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选择你
洛禾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阿朝,辛苦你了。”
谢南朝却摇摇头,迎着洛禾有些迷惑的眼神,继续说道,“这次更大的是殷红绡的功劳,若不是她给你了那一副地图,就算以我提前买好的线人,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所发现。”
洛禾微微张大嘴巴,着实是有些吃惊了,她当时便觉得殷红绡这地图有用,可没想到是及时雨一般的用处,简直是雪中送炭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
话头一转,谢南朝握紧了洛禾的手,故作遗憾地开口说道:“没有听说皇庭里有任何异动,可以塔爵对无音的重用程度,若是无音回了皇庭,必然是会有消息传出来的,所以……”
“所以你怀疑,无音直接回了神巫之族,而他冒着被赶出来的风险再次回到神巫之族,是为了阻止我拿到解药?”
洛禾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谢南朝一眼,这件事……从哪都看不出来是个好消息啊?
而且……她忽然有些想不通,为何谢南朝当时不直接在安阳城解决掉无音,而是任由他回到了巫蛮族,之前她便问过这个问题,可谢南朝的解释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从无音手中取得药方的代价便是放无音回巫蛮族,所以不能食言。
对于这个解释,洛禾一开始信了,可刚刚听完谢南朝这番话之后,她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谢南朝不会傻到以为无音回到神巫之族是个好消息,可他刚刚又确实说是好消息。
洛禾动动眼睛,又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南朝,双手死死揪住谢南朝的两边袖子,轻轻晃动,“好夫君,我不想费心思猜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谢南朝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太犯规了,他看着洛禾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一副靥靥的模样,便想着让她动动脑子,可是却没想到,洛禾竟然会用撒娇来应对。
“咳。”谢南朝轻咳一声,别开了头,想偷懒?可没那么容易,他不能说。
洛禾看在眼里,又转到谢南朝脸的方向,继续用一双无辜的眼神盯着他。
于是谢南朝又转头。
洛禾皱了皱眉,这个谢南朝,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还存心消遣自己呢!
想都没想,洛禾直接一个用力掰过了谢南朝的脸,让他被迫朝向自己,然后一个吻重重压了上去,谢南朝只觉得唇上一热,自己脑子便断了弦。
“现在可以说了吧!”
洛禾还在洋洋自喜,却没发现谢南朝越来越幽沉的眸子。
“谢南朝!”
洛禾看谢南朝还在发呆,狠狠地晃了他一下,“你还不说!”
“我说。”
谢南朝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洛禾,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看到谢南朝露出了这副神情,洛禾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谢南朝便将她打横抱起,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气,“天色不早,夫人,等睡醒了,我就告诉你一切,好吗?”
洛禾:“……”我能说不好吗?我说不好有用吗?您已经把我抱到床上了,再说其他的话还有用吗?
…………
颇有些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这一夜里洛禾可谓是十分闹心,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谢南朝给折腾醒,醒醒睡睡,这一晚上便过去了,就导致她最大的感受就是看着自己乌青的眼底默默发呆。
可谢南朝却一副得逞的样子,按照约定,在旁边给洛禾讲着自己的安排。
本来无精打采的洛禾,竟然就这样提起了精神。
原来谢南朝之所以信守承诺将无音放回巫蛮族,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而将无音打的只剩最后一口气,是因为要让他相信,我对他恨极了,却杀不得,为了出气才会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相信我是真的放他回巫蛮族了。”
“实际上,我怎么会在乎那些个虚名呢,哪怕无音让我发誓,若是食言的话便天打五雷轰,我也是要杀定他的。”
谢南朝轻轻顺着洛禾一头青丝,说道,“只是想到他还有几分用处,便先留了一命,在他身上放了追踪香,现在又根据殷红绡给的地图确定具体方向了,只要无音回了神巫之族,我们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神巫之族的位置。”
“原来竟是这样。”
洛禾从刚刚心里就在感慨谢南朝的未雨绸缪,她以为从前的她,在遇到谢南朝之前的她已经十分擅长利用细微线索做手脚了,可直到认识了谢南朝,做这件事的上限在她心里便不断提升,而一次又一次打破这个上限的人,就是谢南朝。
他总是用每次面对问题时的对策给她展现出令人咋舌的一面,洛禾真是太庆幸了,庆幸自己没有与谢南朝为敌,否则,就连她也没有信心能斗得过谢南朝。
想到这,洛禾也不管昨日的事情了,赶紧双手环住谢南朝细窄有力的腰际,蹭了几下,“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与我为敌,我怕自己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到洛禾突然抱住自己,谢南朝心里惊讶一番,又听到洛禾突然没头没脑的这句话,谢南朝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夫人,你想什么好事呢?都跟我睡一张床了,还想脱离我?”
“不想!”
洛禾从善如流,抬起一张脸看着谢南朝,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
所以就算中毒了也想同你一起解决,我知道你对我的在意,所以不觉得这个时候自以为是的离开,美其名曰怕连累你这个选择是可取的,相反,我想让你陪我一同度过这个难关,就像无论你遇到什么,我也都希望你不要将我推开一样。
面对洛禾突如其来的深情,谢南朝紧紧回抱住她,“那说好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只能选择我,不许看别人一眼。”
谢南朝这一番孩子话惹得洛禾直发笑,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洛禾才点了点头。
“好,选择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独孤与公孙
街巷纵横交错,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交叉成一条大路,当地百姓成为“通天路”,而顺着通天路一直走,便能见到这整个巫蛮族最富庶的区域和建筑——皇庭。
能居住在皇庭中的人,非富即贵,自然,塔氏一族定然是在内的。
塔爵作为目前的在位者,居住在这皇庭的最中央处,他向来喜欢美色,这整个巫蛮族里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皆以被他划入了后宫之列,只是自古帝王多无情,塔爵也不例外,偌大的后宫内,向来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御花园的玫瑰到了季节总是开得鲜艳无比,仿佛泣血一般,只是不知道这底下埋过多少枯骨。
宫廷之内,此刻正载歌载舞,穿着暴露的舞女如水蛇一般舞动着身体,时不时地向着正座上的富贵公子哥们抛去几个媚眼,在她们眼里,或许这辈子穿过的衣裳加起来的价钱也比不上今日这一舞时穿的舞服,而能够永远将这白花花的银子穿在身上的捷径,便是努力卖弄身姿,好让台上那两位爷看进眼里。
台上正中央坐的是一名青年男子,年龄看上去与塔卿相仿,甚至面貌也有几分相像,只是从那张散发着尖锐气息的脸看来,与塔卿还是有所不同的。塔卿的面相让人想到更多的是柔和,是谦谦玉公子,而塔爵,则是从上到下都在散发着一种冷傲的气息,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里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只是布满了杀机。
将台下舞女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贵宾座的一名年轻男子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向塔爵举杯:“王,您看这些美人儿,一个个地捅破了心思想要爬上您的床,对此……王何必不挑选一下,也好‘成人之美’。”
此人正是如今塔氏家族身后的第一顶梁柱,巫蛮族,公孙氏。
当然,只不过是当今的塔氏家族罢了。
若说是在公孙氏之前,也就是塔爵一脉还为成长起来之时,这国之栋梁一直是以文臣著名的独孤氏。只是自从先王离世,一切都不同往日一般地发生了剧变,先王离世,余一子一女,所以王位继承本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就在这时,公孙氏却以强盛的兵力威逼塔氏直系血脉的塔卿将掌国权交给先王已逝的王弟之子,塔爵。
独孤氏向来以仁德治国,就算抛开正统,也更偏向于从小便表现出仁爱一面的二王子,塔卿。
可最终,还是未能如愿地看着塔爵夺了权,塔爵碍于独孤家族的声誉,不敢对独孤氏做什么,可对于夺权失败的塔卿,却毫不顾忌兄弟情义地采取了赶尽杀绝的手段,于是塔卿便带着王妹塔月儿踏上了逃亡之路。
而公孙氏这一代的继承人公孙敖,又恰好与塔爵年纪相仿,于是公孙氏便将公孙敖送进了皇庭,让公孙敖随身辅佐着塔爵,以示衷心。
塔爵看向公孙敖,又扫了在场的舞女一眼,不屑的笑了笑,“公孙兄是觉得本王的眼界多低,才能看得上这种不入流的样貌。”
公孙敖闻言,身子一顿,看来塔爵并不是不想做些什么,只是这次舞馆送来的舞女有些太过差劲了些,竟是一个都入不了塔爵的眼。
饮下一杯清酒,公孙敖咂咂嘴,状似无意间说道:“殿下还真是说的有理,臣也觉得如此,只是这放眼整个巫蛮族,能让殿下看进眼里的怕是都已被殿下品尝过了,只除了……”
“那独孤家的两姐妹。”
听到“独孤”这个名字,塔爵饮酒的动作猛地一顿,是啊,公孙敖说的十分有理。
独孤家生有两姝,长女独孤宁静端庄优雅,幽静如兰,此女独孤宁阳娇如烈火,样貌更是一顶一的好,在这整个巫蛮族里可是头一份。
塔爵从年少时期便觊觎这姐妹二人,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无权无势,连独孤家的门都进不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才是这这个巫蛮族的王,巫蛮族的每一寸土地,一草一木,都应当是他说了算,两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却是实实在在地低估了独孤靖的魄力和声誉,就是因为独孤靖是老臣,是众人敬仰的忠臣,他才撇开独孤靖一心向着塔卿那个废物的过往,仍然任用他为相,可就在他提出要娶独孤姐妹的时候,独孤靖却不敢了,誓死不让他染指自己的两个女儿。
这事情刚刚发生时可真是将塔爵从天上拉到了地下。
刚刚品尝万人之上为所欲为的日子还没几天,独孤靖这个老不死的便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只是气能有什么办法呢?独孤靖是开国老臣,若是将他给宰了,自己估计得落一个卸磨杀驴的坏名声,至少是当时,他还没有完全稳下根基来,独孤靖是动不得的。
无奈,塔爵只得不情不愿的接受了两个美人只能看不能吃的现实。而独孤靖也是将两个女儿藏得深,像他故意摆的宴席都看不到人影,真是气极。
而如今,又传来了独孤家正在为两姐妹相亲的消息,塔爵那股好不容易淡忘了的耻辱感一下子又翻涌了上来,只是想得到这姐妹实在太难,只得对这这些与她们两个查一万分的舞女暗自宣泄。
如今公孙敖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当着他的面再提这件事,当时塔爵的脸色便不是很好看,暗暗瞪了公孙敖一眼。
公孙敖知道塔爵是面子上过不去,又以为自己是拿这件事嘲讽他,赶紧解释道:“殿下可莫要想多了,臣只是想告诉殿下,若是殿下如今仍惦记那独孤氏的两姐妹,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
“你说真的?!”
