余光流淌了出来,心底极为的惊骇,这怎么可能?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那人脚踩大地,头顶浮云,他恍似一个魔神,静静地伫立在那棵巨大的苍木身畔。
他手中握着的竟然是封神之杵,这......又该怎么解释?
他静静地望着那个巨大的人影,那不是斩天吗?可斩天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可能?
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懂吗?”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可不知何时,他的身后,亦出现了一尊巨大的影像,那是一尊魔神,一尊名副其实的魔神,而那尊魔神的手中所执之物便是源天刃。
这一刻,斩天笑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手掌,一脸笑意,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于尊轻轻地触了触鼻尖,道:“甚么......是甚么?”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你看你的背后!”
他回头望去,恍然间,心底一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是谁?
巨大而又挺拔的魔尊,是真正的他,还是虚化的他,这一刻,他的心底久久难安。
他的眼前隐有一片朦胧之象,是一片雾,一片厚重的大雾,无法拨开眼前的迷茫,于是只能在心底静静地祷告。
喝!
该来的也总会来罢!可是此刻的魔神,却依旧阖着双眼,魔神静立在于尊的身后,鬼才知道,他的出现,究竟意味着甚么!
疾风中的少年,鬓角的发丝被吹拂的时起时落,轻轻地喘息声,在这片枯寂的夜色下,显得有些粗重。
看到一片片翻飞的花瓣,在半空中,静静地坠下,然后恍似看到了一片原野,在头顶上,静静地摇曳。
那棵巨大的苍木,此刻,显得有些矮小了,他身后的那尊魔,似乎有撼天之能。
斩天立在魔神的瞳子里,他恍似一颗晶莹的瞳子,释放着一片燥热与一片酷冷。
此刻,这片世界里,空荡的可怕。
偶有的风,划过干枯的草原,草低伏,树叶簌簌的翻动,静默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声鹧鸪的啼鸣。
“于尊!你确是那个人!”斩天手中握着封神之杵,遥指着于尊,道。
此刻的于尊,或许心底已多了一个答案了罢!当看到封神之杵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或许是真的!
虽然依旧不甘承认,却终是低下了那颗倔强的头颅,此刻的他,心底有些黯然,那些久已点亮的希望,在这一刻,静静地熄灭了,这片空旷的夜,承继了太多的思念,承继了太多的伤怀,也承继了太多的失望。
他们都会走的,对不对?无论是谁,总有一天都会离开我,对不对?
琪儿,你说对吗?
他仰望着苍天,不知何时,他身后的那尊魔,睁开了双眼,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那两双血腥的瞳子里,流淌出一片片晶莹的光,如此的璀璨,只是在那刹那间,他的瞳子,便再次失去了光彩。
于尊揉了揉瞳子,苦笑道:“上苍,你定是针对我一个人罢!你知我乃深情之人,却对我如此!上苍,若是有一天,能在世间遇见你,我定要让你尝一尝我手中这柄黑铁弯刀的厉害!”
苦笑作罢,摇了摇头,清明的瞳子里,有一片火光,然后那片火光,越燃越烈,借着风势,借着那一片片枯朽的夜作为背景,不甘!痛苦!心底的呐喊,瞳子里的伤!
站在魔神瞳子里的斩天,遥指着天幕,道:“于尊!你想要的,都在上面了!”
甚么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吗?
这一刻,瞳子里,似乎多了一丝希望,火光渐渐地熄灭,而渐渐地涌出来的是一片夏日里应有的阳光。
是啊!八月的尾巴,九月的开始,这已然是一片盛夏。
耳边虽没有燥热的蝉鸣,虽没有午后的轻风,虽没有穿着开裆裤的娃娃,满街的奔跑,虽没有枯瘦的老者,手中摇动的蒲扇,虽没有荷塘里的游鱼轻轻地吻着水面,虽没有远传的青山,流淌下来的澈耳溪流,可这已然是一片盛夏,谁也没法改变。
他是喜欢这片夏日里的光的,又有谁不喜欢那夏日里的温纯与清澈?
他抬头望着天穹,搐了搐鼻子,道:“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的吗?”
斩天轻轻地耸了耸肩,道:“你想要的,很简单!我懂得!”
于尊点了点头,轻轻地一弹双腿,便跃上了高天,而这时,他的心脏在抽搐着,没错,这正是他心心念及的一幕啊!
那不正是许笙吗?
当看到那个单薄的少年时,心底感动了自己。
“笙!是你吗?”那声卑微的呐喊,在空空荡荡的天幕上,静静地回旋着。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再次多了一片清澈的笑意,道:“于兄,让你担忧了!”
可这仓促的一幕,恍似一个可笑的笑话,许笙的身后,竟再次出现了斩天,斩天手中握着一柄赤金色的权杖,那柄权杖名为封神之杵。
这一刻,他将那柄权杖,从许笙的头顶,轻轻地插了进去,那柄权杖没过了他的身体,而那一幕,恍似一道水纹,在轻轻地激荡着,许笙的身体,亦如一片清澈的溪,恍惚间,变得柔软,变得清灵。
这是不是意味着许笙与封神之杵炼为一体?他会死吗?
那一幕,在于尊心底,折磨着他,斩天究竟在做甚么?
晴天霹雳,那道霹雳,直直的劈在了许笙的额间,当许笙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雷电之象。
“许笙,你该醒来了!”斩天的脸上是一分邪魅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想要作何。
灿烂的少年,脸上是一片温纯的笑意,许笙静静地望着于尊,冲着于尊轻轻地吐了吐舌头,“于大哥!原谅我!原谅我罢!”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许笙,幽幽道:“笙!你在说甚么?”
少年灿烂的笑意里,隐有一丝忧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于大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斩天说得都是对的......都是对的......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傀儡罢了!”
于尊心神一滞,道:“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是吗?”
许笙苦涩地笑了笑,道:“审判日,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所谓的审判日,只是唤醒帝君的一种方式罢了!而我等皆是空灵之态,我等皆是帝君创造的圣灵!”
许笙的身体,变得透明,他体内的气脉,在鼓胀着一片精纯的玄气,乃是青玄气,许笙静静地阖上了双瞳,在眼角的边缘,落下了一道清澈泪珠。
“于公子......你勿要再管我们了......勿要再管我们了......”黑暗中,是少女绝望的声音,于尊的心在痛,在轻轻地抽搐着。
他想起了少女眼中那片晶莹的泪光,他想起了她温暖的容颜,他想起了她清澈的笑意,他亦想起了曾经的约定,她似乎从起初就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想起了那双绝望的瞳子,在寂寞的寒渊里,他在静静地垂泪。
风在呼啸,夜色里的雨水,静静地冲刷着这片令他感到耻辱的土地。
他实在是无法放过自己,因为他们皆是那么美好的人。
“难道没有补救的办法了?”他仰着头,望着那尊巨大的魔神,他再次跃上天幕,站在斩天的面前,道:“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尊!你可知苍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的来历?”
于尊道:“你讲!”
斩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未认识到他们的高明之处啊!”
“那四圣灵,乃是这四大神物的性灵,你可懂了?”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心神一滞,登时间,心间多了一丝希冀,心道:“如此说,那便是与行天的身份一致!”
他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斩天道:“这四大神物,乃是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古武,直至如今,我亦无法挖掘出其十分一二的力量,因而我将他们唤出,只不过是想要找寻到最适合他们的主人罢了!”
“那审判日......”于尊的心底依旧有些不解,“审判日意味着什么?”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大帝已死,世间再无审判日了!”
“哦?大帝?世间只有一位大帝吗?”他一脸惘然,道。
没想到斩天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这世间的大帝,绝不止一位,只是统辖这片世界的大帝,业已亡故,你可懂了?”
“那么,斩天前辈,便是承继大帝之位的人罢!”于尊道。
斩天叹了口气,道:“不!我不是大帝的承继之人,他们才是......”
斩天遥指着天幕上,渐渐凝实的那四人,道:“就是他们......”
绝美的少年,脸上挂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心底虽有哀愁,却渐渐的被眼前之人融化了。
她言笑晏晏地喊道:“于公子!”
心底的桎梏,终被启开了。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少女,那一刻,心底的快乐,来的如此突然。
还是那个清浅若水的姑娘,还是那个缠绵的女子,还是那个瞳子里能溢出一片光的孩子,还是那个终日浸泡在悲郁里的少女......
只是此刻,他却发觉,眼前的女子,又恍似变了,变得更加的温婉,也更加的开朗,不再是那个愁郁的孩子,不再是那个泪涔涔的女子。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悄悄是荷塘里的星光,悄悄还是伊人眼中的笑,是少年心中的暖,是男人衔在嘴里的烟斗。
“那么!他们还是死物吗?”于尊道。
斩天道:“在未继承苍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时,他们被视作死物!而今,他们既继承了四大神物,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已有了自己的性灵,如此,他们便有了生机,业已不再是死物!”
于尊点头,道:“可我要纠正你一点,斩天前辈!”
“哦?讲!”斩天一脸笑意,道。
于尊道:“清月、许笙、京以及小杰,早已诞化出了圣灵,却非你所言,如今才诞化出灵智!”
斩天若有所思地揉了揉额头,道:“或许是我错了?”
斩天长吁了口气,幽幽道:“若是如此,那看来,这片世界,业已苏醒了!”
“苏醒?前辈何意?”于尊道。
斩天脸上挂着一丝清浅的笑意,道:“苏醒,便意味着那些古老的圣灵,业已醒来!而这片世界,也终会重复繁华之象!”
“是破天之人吗?”于尊道。
斩天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当年的那些老鬼,都重复生机了!”
“甚么......可是如同前辈一般强绝的武者吗?”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斩天,道。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不!不不不!他们还早的很呢!”
看到斩天脸上那分桀骜的笑意时,于尊的心神略有些恍惚,心道:“如此的强者,却也有狂妄的理由!”
“如今,封神之杵、邪天之鼎、苍龙冠与雪凤袍,业已归位!那么,今日便是破天之时!我们都离开这里罢!”
斩天的瞳子里,爆出一片厉光,那一刻,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于尊,心底亦有些胆颤,这种撼天的武道,在他的历程中,少有出现。
轰!
一股澎湃的能量,在这方幽暗的世界里,疾速的膨胀着,浩瀚的天幕,多了一片片雷光,那霹雳与闪电,疯狂地闪烁着,愈来愈仓促的风雨,愈来愈漫长的祷告。
天地光阴,经此一瞬,恍惚一刻,再无归期......
密密麻麻的雷电,覆盖在整片天幕上,之前,青铜巨棺、白银巨棺、黄金巨棺中的诸位前辈业已破天而去,如今这黑晶巨棺,却极为棘手。
斩天仰头望着天幕,手中的刀,在地面上轻轻地划着,他忽的执起长刀,瞬间跨上天幕。
轰!
天地巨震,浩瀚的青玄气,疯狂地涌入到他的体内,在瞬息间,便转化为体内的力量。
铿!
锵!
雷电之势,滔天之能,在慢慢地湮灭这片世界,世界在疯狂的雷势下,变得愈来愈单薄,空间壁垒或许会在下一刻崩塌罢!
静静地等待着某一刻的到来,等待着焕然的新生,彼此的心脏,都在轻轻地颤栗着,眼前的世界,犹如荒古时期的世界,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山崩塌,平原凹陷,大地是一片片断层,浩瀚的汪洋,被截留成一片片荒芜的大洋,这片世界,依旧看不到尽头,那么,这片世界,是不是荒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方比较完整的世界呢?
可这本是在黑晶巨棺中的,恍惚间,他的心底,有了一个可怕的答案,那么青铜、白银、黄金巨棺是否是各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唯一一方空间?
在那个荒古时期的世界里,是帝君的坟茔,将剩余的世界,作为自己的埋身之地,而世界亦在渐渐地演化,可那片被巨棺笼罩的世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无变幻。
可世外的世界,却在那一片片破烂的空间里,继续延展出了新的层面,就如于尊初来时所遇见的高大的塔林。
这方世界,实则是应被帝君本人封印的,千万年无人叨扰,莫不过是那疯狂的禁制。
而打开这片禁制的钥匙,便是一座日冕,是上古时期的隗宝,却未成想到,竟落入于尊手中。
而那座日冕,可以堪称上古时期的十大神物之一,乃是上古大能即使拼了性命,也想要夺得的宝物之一。
难怪小杰会说于尊乃是篡改历史的人!
或许,小杰早已发现日冕的不同之处了罢!
而小杰既能看到那座日冕,亦代表他非泛泛之辈!其实,关于这一点,于尊一开始便熟知了。
篡改历史之人,便是能够掌控时光之人,而禁制之所以会开启,应是能够感知到顺流的时光,而于尊既能篡改历史,那定能使得历史倒流,而若是历史倒流,禁制便不会感触到境外之人的叨扰了。
这一路走来,光阴并非顺流而下,亦有逆流而上之时,他所遇见的四人,亦是在时光的顺逆之间,彼此相认的!
也就是说,小杰、清月、京以及许笙,乃是各个历史断层中的人。
而斩天之所以说他们乃是已死之人,其原意,乃是这些神物所幻的性灵,之前乃是在各个历史的断层里沉睡,也难怪他们会被斩天称之为已死之人。
若是按照顺流的时光来判定,那么,于尊在一个时代,几乎寻不到小杰、京、清月和许笙。
他们是古老时光里的弄潮儿,他们的心底,皆有一片傲然之气,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依旧甘愿臣服在于尊的人格魅力下。
如今,四人业已回归,他们皆在静默地望着天幕,而彼时,天空中,一道道闪电,织就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网,既有雷电之势,亦有天火之能。
浩瀚的天幕上,挂着零星的星辰,一片片铿锵之声,将从上古时期沉睡至今的老怪皆惊醒了过来。
无数的目光,注视着天畔,被关押在黑晶巨棺中的老怪,舔了舔血腥的长舌,他们浑身的褴褛,意味着时光的绵长。
天光蹙闪蹙灭,雄浑的火光,与撼天的霹雳,久久不息。站在天畔上的斩天,手握着一柄青铜刀,眼中是一片不竭的战力。
恍惚间,于尊身畔的四人,轻轻地跃上了天畔,而此刻,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于尊的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四大神物。
当苍龙冠落在斩天的头顶上,雪凤袍也裹住了他的身体,他左手举着一座铜鼎,右手执着一柄黄金权杖,乃是邪天之鼎与封神之杵。
他的周身,闪烁着一道灿烈的神光,那片神光,绚丽而又清浅,而此刻,他的身畔再次出现了四人的影子。
于尊轻轻地揉了揉双眼,他知道,关键时刻就要来临了。
“那么,我要不要做点甚么......”他心底喃喃道。
他紧紧地握了握源天刃,眉头一竖,拔地而起,他亦发现了此境的奥妙之处。
在他的眼前,是四颗偌大的星辰,那四颗星辰,绵延出四条云线,紧紧地束缚着黑晶巨棺。
巨棺随风轻轻地飘摇,而这时,那轰鸣的雷电,再次将周围的声息,湮没在了其中。
那云线闪烁着淡淡的华彩,犹如四条铜线,将黑晶巨棺,牢牢地束缚在天幕上。
他也渐觉,那些雷电之象,确是自那四颗星辰幻化而出的。
他皱了皱眉,望向斩天,他虽依旧在拔刀,可效果却不太好。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道:“为甚么要对自己这么狠,这片禁制,简直势比登天!”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忽的大喝一声:“斩天前辈,于尊去也!”
他跃上了一颗星辰,当他及近地表时,他一脸骇然地望着这片大地,哑然失色。
第五百一十七章 青铜山
自那片荒芜的坟冢里,流出的溪水,烁着一片灿烂的华光,这颗偌大的星辰上,竟到处都是一些鼓起的坟茔。
难道这便是死之寂地?
苍老的星球,地表凹凸不平,不知是上古时期的哪位大能,诞化出的小世界,窥视着这颗苍白色的星球,内心的情感,飘摇而出,恍似那寒冬腊月时的一场雪。
难道这片星球上,亦有大能存在?看着那一片片坟茔,心底总有些不安,那片坟茔中埋葬的难道就是那些绝世之辈?
而在遥远的极地,却恍似有一座巨大的青铜山,他的身体,升至高空深处,他揉了揉双瞳,心底愈发的确信了,或许,那方极地,定有玄异存在。
土包在轻轻地颤动着,那些枯竭的生灵,在此刻似乎得到了生命原液的滋养。
轰!
一片土包破碎,一个瘦削的身影,立在那片尘屑之中,那矍铄的瞳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清浅的银华,在他的眼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佝偻着背,手中拄着一根竹杖,他眯着眼望着于尊。
片刻后,忽的消失在原地,当他再次出现时,却已抵至于尊的背后,他持着那柄竹杖,抵着于尊的脖颈,道:“说!你是何人?”
于尊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是个凡人!”
老者面露凶光,道:“你当我是傻瓜吗?”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老者倒竖双眉,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于尊的面色,愈发的阴寒了,道:“哦?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老者幽幽道:“你可是第一个来此境的活人,我又怎会便宜了你?”
于尊心底一怔,倒来了兴致,笑道:“既无活人来此境,这么说的话,尔等皆是死物?”
老者道:“我等是何物,不需要你知晓!你既来了此境,便将他们复活罢!”
于尊笑了笑,道:“这通天之能,我可不具!”
老者道:“你只需在他们的坟茔前,拜上一拜,他们便会醒来!”
于尊轻轻地揉了揉额头,面无惧色,道:“这倒可行,只是,我会得到甚么呢?”
老者用竹杖指着那片遥远的极地,道:“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你会帮我吗?”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道。
可回头望向老者时,老者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即便我等去了,等待我等的也唯有死路一条!”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去了那方世界,便不会死了?”
没想到老者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不会死!”
“哦?你有何凭据?”于尊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了。
老者道:“传说中的破天之人,偶有一日,会莅临此境,会唤醒沉睡中的魔主,将这片世界再次还原成为史前的一幕!”
“魔王......史前的魔王?”于尊的心底怔了怔,一脸忧悒地望着极北之地。
“是谁将尔等埋葬在此境的?”他的心底,始终难安。
而此刻,老者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竹杖,幽幽道:“历史业已成为那至为荒谬的一页,既过去了,就勿要询问了!”
老者叹息着,心底的愁郁,从瞳子里静静地蔓延了出来,他拄着竹杖,可他的背影,却愈发苍老了。
时间,是一杆毛颖,将你的鬓角染上一片苍白,将你的容颜,勾勒成一片沟壑,将你的身形塑造成一棵佝偻的老柳,将你余下的光阴,书写成一片荒芜的莽原......
然后会有一片野火,点燃那片莽原,余留下的种子,会在另一个初夏,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可我想知道,过去的一切!”于尊笑道。
老者叹了口气,道:“过去的时光,犹如流荫,早已不作数了,时光会在下一个转角处,迸溅出更灿烂的水花!”
于尊无奈地笑了笑,心道:“这个枯老儿,可真是顽固!”
站在深空之间,遥望着那片极北之地,一种渴望,在心底慢慢地膨胀着,那座青铜山里关押的魔王,定非凡俗之辈,跃跃欲试,手指蜷缩着,握紧手中的刀,而手臂上,则虬结着一道道青筋,鼓胀的肌肉,内里是一片澎湃的力量。
他随时可战,而摆在他面前绝非死亡与生存那般简单!
眼前是她的笑靥,每一次失落时,他总会想起她,每一次彷徨无助时,他也会想起她。
他搐了搐鼻子,揉了揉红通通的双眼,仰望着苍穹,而这时,遥远的天穹上,划过一颗流星,他笑了,苦涩的笑了。
还有多远?才会抵达内心的尽头?还要多久,才会让你知道我心底的不甘?绵长的岁月,浸湿了身上的黑袍,感叹着光阴不复,心底却依旧在倔强的呐喊着。
嗨!
回来!
回来罢!
纵然时光不复,眼中的那丝祈求,依旧不忍岁月的卒读,“琪儿,你......在吗?”
黑暗中,少年如刀削般的面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忧伤的浸透,是痛苦的淬炼,是时光将昔年剖析在自己的面前,挣扎着,瞳子里便多了一片晶莹的泪光。
他搐了搐鼻子,苦苦地笑着,他回头看向老者,道:“若不惧死,定会从此境离去,这世间的懦夫,永无机会可言!”
老者轻轻地叹息,道:“上古时期的老鬼,又有几人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又道:“我等既要离开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行使上天的使命罢了!”
“上天?是神灵吗?”于尊嗤笑着,眼中露出一丝鄙夷的颜色,道。
老者仰望着星幕,幽幽道:“上天......只在传说中存在,而传说却仅仅在古稀的老者间流传!纵然时光犹如流簇,却依旧难得世间的恩宠!而那些古稀的老者,言中的上苍,或许是久历时光的蹉跎,在心念中,起的一种想法!”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可我暂时不会放他们出来!”
老者皱了皱眉,手中的竹杖,在那一刻,闪烁出一道碧银色的光华,道:“可有理由?”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枉死罢了,若是将极北之地的魔王唤醒,这世间便再也不会安平了!”
老者明亮的瞳子里,那一刻渐多了一丝黯然的光,道:“走罢!尽早离开这里!”
“哦?你为何转变想法了?”于尊道。
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座青铜山,乃是死地!你可明白?”
于尊道:“无论是不是死地,这一次,我都要去行走一遭!”
佝偻的老者,重重地咳了几声,他指着那片凸起的坟茔,道:“你若将他们唤醒,倒是会助你一臂之力!”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老人家,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于尊心底业已有了答案!”
“且过!且过!就让一切随风随缘罢!”老者苦笑了一声,向着那片黑暗的寂地走去。
黑暗会湮没掉所有的生命,会将丰盈亦或贫瘠的生命,归其所有。
黑暗就像一头巨兽,在午夜时分磨着尖利的牙齿,在贫瘠的土地上反复摩擦着粗糙的爪子。
天地之间,偶有一刻清明,那宛如柳湾的天幕上,有一轮明亮的雪月,挂在半空中,当一阵风吹起来,那轮雪月,便会隐在云层里,而那片云层,就如一片泼墨下的柳湾。
老者佝偻的身影,静静地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空无一物的大地上,唯有一片土包,鼓起的土包,像被莫名的生物,拱起来的,而站在天幕上方,向下遥望,那片土包却犹如皮肤上,鼓起的一个个被蚊虫叮咬的疙瘩。
难道,这些皆是死魂灵?他们在沉睡吗?
向高处望去,是一条云线,但此刻再望去,那却并非是一条云线,而是一条刺银锁链。
这颗星球,仿似一颗钉子,深深地插入到这片玄奥的宇宙中,而这颗钉子却牵绕着一鼎巨大的黑晶巨棺。
只是此刻再望向那鼎巨棺,缥缈的云层间,却鲜少了光明的存在,那鼎透亮的黑晶巨棺,恍似将所有的光,皆吸引了过去。
觑之,愈发的神妙,也愈发的灵动了。
“极北之地,便是破天之所罢!”他在心底静静地念着,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纯真的笑意。
“死地?我倒不觉!”冷酷的瞳子里,是不惧死,是理所应当,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我后得到的那丝傲然之气。
是啊!有何可惧?无非是拼死一程!
“上天老儿,待我于尊去会会你罢!”一脸桀骜的笑意,声音绵长,穿梭在静寂的黑暗中,那狂妄的笑声,甚至比厉鬼还要厉绝。
身体犹如一只猎鸟,仓促的从半空划过!洁白的月光,落在长袍上,黑色的长袍在夜里,随着风静静地鼓动着,刺耳的猎响,令于尊想起了冬日里的那扇枯朽的木门,在耳畔,翻覆的开合着。
温度骤降,这已然不是**月份时的盛夏,却仿似寒冬腊月时的气息,就差一片厚重的雪花。
光,漫如流水,清浅如渊,他揉了揉双眼,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望着那片古铜色的极地,那里似乎不止一座青铜山,如今,面临此境,他也再次想起了他的琪儿,将死一刻,或许会想起曾经的种种罢!
他无奈地笑了笑,一脸忧伤道:“琪儿,说不定,我就要死了!”
他苦笑着,苦笑着......瞳子里的伤,蔓延出来,犹如一片沧浪,随着鼓噪的风,在寂静的海平面上,肆意的翻腾着。
是啊!当聒噪打败寂静时,唯有一声声感慨与叹息,还依旧挂在嘴边罢。
风暴将至,他的身体,垂悬至深空之央,他飞速的掠过那一片片幽暗的云层,皎洁的月华,轻轻地打落在他的心底,愈来愈刺目的光,在静静地铺展着一片未来。
他的心底,隐有一丝不安,而此刻,那份不安,却愈来愈剧烈了。
不知行进了多久,恍似很久很久了罢!时间在此境,渐渐地失去了意义,疯狂的疾风,将鬓角的发丝撩起,他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在深暗的夜色下,静静地飞舞着。
是!一点声息都没有,在清浅的月光下,只有一片片流动的暗影,而那片最为肆意的流光,是从他的眼角处流淌出来的!
疯狂的飓风,扫过荒芜的莽原,那些坟茔上的土坯,不知何时,已生出了些许草植,偶有些花儿,亦静静地生长在那片土坯上,倒没有太过清新的香气,只是一片平常的花儿,平素、泛泛无奇!
这......难道真的是上古时期魔物的坟茔?
他难以遏制内心的惊骇,他望着脚下的那一片片土坯,愈往前走,心底的感念,便愈发的深刻,这里面埋葬的人,不止万千啊!
“难道,此境亦有帝君的存在?”突兀间,他的心底,多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或者说,只是空做嫁衣?”他想起了那鼎黑晶巨棺,亦想起了斩天,若是这颗星球存在目的,乃是因为斩天,那么,可以说,此时的这些魔界之人,只是空做嫁衣了罢!
“魔界之人?”在他的心底,几乎是毫不怀疑,便迸出了这个词汇!
回头想想,斩天背后的那尊巨大的魔神,他忽的觉悟了,或许,他们真的是魔裔罢!
此刻的他,亦在怀疑自己,因为之前,在他的身后,亦曾经出现过如此的一幕,那么,他究竟是不是魔裔的后代?
或许,只是在某一刻,继承了魔裔的血脉?
他想起了苍帝,也想起了聂生和乾昆,或许,是命中的缘分罢!当再次聚首时,彼此之间,该有甚么样的感触......
可转而,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道:“我还会离开此境吗?”
他垂着双肩,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于尊!有的时候,你也会怕罢!”
可转念间,他的心间,又变得如初般坚定,“不!我不怕!无论何时......”
心涧,是一片激荡的热血,在冲刷着砾石,在冲刷着荒草,在冲刷着彼岸的那道光,在冲刷着心底的那份肃重与安宁。
嗨!
于尊,继续前进罢!
他心底一怔,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呆子!冲吧!勿要分神......
不觉间,眼角亦是一片朦胧,他嗫嚅道:“是你吗?琪儿,真的是你吗?”
然后,世界再次变得黯淡无声,甚至连喘息声,也变得微弱了。
猩红的瞳子里,还剩下一片卑微的光,变得愈来愈清浅,也愈来愈黯淡。
琪儿?真的......是你吗......
双手捂着脸,如此,便不会让你看到我的泪水了罢!轻轻地啜泣着,这一次是真的崩溃了罢!
琪儿啊!琪儿!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在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吗?
悲伤静静的从眼前流过,迸溅着阳光和温暖,迸溅着思念和感动。偶有一刻,眼前的世界,也会变得阴云密布罢!
会不开心,会心疼,会想要放弃!可当想到她的时候,又轻轻的释怀了,是啊!若是放弃了,那么我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仰头望着那片清明的月华,鼻腔闷闷的,黝黑的脸上,挂着几行清泪,只是不久后,便被风吹得干了,红通通的瞳子里,依旧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悲伤。
他最想要寻找的人,却从未出现过......是心底至为思念的那个人啊!
作罢!扬起高傲的头颅,瞳子里,再无那份悲郁,倔强的伫立在深空之间,遥望着那片疯狂的极地。
他笑了,脸上再次挂上了一片冷冽的笑意,讽刺而又凌厉的笑意,恍似一把刀子,割开了黑夜的命脉。
冲吧!于尊!冲吧......
是他们......是他们......
心底点燃一片烈焰,从瞳子里迸发出的火光,静静地流淌出来,随着火势越燃越烈,渐渐地,心变得不再空旷,是激情,也是感动。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啊......
实则是,瀚海中他的那些亲人,此刻当心底传出那一声声呐喊时,或许,那一刻,他真的苏醒了罢!
他手中握着一柄黑铁弯刀,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那柄凌厉的黑铁弯刀,在他的手中,折射着空冥上那一道道璀璨的流光,他的黑袍,则随着风,如一面风筝罢,疯狂肆意的翻涌着。
嗨!
明天!你还在罢!
嗯!
我一直都在啊!
那么,明天请慢慢地听我的讲述罢!
你想要说些甚么?
我想要赢,想要一直赢下去!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在未来等你!直至等到你触手可及的那一刻。
嗯,我是时光的流荫,我会等着你,于尊!
