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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丁继武遇刺、丁小姐也失踪了!

    却说江春,引了方小黑、张林儿两个侍从来为丁继武添酒。不料方小黑借着为丁继武斟酒之机,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利刃,闪电般地刺向了丁继武!

    江春不由得大惊失色。事出太突然了,他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有奋力地一推丁继武,却已经稍晚了一步。

    扑的一下,利刃穿在右胸上,丁继武惨叫一声,趔趄着倒了下去。元真道长急忙扶住了他。

    本来还恹恹欲睡的丁继英一下子被吓清醒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骇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大叫道:“有刺客!快抓刺客!……”

    这时,江春已经追出去了。刺客在方才一片大乱时乘机跃出了亭子,兔滚鹰翻,遁逃而去。

    而当侍从们反应过来、上前围捕时,早被与方小黑同来的黑衣青年张林儿给拦住了。

    一场惨烈的厮杀。气的管家丁玉荣大叫:“反了反了!快把刺客拿下!……”

    江春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对刺客穷追不舍。

    方小黑武功虽然不错,但与武功高强的江春相比,却还差之甚远。

    开始时他以为自己识时机逃得快,会将对方甩开的,但是当二人的距离愈拉愈近时,他自知逃跑无望,只好立住了。

    他见江春一脸冷漠地瞪着他,反倒不怕了。

    他只是问:“江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天枭组织宣扬的是众生平等,组织中无论男女老幼,皆以兄弟姐妹相称。当然,这只不过是个表面形式而已。

    江春道:“随我回去说明一切。”

    方小黑说道:“那样,你不仅害了我,也害了别人。”

    江春剑眉一挑,“别人?就是指使你的人吧!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是——”方小黑话未出口,忽然嘶叫一声,倒在地上。在他的背后,插着一支毒镖。

    江春再一望,只见欧阳贞从山石后面慢慢地闪了出来。

    江春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贞冷冷的:“一切不是已经很明了了么?”

    江春道:“我明白了,原来是你指使他干的。”

    欧阳贞道:“严格的说,应该是我们。”

    “我们”,两个字的意思是其中还包括肖勇年。

    江春默默地点点头,苦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原来,自从丁继武返回丁府后,肖勇年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被昔日的仇人揭穿真相,识破身份。

    好在丁继武这些日子来一直在为妹妹丁梦轩的事情四处奔波,无暇顾及肖勇年;而他又以养伤为名足不出户,故二人一直没有见面。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了一了百了,永远免除祸患,他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明白了一切,江春只觉得心乱如麻,反而无话可说了。

    欧阳贞见状,遂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春茫然道:“不知道。”

    欧阳贞道:“那就让我告诉你吧:把方小黑的尸首带回去,就说他负隅顽抗,被你一镖给打死了。这样,拿他抵罪,给丁继武偿了命,事情不就结了吗!”

    江春道:“如果他们追查起主使之人呢?”

    欧阳贞道:“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他们又上哪儿去追查?”

    江春道:“别忘了,今天来行刺的不光是方小黑,还有张林儿哪。如果他落入了丁府人的手中……”

    欧阳贞道:“放心,他不会出卖我的。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江春怔了一下道:“什么?……难道你……”

    欧阳贞冲他嫣然一笑:“你总不会忘了芙蓉花毒的厉害吧?”

    芙蓉花毒,是天枭组织的独门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若掺于茶水中由人服下后,当时并不见任何异常的表现,却会于十二个时辰后发作,至时服毒之人必死无疑,即使天罗神仙亦难以救治,而且除了施毒者,再高明的医生也查不出死因。

    江春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为什么,张林儿是我们的弟兄,同我们一直交情不错的……”

    欧阳贞冷冷道:“帮主当初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他不是让我们一定要记住曹阿瞒的那句话么?”

    “宁让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江春呆呆道,“真是最狠妇人心。”

    “应该是无毒不丈夫!”欧阳贞道:“这是你二哥出的主意,充其量我也不过是个从犯而已。”

    “那么我倒要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是不是也计划了在我的杯中放毒?因为我也是知情者。”

    欧阳贞莞尔一笑,“怎么会?你怎么能与他们相提并论,无论害谁,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

    江春一时无语,良久方有气无力道:“我该回去了。”刚说到此,忽听的山前传来嘈杂的喧哗之声,知道兵丁们上来了。

    欧阳贞道:“我先行一步了。”说毕,娇躯一点,飞身而去。

    江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并非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他很明白:事情并不像欧阳贞所说的那么简单,杀了所有的人灭口,再找出一个替罪羊就可以解决一切。

    丁府的人绝不是吃素的,他们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在追查主使人时,总有一些人要倒霉的,其中也可能是他江春。

    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两个刺客都是自己带来的人,这已经值得怀疑了。他本可以抓住刺客以澄清一切的,如今刺客却又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

    丁进之会不会怀疑是他杀人灭口呢?很难说,因为丁进之是个如何秉性多疑的人,他早已领教了。

    思虑间,丁府的人已经上来了。正如欧阳贞教他说的,江春此时只有言不由衷地告诉了他们事情的始末:刺客是如何的负隅顽抗,而他又是如何万般无奈才下杀手等语。

    然后,他便随众人回去了。

    小方亭这边,众人正忙作一团。丁继武遇刺后,多亏了元贞道长在场,因为他的医术是极高明的。

    他先迅速点了丁继武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以避免流血过多,又取出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备用草药,熟练地为丁继武止血包扎,然后又将一颗“还阳丹”为他服下。

    接着,元真道长又提醒丁继英,赶紧命人去找大夫来救治丁继武。

    丁继英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让丁义赶紧去安排人按照元真道长所说的去办。

    这时,另一名刺客张林儿已被左右侍卫擒住,押到了丁继英面前。

    丁继英何曾经历过如此的场面,此时早已心慌意乱;再者他也没有审讯犯人的经验,只是烦躁地摆摆手,让侍卫们先把刺客带下去。

    他只是一个劲地催问元贞道长:“道长,我哥哥他……他怎么样了,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元贞道长叹道:“一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也只有尽人力而听天意了。”

    丁继英急得差点给元真跪下,“道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呀,您一定要救救他……”

    元真道长道:“丁公子,以贫道愚见,你还是先给丁大人送个信吧。”

    一句话提醒了丁继英。方才大哥一出事,他早已不知所措,乱了方寸;此时经元真道长提醒,便急忙找来丁诚,“你快回去给我爹送信。”

    丁诚刚走,江春便赶回来了。丁继英听说刺客已死,恨恨道:“太便宜这小子了!就算是他死了,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丁继英正在咬牙切齿地发泄着怨气,忽见家人丁义领着丁小姐的丫头琦玉慌慌张张跑来。

    琦玉还没到丁继英面前,便普通一下先跪下了,语无伦次道:“二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姐她,她出事了!……”

    丁继英半晌回不过神来,木然道:“你说什么?”

    琦玉泣道:“就在刚才前面一阵大乱的时候,小姐不明所以,就让奴婢过来打听出了什么事。

    “奴婢刚刚离开浴仙池,忽见一个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手持长剑,那样子吓人极了,两旁的侍卫都拦不住他,被他砍伤了许多,血流满地,奴婢差点吓晕了……”

    丁继英此时已经失去了主意,只是机械地问:“后来呢?”

    琦玉道:“后来,奴婢缓过神来,就大着胆子与府中的几位兄弟回来查看。只见浴仙池附近满地狼藉,东倒西歪地躺着好多人,哼哼唧唧,不断地哀嚎着,唯独不见了小姐与香罗……”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丁继英颓然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半晌无言。他自幼娇生惯养,一帆风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他只有问丁义:“丁义,你说该怎么办?……”

    丁义也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公子,这……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看来,只有等着老爷来了再拿主意吧!”

    等着老爷来拿主意,可是当丁进之听到这个消息后,其心灵震撼程度比丁继英犹有过之。

    他眼前一黑,身子往下倒时多亏了一旁的何禹廷扶住了他。

    他怎能承受得住?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儿子遇刺危在旦夕,而女儿又突然失踪、生死未卜——而且这一对儿女都是他的希望,他的寄托,他的命根子。

    何禹廷闻言,也很同情他。忙吩咐儿子何成麟带着人陪同丁进之赶赴灵山。

    何成麟欣然前往。一则秉承父命,二则他也实在也很担忧丁小姐的安危及下落。因为丁梦轩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

    丁进之此时已是心乱如麻,正所谓的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在何成麟的陪同下,丁进之带了管家丁玉荣,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出事现场。

    一见丁继英,他劈头就问:“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昏迷着,大夫还在为他医治。爹爹放心,我想他不会有事的。”丁继英在紧急关头还是很懂事的。他用这样轻松的话来宽慰着父亲。

    丁进之不敢再往下问了。他一转话题:“那你姐姐呢?”

    丁继英道:“江武师已经带人出去找她了。”

    见父亲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忙道:“爹,您别着急,算命先生不是给我姐姐算过命吗,说她吉人天相,福大命大……”

    何成麟也在一旁解劝。丁进之只有苦笑。

    众人先陪着丁进之去看丁继武。元真道长一直在丁继武身旁守着,见众人到来,便说了几句宽心的话,识相地退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月色空濛,山鸟时鸣。

    元真道长迎着呜呜的山风来到小方亭附近,向长空发出一声婉转悠长的长啸。

    须臾,只听一阵清脆的白鸽叫声。元真道长手臂一伸,那白鸽便落于他的手上。在鸽子的腿上系着一条白绫。

    元真道长摘下白绫,展开。借着淡如清水的皎皎月光,隐约地看见上面的一行小字:“事不谐矣,是否继续?海儿。”

    元真皱皱眉头,轻叹一声,将白绫烧毁,又取出一片白绫,写到:“此次既罢,容后再做计议。切记,不可轻举妄动。父字。”

    然后,他又把白绫绑于白鸽的腿上,手一松,扑棱棱,白鸽展翅,将自己轻盈美丽的身影化入幽深的夜空之中。

    凌云回到客栈,见母亲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神色恹恹,萎靡不振,忙关心地问:“娘,您怎么了?”

    阮夫人道:“志超,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凌云紧张道:“娘,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我这就为您请大夫去!”说着起身就走。

    阮夫人一把拽住他道:“不用了,方才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这病是属于经脉不调,心气不通什么的,瞧,这是他开的方子。”

    凌云接过来一瞧,不由皱皱眉头。副药倒是好配,外面的药铺随处都可以买来;只是方子上开的一株天山雪莲,乃稀罕之物,纵有千金,只恐也难以买到。

    阮夫人见儿子脸色晦暗,问道:“怎么了?”

    凌云沉吟道:“这天山雪莲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不知大夫可曾说过到哪里能求到呢?”

    阮夫人道:“大夫说,他与青云观的元真道长为莫逆之交,他经常到他的道观里去,知道元真道长那里就有这东西。”

    凌云喜道:“是么,那我这就去。”话至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阮夫人十分敏感,问道:“怎么了?”

    凌云道:“今天我听丁继英说,元真道长被他们请去了,今天晚上未必能回得来。”

    阮夫人脸色沉了下来,转身背对着他,没说话。

    凌云见母亲不悦,忙道:“娘,您老人家如果急着用,那我现在就去好了,一直等着他回来,行吧?”

    阮夫人忽然恼了,“你这象是对你母亲说话吗?你也不用去了,反正我也这么大年纪了,早就该死了!我就权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说到此,她忽然顿住,神色难看极了。

    凌云一呆,他不明白母亲缘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忙俯身跪倒道:“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孩儿哪里有失言之处,只求母亲说出来,孩儿一定改就是了。”

    阮夫人望着儿子那英俊诚恳的脸,心中不由一阵感伤。她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志超,如果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会不会还待我象从前一样?”

    凌云不解道:“娘,您说什么呢?”

    阮夫人的心猛地一颤。这一刻,她忽然想把二十年前的那个惊天秘密说出来。

第17章 凌云荒山野岭意外遭逢丁小姐

    却说阮夫人,面对着凌云那张诚恳真挚的脸,心里不由一阵悲哀;这一刻,她忽然想把二十年前的那个惊天秘密说出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她自思:不能,不能说出来!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了,你……回去休息吧。那个雪莲你明天再去寻求吧。”

    凌云见母亲言辞闪烁,脾气亦乖张浮躁了许多,心中不免困惑,但他却不敢多言。他怕再引起母亲那喜怒无常的无名业火来。

    翌日,天还未放大亮,凌云便吃罢早饭,穿上一身白色紧身利落的束袖匝巾英雄氅,外披一袭银色斗篷,挎上长剑出了门。

    他事先已向店家打听明白了去青云观的路,所以此次行来虽然算不上轻车熟路,但亦是十分的轻松逍遥了。

    一路走来,但见龙脉悠长,地形远大,尖峰挺拔,流水潺潺,崎岖的路旁瑶草铺茵,奇华布锦,苍松蔽日。

    前面行到一处岔路口,正如店家所说的,这条路岔出七条小路,俯瞰此处,则呈一“米”字形状。

    在岔路旁的草茵地上,有一位身穿青衣道袍的青年人正盘膝打坐,双目微合。直到凌云走到他眼前了,他也仿若未闻,无动于衷,大有一副“泰山崩前而不惊”的姿态。

    这倒引起了凌云的兴趣,他在青年道士面前站住,道:“这位师父,打扰了。”

    青年道士居然连眼皮也不抬。

    凌云并不介意,又问:“请问师父,去青云观的路怎么走?”

    那青年道士依然不理。

    凌云道:“我说呢,看来这人非是聋子既是哑巴。”

    话未说完,青年道士已经睁开眼,道:“你才是呢!”

    凌云笑了,“怎么现在你说话了?”

    青年道士复又闭上眼睛,道:“我练功的时候,不希望谁来打扰。”

    “练功?在这人来人往的路口练功似乎不太合适,等人还差不多。”

    青年道士眼上的睫毛似乎跳动了一下,遂转过身去。

    凌云见状,也不再打扰他,遂按照店家指示,向着通往青云观的那条路走去。

    这条路够长的,当他眺望到观门时,大约已经过了辰时,接近巳时正了。

    远远看去,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观门前青松掩映,香雾紫霭不时地由中庭飘出。

    凌云跨上白玉台阶,叩打门环。少许,一个青衣道士迎了出来,其装束与在岔路口遇见的那青年道士一般无二。这使得凌云不由心一动。

    那小道士道:“无量天尊,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凌云还礼,道:“请问师父怎么称呼?”

    小道士道:“贫道心通。”

    “那么方才在岔路口打坐练功的小师父可是心通师父的师弟吧?”

    心通道:“施主是说心灵吧,嗨!他哪是练功,他平时何曾在那里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心血来潮……”

    他忽觉失言,遂打住,问:“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凌云暗笑:这小师父也够机灵的。便道:“在下此次是来拜访元真道长的。”

    心通道:“真不巧,师父昨天就去了浴仙池,至今未归。”

    凌云一阵失望。他本来就担心元真道长不归,而事实上果真如此。他只好问:“那他何时能回来?”

    心通道:“师父临行前交代过了,若无其它变故,大概今天晚饭时分便能返回。”

    凌云谢了小道士,出了青云观,无精打采地往回走着。

    抬头望望天,已经接近晌午了,他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若再返回客栈,少说也得过了午时,而照心通所说的,如果元真道长在晚饭时分回来,自己回去又赶来,岂非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路上了么?而且还累得筋疲力尽的。倒不如先找个地方等一下,到时再去青云观一探。

    主意打定,他足尖点地,飞身纵上高坡,举目瞭望,巧不巧,只见在草木掩映中露出一角小屋的檐顶。

    他暗自庆幸:真是天助我也!遂飞身跃下,向那处小屋走去。

    穿过丛密的树林,到了小屋近前时才发现,这小屋是处废弃已久的猎人住所。

    台痕上阶,绿茸茸的,屋内杂草丛生,蛛丝灰蠳,狼藉不堪。一把生了锈的废弓,一个残破的铁锅,扔弃于杂草丛中。

    原来的欣喜消失了大半。他原本希望这里会有个温馨善良的人家在迎接他呢。但是事已至此,也只有随遇而安了。

    他把废旧的东西规整了一下,又把长衫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把鱼青宝剑往地上一放,坐了上去。

    休息了一会,他觉出饿来了,他本来没有打算在这个破地方度过这一天的,所以除了一把宝剑什么东西也没带。

    凌云当然也不打算在此绝食一天,于是他起身,摸摸身上,还好,带着两只袖箭。仅凭这就可以轻易打到两只野味了。

    他把宝剑与长衫留在那屋子里,便掩上那扇已经不能称之为门的破门,出来了。

    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动,一只野兔窜了出来,逃跑了。凌云轻笑一下,抖手一箭,正中兔子咽喉。

    打了一只野兔,他又想摘点花果一类的,便于当水解渴。于是,他便游走于树林之间,不觉又走到了那个八岔路口,只见那青年道士还在那里坐着。

    他清楚的记得心通告诉他的这青年道士的道号:心灵。

    心灵道士听见动静,睁眼瞟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凌云道:“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有人在你练功的时候打扰你,而我也不愿意那么自讨无趣。”

    心灵冷冷道:“那你还啰嗦什么?”

    凌云道:“如果当我发现你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中——比如有一条蛇在你头顶上向你呲牙咧嘴时,你说我该不该再自讨无趣地打扰你一次?”

    心灵一惊时,凌云已一抖手,一只袖箭如白练般飞出,“嚓!”的一下,正将心灵头顶的树干上的那条四眼蛇钉死在树干上!

    心灵腾地起身,回头,只见那只袖箭不偏不倚正正钉在毒蛇张开的大嘴上,不由地惊异非常:真是好手法。

    他苍白的脸色渐渐地恢复过来,吁了口气道:“谢谢。”

    凌云浅浅一笑道:“不必!”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凌云道:“该是我先请教一下师父的道号才是。”

    心灵冷漠的脸色更为阴沉了,冷冷道:“恕难奉告。”

    凌云道:“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师父的道号了——你说是吗,心灵师父?”

    心灵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云道:“恕难奉告。”心中却在暗笑:自己方才这一试探果然奏效,这小道士的确叫心灵。

    心灵更为恼怒,转身复又坐在地上,合上双目,对凌云不理不睬。

    凌云见状,知道自己再多说无益,遂提着猎物转身往回走。心中却在思忖着这青年道士的身世来历。

    这青年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四五岁,正该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为什么会如此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想来,这里面必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的故事。

    凌云又在果树上摘了一些桃李,满载而归。当他返回那小屋时,觉得有点异样。他推了推门,门大概是从里面顶着,推不开。

    难道是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又有人来这儿了?

    他本以为自己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这么巧、就会有人见缝插针地来这儿?所以把宝剑、衣衫都放在里面了。

    于是他便冲里面喊:“喂,是哪位朋友在里面?请开门好么?”

    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他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动静。

    他感到奇怪了,青年人的气性使得他急躁起来,“喂,我里面还有东西呢!要是你再不开门,我可要闯进来了!”

    依然没有回应声。

    凌云转念一想:莫非里面根本就没人,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只是为什么房门会从里面被顶起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抬腿嘡的一脚,那破门便被踹飞了。

    里面一声惊呼。随而面前寒光一闪,一把宝剑向着自己劈面砍来!

    凌云何等身手,他眼疾手快地一闪身,海里翻花,一下便把袭击自己的宝剑给夺了过来。

    偷袭的人被震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另一个女子慌忙扶住了她,颤声道:“香罗!……”

    凌云一下怔住了。立于面前的竟是两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美丽女子。

    看装束,大概一位是小姐,另一个是丫头。

    两人皆衣衫不整,头发蓬松。

    尤其是那位小姐,方才因为去扶丫头,外面的风衣滑落下来,露出了里面仅穿的大红贴身小衣,灯笼腿裤子;臂膀上还被树枝划破了一片,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见对方在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小姐又羞又气,慌忙抓过风衣,又紧紧地裹在身上,颤声道:“你……你……”

    倒是凌云先开了口,“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什么?”说着前行一步。

    这一来,主仆二人更慌了。

    小姐惊惶失措道:“你……你不要过来!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我马上死给你看!”

    凌云一笑道:“小姐,剑在我手里,你怎么个死法?”说着,他望了一眼方才从那个叫香罗的丫头手中夺回来的鱼青宝剑。

    小姐见状,更为害怕,她后退两步,一把抓起地上的残弓,颤声道:“我……我可以……”话未尽,已是珠泪纷纷。

    凌云见这个玩笑不宜再开过头,便正色道:“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进山寻药,暂时寻此下处,方才出去打了点野味时正巧小姐来此,所以……”他弯腰想去拿地上的衣衫。

    小姐主仆却惊慌地一下子避到了墙角,道:“你……要干什么?”

    凌云道:“我拿我的衣服,行吧!”说着,已把长衫捡了起来。

    小姐怯生生道:“那,你的东西……没有了吧,那你可以走了吧?……”

    “走?”凌云望望外面那已上中天的毒辣辣的太阳,道:“小姐,这不太公平吧!这么大热的天,让我出去晒干鱼啊!再说,凡事也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来的啊,要走也应该是你们走吧!”

    “这……”小姐无奈,只得对香罗道:“那好,香罗,咱们走吧!”

    “小姐——”香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时值仲夏,又是日上中天,在这荒山野岭,谁又愿意出去风餐露宿。

    见主仆二人一副戒备惊惶的样子,凌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他道:“算了,我看还是我走吧!”说罢转身,把剑收好,提着野兔、桃李往外走。

    香罗忽然道:“哎——”

    凌云一怔,“怎么了?”

    香罗道:“你的李子掉了……”

    凌云低头,见地上果然散落着几颗红通通的李子。

    “哦,就这几颗,不要了。”凌云瞅了一眼二人道:“看样子,你们也饿了吧?”