听到公孙敖所说,塔爵一下子来了兴致,浑然不管正伏在自己腿上为自己按摩的侍女,一个起身便将她掀翻在地,不顾侍女的一声哀嚎,塔爵大步走近公孙敖。
“公孙兄,你真的有办法,能让我得到独孤宁静和独孤宁阳?”
公孙敖起身,笑得意味不明,“这是自然,殿下只需要……”
第二百二十九章 红缨枪
已经到了巫蛮族有些日子了,行李却还全然没有收拾,洛禾看到一箱又一箱的物什,有些头疼。
眼神忽然被一抹红色吸引过去,洛禾猛然发现,父亲给的红缨枪竟然也安安静静地躺在箱子旁边,心里不由得惊讶,她怎会把红缨枪也带过来?
只是忽然想起来是追月和追影替自己收拾的东西,心里便明了了,定是他们两个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用带,才一股脑地都带了过来。
洛禾捡起红缨枪,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锋利的枪刃,这才发现在最锋利的那处地方,刻着“百里”两个字。
百里……
洛禾心中一颤,百里!那不正是父亲的姓氏!
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难怪,难怪洛擎总想让她学会红缨枪,难怪他在看自己刷红缨枪的时候,目光总是十分的幽远,原来……原来洛擎义父是故意的,他将原来属于父亲百里阙的红缨枪交给自己,让自己继承父亲的武艺,这些都是义父安排好的。
想到这,洛禾不由得悲从心中来,若是父亲他没有去世,也定然是想看到自己继承他这红缨枪的吧。
而自己现在余毒虽然还没有解,却明显感觉已经好多了,似乎动用内力也不是完全的不允许。
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洛禾心里暗暗发誓——这红缨枪,她一定会看得比命还重要……
“阿禾?”
谢南朝来到时,看到洛禾一副发呆的模样抱着手里的红缨枪,不由得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洛禾看到谢南朝来了,语气激动的扑了上去,“阿朝!阿朝!这柄红缨枪,是我亲生父亲留给我的!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啊!”
谢南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红缨枪来历惊了一惊,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当时洛擎忽然让一直习暗器的洛禾接触红缨枪,还必须要用功,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也没想到,这红缨枪竟然与洛禾的亲生父亲有关。
“好好好……”谢南朝好笑的按住十分激动的洛禾,“我知道了,这是个好消息,只是现在,有个坏消息必须得让你知道了。”
“什么?”
洛禾从刚刚的激动与欣喜中反应了过来,眼神也恢复了认真。
坏消息?
莫不是神巫之族那边有消息了?
果然,洛禾心中想的不错,谢南朝下一秒就说道:“追影和追月前几天去追踪无音身上的追踪香了,已经找到了神巫之族的入口,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二人已经找到了入口,洛禾心里升起一分欣喜,可谢南朝既然话头里有转折,便意味着,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
谢南朝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来神巫之族不出世是唯一的变数,可如今却又增了一个,便是追影发现进入神巫之族的大门上镶嵌着三个凹槽,而其中一个凹槽的图案,竟然与桐儿给你的塔氏令牌上的图案一致。”
“不幸的是,我给小姐的令牌,也只是一半罢了。”
听到门外传来声音,洛禾与谢南朝齐齐回头,看到桐儿和塔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一半?”洛禾蹙眉。
“不错。”塔卿也点头,“另一半在我堂兄,也就是现在巫蛮族的王,塔爵手中。而除了塔氏令牌,其他两个凹槽需要的令牌应当分别是独孤氏和公孙氏。”
“这个凹槽的数量并不是我们任何人能决定的,而是神巫之族避世不出的长老们根据外界势力而做出的平衡之策,有多少个大家族当政,这通往神巫之族的门上便会出现几个凹槽,而各个家族也会在一年一度的祭祀之时拿到相应的令牌。”
听了塔卿的解释,洛禾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种故事存在,那岂不是意味着,进入神巫之族的可能性,又低了几分?
打起精神,洛禾问道:“可有什么方法,能讨到其他两个家族的令牌?”
至于塔爵手里的那块令牌,洛禾既然知道塔卿与塔爵势同水火,便也想得明白,要得到这塔氏令牌的另一半,只能靠抢,所以现在最紧要的,其实是另外两块令牌才是。
桐儿走到洛禾身边,表情有些无奈地开口,“若是独孤氏还好,独孤老爷子一直喜欢哥哥,当时也是力挺哥哥当权,只可惜没能成功,只是公孙氏就……”
洛禾明了,看来这公孙氏,应当是与独孤氏正好相反,独孤氏支持塔卿,而公孙氏就支持塔爵。
所以与独孤氏为友,同样也就意味着与公孙氏为敌。
感情这一共三块令牌,一块半都要靠抢了?
头疼的捏捏眉心,洛禾说道:“桐儿,你们兄妹不方便露面,有什么办法能与独孤家取得联系,我代替你们兄妹前去。”
桐儿却在这时摇摇头,在洛禾不解的眼神下,才有些愧疚的说道:“说起独孤家,桐儿有件事想请小姐帮个忙……”
只是她也知道洛禾如今身子弱,所以十分难以开口。
帮忙?
洛禾不仅没觉得桐儿这个要求过分,反而觉得这忙有点及时,若是独孤家只是看在桐儿兄妹的面子上便把令牌给了她,怎么说她都是欠独孤家人情的,可若是自己恰好能帮得上独孤家的忙,那这事情有来有回,便好办多了。
于是洛禾赶紧问道:“独孤家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桐儿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眉头也是皱的厉害,“外界传言,塔爵要给独孤家的两姐妹举行比武招亲!”
塔卿也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独孤姐妹是巫蛮族少见的绝色,塔爵觊觎已久却始终达不到目的,如今听说独孤前辈想将两姐妹嫁出去了,便又动起了歪心思。”
洛禾反应半晌,看了谢南朝一眼,谢南朝眼色幽深,试着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塔爵会找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打败所有求亲的人,而这个人,最后只需要再输给塔爵就好了,对吗?”
桐儿无奈地点点头,“侯爷说的完全正确,而这比武的方式也不同,否则我就不会来求助小姐了。”
第一百三十章 枪王弟子
比武的方式不同?
洛禾看了谢南朝一眼,又看向桐儿,“比武招亲比武招亲,这方式上能有多不同?”
桐儿眉间微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在这巫蛮族,最常见的手段便是用毒,可这毒术和巫术总是不能搬到明面上来的,所以为了能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先祖们便开始习枪,枪,也成为了巫蛮族正式比武时默认的手段。”
枪?
为何偏偏是枪……
洛禾心中大骇,世上真的如此巧合之事吗?
洛擎义父教她习红缨枪,而这红缨枪是父亲的遗物,如今来到了巫蛮族,却发现巫蛮族人善习枪。莫非……父亲会与巫蛮族有关系?
可是不对啊,父亲与母亲相识时是在大虞国,那时候他们几个都正值青春年少,难不成父亲幼年时期便胆大到孤身前往大虞国不成?
甩甩头,将这些忽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压在脑后,洛禾问桐儿:“所以你想让我去赢下这场比武招亲,护住独孤家的两个女儿?”
桐儿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小姐身子不好……只是……只是我兄妹二人如今也不能露面,根本帮不上独孤姐妹,为今之计,只能依赖小姐……”
谢南朝也是皱了皱眉头,虽然洛禾已经服用了算是一半的解药,也可以适当动用内力,可既然塔爵放心的召开这场比武招亲,那就意味着他对自己派出去的打手是有几分信心的,怎会让人轻易翻盘?所以洛禾这场比武,不会容易。
“不要逞强,我替你去。”
谢南朝接过洛禾手中的红缨枪,试探着把玩几下,眉间却露出了一丝为难之意。
洛禾看在眼里,赶紧又夺了过来,“这红缨枪我也是在义父的教导下练了许久才成的,如今比武招亲时间估计将近,哪来的功夫给你现练?”
谢南朝不动声色地拉下了嘴角,双手抱胸,颇有些不满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哎呀。”
洛禾赶紧颠颠地跑到另一边,对着谢南朝发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还要好好活着拿到解药不是?怎么会让自己输给这种阴险小人?”
谢南朝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只是眼神中仍然尽是担忧,洛禾见谢南朝有所缓和,便打趣道:“难道你是怕到时候我女扮男装招了两个美人儿回来便不稀罕你了,吃醋了?”
谢南朝被洛禾成功逗笑,低笑一声,眼中闪过狡黠之色,装作思考一番的样子,谢南朝点头道:“是啊,到时候你带回两个美人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洛禾想明白谢南朝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怔在原地,却依稀可见嘴角微微抽动。
谢南朝!你不想活了!
桐儿和塔卿笑着退了出去,知道这忙洛禾是答应下来了,便着手想给独孤宁静和独孤宁阳传个消息。
洛禾想参加比武招亲,就必须要有正当的身份,而且还要让独孤家的人知道,是洛禾替他们解了围。
而怎样做到这点,便是她的事情了。
独孤家。
一向充满欢声笑语的独孤家最近几天气压着实有些低沉,独孤丞相为人和善,从不苛待下人,两位小姐更是貌美心善,不仅生了副天仙的容貌,性子也是个顶个的好,只是这大小姐更为稳重端庄,二小姐年龄稍小几分,又在全家人的疼爱下长大,难免就骄纵了几分,却也是可爱懂礼。
下人们十分喜欢这两位小主子,正是因为十分喜欢,现在才会感同身受地生出了几分悲戚之感。
过不了几天,所谓的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名义上是比武招亲,为两位小姐寻求乘龙快婿,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举办比武招亲的人是公孙敖,而公孙敖,则是塔爵的人。
自塔爵赶走塔卿王子继位以来,本性便暴露无遗,多次与丞相相谈,说要让二位小姐进宫侍候,丞相本来就不喜塔爵,出了这事后更是万般看不起,自然是不会让二位如花似玉的的小姐进那吃人的皇庭,便百般拒绝。
两位小姐都是丞相与丞相夫人年纪大了才得来的,自然是捧在手心怕化了,哪能让塔爵如此糟践?
