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让他看着
“前辈前辈!”追风一路小跑到追月面前,十分殷切地问道:“你刚刚在宁王府中可有受伤?”
前辈都没有发出信号,按理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奇怪的是追影前辈的出现,让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放心吧,我没事。”
追月淡淡的看了追风一眼,语气也是十分淡然,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同身旁的追影说一句话。
追影看着正常交谈的两个人,心里的感受说不出口。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而那几分酸涩,每当他看到追月与追风走到一起的时候就会弥漫开来,却又堵塞在嗓子眼,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说一句:什么没事,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的话,追月就会被那两个巡逻的下人发现,这又是在宁王府,连主子都没有下发多激进的命令,若是追月被发现了,那结局可想而知。
可追月是怎么跟追风那小子说的,竟然说她没事?
为什么?难道是不想让这小子担心吗?
不知道为何,追影看着眼前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有些刺痛。忍不住,追影终于加快了脚步,快速经过了两人,路过时还不小心撞到了追风的胳膊。
追风自然是不知道追影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奇怪的“咦”了一声,小声嘟囔了句“追影前辈很急吗?为何走这么快?”
心中若有所感,追月迅速看向追影的背影。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抛在身后。
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追月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转念一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追影那家伙,就是块木头,指望着他吃醋,那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来的痛快。
罢了,当时不就是因为这一点自己才格外注意这个死正直的男人的,现在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更何况……追月想到什么,忽然暗下了眼神,这次擅自替追影去执行任务,确实是她有错在先。
要不然……自己先道个歉?
不行不行……自己什么时候向别人低过头……
可是……
唉。
追月纠结地挠了挠头发,追影那个闷性子,有什么话又不愿意说出来,早晚要把自己憋坏才是,可自己,虽然性子是冷了点,可至少有些事情是能意识到的,有些话……也是能提前说出口的,就不与追影置气了,免得耽误了主子的正事。
追月心里纠结,也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追影,干脆便潜了追风先回去,自己则是直接去了墨居同谢南朝汇报情况。
虽然此次宁王府之行险些中计,可至少还是有所发现的,比如那两个人不小心说出口的:他们就是死也想不到殿下会将人藏在哪。
追月如实汇报,谢南朝听到追月的话后,神情冷凝,手指轻点着桌面,追月知道,谢南朝这样子,便是说明他在思考了。
追月悄悄去看谢南朝的脸,心里不由得一动。
主子这些天实在是憔悴了许多,本来与洛小姐在一起,主子脸上总是笑容多一些的,可是因为洛小姐中毒一事,主子也身心疲惫,看上去竟是又瘦了些。
谢南朝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不断的勉强、透支身体——洛禾今日,第一次晕了过去。
他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
洛禾今日突然提出要耍红缨枪,谢南朝本来以她身体虚弱为由拒绝,可终究还是耐不住心爱之人的软磨硬泡,再者说,洛禾将红缨枪拿到手后自然流露的那般欣喜,是很难见到的。
于是谢南朝便准了,可是还没舞几下,他便发现洛禾有些力不从心。
当时洛禾的眼中充满了自责与遗憾,握着枪杆的手微微发抖。
他知道,已经够了。
再继续下去,不仅是身体上支撑不住,失去了平日里最得心应手的兵器,这对于洛禾来说,更强烈的作用是心理上的摧残。
谢南朝刚要上前阻止洛禾,便看到洛禾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
心头猛地一跳,谢南朝意识到了什么,却也只能无奈的接住了洛禾跌落下来的身体。
刚刚还灵动十分的眼睛慢慢合了上来,洛禾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只想握住谢南朝的手,跟他说——“别难过,我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谢南朝只能抱紧了洛禾,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知道洛禾很快就会醒过来。
可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洛禾每一次的苏醒,都在告知着他,他们离别离更近了一步,可那是生死别离。
拧了拧眉头,谢南朝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收了回来,接过追月递过来的药方,仔细端详了一阵。
“主子,这药方属下虽然看不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就是莫名地觉得这药方上残留的味道熟悉,您看……”
闻言,谢南朝也垂下头仔细嗅了嗅,果然如追月所说,这味道不是一般的熟悉。
是一种奇特的异香,而且这异香,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起的。
毕竟像这种香气如此持久的异香,定是千金难求才是。
一下子范围便缩小了,谢南朝眼眸轻亮,招呼追月道:“去找皇后娘娘帮个忙。”
追月听完谢南朝的吩咐,似乎明白了谢南朝怀疑的方向,仔细想想更是十分合理,于是便打算离去,却不料又被谢南朝喊停——“还有,解释一下,这任务是给追影的,为何是你来汇报?”