    香罗道:“是啊……啊,不是!……”小姐一拽她,使得她没了主意。

    凌云一笑道:“那这些桃子、李子什么的就留给你们了。”

    香罗激动道:“谢谢!……啊不,不用了……”

    凌云见那小姐一副警觉的神色,遂道:“放心,我并无恶意。东西放在这里了,收不收你们随便。”

    说毕,把桃李放在地上,披上长衫,提着野兔拿着长剑出去了。

    直到瞅着凌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丛林中,主仆二人才长吁了口气。

    小姐埋怨道:“香罗,你也太随便了,这些东西我们怎么能要?”

    香罗道:“小姐,我们怎么就不能要了?从昨天下午直到现在,我们都饿了一天一夜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都要饿晕了!再说,这些桃子李子的我瞅着这么完整新鲜,不会做什么手脚的,尽管放心地吃就是了!”

    说着,她已经抢过一个桃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就算是真的有毒,我也吃。要死也不能落个饿死鬼啊!”

    她见小姐直愣愣地盯着她,便道:“小姐,你快吃啊!还愣着干吗?”

    小姐这才拿起一个桃子吃了起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反正我们也已经死过一回了!”

    原来这小姐正是丁府与何府的人四处寻找的、失踪了的丁梦轩;另一个女子是她的丫头香罗。

第18章 凌统领英雄救美

    丁梦轩主仆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呢?

    原来昨天午后,眼看日薄西山了,丁梦轩按照元真道长所说的脱去外衣准备沐浴时,前头忽然一阵大乱。

    而这个时候正发生了丁继武遇刺的事情。丁梦轩当然不明所以,于是便打发丫头琦玉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琦玉刚刚离开,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便忽然出现了,手持利刃向她们这边冲过来。

    丁梦轩与香罗立刻被吓得心惊胆战,丁梦轩只披了一件风衣便与香罗落荒而逃。

    后面是阵阵的厮杀声,兵器喧嚣声,凄厉的惨叫声……几乎把二人的心儿撕碎。

    有一阵,小姐几乎迷糊起来,她只觉得眼前茫茫,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拼命地往前狂奔着。

    衣服划破了,头发披散了,全然不顾。到了后来,她们终于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湮没在这苍茫的荒山野岭中,两个深居闺阁的柔弱少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们在一处浅浅的山洞里战战兢兢挨了一夜,饥饿与恐惧使她们几乎绝望。

    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使她们战胜了所有的饥饿与恐惧,大着胆子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巧地就来到了这个废弃的小屋。

    对两个六神无主的少女来说,既很希望有人来,但是一旦真的来了人,她们又害怕之极。可是当她们把人家赶走之后,又后悔起来。

    香罗道:“其实,我觉得那人也不像是坏人啊!你瞧他,眸正神清,仪表堂堂……”

    丁梦轩道:“不可以貌取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怕着呢!”

    “对,那人是伪君子,我们不理他。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香罗道:“这荒山野岭的,何况我们又不知道路径,总不能在这小屋里困死饿死呀!”

    丁梦轩道:“香罗,你说老爷他们会不会找来?”

    “会,只是这里山高林密的,也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了……”

    丁梦轩泣道:“香罗,那我们该怎么办?”

    香罗道:“这样吧,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或许还能遇上前来寻找咱们的人哪!……”

    丁梦轩只得点点头。

    可是到了香罗真要往外走时,小姐又叫起来,“香罗,你走了,我一人害怕……”

    香罗道:“小姐,我一人出去也害怕啊!”

    丁梦轩哽咽道:“香罗,万一你回来发现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去找老爷少爷他们——”

    香罗亦哭道:“小姐,万一我出去遇到什么不测,你也一定要另想办法呀……”

    主仆二人哭哭啼啼,难分难舍,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似的。香罗咬咬牙,出去了。

    丁梦轩把那张残弓抓住手中,因为弓已折断,岔出的一头十分的尖利。

    她已下定决心,如果真有不怀好意的登徒好色之人闯入,她就用这张残弓自尽。……

    香罗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各种虫蛇野兽不时窜出,吓得她心惊胆战。

    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无助与孤独的滋味。她真的很希望能遇见一个人,但是她又极害怕会遇到坏人……她的矛盾心理难以喻表。

    这时,她真的看到了一个人。

    一见到他,她原来的恐惧与绝望立时一扫而光,换之以欣喜若狂。因为她相信那人一定不是坏人,原因是那是一个青衣道士。

    道士等诸般出家之人,乃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应是心慈面软、皈依正派的人物。

    所以,香罗一见对方是个出家人,自是十分的放心。她大叫着跑过去:“师父,师父!……”

    那青衣道士正是心灵。他原本是正襟危坐、进入忘我境界的,此时蓦地听到香罗的叫声,心里不由一动,睁开眼,倏的立了起来。

    香罗未到近前,已是心力交瘁,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心灵急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许久,香罗才缓过神来,断断续续道:“小师父,请去救救我们小姐……”

    心灵一怔:“你们小姐?……”

    香罗道:“是啊,我是丁府的丫头,昨天下午,我与小姐……”她把发生的事情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

    心灵眼睛一亮道:“哦,那么你们小姐现在还在那间小屋里了?”

    “是啊!”香罗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心灵,忽然道:“小师父,我怎么瞧你这么眼熟啊!你,你是海儿吧?……”

    心灵呆呆的望着她,只不做声。

    香罗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香儿啊,小时候常与你在院前玩藏猫猫的香儿啊!还记得吗,那时候……”

    心灵道:“你墙东我墙西。”

    香罗道:“对啊,可是你怎么又做了道士?……”话一出口,香罗方知失言,连忙住口。

    心灵冷冷道:“道士又怎么了,一直都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强上百倍。”

    香罗脸上讪讪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心灵沉声道:“别说了,过去的事情我再也不愿提了。对了——”

    他话锋一转道:“香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们小姐孤身一人在那废弃的小屋子里,又无人照顾,一定危险的很,你快带我去找她吧!”

    香罗道:“好!”

    香罗带着心灵风风火火地返回那间小屋子,大叫道:“小姐,小姐!……”

    丁梦轩听到动静,急忙裹紧风衣跑了出来,见香罗带了一个青衣道士回来,不由的满心欢喜,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苍天有眼,我们主仆总算有救了!”

    香罗忙着为两人介绍。

    心灵神色仍有几分阴沉,并不做声;倒是丁梦轩身为大家闺秀,礼数周全,上前一个万福,彬彬有礼地问道:“小师父,请问您在那个道观修行?”

    心灵道:“青云观。”

    香罗喜道:“那太好了!看来海儿哥还是元真道长的弟子呢,那咱们岂不是一家人了!海儿哥,咱们现在先去哪里?”

    心灵道:“青云观。青云观离得这里近些,等把二位安顿下来了,我再到贵府去送信。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香罗望了一眼丁梦轩,丁梦轩点点头。

    心灵道:“如此,请小姐、香儿姑娘先行。”

    二人点头,先自出了门。

    心灵忽然上前一步,出手如电,骈指点住了丁梦轩后背的两处大穴!

    丁梦轩哼都未哼一声,便瘫软在地上。

    香罗见心灵忽然出手制住了丁梦轩,不由大惊失色道:“海儿,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

    心灵冷冷道:“我没有开玩笑。头一次让这位丁家大小姐乘乱逃跑了,我曾沮丧过;谁想造化还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

    香罗呆了一下,终于醒悟过来,颤声道:“这么说,昨天那个手持凶器、闯入浴仙池的黑衣蒙面人就是你?”

    心灵冷冷道:“是的。”

    香罗悔恨交加道:“海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灵道:“为了报仇。”

    香罗道:“报仇?谁与你有仇?小姐?还是我?”

    “都不是。我与丁家没有仇恨,与我有深仇大恨的是何府的人。”

    香罗道:“何府的人?我不明白。”

    心灵道:“你不需要太明白。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到丁进之或者何禹廷的面前,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然后让何禹廷来救回你们的小姐。”

    “你是想要挟他们?”香罗切齿道:“方才我怎么会看错了你……”

    心灵不说话。他把丁梦轩又抱入了原来的小屋中,用茅草盖上。

    然后他出了门,面无表情地对香罗道:“我送你回去,你去告诉丁进之,必须由何禹廷亲自来才可以,否则后果自负!”

    香罗此时的悔恨与懊恼简直无法形容。她真的做梦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看似忠厚老实、一心向善的道士、而且是自己幼年玩伴的海儿,竟然是劫持杀人的强盗!世事变化真是太无常了……

    她踉踉跄跄地在心灵的挟持下出了那间小屋,忽的愣住了。

    在屋子的前面,不知何时已伫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人,他正用冷峻的眼神瞅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二人立时认出了他,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在微妙地变化着。他们心中都在困惑着、猜测着,不知道面前这位不速之客此时的出现,究竟会意味着什么。

    疑惑间,心灵先开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来,这一身白衣的青年人正是凌云。

    凌云道:“我也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与何家、丁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使得你如此煞费心机地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来挟持人质、要挟对方?”

    心灵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做声。

    凌云道:“而且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你方才为什么会一直呆在那个八岔路口;原来,你不是在练功,而是在等人——在等这两位姑娘来自投罗网。”

    心灵警觉道:“你是官府的?”

    凌云微微一笑,没说话。

    心灵又瞥了凌云一眼,心中暗暗称奇。自从头一次劫持丁小姐失利后,他便极不甘心;但是,在这荒山野岭寻人,却无异于大海捞针。

    由于他对此处的地理情况十分熟悉,所以他便选择了八岔路口这个地方来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因为,但凡通往各地的道路都会在此处交汇。在此交通要道,他相信他一定可以等到他要等的人。

    心灵此时静下心来,冷然道:“如果你不是,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凌云道:“即使我不是,但我还是要管这桩闲事。因为我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以强凌弱的行为。”

    心灵怒道:“岂有此理!”

    凌云道:“岂有此理的应该是你!”

    心灵再也忍不住怒气,探手处,腰间的软刃已拽了出来,刷的一抖,直刺过来。

    香罗吓得尖叫一声。

    凌云轻轻一笑,回手以剑柄一挡,二人一盘旋时,凌云的长剑已借势弹了出来,势如雷霆,迫的心灵往后一退。

    心灵脸色一变。举手投足之间,他便感觉到了对方那卓绝的武功,其造诣远在自己之上,看来在武功上他是绝难取胜了。

    于是他一改招式路数,使出了自己在青云观修行十年的“移神换影”,身形一旋,霎时已把自己化作数十个,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之。

    凌云反应急速地蓦地一回手,一式星光满天,霎时心灵只觉得眼前晃起无数的剑尖,扑面而来,令他目不暇接,心慌意乱。

    他只得勉强地一侧身子,熟料正撞在剑尖上!

    右肋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他惨呼一声,后跌几步,以手掩住了伤口;但是血如泉涌,立时便将他的手掌染红,顺着手缝渗出。

    香罗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瑟瑟发抖。

    凌云收起宝剑,走上前道:“对不起,我本不欲伤你,是你逼得我。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话音未落,忽然一股刺鼻的迷雾直扑过来,凌云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急忙往后退去。

    这时,一个白衣蒙面人抖的出现,扶起心灵旋身而走……

    待愁云迷雾散尽,蒙面人与心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眼睁睁瞅着凶手如此轻易地逃脱,凌云颇有几分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他静了一下心思,回身返回那间小屋,来救丁小姐。

    但当他揭开茅草从时,不免有几分尴尬。经过方才的一番挣扎,丁梦轩的衣服更为残破,冰肌玉骨,隐隐可见。

    他强抑一颗乱跳的心,颤手在她后背的两处大穴上一点,解开了她的穴位;然后他像逃一般旋身冲出了小屋。

    不管你是怎样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见到这种辣眼睛的情形,谁会不面红心跳?除非你是圣人或者傻子。

    香罗见凌云出来,忙跑回屋子,只见丁梦轩已经坐了起来。

    她的脸上香汗淋淋的,娇靥晕红,眼睛直直的视着前方,只是发呆;直到香罗叫了一声“小姐”,她才回过神来。

    香罗见小姐衣服破碎,实为不雅,便把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来递给了她。

    两人踌躇了半晌,才慢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凌云就在外面站着,见二人怯怯地站在门口,低头不语,遂问道:“请问你们是哪家的小姐,我马上送你们回去吧!”

    香罗低声道:“我们是丁大人府上的,这是我们小姐。”

    凌云咦了一声,又望了一眼二人,颇为惊异。

    原来方才被丁小姐主仆撵走、离开那间小屋后,他并未走远。

    在荒郊野外与两个落难女子邂逅,一则出于好奇心;二则他的古道热肠使得他放心不下她们,所以他便留了下来,在暗处静观事态的发展。香罗出门以及她带心灵回来、直至心灵行凶等情形皆尽收眼底。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那好,我先送你们去浴仙池罢。”

    丁梦轩一愣道:“浴仙池?你……怎么知道的?”

    凌云一笑道:“当然,昨日我还与令弟丁继英同游灵山呢。”

    丁梦轩更为奇怪,“哦?……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凌云。”

    丁梦轩、香罗皆惊异地咦了一声。

    丁梦轩又惊又喜道:“原来阁下就是刑部尚书府鼎鼎大名的凌统领!真是失敬。”

    凌云笑道:“现在小姐该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

    丁梦轩脸一红,讷讷地低下头去。

第19章 凌云怀疑元真涉案

    凌云与丁梦轩主仆误会消除了,下面的交谈便融洽和谐起来。

    凌云问香罗道:“方才我好像听说,姑娘与那道士自幼相识?”

    香罗点点头道:“不错,奴婢幼时与他是邻居。”

    凌云道:“哦?不知这道士俗名是什么,是何来历?”

    香罗道:“他姓杜,乳名海儿;他母亲姓葛,年轻时大概在外有所事务,经常不在家中;他的父亲好像是方士一类的人物,不喜躬耕,整天舞枪弄棒的……其它的我就不甚清楚了。”

    凌云听了若有所思。

    香罗见他沉吟不语,便问道:“凌统领,怎么了?”

    凌云回过神道:“没什么。哦,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却说丁进之等人此时还在浴仙池的小方亭中焦急的等候消息。

    这时家人丁仁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激动得说话的声调都有些变了:“老爷,小姐……小姐回来了!……”

    这话太突然了,以至于丁进之父子思想上都来不及有所准备。丁进之木然道:“你说什么?”

    丁仁道:“小姐与香罗回来了,就在外面!”

    丁进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颤声道:“真的……?”

    丁仁点点头。

    丁进之激动得差点晕过去,他在亭中踱来踱去,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女儿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丁仁嗫嚅道:“只是,另外还有一个持剑的男子在一旁,是那男子让小的来请老爷接回小姐。”

    丁进之怔了一下道:“男子?什么男子?长什么模样?……”

    丁仁道:“小的不认识,只见那人个子挺高,一身白衣,手中拿剑,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说话挺冲的……”

    丁进之脸色沉了下来,他望望众人,问道:“依诸位之见,此人会是什么来头?”

    元真道长紧锁双眉,沉吟不语。

    丁玉荣道:“莫非此人是劫持小姐的贼人,现在挟持小姐来向大人讨价还价来了?

    丁继英叫道:“可能么?他这不是自投死路么?”

    丁玉荣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既然有胆量挟持小姐,就有胆量来要挟老爷,世上自恃功强的亡命之徒多了去了。”

    丁继英道:“那也未必,也许人家是护送我姐回来的呢!……”

    丁玉荣道:“唉,二公子,你年龄尚小,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却又如何识得世上之人心险恶哪!”

    丁继英道:“我真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们为什么总会把它想象的那么复杂呢?”

    这时何成麟道:“无论怎样,我们总要见机行事。如果那人真的是位见义勇为的义士,我们自然是知恩必报,好好地酬谢于他;但是如果那小子果然图谋不轨,我们就见机行事,在救下小姐之前,先与之虚与委蛇,再寻有利时机杀之——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丁进之道:“还是贤侄有见地。江春,你马上去安排人手,以防不测。”

    江春应了一声,出去了。

    丁进之、何成麟、丁继英、元真道长、丁玉荣等人带领侍卫浩浩荡荡出了方亭,来到外面,威风凛凛地列好队伍,气势汹汹地虎视前方。

    的的确确,小姐就在对面瑟瑟俏立着,后面是丫环香罗与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人。

    丁进之特意打量了一下那青年人。因为隔的远,看不清面目,只见他一身白衣,气宇不凡,风度翩翩,虽然手中持剑,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凶神恶煞。

    他忽然觉得这人的身形举止有些眼熟,只是因为隔得远、看不太清楚,不敢确定罢了。

    丁梦轩见到父亲,不由地悲喜交集,踉踉跄跄地奔过来,哭着喊道:“爹!爹……”

    香罗也在低泣着,慢慢地跟在后面。

    这时,众人注意到那持剑青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依然伫立如初。

    丁梦轩此时已经奔到了父亲面前。丁进之像迎接一件宝贝一样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爱之如珍的女儿。

    他此时的心情,就如同一件丢失多日的心爱宝物又失而复得一样的激动,以至于老泪纵横。

    那白衣青年人见事情已了,遂欲转身离去。

    但当他回头时,才发现身后无数把刀枪剑戟正齐刷刷地对着自己,不由一怔道:“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们要感谢搭救之恩的话,我想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

    丁小姐见状,急忙解释道:“爹爹,您误会了!是他救得我啊!”

    丁进之还在将信将疑;丁继英已惊喜道:“呦,这不是凌大哥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兴冲冲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凌云的手。

    丁进之上下打量着凌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刑部尚书府的凌统领,真是失敬失敬。凌统领救了小女,老夫当真感激不尽,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凌云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丁大人言重了。凌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却见身后刀枪林立,不由皱皱眉。

    丁进之好不尴尬,喝道:“还不退下!”一边向凌云赔笑道:“凌统领,方才多有冒犯,请见谅。”

    凌云笑道:“其实谁又不知丁大人乃是深明大义之人;而今日之所以有此误会,我想一定是有人提醒丁大人多了一份防人之心而已。”

    丁玉荣听了,十分不自在,心中暗骂:“臭小子,你倒挺厉害的。”

    一旁的何成麟道:“凌统领,其实你误会了,并没有人在其中挑拨,只是阁下手持宝剑、气势凛然地带着小姐突然而至,一时令人不明所以、有所误会而已。”

    凌云望着面前这位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的何府大公子,不由心中暗暗称奇,自忖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轻轻一笑道:“哦,那倒是凌某多心了。”

    丁进之道:“大家不要只在此说话,往里请!”

    凌云道:“不必了,府中还有事,凌云先行告辞了。”说着冲众人一拱手。

    当他那犀利清晰的眼神扫过元真道长的脸上时,元真那木然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凌云回身而去。

    当凌云赶回客栈时,已是山光西落、池月东上了。阮夫人正等得忧心如焚,见儿子终于回来了,方缓了一口气,问他因何晚归。

    凌云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约略择要的说了一遍,然后道:“那元真道长孩儿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今日在丁府诸人当中,却瞅见了一位神清骨秀、超凡脱俗的道长,神情极为潇洒,料想定是这位道长了吧。只是当时在那种场合下,孩儿不方便与他打招呼,料想以后再寻机会前去拜访于他,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阮夫人道:“是啊,凡事不能两全,为人处世当以礼仪为先,千万不可坏了规矩,孝字还是其次的。”

    凌云听出母亲话中似有讥诮之意,只觉无奈道:“娘……”

    阮夫人道:“按说有些事情我不该多嘴,只是为娘也是明白人,你一说此事,我便知道你是开始怀疑那个元真道长与今日之事有关联了,是么?”

    凌云点点头。现在,他是开始怀疑那元真道长了。

    因为,一则,那个俗名海儿的心灵道士是青云观的人,焉不知身为一观之主的元真道长与这小道士是否有甚关联?

    二则,当时心灵身受重伤、欲遭擒获时,是一个白衣蒙面人放迷烟救走了心灵,这白衣蒙面人又是谁?尤其是对方的那双眼睛,与元真道长的眼神简直是太像了,会不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阮夫人轻叹一声,“只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是么?”

    凌云道:“是的。”

    阮夫人道:“可是,现在你却已经惊动他了!”

    凌云点点头。是的,方才他去见丁进之时,元真道长便在一旁。

    假如他真的是今日劫持小姐一案的主谋,他真的是那个救走心灵的白衣蒙面人的话;当他发现重伤心灵、救走小姐、坏他大事的人就是自己时,他不可能不惊动!

    阮夫人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凌云道:“我想马上回去与吕大人商议此事。否则有了耽搁,只怕形式会有所变动,至时就不好办了!”

    阮夫人赞许地点点头。

    刑部尚书府内,吕文正正与徐直在议事,乍闻凌云回来,自是欢喜万分。

    凌云此时已经将母亲安置好,换好了衣服,来到书房拜见吕大人。

    吕文正道:“凌统领此去一月将余,一路上可玩的舒畅?”

    其实这一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现在大人一问,凌云也只有点头道:“是的,这还得感谢大人准假呢!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小插曲。”

    吕文正道:“就是关于你英雄救美的事情吧?”

    凌云忍俊不禁道:“大人见笑了。其实若非事到临头,要出人命了,我才懒得管呢。”

    吕文正瞅了他一眼道:“为什么?”

    凌云道:“因为她是丁进之的女儿。”

    吕文正戏谑道:“丁进之的女儿不好么?”