风掠过耳畔,渐渐地,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变得通透,不止一座青铜山,而是连成一片的山脉。
他及近时,那丝荒陈之感,变得愈来愈沉重,也愈来愈肃重了。
那片青铜山,内有幽谷,外有长河,长河有落日,落日有余晖,此间,已不是一片月黑之夜,细碎的光线,静静地打落在这片奇异的世界里,那片昏黄色的长河,不时地翻涌着浪花,而那轮落日,则紧紧地镶嵌在天幕正央,久久不落。
幽谷中,清澈的流水,与穿梭其间的风,风扫过流水,流水随风远去,一切和谐而又自然。
令人无法想象,这乃是一片埋葬魔魂的寂地,他的脚踝,没入到那片河水中,冰凉刺骨,伫立在那片流水间,他渐渐地阖上了双眼。
天幕上昏黄色的光,静静地打落在他的身上,一刻后,他猛地提起双拳,砸向那片流水,迸溅的水花,折射着一片细碎的光,慢慢地消逝在眼前。
只觉,大地在那一刻,略微的颤栗了一番。
而远处的那片青铜山,亦在颤栗着。
于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声音冷漠且寒冽,道:“出来罢!老头子!”
那一刻,天幕上,昏黄色的光,突的变得明亮了些许,徐徐吹动的风,慢悠悠的扫过他的身畔,而这时,突兀间,那苍郁的群山间,却多了一片冷笑,道:“你终于来了!孩子!”
那冰冷而生硬的声音,回荡在幽谷间,而那片清浅的河水中,却渐渐地凸显出了一面石碑。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那座石碑......
石碑破碎,一片魔气,却从那片幽谷间飘了出来,想来,这面石碑也定是禁制罢了。
孩子?于尊笑了,他遥指着苍穹,道:“你要帮我离开这里!”
幽谷间,那放肆的厉笑声久久不散,“帮你离开这里?那谁帮我离开此境?”
“我!”他笑吟吟地望着那片幽谷,他的脸上,是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
“你是那个人罢!”
“哪个人?”
“破天之人!”声音仿似凝固在了那里,在于尊的耳畔,久久不散。
他曾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而此刻,当魔神再次提起这个名号时,他的心底不免一滞。
第五百一十八章 斩天再现
破天之人......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一个身披白袍的少年,不知为何,那个少年就如一面烧红的烙铁,紧紧地烙在了他的心底。
他晃了晃神,那模糊而又熟悉的面庞,令他的心底,有些彷徨,亦有些繁乱,他是谁......
挣扎着,面容有些扭曲,那丝嘶喊声,从嗓子眼里漫了出来,“是谁?究竟是谁?”
眼前的老者,弓着背,静静地望着他,布满褶子的脸上,挂着一丝邪恶的笑意,“你明白自己是谁了吗?”
那一刻,天地之间,变得有些昏沉,暮色的光,静静地抚摸着这片青铜山峦,心底的愁郁,似一片片溪流,从山间流过。
“终会回来罢!你......终会回来罢!”老者怅惘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希冀。
他知道甚么,是甚么样的秘密,被岁月一层一层的包裹其中,最后只能在这个老迈的男人心底存留、发酵?
眼神里,暴躁的情绪,随着手臂上那虬结的肌肉,在安静地喘息着。
古老的魔神——那个年迈的老者,是千古的寓言,将他定格在岁月的最底层。
想要离开这里?
就像一个好笑的笑话,可他却执着于此,千万年的冶炼,令他的心志,如同一颗透亮的钻石,坚硬而又通透,被光阴淬炼的瞳子,似乎会破开历史的阴霾,将最清澈的光线,保留在这片古老的世界里。
讶异、恐慌、烦乱,内里的情绪,静静地鼓胀着,他的瞳子里,绕满了猩红的血丝,他在等待甚么?或者说甚么在等待着他?
天地之间,只余一片片风,寂静的时光里,总有危险潜伏在其中,他猩红色的瞳子里,烁跃着一片片魔性的焰光。
继而,瞳子里,那白衣少年的影像,变得愈来愈虚,慢慢的从眼神中淡化了下来,而眼前也再次出现了那个身形佝偻的老者。
那一刻,老者与世间的老者,是那么的相似,甚至会捕捉到他脸上那抹慈祥的笑意。
这......统统都是假象......
他拔地而起,黑色的袍子,在风中随意的鼓胀着,是犹如黑夜般的黑,将他包裹其中,那样他的身心之间,会有一种认同感,也会有一种安全感。
黑......没有尽头的黑暗......
一声声沉重的喘息,一次次炽热的祷告,看到老者手中的竹杖,渐渐地化为了一柄长刀,而此刻,那鼓胀的风,掠过老者的鬓角,它竟将老者苍白的鬓角染黑了......
浑浊的瞳子里,依旧是那抹玩味的笑意,之后,便变得愈来愈清澈了,如同一个少年。
不再佝偻着背,垂着的双肩,轻轻地抖动着,虬结的肌肉,将身上的褴褛,撑了起来,挺拔的身躯,是如此的完美,还有那俊逸的面容,带着一丝邪恶的笑意......
“打败我!”业已化身为青年,此刻的他笑吟吟地面对着于尊,脸上轻松的表情,倒不似在挑衅,仿佛是一句最为稀松平常的言语。
嗯!打败我......
“为何......”望着青年脸上冷冽的笑意,他的心志,略有些恍惚道。
青年道:“若是连我都打不赢,那么就没有机会进入那片古墓中了!”
古墓......又是古墓......那么,这片苦境中,究竟埋葬着谁呢?
于尊握紧了黑铁弯刀,寂蓝色的冷光,在枯寒的夜色下,显得更加的玲珑、曼妙。
“打败你吗?”
“好像很难!”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似乎很轻松,可在这片压抑的夜色里,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简单。
他至为高傲的信念,令他立于最高点,静静地俯瞰着他脚下的臣民,他就如一个王者,一个睥睨天下的霸者。
他说:“嗨!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握紧了黑铁弯刀,大喝一声:“杀啊!”
于是,身先士卒!
他永远都是那个纯粹的少年,刀下的冷血,与瞳子里的那片热泪同在!
杀......
冷漠的空气里,鼓胀着战斗的欲望,亦翻涌着那如初的童真。
杀......
如此冷绝的暮色,在低垂的夕阳下,有一片热烈的火烧云,将心底的杀意,晕染成一片灿烂的晚霞。
他渐渐地明白了,是神的意志罢!
是万年前,已布好的棋局,今日他来了,而他们则刚好苏醒了过来。
那挺拔的青年,伫立在一片湍急的流水中,他的掌间,则有一片清澈的流光。
“杀......”
傍晚,那片沉默的夕色,变得清浅而淡薄,那片湍急的流水间,反射着一层层灿烂霞光。
当青年从水流间拔地而起时,他眼中的温情,似乎在那一刻,泯灭了。
愈来愈急促的风,愈来愈寒冽的夜,竹杖化成的长刀,闪烁着一层异样光彩,可转瞬间,那片光彩,便消失在浩渺的长空间。
寂静......空无一人的世界......
当手中的刀划破长空时,苍天流下了一滴泪,于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那颗流星,而他捕捉到的不过是一丝苦涩罢了。
锵!
犹如雷电般,将长刀刺入到于尊的体内,那稀薄的云烟,渐渐地凝成一把长刀的模样。
而云烟的背后,则伫立着一位犹如魔神的青年人。
长刀将他的身体贯穿了,那些暴戾的能量,在于尊的体内炸裂着。
青年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静静地望着于尊,他似乎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当看到他体内涌出的错综复杂的气息时,他肯定了,“这定是那个传说中的少年了......”
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然后将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头上,一片清浅的气息,浮于于尊的头顶,然后慢慢地浸入其中。
刀的气,在于尊的体内乱窜,若是历久者,定会发现,那柄刀乃是上古时期的传闻中的墨刀。
以墨为刀,苦海无境......
但青年也明白,无论他费多少功力,最终他也无法赢过于尊,精通武道之人,在片息间,便会看透对方种种,所以,他这也正是他不愿于尊再打下去的理由了。
温情的夜,吹过窸窣的风,苍木上凋落的树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然后静静地飘落在一片湍急的水流中。
青年盘膝坐在岸边,此刻,于尊仍在沉睡,而他的体内,似乎有一条苍龙业已觉醒,诡谲的气息,在他的体内,随意的窜动着。
瀚海中,陡然间,涌起了一片沧浪,而此刻,一架龙骨,从海平面上,渐渐地浮现出来。
阖着双眼的于尊,静坐在深空之中,他似乎并不在意,此间发生的一切,大陆上所有人,都在望着这稀奇的一幕,这期间,不乏鬼瞳、清晖、雅儿等人。
巨大的龙骨,在潮汐间,浮浮沉沉,而随着时光的流转,龙骨的周身,散发出一道道青色流光,流光如初晓时的晨光,覆在龙骨上,而若是思想通透,则定会发现其中的神妙。
他体内的苍龙气,业已苏醒了罢!
若是说,之前的苍龙气,只是一座空有骨魂的龙骨,那么此刻的苍龙气,则渐渐地诞化出了血肉,其间奥妙自有人知。
而此刻,于尊忽的睁开了双眼,大喝一声:“封海决......”
一本古老的书,出现在深空之间,恍惚间,古老的书,在疾速地翻卷着,有一股精纯的气,随着他的呼吸,渐变得丰满。
冷冽的刀,围绕着他的身体,在静静地盘旋着。
恍惚一瞬,古籍周身华光一绽,渐渐地,那本古老的书籍,化为了一片片枯纸,纸片洋洋洒洒的飘在半空间,然后静静落下,光愈发的璀璨,枯纸随风,漂泊在瀚海之间。
然后,异样的一幕出现了,那架巨大的龙骨架,不知何时,竟有了两颗黑色的瞳子,黑暗中,瞳子里的光,在静静地绽放,而后,那轻盈的纸张,在龙骨的周身,飞速的疾旋着。
渐渐地,这一幕又一幕,业已超越了于尊的想象力,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龙骨,渐渐地覆上了血肉,一条苍龙,在碧波间,翻涌着巨大的身体,竟是一条真龙......
那么,这意味着甚么?在古语中,龙乃是圣祖,那么,此刻他的世界中,出现了圣祖,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片世界,已然进化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这......谁也说不清!唯有历史可以解释罢!
可为何会出现这一幕,这就要从域外的那个青年说起了,此刻的青年,依旧盘膝坐于溪畔,他闭气凝神,已深入至妙境。
而此时,于尊却业已苏醒了过来,他静静地望着这个诡异的青年,但他却又不想搅乱他的修炼。
于是,只能坐在溪畔,随他一起静修。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睁开了双眼,他一脸笑意地望着于尊,道:“看来,你已修成此道了!”
于尊心神一滞,睁开久闭的瞳子,安静地看着青年,青年笑道:“你身负龙气,便是我等的同道!”
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你亦身负龙气?”
青年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老朽确是身负龙气!不然又怎会说你乃我等同道?”
“他们都死了罢!”于尊道。
这时,青年的瞳子里,多了一片黯然的光,“没错!他们都死了......”
“我体内的龙气,可有你一部分?”于尊道。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我将你体内的龙气唤醒!”
“这龙气,亦是苍龙气罢!”他黯然的瞳子里,烁过一丝忧悒的神采。
“是!没错!正是如此!”青年笑望着于尊,道。
“可我的体内,却有一条真正的青龙!”于尊道。
而这时,青年忽的祭出一拳,那一拳之能,似乎会泯灭日月之光,那一刻,于尊只觉空气中的阴寒之意。
然后,在苍天之中,多了一条青龙,是一条真正的龙,负有生机,是世间真正的生灵。
青年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是它吗?”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青年,道:“此乃龙族?”
青年道:“没错!此间确存龙族,只是时光易逝,残存在世间的龙族,业已不多!而龙族得以残存,确是我等这些身负龙气的后辈!”
“是你唤醒了我体内的青龙罢!”于尊道。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自初见你,便觉你体内隐有龙气!所以,待我祭出一拳后,也更加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
于尊道:“前辈!你想要我做甚么?”
他心觉,青年既将他体内的青龙唤醒,也定有他的原因罢!他言中的破天之人,难道真的是自己?恍惚间,他犹有一丝错愕。
这时,青年叹了口气,道:“你定是因那黑晶巨棺,才来的此境罢!”
于尊心底一滞,心道:“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注定的吗?他怎么知道的?”
所有的秘密,似乎都暴露在冷冽的月华下,一切大白于天下,却唯有于尊一人埋在其间!
此刻,历史的书,业已翻开了一页,纵有风吹,却唯有纸页哗哗作响的声音,翻飞的字体,在荒芜的云烟下,盘根错节。
“是斩天前辈吗?”他嗫嚅道。
青年道:“不!还有别人!这其中的诡道,又怎是一人之能?”
“那个剩余的人,还有几个”于尊望着那片幽远的苍穹,道。
“你且去青铜山内,碰碰机缘罢!你若是那个人,便定会遇见他的!”不知为何,青年的脸上竟多了一丝愁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清明的瞳子里,已是一片悲苦。
“你!可真是一个英雄少年啊!”青年苦笑道,“我若是你,定无这分胆色!”
“前辈,于尊只是这之间泛泛之辈的其中一人罢了,勿要高抬于尊了!”于尊拱手抱拳,道。
他静静地望着那片冰冷的夜幕,然后视线,渐渐的从天幕上,滑落了下来!
青铜山吗?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脸上渐多了一丝决然之态。
早已不顾生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一个赌上性命的赌徒罢!天真无邪的脸上,永远挂着一丝清澈的笑意。
嗯!
人畜无害......
跫音在这片静寂的山峦间,静静地回荡着,是最为卑微的声音罢了,静静地踩在地面上,一次又一次!
身姿挺拔的青年,望着少年远去的足迹,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之前老迈的姿态,他手中拄着一柄竹杖,浑浊的瞳子里,偶有一片清浅的光。
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重咳了几声,“少年,冲吧!打破这人世间的铁规罢!”
然后,老者的身影,渐渐虚化,仿似从未莅临过此境,他消失了,像一片烟尘,消失在这片世界,可恍惚间,却又觉,这天下,不无他的存在,这天下尽是他的身影,而最强大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或许,是他呢?
这一切的谜题,皆在一座光彩灿烂的桎梏中,散发着致命的剧毒。
嗨!
喝下这杯茶罢!死亡或者重生!自己选择......
清明的光,在寂冷的寒夜里,静静地闪烁,那些青铜所铸的山峦,土坯上有一层淡紫色的光彩覆在其中。
他静静地站在一座最为矮小的山峰上,弓下身姿,静静地抚摸着这片冰冷的死地。
你......来了吗?
虚弱的声息,在于尊的耳畔间徘徊,“是谁......你是谁?”
他轻轻地触及着地表,然后那声息,变得愈来愈清晰了。
“孩子!你终于来了!”
他的脸上是一片错综复杂的颜色,“孩子......指的是我吗?”
“没错!正是你!”
昏暗的世界里,一切变得恍恍惚惚,眼角处的余光,在恍然的一瞬,变得绚烂多姿。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脉搏在静静地跳跃着,心脏有规律地搏动,一切平寂而自然。
甚至是在期许,期许这生命中,该发生的事情,及时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期许命运中的偶然,变成世俗中的必然,期许生命中该遇见的人,早日遇见,期许一次次的悲伤,在剧烈的痛苦中,渐渐地化为应有的倔强,然后面色无惧的面对这片世界......
喉咙里的火焰,在静静地灼烧着,望着头顶上的那缕云线,贯穿了整颗星球,心底不免又多了一些力量。
总会有人说,“冲吧!于尊!”
也总有人说,“我相信你!于大哥!”
在一次次的生死淬炼中,活着似乎变成了一则很渺茫的信念,往往是忘记了生死,往往是在生死的淬炼中,得到了成长。
会忘记光阴的流转,偶有一丝余荫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会忘记昨日的自己,还是那么的青苍,甚至是幼稚。
当站在最高处时,却依旧要仰直了脖子,望向苍天。
嗨!
这片世界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是啊!永远都没有最高处,有的只是,生命中一片片生机盎然的花园里,开出的一朵朵灿烂的花。
在忘记了自己之后,身心会得到进一步的淬炼,直至站在更高处......
当手臂仿佛触电般,从地面上抽回去时,地表的温度,在急剧的上涨着,甚至无法双脚着地。
大地在颤动,似乎随时都会倾覆,拂落了地表上的附着物,渐渐地青铜山的原貌显露了出来。
悠远的时空,再次滑落掉时光的流簇,然后盛放在世人眼前。
当嗜血的凶魔,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似乎并未感触到那丝渗人的恐惧,直至头发丝里的都溢出了一丝冰冷与僵硬,才恍觉,对面的人,似乎很厉害。
然后,青铜山的表面,温度愈来愈灼热,可在此间一隅,却透露着一片彻骨寒意。
那一隅,有一面透着银辉的门,他似乎明白了,或许,那嗜血的凶魔,定是来自这面门中罢!
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一次惜败,有的只是固执与坚强。
但他亦知,此刻的他,不易在此地久留,他可以感受到那尊凶魔体内涌动出的骇人之力,可他也知道,那尊凶魔所负的武道,或许并不强于之前所遇见的老者。
他不是我的对手......
对!他不是!
迈入到那面烁着银辉的门中,而此刻,那尊凶魔,却在最紧要的时刻,一步跃入到门内。
于尊皱了皱眉,然后忽的击出一掌,黑暗中,一片血腥气,在其空气中静静地飘着。
然后,又听到几声轰鸣,此后,便再无一丝声响。
片刻后,黑暗中,多了一片喘息,当光明霎时间,如流水般,浸渍进瞳子里时,他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的这方世界。
堪称桃源圣地!
流水声激荡,清亮的光,是月色下的皎洁,一条长河,贯通大陆南北,葱葱郁郁的青擎树,直抵高天,河中有小舟,随着流水,静静漂泊渐远,悠远的高山上,有一片鹧鸪,在皎洁的月色下,发出清澈的鸣叫。
山上的小寺里,有念不完的经卷,古色古香的铜钟,在薄凉的夜间,发出一声声清脆而悠远的音律。
树随着风,静静地飘摇,枝梢上的翠鸟,似乎永无疲倦,叽叽喳喳的鸣叫,似乎要将这片夜色唤醒。
而在古老的城池里,那片白石书院间,透着窗户,洇出一片昏黄色的光,书童手里的诗经,亦在那一刻反复地翻卷着。
这是何地......
当他再回头望去时,他看到了一片腐烂的血肉,而那片腐烂的血肉,却恰是之前的那尊魔人。
他显然难以置信,那尊魔,会在瞬息间被自己杀死,事实上,原因或许不仅于此!
这片时空,恍似换了一处人间,此境的一切,显得崭新而灵动。
便是那原野里的风,也清新可人,当风划过脸畔时,微微有一丝清凉之意,在心间静静地反复的撩动着。
他站在这片沃土上,恍然间,他的心底,有了一则诡谲的想法,“这时的世界,难道是未来之境?”
他回头又望了一眼,那片溃烂的血肉,这丝想法,在心底,愈来愈深刻了。
经历的事情越多,心的敏感程度,便会愈发的强烈,往往,他猜测的事情,大致上都会有十之六七的准确度。
此境,绝非荒地,崭新而明亮的世界,与他之前所历世界,确是十分不同。
那么,这片美妙的世界里,究竟会隐有何人?
他飞速的掠过城池巷陌,然后最终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宅院间。
他搐了搐鼻子,这夜色微凉,他亦感触到一丝薄凉之感。
他笑吟吟地望着这座宅院,敏感的心底,似乎有一片澈亮的光,在指引着他。
此地,有一片浩然之气,较之黑暗的魔气,确是两极之间,他明白,或许那背后的人,可能就隐在此境。
推开那扇古老的木门,清晰脆耳的声音,似乎与风雨无关。
明亮的宅子里,有蹙闪的光明,随着清风,随意的摇曳着。
昏黄色的烛光,恰好将眼前的夜色点亮,宅子有些年月了,进入其中,却恍觉宅子的宏大。
有一座极为宽旷的宅院,而宅院中,大多是些花草林木,只是,那大院的中央,则摆放着一座石台、四张竹椅。
可宽广的宅院里,却连一人也未寻到,可那片滂湃的气息,却明明存于这片宅院之间。
想罢!
反而一脸笑意地坐在一张竹椅上,而不知何时,那石台上,竟多了一柄茶壶。
片刻后,那茶壶半悬于空中,流淌的茶水,落在一只水晶杯中,清脆的声响,登时惊呆了于尊。
他可以感触到那片气息,只是,这片气,却与他熟悉的气息,都不太相同。
这......
他的心底不禁一怔,“太匪夷所思了罢!”
而这时,他的耳畔,则传来一丝清浅的笑声,“孩子!你可让老朽好等啊!”
他心底一怔,这声音,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不正是斩天吗?
声音很清晰,流淌在耳畔,犹如清澈流水,他记得,他记得的,这正是斩天......
可为甚么,他会出现在此境?
茫然间,他的对面,已多了一个人影,身着青袍的青年,笑意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于尊!你可让老夫好等啊!”
他是如何出现的......
于尊的心底乱做一团,这已然超越了他的理解力,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啊!
青年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我!就是斩天!”
青年似乎很明白于尊心底所想,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明问题,这却令于尊的心底,愈发的繁乱了。
斩天前辈......怎么会出现在此境......
他不是在黑晶巨棺中吗?
可,眼前这个熟悉的青年,虽已不复那浩然魔气,可这清浅的气息,却犹有一丝熟悉。
难道,他真的是斩天?
第五百一十九章 时空之锁
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心底可安好?”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在这里!”
“终于承认了?”斩天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意,他似乎极为享受目前的状态。
于尊道:“不承认又能如何?他不就站在我的面前吗?”
“噢?若是傀儡呢?这世间长存傀儡之术,你倒不曾怀疑?”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道:“若是傀儡,他就不会特意将答案告诉我了,你说是吗?斩天前辈?”
“哈哈哈!没错!我正是斩天!”一脸笑意的斩天,立于风中,桀骜的瞳子里,有一片狂纵和不羁,此刻,伫立在于尊眼前的斩天,更似一棵苍木,顶天立地......
“这片时空,又该如何解释......”于尊喃喃自语,道。他似乎是在质问自己,而耳畔的声音,告诉他,有人在为他回答这个问题。
“千年之前,万年之后,沦入此域,永生不得安宁!”斩天瞳子里的光,在那一瞬,似乎有些黯淡了,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轻轻地向他招了招手。
之后,两人便消失在那片乌暗的夜色下,烛火在风中摇曳,更似是一个个生命体,久历于风中,却倔强的令人心疼。
站在遥远的天畔上,那云层间,有一面桌案,那桌案似是悬浮于空中,实则是处于一座绝巅上,天才知道,那座山巅,究竟有多么的伟岸,若是站在山脚下,抬头向上望去,内心的惊骇,难以言表。
他见过无数的险峰峻岭,却从未见过一座山峰,插入到云巅尽头,这座山,着实的高。
光被淬炼,冷寂的夜空深处,游风不时的划过,然后那皎洁的月华,静静地打在山巅上,两人的面前,有一张桌子,而桌子上,则摆满了酒水。
“于尊!”斩天笑道,“今日不醉不归!”
这强绝的前辈,倒没有半点架子。
于尊心底顿生好感,举起杯盏,与斩天痛饮一夜。
翌日醒来,在那片绝巅上,斩天在阖眸静静地修炼,他可以感受到那一刻斩天体内涌出的气息,那是龙气......苍龙气!
于是,静坐在斩天身畔,静静地打坐调息,他再次唤醒了瀚海中的那条龙,而他的小世界里,也再次多了一本书,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封海决!
书卷随风疯狂的翻飞着,愈来愈冷冽的气息,冷漠的天光,与瞳子里那片璀璨的光,不是没有温度,只是栖身于此,内心的光,渐渐地被淬炼,失去了温度。
朝阳挂在遥远的东方,它磨磨蹭蹭的攀上天幕,它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然后那片璀璨的光,将大地上高耸的山脉与林木,拉扯出一条条长长的影,像是一条条干枯的墨痕。
围绕着斩天周身的是一片片龙气,令人为之一怔的是,那片龙气,竟化为了几条苍龙,苍龙似是真实的活物,那明亮的瞳子里,隐有一丝血腥之意。
渐渐地,随着斩天的气息,愈来愈澎湃,那一条条苍龙,亦开始发生变幻,它们成为了最为真实的部族,一声龙啸,震颤天幕,明亮的苍穹,瞬间暗了下来。
闪电霹雳,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的轰炸着地表,而苍龙则舞上了天穹,它们竟接引了雷电。
时明时暗的天空,霹雳在瞬息间,落至自己的头顶,然后一股酥麻的感觉,涌向心间。
澎湃的雷电之力,在体内乱窜,雷电点燃了黎明的曙光,一切生物,皆从昏昏暗暗的夜幕里,渐渐地苏醒,而立于天穹深处的那面日晷,似是化为了一颗明亮的朝阳,隐于云巅深处,像一个沉默的老者,不再言语。
雷电之力,是世间最为古老原始的力量,而今,从域外之地,引来的雷电之力,渐渐地涌入到于尊的小世界中,这片力量在演化,演化成为一片真正的现实。
于是,瀚海中,深空之间,布满了雷域,茂密的雨丝,疯狂地打落下来,是九月初的雨丝,静静地溶解着夏日里的酷暑。
荷塘里的蛙,浮出了水面,在蛙的眼里,倒映着一位少年,而今,少年立于深空之间,残破的衣缕,在风中疯狂地摇曳着,少年的周身,则围绕着一条苍龙,苍龙在少年的周身间,飞速的旋转着,而少年的身畔,则隐有一丝雷电之兆。
天光忽明忽暗,墨色的云朵,在飓风中,疾速的游走着,它会遮住太阳的光,会留下一片余荫,将地面上的一切,遮掩在其中。
呼!
一阵北风吹来,扫着雨丝,扫着风中的寂寞。
时光如流,这片时空,似乎渐渐地稳固了下来,日月交替,已然形成一则铁规,也不再狂妄的更改这片世界里的时光流速,恍惚间,一切显得自然而唯美。
他盘膝坐在瀚海之间,他忽的睁开了瞳子,起初,那瞳子有些晦暗,可片刻后,那瞳子里,竟然激射出一片璀璨的雷光。
他似乎渐渐地明白了,或许,这苍龙气,便是最古老的雷气罢!
而今,他的体内,涌动着一片疯狂的气息,自何时起,他已不再是那个简简单单的少年?
似乎背负的越多,身心里的异数便越多罢!
偏偏却有人向往这样的人生,而他是深恶痛绝的。
碧波荡漾的瀚海中,是一片片鬼灵聚集的死之寂地,不知何时起,这片世界,便有了规则,大陆上生机盎然,而那片淘洗着时光的瀚海,则是一片鬼灵所居之地。
自然,会有人深入到韩海之中,去讨教鬼灵的武道之力。但鬼灵似乎从未有意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他们大抵也是善良的罢!
鬼灵来自鬼泉,月黑之时,鬼灵便会自海底醒来,然后,仰头望着皎洁的月华,黯然神伤。
鬼灵是有感情的,他们偶有一日,会化作这世间的魔,而魔大多都是有情的。
至少,在于尊的小世界里,这一切安然而又平静。
而亦不知何时起,那片瀚海中,多了一面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死之寂地!
他心底亦知,或许某一日醒来,瀚海中会出现熟悉的人罢!而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这世间的枉死之人,若是没有安身立命的去处,那便化为鬼灵,来我这片死之寂地罢!
苍龙围绕着他的周身,静静地盘旋着,域外,沐浴在霹雳之中的于尊,阖着双眼,静静地打坐调息,被包裹在霹雳之间,他的皮肤上,也渐渐地划刻上了一片雷纹。
这一幕,似乎是他生命中最疯狂的一幕!这片雷电,乃是引自上苍,是传说中神明的力量......
轰轰烈烈的雷电,茂密的雨水,一切都猝不及防,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他渐渐地醒来,而他的指尖,则有一片噼里啪啦的雷电之势,那雷光,烁闪在他的掌间,然后渐渐地融化为一颗雷球,他一脸骇然的望着一幕,久久难忘......
而这时,斩天早已从调息中醒来,他一脸笑意地望着于尊,道:“我果然没看错你!”,眼中的赞誉,不言而喻。
清浅的笑声,是世间难有的安宁,朝阳初起,那碧波荡漾的长河间,有小舟荡着水纹,静静地漂泊向远处。
可这时的雨势,却依旧猛烈,雨丝打在河面上,是水层下的游鱼,在轻轻地与之亲吻,蓑翁撑着竹竿,渐渐地消失在远处的那片潋滟波光下。
于尊仰头望着天幕,雷电之势,渐渐淡去,而此刻他的小世界中,业已能够演化这片霹雳闪电,小世界自诞化之处,便开始演绎这世间种种,似是大势所趋,又似是业已注定,苍天冥冥,难辞其意!
斩天笑道:“你懂了吗?”
于尊道:“我虽身负这苍龙气,此前却不知该如何修炼!经此一劫,却得前辈亲传武艺,于尊心底之情,难以言表,只能说,多谢前辈了!”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尊,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上苍!”
此刻,少年恍似从睡梦中,刚刚苏醒,他仰望着苍天,瞳子里一片迷惘,道:“上苍,是神明吗?”