所以丞相便拼上了这一身的功勋联合友臣联名上奏,这才使得塔爵安分了几年。
本以为几年过去,塔爵后宫里的女人也换了一批有一批,应当是已经放下对独孤姐妹的心思了,却没想到前几日上朝时忽然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
独孤靖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早知道,早知道那日他就应该告假不去上朝的!
他生怕还有人想打两个女儿的主意,才想着赶紧找两个才学皆成的青年将女儿嫁出去,谁知被皇庭里听到了风声,上朝时塔爵还故作热情地说虽然与两个女儿无缘,但也应当助一臂之力,后来又顺水推舟的提出了比武招亲的主意。
他独孤靖是老了,可不是傻了!
谁人看不出来,塔爵只是想趁着比武招亲的名义将他的两个女儿占为己有?
可偏偏这次他没有放在明面上来提,他就算不准,也没有个由头!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比武招亲那日的到来。
他也找过会枪的高手,可每一个都在听到公孙敖也参加之后便打了退堂鼓。
公孙敖可是枪王白忍的弟子,一把虎刃枪耍的出神入化,无人敢敌。
显而易见,公孙敖……便是塔爵找的那个傀儡。
骨节攥的咯吱作响,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独孤靖顽强一生,年轻时做使臣时,哪怕将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有任何动容,可为了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两个女儿,终究还是忍不住湿热的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父亲……”
“父亲!”
独孤靖正独自拭泪,门外传来少女轻快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去擦干了泪水,才又转回了身子,勉强地挤出了几分笑容,“静儿,阳儿,你们来了?”
独孤宁静一眼就看出了父亲发红的眼眶,微微一想,便明白父亲一定是又在为自己和宁阳的婚事发愁。
独孤宁阳却是心大的很,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往嘴里送,一口闷后,还不忘用袖子擦擦嘴角,“还是父亲这里的茶好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易
独孤靖看着涉世未深的独孤宁阳,有些哭笑不得,心中酸涩之意一涌而上,嘴里有些发苦,“傻丫头,慢点喝,父亲又不同你抢。”
听到独孤靖几天之间便苍老了许多的声音,独孤宁静心里也是一阵心疼,“父亲……”
妹妹心思单纯,看不清人心,也想不了那么多事,可她不一样,她是家中长女,母亲高龄生二妹,之后便落下了病根,还没来得及听到二妹喊一声娘亲便撒手人寰,这也就意味着她不仅是父亲的女儿,对于年幼自己两岁的妹妹,自己还要担当起母亲的责任。
还好,看到妹妹一天天的长大,自己心里也是十分的欣慰。
三人心中各有所思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
“老爷,小姐,府外有一男子毛遂自荐,说枪术甚佳,若是老爷不嫌弃,愿意为老爷参加比武招亲,保住二位小姐。”
“什么?!”
独孤靖一下子站了起来,独孤宁静也是杏眸微张,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喜,如今于她来说,只要不嫁给塔爵,只要对方人品看得过去,不管家世如何,她都已经不在意了。
“快请他进来!”
独孤靖喜上眉梢,赶紧命令下人看好了茶。
不一会,下人便引着所谓的男子走了进来,独孤宁静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她本来以为,如果是能打败公孙敖的男子,怎么也应该是有着健硕的体魄,所以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五大三粗之人的准备,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身材纤细的青年。
不仅纤细……还算得上……窈窕?
咳……
独孤宁静赶紧将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按捺住,这可是她的恩人,自己怎么能这样想恩人?
独孤宁阳却是个直肠子的,看到那青年,直接两眼放光地走了上去,纤细的手指点着嘴唇,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好奇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像女孩子呀。”
洛禾心头一跳,赶紧加粗声音咳嗽一声,这才喝退了好奇宝宝独孤宁阳。
独孤靖也是生怕自己这小女儿再把好不容易能够应下这场比武招亲的人给吓跑了,赶紧将自己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拉到了身后,客客气气地向洛禾说道:“公子见谅,我这小女儿说话没个正型,还请公子见谅。”
洛禾垂了垂眼睛,道:“无妨。”
独孤宁静一双杏眸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洛禾,不知道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不简单……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洛禾。”洛禾道出自己的名字,“叫我洛公子便好。”
“洛公子。”独孤靖拜了一礼,恳求道:“想必洛公子应当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了,既然洛公子敢于毛遂自荐,那老朽就相信洛公子有能够胜过公孙家那小子的能力,小女的事,就全交给洛公子了,事成之后,我独孤家必然不会亏待了洛公子!”
洛禾赶紧扶起独孤靖,“独孤丞相客气了,独孤丞相英明在外,是整个巫蛮族的栋梁,为国奉献无数,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有许多人愿意相帮的,只是力不从心罢了,小子也只是碰巧能耍几下红缨枪,替独孤丞相上这一场比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敢提什么赏赐,更别说是染指独孤小姐。”
听到洛禾一番话说下来全然是谦虚之语,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能施恩于独孤家而骄矜自傲,独孤靖看洛禾的眼神不由得又满意了些。
忽然想起洛禾刚刚话里的某个字眼,独孤宁静说道:“刚刚洛公子说的那番话……实在有些过誉了,若是公子能够赢得比武招亲,我独孤家也应当信守承诺,况且单看今日公子的品性,就知道是信得过的人,宁静愿意与公子结亲。”
洛禾眉心一跳,赶紧摆手,却也知道话语苍白无用,便只能拿出了桐儿交给自己的信物,“独孤小姐言重了,实际上我是受人所托,此人与小姐交情颇深,实在看不了小姐就此因为这些诡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才请求我来为小姐解围。”
独孤宁静愣了愣,“与我交情颇深?”
自从塔爵总是对她和妹妹动歪心思一来,自己和妹妹便少有出门了,外面的好友也不多,唯一一个年少时相交的月儿还下落不明,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洛禾说的那个人会是谁。
直到独孤宁静展开从洛禾手中接过的信,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竟是给了独孤宁静一分熟悉感,这香气……
独孤宁静眼中一亮,又赶紧看向信上的字迹和内容。
果然!
果然是她!
“姐姐。”一旁的独孤宁阳也使劲嗅了嗅味道,好奇的说道,“这香气怎么跟你亲手做的香囊这么像啊?”
不错,这就是她做的香囊!
独孤宁静激动的抓住独孤宁阳的胳膊,“宁阳,这就是姐姐亲手做的香囊!当年姐姐做了两个,一个给了你,一个给了你月儿姐姐,你可还记得?!”
“月儿姐姐……”
独孤宁阳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回忆,而一旁的独孤靖却早已惊得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洛禾道:“你真的是塔氏兄妹派来的?!”
洛禾点点头。
随后,独孤靖又怀着最后一丝怀疑看向独孤宁静,心里充满了期待。
终于,独孤宁静眼含热泪重重点头。
独孤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太好了……塔卿没死,塔月儿也没死!塔氏直系血脉,还都活着!他塔氏复兴正统指日可待,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他们过得怎么样?”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塔爵一路追杀这可怜的兄妹二人,毫不留情。
“一切都好,他们逃到了大虞国,而我便是大虞国的人,此次来到巫蛮族,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而这件事……也恰好需要独孤丞相帮忙,所以我便斗胆前来为独孤小姐解围。”
原来是这样。
听到洛禾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独孤靖反而是心里轻松了几分,他独孤靖,从来不欠别人的,可这个洛公子一不要婚约,而不要钱财,他总觉得心里不好受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魔鬼训练
经过一番交谈,独孤靖已经全然信任了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如今洛禾也在父女三人的极力邀请下落了座,独孤靖言语间三句话离不了塔卿和塔月儿的情况,洛禾也是一一为他解释了一番,包括二人是如何流落到了大虞国,又是如何与他们相遇,还顺带问到了无音这个人。
没想到,一听到无音这个名字,独孤靖竟然拧紧了眉头,“此人身份诡谲,为人阴险,没想到塔爵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与他为伍,简直糊涂!糊涂啊!”
独孤靖悲戚至此,洛禾却觉得塔爵并不糊涂。或者说,他只是选择了一条不费力气的捷径罢了,只不过那条捷径在别人看来是歪路而已。
“所以,公子要独孤家帮的忙,到底是什么?”
独孤靖从刚刚的情绪中醒转过来,忽而想起了洛禾的事,“虽然老朽年迈,但只要公子的问题在老朽能力范围之内,便一定会尽老朽最大努力。”
洛禾点头致谢,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想进神巫之族,而外人要想进神巫之族的地盘,就必须用到目前三大家族的令牌,所以……若是我真的帮独孤小姐解决了终身大事的问题,还请独孤丞相慷慨解囊,借令牌一用。”
独孤靖和独孤宁静面面相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洛禾所谓的帮忙是什么,还以为有多难做到,却原来,只需要借块牌子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独孤靖大笑起来,不在意的摆摆手,“还以为洛公子要说什么难事呢,没想到,就是借个令牌?这个洛公子放心,只要洛公子能保住小女,这令牌,老朽定当双手奉上!”
“如此,我便放心了。”
洛禾长舒一口气,“也请丞相和小姐放心,洛某定当全力以赴,还独孤小姐择婿的权利,也还独孤家一个公道。”
独孤宁静赶紧起身,像洛禾端正的行了一个礼,目光之间尽是感激之色,“如此便多谢洛公子了。”
洛禾回礼道“不敢。”,自然是拒绝了独孤靖硬要将她留下来用饭的请求,完成了这边的要事,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住处。得抓紧时间练习用红缨枪打架才是,先前她只是习惯了舞给义父看,就算义父偶尔几次来了兴致也不过是用其他兵器来与自己对战罢了,真正的枪对枪,恐怕比武场上会是第一次。
开玩笑,她要对上的可是那个自称枪王弟子的公孙敖,她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到时候输了,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不能帮独孤宁静解围,反而自己那独孤家的令牌也拿不到,小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这场比武,她必须也有理由要赢。
所以在距离比武之日到来的仅剩的几天里,洛禾可谓是一天都没有放下过红缨枪,有时候钻研招式到沉迷,连饭都是谢南朝给她端到了院子里来用。
谢南朝无语地看着自己故意递过去的空勺子被洛禾一口咬住,哭笑不得。
而此刻的洛禾,眼神自然是一转不转地盯着手中的红缨枪,脑海中呈现出的场面,是面前一人正持着虎虎生威的银枪,迎面袭来。
她没有见过公孙敖,可是根据所认识的人,包括桐儿还有独孤靖的说法,公孙敖应当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才对,这种性格自负的人,一般都会出手毫不留情,能在一招内解决,就绝对不会让对手活到第二招才是。
所以,她的应对之策就有很明确的方向了。
微微眯眼,洛禾下意识地咀嚼刚刚被谢南朝喂进嘴里的饭,只听“嘎嘣”一声!