    凌云脸一红道:“大人,您又取笑了。”

    吕文正笑道:“我是说,你现在救了丁进之的女儿,丁家父女自是感恩戴德,若有一天你真的成了丁进之的乘龙快婿……”

    凌云道:“大人,您若是再开玩笑,属下只有告辞了。”

    吕文正笑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言归正传。你先说说那日的经过。”

    于是,凌云十分详尽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又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吕文正听罢沉吟了一下道:“元真道长到底是不是劫持丁小姐的元凶还有待调查。凌统领,下一步你与袁平、董武再去调查取证一下。”

    凌云道:“是。”

    吕文正道:“徐先生对此还有何高见?

    徐直道:“谈不上高见,学生只是在想:丁继武遇刺与丁小姐遭劫两案同时发生,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经人精心策划的?”

    吕文正道:“以先生之见?”

    徐直道:“以学生之见,此事应是经人精心策划的,也可以说是出自一人之手。元凶一方面借行刺丁继武之机扰乱前方,转移重心;另一方面又趁机劫走丁小姐。”

    吕文正道:“何以见得?”

    徐直道:“凌统领方才已经说过了:那心灵道士千方百计地寻觅丁小姐,就是为了以此来要挟何家,还口口声声说报仇什么的,可见其重点所在。”

    吕文正道:“只是那个叫心灵的道士与何禹廷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呢?”

    凌云、徐直沉吟不语。

    吕文正道:“凌统领,你可知道那心灵是什么出身?”

    凌云道:“我只是听丁府那个叫香罗的丫头说:心灵俗姓杜氏,叫什么海儿,他母亲姓葛,年轻时大概在外有所事务,经常不在家中;其父似乎是方士一类的人物,不喜躬耕,整天舞枪弄棒的……其它的就不甚清楚了。”

    吕文正点了点头,笑道:“凌统领,徐先生,看来你们又有事情做了。”

    两人对望了一下,齐声道:“一切谨听大人吩咐。”

    吕文正道:“如今局势不同寻常,天枭匪患又潜入城中为非作乱,为防止坏人或奸细混入府中,发生意外,你们一定要时刻留神,加强防范;特别是本府里的人出入,一定要凭令牌为证,否则一律不准放行!

    “徐先生,府中的令牌皆由你负责掌管;凌统领,由你安排人手把守府门,凡是本府内外出入人等,若无令牌,一律不准放行。若出了事情,唯你二人试问。你们可记下了?”

    二人道:“是!”

    府中把守突然较往日森严起来,自然使得兵丁将士更为恪守法令,不敢稍有疏忽。

    而与此同时,也影响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吕府的大小姐吕秋月。

    她原本打算今天下午与丫头彩明溜出府中去看戏的。

    她听外头的小厮——吕文正的书童荣儿说:前几天京城来了个戏班子,里面的小生、正旦都是全国有名的角儿,唱的戏有【长坂坡】、【霸王别姬】、【贵妃醉酒】等名戏。名角演名戏,那将是一种如何精彩的场面!

    自小就爱听戏、看热闹的吕小姐听荣儿这么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更是心痒难掻、跃跃欲试了。

    而现在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沸腾的热水中浇上一瓢冷水,郁闷极了。

    但是马上满腔的热情又把这冷却下来的水煮沸上去,吕秋月开始与彩明商议着如何发挥二人的聪明才智、勇敢地闯出府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然后,两人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于是彩明去见掌管令牌的徐先生。

    却说徐直正在皱着眉头分析一宗案卷,见彩明来了,便问道:“彩明姑娘有事么?”

    彩明道:“正是呢,有件事情正需要徐先生帮忙呢!”

    徐直抬起头道:“哦,何事?”

    彩明如水的明眸一转,在斟酌着措辞的方式方法。

    要知此次彩明能否说动徐先生与小姐出得府去,且听下文分解。

第20章 骄横小姐私闯凌云寝室

    却说吕秋月的大丫头彩明,为了能够与吕秋月溜出府去看戏,便径自来找徐直徐先生。

    此时听徐直问她有什么事,她转了转眼睛道:“小姐的寿诞之日快到了,夫人想给小姐买匹上好的蜀锦料子,再到玉卿成的绸缎庄做成几套极为时兴的衣服;所以来讨个出府的令牌,请徐先生行个方便吧!”

    徐直道:“到底是夫人去做呢还是小姐去做呢?”

    彩明吃吃道:“当然是夫人去做了……”

    徐直道:“既然是夫人去做,就应该由夫人房中的丫头比如兰珠她们去啊,怎么又来麻烦姑娘你呢?”

    彩明一时哑口无言,暗想这徐直果然厉害。

    徐直又道:“这几日京城中很不安定,为了稳妥起见,姑娘还是不要随便出入为好,如果有什么急事要办,差别人代劳就是了。

    “徐某正好有事去向吕大人汇报,顺便把此事与大人说一下,让他安排人去办理便可,小姐与姑娘就不必费心了,姑娘以为如何?”

    彩明暗暗叫苦,这样岂非露馅了?忙道:“不用了!”

    徐直奇道:“不用了?小姐的衣服不做了么?”

    彩明吞吞吐吐道:“当然不是了……只是别人又如何知道小姐喜欢的花色款式呢?”

    徐直道:“所以才请示大人派个人陪着姑娘一同去看看呢。”

    彩明知道事不谐矣,气恼之下道:“不必了!”转身而去。

    徐直望着彩明的背影,微微一笑,吩咐自己的小厮尽忠:“你去告诉凌统领,让他留意一下府门的把守,防止有人乘虚出入。”

    尽忠应了一声,去了。

    彩明回去与吕秋月一说,吕秋月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徐直死脑筋不通人情。

    眼见日薄西山,一抹夕阳在望,估计那精彩的戏剧就要上演了,两人却依然无计可施,只急得团团转。

    后来,两人决定孤注一掷,力闯难关,因为成败只在此一举了!

    也许守门的人会放她们一马呢!她们不相信守卫也会像徐直那样不通人情。

    吕秋月与彩明昂首挺胸地来到府门口。

    把守府门的侍卫一名叫刘永,一名叫王全,见状忙恭敬地拜见小姐。

    吕秋月搭讪道:“哦,原来是你们二位啊!”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他们,“二位在此坚守岗位,真是辛苦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下一班的人怎么还没有来啊!”

    刘永道:“启禀小姐,现在方交酉时,还不到交班时间。”

    “是么?啊,你们都饿了吧!”吕秋月边说边把准备好的五两纹银取出,笑容满面道:“这点银两是本小姐赏给你们买酒肉的,拿去吧!”

    王全道:“多谢小姐体恤,小的无功不敢受禄。”

    吕秋月笑吟吟道:“嗨,跟我还客气什么,收下吧!”

    但是无论吕秋月如何劝说,两人皆坚决不受。

    王全道:“小姐有何事情,请明示。”

    吕秋月干咳了一声道:“哦,是这样,本小姐有点事情想要出府一趟,请二位行个方便吧。”

    刘永道:“小姐要出府,请问令牌何在?”

    “怎么,连本小姐出入都需要这玩意?”

    刘永正色道:“当然,府中人等均一视同仁!”

    “……”吕秋月一时哑然。

    机灵的彩明在一旁道:“哎对了,凌统领方才不是都已经准了小姐出去吗,是么?”

    吕秋月连忙随声附和道:“是啊!”

    彩明道:“所以二位就不必阻拦了吧!”说毕,拉了一下小姐,二人就欲往外走。王全、刘永二人连忙拦住。

    王全道:“可是,凌统领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啊!”

    彩明道:“也许是他公务繁忙,忘了与你们说了吧。哎呀,二位小哥,别人信不过,我们两位还信不过吗?”说着,又欲前行,又被两人挡住。

    王全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凌统领回来亲自发了话再说吧!”

    吕秋月道:“那凌云何时回来?”

    王全道:“很难说,大约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

    “岂有此理!”吕秋月简直已经暴跳如雷,强行要走无奈两个侍卫拦着说什么也不放行。

    结果双方打了半天持久战,耽搁的太久,估计戏是看不成了,还引来许多人看热闹。

    后来,二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大败而归。

    见吕秋月气恨难消,彩明只有安慰她:不值得为两个下人呕气,反正戏班子明天还要演下去,你我只要找到凌统领说一下,征得他的同意还是可以去的。

    吕秋月只有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于是,二人只有耐着性子焦灼地等待着。一晚上没有回来,情有可原;第二天还不见人影,二人已是心急如焚了。

    眼见月亮又慢慢地爬上了树梢,吕秋月沮丧道:“又错过了一天!”

    终于又熬到了翌日。

    一大早,彩明还在睡梦中,吕秋月便急匆匆地赶到白云轩问凌云的小厮雨竹:“凌统领回来了么?”

    雨竹道:“凌统领快天亮了才回来,正在休息,不许外人打扰。”

    吕秋月道:“我是外人吗,你马上去把他叫醒!”

    雨竹道:“小姐有急事吗?”

    吕秋月冲口而出道:“当然了,再晚一点这戏就看不成了!”

    雨竹心里想: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大早急匆匆赶来就为了这事,这小姐太也任性!

    他口中却道:“小的不敢去。”

    吕秋月忍无可忍道:“你不去我去!”直闯进去,雨竹想拦没拦住。

    吕秋月到了凌云的寝室门口,见守夜的小厮雨墨正坐在地上打盹,也不理他,嘣嘣擂起门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音,吕秋月不耐烦了,索性一把推开门直闯了进来。

    凌云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正在呼呼大睡。

    这两天他的确累坏了,快四更了才返回住处,身子一沾床便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敲门声,心中好不耐烦。他已吩咐过手下不许打扰了,谁还这么不识趣?而且惺忪的睡意还未退去,他索性不去理睬。

    直到“咣”的一下推门声,他才觉出有点不对头。

    练武之人时刻都是很机警的,尤其是像他这般身份的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使他腾身坐起,抬手抓起枕头底下的鱼青宝剑。

    这时候,吕秋月正好闯入了他的寝室!

    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对方直直地瞪视着她,而且还身子赤裸,浑身上下只着一条短裤!

    她又羞又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直愣愣地望着他,好像在打量他那健美的身材,结实刚劲的肌肉。

    凌云也不免尴尬。呆了一下,他才想起了说话:“小姐,有什么事,请到外面说好不好?”

    吕秋月缓过神,不觉羞得粉面通红,自知此举已是有伤大雅。她很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讪讪地退了出来。

    她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凌云便已经穿戴齐整走了出来。

    一身亮眼的白色衣衫,愈发衬托出他那挺拔颀长的身材,他那英俊硬朗的面孔,给人一种英姿勃勃、气宇轩昂之感。

    凌云见吕秋月一个劲地打量他,奇道:“小姐,怎么了?”

    吕秋月道:“凌统领,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长得这么帅啊!”

    凌云浅笑道:“难得小姐如此夸奖,凌云真有些受宠若惊了。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吕秋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今天晌午过后本小姐有点事情,想要出府一趟,怎么样,请凌统领行个方便吧!”

    凌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有刺客呢!”

    吕秋月喜道:“你早这么说我就不至于这么着急了嘛!怎么样,你马上去通知守门的两个侍卫吧!”

    凌云道:“什么,这还需要我说么,只要你有令牌,他们自然会放你出去的。”

    吕秋月没好气道:“我要有令牌,还要来找你干吗?”

    凌云道:“没有令牌,你出的什么府?吕大人的命令你不知道么?”

    “你!……”吕秋月只有腆下脸来哀求道:“凌统领,所以才求你寻个方便么!”

    凌云正色道:“对不住,小姐,没有令牌,府中人等一律不许擅自出入!”

    吕秋月撒娇道:“我跟他们怎能相提并论?凌统领,不,凌大哥,你就不要这么固执了,破例一次吧!”

    “小姐——”凌云正欲解释,忽然雨竹进来道:“凌统领,外面袁校尉有事找您。”

    吕秋月不高兴道:“真扫兴!”

    凌云道:“小姐也不用埋怨了,请先回避一下吧。”

    吕秋月叫道:“什么,让我回避?”

    凌云道:“是啊,男女不同居一室,要是让别人看见你在我的寝室出现,万一惹出什么闲话来,只恐有碍小姐的名声啊。”

    吕秋月觉得有理,问道:“那我躲在哪里?”

    凌云瞥了一眼房内道:“大衣橱里吧!”

    吕秋月怒道:“什么,我堂堂的尚书府千金,成了什么人了,像是做贼似的……”

    凌云道:“你要是再挑三拣四的,人家可就进来了!”边说边打开大衣橱门。

    外面果然脚步声欲近。吕秋月无奈,只得钻进大衣橱内,凌云把橱门闭上了。

    这时,袁平从外面走了进来,“呦,凌大哥,起来了?一夜没有休息吧,怎么不多睡会呢?”

    凌云道:“我倒是想啊,谁知道一大早有只讨厌的小猫儿便来吵闹,好不烦人;好不容易她走了,你又来了!”

    袁平笑道:“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吧!”

    凌云笑了,“不是,我是在骂那只讨厌的小猫。”

    吕秋月在衣橱内闻听,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只听凌云又道:“找我什么事?”

    袁平道:“一言难尽。”

    “哦,那咱们到外面去说吧!”

    凌云此言原因有二:一是怕吕秋月在自己的大衣橱内呆久了、万一弄出什么动静来、被袁平识破大家彼此尴尬,不好收场;再者他也不愿意把一些府中机密泄露出去。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二人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吕秋月从大衣橱里钻了出来,闷得满头大汗。想着凌云方才对她的奚落与作弄,她愈想愈生气,抓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摔得粉碎,气鼓鼓道:“凌云,你可恶!”

    话音未落,只听门响,只见阮夫人由秋儿扶着慢慢地从外面走了出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吕小姐。是不是小儿哪里又得罪了小姐,失礼之处,敬请见谅。”

    吕秋月没好气道:“没什么!”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阮夫人默默地望着吕秋月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刑部尚书府后花园中柳暗花明,风儿柔柔细细。

    凌云与袁平倚于栏杆上,彼此交流着这几天来调查与收获到的信息。

    袁平告诉他:这几日来他已经与杨振去丁府调查过了,参与行刺丁继武的凶手中,除了方小黑被江春当场杀死外;从犯张林儿也于翌日午后时分暴死——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并无伤痕,也无中毒的迹象。

    凌云问:“结果呢?”

    袁平故作神秘地一笑:“你猜。”

    凌云道:“案子虽然棘手,但是我们的袁大校尉又是何许人也,此案必难不倒你们了。”

    袁平道:“知我者,唯有凌大哥也。经过我与杨振千方百计地调查与求证,终于发现了张林儿的死因:原来是死于天枭组织的芙蓉花毒!”

    凌云一惊道:“天枭组织的芙蓉花毒?”

    袁平道:“对!这种毒无色无味,人若服用后,当时并无异状,十二个时辰后方发作将人致死;而且尸体上却无任何的中毒迹象,就连仵作也查不出死者之死因。”

    凌云道:“既然连仵作都查不出的死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袁平道:“说来也巧。那一日我与杨振又到浴仙池周围去调查取证,忽然听到在浴仙池附近的丛林里传出一阵微弱的求救之声。

    “我与杨振急忙顺着声音走过去查看。只见在丛林的地上侧卧着一人,五旬左右年纪,郎中打扮,一袭白色长衣,鹤发童颜,剑眉朗目,三绺长髯,显得仙风道骨,飘逸洒脱。

    “只是此人右肩受了伤,鲜血流了一地,那样子痛苦极了。我们俩急忙热心地上前询问。

    “那老者说,他行医至此,不想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但劫了他的财物,而且也把他给打伤了……他强忍伤痛才逃到了这里。

    “老者说,他虽然是个郎中,无奈医者却不能自救,看我们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袁平一拍胸脯,“我的人品自不必说;至于杨振么,更是古道热肠了,还是他按照老人的指点给老人处理伤口、上药包扎的呢!唉,后来我俩总算是救了他一命。”

    凌云道:“很精彩,只可惜出口千言,离题万里。”

    袁平道:“嗨,你急什么,马上就切入正题了。后来,那老者感激地问我们因何到此;我们说明来意后,老者不由锁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下道,让他去看看,或许能鉴别出此毒。

    “于是,那老者便随我们哥俩来到府中,仔细观察了死者的情形后,他沉重地告诉我们:这是芙蓉花毒;并向我们解释了该毒的厉害与霸道!”

    凌云凝眉思索道:“奇怪,这位老者怎么会对此毒如此精通?想来此人一定不是一般人,袁兄,快带我去见他!”

    袁平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凌云听了,不由呆了一下。

第21章 何府丁府请旨搜查青云观

    却说凌云,听说那老者走了,不禁有些沮丧道:“你们怎能让他走了呢?”

    袁平道:“我又有什么办法,他是不辞而别的。现在想来,这老者的行为的确怪异。唉!都怪我太大意,没能留住他,否则,一定能从他身上查出什么线索。”

    凌云道:“事已至此,也不必自责了。对了,那老人可曾留下名姓?”

    袁平道:“他只自称常溪居士,好像是姓练。”

    “常溪居士,姓练?……”凌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号,沉吟着。

    袁平道:“凌大哥,再说说你那边的情形吧!”

    凌云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监视元真道长的行踪。他现在已回了青云观,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在想:如果元真道长真的是劫持丁小姐的主谋;按照推理,行刺丁继武的刺客也极有可能是他指使;则杀人灭口者也必是他,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元真道长就是天枭组织的人?”

    袁平道:“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凌大哥,依你之见?”

    凌云道:“我认为我们不要再在此妄加猜测了,继续查下去,一直查它个水落石出。”

    袁平道:“好,我们现在就去见吕大人。”

    元真道长已经回到了青云观,原因有二:

    一则丁继武已脱离了危险期,此时他正处于休养恢复阶段。

    二则与心灵有关。因为丁小姐已经告诉了丁进之那日所发生事情的始末。

    劫持她的人竟然是青云观的心灵道士——这当然不能不引起丁进之的某些想法;于是他便极为婉转地向元真道长询问了一些问题。

    元真道长乍听此讯,也很惊诧。

    他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叹道:“唉!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心灵自小一直跟着我,整日沉默寡言,老实持重,谁料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造孽啊!只怪我教徒不严,给丁大人带来如此的麻烦,还请丁大人恕罪。”

    丁继英插嘴道:“这正应了一点:愈是居心叵测的人表面上装的愈是老实啊!”

    丁进之瞪了他一眼,丁继英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丁进之笑道:“其实这也怨不得道长,道长不必自责。对了,那心灵究竟是何来历,不知道长可否告知?”

    元真道长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了,那是二十年前了吧。”

    他的脸上显出极为凝重的神色:“那时我已经在青云观修行了。那一日,来了一个衣衫褴褛、形容落魄的中年男子,身边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未到观门口便晕倒了。虽然我竭尽全力去挽救他,但还是没能从死神手中把他争取过来,因为当时他已是心力交瘁、生命枯竭了。”

    元真说到此,众人连连叹息,他本人亦十分沉痛,“临终前,他告诉我:他姓杜名千,孩儿名叫杜正海,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受到迫害;如今父亲亡故,妻儿离散,只余下他父子二人逃命在外……”

    丁继英“咦!”了一声道:“这么说,这杜正海就是你收养的心灵了?”

    “是的。”

    丁继英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闹了半天,原来这小道士竟是冲着我何伯父来的。我说他为什么要劫持我姐姐呢,原来是为了……”

    丁进之瞪了他一眼,丁继英吓得一吐舌头,忙住嘴,讪讪的退下。

    丁进之望着元真道长道:“道长,以您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元真道长叹道:“出此孽徒,师门不幸,只怪我当年识人不明,以致才有今日之祸。事已至此,只好请丁大人与贫道同到观中,将孽徒拿下,交由大人处置了。”

    丁进之推诿了几句,便派罗振义随同元真道长一起去了青云观。

    却说元真道长,一回到青云观,便把大弟子心通找来,问他心灵的情形。

    心通道:“师弟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元真道:“说具体些,到底是哪一天?”

    心通想了想道:“就是师父去浴仙池的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元真望着罗振义道:“莫非是这孽徒见事不好,畏罪潜逃了?”

    罗振义道:“那心灵中了凌云一剑,身受重伤,自是行动不便,如此他又会逃到哪里去?”

    元真道:“罗武师的意思是心灵有可能在附近藏匿?”

    “在下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元真叹道:“贫道观中出此孽徒,当由本门自行处理,绝不姑息纵容。这一点,罗武师自可放心,只要一有消息,贫道会马上告知丁大人的。”

    罗振义道:“道长言之甚善,如此在下就静候佳音了。在下府中还有事,告辞了。”

    “贫道恭送罗武师。”

    罗振义客套了几句,遂回府向丁进之禀报此行的情形。

    凶手畏罪潜逃的消息传到了丁进之耳中。而当罗振义回来汇报时,何家大公子何成麟就站在一旁。

    当何成麟回到府中把心灵之事告诉了父母时,何禹廷、常青公主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常青公主道:“真是作孽,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麟儿也已经回来了,怎么此事的阴影还在无休无止地纠缠着我们?”

    何禹廷脸色阴沉,半晌无言;良久方道:“麟儿,你是说葛氏的那条祸根受了重伤快要死了?”

    何成麟道:“丁小姐与丫头都说是亲眼目睹杜正海右胸被凌云一剑刺中的,而凌云的剑法孩儿亦早有耳闻,据说是快准狠,所以孩儿料想那小子如今不死也成重伤。”

    何禹廷道:“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如此戒备森严的形式下,要想逃出去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人接应。”

    何成麟道:“以孩儿之见,父亲应该立即向圣上请旨搜查青云观,缉拿杜正海。”

    常青公主道:“麟儿是在怀疑元真道长与杜正海勾结?”

    何成麟道:“非但如此,而且这元真极有可能是此案之主谋。”

    常青公主惊异道:“怎么会?”