斩天道:“上苍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它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后辈,你乃是篡改历史之人,或许,沧年之后,你便是距离上苍最近的那个人!”斩天的眼神里有一股魔性,一股让你相信他所言非虚的魔性。
他似乎永远站在风口处,昨日是暮光里的少年,而今日业已挺拔如同一柄利矛,直指苍天。
他是狂妄的,而那种狂妄却是自然而然的。在余留的岁月里,每一天与自己较劲,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无论是茶水里的世故,还是烈酒里昏昏沉沉的梦。
一日复一日,一日也埋葬了一日,过去的光阴,将灵魂湮没其中,直至最后周边的一切,业已是一片荒芜的陵园。内里葬着自己的信仰,也葬着未来的曙光。
似乎从来未在乎过,流年会如何划过自己的眼前,是鬓角的白发,还是嘴角处那片清浅的笑意里的余温......
听着他的讲述,瞳子里的光,变得明净而清澈,他只记得最后几个字眼,“少年冲吧!现在是你的时代了!”
未央谷,距离那片繁华城池并不远,在那片寒涧中,溪流迸溅出的水花,在半空中,化为了一片灿烂的光影。
此时,两人站在谷中,仰望着那丝谷顶的一丝罅隙,月光犹能流淌进来,两人静静地伫立在谷中,忽而,斩天笑道:“你可有些疑惑?”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前辈,你是真是假?”
闻言,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我乃是真实的斩天!”
于尊道:“那黑晶巨棺中的前辈,又是何人?”
斩天幽幽道:“那也是我!”
“那......”于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底的想法,但斩天业已将他看透。
斩天笑道:“是过去的我,现实里的我,以及未来的我!”
又道:“只不过未来的我,需你来拯救!”
于尊心底一滞,道:“那黑晶巨棺中的斩天前辈,可是前辈的过去?”
斩天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那正是之前的我!”
“那这片城池间的前辈,可是现实中的前辈?”于尊道。
斩天笑道:“不然呢?”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片世界,可不似那片古老世界!”
斩天道:“好眼力,这片世界,乃是我体内的幻界,用鬼蜮的说法,那便是墟!”
“前辈,我自青铜山而来,乃是为营救被围困在黑晶巨棺中的前辈!”于尊坦言道。
斩天笑道:“我知道!”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前辈,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尊!在这个世界上,与我对饮的人,不多!借此良机,何不与我醉饮一番?”
不知何时,那溪畔边,多了一座石桌,摆了几面石凳,这一切,显得诡异却又自然,真乃是幻界......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前辈既有雅兴,于尊自要作陪!”
望着头顶上的那片星空,朦胧的视野里,是斩天以及石台上的那一盏盏酒壶。
这一夜,斩天和于尊,互倾心底之事,那一刻,于尊才觉出,原来这世间的强者,内心亦有一处柔软的寂地,唯有面对相信的人,才会将其倾之,倒之。
清浅的光晕,化作酒杯里的梦,到后半夜,两人醉倒在石台上,皆阖上了双眼。
夜里,冷风凄凄,细雨绵绵,既打湿鬓角的发丝,也打湿了心底的那块疤。
翌日醒来,斩天脱下了衣袍,静立于风中,寒涧中,业已有了一丝光明,而于尊所栖之地,却依旧被一丝阴影遮挡住了。
不久之后,斩天渐渐醒来,笑道:“后生!且随我来罢!”
于尊揉了揉瞳子,一脸惺忪之意,片刻后,望着斩天的背影,他疾速跟了上去。
当他再次看到雪凤袍、苍龙冠、邪天之鼎、封神之杵时,他的眼眶湿润了,“前辈,为何这些宝物,会在此境?”
“难道你不想见到他们?”斩天的眼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们......”
“他们是谁......”
看到斩天眼里的笑意,那一刻,他的身心,略有些恍惚,这时,斩天大喝一声:“都出来罢!”
果不其然,那半空中,出现了许笙、小杰、京以及清月。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境......”他哑然失色,道。
这时,再次看到少女时,内心虽有一丝波澜,但却将其按压下去。
空旷的世界里,纵情的时光,在随风翻卷着,连同女孩儿的马尾,皆翻飞在这片荒诞的风间。
当再窥其兄弟时,却见三人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这一刻,他开心坏了,同时,内里的忧伤,亦如春水,从池塘里溢了出来。
“前辈,此境乃为幻界,那么我的这些亲人,可是幻中之人?”虽不想问,但心底犹有一丝心念,他想要他们好好地,就像自己一样,久历风险,却依旧能安然的站在大家面前。
“不!他们乃是真实的人物,是上古时期的斩天,亦是当时的他,心幻世界,将他们幻化而出!如今,他们业已有了自己的灵智,他们亦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绝非简单的傀儡!”斩天道。
而这一刻,于尊忽的想起,那一日清月的哭泣,“于公子......你勿要再管我们了......勿要再管我们了......”
或许,她早已知晓了罢!那一刻,或许,她真的放弃自己了罢!
弯月与流水,清风与鸟畅,溪边的游鱼,依旧在划着一道道水痕,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四人,脸上却都有一丝灿烂的光。
恍若经年,千载云烟,可却只是时光一缕,但其薄色,纵情丝怯怯!
无论是夜里酿的酒,还是白日里泡的茶,是醇香,是苦涩,是昏迷,是清醒,生命于此一幕,却总在这个历程之中,反复循环,衬砌时光,单送薄缕,却寒煞了朦胧夜色,恍醉了梦里时光。
望着斩天,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男人,他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他似乎忘记了言语,当看到少女眼中溢出的泪珠时,他揉了揉干涩的瞳子,笑骂道:“这日里光阴,却亦有些粉尘作祟,真该死!”
怕是丢了面儿罢!当望向少女时,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绵软的声音,在于尊的耳畔,悠悠荡起,“公子,让你担惊受怕了!”
恍然一瞬,他惊觉:“真的是清月!”
在明亮的时光里,谱写出最灿烂的歌谣,在绚丽的故事里,写下最纵情的人生,人生如戏,枯墨一点!
这时,斩天道:“于尊!要走出此境,需炼化时空锁链啊!”
“甚么......时空锁链?”他一脸讶异地望着斩天,心道:“难道是那条云线?”
很明显不是,斩天打断了他的猜想,指着那片山涧,道:“时空之锁,便在那山涧的尽头!”
“甚么......山涧的尽头!”虽作想,原来斩天前辈引我来此境,乃是有目的的!
于尊望着身后的四人,道:“此境凶险非常,你四人,便留在斩天前辈身边罢!”
“可公子你......”一脸忧悒的清月,心底自是担忧,可她又不想打乱于尊的想法,她只是在犹豫,犹豫该如何表达自己心底的想法。
于尊哈哈一声笑道:“清月姑娘,勿要神伤,于尊定会安然归来!”
这时,小杰道:“于兄,那我呢?”
“你?留在这里,你们统统都不许跟我走!”他斩钉截铁,道。
京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于兄不许我等前去,我等便在此地,耐心等候罢!”
许笙叹了口气,玩笑道:“于尊,你可真是一个坏家伙!”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便再也不做声,一步一步的向远处走去,不多时,几人的视野里,已没有了于尊的身影。
这时,阖眸打坐的斩天,道:“尔等,且在此境好生修炼,至时,助其一臂之力!”
四人虽阖上了瞳子,而隐隐约约间,山谷间,有了一丝龙啸之声。
奔走在山涧中,弯弯曲曲,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行了几日,只觉那天光,明了暗了,又暗了明了,如此时光如流,静静地反复交替着。
他的瞳子里,依旧是那片清澈的光,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没有丝毫的疲惫。
而这一幕,也令他再次想起了琪儿,琪儿曾经说过,能用双腿行路,便勿要借助功法,在路上,锻炼的是体术,也难怪武道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磨炼中,才得以淬炼乃至升华。
可他的心底,亦翻涌出了一丝苦涩,也唯有在寂寞的时候,她的面容,才会变得清晰罢!
他知道,即使竭尽一生,也无法忘掉她,她始终是那个站在风口中央的女子,她灿烂的容颜,像是一片朝阳,久久不落。
天光忽的明了暗了,于是后来,也不再在乎时间的流淌,看到那一片片落荫,听到一声声蝉鸣,盛夏将近,清秋渐来。
招摇的风雨,肆意的浇灌着这片枯竭的土地,然后生出了一簇簇草,开出了一朵朵花,生命盎然之态,清浅如茵。
当他看到那座巨大的黑晶楼阁时,他的心底有一丝恍惚,这座楼阁,好似是这片世界的中央,似是一轮挂在空冥中的朝阳,滞立在天空正央,他也不知道心底为何会出现这种想法。
只是恍惚一瞬,心底的这个想法,便变得愈来愈强烈了。
这座黑晶楼阁,足有千米之高,占地百顷,隐有一片昏黄的光晕,自楼中映出。
彼时,天幕上已挂满了星辰,这片寂静的夜,只是安安静静的堆叠在那里,一切好似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只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
幻界......好一个幻界......
倏尔,楼中,多了一声声女子清浅的吟唱,在这方寂寞且哀婉的夜,这吟唱声,却将于尊心中的悲苦,一一的倾倒了出来。
他阖上了双眼,静静地体悟着世间种种,偶有一刻,他的心底,多了一片灿烂的光,可一瞬后,便只剩下一片枯朽的暗。
他忽的睁开了双眼,而此境,他却已置身于那片黑晶楼阁之中,挂在四壁上的烛火,在暗夜里,轻轻地摇曳着,一缕缕清风,自窗边吹进,那宽阔的大堂内,有一张椅子,那张椅子背对着于尊,难以窥到那椅子的正面。
这时,那憔悴的时光,轻轻地砸击在静寂的大堂内,偶有的风声,似是隐在黑暗里静静吟唱。
“你来了......”是女子温婉的声音,可在于尊的心底,这种温婉却是如此的冰寒。
他道:“嗯!我来了!你在等我吗?”
“你定是为了时空之锁而来罢!”女子道。
闻女子之音,他亦能感知到,这女子年纪应是不太大的!
“没错!我正是为了时空之锁而来!”于尊笑道。
“打败我!你若是打败了我,我便将时空之锁的秘密告诉你!”女子道。
忽的,那四壁上的烛火灭了,黑暗中,恍似听到了恶煞凄厉的笑声,曼妙的黑影,忽远忽近,而密密麻麻的拳脚声,似是一片爆竹,被火焰引燃了。
这片诡异的世界,自一开始,就显露出其与众不同,而此刻,他恍似置身于一片星辰之间,无数的星辰环绕着他,只是片刻后,他恍觉,这乃是幻境。
当他的手触及到那片冰冷的墙壁时,女子的掌印,铺天盖地的涌来。
似乎是很简单的攻伐,可于尊却苦不堪言,这女子的体术,简直骇人,很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出奇的体术,他自甘不如。
而此刻,他也恍然想起了曾经修炼过的一则武道,他忽的大喝一声:“太古荒尘决!”
那一刻,风雨飘摇,窗外已是一片漫天的雨水,飓风卷动着楼阁的门,这片枯寂的雨夜,来得恰到好处。
他也渐渐地明白,太古荒尘决乃是淬炼的自然之气,而立于幻界,这则秘法,却更能彰显其霸道之处。
这夜色了然,时光寂寞,清澈的寒涧里,依旧有一片溪流静静趟过。
而此刻,这座黑晶石楼中,业已没了声息,过了许久之后,大殿四周的烛火,忽的被点亮了,而在那片烛火的映射下,他的身上,已是破破烂烂,一道道骇人的伤口,暴露在明黄色的烛火下,显得十分的吓人。
而此刻,那座背对着他的椅子,面向了他,他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椅子上,那女子生的十分的靓丽,看似倒非世俗中人。
女子轻启红唇,道:“你便是那个傻子罢!”
于尊心神一滞,道:“姑娘何意?”
女子笑道:“来此境的人,若不是傻子,又会是何人?”
于尊道:“姑娘明言即可,恕于尊迟钝!”
女子揉了揉额头,道:“是他罢!斩天......”
“嗯!确是斩天前辈,引我来此境的!”于尊坦言道。
女子的面色,突的变得冷冽,道:“他还记得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于尊心觉,这看似二八年华的女子定是与斩天有些恩怨情仇罢!
女子忽道:“我告诉你罢!他派你来此境的目的,大多是为了来营救我!”
“哦?那时空之锁......”他略有一丝犹疑,道。
“时空之锁确在此境,但时空之锁,却唯有我才会将其唤醒!”女子道。
于尊苦笑道:“你与斩天有何前缘,竟闹得如此僵硬!”
女子道:“我......乃是他的女儿!”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难道你是小衫?”
女子一脸错愕,道:“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于尊叹了口气,道:“在过去的洪流里,我曾见过你的父亲,是他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让我找到你!”
女子一脸黯然,道:“可他明明就在此境,他却从未来找过我!”
于尊道:“或许,他亦有他的难处罢!”
“可,他即使有再多的难处,他也不能将我扔在这里!”眼底是深深地恨意,这个叫小衫的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的父亲。
“总之,就像你说得,我若是想要得到时空之锁,首先要将你救出去!”于尊道。
“你那么相信我吗?”小衫道。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凭什么?”小衫的眼里,有一片崭新的光,那片光,似乎将她心底的幽暗,驱散一些了。
“凭你瞳子里的那片光!”于尊笑道。
小衫低下了头,待她重新仰起脖颈时,于尊明显从她的瞳子里,寻到了一丝傲然之意。
很难相信会从一个女子的瞳子里,射出如此骇人的光。
“我知道你叫于尊!”小衫道。
“哦?你是从何处闻之的?”于尊笑道,他并不觉得稀奇,这世间的种种,总有其稀奇之意。
小衫道:“从梦里,梦里,爹爹告诉我的!”
“哦?爹爹,难道斩天前辈不是你的爹爹?”于尊道。
“不!斩天就是我的爹爹,我只是无法原谅他罢了!”当提起斩天时,小衫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冷漠。可于尊心底也明白,在小衫的心底,她是深深地爱着她的父亲的。
只是如此倔强罢了!
“小衫,你的体术师从何人?”提到小衫的体术,于尊便有些急不可耐。
小衫道:“自是爹爹教会我的!”
“你爹可真是厉害!”于尊笑道。
“怎么?羡慕吗?”小衫道。
“嗯!羡慕!”于尊笑道。
“那我让爹爹教你好不好?”少女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愤懑,眼底清澈的光,如此的纯粹、自然。
于尊道:“我倒有些期待!”
“你这个傻瓜,想想办法,把我救出来罢!”小衫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苦涩,道。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既要我救你,还说我是傻瓜......”
却未曾料到,这句话落入到了小衫耳中,“怎么?不情愿吗?”
于尊玩笑道:“哪敢呢!”
“那个该死的老婆子,便在这座楼阁的最底层,你且去寻她罢!打败了她,我大抵就可以出去了!”小衫道。
“嗯!好!我走了!”
“喂!傻子!珍重!不要被那个老太婆杀了!”
“嗯!我知道了,勿要啰嗦了!”
傻子......其实你很可爱!看着于尊的背影,少女的瞳子里,多了一丝笑意,只是那层笑意背后,却也有一丝担忧。
傻子!我相信你会好好地回到我的身边!
心底的声音,唯有读懂自己的人,才会被一眼识破,寂静的世界里,唯有流水,才能读懂自己心底那片黯然神伤......
第五百二十章 是对是错
阴暗的风掠过发梢,他仰头望着头顶上的那片星辰,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此刻,他站在楼外,伸出手静静地抚摸着墙壁上濡湿的苔藓,干涩的气息,意味着初秋业已来临,不再是潮湿温热的夏季,软泥渐渐变得干松,莽原上的草植,渐渐枯蔫,在窸窣的雨幕下,日子一天寒过一天,世间的温情,也愈发的深刻了。
孤隼在天边飞翔,日暮下的夕色,将天穹染得一片血红。
向远处望去,则有一片片炊烟静静地升腾着。
一日恍隔三秋,而巷子里的暖意,却在柴火间,静静地温暖着世间之人。
或许,那悠远的世界,定会相当繁荣罢!
而今站在此境,心底不免生出了一丝暖意。而这片世界的名字,乃为幻界。
他从未走出过这片世界,只是周遭的一切,宛如流景般,从他的眼前静静地划过。
天上的雷鸣,地上的浆岩,寂静中,却并不意味着这片世界乃是一方平安的世界,恰恰相反,此域就如同一头眼睛猩红的野兽,时时刻刻准备苏醒过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忖道:“这一日日,却总在战斗中寻到活着的价值!其实这种日子,本非我于尊所要的!”
可久历风雨后,他也渐渐地适应了这种生活,打打杀杀,生命在此间得到了升华,然后会遇见愈来愈多的人,莅临到他的生命之中,然后成为他的朋友、家人。
他是孤单的,因为他最亲爱的那个人,业已离开他,他又是幸福的,因为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特别可笑,明明是自己不想要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而自己想要的,明明是那么的简单,却犹如珍馐,难以饱餐一顿,往往只是看到其色,却未尝到其味。
于是,空荡的内心里,依旧是一片片凄楚、薄凉。
可总要苏醒的,总要从过去的梦境里醒来的,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那座巨大的楼宇,轻轻地叹了口气。
渐渐地,昏黄色的光,打落在楼宇上,夜幕业已来临,而危险,往往是潜藏在那片再寂静不过的暗夜中的。
雨未停,这片雨,似是青楼中女子脸上的泪,薄凉而又凄楚。雨水慢慢的覆盖了他的身体,从发丝上落下来的雨滴,顺着他的面颊静静地划过他的胸膛,浸湿的衣袍,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
而此刻,当一片冷寂的风吹起时,浑身上下一片冰寒。
阁楼的最底层......
渐渐地,看到一片蓝幽幽的萤火,围绕着一道门,静静地飞舞着,之前他未留意过,这座楼宇的底层,竟有一道门,他围绕着楼宇飞速走了一遍,至最后,也依旧是一扇简简单单的木门。
那木门,着实的古朴,门上烙印着古旧的时光才会有的斑驳,木门的两侧,各有一个铜环,若是扣响这两铜环,却不知内里会不会出现接应之人。
静寂的空气中,有一丝孤独的味道。他仰头望着苍天,一寸星芒打落在他的眼中,他揉了揉惺忪的瞳子,轻笑着,“看来,我还是喜欢这清爽的夜色罢!”
此刻,雨也歇了,本是一片朦胧的雨夜,此刻,再无萧条的雨水,夏天里丰盈的草木,至深秋时,渐变得枯槁、干裂。于是,愈来愈干松,这片唯美的世界......
秋夜里,会起霜,至清晨醒来时,草木的枝叶上,便会覆上一层层冰冷的霜层,只是他从未留意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罢了。
他手中握着一柄黑铁弯刀,这柄刀,在这片稀松平常的夜色下,也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它就像一柄凡铁,紧紧地附着在于尊的掌间,就如同二者嵌合在了一起。
他轻轻地喘息着,不知过了多久,荒原上起了一层雾,雾气如同一片海,向远处蔓延而去。
在这片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眼前的物什,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就如同画师,起初绘画时起的草稿。
他揉了揉额头,心底已最好了万全准备,他望着那道门,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然后轻轻地扣响门上的铜环。
叮铃!
叮铃!
那铜环撞击,发出了一声脆耳之音。
随着轻轻地撞击声,他的周身,感受到了一种寒意,一道刺骨的寒意......
干脆而又生硬的时光,依旧在流淌,可在他的感触中,这冰冷的时光,似乎停止的运行。
他静静地窥视着那道门,内里那种澎湃的能量,超过了他的心底预期。
他心底骇然道:“当真只是一个老妪?”
他不禁反问着自己,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倒甘愿相信小衫的说法。
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笑道:“即便再厉害又如何?待我于尊去会会你罢!”
脸上无一分惧色,坦然地走了进去。
那道门,半敞着,内里一片漆黑,可就当他步入其中时,四面石壁上,点燃了一簇簇火光。
是一根根蜡炬,是一片昏黄色的光,犹如落日西垂,温澈的光华下,心底的那丝冰寒,也似乎不再那么固执了。
他轻轻地吻着空气里的寂静,伸出手指,摩挲着光阴的柔滑。
他拱手抱拳,道:“于尊!特来拜见前辈!”
闻到窗外的风雨,不知何时,风雨之势,变得更加的疯狂了......
霹雳、飓风、暴雨,这一刻,统统袭来,闻到雨水打在木门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来了便来了罢!”黑暗中,老妪的声音,在四壁间轻轻地游荡着。
“前辈,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得到时空之锁!”于尊坦言道。
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老妇人道:“难道,来此境的还有别的原因吗?”
绵软的言语中,有一丝锋利。
于尊道:“原来前辈早已料到!”
老妇人幽幽道:“这里没有人迹,即便有,也不敢随意游入此境!你可明白?”
“难道这里是死地?”他笑道。
没想到老妇人,竟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正是死地!能活着出去的,万之一二!”
“前辈,是你不想放我走罢!”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妇人,他心底倒无一分俱意,仍旧一脸的直率。
老妇人一身青袍,她渐渐地走近,于尊也渐看清了她的面庞,老妇人笑道:“你看我像是弑杀之人吗?”
于尊心底一怔,道:“不好说,这一路走来,人畜无害的人,我倒见得多了,往往如此,更是弑杀残忍!”
这时,老妇人哈哈一声大笑,脸上的那丝慈爱,渐渐地消失了,她疯狂地笑着,犹如一个疯子般,她从腰间拔出一柄剑,飞速的掠过于尊的身畔,于尊只觉,那一刻,自己的身体仿似被贯穿了般。
待他回味过来时,他看着那道恐怖的伤口,沉默了......
然而,老妇人却没有给他机会,一次又一次的攻伐,使得他的身心俱伤。
他重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会撕扯到那些伤口,血水啪嗒啪嗒滴在大殿中的青石板上,有多少泪可流?又有多少血可偿?
站在大殿的中央,明明灭灭的烛火,围裹着他,他就要站不稳,倒下了。
而这时,他的身畔,渐多了一丝龙气,乃是传闻中的苍龙气,而不多时,他的周身,亦被一片紫金色的气包裹住了,这片气,更为的厉害,乃是苍梧气......
这些诡异而又神秘的气被一人所得,若是为天下人知,却又不知该掀起如何惨烈的腥风血雨了。
而今,老妇人一脸骇然地望着此幕,哑口无言。
她忽的哈哈一声大笑,道:“不愧是你啊!逆天之人......”
那柄长刀,在老妇人的手间,快速的飞旋着,可斩枯叶,可破朝露,可灭天地,可惩日月。
她眼中的锐芒,愈发的凌厉了,恍惚间,业已不知她身在何处,黑暗中,是一片片急促的脚步,脚尖轻点青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
于尊阖着双瞳,静静地感知着老妇人的步伐,他突的挥出一拳,本是志得意满,可不料,却未击到实处。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可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有些恍惚了,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她的脚步声,就在自己的耳畔,当睁开双眼时,他心底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此幕。
是一片黑暗的影,疾速地在大殿之中游走着,愈来愈稠密的黑影,仿佛是一坛浓稠的墨汁,只是这个坛子,却被打翻了,黑色的墨汁,肆意的流淌着,而那片稠密的黑影,则向四周扩张了出去。
很难想象,这是如何做到的......
大殿之间,何处为老妇,大殿之间,到处是老妇。脚步声轻点地面,犹如雨水轻践在荒原之间,雨声窸窣,脚步窸窣......
度过了这片冷雨夜,明日的朝阳,应该会很灿烂罢!他手中执着一柄黑铁弯刀,脸上露出一丝清澈的笑意。
他的脚步,变得虚幻,如风如雨又如电,而他的周身,却总有一片浓稠的墨,不觉多时,他的周身,业已伤痕累累。
更加可怕的伤口,更加残忍的战斗,只是,那老妪的手法,皆是体术,却未见她有如何逆天的武境。
而此时,于尊大喝一声:“封海决!”
周身业已是烈焰滚滚,清流焰、虚无魔焰、碧馨焰,围绕着他的周身焚烧着。
一簇簇野火,隐有燎原之势,这片空旷的楼层,渐渐的被这片玄焰引燃了,这片玄焰,或有些冰寒,或有些炙热。
天地之间,刺烈冰寒与蚀骨的炎热同在,脚步声虚幻,当他奋力的推出一掌时,这片瀚阔的楼层,尽数被一片片雄浑的烈焰点燃了。
轰!
爆燃声,响绝于耳,愈来愈猛烈,愈来愈急促......
似乎耳边又传来了那首歌谣;“苍天之上,九狱之中,传说有破天之人,自域外而来,身着白衣,阴阳气脉,内有乾坤,手执......”
清浅的歌谣,渐渐远去,耳畔的思念,在绵长的岁月里,洇出一片片水渍,那大抵是泪罢!
当那片黑暗,从老妇人的手间,流淌出来时,于尊心觉,今夜的战事,不会那么简单结束的。
黑暗的气息,犹如一片片冷漠的云层,将老妇人的身体覆盖在其中,而这时,那片焰光,同时翻涌向老妇人所立之地。
雄浑的焰光,猛烈似一头头难以驯化的野兽,它们渐渐地逼近老妇人,而此刻,那些凶厉的火焰,竟真的化为了一头头凶兽。
他虽已久未修炼过封海决,可随着他的历程,这一切,在朦朦胧胧间,渐渐蜕化出了原始的模样。
封海决,乃是上古时期的杰作,而今,不仅仅是他在成长,他心中所负武道,亦在那片寂静中,静静地成长着。
直至,这些烈焰渐渐地成长为一头头桀骜不驯的凶兽,业已坦率的说明了一切。
凶兽更似是活物,在清浅的光阴里,它们的生命力,得以绵长,如清澈的溪流,孜孜不倦。
锋利的牙齿,咬合下来,却不似寻常的兽族,那尖利的牙齿,是一片片诡异的焰,猛地咬合下来,会听到骨骼崩碎的声音,会听到血水迸溅的声音。
在枯寂的夜里,这令人感到惊惧,感到心慌......
夜色阑珊,远处还有群星点点,还有烛火莹莹,而此间,却如同一座地狱,一片片业火,在静静地拷问着世间奸邪。
黑暗渐渐地被这片凶厉的焰光灼化了,他静静地站在大堂中央,望着那片晦暗的角落。
“你可愿意认输?”于尊道。
“你说甚么......认输?”好似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老妇人凄厉的笑着。
“你若不认输,那我便唯有替天行道了!”言语中,渐多了一丝冰寒,少了几许温存,于尊手握弯刀,遥指着黑暗中的老妪,大喝道。
诡异而又残忍的夜晚,没有善意的存在,有的只是冰冷的残风傲雪,可惜这还不是凛冬,寒雪仅仅飘摇在他的心底。
星河长明的日子里,大概会有灿烂的烟花罢!
于是打破这片黑暗,是破土而出的种子,也是参天大树下的夏日里的余音。
总之,一切就在身边,可这一切,却又恍似业已远去,若即若离的情绪,是古木上的树梢,随风静静地摇摆着......
当幻焰所化的凶兽,逼近老妇人时,一柄黑暗的长刀,深深地刺入到了凶兽身体内。
长刀划开了静寂,绚烂的火花,在大堂内迸裂,黑暗的长刀,肆意的吮吸着那片绚烂的火花,然后骤暗。
一切皆埋在了黑暗之中,不见朝夕,不见日月,他知道,此战绝非如此简单,他的周身披着一片绚烂的魔焰,他置身其中,在老妇人的眼里看来,他似是一尊魔神。
老妇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她再次化为一片朦朦胧胧的黑色雾气,消失在了于尊眼前。
被烈焰啃噬着,身心是煎熬的,可在老妇人幽暗的瞳子里,这一切似乎无关紧要。
愈来愈繁盛的火光,愈来愈幽寂的暗影,深深地埋在其中,聆听着楼宇外声势猛烈的狂风与暴雨。接受着上苍的一切恩赐,恍惚间,心智业已觉醒了。
或许,今后的岁月里,不会再无故的忧伤罢!可,当想起那个女子时,心底不免又多了一丝感伤,是啊!忘不掉的,即使再怎么尽力,也无法忘记......
琪儿!在我的心底,你永远都是那么的绚丽,我......我......实在是难以忘记你啊......
仰头时,是星幕,低头时,是荒草,仰头低头的那一瞬,世界似乎有了轮廓,时间似乎有了温度。
在每一个夏日里,默默地缅怀过去,在每一次秋风里,静静地向上天祷告,在夜雪漂泊的寒冬腊月,内心里的忧伤,会在暴躁的疾风中,猛烈的翻涌。然后,在夙兴夜寐的春日里,缅怀着每一个未醒的梦。
这一切,在朦胧朦胧间,勾勒出一条条模糊的线条,当清浅的轮廓,渐渐地加深时,孤独也变得深刻了。
嗨!
飞吧!于尊!
是谁......是谁......
他揉了揉惺忪的瞳子,这一刻,他累了,真的累了。
他会想起那些已逝的人,会艳羡他们,再也无需在每一个寂静的寒夜里,肆意的漂泊。
他也有些羡慕那个老妇人,她似乎并不会感到疲惫,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如今的她苏醒了,她似是一尊深埋在地底的亡灵,她苏醒了,从深深地睡眠中苏醒了过来。
那种莫名的疲惫感,令他感到发憷,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的疲惫。
而这时,瀚海中,忽的涌出一道激浪,绝美的女子,立在波浪间,她一袭紫纱,她冰冷的容颜,令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是一位冷美人!
这时,她忽的大喝一声:“后生,勿要睡了!”