“唔……”
洛禾吃痛地将勺子吐了出来,一脸扭曲地捂住了嘴巴,口齿不清的朝着谢南朝吼道:“谢南朝你死定了!竟然都不提醒我!”
谢南朝好笑的摆摆手,“谁让你太过专心了,竟然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洛禾:“……”所以要你这个臭男人有何用?
而此刻,洛禾全然不知道自己视为大敌的对手在做什么——
公孙府内,庭院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仔细听过去,是铁器碰撞的声音。
路过的行人纷纷感慨,看来这公孙公子对于独孤家的千金也是真上心了啊,可真的是头一次见一向懒散的公孙敖如此勤快地练功。
谁知,视线放到府内的时候,才看到是什么光景。
只见公孙敖一袭贵服斜靠在躺椅上,翘着一双修长的退,有丫鬟轻轻晃着躺椅,还有丫鬟负责遮去颇有些晒人的阳光,最后一位,便是蹲在公孙敖身边两一粒已经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葡萄塞入公孙敖口中。
公孙敖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好不快活。
再看向场内,两名侍卫打扮的人正一人手持一柄银枪,互相打过来打过去,银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然看到场中之人有所懈怠,公孙敖一块香蕉皮扔了过去,险些让踩到的侍卫滑倒,公孙敖却全然不顾,反而还厉声喝道:“都没吃饭吗?本公子可是枪王的亲传弟子,就这么点力气?!”
哼,为了让独孤老头子不觉得他参加比武招亲是别有用心,他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啊,虽然这表面上再怎么遮掩也已经掩盖不了事实,甚至他心里也清楚独孤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与塔爵相配合的,可只要明面上不挑破那层窗户纸独孤靖……你又敢说什么呢?
现在人人都以为本公子对你那天仙一般的女儿情根深种,这才没日没夜地练习长枪,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拿舆论的压力来压本公子,压王上!
终于,巫蛮族迎来了为独孤丞相长女独孤宁静比武招亲的那天。
皇庭似乎十分重视这次涉及到国家栋梁的家眷的比武招亲,王上不仅亲自主持,还将比武招亲的场地就设在了皇庭内,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武招亲那天,不少慕名而来的青少年都由一处走了进来,一眼望过去,竟是生生有二三十人这还是已经经过了初步挑选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比武
看来这巫蛮族第一美人的名声,可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虽然这之中肯定不乏有别有用心的人塞进来的托,还有单纯想要目睹独孤宁静芳颜的,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夺冠娶得美人娇妻的目的来的。
当然,洛禾自然是属于第一种,不过她还是更愿意将自己列为正义的一派的。
不过仔细观察下来,看来这巫蛮族擅长用枪的确是事实,只见每一位青年才俊手边都持有一柄长枪,有的是威风凛凛的银虎枪,有的是颇具气势的玄缨枪,自然,也有同她一样的红缨枪。
只不过不管是什么,到时候到了战场上可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恐怕人都不给认的机会,更别说枪了。
“快看!公孙公子来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惹得众人纷纷回首看过去,洛禾也是对这个枪王的弟子,自己最大的敌手十分感兴趣,于是也跟着看了过去。
咦,倒也算长的看得过去。
不是很出众的面貌,但若是不与谢南朝那些生来就不让其他人活的变态脸相比的话,应当是还算中等偏上水平的。
“哎……”
叹了口气,洛禾心里无奈道:好好的一个少年,怎么就跟着塔爵走了歪路呢?
可公孙敖被包围在众多夸赞与艳羡之下,哪能顾得到洛禾这一个小身板的哀叹声。
“公孙公子也来比枪,这简直是让我等都没了活路啊!罢了,反正我也是来凑热闹的,就不丢这个人了,我退出!”
“唉,我也退了吧。”
“还有我……”
公孙敖听到场中围在一起的武生们对自己纷纷认可无比,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深了几分,眉毛轻挑,从仆从手中接过来银虎枪,故作威风地在原地舞了一圈,尖利的长枪混合着萧瑟的枪风,让洛禾看的心里一惊。
看来……就算自己已经私底下练过许久了,还是不能对公孙敖掉以轻心才对。
看来在与其他人比试时是要保存一些力气了,这公孙敖的打法果然与她预料的差不太多,都是极具攻击力的,这种招式若能一击制敌还好,可若是让敌人有了喘息的机会,那……就不妙了。
拼力气和杀气洛禾肯定是比不过公孙敖的,所以她的目的,就是拖过这段时间里公孙敖的强势期,待自己逐渐摸清楚了公孙敖的出招套路,剩下的便是……胜利了!
“哈哈哈,好!舞的好啊!”
一道极有威严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一袭明黄色骑服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青年们反应及时,赶紧行礼,“草民见过王上!”
洛禾也跟着半蹲下来,心里惊讶,又有些好奇地看了塔爵一眼。
呦,原来那个一直欺负她家桐儿的坏蛋王上,长这幅样子啊。
洛禾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听到塔爵在说完一番客套话后,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独孤爱卿身为重臣,他的事便是本王的事,今日,便正式召开这比武招亲,为独孤小姐寻一位乘龙快婿!”
说着,塔爵还暗中看了公孙敖一眼,二人互相交换眼色过后,随着一声鼓鸣和轰天震地的欢呼声,比武招亲终于拉开了序幕。
众位选手以抽签的结果决定上场的顺序,洛禾第一轮的胜者进入待定区,等第二轮抽签,直到决出冠军为止。
而洛禾第一轮抽到的对手是个陌生人,不痛不痒的便赢得了比赛,心里也松快了半分。
刚刚她已经有意识地去放慢自己的动作了,也赢得稍微晚了些,应该足够保存自己的力气来应付公孙敖了。
接下来,随着一阵欢呼,公孙敖登上了比武场。
公孙敖压根就没把对面这个还没打就已经开始发抖的人看在眼里,只是傲娇地从仆从手里接过枪来,在右手间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后,便带着一阵枪风指到了对手的脑袋上。
对面那青年第一轮抽到公孙敖就已经心态炸裂的,更何况又经受了公孙敖这般侮辱,当时便一个翻身倒了过去,公孙敖,竟然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的赢得了第一场比武!
若是别人,可能要喊一句有水分,可偏偏对象是公孙敖,众人也就只能面面相觑,做罢了。
两轮比武结束的很快,场上的人也已经淘汰了大半,只是剩下洛禾,公孙敖还有五六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罢了,所以在这样的幸存者阵容里,洛禾这娇小的身材便显得格外突兀了些。
于是众人纷纷去赌洛禾这个小矮个还能不能挺得过这一轮。
终于轮到洛禾上场,洛禾这一轮抽到的对手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留着一脸络腮胡。
洛禾:“……”这种人也要来比武招亲吗,若不是独孤丞相高领,这年龄怕是都赶上当独孤宁静的父亲了吧!
可谁知道,人家虽然年龄大了些,可信心也是十足的,只见壮汉拧了拧手腕,一步步靠近洛禾,仿佛是威胁一般说道:“小竹竿,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洛禾淡然地看了壮汉一眼,在众目睽睽下轻笑道,“哼,打了这两场,本公子也是有些累了,没有力气自己走路,要不然,你试试?”
看到底是誰把谁给丢下去?
壮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屑地看了洛禾一眼,手中也持起了长枪,“我可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禾:“……”人上了年纪废话真多。
心里虽然反讽着,可动作却不敢轻快几分,洛禾这次面对这个体能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壮汉来说,终于不似前两场那般轻松了,用了几分真力气。
可她那几天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
心中一定,洛禾找准位置,手中红缨枪旋转一周,从一个尖钻无比的角度刺客出去,那壮汉也是没想到洛禾这个小蝼蚁会主动出击,便只能去顺着洛禾进攻的方向抵挡,可这一下子被洛禾牵着鼻子走,便是中了洛禾的计策。
台下观众纷纷都傻了眼,只见洛禾一个瘦弱的小伙子,正在一枪一枪地迫使着这个比她高出要两倍的男人一步步后退。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杀入决赛
玄铁比武台上,满是斑斑锈痕,从远处看去,一道瘦弱的身影正一手持枪,对峙着眼前一个身形粗狂的壮汉步步紧逼,台下的众人纷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方才拿洛禾能不能胜出这事来打赌的人,更是紧紧地攥住了双拳,咬牙切齿,仿佛比台上的二人还要紧张。
有些吃力了,洛禾凝神,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枪矛不经意间换了个方向,而面前的大汉却毫无察觉,只是看洛禾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还以为洛禾无力再战了,便邪笑着掰了掰手腕,“小子,你弱就弱在你这竹竿身子,风一挂就到,更别说与我这种神力相抗衡了,看,我不过是拖了你些许时间,你便不行了吧?”
洛禾配合地低头微喘,一副力气用尽的模样,可垂下的脸上,却扬起了一分神秘的微笑。
“小子,我可不客气了!”
大汉十分自信地扬起了手中长枪,一个大跨步奔上前,底下大多数人又都是押这壮汉赢的,于是此刻人潮之中尽是即将钱财入囊的欢呼声,只有独孤家的几个人脸上的担心愈演愈烈。
洛公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独孤宁静几乎不敢再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手中捏紧了手帕,惶惶的闭上了眼睛。
独孤靖也是咬紧牙关盯着洛禾,只希望洛禾赶紧站起来。
可那大汉却已经离洛禾越来越近……三步,两步!
只有一步之遥!
所有人的心都惊到了极点!
洛禾就在此刻,忽然抬头!
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芒,洛禾像是算准了大汉冲过来的角度一般精准的避开了大汉手中的枪,大汉一个莽撞,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继续冲向前方,洛禾这才轻声开口,“大哥,谁胜谁负,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
大汉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洛禾的红缨枪便从他身后猝然袭来,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大汉额头上霎时间冷汗四起,整个后槽牙都紧紧磕在一起,大汉下意识地以长枪为支撑撑在地上,给了自己一个翘起的力量,而自己的身体也终于离开了红缨枪的攻击范围。
心里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想着逃过了一劫,可当他看到洛禾嘴角那抹残留的微笑时……大汉心头一跳,赶紧回头,却在回头的那一刻被面前忽然扫过来的一枪击了个正着!
虚枪!
刚刚那小子是虚晃一枪!
他本来没有打算往那个方向攻击自己,之所以虚晃那一枪,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无法反应之时就向另一个方向逃离,而他真正的枪,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走一步算两步,好生会算的少年!