    何成麟道:“母亲,您就是太过善良了,总是把一切都想象的那么美好,岂知人心之叵测,世道之艰险?”

    常青公主吁了一声,无语。

    何禹廷恨恨道道:“无论如何,总之这包藏祸心的臭小子一日不死,我何家一日难安,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我必杀之!”

    常青公主冷冷道:“瞧你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若非你当年做的孽事,又哪里会有今天?”

    何禹廷脸色讪讪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边计议着如何搜查青云观捉拿凶手;那边元真道长亦心情沉重,他神色忧郁地打坐于蒲团之上,不时地长吁短叹。

    这时,弟子心通走进来,轻声道:“师父,外面凌云凌统领求见。”

    元真道长心一沉,呆了半晌,才缓缓道:“请他进来。”

    须臾,凌云走了进来。

    元真瞟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白衣,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春风满面,似乎并无半点兴师问罪的样子,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急忙上前寒暄,又命弟子端茶款待,而后道:“凌统领大驾光临,足令敝处蓬荜生辉,但不知凌统领来此有何见教?”

    凌云笑道:“道长客气了,在下来此有一事相求,还望道长成全。”

    “哦,何事?”

    凌云道:“家母近日身体不适,请大夫看过后说是沉疴淤积,经脉不调所致;除了要慢慢调理外,尚需一株天山雪莲作为药引。凌云听说道长观中有此奇珍,特来求取,不知道长能否割爱赐予?”

    元真道:“原来如此。贫道上月云游,经过天山,也算是机缘巧合,凑巧采到了两株,尚未入药,凌统领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了。心通,你马上拿着钥匙去藏珍阁挑选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莲来。”

    心通答应着去了。

    凌云连连称谢。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嚣。

    元真道长脸色一变,方要派人出去打听发生了何事,一守门弟子已惶惶而入:“师父,外面有一哨侍卫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咱们道观,说要搜查什么逃犯!……”

    元真道长叹道:“一个不肖之徒便搅得整个观里鸡犬不宁,唉!真是造孽啊!”

    说着,回头冲凌云道:“凌统领,让您见笑了。”

    凌云道:“道长何出此言。”

    元真告声失陪,遂与众弟子出了观门,只见为首的几个人已大步流星闯了进来。

    何府管家何禄为为首,丁府的罗振义、肖勇年随后;而丁继英、何成麒两位公子哥儿也在其中。

    肖勇年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养,伤势已基本痊愈。

    他本来就是一个爱动不爱静的人,几个月的休养生活过于无聊,难得今日有如此好的差使,他焉能不身先士卒、积极响应。

    丁继英这次来纯是为了寻求刺激。他整日无所事事,又见好朋友何成麒近日来一直郁郁寡欢,知道他是在恨自己生不逢时、少年失意,为了改变一下何成麒的心境,此次搜查青云观,他便硬拉了何成麒同往。

    本来奉旨搜查逃犯是件相当严肃的事情(何禹廷、丁进之联本上奏,方得圣上应允),只是丁继英倚仗着父母的娇宠,任性妄为,非要去青云观一长见识不可。

    而丁进之夫妇觉得让他随往亦无甚大碍,遂在要他确保不惹是生非的前提下,准他同去,直把丁继英乐得手舞足蹈。

    却说元真道长见众人来此,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道:“不知诸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何禄为一举手中的圣旨,傲慢道:“我们怀疑劫持丁小姐的凶犯藏匿在此,故奉旨搜查,任何人不准干扰!否则,格杀勿论!”

    元真明白,如今圣旨面前,谁敢有异议?他只有道:“请便。”

    罗振义与何禄为一碰眼色道:“如此得罪了!左右听好了,搜查青云观时禁止喧哗打闹,小心器皿,不要损坏了观中的家什物件——好,开始吧!”

    两厢侍卫分头行动去了。

    元真道长让人搬来椅子,请何禄为、罗振义等人落坐。

    丁继英瞅着出出入入的侍卫,问何成麒:“是不是很有趣?”

    何成麒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元真道长看在眼中,苦笑着摇摇头,心想:“我只希望能够天下太平、少生是非,而这位公子却唯恐天下不乱。”

    这时,观中忽然一阵骚乱,罗振义、肖勇年一怔,以为发现了什么线索;却见门口人影一闪,一位白衣青年人面带愠色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怎么回事?”罗振义、肖勇年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凌云还未答言,丁继英已在一旁叫道:“哎呀,这不是凌统领吗!”

    又转向罗振义、肖勇年介绍道:“二位不认识吗,这位便是刑部尚书府的凌云凌统领。”

    接着他又把罗、肖二人介绍于凌云;罗振义与肖勇年不免有些尴尬。

    这时管家何禄为走了上来,冲着凌云笑微微道:“凌统领,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凌云冷冷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误会。因为些许私事在下来观中拜访元真道长,不想与贵府的几名侍卫发生些误会,我不好向他们多说什么,只好出来向你们解释了。”

    何禄为笑道:“这都怪手下人不懂规矩,得罪之处,还请凌统领见谅。”

    凌云淡淡道:“何管家言重了。”

    何禄为干咳了一声,吩咐:“你们继续搜吧!”于是众人又行动去了。

    凌云见状,觉得自己再在这里逗留下去未免惹得彼此不自在,遂提出告辞。

    丁继英道:“凌大哥,干吗那么急,咱们好久不见,还没来得及叙叙旧呢。哎,成麒,你又上哪儿去了,过来与凌统领见见么!”

    何成麒一人阴沉着脸、落寞地坐在一旁;听丁继英叫他,虽不情愿,但出于礼貌,只得懒懒地起身,走到凌云近前,淡淡道:“凌统领,在下有礼了。”

    凌云还了礼。当他无意瞟见对方那冷漠的眼神时,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这眼神好像有些熟悉。

    何成麒亦直愣愣地望着他,一时如呆了似的。

    丁继英见两人只愣愣地对视着,良久无语,不觉奇怪,“怎么了?”

    两人缓过神,皆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丁继英诧异地望了二人一眼,忽然笑道:“哎,怪了,你们两个怎么长的这么像啊!”

    这话似乎触动了凌云心底深处那种奇妙的感觉。

    何成麒听他一说,也不经意地望了凌云一眼;又转向丁继英道:“喂,你又在逗我吧!”

    丁继英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何管家——哎,何管家,你仔细看看,他们俩是不是长的很像?”

    何禄为此时关注的是观中是否搜到逃犯了,又怎么会在意丁继英这种无聊的问题,于是随口敷衍应道:“像,的确有点像……”

    丁继英道:“我就说么。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成麒居然与凌统领长得这么相像,以前我怎么没有注意呢!说不定哪一天再找出一个与我丁继英一模一样的人来,岂不更有意思!”

    何成麒哼了一声道:“就你会异想天开。”

    这时,在观中分头搜索的侍卫陆续回来了。何禄为问道:“可曾搜到逃犯了?”

第22章 凌云终于擒获了嫌犯心灵

    却说丁府、何府两府的人请旨搜查青云观抓捕逃犯。一番搜查下来,何禄为问是否搜到刺客了?

    侍卫们一个个神情沮丧,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元真道长面无表情,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遭众人的脸。

    何禄为道:“道长,方才多有得罪,失礼之处敬请海涵。”

    元真道:“何管家何出此言。既然刺客不在敝处,诸位也总该放心了吧。”

    何禄为尴尬地笑道:“如此,我等告辞了。”与罗振义、肖勇年使了个眼色;众人后队变前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青云观。

    丁继英不甘心道:“怎么,这就走了?”

    何禄为苦笑道:“我的二公子,你还想等到何时?”

    丁继英见何成麒已走远,只好向凌云拱拱手,无精打采地向门口走去。

    待众人走尽了,元真道长又请凌云坐下。凌云见他神情抑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时,心通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过来;打开,盒内装的是一株上等的雪莲。

    凌云连声称谢,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奉上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以做为观中的香火之资,屈屈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道长收下。”

    元真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凌云道:“凌某府中还有事情,不敢再多讨饶,告辞了。”

    元真亦无意挽留,遂客气了几句,吩咐心通送客。

    心通送走了凌云,返回,见师父脸色阴沉,双眉紧锁,不由讷讷道:“师父……”

    元真轻噫一声,示意他关上房门;然后同他进了自己的卧室,由铺底的锦袋中取出一串钥匙。

    “心通,你先在门口守着,若有事情及时知会我。”

    心通会意地点点头。

    元真轻轻移开桌子,桌子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小门,元真用钥匙打开门,弓身钻了进去。

    心通上前,复把门闭好,将桌子移回原位,然后出了门,守在门口。

    元真进了门,弯着腰沿着又窄又长的阶梯走下去,进到了一处地下室中。

    室中只点着一盏豆粒大火苗的油灯,摇曳的灯光晃得整间屋子里忽明忽暗的,显得阴森而恐怖。

    墙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胸前打着厚厚的绷带,僵直地躺着,面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在床前的桌上放着水壶、饭菜,显然是无法单独出人照顾而只得由病人自己拿取的。

    元真道长走到床前,坐下,沉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病人道:“还死不了。方才上头闹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元真道:“他们来搜查过了,刚走。”

    病人道:“他们怎么会怀疑到这里?”

    元真没好气道:“你还说,当时你明目张胆地劫持丁府小姐,有目共睹,他们当然要怀疑这里了。唉,只恐怕现在,连我也难逃干系了。”

    病人沉默。他正是心灵。

    元真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太过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上次你我本来已经定好在申时正动手劫人,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有刺客出现,搅乱了全局。

    “我当时已想到此次一定难以成功了,而事后也果然收到了你的飞鸽传书,那时我已回书告诉你此次事罢,再寻机会。可是你为何还要贸然行事,闹到了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心灵咬牙切齿道:“我承认我是有些冒失,可是我也相信:但凡什么事情要想成功,总要冒险一搏的!

    “并且后来,我本来是可以劫持到丁府小姐的,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凌云插手,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而且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受这种苦楚……”激动之下,他又扯动伤口,痛苦地哼了一声。

    元真望着心灵那痛苦的表情,不由惨然,心想:“方才凌云还来此求取雪莲呢。”

    但是他又怎能把此事再告诉心灵,他知道以他那火爆性子,听到这些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先不要说这些了。海儿,你现在感觉如何,能够行动么?”

    心灵道:“您的意思是……”

    元真叹道:“他们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里,此处你便不宜再留了——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

    心灵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开这里我又能逃到哪里?”

    元真道:“但是他们却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走,又能如何?退一步说,即使丁府、何府的人不来过问,刑部尚书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何况还有那位精明睿智的凌统领在其中。”

    心灵恼道:“不要提他!”

    元真道:“今天晚上,让心通他们护送你,马上离开这里。”

    “啊,这么急?”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生活了二十年的、自己对之种下深厚感情的地方,心灵心中一阵酸楚。

    元真怅然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海儿,好好保重罢……”他回过脸,强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

    望着元真那悲恸的神情,心灵心里一阵惨然,只觉恨透了那些把他逼到这种田地的人。

    他咬牙切齿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是夜,月色晦暗,无力的将几束黯淡的光线泻下来,洒在深山老林的黑幽幽的枝头上。

    山风一吹,沙沙作响,阵阵的凉意渗入心脾,使人凄神寒骨,噤若寒蝉。偶尔一两声的虎啸猿啼,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在幽暗荒凉的崎岖小路上,由远及近分析出一簇影子。近些,看出来是两个人抬着一顶坐轿。

    在两人那有节奏步伐的配合下,那坐轿亦有节奏地吱吱作响着,姗姗而行。

    抬着坐轿的二人皆是道童打扮;坐轿上的人头戴大盖的风帽,帽檐几乎将整个面部遮住,加上天黑,面目不可辨认。他身上披着风衣,使得整个人的轮廓显得十分模糊。

    当这一抬三人走近那八岔路口时,忽听周围窸窣作响,接着一哨侍卫从天而降般闪了出来,转眼已将三人严严实实地困在中央。

    抬坐轿的二人有些惊惶,其中一人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为首之人正是罗振义与肖勇年。

    罗振义冷笑道:“咱们白天应该见过面的吧,两位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肖勇年道:“大哥,少跟他们废话。喂,我问你们,这么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到底是要到那里去?”

    那道士道:“我师父今晚有点急事去办,我们两个护送他下山。”

    罗振义冷笑道:“恐怕要下山办事的不是你们师父,而是另有其人吧!”说着抬手去揭坐轿上那人的风帽。

    两名弟子急忙阻拦。

    肖勇年恼了,抬手两下霹雳神掌,巨大的罡风震得两人趔趄几步,差点摔倒。罗振义趁机去掀那人的风帽。

    那人右手轻轻一搪,同时左手一拂,自己已把风帽拽了下来道:“怎么了?”

    罗振义退后几步,视之,不由愣住了,原来那人真的是元真道长!

    罗振义望望肖勇年,困惑之下不由失望之极,讪讪道:“道长,方才在下多有冒犯,敬请恕罪。”

    元真若不在意道:“哦,二位恪尽职守,应该的。怎么就两位来此么,何管家呢?”

    罗振义道:“府中有事,何管家先回去了。”

    元真道长不时地向四周张望。肖勇年道:“道长在找什么?”

    元真惶然道:“哦……没什么。贫道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了。”

    “道长请便。”

    元真又把风帽戴上,吩咐两个弟子抬起坐轿继续前行。

    一阵山风吹来,呜呜作响,沙沙战栗的枯木乱枝将惨淡的月光梳理的斑驳怪异。

    刚转过山腰,元真便吩咐二弟子停下,自己旋身下轿,带着两个弟子急急忙忙向西南方向的一条岔路狂奔而去。

    此时他已经从第六感觉中意识到了不妙。

    方才与罗振义、肖勇年一照面,他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本以为自己的声东击西之计可以奏效的:让人护送心灵从另一条极隐秘的小路上遁走;而自己却以替身的情形出现,从而吸引敌人的视线,这样心灵就可以顺利地脱身了。

    可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设想而已。方才他只发现了丁府、何府的人,却没有看见吕府的人,更没有见到凌云。

    所以,从那时起他便心情忐忑,他唯恐自己的设计只能瞒过一半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结果便不是成功一半了,而是满盘皆输。

    他正胡思乱想间,心通已经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黑夜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此时他那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与粗重急促的喘气声,却已把元真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无情地变成了现实。

    心通呆呆地望着元真,哭声道:“师父,心灵师弟被……被他们劫走了!……”

    元真木然道:“他们是谁?”

    “刑部尚书府的凌云……”

    元真只觉得头轰地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凌云可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在想,也许凌云前世与他是孽障相逢,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的结局?

    半晌,元真才缓过神,喃喃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回头,只见凌云带着一哨侍卫已霍然立于面前。

    而当元真切实地看到落入敌手的心灵时,他真的是方寸大乱了。

    心灵木然地瘫坐于坐轿上,就像方才从观中出来时一样;只是身体僵直,一动不动,估计已被制住了穴道。

    此时的元真已经几近绝望。他直直地望着凌云那双煜煜有神的眼睛,以几近哀求的口气道:“凌统领,看在贫道行善多年的份上,看在你我总算情意相投的份上,请你放过他罢。你……你可以把我带走,因为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凌云一怔:“此话怎讲?”

    元真道:“此事的始末都是我指使的!凌统领,请你放过他罢,我愿意代替他。”

    凌云正色道:“依照王法刑律,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无替代可言;况且方才你又承认自己为主使,所以无论真相如何,现在先请道长随我回府协助调查罢。”

    说着,俊眸一闪,示意两厢。只闻刀剑铮铮,众侍卫已整装待发。

    元真见凌云剑眉倒竖,星目圆睁,不留半点情面,不由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刑部尚书府的人的办事风格啊!也许是命该如此罢,唉!贫道认栽了……”默默地往前走去。

    快到凌云近前了,他忽的一扬手,出手如电,一股刺鼻的迷烟散了出来,霎时直搅得天昏地暗,一片混沌。

    众侍卫皆被呛得眼泪横流,咳嗽不已,其形容狼狈之极。

    元真借机移神幻影,几步便奔到心灵近前,伸手欲去拽他;却只觉得手腕一麻,已被人扣住脉门。

    他的心一沉,还没缓过神,其肩头、后背三处大穴已被制住,立时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动手制住他的人正是凌云。

    待愁云惨雾散尽,如水的月光重新将深山老林的轮廓分析出来,凌云方返回原地。

    望着地上那横七竖八躺着的、还在不住哀嚎的侍卫,他轻叹一声道:“道长,您的迷魂雾果真厉害。若非凌某早有防范,恐怕已与这些人一般遭遇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次在那处废弃的小屋外面,那位以迷雾为障眼法救走心灵的白衣蒙面人也应该是您吧?”

    元真叹道:“凌云,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凌云面无表情,只冷笑一声道:“道长言重了。”

    复又望望天际。但见天上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月上中天,已是接近三更了。

第23章 香罗在公堂上忽然反供

    凌云回到府中时,已过子时,府中已是万籁俱寂,唯闻更鼓巡回之声了。

    但凌云却几乎忘却了这些,他只想立即将此事禀报于吕大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入寝。

    当他走到吕文正的寝室时,却被当晚值夜的董武拦住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明天再说罢,大人早已休息了。”

    凌云兴奋道:“当然了,告诉你吧,嫌犯心灵已经落网了!”

    他原本以为董武闻讯定会欢欣雀跃的,不料他的神情依然淡淡的,不冷不热道:“是吗,那可要恭喜凌统领又获大功一件啊!——时候不早了,凌统领先请回去休息,犯人交给我吧,明天再向大人汇报。”

    凌云见他神色冷漠,知他心怀妒忌,口中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好吧!只是犯人狡猾的很,董兄一定要倍加留心,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董武冷冷道:“要是不放心我,就另请高明罢;想把嫌犯交给我,就别那么多废话。”

    凌云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武揶揄道:“凌统领如今立了头功,谁不知道,也用不着刻意表白,我哪敢又有什么意思。时候不早了,凌统领若无它事就回去休息吧,请恕小弟不能奉陪了。”说罢径自扬长而去。

    凌云心中好恼,他本欲追上去与他说个究竟,又恐吵得四邻不安,有失体统,只得强压怒火,转身向自己居处走去。

    却说凌云回到了白云轩,此时的他疲惫之极,一沾床即睡着了,次日睡到很晚才起来。

    他匆匆的洗漱完毕,正在用餐,只见帘笼一挑,母亲阮氏走了进来。凌云忙起身向母亲见礼,请母亲共进早餐。

    阮夫人道:“我已经吃过了。我方才听雨竹说,昨晚你把那个叫做什么心灵的小道士给抓住了?”

    凌云嗯了一声,不知母亲问此用意何在。

    阮夫人道:“那个心灵到底是什么人,他犯的罪严重么?”

    凌云不解道:“娘,您问这个做什么?”

    阮夫人不悦道:“怎么,娘只问你这么点事情,你都不愿意说……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一阵凄然,几欲落泪。

    凌云慌忙道:“娘,您又多心了,孩儿的一切皆授之于父母,孩儿何曾敢有什么事情隐瞒母亲。其实案件尚未审理,我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心灵到底是何来头。只知道他原本姓杜,叫什么海儿,他的母亲大约姓葛,数年前曾在京城住过。至于其它便不甚清楚了。”

    “姓杜?海儿,葛氏,……”阮夫人喃喃细语,脸色变得苍白。由此她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欺骗并且抛弃的、可怜的丐婆葛氏,想起了她向自己诉说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她清楚地记得,葛氏曾经向她说过:他的儿子名叫杜正海;此时她在想,这个杜正海一定就是那个犯下重罪的心灵道士杜海儿,因为她不能相信,世上还会另外有一个葛氏与杜海儿!

    阮夫人本来以为只要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就可以躲过现实的作弄了,熟料天意又让她在此遇到了葛氏的儿子。真是造化弄人。

    阮夫人心乱如麻,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凌云的“至于其它”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凌云见母亲神色异常,不由奇道:“母亲,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阮夫人“哦”了一声道:“没什么……志超,你说这杜海儿会不会判很重的刑罚?”

    凌云道:“在案情尚未查明之前,很难下结论。”

    阮夫人轻叹一声道:“志超,你能不能在吕大人面前说说,对这杜海儿从轻发落?”

    凌云奇道:“咦,娘,您与这杜海儿素不相识,他是个怎样的人您都不甚了解,怎么突然为他讲起情来了?”

    阮夫人心一紧,勉强笑道:“啊,为娘只是觉得那元真道长曾经送过我们雪莲,对我母子有恩;现在听说他们遭此劫难,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凌云笑道:“娘,您的心地真是太过善良了。”

    母子正在交谈着,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袁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见凌云即道:“哎呀,我的凌大哥,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哪,快走吧!”

    说着,向阮夫人打了个招呼,拽了凌云急急匆匆而去。

    刑部尚书府大堂上。

    在雄浑的堂鼓声中,两旁差役整齐肃穆地立于两厢,衣甲鲜明,刀枪耀眼,个个威风凛凛,气势慑人。

    袁平、董武、杨振按剑而立,压住阵脚。徐直居于吕文正之左,凌云居于吕文正之右。

    一切就绪,吕文正吩咐带人犯上堂。

    心灵伤势未愈,身体虚弱,不能行走,只得由人以担架抬上堂来。

    他似乎也倚恃自己的“优势条件”,见了吕文正也不行叩拜之礼,只是象征性地拱拱手道:“吕大人,请恕贫道行动不便,不能行大礼了。”

    吕文正问:“下面何人?”

    心灵道:“贫道道号心灵。”

    “俗名为甚?出身来历又是如何?”

    心灵道:“这与大人问案有关吗?”