听到心底的这声呐喊,他的心,似乎再次充满力量,潜入瀚海之中,看到站在浪间的殷千秀,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前辈,又让你忧心了!”
面敷冷霜的殷千秀,言中冰寒之意,煞是刺骨,“尊儿,你着了道了!”
于尊一脸愧疚道:“姐姐,于尊心底晓得了!”
殷千秀将手掌轻轻地覆在于尊的额间,一缕黑暗气息,从他的头顶,飘摇而出。
“你看到了吗?尊儿,这片气,便是罪魁祸首!”殷千秀道。
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这片冰冷的寒气,我倒是闻所未闻!”
“这是上古的煞气!”殷千秀道。
上古的煞气......
他一脸惊骇地望着头顶上那片黑暗的气息,它们竟张牙舞爪渐渐地形成一丝轮廓。
于尊惊觉,“这难道是就是上古的鬼气?”
波浪从头顶翻涌而过,这片怒海,起了荒潮,潮水若一头头凶兽,疯狂地扑向那片古老的气息。
然后,浪间隐有一片黑暗的气息,渐渐地包裹了那片煞气。
于尊心底一滞,忖道:“这瀚海中的鬼气,缘何会与这片煞气产生共鸣?”
站在浪间,他静静地窥视着深空,鬼气愈来愈多,它们形成了一片墨云,而在那片墨云的中央,则是一轮硕大的赤阳。
大抵上心存赤子之心罢!在于尊的世界里,万物皆有情,这亦是能够在他的世界中得到淬炼的条件之一。
茫然间,海浪一波盖过一波,这恍似灭世之态,却只因那片稀疏的煞气......
今夜过后,隐有风雨,世界会沦为何种态势?且静观其变!
冰冷的浪,包裹着寒到彻骨的煞气,在头顶上,渐渐地化为了一片黑色雾气。
而在那片黑色雾气中,隐约间,他竟看到了那个老妇人。
这又该怎么解释......
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嘶喊,然后,他的眼前是老妇人那恶毒的嘴脸。
殷千秀手引双剑,而在那一刻,于尊才认识到殷千秀的修为,恐怖到难以描述......
剑划过黑色雾气,老妇人凄厉的嘶喊,久久不绝,而此刻,那片气,渐渐变得清浅,变得透彻,于尊心底渐觉,这一刻,那片气已然变得清澈明亮。
“她死了吗?”
望着头顶上那片澈亮的天光,而最终,那片气被瀚海中的鬼气吞噬了......
谁知道之后,那片清浅的气息,会被演化到一种什么程度......
又有谁知路遥马亡?又有谁知天暗烛明?
他仰头望着天空,心神渐渐地稳固下来,当他再次踏向外域时,他也看到了老妇人脸上的疲态。
“原来,你没死!”他一脸率真道。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便会死的!”老妇人身上的气息,已然无了之前的诡异。
老妇人的脸上堆砌着一丝愧疚,道:“小子!是老太婆对不住你了!”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老妇人,心底却道:“她在说甚么呢!”
片刻后,却没料到老妇人竟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是老太婆对不住你的啊!”
彼时,那铺满皱纹的脸上,业已是一片泪痕。
于尊略有些受惊道:“喂!你要作何,直说好了!”
却未料到,老妇人久跪不起,“你肯原谅我吗?”
于尊道:“甚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不懂你在说甚么?”
老妇人道:“是老太婆入了邪,才是公子你......”
他渐渐地明白,或许老妇人是在向他道歉罢!
可瞬息间,却有如此变数,他的心底,却有些难安。
这时,老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小衫是我的女儿!”
于尊心底一滞,道:“你说甚么?小衫......是你的女儿?”
老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小衫确是我的女儿!”
“可你为何如此苍老?”他压抑不住内心的讶异,道。
老妇人叹道:“此界乃为阴界,常年有鬼神刻蚀,而老太婆我,在被鬼神日复一日的残噬下,也唯剩下了如此的面目!”
闻此,于尊虽依旧有些怀疑,但心底却也多了一丝悲意,“小衫是因为你,才没受迫害罢!”
“你猜的没错,只要小衫平安,即使受再多苦难,我也甘愿!”老妇人眼角处,多了一丝慈祥的笑意,或许唯有在每一个母亲的脸上,才会寻到这抹熟悉的笑意罢!
于尊道:“小衫说打赢你,便会得到时空之锁!”
老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时空之锁,便在我的手中!”
四壁上的烛火,依旧在这片冷寂的夜间,静静地摇曳着,一阵风吹来,它们忽的一下全都灭了。
而黑暗中,有一股奇特的能量,在静静地翻涌着,不多时,在老妇人的掌间,渐渐多了一团刺眼的光芒。
光在黑暗中,尤其的晃眼,待渐渐变得清晰时,他看到了一把银色的锁,那锁身上挂着一条锁链,而那条锁链,则是由黑晶所铸。
他可以感受到这把银锁的奇异之处,大抵上是心底有些感应罢!
这时,老妇人将那把银锁,挂在了于尊的胸膛,老妇人笑道:“这便是时空之锁!”
恍惚间,于尊略有些稚拙,道:“前辈,随我离去罢!”
老妇人揉了揉惺忪的瞳子,道:“带我去见小衫罢!”
或许正是那片煞气,阻拦住了老妇人的腿脚罢!那片煞气更似是一座囹圄,将她禁锢在了那里。
如今,煞气已除,她便可以安心地走出此境了。
老妇人的脸上,挂着一抹哀愁,道:“可怜我的孩儿了......可怜我的孩儿了......”
再次面对上苍的垂聆,内心着实的丰满,当看到塔外的少女时,老妇人的瞳子红了。
“娘亲......”少女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大喊了出来。
“娘亲,都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的错啊......”脸上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来,少女抽泣着,红通通的瞳子里,是一片片忧伤与懊悔。
“孩儿!这一世能让娘亲再见你一次,娘亲也已经满足了!”老妇人抹了抹挂在脸上的泪珠,道。
于尊心底一滞,静静地望着老妇人,而此刻,老妇人的身体,竟渐渐变得透明了,她的气息变得愈来愈微弱,他一脸愕然地望着这一幕,默默地低下了头。
“前辈,好走......”
他大抵上是知道这种滋味的,当年琪儿死时,他的心底亦有此刻如同少女般的悲伤。
看着少女绝望的面颊,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他知道,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麻醉剂。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这片世界里,再也没有老妇人的气息,她搐了搐鼻子,望着于尊,苦涩地笑了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于尊身体一怔,道:“不!我懂!我都懂!”
那一刻,小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他仰头望着天际,心道:“或许,自那片黑气被纯化时,前辈便业已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罢!”
他觉得自己做的对,可那种对,却又有一丝罪恶,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做,或许,这都是人生注定罢!人生注定,让他成为一个刽子手,一次又一次的裁决着他人的生命。
走出楼阁,望着外界清浅的天幕。
于尊道:“去寻你爹爹罢!”
小衫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于大哥,前方带路罢!”
第五百二十一章 赤城
黑魆魆的夜空,有星辰在闪烁,枯柏随处可见,已然入了秋,生命力变得枯竭,踩在一片片枯黄色的叶片上,脚底下传来一声声咯吱咯吱的脆响。
山峦与山峦之间,投下的暗影,是夜里的月华赋予其晦暗的本质,然后日复一日的寒冷,似乎在身上打下了几个字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距离日上三竿,还有些时间,所有人都在感受这夜色的寂凉,似乎并不亟待清晨的莅临。
梦里时光,总是如此的潇洒,念及不远处的过去,似乎真的离自己很近,可当清晨醒来时,才恍觉,那一刻业已十年......
总是在念念不忘中长大的,然后日复一日的成长,成为一个挺拔的少年,即使站立在任何角落,也能够表现出撑起天空的心志。
于是,少年慢慢地长大了,总是在一片片腥风血雨中,惨笑着回到自己的面前,而在少女的心里,那一刻,却是悲伤的,是一处难以愈合的伤口,暴晒的天光中,直至成为了另一个传奇。
嗨!
不畏死的少年郎,你总要回头看看罢!你莫要走的太急,莫要走的太急......
就像那片天空,偶尔灿烂,偶尔阴霾,而少年的心底,亦是如此的,偶或清明,偶或阴暗,是从悲伤中挤出的泪水,渐渐地蔓延了整个手掌,梦里的姑娘,捧着他的手掌,静静地哭泣着......
不知道多少年云间岁月。不知道朝阳几回,明月几番。不知道踩在脚下的那片土地,是否依旧。不知道仰头望着的山峦,是否伟岸如初。不知道薄缕一件,是否依旧会替我挡风遮雨。亦不知道轻践山河,是否有浅笺一张。
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掠过整片整片的莽原,然后听到夜的呜咽,是鹧鸪的哀啼,然后,天地之间,再次变得寂静。
抬头望着明月,轻轻地喘息着,似乎耗费了很多力气,于是弓下了腰,且歇息片刻。
这时,小衫皱了皱眉,道:“此地定有诡事!”
于尊心底一怔,且阖上眼,静静地感悟着这番天地,突兀间,睁开了双眼,幽幽道:“或许你是对的!”
风搅动着莽草,不远处,便是一座城池,只是此刻的那座城池,却泛着一片血光,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还是确有其事。
此时的于尊,握着黑铁弯刀的手指,也渐渐地收紧了些。
该来的总会来的,只不过是迟一日或早一日罢了......
当天幕也被映得变成一片殷红时,于尊知道,这惨然的一幕来临了......
砰!砰!砰!
是脚掌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这是多么沉重的步伐......
这明明是幻界,这明明是斩天的小世界,可他会容忍此幕的发生?
血腥气离自己愈来愈近,浓重的血腥气,经风吹,也久未淡去,反而愈来愈浓郁了!
似乎听到远处的马蹄声,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一片片厚重的喘息声......
此地,究竟有什么奥妙之处?
这时,小衫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头,幽幽道:“爹爹,可不是一般人呐!”
他心神一怔,回头望了小衫一眼,却看到了小衫脸上晦涩的笑意,“那他是何人?”
小衫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爹爹可是魔道尊者啊!”
“甚么?”他一脸讶异地望着小衫,哑然失色,“魔道尊者......就是传闻中的魔尊?”
小衫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道:“世间之人只知,爹爹乃是帝君,可爹爹的真正身份,乃是魔道尊者!”
闻此,于尊的心底,久久不平,心道:“魔道尊者......既是魔道尊者,便不是这世俗间的大俗大雅所能比拟的罢!”
小衫道:“怎么?可是心生忌惮了?”
这时,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小衫,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小衫翻了翻白眼,道:“我管你怕不怕!总之爹爹可不是好惹的!”
于尊无奈地叹了口气,触了触鼻尖,郁闷道:“谁没事会惹一个老魔头呐!”
小衫道:“看来爹爹真的要苏醒了......”
“哦?何意?”于尊道。
小衫指着那片城池,道:“爹爹,会在血雨腥风中醒来,然后武道达到巅峰之态!”
于尊的眼神略有些黯淡,道:“那!那些人岂不是枉死了?”
小衫不屑一顾,道:“那有甚么......他们都是一些悲苦之人,爹爹收留了他们,实则,他们的心底,早已希望从这世间解脱出来了,如今爹爹既要醒来,他们姑且也献上一份功德罢!”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呢喃道:“有时候我也想解脱,其实,我也想的......”
小衫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膀,道:“你定是为情所困罢!”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也再未多言,只是茫然地站在那片空旷的荒原上,静静地仰望着空冥,沉默着......沉默着......
血红的光,直插星幕,然后如雨点般,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血华融化在这片空旷的莽原上,直至瞳子里,全是这种殷红色的光。
那一刻,大地竟在颤栗,高山上,土石松动。长河中,波浪迭起。幽潭中,也不时的起着波浪,然后浪间,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环境变得愈来愈复杂了,只闻空气中,鼓起的一片又一片的气浪,他的长发亦随之,静静地在风中摇摆着,而他身上的黑袍,则灌满了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愈来愈空旷的城池,也是愈来愈寂寞的城池......
声音低旋在晦暗的土石间,大地似要崩裂了,他静静地喘息着,静静地喘息着......
瞳子里的光,突兀间,变得晶亮十分,他一脸错愕地望着从那座破烂的城池间,走出的男人,他用手将那座巨大的青铜城门,轻轻地一推,枯朽的城门,历经了多少年沧桑,如今经此一推,完成了自己毕生的夙愿......
所有事物,在降临到这片世界之初,便注定了各自的使命,那些死物,也恍然是有生命的,不然岁月的流痕,也不会在它们的身上,留下印象。
那个男人,站在两人的面前,是如此的魁梧,可他并不是斩天,但从小衫的眼里,他亦看到了那丝兴奋与熟悉。
小衫从他的身后,疾速的奔跑向前,然后紧紧地搂住男人,抽泣道:“叔父......叔父......”
“叔父?”于尊心涧犹如落了一颗小石子,啪嗒一声,落入到那片明净的水池间。
男人笑着抚了抚小衫的额头,可在那份笑意中,于尊不仅看到了男人脸上的慈爱,却也看到了男人瞳子里的悲伤。
“叔父,我好想念你啊!”小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或许,那一刻,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罢!
而今母亲却业已不再......
“小衫,叔父都懂......叔父都懂......”男人揉了揉瞳子,那时的男人,大抵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人罢!
“小衫,我接你回家!”男人的脸上,有一分霸气的姿态,是面对命运的裁决,却不甘屈服的那一类人。
“叔父,爹爹还好吗?”她抽泣着,脸上的泪痕,被吹干了,留下了几条痕迹。
“你爹爹过得比我们都要好!你勿要担忧你爹!”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搂住小衫,而小衫的头,也埋在了男人的怀中。
“对了,叔父!是他,是他将我救出来的!”小衫指着于尊,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笑吟吟地对着男人说道。
“英雄出少年啊!”男人笑道。
“前辈过誉了,于尊不过人间泛泛而已!”于尊拱手抱拳,道。
男人道:“我姓隐,名寒,以后你可以叫我隐寒大哥!”
于尊心底一怔,连忙失礼道:“于尊拜见隐寒大哥!”
隐寒哈哈一声大笑,道:“尊儿不必如此,以后都是自家人了!”
“这隐寒大哥,倒是位爽朗之辈,淡然处之,必得其荫!”于尊心道。
隐寒手指空冥,道:“尊儿,斩天,便在那云巅之上!”
此刻,于尊的注意力,却未放在那天畔之上,他指着远处的那座城池,道:“隐寒大哥,内里之人,可是皆超脱此境了?”
隐寒道:“非也!非也!城池内里,乃是一片赤鬼,此间他们的生机,皆已达到了巅峰之态,助我一臂,亦在情缘其中”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前辈,内里世界,可会锤炼武道?”
隐寒笑道:“可会锤炼体术!”
此刻的于尊,又想起了老妇人那惊天的体术,道:“前辈可否引我前去,试炼武境!”
隐寒笑着点了点头,道:“自是可矣!这么多年来,也唯有你会提出这种要求,内里鬼气单寒,你若不惧死,便可以前去试炼一番!”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尊,从未惧死!前辈且引于尊前去一探究竟罢!”
这时的隐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此刻的少年,在自己的面前,竟如山似岳,他的武道虽不及自己,可那种感觉,却愈发的深刻了。
小衫道:“于尊既要去,那我小衫,也定要前去试炼一番!”
隐寒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小衫,你跟在我身后,至于于老弟便前去探路罢!”
小衫略有些不满,噘着嘴,道:“哎呀!叔父,你为何要让他在前方引路,内里坎坷,岂不是徒增了麻烦?”
隐寒幽幽道:“这里,看得最清的便是他,若不由他引路,又该是何人呢?”
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前辈何意?”
隐寒道:“众多玄术傍身,我说你看得最清,又怎会是戏言呢?”
那一刻,于尊的心神,略有一丝恍惚,心道:“这隐寒,洞察力倒是不俗!”
于尊道:“那我便来引路罢!”
赤红色的城池,飘荡着一片血色的雾气,雾气在其中,静静地漂泊,浓郁的血腥味,至此间,已有些刺鼻。
朦朦胧胧中,一片片鬼幡,在半空中,飘飘摇摇,而在那片鬼幡下,则聚集着一片厉鬼,赤白色的面庞,在疯狂的云烟下,静静地摇曳着。
一片厚重的雾气后,是一层层模糊的轮廓,由几条清浅的线条勾勒。他们皆身披一件红袍,殷红色的长袍,在风中,摇曳似一座骨架,只是没有声息罢了。
他静静地站立在城池的中央,与人间的城池相似,有广场,有酒楼,亦有宫阙,是千年以前的光与黑暗,随意勾勒出现世的模样,他坐在一家酒馆内,静静地望着街市上摇曳的鬼灵。
而令他有些错愕的是,此境竟还有人类,比如那个给他斟满酒水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内,是骇人且磅礴的力量。
如此柔弱的女子,竟亦身负强绝的武道,可恍惚间,他却看不清了,因女子的身法,亦或者说乃是体术。
在老妇人面前,他业已见识到了这种诡异的体术,而在此间,他又领教到了这种诡异的体术,可真是骇人!
女子将酒盅倒满了酒,然后坐在于尊的对面,轻言细语,道:“公子!可有忧事?”
望着女子清浅的容颜,他的心神略有些恍惚,他不知为何,心底渐有了一丝倾诉的欲望。
“我思念的人,业已不在人世!”他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道。
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可从公子的眼中,奴家却未寻到太多的憾事!”
酒盅里的酒,再次被倒满,他又一饮而尽,“世间情事,少有人知其刻骨,你经历过情事吗?”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道:“公子,奴家有幸被垂怜,只不过如今奴家心中之人,早已不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今你心中可有苦涩?”于尊揉了揉干涩的瞳子,道。
女子摇了摇头,道:“既然过去了,便过去罢!奴家不会纠结于此,而且他也不希望看到我忧愁的模样,你说是吗?公子?”
他心神一怔,望着猩红的天幕,喃喃自语,道:“琪儿,你亦是如此作想的吗?”
只是,在那一刻,深空间划过了一颗流星,他揉了揉双眼,道:“琪儿,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璀璨的流星,在晦暗的夜幕间,忽闪忽烁,然后消失在于尊的瞳子里,变成心底最明亮的一个光点。
他枯坐了一夜,而酒楼外,也沸腾了一夜,喧嚣的北风,划过酒楼上的长幡,那些厉鬼,始终聚集在一片片长幡下,久而不散。
他怔怔的望着女子,道:“这些厉鬼,可是尔等的奴仆?”
女子笑道:“公子问我作何?公子心底不更加的明了?”
恍惚间,他的身心一怔,幽幽道:“在我心底,他们可都是我的兄弟!”
“世上少有公子如此良善之举,只不过,在我等的心底,他们确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鬼亦鬼,人亦人,鬼亦人,人亦鬼,世间之事,偶有此刻,偶有此缘,偶有此渊!”于尊声音异常的柔和,道。
“公子高见!”女子笑道。
“世间大雅大俗,尽在此间,雅俗共赏,平等相待,不过尔尔!”于尊笑吟吟地望着那片鬼裔,道。
“小女子泫雅,不知公子名姓!”泫雅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姓于,名尊,世间泛泛之辈!”
于尊望着外面犹如雾气般的鬼魂,心道:“自进入此境那一刻,便再也感触不到小衫和隐寒的气息了,却不知这两人身在何方。
而这时,泫雅静静地坐在于尊的对面,亦望着窗外,瞳子里渐渐地洇出了一丝哀愁。
“于公子,有时候泫雅也想离开这里,去更加瀚阔的世界闯一闯!”泫雅轻轻地叹了口气,边说边将眼前的酒盅倒满酒水。
“于公子,陪我好好饮一场罢!今夜不醉不归!”说罢,泫雅便将一杯酒水,灌进了口里。
于尊怔怔地望着这个异常貌美的女子,望着泫雅,不知为何,他的心底,亦有些苦闷,“好!今夜便宿醉一场罢!”
他知道,一切问题,都会有着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看着这个醉醺醺的女子,他却一点心思也没有,反而,愈加的想念身在天畔的那个女子,愁苦的脸上,覆上了一片血霜,在这片寂静的寒夜里,随北风而吟。
时间愈走愈远,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情分,追不上的却是那一秒一秒流淌而尽的时光。
静静地喘息着,待雨落清明,待风纵天涯,待马悍疆场,待云烟散尽,又是一个明天。
女子睡去了,而他则走入到那片雾气中,而此间,世界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虽有魂雾,可他们压根就不会攻击自己。
或许,正如泫雅所说,这些鬼灵,皆是良善之辈罢!
渐渐地,他的周身,渐有了一丝冷寂之意,他想起了之前隐寒所道之言,此地乃是修炼体术之地。
看到那片魂雾,他又想起了那个老妇人,老妇人身法如雾气,却令他好生的领教一番。
如今再观此雾,心底似乎大致上有了一个轮廓。
此地,绝非眼前所窥这般简单,当他的身体,渐渐感受到一丝剧痛,他明白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魂雾渐渐地淡去,而他的眼前,却站着七个年轻人,冰冷的容颜,不苟言笑,他静静地体悟着这一刻,他亦感触到青年体内那骇然之气,只是如老妇人一般,他们体内的气,皆从四肢间溢了出来。
“难道,正是这些人会助我一臂之力?”他心底忖道。
想起了隐寒的话:“你若不惧死,便可以前去试炼一番!”
这些人确是足以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看来,这其中的任何一人,也不比之前的老妇人武境差些。
他们是一个个魔鬼,是一个个疯狂而又执拗的魔鬼,他们不会放过自己了,不会了......
只是,他的心底,却愈发的轻松了,提起武道,他就着实的感兴趣,命在险途,富贵险中求,是同样的一个道理。
如今,面对七人,他的心底异常的活跃,之前面对老妇人时,他却未动用全力,不知古问天授予他的体术,与面前这些人的体术,孰优孰劣。
没有风,安静的世界里,即使是弱小至原始态的醉里光阴,也清浅如痕。
于尊消失了,消失在一片赤红色的世界中,他的速度,业已出神入化,可之前在老妇人的面前,他却从未动用过如此骇人的体术。
而当他再次出现时,七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于尊则笑吟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将几寸长发,置于风中。
七人一脸骇然地望着于尊,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心神,却依旧如初般的倔强,其中一位蓝发少女,轻轻地舔了舔刀锋,笑道:“还不赖嘛!于尊!”
于尊心底一怔,道:“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大名远扬,又有何人不识君?”少女笑道。
之后,少女再也未言,恍惚间,于尊的面前,已无了少女的踪迹,便是阖上双眼,也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她犹如未曾存在过,或许,她真的未曾存在过罢!
清浅的雾气再次变得厚重,而在那片雾气中,似乎隐有一位少女,而少女的娇笑声,犹如一片片动听的银铃,不时的在他的耳畔回荡着。
于尊怔怔地望着隐于雾中的少女,他心底突兀间,多了一个诡异的想法,难道少女,乃是鬼灵凝聚的人格?
他亦想起了老妇人,在日复一日被厉鬼啃噬后,只剩下了一条残躯,实际上魂灵早已不属于她了。
如今,面对少女,他的心底,略有些苦涩,或许,他猜测的是正确的罢!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轻声道:“于尊!你在为我忧伤吗?”
灿烂的容颜上,亦如冷寂的夜空,繁星点点罢!只是那哪是甚么繁星,只是一颗颗泪珠罢了。
“于尊!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风中,哀婉的少女,不知因何而伤,她亦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少年,看着如此的难过。
他们甚至从未相处过,可瞳子里的忧悒,却无法骗得过对方。
风里,雨里,我为你而来,风里,雨里,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谁......
会如一多雏菊,盛开于秋末冬初,坚强的伫立在那里,久久未言,久久未动。
可就是伤心了,就是伤心了......
“于尊!来罢!”雾气愈发的浓郁,而隐于雾气中的世界,或有些刀剑,在激烈的碰撞着。
稚拙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我改变想法了,我要你活着,我要看到你......”
清浅的容颜,再次变得清晰,只是,后来,她便忽远忽近了,她不是鬼灵,她只是一片影像罢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枉来一场!即便仅仅是一片影像罢了。
于尊难过的望着她,心底生疼生疼的,可此时,剩余的六人,却动了,他们亦隐于一片雾气之中,而此刻,腥风血雨,再次殃及这片城池。
愈来愈盛大的血雾,愈来愈迷惘的未来......嗨!下次再见面......请多多关照......可还有下一次吗?
心底抽搐,瞳子里流下的泪水,静静地打落在地上。
而此刻,他业已融入到那片魂雾之中,在那片特异的领域中,有一座擂台,而擂台的外围,则是一片古老的宇宙,这倒颇有些类似古问天的小世界。
如今,恍似故地重游,但心底的感触,却业已不同了。
狂妄的风,划过脸畔,变得犀利,变得锋芒毕露。
而这时,他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人影——隐寒、小衫。
但不止隐寒和小衫,他亦看到了泫雅,可泫雅为何出现在此境,颇有些耐人寻味。
“姐姐!是姐姐吗?”空空荡荡的世界中,回荡着小衫的嗓音。
这时,泫雅从于尊的身后,走了出来,道:“公子!我乃小衫的阿姐!”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去与她团圆罢!”
冰冷的光,在荒芜的宇宙中,日复一日的奔袭着,它们未有停歇之时,它们在世间游走,超脱了,便孕育出了生命,自然那些植物会破出泥土,那些人,亦会从梦境里醒来,再次面对室外璀璨阳光,然后生老病死,至此一生。
泫雅道:“于公子,等我!”
一路走来,他亦不知,缘何路上女子皆对他有一片情缘,心神恍惚的他,唯有一语,“我于尊何德何能,承蒙妹妹的厚爱!”
此间,他亦有些疲惫,心道:“世间皆知我于尊性情刚烈,却不知他亦柔情似水!只是这柔情,唯有一位女子堪得,可她却业已不在我的身边!”
世界打开了一扇门,当看到少女晶莹的瞳子时,他的心,不免又生出了一丝愁楚。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哥!我在这!”
哥?他在心里好生掂量着这个字!
他的心,痛了,痛得厉害。
若是人的一生,一眼可以看透,那么看透的那个人,心底定是悲郁的,也是伤心的。
而此刻,那风变得急促了,而风中,则包裹着一片魂雾。
“于老弟!今夜若是这些魂雾不得善终,我二人都难逃其咎!”隐寒掷地有声,道。
于尊道:“隐大哥,我该怎么做?”
隐寒目露寒光,道:“你若不战胜自己,此役你定会输掉!”
而此刻,小衫皱了皱眉,道:“于尊!皆是假的,他们皆是假的!”
他的心神巨震,道:“甚么假的,甚么......”
小衫道:“那片魂雾,炼就的不仅仅是体术,还要炼其心神,你可懂?”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那片魂雾,道:“小衫!你指的是她吗?”
他指着魂雾中,那个若即若离的少女,道:“小衫告诉我,你告诉我,她是真的吗?”
“唉!于尊,你真是个痴情的人呐!”小衫笑吟吟地望着于尊,而此刻,小衫动了,她的速度,业已超出了于尊心底对她的认知,原来她的武道亦如此的高强。
风吹来,秋雨至,即使在这片巨大的擂台上,也有青涩的雨水,落入此境。
而这时,小衫的身影如幻般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一脸愕然地望着小衫,久久不语。
在那片魂雾中,刀戟声肆起,小衫来来回回,冲杀了几次,渐渐地魂雾渐渐地散开了。
“我知道的,其实你并不需要修炼体术,是吗?于尊!”小衫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小衫又道:“其实,你只是在怀疑叔父罢了,我说的可对?”
“被你拆穿了!”少年笑吟吟地站在小衫的面前,露齿而笑。
“其实,我和叔父,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拆穿你而已!”小衫道。
“那么,那些人呢?那些魂雾中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一脸忧郁,道。
小衫笑道:“你既骗了我和叔父,那即使叔父和我骗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罢!”
“那......”他羞于启齿。
“你是说那个少女吗?她没死,你放心,她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小衫道。
“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他仍有些不安,道。
小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怎如此多情?于尊!”
“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为我失去性命罢了!”于尊坦言道。
“那我呢?若是我有朝一日,有此厄运,你会舍命救我吗?”小衫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有何不可?”他没有下意识,这言语却已到了嘴边。
小衫愣了愣,幽幽道:“你可真是个德善之人!”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在我的生命里,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闪光点,我只是不愿看到他们消失在我的面前,因为他们也曾如星辰般,在我的人生中,静静地闪烁过!”
小衫道:“即使是一面之缘?”
于尊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世间情缘,又岂是岁月可量?而世间情事,则在朝夕之间罢了!”
隐寒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头,道:“你信命吗?于老弟?”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信!我坚信人有天命所为!”
隐寒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想起你的隐大哥,我便不复遗憾了!”
“隐大哥,何出所言?”于尊道。
“他们都在看着你,都在等着你呢!你非凡胎啊!于老弟!”隐寒长吁了口气,忧悒的眼神中,爆出了一团强光。
“他们是谁?”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隐寒,道。
“世间最为强大的人!”隐寒呵呵笑道。
“最强大的吗?那我倒有些期待了!”于尊笑吟吟地说道。
“看到了吗?衫儿,这就是你老爹眼里的疯子!”隐寒静幽幽的说道。
“疯子?他岂止是疯子?”这时的小衫,脸上的笑意渐浓了。
“我们回去罢!回去找你爹爹!”隐寒道。
而这时,在那座擂台上,也再次出现了那位少女,只是恍惚间,她的气质,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至于,发生在哪一点,他却看不出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真正的强者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可此刻,于尊似乎读懂了少女眼中的一些情感,似是一种感伤,又似是些许的忧悒,她只是在轻轻地笑着,只是在轻轻地笑着......