大汉腹中横中一枪,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掉下了比武台,手中撒手的长枪“铮”一声插入了地面,余着的力气使得长枪微微颤动,发出阵阵哀鸣。
洛禾潇洒收枪,垂眸看了大汉一眼,“你输了。”
大汉满脸通红,他想过自己会输给公孙敖,可打死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输给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不服!
只是比武台上无不服,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估计现在人人都在为这个少年的反杀欢呼,哪有顾得上自己的。
大汉这还真是想错了,毕竟一开始压他胜的人占多数,别说有多期待大汉的胜利了,可终究还是让他们丢失了一笔财富。所以现在估计人人都惦记着大汉,当然,还有那些因为大汉输掉的银子。
公孙敖本想看洛禾落败,而那大汉又眼熟的紧,自己便能毫不费力地获得胜利了,可没想到,洛禾竟然赢了!
这个弱不禁风的陌生人,竟然打败了看上去仿佛一座苍天大树的对手!
看来这个小竹竿也不容小觑……
不过……哼,公孙敖松了松手,他可是枪王白忍的弟子,当时父亲可是亲自将他送到白忍归隐的深山的,虽然白忍最终没有露面,可是却派了另一个人来传授自己枪法,这不是变相的承认是什么?
这样想,公孙敖便舒心了许多,是了,他可是枪王的弟子,有着枪王的神枪法,岂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破的?
众人酣战之时,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几人皆穿着随意,却又对每个上场的选手指指点点,眼中时而泛起一丝不屑,直到其中一人险些被洛禾长剑之矛刺中时,才猛然间愣了神,仿佛见鬼一样,几人落荒而逃。
洛禾注意力全在比武台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存在极其不合理的人,只是几人匆忙离开之时,撞倒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几人跑去的方向,浑浊的双眼微微长大:“那可是……那可是枪王隐山之处啊,几位是去挨打的吗?”
按规矩,中场休息一刻,便是最后公孙敖与洛禾的决赛时刻了,众人在见识过洛禾的实力之后,对于这次的打赌自然是谨慎了又谨慎,可是洛禾的对手是谁,是公孙敖啊!
从实力上来看,这公孙敖师出枪王,更是一路风雨无阻的来到了决赛,而洛禾呢,根本就没有人认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更关键的是,他没有任何背景啊!
于是,虽然许多人口头上说着这个新秀也很有胜算,可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受使唤地将钱袋子扔进了支持公孙敖的场地里。
洛禾自然是不理这些的,只是在歇了片刻后,淡然的站回了场中,下意识地看向公孙敖背后的主子——塔爵,不由得心里觉得荒唐。
因为此刻的塔爵,正在用一种十分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可以说是恨不得自己赶紧死在公孙敖枪下才是。
大概是怪自己给这场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比武招亲带来了一个变数吧。
可是这能怪谁呢?
若是他巫蛮族的武士能够将她击退的话,她有怎能成功走到现在这一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却要怪罪在别人身上,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吗?
第二百三十五 借力打力
自从看到洛禾打败身形比他高出一半的壮汉以来,塔爵就已经捏碎了三个瓷杯了,他不是不相信公孙敖,他是生气,生气这场他尽在掌握之中的比武招亲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不和谐因素。
而这个不和谐因素马上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的人战斗。
若是他赢了,那便说明这人的实力比公孙敖还要可怕,到时候要自己怎样提出来自己也要加入比武?就算自己加入,还不是要被这个不受控制的变因给弄得颜面尽失?!
越想越气,随着一声“咯嘣”的声音,有一个瓷杯化为碎片落在地上。
“传令给公孙敖,这个人,不能活着走下比武台。”
阴沉的声音低低传过来,下人听了一颤,却还是乖乖领了命。
一刻钟已过,进入决赛的公孙敖和洛禾相对而立,手中各持一柄长枪。
这是贯穿了整场比武招亲比赛的枪。
它们沾染了在场大多数选手的鲜血,如今正需要最后一滴来饱和,待饱和之后,便是升华之日。
公孙敖想想塔爵的叮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开玩笑,这样一个小子要来抢自己在枪界的地位,自己是绝对不会准许的,所以就算没有塔爵的命令,他也不会轻易放这小子离开,如今有了塔爵的命令,自己岂不是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干掉他了?
哼,正合他心意!
心中早已将洛禾碎尸万段,公孙敖面上却露出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润声说道:“洛公子,请。”
洛禾也做足了面子工程,“公孙公子,请。”
只是一番索然无味的寒暄之后,便是两个人的形同陌路,就仿佛刚刚十分谦让的不是这两个人一般。
下一刻,便见本来站在比武台两边的二人猛然持枪上前,一阵兵刃交错的声音之后,两道残影终于落地,却是刚刚好换了个位置,洛禾换到了公孙敖这边,而公孙敖换到了洛禾这边。
只是一招,公孙敖就有些心惊不已,没想到,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竹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被划破的袖子,公孙敖眼中充满了红血丝。
他本来以为能够抵开她冲过来的枪的,便没有躲避,可没想到,他没能避开!
那股携着枪的力气,实在是太强劲了!
而洛禾这边,则是通过后退几步将公孙枪上传过来的力气卸去了大半,内力便没怎么受影响,她不能太耗费内力的,于是只能是借力打力,用义父当时交给自己的那样,有时候的胜利完全不是依赖于力气如何,而是取决于如何去使用这些力气。
方才她推开公孙敖拦过来的枪并且回推过去,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实际力气,而是根据自己苦练多时的技巧,找到了那一点,那一个力气的交汇点,然后借力打力,将公孙敖的力气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枪上,所以公孙敖才会感觉自己力气颇大。
这是个虚招,却也是实招。
它容易被识破,可往往等敌手识破之时,他便已经耗尽了对方的力气,而自己还是在最佳状态。
如今的公孙敖便是这样,他堂堂枪王弟子,竟然连力气都比不过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看起来风一阵就能吹倒的瘦猴子,自然是心中愤懑不已,于是接下来的一招有一招更是一招比一招用力,盛怒之下,哪有心思去思考洛禾源源不断的力气是哪来的?更不会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而洛禾还脸不红气不喘。
当然,洛禾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动了半天的内力,毒素随时都会复发,一旦复发,必将前功尽弃,所以她必须要在毒素复发之前,也要在公孙敖发现之前结束这场斗争!
于是洛禾不再巧妙躲避,而是一反常态地选择了进攻——
只听“砰”一声响,众人抬眼之时,看到的便是公孙敖持枪的手猛地抖了抖,似乎险些就要握不住枪柄了,整个人更是向后倾斜了倾斜,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起来,这……公孙敖不是枪王弟子吗?怎么感觉在这个新秀的手里,也走不过几招的样子?
除了底下的看客,就连公孙敖在后退的过程中也是张大了嘴巴。
他他他……刚刚都被自己打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有力气?!
不对,一定有蹊跷!
但是洛禾怎么会给公孙敖时间来反应自己的招数呢,当下便持枪再次冲了上来,公孙敖反应不及,在洛禾的奋而起之的攻势下节节后退,眼见就要退到比武场的边缘地带了,要知道,高手之间招招毙命,若是进入这边缘地带了,那就想当是已经……输了……
这时候塔爵心里的不虞更深了几分,下意识地,公孙敖也向着塔爵的方向看了过去,之间塔爵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将公孙敖轰然唤醒,赶紧用长枪刮住一旁的雕塑,抵挡住了自己的冲力,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好险……
刚刚塔爵那个眼神是真的可怕啊……
若是他这次不能得手的话,下场估计会……很凄惨!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下死手了……
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若是你一开始便示弱,别让本公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别让王计划泡汤,本公子原来可以饶你不死,可现在,可是你亲手将活下去的机会给葬送了啊!
嘴角邪邪勾起,公孙敖再次站了起来,向着洛禾猛冲过去,却不知道——洛禾等的便是这一刻!
终于要到结局了……
洛禾心中默念,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心“扑通”一跳,十分剧烈,紧接着,又是一跳,一次比一次能牵动她的整个心神。
不行,看来为了速战速决,她只能用义父教她的最后一招了!
只是义父说过,若不是紧要情况,那一招是不能用的。
只是没有用来犹豫的时间了,随时可能病发,她已经没有权衡的机会了!
握紧枪柄,洛禾忍着疼痛起身,一个轻跳便跃在了公孙敖长枪之上,而后趁公孙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了公孙敖手中银虎枪。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入流
公孙敖脸上大骇,下意识地便挥舞长枪,用力将洛禾甩了下来,而洛禾也找准了落地的角度,恰好使得自己手中的枪刃撑在了公孙敖身旁的地面上,而自己则是接着反跳的力气一下子落到了公孙敖身后。
不等公孙敖转身,洛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长枪,钝的另一边直捣公孙敖的腹部,这次她无处借力,只能使用自己的力气,洛禾咬紧牙关,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果然,公孙敖刚刚反应过来,便觉得腰部被一下子重击,整个身子便完全失去了力气,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却也只来得及将自己手中银虎枪斜刺出去。
只听轰然一声响,尘土飞扬。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某处,比武台下,有一处地方被激起了一片灰尘,场外鸦雀无声。
公孙敖慢慢爬起来,此刻看向仍然站在台上的洛禾的表情,满是阴暗。
输了……
他竟然输了……
“公孙公子……公孙公子竟然输了!”
台下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场中气氛便顿时如同山崩海啸一般雀跃了起来,尤其是第二次押宝又将所有钱财尽数压倒公孙敖身上的人,此刻更是要背过气一般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可是……倾家荡产啊!
公孙敖一脸的不可置信,原本好好的计划被彻底打断,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去看塔爵的眼神,他知道,塔爵现在一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正如公孙敖所想那样,此刻的塔爵可谓是完全坐不住了,他看着场中只是被公孙敖最后刺出去的枪伤到皮肉的洛禾,又看看败的灰头土脸的公孙敖,脸色由煞白到铁青。
他根本就不会用枪,原先约定好的,只要公孙敖能够为他扫清一切障碍,他再最后出场,到时候只需做做样子便能取得胜利,得到独孤家那大美人,而大美人都是他的了,小美人还能让她跑得了?
塔爵攥的骨节发白,本来多么完美的计划,可现在却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泡汤了!
洛禾是吧?
等出了比武场,你给本王等着!
虽然心里如此恶毒的想着,可怎么说都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塔爵不得不宣布道:“本王宣布,此次比武招亲的胜者,是这位洛公子,洛公子,你以后,便是独孤家的乘龙快婿了,还不快谢恩?”