    吕文正一击案道:“你只照实回答本府之言,少要饶舌!”

    心灵道:“好,我说!贫道俗名杜正海,原在京城居住;因遭权臣迫害,自幼父母双亡,由元真道长收留,遂于青云观出家为道。就这些,大人还要问什么?”

    吕文正道:“你且把劫持丁府小姐及行凶杀人之事的经过从实讲来!”

    心灵叫道:“我何曾劫持过什么丁府小姐,更未杀人行凶,贫道冤枉啊!”

    吕文正怒道:“杜正海,你还想抵赖吗?你作案之时,凌统领就在你的身边。”

    心灵冷笑道:“凌统领说:他看到是我劫持了丁府小姐,请问谁可为佐证?若无佐证,则一面之词,岂可采信?再者凌统领是你们自己刑部尚书府的人——哼,这恐怕就更没有说服力了吧?”

    吕文正道:“那我且问你,你身上的伤又是如何来的?”

    心灵道:“我身上的伤是我路遇强盗,被强盗所伤;却不知又与凌统领有何干系?”

    吕文正道:“就算凌统领的话不足以证明你的罪行;但是当时丁府的小姐及丫头都在现场,这些人也可以作为人证。”

    心灵道:“好啊,那就请她们来作证吧!”

    吕文正道:“你以为本府真的没有办法请动她们么?袁平——”吕文正拿起了供在堂上的龙凤玉符。

    说起这龙凤玉符可是大有来头,这龙凤玉符乃是当今太后钦赐与吕文正的。

    当初,先皇在位之时,曾经一度受佞臣之蛊惑,要废掉贤淑贞德的皇后韦氏,另立新欢;多亏了吕文正仗义执言,冒死上谏,终于使得先皇改变了主意,在关键时候救了韦氏一命。

    后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韦氏成为太后,为了报答吕文正的救命之恩,她竭力向当今皇上保举吕文正,并把这作为权力象征的龙凤玉符赐给了吕文正。

    有了龙凤玉符,便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保障。刑部尚书府在办案之时,上至凤子龙孙,中至文武群臣,下至黎民百姓,都可以先斩后奏,畅通无阻。

    当然,吕文正从不敢因此恃宠而骄,他平时也是不会轻易动用它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

    他知道现在自己已不得不动用龙凤玉符了。因为丁府的人是何等难缠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而一切也正如吕文正所意料的那样,当袁平拿着龙凤玉符来到丁府之时,果然有些麻烦。

    丁进之正在生气。罗振义、肖勇年等人办事太不漂亮了。

    好不容易请了圣旨搜查青云观,结果却一无所获;让他们埋伏于青云观附近守株待兔,结果也是无功而返;后来还让凌云投机取巧,把人给劫走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现在外扬的还是何家、丁家两家的丑。

    堂堂的礼部尚书府千金被人劫持,赫赫的信平侯爷多年前的风流韵事……

    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将是如何的贻笑大方!而何府、丁府的人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京城?

    他的心腹管家丁玉荣道:“侯爷与大公子的意思是想方设法把此案揽过来,自家的事情自己处理。”

    丁进之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揽?怎么个揽法?吕文正为刑部尚书,当朝一品,审理此案天经地义,你又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去兜揽此事?何况吕文正还持有龙凤玉符。

    他正沉吟之时,袁平到了;寒暄几句,转入正题。

    袁平取出龙凤玉符道:“在下奉吕大人之命,前来请丁小姐与香罗姑娘过府协助调查案情,请丁大人配合。”

    丁进之心中好恼,自思:怎么说我女儿也是大家闺秀,怎能公然抛头露面,去那种地方丢人现眼?你吕文正这样做也未免太过分了!

    只是见对方持有龙凤玉符,又不好反驳,只得道:“小女上次受了些惊吓,这几日又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只恐今日不能前往;就让丫头香罗先去吧!”

    袁平知道丁进之在故意刁难,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吧,待小姐身体好些了,再前往作证吧!”

    于是丁进之吩咐人去传香罗。

    半晌香罗才娇娇怯怯地走进来,脸色苍白,花容惨淡,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

    袁平见状不免困惑,却又不便多问,遂道:“姑娘,请吧。”

    却说袁平与手下侍卫带着香罗穿过月亮门,走出丁府后花园时,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丽女子正向这边走来,与袁平打了个照面。

    那女子一抬头,袁平立即认出了,这不正是那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京华美女玉卿成吗?

    想起那个为了她而无辜惨死的可怜书生,袁平不由反感地皱皱眉头。

    玉卿成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他们,怔了一下,遂莞尔一笑:“呦,原来是官爷啊!民妇这里有礼了!”

    她略略福了一福,便抹身过去了。

    袁平望着她那醉人的风姿消失于视野中,不由自言自语道:“红颜祸水。”

    他忽然产生了一股好奇心,便问香罗:“对了,香罗姑娘,那个女人到你们府中来做什么?”

    香罗目光朦胧,仿若未闻,怔怔不语。

    当袁平又问了她一遍,她才缓过神,慌乱道:“啊?你……你说什么?”

    袁平见她神情恍惚,脸色很是难看,不由奇道:“姑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香罗勉强笑了笑,语无伦次道:“没什么,要去见吕大人,我……我大概是太紧张了吧!……”

    袁平安慰她道:“不要紧张,其实吕大人他人很好的,到了大堂你只要照实说就是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懂吗?”

    香罗含糊地应了一声。

    刑部尚书府大堂上,吕文正问跪在堂下的香罗:“香罗,你身边的道士你可认识?”

    出人意料的,香罗答道:“奴婢不认识他。”

    一句话使得堂上的众人都愣住了。吕文正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与他不曾相识?”

    香罗低着头道:“大人,奴婢从未见过他,更莫说相识了。”

    吕文正顿了一下,问道:“那么当初你与你家小姐落难之时劫持你们的又是何人?”

    “是一个道士。”

    “那你再仔细看看眼前之人。”

    香罗那双闪烁迷蒙的眸子正与心灵的眼睛碰在一块。

    心灵的心不由剧烈地颤了一下,他索性转过脸去。

    香罗痴了半晌,慢慢地垂下头,低声道:“大人,我真的不认识他。”

    吕文正半晌无言。

    凌云亦已忍不住走到香罗身边道:“香罗姑娘,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你总该认识我吧?”

    香罗头也不抬,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凌云道:“什么叫不知道?难道当初你被人劫持的事你都忘了吗?”

    “我……”

    “当时明明是你亲口告诉的我嫌犯的身世来历,现在怎么又都矢口否认了?”

    “我……”

    “不要只你你我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啊,你又顾忌什么?难道是谁在背后要挟你不成?”

    香罗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至此,她那脆弱的意志已全线崩溃了。

    这时只听堂下有人不满道:“够了!吕大人,你们这样威逼利诱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要知来人为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24章 心灵挟怨行刺何禹廷

    众人回脸,只见何禹廷、丁进之面沉似水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罗振义、肖勇年等人。

    那副旁若无人的傲慢气势,足够十五个人看半月的。

    吕文正虽然心中不悦,却也只得起身吩咐人看座。袁平、董武二人急忙搬来椅子。

    何禹廷冷冷道:“吕大人不必客气。本宫来此,也正是为了这宗案子。唉,说来惭愧,本宫曾与几个不法刁民结下了些旧怨,不想他们睚眦必报,事隔二十年了仍然耿耿于怀,竟然图谋劫持丁府小姐,要挟本宫,其罪行实在是令人发指啊!

    “本宫原本以为凭着吕大人的办案能力,早该将那嫌犯缉捕归案了,谁料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尽人意,真是令人失望啊!”

    吕文正道:“侯爷此话怎讲?”

    何禹廷道:“你们现在抓捕之人根本就不是劫持丁府小姐的罪犯,难道吕大人不知道么?”

    吕文正道:“侯爷怎知我们抓捕之人不是嫌犯?”

    何禹廷道:“方才香罗姑娘不是已经证实此事了么!吕大人,恕本宫说句不恭的话,枉抓无辜,冤枉好人;还威逼利诱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难道你们刑部尚书府的人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吕文正浓眉一竖,方要出言相讽;丁进之已接过话茬道:“我看这样吧,既然这小道士不是嫌犯,吕大人就将他当堂释放罢。你我皆同朝为官,就应互相体谅,谁又没有疏漏之处啊!侯爷也不必再追究吕大人的责任了——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何禹廷道:“也罢,来人,将这小道士放了。”

    他回脸示意左右。罗振义、肖勇年趁机走过来,去推心灵的担架。

    凌云方才一直沉默,此时已是忍无可忍,他身形一闪,冲上前去,劈手拦住了肖、罗二人。

    肖勇年、罗振义被对方那强大的罡风一扫,不由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这样凌云便整个将人抢了过来,占了上风。

    何禹廷见状大怒道:“凌云,你要干什么?”

    凌云道:“侯爷,请听我一言。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这心灵道士劫持丁府小姐的情形是凌云亲眼所见的,所以凌云斗胆奉劝侯爷,不要只凭他人的一面之词而轻易放走了嫌犯!”

    何禹廷道:“你说他人的话是一面之词,难道你自己说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词了吗?凌云,我且问你,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实你所说的话是真的呢?”

    凌云道:“凌云临时还不能出具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实我的话是真的;可是既然我们双方都不能证明自己所言是真,就应该重新审理此案,对于嫌犯更不能轻易言放!”

    何禹廷一时语塞,他在心中恨透了凌云。

    吕文正道:“侯爷,丁大人,本府以为凌统领言之有理,此案的确应该仔细审理。当时见证之人除了凌统领、香罗姑娘之外,还有丁府的小姐。所以本府有个不情之请,烦请丁小姐出面作证,以查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不知侯爷与丁大人意下如何?”

    丁进之道:“只是小女近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出堂作证。”

    吕文正道:“这却无妨。丁小姐乃是千金之躯,自是不便在公堂之上抛头露面;吕某明日可带嫌犯及府中人等不忝去贵府叨扰,想那丁小姐乃深明大义之人,一定会配合本府查清此案的!想来丁大人也不会不同意吧?”

    闻言,丁进之已无法再说什么了。吕文正又问何禹廷的意思。

    何禹廷尚未表态,一直沉默寡言的心灵忽然道:“你们也不必再大费周章请什么证人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实说便是了。”

    一句话使得在场的人为之一振,都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在心灵身上。

    而心灵好像是卖关子似的,此时却不说话了。空气一时如凝固了似的。

    现在最有顾虑的便是何禹廷。

    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心灵的身世,所以当一直保持沉默的心灵忽然开口时,他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他害怕心灵会当众把自己当初那段不光彩的风流韵事抖落出来。

    吕文正道:“杜正海,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何顾虑。”

    心灵道:“有几句背人的话我要先与侯爷说清楚。”

    丁进之道:“那就说吧。”

    心灵冷冷道:“既然是背人的话,自然只能对侯爷一人说;侯爷,贫道行动不便,请靠近些,我想你一定也不希望别人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吧!”

    何禹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叱道:“少要饶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说着他前行几步,身形已几乎贴近心灵的担架了。他在洗耳恭听。

    两旁的人自是识趣地向外移了移,免得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于人于己不利。

    心灵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出手如电,袖中寒光一闪,直刺何禹廷的前胸!

    他坐于担架上,而何禹廷站着,利刃弹出,正好可以刺其胸部。

    众人一片惊呼,皆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例外的只有一人,凌云。他在事发前便已从心灵那充满杀气的眼睛里瞅出了端倪,神速的反应使他抖手一扬,刷的一下,袖箭发出,如白虹贯日般不偏不倚,正击在那待发的利刃上!

    接下来是震耳欲聋的声响,袖箭将利刃磕了出去,火星四射,两件利器皆碎成数片,跌在地上。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而何禹廷已被惊得面如土色。

    心灵见自己行刺不成,不由噫叹一声,翻转手掌向自己面门拍去!他是见事不成,要自裁了!

    凌云见状,抢步上前,抬手制住了心灵身上的几处要穴,使他动弹不得。

    然后凌云回身,冲何禹廷一拱手道:“凌云失职,使侯爷受惊了。”

    何禹廷惊魂初定,他抬起头,眼睛正与凌云那双煜煜有神的眸子撞在一起。

    这是何禹廷头一次正眼打量凌云。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只觉得对方那眉眼似曾相识,而在不知不觉中已激起心中的层层涟漪。

    他只管直直地盯着对方,几乎忘记了自己当众这样失态又是何等的有失身份。

    直到丁进之提醒了他一句,他才不自然地哦了一声,缓过神道:“凌统领何出此言,本宫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丁进之见何禹廷对刑部尚书府的人失职之举竟如此宽容,有点不满,接过话茬道:“还是侯爷宽宏大量啊,不过吕大人,丁某倒要斗胆问一声了:你们刑部尚书府到底是怎么管制犯人的,竟会让凶犯身带利器上得公堂,差点铸成大祸!”

    吕文正还没说话,凌云已道:“启禀侯爷,此事都怨凌云安排不当,吕大人并不知情,侯爷若要处置就请处置凌云吧!”

    何禹廷再次碰到凌云那双黑白分明、晶莹如水的目光,颇觉心乱,有气无力道:“算了,此事就不要再追究了。不过本宫还有句话要说于吕大人:这杜正海竟敢公然于大堂上行刺本宫,可见其猖狂歹毒,目无王法,吕大人一定要从严处置,决不可姑息纵容。”

    吕文正道:“多谢侯爷大人大量;至于杜正海之案本府自会查明真相,秉公执法,这个侯爷尽管放心。”

    何禹廷道:“那好。本宫府中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恭送侯爷。”

    却说何禹廷同丁进之沮丧地离开了刑部尚书府,打道回到了侯爷府。

    落座之后摒退左右,丁进之问何禹廷:“何兄,您因何不追究那小道士行刺您的责任?”

    何禹廷道:“还追究什么,一切不是已经很明了么,那心灵道士就是葛氏的儿子杜正海。否则他为什么会那么恨我?为了杀我,他可以不顾一切!”

    丁进之道:“那么以何兄之见?”

    何禹廷道:“杀之灭口。省的他再在吕文正面前胡说八道的、败坏本宫的名声。”

    丁进之道:“那咱们现在就不用再兜揽此案了,也不必再让香罗去作证了?”

    “废话!如果杜正海都死了,那吕文正这案子还审个什么劲?哪里还需要咱们再去费心费力地作证?”

    丁进之笑道:“还是何兄见识高明,小弟佩服。”

    何禹廷道:“贤弟,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为防夜长梦多,此事要越快愈好,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吧!听说贵府中那几位新请的武师皆是武功高强,你可一定要安排妥帖啊!”

    丁进之道:“小弟一定尽心竭力去办好此事,只是……那凌云却有些难对付。”

    何禹廷冷冷道:“不就是个凌云么,值得你这样大伤脑筋?到时候你只需安排人手想方设法把他引开就是了。”

    丁进之连连称是。见没有别的事,他寒暄了几句,遂告辞回府。

    送走了丁进之,何禹廷只觉浑身乏力,这天晚上他很早就入睡了。

    临寝前,他才想起来问:“麒儿呢?”

    常青公主不悦道:“麒儿,你怎么不关心关心麟儿呢?”

    何禹廷道:“谁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吗。”

    “哼,说的好听!……”女人就是女人,下面那啰啰嗦嗦的话他也懒得听。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他一直迸发不出那种父子天性的真情挚爱来。

    也许是由于多年不见,骨肉之情已疏远了的缘故?抑或其它?……总之,他说不清原因。

    尽管儿子行事得体,对他谦恭而孝敬,使得府中上下无人不夸,他看在眼中也觉得欣慰,但总也不能生起一股由衷的喜悦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的,一切思绪恍惚了。

    朦胧中,他又看见了那寒光闪烁的利刃向自己刺来;接下来便是凌云那英俊而硬朗的面孔,那双煜煜有神的眼睛……

    惊回千里梦。他蓦地坐起来,只听窗外秋虫还在不住地啾啾鸣唱着,看看身边常青公主还在熟睡,他只得又躺下。

    同样的梦境又出现了。凌云那闪烁飘忽的身影,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总是在他脑中徘徊着,挥之不去。

    最后一次惊醒,他十分揪心地骂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常青公主被他折腾的一夜没睡踏实,烦躁地问:“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何禹廷道:“我也说不清楚,今天晚上老是梦着凌云,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霉头?”

    “凌云,凌云是谁?”

    “就是吕文正手下那个侍卫统领凌志超。”

    常青公主道:“大概是白天你与他打交道太多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别再胡思乱想了,睡吧!”

    何禹廷叹了口气,只好又躺下了。

    但是他仍然睡不着,他现在开始担忧丁进之派去吕府的刺客情形如何了。

    却说吕文正,送走了何禹廷、丁进之等人;又派人将心灵还押大牢后,遂将吕府五英召来,追查心灵在大堂上携带凶器之事的缘由。

    得知此事之责任在董武,不由震怒,问徐直:“徐先生,失职之罪依律该如何惩处?”

    徐直道:“失职之罪依律杖责五十,可是一则请念董武乃是初犯;二则因补救及时,并未酿成大患,只请大人原谅他这一次,下不为例。”

    吕文正脸色一沉道:“法不容情。徐先生,本府若是此次徇情枉法,放过了他,又将何以服众?以后若再出现同类事情又当如何处置?

    “此次虽未酿成大患,那是多亏了凌统领应对及时。本府行事向来奖罚分明,传令下去:为凌统领记大功一次,奖发半年的奉银;来人,将董武推出门外,杖责五十!”

    凌云道:“大人且慢。凌云情愿不要大人的奖赏,只请大人此次能放过董武!”

    吕文正怒道:“岂有此理,你们二人功是功,过是过,岂可一概而论?尔等不必多言,都退下吧!”

    众人不敢再多言,只得退下。

    凌云离开吕文正的书房往外走,只见董武满脸沮丧、由两个侍从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走来,正与他撞个正着。

    凌云关心地问道:“董武,你觉得怎么样?”

    董武冷冷道:“托凌统领的福,小弟临时还死不了。”

    凌云知他已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只觉得心里一寒道:“董武,其实方才在你受刑时,大家心里都很过意不去。弟兄们都已经在吕大人面前说情了,只是大人不准……”

    董武道:“是吗,难得大家如此费心,那我可是感激涕零了。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也不知某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凌云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武道:“我都这样了,还哪敢有什么意思啊,比不得你凌统领,春风得意,八面玲珑,既然是得了奖赏收下就是了,又何必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哗众取宠呢?”

    凌云气的剑眉一挑,道:“你,你简直是小人之心!”

    董武笑道:“对,我是小人,又哪比得了那些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啊。其实,世上最可恶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啊!”说罢,哼了一声,径自扬长而去。

第25章 玉卿成撞破凌云丁梦轩相会

    却说凌云被董武奚落了一顿,只觉心情郁闷,不知不觉走到了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独坐石阶,陷入了沉思。

    忽闻身后脚步声响,回头,只见徐直已走到近前。

    徐直笑道:“在想什么?”

    凌云轻叹一声道:“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似乎有很多事情,乱得很。”

    徐直道:“首先是董武的事情吧!这一次,他该恨死你了吧!”

    凌云道:“我不明白,方才在书房里,我是真心真意为他求情的,他怎么反而误会我是在惺惺作态、幸灾乐祸呢?”

    徐直沉吟不语。

    凌云又道:“我一直都在想把事情处理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糟。”

    徐直道:“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就如这件事情。平心而论,董武本来就有些心胸狭隘,而又加上机缘巧合,种种因素才促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凌统领心胸豁达,我想应该不会为这些无谓之争而耿耿于怀的。凌统领,你说是吗?”

    凌云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徐先生也。”

    二人拊掌大笑。

    徐直道:“好了,咱们不要再在这些琐碎之事上浪费精力了,谈点正事罢。凌统领,你说何禹廷、丁进之此次走后,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凌云道:“当然不会。”

    徐直道:“还有,你说咱们明天随着大人去丁府录口供,那位丁府小姐会不会也象香罗一样对那日之事矢口否认,一赖到底?”

    凌云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没有把握。”

    徐直道:“当初凌统领与丁小姐患难与共,难道丁小姐的为人凌统领还不清楚吗?”

    凌云道:“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开始我还以为香罗老实可信呢,结果又如何?”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凌云道:“总之,我不敢想象明天审案时的情形会怎样?”

    徐直道:“也许现在我们不能知道结果;不过如果有一人能出面的话,那么此案便会成功在望了。”

    凌云奇道:“谁?”

    徐直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

    凌云苦笑道:“什么,徐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

    徐直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凌统领,你想一下,此次如果由你出面去游说丁小姐,我想此事定能奏效。”

    凌云道:“我说你异想天开是不是?丁小姐何许人也,深闺少女,大家闺秀,我能见着她吗?”

    徐直道:“我也没说让你大白天地、堂而皇之、敲锣打鼓地去见她啊!”

    凌云道:“那我就应该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去见她?”

    “对了!”

    “你——”凌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断然道:“我不去,这又算什么?要去你自己去吧!”

    徐直笑道:“我倒想去啊,只可惜一无那飞檐走壁的本领,二无那份情缘。凌统领,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光明磊落,心中无愧,你又顾忌什么?

    “再说,为了吕大人,为了刑部尚书府,为了皇上的隆恩,为了我朝的兴盛,为了……”

    “好了,徐先生,你不要说了!”凌云不耐烦了。

    徐直笑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凌云无可奈何道:“我敢不答应吗?——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此事若是弄巧成拙,闯出祸来了,责任可得由你承担。吕大人要是追究起来,我就供出是你指使的!”

    徐直道:“好啊,凌云,你可够自私的。行,万一出了事,责任由我承担,面子由你丢!”