“哥哥......”
“哥哥......”
“是你吗?哥哥?”
“是你吗?”
清浅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畔,他静静地聆听着,不知不觉,心底便多了一片悲伤。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姑娘......”
“哥哥,我叫瑾!”
“瑾......”
“可,哥哥又要离开了吗?”
“对!我要走了!”
“哥哥会记得瑾吗?”
“会的,一定会的......”
看着少女灿烂的笑靥,心底也有些温暖了。虽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妹妹。
可,我会记得你的!瑾!一定会的......
瑾,现在我要走了......
哥哥,你要好好地,好好地!
尽管只是心底的对话,可也能够从瑾那双慧黠的瞳子里,感触到心底的言语。
没有光的心底,是一片寒涧,听到流水哗啦哗啦作响,然后水流,向远处流去,再也不复。
擂台上,有刺目的光华,自遥远的寂地赶来,于尊静静地仰望着那畔星空,渐渐地,视线摇曳,时空亦在此刻,不断的扭曲着。
此间,已不复黑夜,地平线的边缘,变得澈亮,时间在疾速的飞逝而过,空间在不断的延长,光路过的地方,皆接引出了一片天地,只是顷刻间,那座巨大的擂台,业已绵延出了山脉、河流、莽原、冰川。
是塞北的极地,有雪花在天边,静静地飘零,雪花落在了于尊的刘海儿上,落在了小衫的华袍上,亦落在了隐寒的掌间。
冰冷的气息,恍似一片洪流,在轰轰烈烈的向外延伸着,隐寒笑道:“老弟,既来了此境,你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战斗了!”
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隐寒,道:“此间可有高手?”
隐寒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可酣畅淋漓的大战几场,不必再顾忌太多!”
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脚尖轻点地面,却踏雪无痕,立在一座山头,瞳子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无人知晓于尊此刻的所思所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雪一直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轻轻地拂去刘海儿间的雪,他静静地望着那片苍茫的天空,“来罢!统统来罢!”
似是野兽在低吼,那充满血腥的呐喊,在这片荒原中,静静地铺展开来。
“老鬼们,别再睡了,那孩子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总算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晴雪,你也该醒来了罢!”
“晴雪还活着吗?”
“只有你不知道罢!”
“凤婉,你也勿要再沉睡下去了!”
“甚么......凤婉亦在此地?”
“老鬼们,听我号令,速速醒来!”
白日里,是一片片黑色的雾气,飘荡在白茫茫的寂土上,明亮的天光,静静地渗进了那片黑色的雾气中。
当大地上,滋出一片又一片的黑气,空气中,澎湃的能量令人的汗毛直立。
倾听着时间的海,涌起一片片波浪,然后覆盖了所有的生命,沉沦其中,随大潮向远方涌去。
女子曼妙的身体,被一片黑色的雾气包裹着,脸上是一片清浅的笑意,而这一刻,于尊却愣了,“晴雪......那不是苏素吗?”
没错,是苏素!
他的心底巨震,他从未想过会在此境遇见独孤银澈的妻子,她亦如之前那般的优雅,她轻启红唇,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公子!你可认得我?”
于尊心神一愣,遥指着苏素,道:“没错!我认得你,你是苏素,是吗?”
女子愣了愣,眼神渐变得迷惘,道:“苏素?她又是谁?”
“你忘记了吗?你忘记独孤银澈了吗?”他反问着,心底却涌出了一丝悲楚。
“公子!你言中的女子可能不是我罢!”她始终仪态大方,这倒与苏素的气质,极为的相似。
“公子,晴雪业已睡了万年之久,今日侥幸因公子而从睡梦中醒来,当应感谢公子才是!”晴雪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他终是叹了口气,心道:“独孤兄,恕于尊无能......”
“你可有所念之人?”于尊仍未放弃,道。
“所念之人?”这时的晴雪,眼中却多了一丝痛苦,“所念之人,又岂会没有......”
“他是谁......”
“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良妄!”
“是叫于良妄罢!”
“原来公子认识......”
此刻,于尊着实的为于良妄开心,因为此刻,苏素就在他的眼前,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偶有一日,遇见故人,是否会热泪盈眶?可当这一刻来临时,他的心底,只有一种明亮的幸福感,那种幸福,应该可以将内心最阴暗的角落照亮罢!
“公子,他还好吗?”她有些迟疑,似乎有些忌惮,但她仍勇敢的问了出来。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他挺好的,他一直在三岔幽罗界!他比我们过得都要好!”
“三岔幽罗界?我怎么不记得了......”她的脸上,有一丝痛苦,她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想,可却仍旧想不起来。
看到女子黯然的双瞳,他轻声道:“想不起来,就勿要想了,或许偶有一日,还会遇见彼此罢!”
“你会带我离开吗?公子......”或许,是往昔的情愫,渐渐的将她从昨日的幻境中拉扯了出来罢!她一脸忧悒地望着于尊,心底是一分难以抹掉的执念,从瞳子里流淌出来,那片泪痕,是如此的深刻......就如烙铁般,深深地烙在心底。
“若是可以,我定带你离开这里!”他冲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原来,晴雪也有郎君呐!”那可恶的嗓音,不知从何处而来,而当于尊拔出黑铁弯刀时,他业已痛苦地伏倒在地。
小衫一脸惊讶地望着于尊,“叔父!你看到了吗?”
隐寒笑着点了点头,道:“他的体术,不弱于你!”
“可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捕捉到!”小衫心有余悸,道。
“我也只是看到了他最后一招罢了!”隐寒笑道。
“甚么,最后一招......叔父,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小衫难以遏制内心的惊骇,道。
“他啊!可是破天之人呐!”隐寒扬起脖颈,望着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忽道:“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处!”
破天之人......
这浩瀚的声息,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而从黑雾之中,走出的人,也愈来愈多了,他们皆沉默地仰头望着苍天,一脸虔诚。
“晴雪,你且让开!”一位手拄着拐杖的老者,出现在于尊和晴雪面前。
“大哥......你要作何!”晴雪道。
“我要领教一番这小子的武道!”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敢问前辈大名!”于尊道。
“小老头名青岩!”老者笑道。
“青岩前辈,于尊也一心想要讨教一番尔等的武道,望前辈勿要留手,且随心而战!”于尊的脸上无一分惧色,而此刻,青岩周身的那片气,却愈来愈浩瀚了。犹如一片**,而于尊在这片浩瀚的气息面前,却犹如一条岌岌可危的小舟。
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甚至还未等到于尊准备好,青岩的拳头,犹如一颗明亮的流星,瞬间划过自己的面前,那团光,那团**的光,从他的双拳间,涌现出来,然后变得愈来愈璀璨,也愈来愈炙热了。
天沐流星,青岩的拳头,挥舞的愈来愈密集了,那震颤天地的声音,却令小衫心忧不已,“叔父,他会死吗?”
隐寒哈哈一声大笑,道:“他啊,命贱的堪比一只蟑螂!”
“哎呀,叔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衫撇了撇嘴,却引得隐寒一阵大笑。
“衫儿,可勿要动了情呐!”隐寒意有所指,道。
小衫冲着隐寒翻了翻白眼,道:“人家心里已经有人啦!”
“哼!看他痴痴傻傻的模样,谁会瞎了眼,喜欢上一个呆子!”小衫无所谓道。
隐寒笑着点了点头,道:“衫儿,心底可是有人了?”
小衫在隐寒的面前,做了一个鬼脸,道:“叔父,你神通广大,不妨为衫儿测算一下!”
隐寒笑着摇了摇头,道:“衫儿,世间之人,多是用情过深,才会荒唐一世呐!你可勿要像那小子一样!”
小衫的瞳子里,有一片迷惘,她轻吟道:“可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他亦有追求,亦有目标,还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可你也看到了他瞳子里的悲苦了!”隐寒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而这时,青岩的攻势,却丝毫不减,此境,于尊只是在被迫的接受着,他始终没有反手一击的机会,偶有一刻,他醒悟了,难道这便是炼体之效?
看着青岩的拳脚,不断地挥了下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往往在将死之时,青岩总会避开他身上的致命点,于是,恍恍惚惚,他似乎又活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令于尊苦不堪言,而此刻,青岩脸上的笑意,却愈来愈浓了,“小子!你真是令人惊喜啊!我从未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少年!”
“你!会成为那颗最为璀璨的星辰,终有一日,所有人都会仰头望着你!”
渐渐地,风雨皆至,枯朽的风,轻拂着少年的刘海儿,茂密的雨水,打落在他破破烂烂的衣缕上,他弓着腰,轻轻地喘息着,竟青岩密集的攻势后,他的伤口亦在迅速的愈合着,愈合的速度,似乎比之前的所有时候都要快得多。
小衫脸上渐露出了一丝喜色,道:“叔父,他没事!他没事诶!”
隐寒笑着点了点头,道:“青岩他,未使出全部的武道!他自然不会死!”
而隐寒的话,却传至于尊的耳畔,他单膝跪于地上,冲着青岩抱拳,道:“多谢前辈成全!”
青岩笑着点了点头,道:“后生,大可不必如此!相遇即是缘分,今夜不妨夜宿此地!”
而此刻,黑雾变得愈来愈浓郁了,总觉从那片黑雾中,会走出一个冠绝四方的人,只是一声声清浅的脚步声,可在心底,却犹如一片片巨石,落入到瀚海之中,溅起无数的浪花。
“凤婉......”青岩皱了皱眉毛,道。
“你终于苏醒了!”这时的隐寒,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灿烂了,他似乎认识那个叫凤婉的女子。
于尊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那片黑色雾气,“难道,他们皆是魔裔?”
之前,他是从未如此想过的,可当他看到凤婉的那一刻,他的心底,似乎有了答案。
如此绝美的女子,世间罕见,她只是比雪琪儿逊色了些许,只是她高雅的气质,却令她鹤立鸡群。
她轻启红唇,呼出的热气,清浅甜香。
那一刻,她艳冠天下,少有人能逃过这一劫桃花,而此刻,她便站在于尊的面前,只是,于尊似乎对她不太感兴趣。
她皱了皱眉,道:“可闻英雄大名?”
于尊心底一滞,或许他亦未料到这女子,一出现,便问及他的姓名,他笑道:“小子姓于名尊!”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乃凤婉,前来拜会英雄!”
“小子又岂敢承受姑娘的大礼!”于尊道。
“姑娘亦是凡人家的姑娘,英雄又何必如此的拘泥?”凤婉依旧一脸笑意。
“不知姑娘,乃为何来?”于尊道。
凤婉笑道:“特来领教公子的武境!”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来罢!”
凤婉笑道:“公子,此次定要出尽全力!”
于尊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亦感受到了那种澎湃而浩瀚的能量,如此貌美女子,竟身负如此强绝武道,却令他心底有些骇然。
既来之,则安之......
他的肌肉,在轻轻地颤动着,他手臂上的虬结的青筋,此刻看来,很可怕!
他体内的能量,在集聚,在攀升,然后渐渐地达到一种非人的境界,他本身业已与心底的那片世界融为了一体,于是那片浩瀚的**,那片瀚阔的大陆,皆在为他集聚能量。
他似是一颗光芒闪耀的赤阳,攀升在天地最高处,他的周身,散发着万丈光芒,而那片瀚阔的**中,则涌出了一片片黑暗的气息,他本就是杂家,此刻,所有的能量,汇聚于一身,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甚么,总之,他认可了凤婉的说辞,不然可能他真的会死......
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认真的面对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艳绝天下的女子,这一次,他真的提起了心底所有的能量。
只是,谁能料到,在斩天的幻界之中,会存在如此强绝之辈?
那么,斩天的修为,又该多么的恐怖......
这是他不敢想的领域,总之会强大到令他心底发憷罢!
手指轻轻地触了触鼻尖,他一脸无畏的笑了笑,他只是在心底,如此嗤笑自己罢!
实际上,每一个面对他的人,都不会笑得出来,因为他是一个如此另类的存在......
当那膨胀的力量,将身上的黑袍炸裂开时,他是这世间最凶残的猛兽,他会屠戮世间的一切。
如今,那荒古前的一夜,似乎重又来临,凤婉一脸骇色地望着他,她的心底,久久难安。
雪亮的刀锋,隐有一片殷红色的流光,闪烁在这片枯燥的夜色下。
所有的生命,皆在一片火光下,疯狂起舞,他们在祈求上天的垂怜,但愿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风雨来临前,总是很安静,然后,空气中,渐渐多了一片诡谲的风。
风游荡在赤红色的大地上,然后,整片大地,渐渐地点燃了一簇簇火把!
从高空向下望去,荒原上的火把,犹如一片片凝聚的光斑,随着风,静静地摇曳着。
他提了提胯间的刀,脸上渐多了一丝笑意。
天地之间,除了绚烂的光,便剩下了一片厚重的黑色雾气,那片雾,似乎能够遮掩天地,雾气向远方蔓延着,总感觉,在那片雾气中,有一片罪恶的生灵。
他笑得越来越灿烂了,他从跨间拔出那把刀,此刻,腥风血雨,业已涌来!
空旷的天地间,浩瀚的气息,疯狂地围绕着这片瀚阔的人间巡游着,愈来愈绚烂的天光,愈来愈安静的环境。
荒草似乎也不再随意的摇曳,荒兽也渐渐地低下了倔强的头颅,喘息声,犹如一片潮水,安静的覆盖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微凉的风,从身畔划过,愈来愈寂寞的世界,愈来愈孤独的心脏,在一声又一声的跳动着,安静......如此的安静......寒凉......如此的寒凉。
当凤婉手中的刀,落下来时,他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疯狂地刀光,清浅的剑影,老迈的柳,随着刀剑卷起的风,四处摇曳着,空旷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两人——于尊、凤婉。
他从未想过,凤婉会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与自己宣战,而他也从未想过,这泛泛无奇的招式,却足以剥夺他的性命。
凤婉皱了皱眉,收起手中之剑,道:“公子!不是说了吗?要使尽全力!”
她的心底,似乎颇不满意,此刻的凤婉,更似是一位少女,而不再是那个风华绝代站在最高处的女子。
于尊笑了笑道:“我颇为享受,战斗中的乐趣,即使奉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凤婉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公子!可想见识凤婉真实的武境?”
于尊道:“求之不得!”
“那我便与公子,随意的战一场罢!”凤婉道。
“随意的战一场......”他的心底一滞,他渐渐地明白,在凤婉的眼里,似乎陪他打架,更似是一种游戏罢了。
此刻,他的心底有些不安分了。
“凤婉,我将出尽全力!”或许,是因为女子言中的随意罢!在他的眼里,这似乎是一种傲慢的行为,他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公子!你终于想通了!”凤婉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公子,若是不能带小女子离开这里,便将小女子厚葬在此地罢!”虽是一片笑意,可凤婉的眼中,却有一种哀愁,或者是绝望罢!
那一刻,于尊的心底,略有些痛苦,他是见不得这一幕的!当拼尽全力想要试图改变时,换来的只是一则笑话,在他的心底,这是容忍不了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离开
苍凉的大地上,有雪花在风中轻轻地摇曳,愈来愈迅疾的风,扫着落雪,再次疯狂地涌上高空,可上苍再也不会收留它们了,即使随风掠向最高处,也再也不会......收留它们了......
可在暴风雪来临的前夕,世界永远是静寂无声的,直至一片风,划过了他的耳畔,他一脸骇然地望着高空,那汹涌的风雪,如同一匹匹雪狼,呲着利齿向自己涌来。
浩瀚的雪花,随着狂涌的飓风,逼近自己,刺骨的冰寒,随落雪打落在他黝黑的胸膛上。
然后犹如一条小舟上的蓑翁,被肆意的风雪,淹没在了起着风浪的大江大河中。
而在那片风雪中,却有一双疯狂的瞳子,那双瞳子,如世间最为锋利的刀剑,有一种苍老的美感,也是一层层蚀骨的沧桑诞化出的孤独,可他却总能在那双瞳子里,找到一种熟稔,是一道伤痕,一道永不会结疤的伤痕。
“公子!我来了!”那清浅的笑声,回荡在于尊的耳畔。
他恍觉,此时的风雪,并非凡间的雪,无数的刺棱,随着风雪而来,一根刺棱,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一百根同样也无济于事。
但若是这片土地,涌起的皆是刺棱,那么,这一刻,却是危及到他性命的一刻。
刺棱划破了风,在尖啸的北风中,这些刺棱,更似是一个个剑客,他们从腰间拔出了剑,开始发动迅猛的攻击。
而那双隐在风雪中的瞳子,却洇出了一片笑意,是一个身披蓝纱的女子,清浅的容颜上,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笑吟吟地站在远方,俯瞰着脚下的少年,她的身畔,有一片风雪,那片风雪围绕着她的周身,疯狂地疾旋着。
愈来愈迅猛的狂风,卷着万千刺棱,疯狂地涌向于尊,他挥舞着黑铁弯刀,他的身体犹如一片幻影,疯狂的在风雪中,变幻着方向,后来他干脆收起了黑铁弯刀,双拳奉上。
凶猛的拳势,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片愈发凶猛的刺棱,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攻势下,暴风卷着大地上苍白的枯草,卷着天上的白色的云絮,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此刻,疯狂的暴风中,隐有一个身披蓝纱的女子,女子的容颜世间难有,美的令人血脉偾张,她的脸上有一片清浅的笑意,她白皙的手中,卷着一片紫白色的雪花,那片雪花在她的掌中疯狂的疾旋着,倒好似这片暴风雪,乃是因她而起,而事实也恰是如此。
他看清了女子的容颜,虽在眼前,却恍似远隔千里,女子清晰的容颜,在他的眼前,忽闪忽烁,静静地望着那惊世骇俗的容颜,却苦不堪言。
他的身上,已多了一些伤口,皆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女子的出现,应是意味着更加夸张的战事将要打响罢!
而女子正是凤婉,她笑言:“要继续吗?”
于尊仰头大笑一声,道:“有何不可!”
凤婉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将不复以往!你且准备好罢!”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甚么本事!”
女子的脸上,是一片清浅的笑意,只是久沉溺在那片笑意中,却犹如喝了一杯老酒,韵味无穷,只不过也会醉在其中。
凤婉消失了,消失在一片风雪之中,而这时,天幕上的星幕,却似乎发生了异变,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此刻的那片天幕,星辰似乎更改了原先的位置。
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而接下来的一幕,他渐渐的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看到凤婉站在深空之中,而她的掌间则有一柄锋利的长剑,长剑指引着高天,疯狂的星幕,随着长剑的指引,而在天幕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
她......要作何......
世间不乏疯子,而被封为疯子的人,少有猖獗之人,往往是内里的疯狂,表象上则是平静的。
而此刻,看到深空中的女子,他承认了,她确是一个另类的女子,渐渐地,最后一片雪花,落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一幕已然结束。
他静静地仰望着虚空,轻轻地触了触鼻尖,道:“凤婉,你会给我带来甚么样的惊喜呢?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猖獗的风,也不再狂躁,风平浪止的大地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明亮的天光,在荒芜的绝地上,忽闪忽烁,总有阴云遮掩住那片光。
而与凡世不同的是,此间,瞳子里,依旧会捕捉到夜里的星辰,尽管这只是一片泛泛无奇的白昼罢了。
她似乎一直在蓄力,她手中所握的长剑上,有零星的光华,只是在那片盛大的星光下,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的心脏略有些抽搐,“这......怎么可能......”
她手中的长剑,指引着星辰,而此刻,长剑所指乃是一颗彗星,虽看似弱小,但于尊知晓,其中隐含的能量,该是如何的骇人。
她并没有如于尊作想的那般,将星辰引向地面,凤婉手中的长剑,似乎在吞噬着彗星内里的能量,一股股干净的能量,不断地汇集到长剑之中,而在那一刻,那柄长剑,在于尊的眼前,化为了一颗耀眼的星辰,浩瀚的能量,聚集在剑尖,直至愈来愈浑厚,愈来愈刺目!
此刻,凤婉忽的消失在深空之间,而接下来,她手中的剑,直抵于尊的额头,疯狂的焰光,将整片莽原照得一片雪亮,与那半空中的赤阳相比,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在光即将炸裂之时,光明的另一端,女子浅笑低吟,道:“你会认输吗?”
然后,那片光便将大地上的一切,皆笼罩在了其中,一片刺目的光华过后,寂静的世界里,少有生机留存......
枯焦的身体,隐在草丛间,他的生命力,似乎业已竭尽!
凤婉逼近他,脸上挂着一丝哀愁,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不是说过,要你拼尽全力......你为何......为何不听我的劝阻?”
泪水划过女子光滑的面颊,然后打落在少年的脸畔,那一刻,她极为错愕的站在他的身畔,她听到了那一声声微弱的喘息声,她努力的捕捉着那一声声轻微的喘息,脸上渐多了一丝喜色。
“公子......公子......”那一声声呼唤,回荡在他的耳畔,这一刻,眼睑沉重似一块巨石,那股沉重的压迫力,令他始终沉眠在那片昏昏暗暗中。
凤婉皱了皱眉,道:“公子!你不是说要陪我打一架吗?你若如此睡下去,凤婉可就不陪公子打架了!”
于尊皱了皱眉,那块置于眼睑上的沉重巨石,被他用力推开了。
迷惘的眼神,望着这片破破烂烂的世界,而他的眼前,则是一位绝美的女子,看到女子脸上浓浓的愁郁时,他心神一滞,道:“凤婉发生甚么了?”
凤婉苦笑了一番,道:“公子,还好你无事,方才凤婉用力过猛......是凤婉的错!”
他一脸骇然的望着周围,这已然不是之前他所熟悉的世界里,她......可真是一个令人心悸的角色!
“公子,凤婉还以为你去了......凤婉心底愧疚不已!”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哀愁,而这份哀愁,却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姑娘!你看,因我二人的嬉闹,这片世界,业已是千疮百孔,于尊实在是难以放过自己啊!”
而这时,深空之中,传出一声大笑,“后生,何必如此!这片世界,乃是幻界!你应明白我所言之意罢!”
于尊心神一滞,呆呆地望着深空,忽道:“是你吗?斩天前辈?”
那明亮的笑意,搁浅在风中,久久不散,渐渐地,深空之间,忽的拓展出一片异样的世界,他看到了茂密的森林,看到了幽寂的水潭,看到了高耸的山峰,看到了寂静的荒原,而这一切,皆在一刻间诞生了。
于尊也渐渐地明明了斩天的言中之意,“这片世界,乃是幻界!”
斩天笑道:“这片世界,随心!随我!”
闻此,于尊心底久久难以平息,随心的世界,称之为幻界,倒也合乎情理,可他的心底犹有一丝恍惚,这幻界在某一层面上,超脱于他的想象力,却又真实的存在,从误入异界的那一天起,一切皆在挑战着他的认知度,他被迫的接受这一切,然后渐渐地熟视无睹。
“后生,且上来叙谈一番!”斩天道。
而这时,久立于隐寒身畔的小衫,眼睛红通通的望着战天,喝道:“爹爹......爹爹,你心中只有于尊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斩天心神一滞,这看似桀骜的男人,在那一刻,似乎苍老了许多,沧桑的瞳子里,掩盖不了那丝倦意。
“小衫,爹爹怎么会忘了你,爹爹怎么敢忘记你和你的娘亲......”这个满眼沧桑的男人,是如同世界上所有的父亲一样,眼中的那丝慈爱与厚重。
“可爹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是在嫉妒我吗?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他亦为斩天和小衫开心。
“衫衫,勿要闹了!”或许,隐寒看不得他大哥眼底的那丝愧疚罢!他知道,这一切皆与斩天无关,他又怎会不知,这些年斩天是如何走过来的......
要怪就怪那个被称之为大帝的男人,若不是他,大家都相安无事,而这片幻界,虽为斩天所有,可大帝走时,却仅留下一则箴言,若等不到天命之人的到来,斩天的妻子和女儿,将用困于那座楼宇之中,唯有那个天命之人,才可解开楼宇的禁制。
此刻,当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时,在斩天的心底,是难以饶恕自己的。
隐寒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大哥,我心知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既与小衫相认了,今夜便夜宿此地一晚罢!待明日晨时,再议它事如何?”
斩天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衫衫,来爹爹身边!”
小衫低下了头,道:“衫衫不认得爹爹了!爹爹过来罢!”
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一步,是如此的沉重,是心底的沉重,是整片世界的沉重。
他走过来了,那个男人走过来了......
这一刻,小衫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脸上是一片泪痕,红通通的瞳子里,是斩天的身影,这一刻,父女眼中只有彼此,也只剩下了彼此。
这一幕,令于尊的心底有些隐痛,他又想起了她,这段时间,他经常会想起她,大抵是因为心底太孤独了罢!
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柔美的姑娘,而姑娘清澈的瞳子里,则有一片清浅的笑意,在她的瞳子里,他找到了一些温暖,在梦里,他是如此的幸福,似乎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垂怜。
可梦总有醒的那一天,当某一刻忽然醒来时,不觉,脸上已是一片清泪。
琪儿......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他揉了揉惺忪的瞳子,此刻,他恍然醒来,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笑道:“小衫,祝你幸福!”
女孩儿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当看到男孩儿瞳子里的那片热泪时,她的心似乎被触痛了,“你怎么了,于尊?”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我很好!小衫,真的为你开心,真的......”
女孩儿呆呆地望着他,那一瞬,她似乎读懂了他,她呢喃道:“于尊,我知道的,你肯定会遇见她,她一直在等着你,我都知道!”
他愣了愣,一脸神滞地望着女孩儿,最终低下了头,而痛苦也再次从他的瞳子里溢了出来,他低吟道:“谢谢你,小衫!”
小衫回头望向斩天,道:“爹爹,我说的对不对?”
斩天笑着点了点头,道:“衫衫,爹爹和你一样,爹爹也觉得于尊的朋友,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爹爹,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小衫道。
“是!就如同衫衫对于爹爹而言!”斩天将小衫的头,埋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不想再次失去她,这一刻,令人久久难忘。
这时,站在于尊身畔的凤婉,轻轻地叹道:“公子!莫要神伤,我也觉得,偶有一日,公子定会寻到那个日日思慕之人,公子德才兼备,想来命数也不会太差的!”
于尊施礼道:“多谢姑娘劝言!于尊心底业已一片豁达!”
凤婉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公子,你还记得答应我等的事吗?”
“嗯!我记得,我会带你们出去的!”他轻声应道。
“可你应该知道,你是无法从这里离开的!”隐寒眼中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于尊,这乃是斩天心中的幻界,除非你将这片世界毁掉,否则......”
“大哥无忧,大哥若想离开这里,于尊亦有办法能带大哥脱离此境!”于尊笑道。
“哦?我倒愿听其法!”隐寒笑道。
于尊道:“前辈可知我心底亦有一片世界?”
“甚么?你的心底亦有一片世界?”这句话,却令隐寒等人着实骇然。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于尊心底确有一片小世界!”
这时的隐寒,心底渐多了一丝希望,道:“若是你心中融有一界,那我们倒是极有可能脱困了!”
或许,此间,最为开心的应是晴雪罢!毕竟可以见到故时的情人了,她仰头望着虚空,泪如泉涌,“良妄,你还记得晴雪吗?”
那一刻,于尊确为她开心,既为了晴雪,亦为了他的兄弟——独孤银澈,或许独孤银澈这个名字早已成为历史,但想必再次见到于良妄时,晴雪也会再次想起之前的身份——苏素。
而凤婉站在一旁,倒是颇为的冷静,她的喜色,皆在心底,因此当看到那晶亮的瞳仁时,便知其意。
毕竟,业已被困缚在此地无数的岁月了,当看到那微弱的希望时,所有人,都难以抑制内心的喜色,这倒也可以理解。
“公子,既如此,我们便速速离开罢!”凤婉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还要委屈各位一番!”
继而又道:“且待我打开小世界的大门!”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门廊,而于尊的世界,则有一道刺银色的大门,银色大门上,雕刻着龙凤之象,以及一些复杂的文字,而这些内容,皆蕴含着这方世界的秘辛,少有人能够破解得了。
大门启开了,于尊笑着冲着众人,招手道:“来罢!我的世界!”
实则是,这些久历时光之人,此刻,业已化为了一片灵体,他们可以从容的从躯壳内脱离而出,而他们的躯壳,则由外界之人保管。
自始至终,于尊的小世界,还未完善,他很难每次都能承载下如此多的实质。
往往灵魂的能量,业已占据了许多空间,进入了于尊的小世界,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这方瀚阔的世界,竟是如此的精美,似是被悉心雕琢的艺术品。
凤婉笑道:“公子!没想到你的世界,如此的瀚阔,却令凤婉大吃一惊!”
“陋室而已,过誉了!过誉了!”于尊施礼道。
而这时,便是连同那斩天,也入了此境,便是他眼光毒辣却也未尝料到于尊的心底竟有一方如此瀚阔的世界。
斩天笑道:“后生,这一路走来,你却屡次刷新我对你的观念,真是令斩天汗颜不已啊!”
于尊道:“前辈,于尊亦不知自己的心底,缘何会有一片如此的世界!”