洛禾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容,说实话,她现在的处境可真的是好不到哪去,别说是刚刚用力过猛引起的毒发了,光公孙敖最后那一枪便让她挂了彩,如今自己又是塔爵和公孙敖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谢南朝另有要事,现在只能是祈祷谢南朝能够及时赶过来,否则她怕走不出这个比武场。
“草民谢王上成全。”
勉强提起几分力气,洛禾声音已经是几乎不能掩饰的虚弱,现在独孤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护自己一程……
只是还没等洛禾开口,这个想法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只见塔爵意味不明地看着洛禾,脸上笑得明朗,却怎么看怎么像笑里藏刀,“按礼数来看,本王应当给洛公子准备一场欢送宴,所以洛公子就别急着去找自己的如意美人儿了,且先配本王饮个痛快,如何?”
完全不给洛禾拒绝的机会,塔爵直接招呼道:“你们都是聋的吗?!没听本王说要招待洛公子?没看到洛公子累了走不动路了,还不去将他搀扶过来!”
一旁的护卫心领神会,赶紧一拥而上地冲向了洛禾。
洛禾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看向独孤家的方向,只见独孤靖此刻也是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却是被身前的侍卫给拦截住无法前行,只得急的面红耳赤地与那侍卫据理力争,洛禾却清楚,独孤靖是帮不了自己了。
不行……如果现在被塔爵带进皇庭,且不说命能不能保得住,就连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也会被发现,到时候若是塔爵将此公布天下,趁机对独孤宁静再起心思,她这一套可就白折腾了。
只是偏偏在此刻,洛禾却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动弹,麻痹感从指尖渐渐传来,待遍布全身之时,洛禾知道,自己又将会陷入一阵睡眠之中,而那时候解药也就失去了作用,剩下的几次昏迷,也会来的越来越快。
恍惚之时,洛禾看到从远方的天空上飘来了几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人,每个人都手持一柄红缨枪,这几个人像神仙一般翩然落地,然后分立为两列,最后秩序井然地站到了两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枪王!”
众人目瞪口呆,谁?枪王?枪王怎会在这?!
传说中的枪王白忍,可是这红缨枪的起手人,一人一枪一马,在当年的巫蛮族简直是横扫一般的威严,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逐渐隐去了消息,传说他是隐于密林,从不问世。
众人都处于惊讶之中,却有一人由惊转喜,便是自称枪王弟子的公孙敖。
公孙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了枪王身边,双手抱住枪王粗糙的衣袍,哭诉道:“师父!您一定是知道徒儿受辱了,特意来给徒儿报仇的,对吗!”
众人赫然醒悟,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枪王得知了自己的徒弟在比武场上竟然输给了别人,这便来给徒弟撑场子了!
公孙敖一扫刚刚的阴霾,痛快的瞪着洛禾,这种背靠靠山的滋味,可真的是不一般啊!
洛禾面色如常,可心里早已经打起了鼓,麻痹感几乎已经传遍四肢,她现在如同是半个废人,如何还能打。
白忍没有回应脚下的公孙敖,只是用那双历经世事的浑浊双眸紧紧地盯着洛禾,片刻后,才轻吐一口气,“刚刚,你可是借了他的力来打的?”
洛禾心头一跳,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公孙敖却是懵的,什么借力?
下一秒恍然大悟,指着洛禾破口大骂:“好你个阴险狡诈的,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打败我!”
公孙敖一人骂的起劲,却没看到身后几个粗布衣人在听到“不入流”三字时几乎扭曲的表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徒弟
洛禾有些搞不明白,似乎……那个枪王老头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可他不是公孙敖的师父吗?这次来难道不是给他报仇的?
想到这,洛禾尝试着点了点头。
不就是借力打力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义父亲自教的,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毕竟,兵不厌诈,枪本来就用于作战,这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洛禾点头,白忍眼里的光又亮了几分,也不管旁人如何,直接挥挥袖子,向身后众弟子道:“将这小娃娃给老夫带回去。”
洛禾:“!”
公孙敖:“?”
不是师父……我才是你的徒弟啊,你带他回去干吗?!
塔爵也是一脸变幻莫测,他还以为公孙敖能给他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惊喜没有,连洛禾这个出气筒也没有了!
“不是,枪王前辈,这人是本王先看上的,能不能看在您徒儿公孙敖的面子上,让他先留下?”
塔爵平日里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面对白忍,也只能装作乖巧,只因这个老头虽然年纪大了,可年轻时在江湖上实在留下了太多人情,若是自己对他一个不尊重,等明天被哪门哪派灭的都不知道!
白忍刚想走,却被身旁的徒儿戳了一下,徒儿似乎在白忍耳旁说了什么,白忍听完之后狠狠皱了皱眉头,这才给了塔爵一个正眼,塔爵刚要一喜,却被白忍接下来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徒儿?老夫可不曾收过这种废物徒儿!”
一旁的徒儿赶紧摆手,只是白忍话已出口,哪还能收的回去,只得向着塔爵陪了陪笑。
只是塔爵哪顾得上笑啊!
刚刚枪王说什么?公孙敖不是他的徒弟?!
公孙敖这小子,竟然敢骗他?!
事实上,白忍此话一出,公孙敖也当场愣在了原地。
这不可能啊!
当时他去到枪王隐居的树林时,的确是有人接待了他,还传授了他枪术!
他这才出来说自己是枪王弟子的!
“哎!”
忽而一人从白忍身后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指着公孙敖道:“我记得你,你去过密林!”
公孙敖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当时传授他枪术的那人,心中希望的火苗再次燃烧起来,公孙敖赶紧喊道:“师父,他说的对!”
“对对对对个屁!”
白忍可没有他的名字那么能忍,他看得出来洛禾已经不行了,只想赶紧带人走,却没想到这个冒充他徒弟的人还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了!
“是这样的公孙公子,每年都有无数人闯入密林想拜师父为师,可师父自然是不能每个人都收的,于是便派我们这些弟子负责筛选,所以你所谓的传授枪术,只不过是正好碰上我,而我负责考验你的水平罢了,不过很遗憾,你并没有达到师父收徒的标准。”
公孙敖:“……”
台下众人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几辈子看不到的热闹一般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一个人敢放声大笑,可看着脸色却是人人都已经憋到了极致,没想到啊,这公孙敖引以为傲的枪王弟子这个称号,不过是自以为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一顶高帽罢了。
公孙敖此刻的脸上通红一片,仿佛在烧一般,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忍见公孙敖终于不再聒噪,便心满意足地指挥徒弟去抱起了洛禾,洛禾虽无力反抗,可充满杀意的眼神还是让上前的徒弟身子一颤,于是他赶紧小声解释道,“小师弟你别怕,师父是看中了你的资质,想收你为徒呢!”
洛禾:“?”
心中万般疑惑,洛禾还是选择稳了下来,现在的状况看来,跟着这所谓的枪王走,不比留下来九死一生好多了?
也只能如此了。
“我叫木一,是你的大师兄,剩下的是木二到木九,你呢,正好是师父的第十个弟子。”
洛禾:“……”她不是很想叫木十。
几人早已远离了喧嚣,走在无人的路上,洛禾又不回话,木一仿佛是个话痨一般,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可知道你手里这柄红缨枪……”
“停!”
木一的忽然被打断,却也带着洛禾平稳的落了地,落地后,赶紧做警戒状,“师父,可是皇庭的人追上来了?”
“大师兄,你说笑呢!”
木二走上来拍拍木一的肩膀,不屑的说道:“皇庭的人,配让师父这么紧张?”
木一看到白忍确实露出了一副有些紧张的表情,便认同的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
“不错。”白忍感受到那抹带有窥探意味的气息已经消失,这才放松了下来,“就是他们,真是穷追不舍!不过,这次小丫头可是老夫先找到的,他们抢不走!”
“就是!”
木一点头表示认同。
木一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丫丫丫头?!”
我靠!
不是师弟吗!
什么丫头?哪有丫头!
木一抱着洛禾的手险些松开,气的洛禾想自己直接跳下来。
木二向来机灵,听师父说完后便接着反应了过来,趁木一还在吃惊,便手欠的捏了捏洛禾的脸,“啧!果然是小丫头片子扮男装呢,这小脸嫩的呦!”
洛禾只恨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否则不管什么枪王还是师兄,她是真想给这个捏自己脸的人身上戳几个窟窿!
谢南朝都不敢这样掐她的脸!
木一这才反应过来木二的动作,赶紧避开木二,两个人不经意间便隔着洛禾打闹了起来,被挡在中间的洛禾满脸黑线,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跟公孙敖一样不靠谱?
白忍看着洛禾活灵活现的模样,还有紧紧抱在怀里的红缨枪,不由得心中一动,走向洛禾,木一和木二见白忍过来,也赶紧停止了打斗,看着自己师父仿佛抚摸至宝一样摩挲着洛禾那柄红缨枪,眼中一片惋惜之色,便安静了下来。
“阿阕,这是你的女儿吗?”
洛禾心惊,却因为浑身麻痹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白忍。
他认识父亲!
“丫头,你父亲……他是我的第一个徒弟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长得不像
比武场上此刻人都做鸟兽般散尽了,尤其是刚刚知道自己并不是所谓的枪王弟子的公孙敖,更是溜得比谁都快,一双腿跟生了风一般捂着脸逃走了。
塔爵则是一脸阴沉,他不甘心地看向独孤家的方向,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能占有独孤宁静了!都怪突然跑出来的那个臭小子,毁他计划,夺他美人!
一拳将身旁的石柱打的震下一层薄土,塔爵眼神中渐渐浮现上来一抹杀意。
而此刻的谢南朝却是刚刚赶到,他刚才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比武招亲上,和洛禾兵分两路,洛禾负责独孤家这边的令牌,而他则负责公孙家的令牌。
公孙敖便是公孙家的翘楚,没有了公孙敖的公孙家,更是一点挑战都没有,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公孙家的令牌,在拿到令牌之后自己便往比武场赶了过来,却还是来晚了。
眼看着比武场上已经没有了洛禾的踪迹,谢南朝眼皮一跳,想了想,追随着独孤家的人而去。
“洛公子?”