    凌云叫道:“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

    凌云、徐直皆忍不住笑了。

    也就在何禹廷辗转反侧的那个夜晚,凌云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背上鱼青宝剑,告别徐直,悄悄地出了刑部尚书府,鷎飞猿进,闪展腾挪,转眼已来到丁府。

    他施展轻功,越过院墙,落地无声,以踏雪无痕之功机灵敏捷地绕过巡逻的侍卫,终于来到了丁小姐的绣楼前。

    仰脸望,巧不巧正见丁梦轩凭倚在绣楼的栏杆上,脸朝里背朝外,凝神沉吟,若有所思。

    楼前花枝掩映,桂影斑驳,使得月光下的一切飘渺朦胧,充满诗情画意;又有两只美丽的鹦鹉在婉转地鸣唱着,撩人心扉。

    这使得凌云心中油然而想起前人的一首小诗:

    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杆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两人沉默半晌,凌云见丁小姐没有发现他,只得轻轻地叫了一声:“丁小姐——”

    丁梦轩惊起却回头,楼下如水的月光将眼前的一切梳洗得历历可数。

    一瞅凌云的身影,再加上方才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提醒,她已知道了来人是谁,紧张之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道:“你——”

    凌云道:“丁小姐,我可以上来说话吗?”

    丁梦轩粉面通红,芳心乱撞,自思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的……

    她正犹豫着,凌云忽然听见声响,忙机灵地一旋身,匿于树影后。

    原来是丫头琦玉来了。她上了楼,见丁梦轩伫立于走廊上,呆呆地出神,不由奇怪地问道:“小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哦,我……睡不着。”

    琦玉并未发现小姐的异常神态,因为她亦心中有事,“小姐,方才我弟弟托人带话说,我母亲病了,我想明天回家看看,特来向您告个假,好不好?”

    丁梦轩道:“好的,你母亲病了,你去探望乃人之常情,你快去吧。此事也不必与老爷说。”

    “谢谢小姐!”琦玉千恩万谢地走了。

    凌云从树影后走出来,丁小姐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转身进了闺房。

    凌云咬咬牙,犯忌就犯忌吧,身正不怕影斜。

    他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跃上二楼,随之进了小姐的闺房,施礼道:“小姐,冒昧打扰,请恕罪。”边说边掩上房门。

    丁梦轩尽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怯怯道:“凌统领何出此言,昔日若非凌统领搭救之恩,小女子又哪有今日。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说着深施一礼,又道:“只不知凌统领今日造访,又是这般时候来,究竟有何见教?”

    凌云道:“我也知道这样做有失体统,只是事出无奈逼不得已而为之。”

    丁梦轩道:“此话怎讲?”

    凌云道:“请问小姐,心灵被捕、香罗姑娘出庭作证之事小姐知道吗?”

    “听说过,怎么了?”

    “我只是不明白:香罗姑娘明明与心灵相识,而她又亲眼目睹了心灵行凶之始末,却为何在大堂上矢口否认这一切呢?”

    丁梦轩诧异道:“竟有这等事?”

    凌云从小姐的神态中注意到了她真挚感情的流露,估计她不是在伪装,心中已自安定了许多。

    只听小姐喃喃道:“那……这又是为什么呢?香罗不是这种人啊,她善良老实,从不说谎的。”

    凌云道:“我明白了,心灵与她自小为至交,正是因为她太过善良了而不忍心伤害旧交,所以才在大堂上作了伪证。”

    “有可能。”丁梦轩叹道:“唉,香罗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能感情用事、纵容嫌犯呢?”

    凌云道:“那么说,如果现在请小姐出面作证的话,小姐一定会仗义执言的,对吗?”

    丁梦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说明天作证的事吧,唉!我现在也为难了——如果我明天做了相反的证词,会不会连累到香罗?”

    凌云心中冷笑:方才你还在怪罪香罗呢,怎么转眼自己又要感情用事了?

    他轻轻一笑道:“不会的,香罗姑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吕大人通情达理,想来不会怪罪她的;只请小姐到时候能仗义执言,才可以将犯人绳之以法。凌云在此先替吕大人谢过小姐了!”说着深施一礼。

    丁梦轩道:“凌统领不必客气,这点事情乃是我份内之事……”

    一言未尽,凌云忽然脸色一变,冲丁小姐一摆手,丁小姐忙禁声。

    凌云冲着门口喝道:“是谁在外面?”

    丁梦轩闻言不由惊得花容失色。

    只听门口一语传来,宛如莺转燕啼,“是我!”

    接着,门一开,一位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已伫立于门口,笑靥如花。

    凌云从未见过她;丁梦轩却认识她,喃喃道:“老板娘,你……你怎么来了?”

    那美丽女子道:“说的是呢!这匹料子我本来打算是明天再送来给小姐看看的,谁知偏偏今天就这么有兴致,而且谁知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打扰了小姐的好事。”

    丁梦轩面红耳赤道:“老板娘,你千万别误会,其实我与凌统领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美丽女子抿嘴一笑道:“放心吧,我怎么会误会呢,反正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偷偷摸摸地在一起,还会有什么事哪?”说着转身往外走。

    凌云喝道:“站住!”旋身拦住了她。

    那女子一怔道:“呦,凌统领,您这是做什么?”

    凌云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在下请教。”

    那女子道:“贱妾区区,岂敢劳动凌统领动问?”

    丁梦轩道:“她是绸缎庄玉氏老板娘,是何大公子请她来为府中人做衣服的。”

    凌云当然听说过这位倾国倾城的京华美人玉卿成的鼎鼎大名,遂冲着她一拱手道:“原来是玉老板,久仰。玉老板,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不要把今晚之事说出去?”

    玉卿成冷笑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凌统领是觉得今晚之事见不得光了?”

    凌云剑眉一挑道:“胡说!凌云自信向来做事都是问心无愧,今晚之事虽然隐秘,但亦是为公不为私,只是——”

    “只是如何?”

    凌云话锋一转,“总之,你若把今晚之事泄露出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玉卿成哼了一声:“不客气又如何,杀了我么?但杀了我之后你又打算如何收场呢?你凌统领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丁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说着一双媚眼瞥了一眼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丁梦轩,又轻笑一声:“再说,我玉某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凌云当然明白对方后面这句话的意思。

    他向来对于自己的听力视力的造诣很是自信的,但缘何这个女子什么时候上的楼、在门外窥听了多久,自己竟会浑然不知?

    由此可见对方功力造诣之深厚。他知道,这女子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只有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玉卿成揶揄道:“怎么,凌统领现在开始服软了?”

    她顿了一下道:“条件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了?”

    凌云道:“你说。”

    玉卿成道:“跪下来向我赔礼道歉,到时我也许一高兴就答应你了。”

    凌云剑眉一挑道:“玉卿成,你太过分了!”

    玉卿成笑道:“是么,那你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款款摆动腰肢往外走去。

    凌云上前一步道:“玉老板,请你成全。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此事会关系到丁小姐的名声,这样你会害了她!”

    “那你就跪啊!”

    两人正拉扯间,忽见楼下一簇人影打着灯笼向这边走来。

    玉卿成挑衅地笑道:“真是来得好巧啊!凌统领,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跪不跪?再不跪我可要喊了,到时候看你们两个怎么收场?”

    凌云道:“大丈夫受杀不受辱。玉老板,今天就当凌某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如有差遣,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算是赴汤蹈火亦无不从命。”

    玉卿成笑道:“要是我要你去死呢?”

    凌云怔了一下,苦笑道:“可以。凌云贱命一条,不值什么,只要过了今晚,只要你需要,我的命玉老板可以随时来取。”

    玉卿成直直视着他的目光道:“此话当真?”

    凌云默默点点头。

    这时只听下面道:“上边是谁在拉拉扯扯的?”

    却是丁进之的声音。丁梦轩慌了,扑通一下跪下了,“老板娘,我求你——”

    玉卿成道:“你说你怎么跪下了?唉,既然这样,看来我今天也只好破例做一次好事了。”

    回头冲着凌云道,“你先进屋躲躲吧!”

    因为此时,丁进之已安排了家丁在下面等候,自己与贴身家人丁义打着灯笼上来了。

    凌云见状只得入房,在后窗前的幔帐后面隐住身形,凝神屏息,侧耳倾听。

    他此时心中忐忑不安,担心玉卿成口是心非,会突然改变主意,出卖了自己,到时候他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情形。

第26章 香罗被逼撞柱自杀

    这时丁进之已进了房,玉卿成上前见过丁大人。丁梦轩亦有几分惶恐地拜见父亲。

    丁进之道:“轩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丁梦轩道:“啊,没有,我只是太紧张了……”

    丁进之一愣:“你紧张什么?”

    丁梦轩自知失言,一时不知所云。

    玉卿成笑着接过话茬道:“小姐是为明天作证的事情紧张。”

    丁进之盯着她的眼睛道:“作证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玉卿成一顿,遂笑道:“哦,我也是刚才听小姐说的!是不是啊,小姐?”

    丁梦轩忙道:“是啊。”

    丁进之冷冷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玉卿成道:“瞧丁大人怎么就跟审犯人似的,我是来给小姐送料子啊!丁大人您瞧瞧,这料子的花色、质地还可以吧?”

    丁进之面无表情道:“是么?可是我方才在楼下好像看见有人在拉拉扯扯的,其中一个是玉老板你吧?”

    “是啊!”

    丁进之道:“那另一个呢?”

    玉卿成道:“另一个是丁小姐啊。是吧,小姐?”

    丁梦轩如梦方醒,含混地哦了一声。

    “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呢,那人好像比你要高出接近一头,而且……”

    玉卿成心里暗暗骂丁进之老奸巨猾,口中却依然笑眯眯道:“丁大人,天这么黑,大概是您看错了吧,当时小姐可是站在台阶上的啊!”

    丁进之仍然半信半疑。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若无事,先退下吧!”

    玉卿成撇撇嘴,“丁大人是嫌我碍事了吧?”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幔帐忽然抖动了一下。丁义眼尖,惊叫一声道:“老爷,帐子后面好像有人?”

    丁进之一惊,目不转睛地瞅着那幔帐。

    丁梦轩此时已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不会的,我这里哪里有人,大概是风吹的吧?”

    丁进之又想起方才在楼下时看到的情形,不由悚然,吩咐丁义:“你过去看看。”

    丁义惶恐不已,但在老爷的逼迫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又哆哆嗦嗦地站住了。

    丁进之正在骂他无用,玉卿成已道:“贱妾命不值钱,还是让贱妾过去看看吧。”

    一边盘算着,一边慢慢地走到了幔帐边,掀了掀帐子道:“我说老爷是疑神疑鬼吧,您瞧,根本就没有人么?”

    说着,已撩起帐子让众人看。

    帐子后面是纱窗,窗前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丁梦轩长吁了一口气,此时她的心还在砰砰乱跳。

    丁进之也松了口气,开始骂丁义神经兮兮了。

    其实玉卿成并没有把帐子撩到尽头,因为从窗棂至西头已被利刃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凌云方才是从那道口子处逸出身形,施展轻功缘楼下去了。

    在这种情形下,一无绳索,二无助手,一人便可轻易走脱,而杳无声息,使得玉卿成也不得不暗暗称道凌云那高深的造诣及轻功了。

    凌云一回府,袁平便来找他,“哎呀!我的凌大哥,一晚上的你都跑哪儿去了,吕大人正在生气呢!”

    凌云一怔,“出什么事了?”

    袁平道:“今天晚上来了刺客,行刺杜正海他们;我与杨振赶到还算及时,杜正海、元真道长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却让两名刺客逃脱了;余下的两名刺客,当场也都死了。”

    凌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无语。

    袁平道:“关键时候你到哪儿去了,临行也不说一声。”

    凌云默然道:“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先去见吕大人吧。”

    凌云硬着头皮来见吕文正。

    吕文正面沉似水地问今天晚上他到哪里去了?

    凌云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

    “为公为私?”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一点……私事。”

    吕文正道:“既是私事,事前为何不来向本府请假?私自出府,你可知该当何罪?”

    凌云一时无言以对,只好道:“凌云失职,请大人责罚。”

    吕文正道:“我先问你,今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凌云不明白吕大人为何这样追根究底。

    只听吕文正冷笑道:“凌统领,你还想隐瞒吗,本府问你,今天晚上,你到丁府干什么去了?”

    凌云心里一沉,他望了一眼徐直。

    吕文正目光一转道:“是不是要等本府亲口告诉你?”

    凌云自知其中必是有人出卖了自己,遂不再搪塞,低头道:“大人恕罪,凌云今天晚上去丁府找丁小姐,只是想借昔日的一点旧交劝说她明天作证时能够仗义执言而已。”

    “可有意外发生?”

    “没有。”

    吕文正道:“此去丁府是你一人的主意还是另有人知道?”

    凌云道:“是我一人的主意。”

    徐直忙道:“大人容禀,此去丁府是学生出的主意。”

    吕文正道:“哦,原来是你们二人合谋的。你们两个身为朝廷命官,却是知法犯法,又该当何罪?”

    徐直道:“大人,此事全是学生的主张,当为主谋,请大人责罚学生吧。”

    凌云道:“不,大人,此事是属下一力所为,亲自执行,当为主谋,大人若罚,当罚属下!”

    两人争执一起,吕文正又气又笑,“好了,此事你们各自担当一半的责任,本府本应重罚你们,只是事在关头上,权且记下。但也不能因此而纵容了你们,本月的俸禄全部扣除,尔等可心服?”

    凌云望了一眼徐直道:“属下口服——”

    吕文正道:“心不服?”

    徐直忙道:“心服,心服!”

    徐直、凌云退下来,彼此相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徐直道:“现在感觉如何呢?”

    凌云道:“郁闷极了,这个月俸禄一扣,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徐直喟叹无语。

    凌云忽然凝眉道:“对了,徐先生,我昨晚去丁府的事情吕大人怎么会知道呢?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告的密啊?”

    见凌云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徐直懒洋洋道:“算了吧,我要是告密,岂非害人害己,我有病?你还是去研究别人吧。”

    “那又是谁呢?”两人陷入了沉思。

    却说丁进之,从女儿绣楼下来,回到客厅,正在怒容满面地倾听两名刺客方才刺杀心灵的经过:

    肖勇年道:“我们遵循大人的指示,由我在牢门口前的那个十字要口埋伏,只待凌云一出现便将他引开,以便罗大哥行事。”

    罗振义道:“谁料我一进牢门就中了埋伏。周围伏兵四起,乱箭齐发,与我同去的两名副手皆双双中箭,死于非命;我苦战多时,总算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来了。”

    肖勇年又道:“我怕凌云赶来坏了大事,故一直守候在要口。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凌云的影子,里面已乱作一团,我正要去看,却见大哥惶惶而出。唉,既然事不谐矣,我等也只好回来复命了。”

    丁进之捻须沉吟道:“吕文正这老家伙果然是老奸巨猾!不过还好,总算没有留下活口,否则麻烦就大了。”

    肖勇年皱着眉头道:“大人,我只是奇怪,当时刑部尚书府内闹得那么厉害,为何不见凌云呢?”

    丁进之道:“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讨论这些细枝末节了,我们只想想明天的事情罢。”

    如果他知道凌云当时就躲在他女儿的绣房中,而且几乎与之遭遇,恐怕他不但不以之为细枝末节而一笔带过,还要大惊失色、觉得是奇耻大辱了!

    谁知道造化会如此作弄他。

    次日破晓,丁进之用罢早膳,刚刚将府中事情安排妥帖,心腹家人丁义来报:吕文正等一行已来到府门拜望了。

    来得好快。丁进之只好吩咐有请。

    众人很快便进来了。吕文正在前,凌云、徐直、袁平等人紧随其后;杜正海面无表情地仰卧在担架之上,由几名吕府侍卫监押着。

    丁进之强颜欢笑上前,让座,吩咐看茶,寒暄一番后言归正传。

    吕文正请丁小姐出面作证。

    丁进之心中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吩咐丁义派人去叫。

    这边,丁进之则吩咐管家丁玉荣摒退左右;吕文正见状亦心领神会,遂安排徐直把同来的闲杂人等打发到外厅。

    此时,客厅中只有丁进之、吕文正、徐直、凌云、丁进之的管家丁玉荣及人犯杜正海等人。

    须臾,丁小姐在几个贴身丫头的簇拥下来到前厅。

    丁梦轩低着头,怯怯地向吕文正一个万福。

    吕文正忙道:“小姐不必客气。如今劳动小姐芳驾,本府心中实感不安,但本府早知丁小姐乃深明大义、知书达理之人,定能帮助本府侦破此案,在此本府先向丁小姐表示感谢了。”

    说毕起身向丁梦轩深深一揖。

    闻言,丁梦轩原本拘束紧张的情绪略微缓解了一些,轻声道:“吕大人客气了,有什么话只管讲来,小女子只要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文正称谢,然后伸手一指杜正海道:“如今劳动小姐芳驾,只请小姐辨认一下此人。”

    丁梦轩一双妙目转向杜正海。

    杜正海把脸一扭,一言不发。

    吕文正道:“请小姐仔细辨认一下,你可见过此人?”

    丁梦轩沉吟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天晚上。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当时那紧张的情形令她心慌意乱,直至凌云有惊无险地脱身后许久她的心情都不能平静,以至于父亲当时嘱托她的话也是十之八九未能入耳。

    那么现在又该如何回答?她慢慢地仰起脸,却不经意间与凌云那双期待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只觉心如鹿撞,慌乱地低下头去。

    众人被她的迟疑与犹豫煎熬着。

    丁进之终于忍不住道:“轩儿,如果不认识此人,直说好了,不必顾虑什么。”

    丁进之已经在为女儿引路了!

    吕文正心中暗暗冷笑,缓缓道:“是啊,谁不知丁小姐乃深明大义之人,必能仗义执言。本府如今只听丁小姐一句话。”

    丁梦轩低着头,但她可以感觉得到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凌云对她说过的话。她终于点点头,“是的,我是在灵山,离青云观不远的那间弃屋外见过他。”

    丁进之气的稀眉一耸,却又无言以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女大不由爷了。

    他自叹自艾,吕文正却是欢喜不禁,“请小姐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事已至此,丁梦轩不再犹豫,她便将那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真是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气得丁进之差点昏过去,他只好把脸一扭,一切只有听之任之了。

    吕文正道:“丁大人,你可听清楚了?方才丁小姐所言与凌统领的证词吻合,足可采信了。只是香罗姑娘的口供却又为何与之相悖谬呢?”

    他吩咐人去带香罗。

    香罗战战兢兢地走上大厅。当她得知了眼前的情势时,知道一切的抵赖与谎言皆已不能奏效,既然小姐都已招供了,那她还有何话说?

    她心中一阵绝望,惨然承认了自己昨天所供为伪证。

    吕文正道:“我且问你,昨天你为何要做伪证?是受何人之指使?”

    “我……”香罗面如死灰,她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吕文正厉声道:“香罗,你是不是等到了大堂之上才肯招供?”

    香罗此时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她颤声道:“不要!我说,我说!是……是丁大人让奴婢这么说的!奴婢自小便侍奉在丁家,丁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只有唯主人之命是从……吕大人,一切都怨奴婢,如果要惩罚,就请惩罚奴婢吧!”

    丁进之喝道:“贱婢,你竟敢胡言乱语!来人,将这贱婢带下去!”

    管家丁玉荣示意左右,丁义等几名家丁上前,不由分说拉了香罗向外走去。

    吕文正笑道:“请丁大人稍安勿躁。本府请问一句,丁大人乃堂堂朝廷命官,缘何指派一个丫头做伪证阻挠本府办案呢?”

    丁进之尴尬道:“吕大人,休听这贱婢胡说……”

    这时丁义忽然惶惶返回,颤声道:“老爷,不好了!香罗,香罗她……“

    丁进之心一沉,急声问道:“快说,香罗怎么了?”

    “她,她在阶前撞柱自杀了!……”

第27章 误会重重丁梦轩恨透了凌云

    却说众人,惊悉此讯,不由骇然失色,一片惊呼。

    丁梦轩惊叫一声,不顾是否失态,转身向门外跑去。后面几个丫头急忙跟随。

    丁进之叱道:“你们是怎么看护她的?哼,竟连一个弱女子都守不住,真是一群饭桶!”

    丁义低着头道:“是!是!……只是事出突然,令人始料不及啊!那丫头出门时还安安静静的,忽然就像疯了似的挣脱两个兄弟的手,撞向柱子,令人措手不及,是小的失职……”

    丁玉荣上前道:“老爷,其实此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也怨那丫头她心胸狭窄,自己一时想不开罢了,竟然……唉!……”

    丁进之此时心烦意乱,挥挥手道:“好了,你们先退下,此事容后再议!”说罢恨恨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吕文正等人亦觉尴尬,只得悻悻地跟着出了大厅。

    香罗早已气绝。丁梦轩赶到时,武师罗振义已安排家人将尸体抬走。

    丁梦轩悲痛欲绝,不顾一切地就待冲上前去,已被几个丫头老妈拉住。

    吕文正一行出的门来,正好目睹了眼前的一切,皆唏嘘感叹不已。

    尤其是凌云,更是觉得愧疚不已。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望着丁梦轩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一时如痴了似的,久久无言。

    多亏徐直拽了他一把,才未失态。

    刑部尚书府的人走了,丁进之才记起要发泄一下抑郁于胸的这口恶气。

    香罗该死,已经死了;而女儿丁梦轩呢?

    丁梦轩此时已由几个丫头扶着回了绣楼。

    她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凄婉伤心不能自拔。

    这时,丁进之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夹枪带棒地将女儿严厉地斥责了一番:“我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对你说的,你是诚心跟你父亲过不去么?现在,你不但把香罗害死了,连你亲生父亲都害惨了!真是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啊!……你真令我失望,我真是白养了你这女儿!”