“嗯!幻界之于我,与你的小世界,意义相当,而我等皆是天命之人,生来便负有异样,亦是可以理解的!”斩天道。
“而幻界于我,却总有一分虚虚实实的不实感,而在你的世界里,我寻到了这大千世界中的真实!”斩天仰头望着天空,笑叹道。
“前辈的世界,可以随意的更改各种法则,而于尊的世界,则在一步一步地演化着应有的法则,想必,这便是于尊的世界与前辈的世界差异之处罢!”于尊道。
斩天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正是如此!你的世界里,会孕育成真正的生命,而我的世界,有时候仅仅是一座囹圄,虽看似五颜六色,可到头来,看破了,也只能是一座牢笼罢!”
“你看他们,本都是外界之人,此刻因我的缘故,统统固守在这片天地,我斩天有愧于他们啊!”斩天指着凤婉等人说道。
“帝君不必哀叹,我等亦是甘愿追随帝君,帝君如此说来,倒令我等的心神,略有一丝忧痛!”凤婉道。
“爹爹,娘亲她......”或许,在小衫的眼底,她的爹爹确是世间万通之人。
可此刻,斩天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悲伤,道:“衫衫!娘亲已经去了那个世界,娘亲业已解脱了!”
“那!爹爹,我们何时去那个世界?”小衫不依不饶道。
斩天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衫衫,勿要忧伤,待机缘巧合,我们和娘亲还会再聚首的!”
“爹爹,你是不是在骗我!”小衫慧黠的瞳子里,有一片难以磨灭的忧伤,她直直的望着斩天,似乎在逼迫着斩天,说出那个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斩天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爹爹又怎会骗你......不然,你且问于尊罢!”
小衫的身影,只是一阵恍惚,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当她再次出现时,她的瞳子里,依旧是那片浓郁的忧伤。
她轻轻地碰了碰于尊的肩头,道:“于尊,爹爹有没有骗我!”
而这时,于尊才恍觉,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女子,他无奈地笑了笑,道:“终有一日,世间圆满,我相信,琪儿会回到我的身边,你又缘何要怀疑斩天前辈的话......”
女孩儿脸上渐渐多了一丝清浅的笑意,而此刻,于尊却叹了口气,心道:“该经历万难,才能见到昔日之人呐!只是她眼中的执念,亦如自己,她大抵会找到她的娘亲罢!”
“爹爹,我们会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对不对?”小衫道。
“没错,我们会回到之前的那个世界!于老弟,带我们离开罢!”斩天仰望着星幕,张狂的大笑一声。
于尊轻轻地触了触鼻尖,道:“好!我带你们离开!”
再次出现在那颗古老的星球上,天畔上依旧有四条云线,实则乃是四条银色锁链,他手中握着一把银锁,脸上渐渐多了一丝笑意,他喝道:“斩天前辈,助我一臂之力罢!”
在黑暗中,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啪嗒,一声,于尊手中的银锁被扭开了,而随之而然的则是,那四条银色锁链,亦在同时崩碎了。
于尊的脸上,渐多了一丝笑意,“得来全不费工夫!”
或许也唯有他会如此打趣罢!经历万重艰险,才得到这柄银锁,在他的口中,竟是如此的轻巧。
或许,这也正是他的一种特质罢!看清一切,也逐渐的看轻了一切,不然,行走这么久,定会很累,很累罢!
锁链也会崩碎,可他仍未离去,他喝道:“前辈,来此一叙!”
而这时,那个拄着拐棍的沧年老者,也再次出现在他的身旁,老者方才定是隐于黑暗中,才细细的观察着眼前一幕。
如今,老者的心底,似乎已料到,接下来于尊所要做的事了,心底也不免信服眼前的少年,确是一位信守承诺的人。
果然,于尊至每一座墓碑前,皆叩拜一番,如此,倒也浪费许多时光。
在这颗暗黑色的星球上,充溢着土石崩裂之声,而自地底下翻涌出骇然能量,似乎将会摧毁这颗星球,大地在轻轻地颤动着。
远处那片青铜山,却不知因何故,竟渐渐地融化了,于是,此后,这片世界,再也不复青铜山了,这似乎已然是一种定局。
聚在老者身旁的人,愈来愈多,其中也不乏少年以及妙龄女子,若是观其貌,很难令人察觉,他们竟是一尊尊史前名望极高的魔王,而今,无论是那些少年、还是妙龄女子以至于一些桀骜的青年之辈,眼中所觑之人,皆是于尊!
而于尊则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拱手抱拳道:“祝贺各位再次莅临凡世!”
这些人,心底皆是一颤,一青涩的少女走近时,一脸严肃,道:“多谢英雄大恩,英雄令我等受宠若惊了!”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姑娘,可想离开此境?”
而这时,立在瀚海中的众人,自是闻到了他的言语,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敬重之感,道:“于兄,真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重回古阁
于尊道:“既然相逢,便是缘分,且随我一同离去罢!”
刺银色的大门,被推开了,刺眼的光华,从内里静静地蔓延了出来,仰头望着天空,域外之地,依旧是一片清澈的月华,而刺银大门内里,则是朝阳初起,众人涉足其中,不免感慨道:“他的心间,竟有如此宝地,想来这孩子,亦是未性格纯良之辈,不然也不会生出此番世界!”
“是啊,心地善良的人,才会配拥有这片世界呐!”他们的眼中,有一片异样的光,而这片光,大可解读为希望之光。
而当他们,进入瀚海中时,那海岸上,已站满了人,而此境,亦令自域外之地,涉足其中的众人心感意外。
若是,他们知晓,这片世界业已可以诞化生命,他们定会为之窒息罢!
便是连斩天,亦心感稀奇,他的心底,不免肃然起敬,道:“这孩儿确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啊!”
望着那片浩瀚的星域,他的心底,渐渐地有了一丝归意,“随我去罢!”
这清浅的声息,搁浅在半空,随之如同一颗小石子,轻轻地落入到一片深潭中。
啪嗒!一声。
他消失了,消失在这片浩瀚的星域中,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出现在那片异世界中时,他启开了双眼,脸上渐多了一丝喜色,他拱手抱拳道:“前辈,我回来了!”
眼前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而此刻,他再次敞开小世界的大门,光阴似水,在眼前轻轻地晃动着,然后时间便多了一丝裂纹。
域外的斩天,与异世界的斩天,彼此相望对方,却也不知他们心思何物。
片刻后,令于尊始料未及的是,域外的斩天,身体竟渐渐变得清浅,不知过了多久,时光在此境,业已无法丈量历史的长度,只是石落清潭,几声叮咚作响,然后,域外的斩天,渐渐化为了一片清浅的痕。
似是灵魂之痕,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异世界的斩天,每迈出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与我合体罢!”域外的斩天大喝一声。
片刻后,同为斩天的彼此,渐渐地溶解在其中一人的意识中,而此刻,站在小衫面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却亦有一分陌生的斩天。
“你......便是我的女儿罢!”斩天道。
“你是何人,我的爹爹呢?”小衫心底似乎业已明了此间之事,可在她的心底,那丝看似熟悉的一幕,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我便是你的爹爹——斩天!”斩天一脸傲然地站在一片断峰上。
而此刻,黑晶巨棺,业已被他强横的武道,炸开了棺盖,无数的光华,聚集在他的身畔,他似是这片世界的卫冕之王,他是如此的傲然,不甘寂寞的他,在时间的长河里,沉睡了太久,如今他终于醒来了。
天空犹是那么的灰暗,那片茕茕孑立的光,似乎并未有意,变得灿烂些,摇摇晃晃的世界,听到一声声轰隆巨响。
斩天立在天畔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方世界,道:“衫衫,快来爹爹身边!”
起初,少女是有一丝排斥感的,可渐渐地,她放下了心底的戒意,只因她是如此的爱着她的爹爹,这茫然的世间,却不及一杯深情,来的痛快!
而于尊也再次看到了小杰、许笙、京以及清月,不再是一片幻影,此间,他们真实的存在于这片世界上,清月喊道:“公子!我在这里!”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清月,道:“清月姑娘,于尊来接你了!”
而站在清月身畔的京则皱了皱眉,道:“于兄心底只有清月,却也不顾我等了!”
闻此,众人哈哈一声大笑,许笙打趣道:“于兄,你看京他吃醋了!”
此刻,笑意不绝,却皆是些爽朗的汉子和姑娘,而小杰,则沉默地站在深空间,瞳子里的真情,如流水般,静静地流淌了出来。
“于尊,可曾念及过我?”小杰苦笑道。
于尊愣了愣,“小杰,我又何时忘记过你......”
彼此相望着,瞳子里皆有一道深刻的痕迹,是真正的情意,在心底酿成了一壶高度数的烈酒,饮入喉中,是一种炽烈感,可饮尽时,却已然昏昏然然。
“这一生,我都无法忘记你,于尊!”小杰笑着,笑着,已是满脸泪痕。
于尊叹道:“兄弟,你又何必如此!我们既已相见,何不嬉笑一番!”
小杰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于兄,我听你的!”
于是,脸上便多了一片笑容,笑容虽苦,可过了盛夏,便是一片深秋了,那时的果子,应该会变得甘甜罢!
于尊笑道:“小杰,我们离开这里罢!”
“可,若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呢?”小杰苦笑道。
“为何......此地有何思恋之意?”于尊道。
小杰望着苍天,道:“你问他们,他们亦想离开这里吗?”
这时的清月,苦苦地摇了摇头,道:“公子,偶有一日,你会回到这里来探望我等吗?”
于尊心神一滞,心中渐的痛楚,如潮水般,溢了出来,道:“清月姑娘,难道你亦不想离开此境?”
或许,于尊从未想过,当面对这一幕时,他该如何自然而然地站在他们的身边,这一刻,他的心,是痛的罢!
久别于此,那将是一生再也不归,虽然言道:偶有一日,定会归来,可也只能想想作罢!这片异世界,如此的玄奥,想必,即使想要归来,也难以成其心愿了。
望着头顶上的星幕,彼此会化为一片星辰罢!直至在夜空中失踪,再也不复以往。
阴天有雨,晴天亦会有雨,相见有多难,离开时,便有多难!
或许,在历史的陈烬中,总会有一道风,将那片古老拂尘而去,待梦里归来时,也依旧是崭新的一幕。
别离久,久别离,温一壶老酒罢!在时光的长河里,静静地飘摇,而自己则是一个撑着竹杖身披蓑笠的钓翁,在漫漫长河间,随意游走。
唉!终别离,只是这一次次别离,都想初遇时的每一刻,那般的愁苦,那般的迷惘,却又是那般的悲伤。
可,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或早或晚,迟早都会出现的,可又有甚么可以倾诉的,所有的情谊,皆在心底,在那片遥不可及的黑暗中......
“京,许笙,难道你们......”
或许,沉默是最好的答案吧!他们静静地站在那方,眼角处有一分清浅的笑意,“对!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当空冥中,再次出现,青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时,四人的影像,也变得愈来愈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这片世界,变得很寂静,没有风,没有流水,没有花瓣溅落在地上的声音,亦没有恸哭和悲伤。
走了......走了......
嘴里虽依旧念及着,还会回来,而这一切,却已然是一场诀别,大抵是不会回来的,是永别了,是......永别了......
朦胧的泪眼间,有一片浓浓的哀愁,口不言,心不念,终其一生,终须一别!
如今,看着那清浅的光痕,静静地扫落在四大神物上,于尊的心底,渐渐地被一片滂湃的海潮淹没了,直至眼前再无一物。
站在一旁的小衫,轻轻地扯了扯斩天的衣袖,道:“爹爹......”
斩天心底一怔,笑道:“衫儿,你方才喊我甚么?”
小衫低下头,扯着斩天的衣袂,道:“爹爹”
斩天哈哈一声大笑,道:“如今肯认爹爹了?”
小衫道:“爹爹勿要戏弄衫衫了!”
“我知衫衫因何心忧?”斩天笑言。
“爹爹既知晓,可否帮他一次!”小衫轻声呢喃道。
斩天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们生在此境,乃是上古时期魔人所创,倘若离开此境,则难以保全其性命!”
“魔人所创?难道他们本是一些死物......”虽如此猜测,却仍旧不甘确认,小衫怔怔地立在斩天身畔,心底的惊骇,久久难平。
“没错!这四大圣物,本就非上天所孕,而是上古时期的魔人所创之物,而这四人,乃是四大圣物的性灵,自然是非天生之胎!”斩天道。
而这时,于尊忽道:“前辈,且看我的源天刃!”
或许,在于尊的心底,他仍有抱有一丝希望罢!倘若源天刃与四大圣物同属一脉,倒还有一线希望。
或许,心底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罢!当看到斩天轻轻摇头时,他的心底,再无一分波浪,他的心若止水,他渐渐变得安平了,不再执着,亦不再急躁了。
斩天道:“这把凡铁,可非圣人所孕啊!”
于尊道:“愿闻其详!”
斩天笑道:“这把凡铁,乃是天地间的圣铁所育,经万古光阴,以成其形,历万劫之后,成其魂魄,如此圣灵,又岂是他物可比?”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清月,当看到女子眼中清浅的笑意时,不知为何,他的心是那么的痛,他终是无法带她离开这里,因为,离开这里,一切皆将不复。
仰望着星空,漫无边际的黑暗,渐渐地延伸出了一种可能,在一片片霹雳之间,在他们的眼前,似乎渐渐地出现了一座大门。
最终,青岩、晴雪、泫雅以及隐寒,决定与于尊同离开此境,看着空冥中,渐渐变得淡薄的四人,他大喝一声:“清月、小杰、许笙、京!于尊不会忘记各位的,于尊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刻,天光暴涨,在那片明净的光华下,四人的影像,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清月笑道:“公子,勿要忘记我等......勿要......忘记......”
青龙冠、雪凤袍、邪天之鼎、封神之杵,终会再次埋藏在历史的光阴中,待时间将这一切度化,某一天醒来时,或许会发现床边的四大圣物,然后感叹一声:“原来你们一直在我身边!”
离开了,终是离开了,自黑晶巨棺崩溃的那一刻,这一切已然结束!
苍天之上,有一隅黑洞,撕扯着滂湃的光线,遁入其中,斩天率先迈入其中,而后,众人亦随之步入其中。
光阴变幻,无数的流光,从众人眼前飞逝而过,慌慌张张的夜幕,随即被眼前的光破开。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罢!当眼前的那片光,渐渐变得清澈时,于尊终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而这一次,归来他的身边,却又多了众多兄弟姊妹。
回到古阁,看到一位老人,静静地伫立在一座广场上,静静地窥视着高天,而这时,那空冥之中,忽的被撕扯出一道裂隙,无数的碎光,从裂隙中,迸溅了出来。
老者脸上渐多了一丝笑意,道:“后生,果然不负厚望!”
而此刻,原本狂躁的古阁,渐渐安静了下来,已不是群龙聚首的时候,传说中的天源,亦不知归于何处。
这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安静的世界里,听到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而一场薄凉的秋雨,终是亮相了。
寂寞的世界里,枯叶被雨水,从树梢打落下来,然后地面上的水渍,渐渐地铺展开一片秋雨后的盛大,枯朽的落叶,贴合在水渍上,日复一日,渐渐变得枯朽,变成了土壤。
此刻,凌空而立的众人,俯瞰着古阁,这古色古香的世界,再次出现在面前,而此境,着实兴奋的不是别人,是于尊。
“他们是何时来的古阁......”当再次看到月纤等人时,他的心,在砰砰砰的跳着。
慕容荪晓笑吟吟地站在广场中央,大喝一声:“于兄!”
慕容荪晓的话音刚落,便闻到一声声大喝,然后,彼此的脸上,皆有了一分笑意。
“尊儿,你真是......唉!”月纤轻轻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尊儿,你若是不回来,恐怕姐姐也要随你去了!”这时的月纤,着实的令人心疼,她是一个小儿女,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儿女罢了。
这一刻,无人识她乃是一方霸主,也唯有在于尊面前,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脆弱罢!
不仅仅是她,于尊的那群亲人,心底却皆挂念着他,而便是这些人的关心,令他有了一步一步走下去的理由罢!
此刻,古阁外,依旧是那么的静寂,天源业已不在,空旷的天地间,唯有几片雨丝在冷漠而消沉的夜里,静静地扫在那片片琼楼玉宇间。
此刻,众人相遇,自是有太多的话要说,而小衫站在一旁,心底也愈发的绚烂了,“真替你高兴,于尊!”
而这时,众人才发现,站在于尊身侧的那位目光慧黠的女孩儿,于尊笑道:“诸位,此次能够脱逃,却也少不了衫儿妹妹的功德!”
小衫轻轻地拽了拽于尊的衣袖,细声道:“于尊,明明是你救的我们......”
于尊道:“衫儿妹妹,若是我寻不到你们,恐怕我将永世不得脱离那片世界了!”
而此刻,他才忽而想到,异世界里的那片银塔,他问及斩天,道:“异世界会不会被毁......”
斩天笑言道:“恰恰相反,真正的救赎开始了,那片世界,业已不复曾经,新的世界,会生出骨骼乃至血肉!总之古老的世界,业已苏醒......”
于尊心底忽的一怔,道:“那清月姑娘他们,岂不是还有相聚良缘?”
斩天道:“没错,他们会在未来苏醒过来,而至时,便是天下大乱的时机!”
“天下大乱......”于尊的心神,略有些恍惚,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脸上渐渐多了几许哀意。
“清月、京、许笙、小杰......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心底虽有哀意,可瞳子里的喜色,亦是难以抑制,总之此刻的他,心情是较为矛盾的。
想及此,也渐渐明白过来,或许清月等人,早就知晓了罢!
而之前所历的那片塔林,应是业已崩溃了罢!
斩天乃是世间奇人,这则说法,此刻放在于尊的面前,确是极为妥当的。
斩天眼中含笑,他轻轻地在虚空中一点,于是,在于尊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片高耸的巨塔,当初,异世的老妪与男人,曾经说过,诸多强者皆被封印在巨塔中。
而今,那片巨塔似是在崩溃,于尊亦能够感触到那片世界的剧烈晃动,巨塔轰然倒塌,而从地底下,则生长出一片片茂密的植被,世界再次充满了丰沛的元气。
异世界在苏醒,大抵会回到曾经未被破坏时的一刻罢!
而起因则是斩天等人的缘故,以一界镇压寥寥数人,确是十分的骇人。
而今斩天既已离开此境,那么这片世界,便再次发生了变幻,斩天道:“在上古时期的大帝,离开此境前,便业已将这片世界损毁了,如今,你既引燃了天道,那么这片世界,会再次复兴,乃至达繁盛之态!”
而令他感到惊愕的是,那片世界中,竟有一座巨大的日晷,日晷随着时光的晃动,在静静地游走着。
那......这座日晷,可是曾经悬浮在他头顶上的日晷?
答案是肯定的!当他再次潜入到瀚海中时,他已久能够看到那片清浅的光,而在那片光的包裹下,一切显得梦幻而又迷离,他的头顶上,依旧悬浮着一座日晷,只是此刻的日晷,似乎复制了两个时代的光阴。
便是小世界与那上古时期的异世!这其中奥妙无穷,谁也不知,隔日醒来,两个世界会演化到何等地步。
总之,于尊心底的小世界业已与上古时期的异世界建立了一种联系,或许偶有一日,他的小世界亦可以打通通往异世界的大门罢!
而起因则是那座诡异的日晷......
在异界,日晷上的指针旋转速度业已趋于平稳,而彼时,异世界渐渐变得聒噪,有了沸腾的人息,以及生机盎然的原野。
无数的城池破土重建,无数的家庭再次寻回了幸福的滋味,不再有战端,似乎重又回到了那遥远的上古时代。
而强大的圣者,亦在渐渐地苏醒,天才知道,经此一瞬,又会有多少奥妙再次重现人世。
上古时期的世界在苏醒,而于尊的小世界里,也变得愈发的绚烂多姿。
生活在一方安平的世界里,是每一个人的渴求,而今,这世间有两个世界,达到了和谐之态,而后,会有更瀚阔的世界,会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方向。
声音在渐渐地止息,那片画面,也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于尊的心底,渐渐平静了,这一幕,是他乐意接受的一幕。
如今,他得偿所愿......
古阁林立在高天上,是一片悬浮在半空中的世界,这片世界,始终在游走,而从大地上,向上仰望,却只看到了一片片云层,难以窥之其貌。
站在广场上的老者,一脸骇异,他大喝一声:“斩天,是你吗?”
这时,众人才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老者身上,斩天笑道:“孙无极!你还健在啊!”
老者轻轻地叹道:“斩天,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斩天道:“如你所愿,我就在你面前!”
孙无极道:“斩天,古有的你,业已成就帝君之态,而我终将不复曾经!”
“何意?”斩天道。
孙无极哈哈一声大笑,道:“我业已是濒死之态,难道你斩天,感受不到?”
“死?你也害怕死亡吗?”平静的声音,如一片湖水,如镜面般,无法泛起一片涟漪,而这正是斩天,一个久历生死之态的上古魔尊。
“唯有我还记得你,斩天!知道你的人,大都业已死去!”
一阵风,拂过孙无极的身畔,苍白色的胡须,随风轻轻地摇摆着,他的脸上,亦无波无澜,两人面对彼此,无一分亲熟,也无一分寡淡,只是很平常的两个人罢了,甚至会以为他们乃是兄弟。
斩天道:“我不会让你那么简单离开的!”
“哦?难道还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一番?”孙无极无奈地笑道。
斩天冷哼了一声,道:“历死之时,却非妄生之刻,上天不会接受你的歉意,而我亦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时的古阁,渐渐多了些许人息,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天上寥寥的星辰,业已疲倦之至,会渐渐地将其芒,隐于墨云之下罢!然后,等待第一缕曙光的来临。
“掌教大人,他们是......”一位束发青年轻喝道。
孙无极笑道:“他就是我经常在你们面前念及的斩天!”
“哦......竟然是斩天前辈!”青年眼底的骇意无以复加,心底涌起的潮水,久久不息。
“原来,他就是斩天前辈......”这时,不止一人出现在这座广场上,渐渐地,人越聚越多。
斩天皱了皱眉,道:“孙无极,且去凡间一观!”
孙无极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早已此意!”
这难道就是世人眼中的仙人下凡?这一刻,于尊心底对于谪仙的定义,也愈来愈通俗,眼界从起初的茫然,渐渐变得清澈,变得清晰,这一幕又一幕,渐渐地将他从懵懂中,拉扯了出来。
他也渐渐地读懂了这个世界,然而,这世间,却仍旧有太多太多的谜题,等待着他去探寻,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知其一二罢!
他的心底始终是如此的卑微,有时候,他会反问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因为他心底的苛责,是因为他无法放过自己,而这一切的起因,乃是因一个名为雪琪儿的少女。
随风而至,翩然入梦,一片枯叶,静静地落在了地上,几人的脚尖轻点地面,甚至连一粒尘埃亦未溅起。
望着眼前的莽原,于尊的意识再次回到了曾经,而这时,天地之间,却起了雷电之兆。
孙无极笑着摇了摇头,道:“天劫已至,天劫已至啊!老朽的命不复矣,明不复矣......”
斩天却厉声,道:“天劫又能如何,今日我偏要你活!”
而此刻,于尊却皱了皱眉,道:“前辈,这天劫应非你而起!”
孙无极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长空,道:“那是为何人而起?”
于尊笑吟吟地站在天地之间最为平坦的一方高台上,道:“乃是因我而起!”
“甚么?因你而起?这天劫的力量,足以撕裂世间一切,它又怎会因你而起?”孙无极一脸骇然地望着于尊。
实则,孙无极心底对于于尊的评价,业已超乎于同龄人的水准,可他却未见识过于尊的真实力量,如今,这恐怖的劫难,莅临眼前时,孙无极亦不免有些心惧。
可就是那个不羁的少年,眼中无一分惧色,反而傲视长空,丝毫唯有半分的悲苦。
不得不说,这少年真是一代俊杰啊!
“这一次又是豪赌啊!于尊!”斩天笑道。
而在斩天的脸上,同样无法找到那丝俱意,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同是疯子,面无猖狂,内心却嗜血如斯。
疯狂的雷电依旧在聚势,而隐在云层间的,似乎并不是那般的简单,于尊渐渐地清醒了,但当他看到那个肩抗巨斧的巨人时,他的心底依旧有些震颤。
以火聚势,以雷聚神,然后天诞此幕,令人心底甚是不安。
这......
众人心底巨震,这究竟意味着甚么?也难怪孙无极会如此的绝望。
形势危急,可此间,有力相抗的唯有几人而已,于尊喝道:“尔等,无需助我!待我浴火重生!”
站在离于尊不远处的斩天,大喝一声,道:“若有人相助于尊,我定然要其性命!”
疯了......简直疯了......
在孙无极的眼里,斩天自是一位莽汉,可却未曾料到,此境竟亦有一位如他一般疯狂地孩儿,而他却看似仅是二八年华。
在很多人的眼里,他还是个孩子,然而此刻,站在天畔上的少年,脸上却**着一片疯狂的杀意,他心神无惧地站在最高处。
而当那肩抗巨斧的巨人,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时,他似乎很乐意接受那巨斧的一击。
然后,就这么被砍中了,雷势将整片天空映得雪亮,噼里啪啦的爆响,响彻天涯。
而站在那片雷电中央的少年,却轻阖着双瞳,似乎在静静地回味着那骇人一刻。
而慕容荪晓、月纤等人,脸上却未有如小衫脸上的那丝心疼。
他们反倒是笑意盎然的站在那里,不慌不忙的等待着大幕拉开。
骇人的雷势,在天空正央疯狂地翻卷着,那柄巨刃,深深地嵌入到了于尊的身体内部,雷光在迸溅,同时一片火势,亦随之而生。
电沐火浴,这一刻,便是神人见了,也会惊悸罢!他竟如此的傲慢,甚至对这些恐怖的力量熟视无睹,而他的身体,则静静地悬浮在深空之间,一升一降,他更似漂泊于一片沧海之上,他是一叶孤舟,随风而起,随潮而落。
渐渐地,空冥之中,再次发生异变,在刺眼的雷光下,众人眼中的热泪,疯狂地涌出,这一刻,倒似是在为于尊的命途多舛哀悼。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依旧一脸笑意地立于半空,可此时,那深空之中,竟多了一座白石宫殿。
而令人感到愕然的则是,那座白石宫殿的周围,竟悬浮着一片片星云,这片星云似在眼前,可恍然间,却又似在无尽时空之外。
总之,星云犹如一条溪畔,静静地围绕在白石宫殿周围游走。
此刻,于尊已无之前的那份轻松了,他能够感触到那片宫殿中骇人的力量。
可这种力量,却不似人为之力,更像是一种浩瀚无边的自然之力。
或许,是那片星云赋予其伟岸的力量罢!
此刻,在他的心底,也唯有如此解释了。
经年以后,或许会忘记很多人罢!可总有一些人,固执的存于你的心上,无法驱逐,也舍不得驱逐。
当龙宝宝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轻声喝道:“浅浅!我在这呢!”
龙宝宝摇头晃脑的飞到他的身畔,嘤咛道:“妈妈!妈妈!妈妈!”
他无奈地抚了抚额,但脸上却依旧是那片熟悉的笑意,“浅浅,你要作何?”
龙宝宝挥舞着肥肥的小翅膀,摇摇晃晃的飞到天畔上,指着那片宫殿,道:“妈妈!那里面有好吃的!”
于尊心底一滞,“甚么?好吃的?”
恍惚间,龙宝宝业已不在身前,而片刻后,那宫殿之中,忽的传来一声巨大的啸声,是龙吼。
他心底一怔,渐觉一丝不安,“浅浅,你可定要无事啊!”
他没有犹豫,一跃而上,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心底一怔,幽幽道:“这......怎么可能?”
那大殿的正央,正端坐着一位少年,而少年清澈的瞳子里,则有一丝笑意,少年轻喝道:“妈妈!妈妈!妈妈!我是宝宝!”
甚么?你是龙宝宝?他的心底一怔,心中不免多了一丝笑声。
第五百二十五章 龙魂
“浅浅,真的是你吗?”仍旧有些讶异,实在是难以相信,此间的少年,竟是之前所熟悉的龙宝宝。
少年的脸上,有一片圣洁的光晕,他仰着头,望着深空间的于尊,甜甜的笑着。
可这座宫殿中,隐有何物?浅浅他......竟然喧宾夺主,这也太令人意外了罢!
可浅浅明明端坐在宫殿正央,这又该如何解释?
而接下来的一幕,令于尊深深地领教到了作为一个龙族的傲慢与强势。
浅浅......他竟身化为一条白龙,他已不再是当初的龙宝宝了,他成为了一条真正的龙,尽管于尊亦不知,在龙宝宝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总之这一切,让人感到非常的意外。
而此刻,龙宝宝的瞳子里,渐渐地覆上了一层血丝。
“难道这是我与你应有的劫难?”他渐渐的深信了内心的想法,或许,这次天劫,不仅仅是他于尊的罢!包括眼前的浅浅,亦有他的一份。
崩裂的雷电,围裹着白龙的身体,噼里啪啦,发出一声声骇人爆响。
暴戾的一幕发生了,当宫殿的那扇门,轰然关闭时,于尊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将变得无比的艰难,或许唯有打赢了这场仗,他才会安然离开罢!而浅浅也会再次苏醒过来。
他手执一柄黑铁弯刀,静静地伫立在一片阴暗的角落里,他的眼角处,有一片璀璨的光,如同一条溪流般,从瞳子里,流淌了出来。
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笑道:“浅浅,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实实力有多么的蛮横!”