独孤靖有些为难的看着谢南朝,解释道:“洛公子他被枪王带走了,估计是枪王看中了他的资质,想收为徒弟呢。”
话毕,却听独孤宁静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洛公子现在安危如何,他舍身救我于水火之中,而我看着他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实在惭愧的很,若是公子先找到了洛公子,烦请告诉洛公子一声,既然洛公子赢了这场比武招亲,那宁静,便是他的人了,无论等到何时,宁静都不会嫁与别人。”
谢南朝刚刚还在思索枪王是谁,可听到独孤宁静这副表忠心的话,不由得吓了一跳。
咳。
“我有一事想告,还请二位不要生气。”
独孤靖和独孤宁静相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了谢南朝,“谢公子有话请讲,你既然与洛公子是朋友,便也是我父女二人的恩人,又何来生气一说?”
谢南朝这才定了定心,说道:“其实你们口中的洛公子……她是女儿身。”
“什么?!”
独孤靖父女均是一惊,洛禾……她是女扮男装?!
独孤宁静这才想起,难怪她第一次见洛禾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同为女人,总会感觉对方有些相似的地方,可自己当时实在太希望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了,所以便下意识地劝说自己相信,相信洛禾便是那个人。
现在想来,洛禾刚开始说的就算她赢了自己也没有必要非要嫁给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谦虚之语,而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女儿家!
“所以……洛……洛禾小姐,她之所以帮我,只是为了独孤家的令牌,对吗?”
谢南朝见独孤宁静已经自己梳理出了事实,便点头道:“当然,也是塔氏兄妹请求阿禾去帮助你的,只不过……我们确实是需要独孤家的令牌,只有凑齐三块令牌,才能接触到神巫之族,阿禾……她身上的毒才有的解。”
原来是这样……
独孤靖一切都听明白了,包括洛禾借用独孤家令牌是为了解毒这件事。
无奈叹了口气,独孤靖示意身旁小童递上来了一个锦盒,又亲手交到了谢南朝手里。
“这便是我独孤家的令牌,不管洛小姐为何要帮助小女,老夫都能看出她的真情实意,所以这块令牌,你拿去,我父女二人别的帮不上,只能助你们到这了。”
谢南朝再拜一礼,重重点头,而后便追随着枪王一行人的踪迹而去。
如今令牌只还差皇庭里那半块,只是没想到洛禾会被什么突然冒出来的枪王给带走,如今也只能先将洛禾寻回来,再做打算。
密林。
洛禾悠悠转转醒了过来,反应了半晌,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她没有昏迷!
这是为何?
在台上心脏便一下又一下地抽痛,浑身更是陷入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麻痹之中,她还以为解药的药效过了,这才抓紧时间解决了公孙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洛禾起身下床,环顾四周。
房间装潢十分简洁,竹木屋泛着淡淡的竹香,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几分,只是……这是在哪呢?枪王那些木一木二木几的把她带到哪了。
还有就是……她还记得枪王最后说的那句,百里阙……父亲,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这似乎是枪王将自己截回来的唯一理由吧,因为自己是父亲的后人。
“小师妹!”
洛禾正伏在窗口上冥想,却见打远处探出来了一个头,洛禾仔细辨认后觉得应该是木二。
木二赶紧先向身后喊了句:“师父!小师妹醒啦!”而后又领头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绽开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像个青涩的少年一般。
洛禾愣了愣,下意识地便笑了笑。
木二眼睛一亮,“嘿呦”一声又掐了掐洛禾的脸颊,“小师妹笑起来真好看!”
洛禾:“……”给老娘撒开!
还没等洛禾发威,便探来一只手“啪”一声将木二的手给打了开来,木一大步埋过来,佯怒道:“别老占小师妹便宜!”
洛禾被木一顺势拉到了身后,有些心累的看着这争吵的二人,自己这个当事人却说不上话。
不过,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谢南朝完成了他那边的任务,一定会来寻自己的。
“你们两个,还是让她安静安静吧,她如今身子不好,若是整日里在遭受你们这两个话匣子的环绕,怕是脑子都要坏掉了。”
随着一阵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木一和木二赶紧站正,心不满意不足地道了句“是。”
来的是白忍,白忍给了木一和木二一个眼神,后者便乖巧地走了出去,只剩下洛禾与白忍二人。
“坐。”
白忍自己径直坐下,又招呼还在站着的洛禾。
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洛禾,洛禾壮起胆来回视一眼。
却是把白忍给看笑了,“噗嗤”一声低笑,而后白忍缓缓摇头。
洛禾不由得问道:“您笑什么?”
白忍又看了洛禾一眼,这次的目光幽远无比,仿佛透过此时,看到了多年以前的过去。
“你和你父亲,长得可不像,那家伙,终究是没能如愿以偿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硬闯
洛禾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竟然顺着白忍的话说道:“是啊,我更想我母亲一些。”
“哼!”白忍白胡子一翘,斜了洛禾一眼,“看来那小子运气不错,遇到个大美人。”
洛禾:“……”她就当是在夸她了。
在白忍的调动下,气氛确实是有些好转了,但是洛禾却不敢掉以轻心,这边密林的事情她了解太少了,而且她也没有留下来的打算,所以白忍将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她必须要知道。
洛禾定了定神,刚要开口,便听白忍率先说道:“他们是怎么走的?”
洛禾表情一愣,没想到,白忍会问到这个问题。
当下,对于慕容家的新仇旧恨一下子在心里翻涌上来,洛禾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怒气,咬牙切齿道:“被奸人所害。”
这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白忍面上的表情也是霎时间由惊讶到痛惜,没想到啊,他那最为出色的徒儿,他寄予厚望的徒儿,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在了异国他乡,让他这个白发人连给黑发人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白忍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点点晶莹泪光,他看着洛禾,一字一句道:“你的父亲,他向来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他当年离开家族,家族的人无法阻止,后来又离开了我,我也没有阻止他,因为我知道,凡是他决定要做的事,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去闯,所以孩子,当你父亲做出为你们母女而死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一定是十分幸福的。”
洛禾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说起父亲的事情,一时间竟然就这样缓解了之前的陌生感和不适感,白忍这个陌生人,似乎一下子便亲近了起来。
父亲……
他原来是一个这样的人,如此的坚决,又是那么的温暖。
只可惜,她见不到了。
余生,父亲二字只能说给他人听。
洛禾缓了缓心情,抑制住涌上来的情绪,轻声笑道,“老先生,看来,我与我父亲是一般人。”
白忍听完洛禾的话,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苦笑一声,“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当我的徒弟,可保你一生无忧。”
洛禾又笑着看白忍,眼中尽是坚定,她缓缓摇头,“外面有我牵挂的人,有我尚未完成的使命,于我来说,安稳度过一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唯有完成心中夙愿,方是一生所归。”
白忍须眉微颤,看着洛禾的目光波动几分。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和当年阿阕要离开他门下之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当年的百里阙,枪王第一座下弟子,一柄红缨枪耍的出神入化,本身又是个俊俏的小生,一时间风头无两,在白忍即将隐入密林之时,百里阙却站在密林的边界处,眺望着那即将坠入山间的夕阳。
“师父,若是我们隐入密林,是不是一辈子就终于密林了?”
白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是看淡了红尘琐事,可他这个徒弟却不一样。
百里阙,他是鲜活的,是充满色彩的。
他的眼中,总是那么深邃,又那么遥远,从来不属于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白忍理解百里阙心中所想,却又不忍心看到自己如此珍视的弟子就此没入红尘之中,只得与自己的心最后挣扎道:“阿阕,你可想好了,你若是踏出了这片密林,面临的很有可能是万千艰难险阻,若是踏出了这个巫蛮族,便不会有人认得你这个枪王弟子的名号,你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你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一定要慎重啊!”
百里阙却笑的张扬,他看着向着最后一抹霞光扑过去的那只飞鸟,声音肆意又猖狂:“那又如何?我百里阙生来便不服,不服各种命中注定,命运要我归隐,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哪怕面前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趟过去,看看那地狱是何种模样!”
这便是,一生所愿啊。
白忍的目光穿过此刻的洛禾,仿佛看到了百里阙的影子。
他这一生应当是实现了吧,他的夙愿。
他百里阙,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伴侣,留下了一个像他一般顽强的女孩。
“你,很不错。”
白忍点点头,忍住眼中的惋惜,向着洛禾摆摆手,“罢了,将你带回来也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女儿怎么样,如今看也看了,你要走要留,全凭自己。”
洛禾心下一喜,轻声道谢。
没想到,传说中的枪王,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不过……”白忍话头一转,蹙眉道,“你身体里那毒,可是美人醉?”
洛禾一惊,“您怎么知道?”
白忍不由得冷哼一声,“哼,和那帮家伙争了一辈子,总是要知根知底的。”
洛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听到白忍问道:“令牌还差几块?”
洛禾又是一阵心惊,没想到白忍连这个都知道!
“半块,塔爵手里的那半块。”
洛禾如实回答,然后便看到白忍搓了搓胡茬,精明的眼睛眯了迷,“交给我。”
洛禾:“?”还有这种好事?
“可是……”
“师父不好了!师父不好了!”
洛禾的话被生生打断,听到外面喊的如此急切,不由得跟着白忍转过视线去,却发现是木二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刚迈过门槛,便大喘着几口粗气,说道:“师父……林外……有人硬闯!大师兄正在阻拦,可是……可是,快抵挡不住了!”
白忍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当下脸色都变了,“走,老夫出去会会他!”
他这密林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连皇庭的人都得让他半分,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胆过!
洛禾却突然有个不成型的猜想,生怕猜对了,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几人一路轻功到密林边界,只见木一手持长枪,正斜立在竹竿上与面前一黑衣男子对峙,只听“咯吱”一声,瘦弱的竹竿支撑不住成人的重量,而木一又死死的被压制着,马上就要直直地从高空坠落下来!
就在这时,白忍猛然发功,飞跃上前接住了木一,而失去了木一的遮挡,洛禾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 拓跋
有了自家师父的撑腰,木二腰板瞬间便挺直了起来,他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面前硬闯之人,道:“无畏小徒,你可知道我师父是谁?我师父可是枪王!识相点,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哼。”
谢南朝低哼一声,深邃的目光只看向洛禾,霎时间,周身的煞气尽数散去,原先满是攻击性的眼神此刻布上了几丝暖意,白忍将谢南朝的变化看在了眼里,也收起了身边的内力。
“枪王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来找他的。”
“那阁下究竟为何要硬闯密林?”
木一擦去嘴角的血迹,这人的武功路数他从未见过,却是异常的强大,每一招仿佛都是天外之物,让他毫无防备!
“我,来接夫人回家。”
说到这句话时,谢南朝已经越过师徒三人走到了洛禾身边,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谢南朝这些日子里的担忧一扫而尽,只剩满眼的柔意。
“夫人?!”