    丁梦轩只是哭,哭得哽咽难言。

    丁进之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丁进之回到客厅,余怒未消,这时家人丁信走了进来:“老爷,外面有——”

    “我谁也不见!”

    丁信道:“是何大公子求见。”

    丁进之听罢,气焰顿消,干咳一声,道:“快请!”

    对何府的大公子,丁府的未来娇客,他一直是巴结而不及,又怎敢拒而不见?

    何成麟进来了,与丁进之见过后,彬彬有礼道:“我父亲不大放心这边的情形,特遣小侄过来瞧瞧情形。”

    丁进之面有愧色:“说来真是惭愧,休要再提了!”

    说不要提,但他还是不得不将昨晚刺杀杜正海失利及今日受挫之事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随而问道:“不知贤侄对此事有何看法?”

    何成麟脸色沉了下来,若有所思。

    丁进之心情忐忑,正待静听下文,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头惶惶而入,颤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她……”

    丁进之急声道:“小姐怎么了?”

    那丫头哭道:“小姐她……她……上吊自杀了!”

    丁进之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差点晕过去,何成麟急忙扶住了他。

    何成麟急切地问那小丫头:“那小姐现在如何了?”

    小丫头道:“已经救过来了,王嬷嬷正在陪着她、解劝她呢。”

    丁进之缓了一口气,骂道:“小贱婢,一惊一乍的。”

    小丫头道:“虽然救过来了,可是小姐现在的情绪却很不好,那神情可怕极了……”

    丁进之长叹一声道:“出了这种事情,真是家门不幸啊,贤侄,让你见笑了。其实这也怨我啊,是方才我说的话太重了!……

    “唉!这孩子自小乖巧柔顺,一时受人蛊惑,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我虽然当时气急,却不该说出如此过头的话来,怨我,怨我啊!”

    何成麟道:“叔父也不必太过自责了!其实此事也怨不得叔父,怨只怨吕府的人太过卑劣了。”

    这话正好合了丁进之的心意,他轻叹一声道:“贤侄请稍坐,老夫失陪,先去看看小女。”

    何成麟道:“叔父,小侄冒昧告求,能否允许小侄陪同叔父一同前去探望小姐?”

    丁进之略一踌躇,自思:出了这种事情,何成麟非但对女儿不嫌弃,而且还这么的关心与体贴,可见此人乃是有情有义之人,心中当然高兴,遂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丁进之、何成麟两人一起来到小姐的绣楼。

    在闺阁外间,王嬷嬷轻声告诉二人,“小姐现在已经安静下来,刚刚睡了,请老爷和公子过会儿再来吧!”

    丁进之与何成麟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何成麟道:“叔父,您若有事只管去办罢,小侄无事,想在小姐的房外守候一会。”

    丁进之感动道:“贤侄如此重情重义,真是小女的福气啊!”

    何成麟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丁梦轩是哭乏了才朦胧入睡的。恍惚中,往日的一幕幕情景在脑中浮现着:

    时而是杜正海蒙面劫持她时的可怕神情,时而又是父亲突然赶到她的绣楼、她惊慌失措、躲闪不及的惶恐情景,时而又是凌云求她相助时的殷切神色,时而又是香罗撞柱自杀时、喋血满地的惨烈情形,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了……

    往事不堪回首。待她由噩梦中醒来时,已是夜色阑珊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房中朦朦胧胧的,红红的蜡烛笼罩着金色的芙蓉幔帐,淡淡的麝香轻柔地环绕在绣房之中,眼前的一切飘渺而凄凉。

    她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挨地走到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

    窗外,夜色如水,微霜凄凄,一股凉意迎面袭来。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对话声:

    “何公子,您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了,您看,您的眼睛都熬红了,快回去休息吧!”是王嬷嬷的声音。

    “不,我再等一下。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对小姐说。”声音充满了男性那特有的磁性与魅力,浑厚凝重,深情款款,让人砰然心动。

    丁梦轩已经猜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她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头一仰,两行清泪滑颊而下。

    她的饮泣声惊动了房外的两人。

    王嬷嬷喜滋滋地跑了进来,“小姐,您睡醒了吧!您可把我们急坏了!”

    何成麟在门外,欲进不能,便隔着水精珠帘道:“小姐,现在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千万不要想不开!有那么多人爱着你,你又何必如此?”

    丁梦轩不由心里一热。

    只听何成麟又道:“再说,此事根本不怨你,怨只怨吕府的人太过卑劣,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试想,如果不是他们百般威逼利诱,香罗姑娘也不会死!香罗是他们害死的,与小姐无关,所以小姐千万不要为此而自责。”

    丁梦轩心一颤,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凌云来找她,让她做实口供。记得当时他亲口告诉她,香罗不会因之而受牵连,结果如何呢?

    试想,如果她当时不按对方的“指使”去做,香罗也就不会死了。

    然而,他们为了达成其不可告人之目的,而欺骗利诱她、白白牺牲了香罗的性命,这算不算不择手段呢?

    一种被侮辱、被愚弄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开始憎恨凌云卑鄙了。

    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利用以往自己对他的好感与信任欺骗利用自己!

    “小姐,”何成麟轻柔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怔怔地抬起那双秀美而朦胧的眸子,痴痴地看着他。

    只听何成麟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如果没有事情,我先走了。”

    说着,他向丁梦轩轻轻一笑,那眼神里满是温柔体贴的意味。

    他深情地向她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丁梦轩凝然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只是呆呆地出神。

    王嬷嬷掩着嘴笑了起来。丁梦轩脸一红,嗔道:“你笑什么?”

    王嬷嬷道:“我是在为小姐高兴啊!你看何公子多么温柔体贴哪,而且才华横溢,人才又好,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亦天下难寻。小姐真是好福气,想想以后的好日子,小姐恐怕就要为今天所做的傻事后悔了!”……

    何成麟出了绣楼,正往前走着,忽见玉卿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大公子好,恭喜大公子如愿以偿!”

    何成麟瞅了他一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玉卿成道:“大公子不是对丁小姐倾慕已久了么,如今有缘一睹芳容,又俘获其芳心,岂不是可喜可贺啊!”

    “少耍贫嘴,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何事?”

    何成麟道:“我让你干什么来了,现在事情进展如何了?”

    玉卿成道:“我当然是按大公子所吩咐的去做了,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何成麟皱皱眉头道:“那就怪了,想那丁小姐一向谦恭柔顺,今天却为何突然一反常态、违背父意、自行其是呢?”

    玉卿成道:“这个问题你只有问她了。人说,女儿心事难琢磨,何况是这位知书达理、深沉含蓄的大家闺秀呢?大公子不是在她的闺阁中呆了老半天么,这种事大公子心里应该是很明白才是啊!”

    玉卿成言辞犀利,何成麟一时无言以对。

    玉卿成又道:“对了,在丁府呆了这么长时间,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可以走了吗?”

    何成麟冷冷道:“随你的便。”

    荒凉的白沙岗。岗上杂草从生,飒飒秋风吹来,百草折腰,使得岗上的坟头历历可见,一片凄凉冷清的景象。

    丁梦轩一身缟素,立在一座孤坟前,直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

    那座坟前立着的冰冷的石碑上,刻着的是几个冰冷的字:香罗之墓。

    王嬷嬷、琦玉及丁诚等几个家人默默地陪伴在左右,个个脸色晦暗,神色哀戚。

    丁梦轩喃喃地念着悼词,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她默默地伫立于风中,出神地望着满天纷飞的灰色蝶儿,泪如雨下。

    琦玉与王嬷嬷等人只有轻声地宽慰解劝。

    时候不早了,王嬷嬷便开始催促小姐回去。

    丁梦轩拭着眼泪慢慢地转身,却又不忍离去,复又回头望了那冰冷的石碑一眼。

    “小姐,咱们走吧!”琦玉说道。

    丁梦轩听出琦玉的口气有异,也转脸去看,原来在羊肠小道上走来了几个人。

    是吕府的人,凌云、袁平及两个侍卫。

    丁梦轩脸色沉了下来,她回转脸去。

    凌云当然也看见了她们,他沉吟了一下,与袁平交代了几句,便向这边走来。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丁梦轩那冷漠甚至仇恨的目光,伫立于坟前,凌云深深地向墓碑拜了一拜。

    丁梦轩冷冷道:“凌统领——”

    “小姐。”

    丁梦轩忽然扬起手,一记耳光打在凌云的脸上!

    凌云一呆,后退几步,直直地望着她。

    丁梦轩冷笑道:“要不要问为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明白。”

    凌云道:“小姐也许是有些误会,固然香罗的死跟我有些干系;但是主要责任还应该在丁大人身上。”

    丁梦轩道:“我也承认我爹爹或许在此事上是有些责任;但是如果不是你凌统领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香罗也不会枉死!人说你凌统领人品一流,没想到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凌云剑眉一挑,星目圆睁道:“小姐!……”

    但是丁梦轩已经听不进他的话,只是道:“我不愿再听你的花言巧语,你也不必再在此假惺惺地猫哭耗子装腔作势!凌云,你马上给我滚!”

    凌云想不到事情竟会闹成这种僵持的局面。一股难言的悲愤与压抑充斥着他的胸膛,他知道现在再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

    他转身就走。……

第28章 刁蛮郡主为逃婚离家出走

    却说晋陵王爷赵甫,这些日子来为女儿浣玉郡主的婚事伤透了脑筋。浣玉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却依然待字闺中。

    人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按理说,王爷的女儿到了适婚年龄,登门求亲者自然也应该是络绎不绝,踏破了门槛。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从四五年前,京城的王孙公子,豪门贵族子弟便托媒人排着队地登门求亲,可是直到现在,浣玉郡主却还是孑然一身,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

    为什么?因为这位郡主的脾气谁都惹不起。说起这位浣玉郡主,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大。骄横跋扈,刁蛮任性,用在这位郡主身上,真的是一点也不为过。

    就说一年前的那件事情吧。当时王丞相亲自带公子王世骏登门求亲。

    晋陵王爷见王公子生的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而且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十分地满意,当即便与王丞相把两个小儿女的亲事给定了下来,并且拍摆宴席,十分热情地款待王丞相父子二人。

    期间,王世骏离席更衣。当他由府里的小厮陪着,走到王府后花园时,正好遇到了在此小憩的浣玉郡主。

    浣玉见王公子走过来,便盈盈起身,在两个丫头香云、娇杏陪同下,笑微微地迎了上来。

    王公子乍见郡主,立时惊为天人。经两旁人介绍,知道是郡主,不由得诚惶诚恐,急忙上前施礼见过。

    浣玉笑眯眯道:“听说王公子是来求亲的,而且我爹爹也已经答应了你我的亲事,对吗?”

    王公子道:“正是。”

    浣玉道:“不过,你只过了我爹爹这一关还不行,还必须要过我这一关。”

    王公子一愣道:“小生不明白郡主的意思,还请郡主明示。”

    浣玉道:“听说王公子在家里经名师指点,练过些拳脚功夫;而我也练过几招花拳绣腿,不如你我就在这里比试一番,如果王公子能胜得了我,我便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王公子慌忙道:“小生不敢。”

    浣玉嗤笑道:“枉你一个须眉男子,竟是这样胆小如鼠,真让我瞧不起你!我浣玉早就立下志向,要嫁就嫁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像你这样窝窝囊囊、百无一用、连个女子都打不过的白面书生。”

    王公子虽然是个书生,但毕竟年轻气盛,立时被她激得火起,便不顾两旁家人与侍从的阻拦,上前跟浣玉郡主在后花园中比武较量起来。

    结果是大败而归。被浣玉飞起一脚踹出老远,他自己本人来了个平沙落雁式,脸朝下扑倒在地,摔了个鼻青脸肿,狼狈极了。

    后来王公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心中落下了浓重的阴影,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踏进晋陵王府半步了。

    这门被认为是佳偶天成的姻缘,就这么黄了。

    晋陵王爷知道这事后,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计可施。

    此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京城里没有哪家公子再敢登门求亲了。晋陵王爷与王妃韦氏为了女儿的婚事真是一筹莫展。

    有句话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在晋陵王爷夫妇为了女儿的婚事发愁时,一个月前,礼部尚书丁进之登门为自己的次子丁继英向浣玉郡主求亲。

    晋陵王爷见丁继英与自己的女儿年貌相当,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功名,但丁公子为人品行端方,人又机灵,将来必是前途无量,于是便答应下来。

    送走了丁进之后,晋陵王爷便兴冲冲地回到内宅的花厅里,与王妃和女儿说起了这事。

    本以为女儿会很高兴,不料却遭到了女儿的激烈反对。

    浣玉柳眉一挑道:“什么,要我去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我才不答应呢!”

    晋陵王爷道:“浣玉,丁公子与你年貌相当,人又聪明,品行也好,为父觉得你跟他挺般配的啊!”

    浣玉鼻子一哼道:“什么,他与我般配?哪一方面般配啊?他有功名吗?他有官职吗?他会武功吗?他有文采吗?他长的帅吗?他有上进心吗?

    “一个整日只知道提空架鸟、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哪里与我般配了?爹爹,您是不是以为您的女儿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就随便找个人来打发我啊?”

    晋陵王爷有些恼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浣玉,我真不知道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浣玉明眸一转道:“爹爹问我想要个什么样的,我还真不好说。不如香云,你来替我说吧!”说着,她瞟了一眼身边那个聪明伶俐的俏丽丫头。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香云的身上。

    晋陵王妃韦氏道:“香云,你如果知道,就说说吧。”

    香云居然一点也不怯场,她眨了眨眼睛,朗声道:“是,奴婢遵命。郡主的择偶标准呢,共有六条:

    “一、必须要生的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二、必须要在朝中有三品以上的官职。三、必须要文武双全,特别是武功要好。四、必须要精明睿智,能力出众。五、必须要为人正派,品行端方,性情刚毅,不好女色。六、必须出身名门,身份高贵……”

    众人一个个听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晋陵王爷听了,不由苦笑道:“要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放眼整个天下,浣玉,你又让我上哪儿去找符合你这些条件的人物?”

    浣玉很自信地说道:“一定有这么个人的,前几天,我找铁指神算葛先生给我算过姻缘的,他说我要找的夫君,就是像方才香云所描述的那样,而且这个人就在咱京城里。”

    晋陵王妃韦氏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自言自语道:“就在咱京城里?这个人会是谁呢?……”

    晋陵王爷道:“浣玉这丫头任性,怎么你也跟着起哄啊?像这种相士的话,你也当真么?”

    韦氏道:“王爷,你还别不信,说起这位铁指神算,可不是一般的相士啊!以前我也找他给我看过运势的,这人周易之术极其精通,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晋陵王爷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苦笑。

    这时,晋陵王爷身边的心腹家人赵扬忽然眼前一亮,叫道:“王爷,我忽然想起来了,难道这位葛先生所说的、符合郡主这些条件的人是——刑部尚书府的凌统领?这些条件他好像大部分都符合啊……”

    浣玉十分感兴趣地望着赵扬,一个劲儿追问道:“凌统领?哪个凌统领?……”

    赵扬道:“就是吕大人身边的三品侍卫统领凌云,他……”

    赵扬忽然看见晋陵王爷在狠狠地瞪视自己,吓得慌忙住了口,不敢再说了。

    浣玉上前,拽着晋陵王爷的衣袖一个劲儿摇晃着,撒娇道:“爹爹,你干嘛不让赵扬继续说下去啊?快告诉我嘛,这个凌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晋陵王爷脸色一沉道:“浣玉,别闹了。你跟丁公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没事就好好地在你的房里呆着,练习些琴棋书画,做些女红针线什么的,不许再去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浣玉委屈道:“什么,爹爹,你还是要我嫁给那个花花公子吗,不吗,我不依吗!”

    晋陵王爷道:“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了!香云,娇杏,你们两个要好生服侍郡主,若是再出什么差错,本王只唯你们试问!”

    两个丫头喏喏连声地答应着。

    浣玉还想说什么,晋陵王爷已一甩袖子,出去了。

    只留下浣玉在原地气得咬牙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却说晋陵王爷,出了花厅径自向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在想着方才的事情,想着方才众人提到的刑部尚书府的侍卫统领凌云,不禁有些沉吟。

    以前在朝堂上的时候,他与凌云也见过几次面,当时凌云都是跟在吕文正身边的。

    因为之前他与吕文正并不怎么往来,所以跟凌云之间打交道也不多,但是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却很深刻。

    因为,凌云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记住的、很是出彩、极富魅力的人物。

    记得有一次,他从朝堂出来,正好遇到凌云有急事来这里找吕文正。

    当时的他,一身淡蓝色素锦百花束身官服裹住那修长矫健的身姿,愈发显得整个人身姿挺拔,有如玉树临风般,英姿飒爽,一派潇洒之姿。

    他因为有急事风风火火地往前走着,行动处轻灵神速,衣衫襟飞带舞,那身姿飘逸洒脱之极。

    连平时见惯了世面的晋陵王爷也不禁暗暗喝彩:好个翩翩少年。

    见到晋陵王爷,凌云急忙停下身,躬身施礼道:“参见王爷。”

    晋陵王爷说了声“免礼”,凌云抬起脸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晋陵王爷见他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特别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神采而有魅力,好看极了。

    心里不由感叹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

    晋陵王爷本想再与凌云说上两句,恰逢吕文正从朝堂出来,凌云便向他道了声“王爷失陪”,转身去了。

    临别前,冲着他微微一笑。

    那个眼神,那个笑意,晋陵王爷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由此,他对这个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并且在此后的几天里,他一直在想凌云临别前的那个眼神与笑意,到底像谁呢?

    如今,因为浣玉的择偶标准提到了凌云,晋陵王爷也不禁在心里评价起凌云的方方面面来:

    凌云这个小子么,论样貌,论人品,论武功,论办案能力,都是一流;而且素来为人处事也好,这些方面倒是能配得上我女儿。

    只是官职低了些,才三品;而且出身也不行,父母都是平民百姓,与我晋陵王府门户不当,与浣玉还是不合适。

    在心里否决了凌云,更进一步坚定了与丁进之结为亲家的决心。

    却说浣玉郡主,自从晋陵王爷为她与丁继英定下亲事以后,一连几日来一直是闷闷不乐。不过她冰雪聪明,心思灵活,思来想起心里又有了新的主意。

    她让香云去把赵扬找来,继续那天未完的话题,“赵扬,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个凌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赵扬道:“郡主,其实小的跟这凌云也不是很熟,不过是伺候王爷上朝时、在朝堂上见过他几面而已。如果郡主非要小的说呢,反正那天香云姑娘说的那几条,除了后面那一条,他基本都能符合条件。”

    浣玉道:“后面那一条?也就是说,这个凌云出身一般了?”

    赵扬道:“是啊,听说他的父母都是平民百姓,父亲早亡,现在只有母亲跟着他住在刑部尚书府里。”

    浣玉沉吟着:“哦,是这样……”

    赵扬又道:“只是这一条,门不当户不对,郡主跟他就绝无可能,所以郡主就不要再考虑他了!

    “郡主,那天都怪小的多嘴,连脑子都没过就提到了他,因为这事还被王爷给大骂了一顿,小的现在都后悔死了!郡主求求你,就不要再提这个茬了好不好,您还是好好地考虑一下跟丁公子喜结连理的事情吧!”

    浣玉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扬离开后,浣玉独自坐在闺阁中,动起了心思:

    “我爹让我嫁给那个花花公子,我就偏偏不嫁他;我爹又遮遮掩掩地阻止我去打听凌云的事情,我就非要去看看这个凌云究竟是何许人也,是不是真的符合我提出的那些条件……”

    再说晋陵王爷,这日从朝堂回来,刚进门,便见家人赵威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王爷,大事不好了!郡主她……她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什么?”晋陵王爷听了,立时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摔倒,多亏身边的侍从扶住了他。

    他抖抖索索地接过赵威递给他的那封浣玉留给他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父母大人在上:

    请恕女儿的不辞而别。女儿坚决不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要去寻找自己的真爱了。

    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了;所以请父母大人不必挂牵,也不必派人去找,过些日子女儿游历够了自会回来。

    女儿浣玉拜上

    晋陵王爷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郡主走的时候带了哪个侍女服侍左右?”

    赵威道:“郡主好像谁也没带,是独自一人出走的。”

    晋陵王爷怒道:“这个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马上安排人分头去找!”

    赵威慌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晋陵王爷忽然想起了一事,又把赵威给叫了回来,嘱咐道:“此事万万不可对外声张,只悄悄带人去寻找即可。”

    赵威心领神会地喏了一声,出去安排了。

    就这样,亲信家人赵威、赵扬,包括晋陵王府的新晋武师李炫、李武等人,遵照晋陵王爷的安排,都分别带人暗中打探郡主的下落、四处寻找郡主去了。

第29章 凌云绸缎庄初会郡主

    凌云这几日来一直是郁郁寡欢。翻来覆去地想着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他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而使得丁梦轩如此的怨恨自己,对自己的误会竟会如此之深。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消除丁梦轩对自己的误会,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与丁梦轩之间的芥蒂永远不能消除了……

    袁平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他的心事,遂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佳人的冷落心里觉得不好受了?这又有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自己寻烦恼呢?走吧,出去散散心。”

    袁平不容分说,硬拽着他出了府门。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走着。转了一圈,凌云颇觉无聊,闷闷道:“咱们回去吧!”

    袁平见他无精打采,便有意逗他开心道:“哎,对了,我听说绸缎庄的玉老板回来了,要不,咱们过去坐坐吧!”