虽眼含笑意,可心底却不曾放下戒备,他知道,眼前的这条白龙,绝非看起来的那般简单,白龙虽内敛气势,但愈是如此,就说明白龙体内的能量,愈发的凶悍。
“浅浅,来罢!妈妈陪你打一架!”瞬息间,消失在半空,当他再次出现时,他手中的黑铁弯刀,业已从白龙的头顶,劈落了下来。
吼!
一声巨吼,引得宫殿,哗然一片,而此刻,于尊才发现,那大殿内里的那群身披白袍的苍老男人。
他们手中皆捧着一本黑皮书,他们静静地站立在大殿深处,没有光明,亦没有声息,他们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脸上甚至无悲无喜。
于尊笑道:“待我赢了,我便去会会你们!”
于是,那大殿的深处,唯有于尊的笑声,在静静地回荡着。
白龙盘卧在大殿正央,而这座大殿,也是大的令人心悸,即便是一条幼龙,其体格也堪称巨大,可在这座大殿中,却无一分违和之态,这一切,令人感到压抑,感到骇然。
“浅浅......”声音很小,这座伟岸的宫阙中,唯有这一声呐喊,“浅浅,你怎么了......”
而此刻,白龙青涩的瞳子里,已然一片血红,白龙巨吼着,那龙吟声,在这片寂寞的世界里,时起时落,时近时远。
而此刻,那座宫殿,四壁开始坍塌,谁也不知道这意味着甚么。
可伟岸的殿顶,却依旧悬浮在于尊和白龙的头顶,倒好似,那四面殿壁,逍遥远去了。
白龙的身体,绽放着一片片璀璨的霞光,而瞳子里,则有一片血红色的烈焰。
是在燃烧灵魂吗?
于尊静静的仰望着殿顶,而在宫殿殿顶的正中央,有一颗黑色的窟窿,那谜一样的窟窿,大抵上有些秘辛罢!
这......难道就是天劫?
或者说,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陷阱罢!
白龙甩尾而至,那血红色的瞳子里,爆出一片烈焰,烈焰着实可怕,竟将这座伟岸的大殿点燃了,地板在融化,而殿顶则被火焰烤的通红。
谁也不知道,些许时候,将会发生甚么......
总之,这一切皆如谜一般,令人深信。可谁又会觑到谜底呢?
他站在那片烈焰中央,他渐渐地阖上了双眼,他的身体悬浮,而四周的烈火,则越燃越烈了。
当他阖上瞳子时,他才惊觉,那片火焰中,竟有无数的龙魂,飞舞的龙魂,化作了烈火,而那滂湃的能量,至此,令人心悸不已。
浅浅呼唤出了龙魂吗?那么,浅浅的身世,又该多么的可怕?
虽然只是在凭空猜测,但在他的心底,他已然认定了浅浅的身份,大抵是龙皇罢!
那种膨胀的力量,在一步一步的超越着世间隐世大能,就像站在风雨楼上,看着街市上,犹如蝼蚁的城民,那种傲然之气,令人难以企及,唯有膜拜。
青涩的烟雨,静静地洇出一片潮湿痕迹,那片阴影自于尊的脚下,向四周蔓延了过去,直至笼罩了方圆数百米,而细些看才觉,那些阴影乃是一位位身着黑袍的魔人。
他们轻点地面,犹如一只只飞燕般,渐渐地逼近白龙,潮湿的水渍,是天罩青岚,而那秋雨便从那青岚中,傲然的走出。这一切,如此的另类而别致。
龙魂......是否可以为我所用?
寂静中,他在思忖着,他阖上了双眼,他知道有那些魔裔在此,暂时他不会有事。
而站在黑暗中的那群身披白袍的老者,好似在等待时机。
于尊的眼神略微瞥了一眼那些白袍老者,脸上多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更似是一种讽刺!
而在他的小世界里,亦有一片片苍龙气,如今那苍龙气破海而出,无数的龙气,聚集在深空之中,他们傲然的瞳子里,同样有一片赤红色火焰。
见此,于尊心底渐渐有了些底数,他大喝一声:“苍镜!破!”
空冥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烁玉流金的镜子,那片明镜,悬挂在空冥之中,这些镜子,早已出现在他的小世界里,亦是机缘巧合所得,而谈及此,不免要提起一些故人了,可他的心底,却始终有一座桎梏,既然过去了,他便再也不愿提起。
可,总有一些人例外,不是吗?
而此刻,在那片明镜中,龙气渐渐幻化出上古时期他们的另一面,如此的霸气、傲然......
或许,如今,他才真正地意识到龙气的霸道之处罢!
在那片明镜中,倒挂着一片世界,当那片明镜从于尊心中世界,挪移而出时,界外,一片光明。
而那片明镜,悬浮在殿顶,此刻,那殿顶竟亦抬高了数百米,这更似是一片异世界了,倒不似一座宫殿了。
“接下来将会发生甚么......“
静静地喘息着,瞳子里有一片流光,从瞳子里静静地滑动了出来。
而在那片明镜中,龙气渐渐地诞化出了神性,疯狂的怒吼,似乎要将这片寒凉的世界完全毁灭。
而炽烈的龙魂,周身的赤焰,亦愈发的雄浑了,而在那片龙魂之间,则端坐着一位少年,少年面容白皙,只是他的身后,却有一条巨大的白龙,细看时,才觉那条白龙,乃是一片影子。
唇红齿白的少年,端坐在一座王位上,他懵懂的眼神,意味着他还是一个灵智还未完全开化的孩子,可即便如此,他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面霸气、傲然之姿。
而簇拥在少年面前的龙魂,则将这片世界,堆砌上一层诡异色彩。
而此刻,那群身披白袍的苍老男人,眼中皆有一丝愕然,其中一位老者,按了按腰间的利器。
转瞬间,便消融在这片诡异的世界中,倒似是一些鬼灵,脚步悬浮在半空,却又似雷电片闪,几乎是一刻的功夫,便消失在眼前。
“革命的大幕即将拉开,这群异族人,也终将付出血的代价......”
老者手持一本黑皮书,轻声诵读着,这更像是朝拜,一面虔诚,一面信仰。
然后,突兀间,那片明镜下,渐渐地反射出一片片面容枯槁且苍白的老者,不是几个,而是一片。
不知何时,这片空旷的世界,已不再是滴水成音,能量在疯狂地膨胀着,似乎在亟待末日审判的到来。
而此刻,于尊的心底,渐渐坐实了一些想法,看来,幺蛾子不是出现在浅浅身上,而是这片面容枯槁的苍老男人身上。
夜里的寒风,在四处招摇,那片风,似乎点燃了这片夜幕,而在这片夜幕的正中央,则有一片巨大的镜子,正是这片镜子,令这本已黑暗的夜幕,变得煞是明亮,虽然仅仅照顾了一方水土罢了。
而此刻,暗处的老者,手中握着一柄柄利刃,已有强攻之势,而在这群老者间,则有一位个性鲜明的男人,他手中持着一本黑皮封面的书,静静地站在众人之间,他虔诚的瞳子里,似乎能够念及到那一片片经文。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境?
而这便是所谓的天劫吗?
谁能够为我解答?
于尊苦笑着,站在人群中的他,是如此的渺小,可当他步出的那一刻,他的威势,足以撼天动地。
黑暗中,狂风卷着衣袍,在阒寂的荒原间,猎猎作响,总有光明难以涉足的地方,而剩下的也仅仅是一片黑暗罢了,以及那些瞳子烁着锋芒的老者。
当龙气破体而出时,龙宝宝璀璨的瞳子,如同夜里的星辰,他终于又成为了那个可爱的小龙。
肥嘟嘟的身体,在夜风中摇摇摆摆,他已不再是那个身着白衣,一脸圣洁的少年。
只是,无人敢小觑他,包括黑暗中的那群老者。
“妈妈!龙宝宝好困啊!”小家伙扑到于尊的怀中,轻轻地阖上了双瞳。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龙宝宝纳入小世界之中。
而此刻,因龙宝宝而来的龙魂,却依旧留在此处。
然后,龙气疯狂地压了下来,那一刻,自宫殿殿顶中央,洒下了一片明亮的光华。
只是一瞬间罢了,龙气竟与龙魂融为了一体。
这......实在是令人敬畏的一幕......
狂龙在风中,疯狂地摇摆着身躯,已不是一条苍龙,而是一片,这场面又是如何的壮绝?
天幕上,落下了一片雨水,而片刻后,雨势变得愈来愈大,而那群苍老的男人,则昂然立在各个方向,他们的气魄,倒是令于尊有些信服。
而此时,那些龙魂业已与龙气融为了一体,高天之上,皆有龙息,而于尊的小世界里,亦出现了一条条壮硕的苍龙。
龙魂化形,以气盖世,这已然不是一条条简单的龙魂了,而是一条条重新生出利齿的苍龙。
上古时期,龙神莅世,而竟光阴亿万,能再见苍龙,实属幸事!
第五百二十六章 书山学海
而此刻,他心中的小世界,业已是乌云压顶,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甚么。
现如今,气氛诡之又诡,龙气、龙魂,当这两者之间,产生微妙的联系时,这片神奇的世界里,也定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
模糊的龙魂,渐渐变得清晰,而龙气则愈发的雄厚,在那云巅之上,有一人立于其中,这是一个少年,少年的脸上,蒙着一片模糊的光晕,他身着一声白袍,鬓角的发丝,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
他的瞳子里,始终有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他周身的能量,亦在疯狂地上涨着,是世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而今,他手中握着一柄黑铁弯刀,若无其事的站在云巅之中,他一点都不惊慌,他的背后便是一轮赤阳,温暖的感觉,令他的汗毛,渐渐变得温顺下来,而此刻,他的身畔,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袍,绝美的容颜,犹如冰封一般,便是那一丝冷冰冰的笑颜,亦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此时,女子站在少年的身畔,问道:“于尊,你准备好了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瞳子里溢出了一片清浅的光晕,道:“千秀前辈,于尊已有想法!”
而这女子正是殷千秀,紫袍在风中发出一声声烈烈的响动,她静立于风中,周身的气质,是那么孤傲、冷绝。
可她并未着急离去,她静静地站在于尊的身后,明显,她的心底略有些忧虑。
龙气与龙魂融合在了一起,其实外界,那些龙魂与龙气早已化为了一体,只是,在于尊的小世界里,确是一片更加强绝,更加丰满的魂灵与龙气。
而令众生惊骇的却是眼前的一幕,当真龙诞生之时,疯狂的气息,会从遥远的境界,席卷而来,而这片气息,犹如膨胀的火药,随时都可能被引燃。
而这大抵上也是殷千秀担忧的缘由罢!
此刻,于尊的脸上,则无喜无悲,他表现的始终是那么的平静,好似仅仅是在面对一种稀松平常的小事罢了。
激荡的气在瀚海中疯狂地膨胀着,此刻,斩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于尊的瀚海中。
斩天静静地抬头望着天穹,而那深空之间,则伫立着一位少年,当他看到少年时,他的脸上,亦多了一丝笑意。
同样是无喜无悲,同样是面无惧色,较之殷千秀,他表现的更加的干脆直接,他的心底,并没有任何的芥蒂。
斩天是完全相信于尊的!他认为于尊可以摆平眼前的一切,即使,情况再怎么糟糕,在于尊的手下,皆会安然无恙。
而此刻,于尊渐渐地阖上了双瞳,他盘膝坐在深空间,而此刻,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雄浑的气,开始绕着于尊的身体,疯狂地旋转,它们旋转的速度愈来愈快,渐渐地成了一片涡旋。
而过了不多时,天地之间,飓风肆虐,暴雨而至,于尊的周围,有无数的柱状龙卷,那是一片片骇然的气形成的,而非寻常的气候因素。
就在众人心底忐忑之时,他的身后却出现了一尊巨大的魔影,这尊魔影业已消失了一段时间,而今,他竟又出现在此境。
此刻的魔影,较之之前形神更加的实质化了,或许,在一些人的眼里,他们业已认定,于尊便是那纵横千古的魔头,因为此刻的一切,皆是如此的稀奇。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黑暗的魔影,身后悬浮着一柄弯刀,那柄弯刀,周身烁着一层殷红色的血芒,弯刀随着魔尊的凝神,也渐渐变得锋芒毕露。
这柄弯刀,竟与于尊手中的源天刃,如此的相似,亦是黑铁所铸,亦是圆月弯刀,这一幕又一幕皆在解释着一个话题——难道于尊真已身化魔境?
而今,无需再次怀疑,经历了世事万千,与他相伴的也确非那些正派中人,或许人心险诈,而他更愿意与那些肆意江湖的浪人相伴一生。
他亦喜欢与那些所谓的邪恶之徒,讲经论道,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邪恶,这一路上走来,他的身边,也确是这些人,一直在陪伴着他,默默地走下去,虽然,偶或,会有人离开,但也总有人加入其中。
他的侠肝义胆,他的热心肠,他的诚恳,他的虔诚,皆是令他成为众人心中日月的原因。
因为,他会为众人指明方向,他亦会竭尽心力,来保护他们。尽管,通常,那些离去的人,往往并不想让他来拯救。
他固执的信仰着活着的意义,而死亡的概念,也一步一步地离他远去。
他不再悲苦,不再忧愁,不再每天泪涔涔地望着星空,他亦不再以死亡来换取解脱,因为他知道,他也深深地明白,命里之事,即便暂且逃过一劫,也逃不过世态炎凉。便是入了鬼蜮,该偿还的也迟早要偿还吧!
魔影在凝聚,细致到那尊巨魔身上所披战甲的纹路,难道,魔神真的要出世了?
可这尊魔影,究竟意味着甚么?
而此刻,于尊的身体,依旧在向深空中慢慢地上升着,当他的身体,停留在魔尊的瞳子中时,此刻的于尊,变得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那一瞬间,魔神的瞳子,忽的睁开了,那一瞬息,天地之间,魔气飞舞,而那些龙气,竟快速地收敛了起来,飓风慢慢消止,暴雨也只剩下几粒滴答作响。
此刻,这片世界,渐渐地平稳了下来,可于尊背后的那尊魔神,却未停下动作,魔神的瞳子里,是一片燎原的烈火,内里之境,堪比炼狱。
便是这片瞳子里的神光,令那些傲然的气息,平顺了下来,而这时,殷千秀大喝道:“尊儿,还不速速收服那片诡气!”
于尊心底一颤,即刻间,便明白了殷千秀言中之意,他阖上了双瞳,而此刻,他身后的那尊魔,身影再次变得虚幻,然后渐渐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只是,此刻,众人的心底,却是七上八下,这一幕,太令人惊骇了,那尊魔到底是甚么身份?
他们没有看清魔的面庞,而在那片氤氲的雾气中,魔的面庞,始终是那般的模糊。
于尊盘膝坐在空冥之中,而此刻,那片汹涌澎湃的气,也不再狂躁,渐渐变得安顺了下来。
气涌入到他的体内,然后绕着他的奇经八脉静静地运转着,周游的速度愈来愈快,而瀚海中的那片气,此刻,亦如鲸吞般,被他吮吸到体内。
“他可真是一个怪物!”小衫捂着小嘴,一脸骇然,道。
斩天静静地望着盘膝坐于深空之中的少年,若无其事,道:“他本来就是个怪物,这又有何可怀疑的?”
或许,是离开父亲太久的缘故罢,此刻的小衫,呆呆地望着斩天,却不知该说甚么。
无奈地笑了笑,便再次将注意力移向了高空,“于尊,你定要无事啊!”
其实,恍恍惚惚间,小衫业已把于尊当成了亲人对待,大致上是从那片楼宇**来时,她便将他认为了亲人罢!
因为,当他看到自己因母亲离去时的悲楚时,她亦发现了于尊眼中的悲意。
在小衫的心底,于尊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罢了,可往往这种简单,却会很快消失在自己面前,世事沧桑,他身不由己。
是时代逼迫着他成长,是所历之事逼迫着他成长,他又有什么办法?
渐渐地乌云散开了,瀚海中,再次成为一片绚烂的世界,业已是秋时了,田地里,一片绿意,而农忙之人,背着一柄锄头,便下地了,海上的渔民,则驾着一艘艘小舟,出海捕鱼。
令小衫为之愕然的是,这片小世界中,竟孕有国度,这何止是一片小世界......
在于尊不在的日子里,那些魔裔中的俊杰,却一直在为他开疆扩土,他们置于时空的泥淤中,将眼前的黑暗物质,扫平清理干净。
于尊是感激他们的,但有时候,他并不知道如何将这份情谊,讲给他们听,他只是在默默地感激着他们,当他们归天之时,他亦会伤感,亦会心痛,这是他们所不熟知的事情......
他可不当这些人为纯粹的魔族中人,他可是把他们当成兄弟的。
下一次再莅此境,定要好生感谢他们。
钟声敲响,宫殿中,业已列满了群臣,可此日,天现异象,无人在意朝野之事,那殿上的天子,引众人走出殿外,而彼时的天空,忽明忽暗。
会演绎八卦术的术士,在一旁谏言道:“这可是宝象啊!陛下!”
“哦?可是丰年之象?”那陛下轻轻地挑了挑眉,道。
术士跪伏在地,道:“却如陛下所言!乃是丰年之象!”
站在远方的小衫,忽的睁开双瞳,笑吟吟道:“爹爹,你听到他们在说甚么了吗?宝象诶!丰年之象诶!”
斩天笑着点了点头,道:“孩儿,难道术士说得不对?”
小衫道:“我惊疑的是,于尊的小世界里,竟然诞出了天象,这天象非人力所为啊!”
斩天笑道:“这便是我欣赏他的一点!”
“原来爹爹早就知道!”小衫捂着小嘴,道。
而这时,那云里雾里,渐渐地勾勒出了一道龙躯,而此刻的龙躯,却非之前所窥之象,它竟围绕着于尊的身畔,盘结在了一起,而于尊清浅的容颜上,则多了一片纯澈的光。
光阴变幻,不多时,业已是一片深夜,众人站在瀚海中,静静地仰望着天穹,而此刻,一片圣洁的光,瞬时间将整片世界,映得一片光明。
而那条龙,则在一刻间,爆出一片强光,龙紧紧地包裹着于尊,而于尊的身体,则在他无意识时,静静地攀升到了深空尽头。
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他一脸愕然地望着那片星空,是真正的星辰......
此刻,他想起曾经前一阵子,在幻界时,所历之事,在幻界之外,有一方古老的世界,他记得,那片世界,似乎与他心底的小世界建立了联系,而起因则是因为一座日晷。
而今,这一片片明亮的星辰,就在眼前,这实在是令人为之愕然,这片世界,在与最为真实的世界相互碰撞,而他们会溅起甚么样的火花,这谁也不敢说。
他满足的笑了,而这时,他才发现,那尊龙的存在,或者说亦是一片影,一片龙的幻影,但他也知道,那片雄厚的气息,业已被消化了。
此刻,他周身的力量,到达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那么,接下来,等待我的又是谁?他一脸清浅的笑意,他在期待,在等待,甚至是亟待。
而此刻,他的耳畔,却传来了一片不和谐的声音,他轻轻地笑了,看来,确有人在寻衅滋事。
渐渐地,深空间,业已无了少年的身影,他再次莅世,再次出现在域外之地。
而此刻,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者,静静地窥视着天穹,他们的脸上,皆有一分悲色。
“天罚已至,天罚已至啊!”那捧着一本黑皮书的苍老男人,一脸悲色,轻声吟唱道。
“哦?何谓天罚?”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黑铁弯刀,他再也没有犹豫,疯狂地冲入战争的制高点。
疯狂的刀势,一次比一次迅猛,一次比一次疯狂,而站在远方的那群身披黑袍的苍老男人,则渐渐地阖上了双瞳,他们悲苦的模样,令人心底为之一滞。
他们究竟是因何如此?没有人告知于尊真正的答案。
只是,这一刻,那殿顶间的窟窿,则透出了一片圣洁的光,那群身披白袍之人,皆仰头望着那个窟窿,虔诚而执着。
“难道在那个窟窿里?”他一脸愕然地望着那片虚空,隐有一丝不安......
男人手中的黑皮书,随着风,飞快地翻卷着,而此刻,于尊竟发现,一片片幻影,从那本黑皮书中,幻化而出。
“哦?这......又是甚么诡秘之事?”他静静地望着那片幻影,一脸安平。
当那片幻影,渐渐地从黑皮书中幻化而出时,他才惊觉,那男人手中所执书籍,应是与符术有些关联的罢!
而那片幻影,非实非幻,当那片幻影,化为一柄柄枯叶时,于尊沉默了,这......是为何?
而此刻,那群苍老的男人,皆立于一片枯叶上,“难道他们想要离开此境?”
这时的于尊,大抵上猜测到了他们的目的,他静静地窥视着殿顶,他知道,或许那片窟窿的内里,便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罢!
他望着殿顶,当他轻轻地跃起时,他总觉自己与那片殿顶,有一段距离,即便倾其所有,他依旧无法触及到殿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皆令他心底略有一丝不安,但也只是略有一丝罢了。
片刻之后,他望着脚下的众人,轻喝道:“诸位,皆去我瀚海中的一聚罢!”
斩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看来,于尊业已有了办法!”
他的身上有无数的诡秘之事,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觑其所有,即便宛如斩天之流,乃是上古时期的帝君,在面对一个神秘的少年时,却依旧难窥其心底之妙。
而这时,当众人皆隐于他的小世界中时,他轻声喝道:“灵苍!”
而不多时,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本黑金封皮的古籍,那本书在他的面前,幻化为了一座巨大山峦,他静静地窥视着那堪比高山的灵苍,脸上渐渐多了一分笑意。
他一脸傲然的立于书山之前,然后盘膝坐在书山峰顶,而令他为之愕然的是,那座大殿,竟足以包裹一座山峦,这才是令他最为心悸的事......
他盘膝坐在书山峰顶,而他的眼前,也再次多了一片片文字,故时的文字,如今看来,却是晦涩难懂。
而这时,他又大喝一声:“碧书!”
有了碧书,这些文字的意思,便很简单就能看得懂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他阖上双瞳,而他的意识,则在书山之中,随意的游走着。
此刻,他渐觉一丝奇妙之处,在那座书山下,果然有一片起着波涛的大海。
这,可真是令人心悸......
可他的心,却渐渐地平静下来,他一脸平静地望着书山、望着学海,他的瞳子长在了心底,这是他能勘破奥妙的根本。
起着狂潮的海浪,静静地抚摸着山峦,而在那闪电一刻间,他捕捉到了一丝霞光,他忽的跃起,然后身体,静静地坠入到了沧海之中。
这一刻,书山和学海,皆爆出一阵强光,密密麻麻的字迹,瞬间便遁入到了沧海之中。
疯狂的海浪,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书山,然后字迹变得愈来愈清晰,而当那片字迹遁入海中时,则犹如融化一般。
渐渐地,心底平静了下来,他盘膝坐在学海深处,而那片字迹,则在他的头顶,静静地盘旋着,直至,他大喝一声:“入!”
于是,那片文字,犹如游金般,流淌进他的小世界中。
他渐渐地读懂了那片文字,而与之相随的是,那片绝峰,变得愈来愈高耸,而这片沧海,亦在疯狂地上涨着潮水。
他觑到了殿顶,此刻,殿顶离他如此的近,恍若就在眼前。
他笑了,开心的笑了,他无需那片枯叶,可气势较之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迈之人,更加的滂湃,也更加的雄浑。
无人知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一刻的他,似乎与之前,又有些不同了,至于哪一点不同,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罢!
而此刻,那个窟窿,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忽的一跃而上,然后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刺目的光,一开始眼睛感觉不太舒服,只不过瞬息后,也渐渐地能适应那片强烈的光了。
这......是何地?
这一幕,令他感到骇然,他看到了一座座山峦,一片片沧海,一条条河流,一面面湖畔。
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世界,可当他看到那片雕塑时,他沉默了。
这些雕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他再次想起了,他曾经无数次路过的原始雕塑,如今,他心底有些黯然,因为,他再也感触不到这些雕塑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甚至连一丝也没有。
曾经的他,面对这些雕塑时,感到的是熟悉,而今再次面临这些雕塑时,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究竟发生了甚么.......”他向远处望去,那片高耸的城墙,屹立在地平线的边缘,但他同样没有感触到一丝生机,恍似一座死城。
他忽的想到那些白袍老者的话,“难道这片世界,便是天劫光顾后的世界?”
空旷的世界里,似乎唯有他一个人,活生生的站立在这里,只是,那片旷野上,却不曾安静过。
疯狂的飓风,一遍又一遍的扫过这片世界,似乎也能够听到城池中的那片幡旗猎猎作响。
他静静地站立在一处角落里,此境,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那么,那些白袍老者又去了何方?
当看到那一片片层层叠叠的暗影时,他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难道是魔界?
这个想法,虽有些荒唐,但在接下来的一幕幕中,他也渐渐地肯定了内心所想。
或许,这里便是魔界罢!
而起因则是那些暗影,因为暗影的出现,他的心底,再一次变得熟稔。
魔界,是虚无缥缈的世界罢!
当他看到站在远方的一道暗影时,这一刻的他,心底是如此的惊骇。
苍帝......
是你吗?
可苍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反问自己,可答案却如这片世界一样,虚无缥缈!
苍帝,你是担心我吗?他记得,他归来后,他没在人群里,找到苍帝,当时他还有一些讶异。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何谓天劫
男人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他,此刻,于尊的心底,是那么的开心,因为他又看到了他的兄弟——苍帝。
“苍帝,是你吗?”他略有些迟疑地望着苍帝。
苍帝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于兄,正是我!”
在少年的瞳子里,偶或会有一片忧悒,偶或亦会有一片灿烂的笑意,当见到自家的兄弟时,心底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然后,只是默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对方,却也忘记了语言。
可从眼神里,能够品出那一抹忧伤,苍帝一脸黯然地望着于尊,道:“于兄,你何必如此......”
于尊笑道:“苍帝,我乃是见了你开心才如此的!”
苍帝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可我还是想看到一脸阳光的于兄!”
言罢,于尊笑了笑,道:“苍帝,你缘何在此地?”
苍帝静静地望着于尊,道:“你定是猜出来了,而真实的答案,也确如你猜测的那般!”
“哦?此地,难道真是魔界?”虽心底早有准备,可当得到苍帝的肯定时,心底犹有一丝彷徨,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没错!此域便是魔界!”苍帝露齿而笑,道。
“魔界原来这么的美!”于尊窥向四周,心中带着些许欢喜,道。
“可我为何会出现在魔界?”于尊苦笑道。
苍帝笑道:“于兄,世间通往魔界的时空之门却是不乏啊!”
“难道,那座宫殿殿顶的那孔窟窿,便是通往异世界的大门?”他一脸骇然地望着苍帝,道。
“正是如此!但魔界之人,心底亦负有通往魔界的大门,就如我一般!”这时的苍帝,手指轻划着空间,而不多时,他的对面,便出现了一座黑色大门。
“难道这就是时空之门?”看到这栋黑暗的门,所有的光线,皆熔了进去,就如钢铁般,淬火后流质,渐渐地化为一片固态的物质,那些光线,亦如此般。
是光明的暗痕,悄悄地刻印在上面,是曼妙的时光,在门上敲打出漂亮的花纹。
门就立在离于尊不远处,精妙的黑暗之门,不似曾经遇到过的门,那般的伟岸,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有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而站在门旁的苍帝,脸上则一直挂着一片明亮的笑意,纯澈而又干净。
“于兄,你看到了罢!”说罢,那道门,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光顾过此境一般,而苍帝则笑吟吟地望着于尊。
“所以,你若想回到魔界,只需打开魔界之门就可以了,是吗?”于尊道。
苍帝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就如于兄的小世界,一样的道理,只不过魔界乃是我们共生之界!所有人拼尽全力,去打造它,而它最终也成就了一片至高之界!”
“哦?至高之界?较之狱界呢?”于尊道。
苍帝笑着摇了摇头,道:“狱界只是最为单薄的一片世界罢了!可狱界却也是诸界之母,所有世界皆是自狱界幻化而出的,乃是因狱界,养育了这些不逊之辈!”
这些事还是于尊第一次听说,他的心底不免有些惊奇,于是心底也有些许说辞,心道:“狱界乃是完界之母,那么,在狱界会不会寻到诸界之门......”
因为,此刻的他,再次想起了他的女孩儿,每次想起她,心底总是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回忆,于是在一些无良情绪的冲击之下,勇气也渐渐地变成一些散兵游勇,心底唯有一片败兵之象。
他重新抬起头,望着苍帝,道:“他们呢?你的兄弟姊妹呢?”
苍帝笑道:“于兄,且阖上双眼,静静地感知!”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苍帝,可他终是阖上了双眼,而此刻,他的眼前,多了些许轻轻摇晃的荒草,亦多了一片袅袅炊烟,市井里,巷陌间,多了些许淡淡的跫音,而一些孩童嬉笑之声,亦在这片明朗的世界中,静静地回荡着。
他猛然睁开双眼,一脸骇然地望着苍帝,道:“明明之前是一片死地,可现如今又怎会......”
苍帝笑道:“于兄,可知何谓魔?”