木一与木二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惊异,不是吧,小师妹都嫁人啦!
洛禾赶紧挡在谢南朝身前,向着二人点点头,“他是我夫君,谢南朝,此行来到巫蛮族,我二人同行。”
白忍倒是没有多么惊讶,毕竟这孩子不是像百里阙那样看在眼底下长大的。更何况,就算他看着百里阙长大,不也没能见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吗?他这一脱离世俗之人,又何必因为这种事情觉得惋惜?只要看到他们这些儿孙过得好便心满意足了。
白忍看着谢南朝点点头,又接着刚刚的话与洛禾说道:“既然你的牵挂之人来了,就随他去吧,塔爵那边的令牌我来想办法,就算是对他的孩子的见面礼。”
听到白忍如此痛快,洛禾对这白发老头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了几分,而且白忍不仅慷慨,竟也是个十分细节的人,他生怕自己对他生愧,便说是为了弥补在父亲生命里缺失的一部分才帮自己去要塔爵那令牌……
洛禾心里一阵感动,重重地拜了一礼:“阿禾多谢老先生仗义相助!”
谢南朝心里松了一口气,本来他就在担心如何进皇庭,毕竟这里不是大虞国,塔爵的地盘,若是想混进去,要仔细打算才是,可是这来密林的路上又耽搁了许久,生怕洛禾哪天忽然便倒下了,所以这件事能快则快,如今白忍主动提出要相助确实是意料之喜。毕竟白忍身为世人敬仰的枪王,塔爵怎么都得给几分薄面,所以这令牌由白忍去取,是上上策。
“如此,便多谢老先生了。”
白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背过了身,半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缓慢地伸出手摆了摆,“去吧。”
像你父亲一样,去追随自己心之所向吧。
那条路上,阿阕早已经为他的娇娇女踏平了荆棘路,剩下的,满是平坦之路。
而对于他与洛禾来说,今生能有缘相见一面,便已经是足够了。
洛禾与谢南朝再拜一礼,这才相伴离去。
木一看着这对璧人离开的背影,面色有些古怪。
木二没有木一沉稳,心中的疑惑更是直接说了出来,“师父,那边不是早已给百里师兄的孩子订好了婚约么,如今这……”
如今小师妹自己在外面嫁了人,那边的人要怎么办?
“哼!”
白忍不屑地看向某个方向,“你看看当年你百里师兄的选择,难道还不清楚这丫头以后会怎么做吗?”
木一无奈摇头,怎么想不到,哪怕与洛禾只有这一面之缘,却也能知道她未来的选择。
那边啊,是留不住她的。
就像当年,留不住百里师兄一样。
“看来,那边又不能出世了呢。”
木二是个直肠子的,有什么开心早就写在脸上了,刚刚那句话也是,虽然带着几分惋惜的意思,可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却连木一都能听得出来。
“师弟!”
木一赶紧示意木一住口,那边总是贼心不死,盯密林盯得紧,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当让他们给听见了,岂不是给师父找麻烦吗!
木二看到木一警戒的眼神,这才住了口。
洛禾随谢南朝一路同行,终是回到了巫蛮族城内,得知谢南朝已经将事实都同独孤家交代了,自己便也没再多事,只是觉得桐儿多少是应该去见独孤宁静一面的,而且经过这件事,她也看得出来,独孤靖是十分担心他们兄妹两个的,尤其是塔卿,塔卿在独孤靖心目中就是现在的塔爵,是现在的王。
只是桐儿和塔卿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出面,洛禾也理解,这事确实不能急,若是做的隐秘没有被发现还好,但若是被发现,便是大灾。
到时候,不仅桐儿和塔卿保不住性命,独孤丞相一家也会被连累,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所以,现在只能是趁着谢南朝和洛禾还在寻求解药之时,排人暗中搜寻可靠的旧部,只有在这巫蛮族真正有了自己的势力,他们才算是有了保障。
而最有可能的势力,除了独孤家,便是皇庭内的骠骑大将军——拓跋杨,拓跋杨与塔卿自幼时便相识,自然,与塔爵也是相识的。
若说独孤家是巫蛮族的文官之族,那拓跋家便是强兵之本,拓跋家世代男儿都从军效力皇庭,护卫王君,这一代的拓跋杨更是少年英才,只不过此人心性太过于单纯,几年前竟然相信了塔爵的片面之言,当真认为老祖宗就是想传位于塔爵,再加上当时塔卿已经被塔爵追杀,根本就无法亲自出面解释,这便被塔爵曲解为塔卿事情败露,无颜面对曾经的好兄弟。
殊不知,无颜面对拓跋杨的不是塔卿,而应该是塔爵。
而塔爵,却不会无颜面对,因为他对于拓跋杨,仅仅只是利用而已,没有友情的友情,又谈何脸面一词?
据塔卿所说,拓跋杨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为塔爵效力了这么多年,哪怕独孤靖一再提醒,可他就是始终相信塔卿的出走是因为造反失败不敢回来。
听罢,洛禾也不禁感慨了一句,真是个直肠子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入阵
回来几天,洛禾也已经逐渐适应了巫蛮族的生活节奏,在第三天时,白忍将那块放在塔爵手里的令牌送了过来。
白忍不肯进门,只是环顾四周,莫名其妙的,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洛禾说道:“丫头,记住,无论你到了哪,也无论你面前是谁,都要像那天在我密林里的时候一样,做你认为值得的选择,莫要忘了自己的夙愿。”
洛禾不明就里,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一礼,“阿禾知道了,老先生一路小心。”
白忍轻笑一声,慈爱的眼神看着洛禾,“放心,在这巫蛮族,还没有什么人敢对老夫出手,倒是你,老夫担心的很啊……”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未来的路,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来走了,或苦或甜,大概都是经历吧。
终于攒够了三块令牌,事不宜迟,洛禾和谢南朝立刻上了路,而塔卿则着手准备人手,他现在是一定要和拓跋杨联络上的,不管拓跋杨现在的态度如何,他都一定要试试,毕竟,这是他夺回政权的最好机会。
谢南朝与洛禾快马加鞭,沿着上次追影顺着追踪香追过去的方向一直前行,不过两日的路程,便看到了那所谓的神巫之族的入口。
迎面是一道石墙,仿佛在石墙后面就是另一个世界一般,石墙的正中央,便是追影所说的那道石门,石门上有三个凹槽,洛禾和谢南朝对视一眼,二人取出三块家族令牌,一块一块的嵌了进去,就在嵌进去最后一块时,本来屹立不动的石门终于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开始逐渐有细小的尘土从石门上落下来,然后石门的动静便越来越激烈,灰尘掉落的也越来越多,最后,石门开始转动,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谢南朝捂住了洛禾的耳朵,将她挡在身后,直到石门那边停止了动静。
洛禾从谢南朝怀里探出头来,看向此刻朝着自己打开的神巫之族,眼中的震惊之色掩盖不住。
谢南朝努力抑制住这里给自己带来的不舒适感,抓紧了洛禾的手,迈出了前往神巫之族的第一步。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气息,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花花草草,可总给人一种过激的生命感,就好像这些花草里藏着人的视线一般。
谢南朝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危言耸听,抓着洛禾的手更紧了些。
洛禾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南朝,“阿朝,你怎么了?”
谢南朝皱眉,如实说道,“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舒服。”
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而是精神上的不舒服,总感觉,这个地方,在剥夺着他的什么。
果然,这就是巫蛮族的蛊术,这就是神巫之族的巫术吗?连面都没露,就能杀敌于千里之外。
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我。
谢南朝定了定神,神色渐渐平缓了下来,语气也恢复如常:“没什么大碍,我们继续走。”
大概是有障眼法的,不然也不会走了如此之久了都是一样的景象。
而当时洛禾和殷红绡去北疆找自己时,自己只不过是从玉娆公主修习巫术的书里找了一点法术罢了,便是将自己与洛禾的匕首放在了阵眼之处,来帮助洛禾破阵,事实上,对于巫术,他并不是十分擅长。
洛禾看到谢南朝始终不是太放松的申请,心里愈加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会有这种异样感?
相反,当头脑放空时,她还总觉得前方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吸引着自己,在给自己指着路,让自己到那边去。
而随着二人越来越深入,洛禾似乎格外容易放空了。
“阿禾!”
洛禾猛然惊醒,谢南朝看着洛禾刚刚恢复神色的眼睛,无奈道:“你刚刚又一人直冲冲地向前走了。”
“是吗?”
洛禾忽然有些累,又不累。
她有些搞不明白了,明明很困,可眼睛却总是集中在远方那点若有似无的声音上。
“阿禾……你回来了?”
“铮”一声。
洛禾瞬间睁圆了眼睛,可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漆黑如夜,没有半点光芒。
洛禾再次挣脱谢南朝的手臂,径直向前走去。
谢南朝心道不好,这地方果然有古怪,明明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可二人就是被耍得团团转。
“阿禾!”
只是这次无论谢南朝再怎么用力喊,洛禾也没有再停下脚步,反而脚下生风一般,走得飞快,而前面,便是一处树林。
不好!那树林定然也是有古怪的,若是让洛禾进去了,自己估计就会与她走失的!
谢南朝眼睛晃了晃,赶紧追了过去,原本马上就要抓到,洛禾的衣衫了,可谁知那树林就像长了脚一般,竟然横过来一道树枝挡住了自己前行的路。
谢南朝就这样看着洛禾的背影离自己远去,心中一阵通惜。
不!
阿禾!
“阿禾!回来!”
谢南朝喊的撕心裂肺,一阵痛吼后斩断了拦住自己的树枝,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面前原来正常的群树,如今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互相交错着位置,围着他打转,而眼前,早就已经没有了洛禾的身影。
心里“咯噔”一下,谢南朝竟有些搞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洛禾,还是他?
这次神巫之族确实是来的太过着急了些,对于这个家族的记载少之又少,可洛禾的毒不等人,所以就算这里面是万丈深渊,他也是要跳的,可现在却把洛禾给弄丢了,他心里有些慌乱。
只是眼前的林阵仍然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谢南朝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看来,只有破了这个阵法,自己才能见到洛禾了。
***
洛禾感觉脑后一阵发痛,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眉头却是皱着的。
“谢南朝……”
下意识地去喊谢南朝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洛禾猛地惊起,环顾四周,一片陌生的景象。
这里与刚进石门的景象不同,没有花草,没有树林,而是一座宫殿,似乎比景明帝的承乾宫还要宽敞一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