    这句话歪打正着,点醒了他的心思。一提玉卿成,他便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绣楼之会。

    心想:不管怎么样,那天晚上人家毕竟是帮助了自己,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总要过去表示一下谢意才对。

    思虑间,他点点头道:“好吧!”

    在玉卿成去丁府的这些日子,绸缎庄中的事情便由管家周三申及其小叔孙孝文、弟媳李云汀夫妇打理,如今玉卿成一回来,众人自是宽松了些。

    只是这些日子玉卿成不在家,店中的生意较以往萧条冷落多了;现在玉卿成乍回来,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所以今日店内的生意也不是很景气。

    只有在门左侧靠窗户的地方,一位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的青衣公子面朝外间,不言不语,在慢慢地喝着茶。

    玉卿成见店内无甚生意,便想回去。

    这时,她听管家周三申在外面道:“呦,这不是凌统领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往里请!”

    凌云道:“请问玉老板在吗?”

    一听这问法,玉卿成便知是来找她的。她笑靥如花地接了出来,“真是稀客啊,凌统领,快往里请!”

    三人客气了一番,到了里间的茶阁。

    落座,寒暄了几句,凌云切入正题:“我今日来此是向玉老板致谢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多亏了玉老板帮忙,凌云在此谢过了!”

    说着起身向玉卿成深施一礼。

    玉卿成抿嘴一笑:“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动作,就算完了?凌统领难道不觉得太寒碜了么?”

    凌云怔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了她一眼道:“那玉老板还想要什么?”

    玉卿成秋水般的明眸一转道:“你说你还能给我什么,我所需要的又是什么?”

    凌云剑眉凝起道:“我想不出。因为像玉老板这样:美冠天下,富甲一方;现又春风得意,我真的想不出玉老板究竟还缺少什么?”

    玉卿成见他眸正神清,不由轻叹一声道:“我所缺少的,也许你能给我。但是只不知道是否有这造化,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

    凌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玉卿成正欲开口,忽听门外周三申道:“呦,丁二公子来了,快往里请!”

    周三申话语未尽,丁继英已挑帘笼走了进来:“呦,凌统领也在么,幸会幸会!”

    凌云还礼,就待与玉卿成告辞。

    丁继英道:“哎,凌大哥,袁大哥,别走么!难得一见,再说我正好有件事情说与凌大哥听。”

    说着,硬拽着凌云与袁平坐回原位。

    凌云奇道:“什么事?”

    丁继英喝了一口茶,向两边望了望。

    阁内很冷清,只有靠窗户坐的那位青衣公子依然在慢慢地喝着茶,眼睛漠然地望着窗外,对这边的事情似乎毫不关心。

    凌云笑道:“怎么,你这事还怕见光?”

    “哎,话不能这么说。只是……一言难尽。”丁继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凌云不耐烦了,“哎,你不说,我可要走了,府中还有事呢。”

    “别别,我说,我说……”丁继英叹了口气道:“是这么回事,我爹呢与晋陵王爷给我议定了一门亲事,就是王爷的郡主叫什么珠啊玉啊的……”

    凌云道:“可喜可贺,只是你又叹什么气啊?”

    “嗨,你哪知道。那郡主我连面都没有见过,又怎知她人品才貌如何?况且,我早已心有所属了。”

    “哦,是谁?”

    那青衣公子的头似乎摆了一下,很快又转回去。

    此时连袁平、玉卿成、周三申都在凝视倾听。

    丁继英倒不介意,直言不讳道:“就是贵府的吕小姐!”

    凌云先是诧异,随而笑了,“好眼力,只是我有些不懂。”

    “嗨,这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头一次见她时,是在侯爷府的宴会上,当时吕小姐女扮男装来到侯爷府,我一见,简直是惊为天人啊!哎呀,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的是这位玉老板。”

    “凌大哥莫取笑,我说的是真心话。”丁继英一本正经道:“从那以后,我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凌大哥,帮帮忙吧!”

    “嗨,我能帮什么忙?”

    丁继英道:“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袁平听了喷的一声笑了出来。

    凌云回脸看了他一眼;向着丁继英道:“什么?”

    丁继英道:“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们同在一个府中,与她接触的机会终归多些,只要二位能为我说合说合,也许……”

    凌云自思:“我与她说合?我与她闹得那么僵,只能是适得其反罢了。”遂苦笑了一声,摇头不语。

    袁平见丁继英有些尴尬,便道:“丁公子若有意何不禀报父母,再请媒人去吕府提亲,只要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丁继英道:“话虽这么说,只是不知吕小姐意下如何。万一她再不同意也离家出走了呢?”

    袁平一怔:“你说什么?”

    丁继英自知失言,但他为人率真,毫无心机,见事已至此,索性道:“袁大哥,凌大哥,我只与你们二人说,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他压低嗓门道:“其实那位郡主也不愿意。我早就听说了,这丫头刁蛮任性,竟然不顾体统地离家出走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差点把晋陵王爷急死。凌大哥,你们说,这样的女人我能要么?”

    凌云心里吐槽:那吕秋月有失体统,溜出吕府去到鱼龙混杂之处抛头露面,你怎么也不嫌了?

    见两人只是微笑不语,丁继英急道:“二位,这个忙你们到底是帮不帮啊?”

    二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从穿着打扮上,二人看出是晋陵王府的家人。丁继英更是认出了此二人为谁:晋陵王爷赵甫的贴身家人赵威、赵扬、

    二人见了凌云、丁继英、袁平,急忙热情地打招呼;尤其是对丁继英更为亲切——因为这位丁二公子可是晋陵王爷未来的乘龙快婿。

    而丁继英则有些不太自在。

    这时窗口那位青衣公子把银子留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他本不欲引起众人的注意,却是适得其反。赵扬瞅了他一眼,忽然叫道:“喂!你站住!”

    青衣公子一哆嗦,很快便向门外跑去。

    赵扬、赵威顾不上与凌云、丁继英等人说话,也风风火火赶了出去。

    丁继英本来是无精打采的,一见又有新鲜事发生,立时来了兴致,便拉了凌云、袁平一起出去看热闹。

    凌云本来已有离去之意,见状,便对玉卿成道:“老板娘,改日再来探望,结账吧!”

    玉卿成笑盈盈道:“哎呀,这点茶钱值什么,只要凌统领以后别跟我们过不去,多为我们行点方便,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凌云不置可否地笑笑,还是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走了出来。

    玉卿成在后面道:“找钱!”……

    当凌云与袁平出门时,丁继英早已在门外站了一会了。

    此时,赵威、赵扬拦着青衣公子不让其离去,青衣公子正在与二人分辨。

    看那青衣公子,年少焕然,弯弯的细眉,澄波似的眸子,配上那白皙的脸庞,十分的秀美可人。

    只是此时的他横眉怒目,说话咄咄逼人,并无几分斯文之态。

    只听那青衣公子道:“我就不回去!就不回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赵威、赵扬二人本欲再说什么,此时见丁继英站在一旁,却缄口不言了,只是坚持要青衣公子同他们回去。

    丁继英有些看不惯了。他忽然生出一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情壮志来,上前道:“哎,怎么回事?如果没有其他原因,你们没有道理拦着人家、不让人家走吧?”

    他这一问,赵扬、赵威两人便不说话了。

    青衣公子面现得意之色,目光一转道:“怎么样,现在你们理屈词穷了吧?——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你可得为我做主!”

    丁继英道:“在下丁继英。这位公子,有什么难处尽管道来,我会为你主持正义的!”

    那青衣公子道:“学生乃是外地人,来京投亲不遇。欠了他们府中十两银子,昨日刚刚还清;谁知他们居然仗势欺人,还向我讨取利钱!……”

    两个家人连连叫屈;丁继英问道:“那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青衣公子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这位兄台,小弟说的没错吧!”

    丁继英道:“他们向你要多少利钱?”

    “五两银子!”

    丁继英略一沉吟道:“讨取利钱自是应该的,只是利钱略高了些,这样吧,这五两银子我替你垫付了。非但这些钱我为你拿上,而且我再与你十两银子,你也好去做个小本生意以维持生计。”

    说毕,他转向凌云道:“凌大哥,你瞧我做的如何?够仗义吧!”

    凌云自思:人家何时说银两短缺要你解囊相助了,自作多情。口中却道:“丁公子真是义薄云天,慷慨大方啊!”

    丁继英听对方称赞自己,甚为得意。尽管青衣公子一再推辞,丁继英却以为人家为谦让推脱之词,朗声道:“这又有什么,区区银两不成敬意……”

    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银包在换衣服时留在家中了。

    这该如何是好?自己方才已经夸下海口,如果收回,该多驳面子?他只好转向凌云道:“凌大哥,带银子没?借我十五两。

    凌云心想:本月俸禄一扣,我还在为银子之事发愁呢,还向我借?”便道:“没带。”

    丁继英急了,“你骗人!我知道你肯定有,又不是不还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凌云无奈,只得去取钱。不巧没有五两的银锭了,怀中还有两个十两的银镙儿。

    丁继英一把抢过,道:“也好!这位兄台,这十两银子你先收着;赵扬,这十两么,就作为你们王府的利钱吧!”

    赵扬赵威推辞不要,那青衣公子也拒不接受。

    丁继英道:“不要客气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吗!赵扬,既然这位公子欠你钱,你收下就是了,以后也不要再难为他了,啊?”

    两人哭笑不得。

    丁继英又对青衣公子道:“这位兄台,你也不必推辞了。俗话曰:扶危济贫乃侠义所为;又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你身在难中,我救济于你,理该如此吗!”

    凌云见状忍俊不禁。

    青衣公子见丁继英坚持如此,眸子一眨道:“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兄台义施援手,以后若有机会,小弟定当图报。”

    “嗨,兄台客气什么?”

    “如此小弟告辞。”青衣公子接过银子,向众人拱拱手,转身而去。

    急得赵威、赵扬搓手跺脚,就欲去追。

    丁继英道:“哎,你们怎么还去追人家,他欠你们的利钱不是已经结清了吗?”

    二人似有满腹道理却又无法倾诉,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青衣公子的背影渐渐远去而无计可施。

    凌云看了一眼袁平,不由起了疑心,便问:“二位,那位公子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赵扬见问,却又急忙掩饰:“哦,没什么。”

    如此,凌云虽觉得困惑,怎奈人家不说,自己也只得作罢。

    何况,他此时也没有更多的精力为这好奇解惑;他知道自己该与袁平回府了,因为府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第30章 何禹廷请旨判元真心灵斩刑

    吕文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为心灵与元真的案子而费尽心思。

    自那日丁梦轩在丁府中指证心灵后,心灵无意再狡辩了。

    何况此时凌云、袁平、杨振等人又在青云观中查出了许多证据;徐直先生亦仔细查访、研究了关于心灵的来历与身世,可谓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了。

    元真与心灵此时只觉得穷途末路、无言可辨了。

    而元真、心灵也可谓拿得起、放得下,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劫持丁小姐的事情确是二人商量策划的。

    元真道长道:“与我真正有仇的是侯爷何禹廷。为了报复他,我隐姓埋名,可谓是卧薪尝胆,苦等了二十年。

    “终于机会来了,自那日丁府的大公子丁继武请我为丁小姐看病以后,我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何禹廷的人际关系我是了如指掌的。我知道他与丁进之是儿女亲家,如果劫持了他未来的儿媳妇用以要挟他,应该是可以奏效的。

    “为了达成目的,我方将丁小姐等人引诱到浴仙池。让丁府的侍卫远离她,并选在申时正太阳落山、众人的思想松懈时动手。

    “本来一切是很顺利的,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在酒宴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刺客搅乱了全局……

    “因为当时还不到申时正,我料想海儿未必能按期行动,所以我已经猜到此事难以成功了;而后来我果然接到了海儿的飞鸽传书。”

    心灵接口道:“父亲不让我去冒险,但我是心气旺盛,不甘心苦心策划的计谋就此毁于一旦。所以第二次劫持丁小姐、要挟香罗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不关我父亲的事情。”

    他又瞥了凌云一眼道:“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情,有凌统领与丁小姐的证词,无须我再罗嗦了罢。”

    吕文正道:“现在我要问了,你们到底与何禹廷有何冤仇,而要如此煞费苦心的报复他?”

    元真一阵怆然,悲愤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若非是他,我也不会家破人亡!……”

    “此话怎讲?”

    元真长叹一声道:“家门不幸……请吕大人不要再问了。”

    吕文正道:“你也不必隐晦,本府早已察知了道长的来历与身世。道长原本姓杜,妻子葛氏,早先在驸马府中做过何大公子的乳母,是不是?”

    元真先是愕然,随而苦笑:“不错。如此,吕大人一定连那贱人与何禹廷那些伤风败俗的丑行也都知道了吧?

    “当时,我一怒之下休了她,而那个卑劣不堪的驸马爷,后来也驱逐了她。她走投无路,便生报复之心,抱着驸马府的大公子何成麟出走。

    “驸马府丢了公子,无异天塌地陷一般;何禹廷恼羞成怒,便命令手下的爪牙闯入我的家中刑讯逼供。

    “我那卧病在床的老父亲连惊带吓,一病归天;我不堪折磨,带着四岁的儿子历经磨难方脱离虎口……”

    回想着以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元真只觉得宛如一把钝刀在一寸寸凌迟他的心头般,只痛得喘不过气来。

    吕文正问道:“那么,面前的心灵就是你的亲生儿子杜正海吗?”

    元真道:“不错。现在一切都已明了,贫道在大人判决之前向大人提个要求:

    “此案皆是贫道一手策划,当为主谋;海儿不过是按照我的意思办事,心通等人更与此案无干,请求大人重判贫道,而放过他们……”

    吕文正不待元真说完,已道:“堂下听判:

    “元真、心灵虽然劫持官眷,但念其一则劫持未遂;二则事出有因,情有可悯;且认罪态度较好,本着从轻发落的原则,现在判元真劳刑五年,心灵四年,心通等人涉及包庇嫌犯,劳刑一年。尔等可信服?”

    众人感激涕零,连连叩首。因为在这之前,元真等人皆是以为必死的。

    吕文正方要吩咐退堂,这时候守门的侍卫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外面何侯爷驾到!”

    众人心里一震;元真的心蓦地沉了下来,他在想自己方才是不是空喜一场了。

    这时何禹廷在家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来到堂上。

    吕文正虽然打心底里不欢迎他,但也不得不起身相迎,并请他落座。

    何禹廷道:“不必了。本侯是来听堂的。不知吕大人对这几个犯人作何判决?”

    吕文正把脸转向徐直道:“徐先生,你把方才的判决书交予侯爷过目。”

    何禹廷接过判决书,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这时凌云注意到,跟何禹廷同来的,除了何府管家何禄为与几个亲信的武师家人外,还有一人格外引人注目。

    丁府的武师江春。他面沉似水,目光闪烁,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看毕判决书,何禹廷道:“吕大人,对这些案犯,你就是如此判决的么?”

    吕文正道:“本府按章行事,依法判决,不知侯爷以为哪里不妥当?”

    何禹廷道:“若按这些罪行判决,本侯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吕大人对于案犯的罪行审查得还不够齐全吧?”

    吕文正道:“本府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何禹廷道:“案犯还有别的罪行。”

    吕文正道:“证据何在?”

    何禹廷道:“那天当丁小姐遭遇劫持时,这位元真道长就陪丁家的两位公子对饮,而且是在此时出现了刺客搅乱了全局——吕大人认为此事可疑么?”

    吕文正道:“何侯爷是说行刺丁府大公子的凶手未获?请侯爷稍安勿躁,本府下一步便是集中全力调查此事。”

    何禹廷道:“凶手近在眼前,还调查什么?”

    说着用手一指元真父子道:“那日之事分明是他们一手谋划:一边由元真拖住丁家公子,又安排刺客杀人以搅乱全局;一边让心灵行凶劫人——难道这不是摆在面上的事么?”

    心灵怒道:“哪有这样的事情?”

    吕文正道:“侯爷如此说证据何在?”

    何禹廷道:“江春,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并且亲自追捕过刺客么,你把那日的经过讲讲。”

    江春面无表情道:“当时刺客忽然现身、在行刺丁大公子后逃离,在下去追捕。其中一名刺客负隅顽抗,待捕获时已是奄奄一息,临死前供认他是天枭组织的,是元真道长指派来的。”

    元真喝道:“不,他是信口雌黄。贫道根本就与天枭组织没有任何的关系!”

    何禹廷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狡辩什么?吕大人,如今不是已经证明了么,元真这妖道确是天枭组织的!他行刺丁大公子,劫持丁小姐,这样的罪行可谓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元真连呼冤枉。

    心灵破口大骂:“何禹廷,你卑鄙、无耻!为了掩盖你二十年前的卑劣勾当,你竟施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来,你不就是想杀人灭口吗?你……”

    何禹廷喝道:“掌嘴!”

    何府家丁上前,抬手欲打;已被凌云一式白虹经天,劈手拦住。

    何禹廷一瞅见凌云便觉得不自在,“凌云,你想干什么?”

    吕文正道:“侯爷,大堂之上岂可滥用私刑,如何处置犯人当是本府的职责,就不烦劳何大人了。”

    何禹廷道:“那么本侯问你,一干犯人又如何判决?”

    吕文正断然道:“维持原判!”

    何禹廷怒道:“什么?”

    吕文正道:“江春虽然作证说:刺客已供认元真父子为天枭组织的人,但是一面之词不足采纳。

    “况且当时参与行刺的人皆死于天枭组织的芙蓉花毒之下,证据已毁,在未查到新的证据之前不可妄下结论;所以本府只能维持原判。”

    何禹廷见状,勃然大怒道:“好个明镜高悬的吕大人。告辞!”

    带着手下人拂袖而去。留给众人一片困惑与猜忌。

    众人疑虑末消,并准备坚持原则、背水一战时;忽然皇宫公公冯林带着几个宫人来到吕府,取出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呈运,皇帝召曰:

    今查青云观元真一伙勾结江湖匪类天枭组织,图谋不轨,行刺朝廷命官,劫持朝臣眷属,伤人致命,罪大恶极,特判:

    一、查封青云观,将一干匪奸全部捕获,沦为官奴;

    二、将匪首元真、心灵明日于午朝门外斩首示众,以正视听,不可贻误。钦此!”

    众人心一凉,无奈只有叩首接旨,谢主龙恩。

    凌云心中很不是滋味。这算什么?他此时才算真正领略到何禹廷的厉害。

    他根本不与你讲道理。只须几句谄媚惑上之言,便可赢来裁决一切是非的旨意与安排。

    随心所欲地安排他所要安排的人的命运与去留。还是心灵骂得痛快:卑鄙无耻之极。

    他愤慨之下,以至于忘了叩首谢恩。徐直见他失态,忙捅了他一把。

    冯公公走了,众人愤愤不平,谁都在骂何禹廷,谁都是无可奈何。

    然后吕大人决定亲自见驾,希望圣上能收回成命。

    虽然众人都觉得希望渺茫,圣上身为一国之君,真龙天子,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说出的话岂能收回?但吕文正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

    皇上正与十三岁的小太子赵廷一起,考问小太子的四书五经,正在兴起,见吕文正来了,好不扫兴。

    他耐着性子听吕文正陈述完一切,有些不耐烦道:“这事何爱卿都与朕讲明白了,元真既是天枭匪类,怎能放过?你也不必为他开脱了,朕意己决,不可更改,你只管照旨意行事吧。”

    吕文正道:“不是为臣为元真开脱,是他的确冤枉,在一切未查明之前,便如此草率决断,岂非草菅人命?请圣上收回成命!”

    皇上被纠缠恼了:“吕文正,你大胆!你竟敢逼迫朕收回圣旨,莫非想造反不成?来人——”

    见圣上龙颜大怒,吕文正心中一凉。

    在一旁的小太子赵廷忽然道:“父皇,我忽然想起一句名言:‘文死谏,武死战,不知是什么意思?”

    皇上一怔。

    赵廷见父皇沉吟,便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这位吕大人冒死力谏,触犯了您,您要处置他,就是‘文死谏’对不对?”

    皇上道:“胡说,谁说我要处置他?”

    赵廷道:“那是我理解错了?父皇,那您说又该怎么解释?”

    皇上心烦意乱,挥手让吕文正下去。

    吕文正退下时,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不得不感激这位机灵善良的小太子救了他一命。

    但又想起此行目的的失败,初霁的心复又布满了阴云。

    当他一回府,便马上又听到了一个消息:御林军己奉旨查抄了青云观!

    一座原本香火旺盛的方外丹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废弃了?原本观中的道士弟子呢?

    听目击者说:除了几个信息灵通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外,其余者全部被官兵抓走,被沦为官奴!

    当这些消息传到元真、心灵耳中时,父子二人都悲恸欲绝,泪落如雨。

    他们最心痛的还是那住了二十多年、对之种下深厚感情的家,和与之情深意笃、不可割舍的观中兄弟们。

    二人虽然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但却心有灵犀。

    当吕文正在徐直陪同下去探望二人时,心灵说的是:“我可以死,但请大人能放了我父亲……”

    元真也以同样的语气哀求吕大人放了他的儿子。

    见吕大人皱眉不语,元真又道:“吕大人,贫道求您了:劫持之事全是贫道一人策划,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既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啊!

    “所有加持在我身上的罪名,不管是非,我都认了;千刀万剐,我也无怨言。可是海儿不能死,他一死,杜家就断子绝孙了!贫道求您了,吕大人,您放过他一命……”

    到后来元真己是声泪俱下。

    没有人能体会吕文正此时的感想;千种无奈万般愤懑都凝聚在他那紧蹙的眉尖上。

    终于还是徐直说了话:“道长,大人已经尽力了。”

    元真只觉头在轰鸣,不由自主地倒下去;徐直下面的话他半句也没有听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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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