见于尊茫然的瞳子,苍帝笑道:“以心化魔,以身容魔?魔气浩荡,铸定九州!”
“于兄,你且再阖上双眼,静静地感知一番!”苍帝道。
而这次,令于尊惊讶的是,在此境,苍帝的气,亦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不是屏气,而是那股子生气,生诞之气......
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苍帝竟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于尊心神有些恍惚,道:“这又是为何?”
苍帝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兄,其实很简单,我等皆是死气,死气你可懂?”
这一刻,于尊的心底,五味陈杂,他不明白苍帝所言及的死气为何物,而此刻,他的小世界里,天幕之上,渐渐地站满了人,而这些人,且都是魔族。
他们相安无事地笑望着于尊,道:“于大哥!我等在此地,候你多时了!”
他心神一怔,呆呆地望着那些魔族之人,幽幽道:“尔等待我作何?”
众魔裔哈哈一声大笑,道:“为助于兄,最后一次天劫!”
于尊心底一怔,心道:“最后一次吗......”
可他敏锐的感知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此刻,望着天幕上的众魔裔,他的心底,有一种感动,难以言述。
“难道苍帝出现在此境,亦是为了我的天劫而来?”这一刻的他,心底出现了一丝不安。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可此时的他,心底却如此清晰的出现了这丝不安。
他仰视着高天,天空之下,这一刻,他恍觉,自己是这么的渺小。而破天之人,定非自己这般羸弱罢!
而此刻,小世界里的魔族之人,渐渐地从瀚海中,游离而出,此刻他的身边,伫立着万千魔族,他们的眼中,皆有一分死志。
而他们却始终一脸笑意站在于尊身后。
这一刻,天地之间,如此的安静,没有风吹,没有草动,没有寒霜打在荒草间的声息,没有露水,溅落在水潭中的声息,唯有一丝丝呼吸,从于尊的嘴角处,轻轻地吐出来,然后面前一片朦胧的白色雾气。
而就在那片刻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从来没觉得,世界会如此演变,也从未想过,世界会变得如此疯狂。
当远处的魔气,像一层墨色的云彩,疯狂地袭来时,心中的感觉,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压抑。
这一切,会早早的结束吗?似乎会吧!
而这时的于尊,已不再彷徨,心底的不安犹如珠粒般,溅落在一座黑铁炉中,蒸发成一片清浅的雾气。
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脸上渐多了一分笑意,而站在他身畔的苍帝,心底已不再彷徨,他知道,那个熟悉的于尊,又回来了!
他如此的笃信于尊,就像信仰神明一样,而远方的异族人,也定会以死亡来祭奠他们心底的信仰罢!
而此刻,大地上的轰鸣,仿似引燃了万吨火药,再也不复那方静谧,然后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嚣张。
吼!
一声怒吼,炸破了天,而这时,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者,也再次出现在此境。
他们手中握着一本本黑色封皮书,立于空冥之间,一脸的虔诚与执念。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片片身披灰袍的魔族之人。
“这......”转念间,于尊也渐渐地明白了,或许,正是那些白袍老者而引发的这一幕罢!
黑皮书,在风中,轻轻地颤抖着,而那些苍老的男人,眼中隐有一丝枯竭之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坚持意味着甚么,亦没有人深信他们心底的执念。
疯狂的飓风压顶,那片身披灰袍的魔族之人,则似一片片乌暗的云层,随着飓风,他们疯狂地涌了过来。
而此刻,于尊手中的黑铁弯刀,则闪烁着一层银锋,那银锋在黑暗中,煞是扎眼,没有人会怀疑它的锋利程度,正如没有人怀疑它的杀伤力。
那些身披白袍的苍老男人,眼神中有一片炽烈的火焰,而此刻,他们的周身,则爆出一团强光,强光过后,则是一片灿烈的焰火,他们犹如一片绚丽的烟花,在空冥中,疯狂地膨胀着。
难道......他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风声、雨声、烈火爆燃的声音,以及隐在深夜中,那片暴戾的巨吼。
光明,变得越来越强烈,黑皮书上有一层明净的光华,而此刻,那片绚丽的烟花,渐渐地消失在了眼前。
黑皮书犹如一片明星,在半空中,疯狂地闪烁,它们甚至盖过了白袍老者周身的光明。
而时明时暗的大地上,是一片片灰色的暗影,错综复杂的脚步声,以及瞳子里疯狂地杀意,他们渐渐地逼近到苍帝等人眼前。
而这时,玄天之上,于尊业已与那片身披白袍的男人疯狂地战了起来。
黑皮书有一种诡异的魔力,而每次当于尊攻到近前时,他总会被一片幻光,而逼至一旁,于是,每一次从白袍男人的身畔掠过,即便冷冽的刀芒如何的锋利也无济于事。
如此,身上渐渐布满了伤痕,而那些年迈的老者,却始终毫发未损,只是,他们瞳子里的光,较之之前,却变得暗淡了许多。
于尊停止了攻击,他不再盲目的挥刀,而是静默地立在空冥之中,他阖上了双眼,而这时,一本古老的书籍,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在瀚海中,疯狂地波浪,时起时落。
而自那本古老的书籍,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变得安静了下来,而那片**,也再无风浪。
波涛渐渐地静止了,而当那本书,开始翻动时,古老的书,有一种神妙的力量,这使得他的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而,一片光晕,则围绕着他的周身,静静地徘徊着,光偶尔有些微弱,偶尔又变得刺目,如同星辰般,静静地在空冥之中,默然地闪烁着。
然后,光明愈来愈强盛,就如同一颗颗明亮的朝阳。
他渐渐地看清了,“《惘为》”
他的瞳子略有些酸涩,他嗫嚅道:“前辈,你去的早,今日偶见此书,却是思念甚伤啊!”
这本书,被他搁置了许久,而当他再次将这本书祭出来时,他才恍觉,这本书一直在他的意识里,静静地蜕化着。
他甚至无需刻意修炼,当再次翻开这本书时,其中的奥义,他也读懂了两三成。
而这一切,则归于他在诸界,不断挑战强者的馈赠。
而今,这本书静静地徘徊在自己的身边,他也再次感受到了其中力量的伟岸,而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仅能感知到其中的厉害之处,而不觉其内核。
他的身体,亦随着那本古籍,在空冥中,静静地飞旋着,而不知何时,他的身体,竟从小世界中走了出来。
而那本《惘为》亦随之徘徊而出。
他昂然立在天畔上,而他不再静立,他的身体,随着那本古书,以一种诡谲的方向,静静地摇曳在天畔。
当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者看到那本古老的秘籍时,他们皆沉默了,他们静静地望着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心底却渐渐地多了一丝敬意。
尽管,而今他们依旧是敌对的双方,可这份敬意,却是自内心而出的!
“惘为!”他忽的大喝一声,而此间的世界,已开始发生扭曲,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业已不是之前的模样。
像一条笔直的线,而今可以找回原点了,于是,他们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
而,那些苍老的男人,也恍觉,自己的年纪,似乎在变小,他们重新获得了青春,他们已不再是那些垂暮之人,他们本应开心,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们沉默了。
因为,他们的年纪,依旧在变小,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渐渐地,他们化为了一个个少年。
而这时,于尊大喝一声:“收!”
那本古籍,再次徘徊在他的身边,而他的眼前,则是一群如他一般的少年。
于尊轻挑着嘴角,道:“现如今,我们一样了!不妨一战?”
可听到这句话时,这些幻化为少年的男人,却缄默不语了。
与你一战?莫不是疯子罢!而世俗中的强者,多是以年龄来冠绝众生,如今,他们既已回到了少年时,而身负的武道,也定是回到了曾经。
“你们若不是不攻上来,那我可就......”于尊轻挑着嘴角,一脸看似邪恶的笑意。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吗?”而今,那一本本黑皮书却依旧徘徊在这些少年的身边。
于尊道:“你既想说,我自是愿听!”
“前提是,你不能伤及我等的性命!”那群看似稚嫩的少年,却未曾磨灭了他们老奸巨猾的心性,也就是说,他们的武道虽已回归至少年时期,但他们的心思,却依旧是险恶的。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尔等,可还怕死?”
立在天幕上的于尊,所着衣袍,随风轻盈地摆动着,他的眼底,有一丝杀气,时而闪现,时而消融。而此刻,他手间的黑铁弯刀,则锋芒毕露!
此刻,业已化身少年的白袍老者,眼中隐有一丝俱意,道:“你若同意不杀我等,我便将秘密告知与你,如何?”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道:“姑且,要看那秘辛的价值!”
“我便直说了罢!这则秘辛,乃是有关天谴之谜!”一身白袍的老者,立在众人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于尊心底一怔,忖道:“天谴之谜?亦是天劫之谜罢!”
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姑且说罢!我自会宽恕尔等!”
“好!那我便说了!”老者咽下一口唾沫,道。
老者的心,始终是提在嗓子眼里的,他小心翼翼地望着于尊,就怕说错一句话而万劫不复。
“这天劫,乃是逆天修炼之人的劫难,而经此劫难之人,也定会否极泰来,得偿所愿,古有傲天之人,能破苍天,能践日月,亦是破天之人!”老者的瞳子里,渐渐多了一片怅惘。
又道:“可这破天之人,又岂能受天地所佑?”
“唉!无数豪骏,皆在天劫之中,亡命于此啊!上古之后,便鲜有破天之人了,在一场战役中,大部分帝君,都亡命于此!而所谓的破天之人,在接下来的时代里,便再未出现了!”老者叹了口气,倒似觉得有些可惜。
“如今,又有破天之人,现身天下!我等便从沉睡中,醒转了过来,却未尝料到,你这小儿,竟有破天之象呐!”老者幽幽道,眼里始终有一丝遗憾。
“若是帝君,还活在此境,那么现在的世界,又该是一种甚么模样?或许,早就进入新的世界了罢!”老者苦笑连连,道。
“新的世界?又是甚么样的世界?”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道。
“所谓新的世界,自上古时期,就有人追溯,新的世界,可能存在于上古之前,亦有可能出现在未来之境!只不过,古有的大帝,乃是向源头溯源,而非向未来求索!”老者无奈地笑了笑,道。
“今日见到了你,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此刻,再也无人在意生死了罢!面对彼此,皆是一分真诚的笑意,于尊收起了手中的刀,抬头望着深空,幽幽道:“那么,那些魔族子弟,又为何忽出现在此境呢?”
老者的眼神,略有一丝幽暗,道:“他们祭天命于此,乃是上天的旨意!”
于尊道:“你们手中所持之书,可否令我一观!”
“借你一观也无妨,但这些书,乃是孕有魔界性灵的古书,若是你坠入魔境,便勿要怪我等了!”老者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倒希望,能够遁入魔境!”
这时,老者手中的书,渐渐地脱离了老者掌控,不止是一本,而是一片,它们皆飞向于尊,而当那些书,汇集到于尊眼前时,最终化为了一本残破的古书。
看似轻盈,可当入了手之后,却是沉甸甸的,犹如万磬磐山,倒也不是夸张的说法。
而当古书,立于他眼前时,书竟自动开开合合,一篇篇文字,跃入眼中,犹如一道道流光,清浅而又明朗。
而这时,他的眼前,渐幻化出了一片片诡异的画卷,在他的眼前,是作为一个魔人的生老病死,他看到了光,看到了黑暗,看到了诡谲的天空,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大地。
看到了鲜血,看到了杀戮,看到了孩子惊吓时的恸哭的模样,看到在战场上死掉的人,看到了幡旗,迎着风,猎猎作响,亦看到了濒死之人,那灰色的瞳孔。
当从中醒悟过来时,他立在大地上,而他的身边,是苍帝,是他的那些兄弟。
此刻,天地之间,业已是千疮百孔,而苍帝的身上,业已是破破烂烂。
但,苍帝的脸上,却唯有一丝清浅的笑意,他笑着抱住于尊的身体,悠悠道:“兄弟,你终于醒了!”
一刻之局,恍似已是千年万年,此刻,他手中的书,渐渐地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不知何时,他的瞳子里,竟多了一道暗纹,那道暗纹,在瞳子深处,静静地旋转着,仿佛能够吞噬尽所有的光线。
而此刻,当苍帝看到那道暗纹时,脸上的笑意,也愈来愈浓了。
“于兄,看来我的眼光并不错啊!”说罢,苍帝仰天大笑一声。
而此刻,于尊却浑然不知,他身体上发生的变化。
身披灰袍的魔族之人,将于尊等人包围在一个圈子里,他们将战线收紧,他们的瞳子里,依旧是一片还未开化的誓死之念。
天上盛开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莲花,大地上,是一片片摇曳的篝火,而后那片篝火,在地表静静地幻化着,最后,幻化为一片罂粟,迷人且致命。
古书,依旧围绕着他静静地起起伏伏,时空也再次发生扭曲,那本可以堪称为信仰的《惘为》不断地在眼前变幻着模样,而在一片窸窣的光幕中,他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个老者——尘鹰。
以为只是幻觉,可当老者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时,他的心仿似被人狠狠地捏住了,一团甜腥的血珠,从他的双手间,流淌了出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泪水,道:“爷爷,是爷爷吗?”
而那片光幕中,老者的笑意,清晰而又明亮,他轻声,道:“尊儿,起来罢!”
于尊猛然一惊,激动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原来真的是你!爷爷!爷爷,尊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慈祥的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尊儿,要像个大人的样子了,不要总是哭鼻子!”
于尊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我不哭,我不哭!”
他用袖子随意的抹了抹脸上挂着的泪痕,露出一片灿烂的笑意,“爷爷,这次回来,就不会在离开尊儿了罢!”
尘鹰笑道:“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况且爷爷我,早已驾鹤西去了!”
“甚么?爷爷定是骗我的对不对?爷爷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一下老者的长袖,可手中却无物。
他一脸呆滞地望着老者,声嘶力竭,道:“为甚么?为甚么?我于尊到底做错了甚么?”
“尊儿,又不是见不到了,何必如此伤心呢?”老者笑吟吟地望着少年,道。
“再见?还能再见到吗?”他嗫嚅道,“你不会骗我罢!你不会又要骗我罢!”
尘鹰哈哈一声大笑,道:“那个孤独南,如何能伤及我的本源?尊儿,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如此?竟是如此?”心底的不安,少了一分,只是,却无意言笑,虽如此,可爷爷终是不在这个世界了,尽管不久之后,他亦会踏入到另一片世界中。
而此刻,他只是在等待,默默地等待......
“尊儿,可是领教了《惘为》的厉害之处?”尘鹰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之前从未想过《惘为》竟如此厉害!”
“所以,你既身负如此武道,定要好生修炼!”尘鹰道。
“爷爷,你可身在鬼蜮?”于尊的心底,颇有些不甘,道。
尘鹰笑道:“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乃是缘分!”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如爷爷所说,相逢乃是缘分!可,即便是缘分而已,于尊也想努力一番!”
尘鹰哈哈一声大笑,道:“尊儿,这世间确存扭转天命之人呐!”
于尊心底一怔,道:“爷爷,当真?”
尘鹰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既身负一方小世界,便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哦?他们?他们又是何人?”于尊一脸骇然,道。
“他们乃是如你一般的少年,他们皆是世间的大能,皆是能够顶替上位者的存在啊!尊儿!”尘鹰一边笑,一边迈着步子,向远处走去,而当于尊醒悟过来时,尘鹰已经离开了。
此刻的于尊,心底虽有一些痛苦,可他也明白,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今日一见,他业已满足了,至少为他抚平了那颗不安分的心。
而此刻,当他再次醒悟过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扭曲的世界,时间在变幻,时缓时急,空间在剧变,或是在皱缩,或是在膨胀。
这一幕又一幕,令人心觉,此境定非人间界,而于尊之前,也从未料想过,当修成《惘为》第三式时,世界竟会发生如此诡异的局面。
而此刻,那些魔族之人,虽不怕死,可惧于这片威势,却依旧心有不甘的跪了下来。
远处偶有的灯火,点亮了这片侘寂的荒原,粗糙,却有另一番美妙。
死气吗?皆是死气吗?
他掠上高空,从最高点俯冲了下去,他掠过市井,掠过巷陌,掠过那一片片静寂的山峦,掠过了那片亮着烛火的佛寺,这里与外域,没有太多的相异。
一切安然而又有序,可当他望向西北方时,他却皱了皱眉毛,“那里......有些问题!”
而东方,则渐渐地有了一丝光亮,至于是否是日月之光,倒也不敢太过肯定。
天劫吗?
天劫似乎从未来过......
它似乎在来的路上了罢!于尊搐了搐鼻子,心底忖道。
天气已有些寒凉,于尊的心底,亦有了一分寒意,于是,他轻喝一声:“清流焰!”
一种色泽温和的异火,出现在他的身畔,异火随风飘摇,而那刺眼的光,则干脆直接的将他曝光在这片黑魆魆的夜色间。
其实,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握着刀柄的手,又重新蜷缩了起来,臂上的筋肉,是如此的壮硕,而他的身形,则是修长且俊美的,他一点都不壮,反而倒有一丝清瘦。
那些身披白袍的苍老男人,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而那些身裹灰袍的魔族之人,亦未危及到他的性命,那么,天劫,究竟何时才会到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雷鬼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仰望着深空,他的嘴角轻轻地勾起,而西北方,忽的爆出一阵强光,刺目的光,久未散去,甚至变得愈来愈盛大了。
风裹紧了他的衣袍,这片风,是如此的寒冽,仿佛是隆冬时的风,天色愈来愈暗了,那片光,无法将黑暗驱逐,这片世界,犹如一个裹着长袍的僧人,诡异而又苍老。
如今阖眸的僧人,渐渐地醒觉了,而周围也即将幻化为另一片世界。
于尊的心底有这种感觉,他知道,此刻的平静,不会维持的太久了。
疾旋的风,从头顶呼啸而过,长空低垂,有一片光明,则支撑那摇摇欲坠的希望。
黑夜,是一个凶手,他难以放弃他手间的刀,于是他执起那柄刀,纵向长空,撕拉一划。
铿!
锵!
隐有一片雷电之势,而此刻,那晦暗的天空,即将长明,他静静地站在一座山巅上,他安静地接受着这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这一切。
风起雷动,乌暗的云,沉甸甸的,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于尊也渐渐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站在他周围的那群魔族之人,灰袍在疾风中,簌簌的抖动着,从高空向下望,那片灰袍,便如一片灰色的叶片般,轻轻地铺落在晦暗的大地上。
此刻,形势似乎在转变,在向着一种紧张的形势转变着。
那么,这些身披灰袍的魔族之人,所来为何意?
不知何时,号角吹响,一片片呜咽的号角,紧接在暴风雨之后,簌簌的夜雨,呜咽的号角,声音愈发的冷冽,气温愈发的低寒。
当睁开眼睛的一刻,恍觉,自己仍在这片世界,一切从未变过,一切或都开始改变。
背着雷神之锤的巨人,站在远方,他们的身后,是一匹匹骑着烈马的火人,燃烧的烈焰,迸溅着炽热的花火,及近时,一股难以忍耐的高温,席卷而来。
“是雷鬼......是雷鬼......”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者,身体在剧烈的颤动着。
“哦?雷鬼?”于尊的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笑意,他颇为不屑的执起黑铁弯刀,一步跃上高空,干裂的雷火,在远处滋滋的燃烧着。
而恍惚间,于尊手中的刀,业已压顶而来,躁狂的风,刺目的雷域,还有那片布满火焰的死境。
“难道这便是我的天劫吗?”心底的疯狂,溢于言表,于是,手中的刀,也不再罢休。
清澈的火焰,围绕着那柄刀,静静地灼烧着,而那片火焰,正是清流焰。
于尊大喝一声:“封海决!”
日日夜夜的修炼,令他的武道,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这便是封海决吗......”苍帝负手而立,隐于玄天之间,一脸温和且儒雅的笑意。
刀尖的火焰,渐渐地蔓延到于尊的手臂上,然后又蔓延至整个身体,愈来愈雄浑的火焰,愈来愈疯狂地杀机。
当他阖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周身皆埋在了一片火焰之下,而罕见的是,他的身体周围竟多了一片青蓝色的蝴蝶。
气势在疯狂的上涨,似乎也从未停息过,青蓝色的蝴蝶,在他的周身间翻飞着,片刻后,它们竟融入到于尊的体内,而此刻,他的体表,渐渐地布上了一片片青蓝色的魔纹。
他裸露着胸膛,执刀的手臂,覆盖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魔纹,这片魔文,似有深意,可此境,却无人能解开其中神妙。
所谓的雷鬼,便是那些身扛巨斧的巨人,此刻,他们屹立在深空之间,更似是一尊尊神祗一般。
而于尊却也不惧,手中的刀,落在其中一尊巨人的头顶,而当刀落在雷鬼的头顶时,暴涨的雷光,瞬间迸发了出来。
无数的雷电之力,皆顺着于尊手中的刀,向其体内涌去,而此刻,苍帝皱了皱眉毛,他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可眼前的局势,却有几分危机。
雷鬼粗壮的手臂,将陷入其血肉间的黑铁弯刀拔了出来,雷鬼顺势一甩,而于尊的身体,亦随之被甩了出去。
且看于尊,形势却对他有些不妙,他的身上,是一片刺目的雷电,而雷电即便是落至他的身体,却也未曾消失匿迹,反而,那片雷光,变得愈来愈璀璨了。
雷电迸溅在于尊的体表,而令人为之一怔的却是,他身上的魔纹,竟开始随意的游走,魔纹变幻着,似乎在向着更高一级转变。
此时,斩天和小衫,再次出现在外域,他们立在一座山峰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小衫道:“爹爹,你可不可以帮一下于尊!”
斩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是他自己的劫难,谁帮也无济于事!”
“可爹爹,你真的要看他身死在此地吗?”小衫的瞳子里,有一些哀怨,却也有一分忧心,这该怎么办啊,难道要我出手......
她轻轻地瞥了一眼斩天,却见斩天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道:“孩儿,不可!”
小衫羞愧地低下了头,道:“是!爹爹!”
或许,我没必要忧心罢!
她抬起头,一脸温润的笑意,因为她再次看到了转机,那个女孩儿,那个清澈的少女,站在远方,站在一个青年身边,少女的名字很好听,叫小衫,而青年的名字,却有些霸道,名为斩天。
于尊渐渐地睁开了双眼,而此刻,自他的双眼间,迸发出一道强光,那道光,是如此的蛮横,似乎射穿了氤氲的雾气,也射穿了那片至深的暗。
此刻的他,倒是一脸安宁之意,身边是静寂的荒原,而眼前则是一片促闪促灭的闪电,更远处则是一片燎原的火地,那里面有一群群脚踩烈马的男人,而在这群男人的身前,则是一个个身扛巨斧的巨刃,据说,他们的名字叫雷鬼。
似乎在静静地期待,期待接下来的一幕又一幕,于尊的脸上,渐渐地衔起了一片笑意,他无惧于此,他的胆量世间少有。
谁又会跟一个疯子比胆量?可他却不是一个疯子,他是一个疯狂的少年,心中除了情,业已无物。
疾风划过脸畔,愈来愈猛烈的风,愈来愈疯狂地杀机。
雪亮的刀锋,反射着雷域,他再次跃上高天,而此刻,那些雷鬼,再也没有给他机会。
巨斧接引天地,刺目的光柱,自深空坠落下来,然后忽然炸裂,大地一片苍白。
这是何等恐怖的招式......
巨斧竟幻化为一根根权杖,而此刻,那些雷鬼的身形,也渐渐地开始转变了,他们的身体,不再如之前那般凝实,他们虚晃的身影,像一片片幡,随着风,轻轻地摇曳。
而他们眼神中的那道光,却愈来愈璀璨了,光明时隐时现,光阴时刻在发生变幻。
雷鬼不再是身高百丈的巨人,他们化为了常人一般的体格,但疯狂的能量,却在一刻不停地上涨着。
究竟会达到一种甚么程度?
疯狂的于尊,在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一幕,他不急于攻击,他想要战斗,想要疯狂地战斗,所以他不怕,他不怕,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多么艰难。
而此刻,那虚晃的身影,如一柄柄烛火般,随风静静地摇曳,他们手中皆有一柄权杖,而此刻,当他们手执权杖,引向高天时。
悲惨的一幕出现了......
这该是炼狱罢!该死的炼狱!当地面上的那群魔人,被雷鬼手中的权杖接引之时,天地忽的暗了下来。
迸溅的血花,恍惚间,就已完结的生命,而这群魔人的生命,似乎正是那群雷鬼的能量来源。
这时的苍帝,脸色并不好看,可他依旧在等待,等待于尊的蜕变,等待王者的归来。
如湖泊一般的血池,染红了荒草,亦染红了于尊的双眼,不是没有阻止,而是来不及,那群雷鬼手中的权杖,似乎是上古时期的神物。
于尊与雷鬼争得是时间,而非他物。
很干净,很利落,雷鬼疯狂地涌进那片血池中,而在那片血池中,他们血金色的体表,变得愈来愈神秘了。
因为,他们的皮肤上,亦有一片模模糊糊的纹路,而于尊是不知道那种纹路究竟代表着甚么的。
他的双眼,越来越冷冽了,这片寒光,引燃了他心底的火气,于是瞳子里是一片寒凉,而心底则是一片燥热。
血池很快便被那群雷鬼吸吮而光了,在黑暗中,耳边是一声声刺耳的厉笑,哈哈哈!哈哈哈!
而当他伫立在那片血池中央时,那些雷鬼,也再次使出招式。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针对的是于尊......
天边是一片血红,而在那片血红间,则是一片片身负烈火脚踩烈马的火人。
很显然,能出现在此境,定是些异类,当呜咽徘徊在耳畔时,他手中的刀,迸溅着一片片清澈的焰火,而这片清流焰,乃是三岔幽罗界屈指可数的烈焰之一。
这玄界之间,狱界生玄气,鬼蜮生鬼气,但三岔幽罗界所生的乃是火种。这天地虽大,但若要寻极品的焰种,却非三岔幽罗界不可。
而今,当面对这片火焰时,于尊心底明白,那些火人,定是另有他法,因为,这片火焰在于尊的眼前,堪不上威胁。
此刻,雷鬼动了,他们手中的权证,迸溅着一片片血华,而不知何时,那天地之间,竟落下了一片雪花,可知,此地的寒意如何。
雪花,轻轻地坠向地面,而在于尊的眼前,却是一片殷红色的雪,它们落在于尊的皮肤上,然后化为了一片雪水,划过于尊的手臂、胸膛,流淌了下来。
而当于尊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凉意时,他一眼骇然地望着雷鬼,他忽的明白了,那些身披火焰的火人,只是虚像罢了,而真实的火人,亦是雷鬼,是偌大的镜子,将他们的本质,映射了出来。
他们不仅仅是单纯的雷鬼,而是一片片身负秘术的古老种族。
在镜子前,他们只是一片片脚踩烈马的火人罢了,而在明净之外,他们确是雷鬼,是明镜将荒古时代的雷鬼,映射了出来。
而当年的雷鬼,也只不过是一群群身负秘术的简单的种族罢了。
于是,轰轰烈烈的火势下,只剩下当年的那份耻辱。
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淘洗,他们也渐渐地变成一群群真正的强者,而这些强者,也再次被定义为更加强大的种族,乃是雷鬼......
而今,雷鬼既已醒来,定是天下隐有要事,当于尊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的心底,便有些模糊轮廓了。
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于尊跃上玄天,手中的刀,业已出鞘,然后疯狂地劈砍了下来,那一刻,虚空似在扭曲,这不仅仅是《封海决》,他亦动用了《惘为》。
扭曲的时间,时而缓慢,时而迅速,而时间的流淌速度,较之于尊却有可取之处。
他能够把握住机会,然后迎头一击,在缓慢的时光流簇下,之后,疯狂的加速,跃过了恒久的时光,渐渐地安静下来。
然后,一片刺眼的光暴涨!
“封海决!”
大吼一声,天地亦是一震,而此刻,他的身后,业已伫立着无数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乃是自鬼泉中涌出的凶人,这些人,眼底含血不含情,可在小世界里待得久了,心底也渐渐变得纯良了些。
此刻,这些凶魔聚首此地,却非那些普通魔裔堪比。疯狂的能量,在剧烈的上涨着,一寸寸时光,如同一柄柄匕首,将时间切割开,然后又瞬间被缝合上。
而空间,亦在变幻,它们亦在扭曲,时而凹陷,时而膨胀,他静立于高空深处,他再次处于上峰,手中的刀,疯狂地削落下来,然后轰的一声,惊醒了本已安静下来的世界。
而那些雷鬼,此刻,却已无计可施,那片身披黑袍的魔族,亦是经历了无数光阴历练的种族,他们其中,亦有望族,却也有王族。
天空,飘着苍白的雪花,而魔界正是杀戮的世界,这片无法丈量的世界,总能在濒临毁灭时,再次重生出盎然的生机。
时间在膨胀,空间在皱缩,这可苦了雷鬼,而于尊手中的刀,却从未停下,但最为残忍的还是魔族。
他们的杀戮,丝毫没有底线,而此次有可乘之机,他们再也没有停止过内心的疯狂。
他们冷漠的瞳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横行霸道,欺瞒天下,这是魔族,可便是这群异类,却是于尊的朋友,甚至乃是亲人。
因为,在于尊的面前,他们无所保留,他们是最为清澈,也是最为干净的那群人。
在他们的面前,总有一种感动,在彼此的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