谢南朝看似严厉,眼神却并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反倒是更像……好奇?
追月看逃不过,只得实话实说,当然,肯定是不能说出自己为何生追影气了,主子那么敏感,又不像追影那块木头一般,定是能将她的心思看穿的。
谢南朝了解完来龙去脉,心里有了数,便也就不再问了,却是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追风那小子不错,以后就你来带吧,让他从公营搬到你那边去住。”
“啊?”
追月被谢南朝突如其来的安排打的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急了口:“那追影呢?”
谢南朝一副了然的样子,笑了笑,声音很轻:“追影?自然是让他看着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追影吃醋
追月走后,谢南朝攥紧了手中的药方,眼中一抹流光闪过,那药方上的味道,若是真的如他猜测的一般,那无音这件事情,便相当于有了突破点了。
端着水盆来到洛禾的房间,谢南朝屏退了正守着洛禾的桐儿,坐在了洛禾身旁。
看着面色如常,呼吸平稳的洛禾,谢南朝眸色深了又深。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洛禾赶快醒过来,又不敢抱着这样的期待,因为每一次的苏醒,都代表着洛禾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如今就只能等着姐姐那边赶快传来消息,只要验证了他的想法,那这件事情便有了很强的操作性,这样一来,从无音手里得到暂缓性的解药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千机楼。
到了追影追月这般级别之后,便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也是方便他们这些元老级别的前辈携带新人,让新人同住在院落之中,更加方便监督与教导。
而追月这院子里,今日跟赶大集一般聚集了好些人——都是来送追风的。
追风年龄最小,又生得嫩,十分得兄弟们喜欢,于是当追风被分到追月院里的时候,众人惊得碗都掉到了地上。
“追风啊……你要去跟追月前辈了?”
追风重重点头。
“追风啊,追月前辈资质出众,跟着她,可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别耽误了主子给你的这个绝佳的机会!”
追风:“……”还是重重点头。
一上午下来,追风点的头都快掉下来了,这些哥哥们才愿意放他离开,还是在每个人都喊了一声哥哥之后……
追风本来对于去追月那里还有几分犹疑不决,现在倒是恨不得追月马上来将自己揪过去。、
话说,追月前辈虽然是女子,可是英姿飒爽不输男子,又生得标志好看,以后整日里对着追月前辈不比看着这么多莽莽大汉好多了。
想到这,追风便欣喜地背着行李往追月院子里跑去,迎面撞到了一个结实的人影,追风愣了愣,待看清楚是谁之后,赶紧行礼:“追影前辈!”
追影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乐得自在的追风,视线又转向他满背上的行礼,不明所以,“你这是……”
莫不是被驱逐出千机楼了?
眼前忽然一亮,一想到那天晚上追月抛下自己去找了这个追风,追影便有些窃喜。
不知道为何,反正他就是不喜欢看到这小子黏在追月身边,看到他要被驱逐出千机楼就是高兴!
追影轻咳几声,掩饰住心里的欣喜,挂上一副遗憾的表情,刚要准备安慰一下这小子,便听到人家开口说道:“哦,主子让我以后跟着追月前辈一起训练,干脆便让我搬到追月前辈院子了。”
追影点点头,“嗯。”
“什么?!”
追影忽的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扣住了追风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去追月的院子?”
追风呆愣愣地看着追影,被追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对啊……这是主子的命令,前辈难道不知道吗?”
追影心里大骇,他何止不知道,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好不好!
他可是追月的任务搭档,追月有多少任务都是同他一起完成的!如今追月身边要加上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个男人,他怎能不管!
只是……主子为何会这样做……
主子是知道自己与追月十分默契的,也重用他们两个,前段时间他受伤的时候还主动让追月来照顾暂时休息的自己,所以主子怎会突然就在他们二人中间插进来第三个人?
实在想不明白谢南朝的心思,追影十分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可人家追风是正大光明地走近追月院子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想到这,追影放了追风过去,一脸奇怪的追风越过追影继续走向追月的院子,徒留心神不宁的追影站在原地。
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绪,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追影只知道,心里有些堵得慌……
一想到从今以后日日能见到追月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专属权利,而是又加了一个追风,心里就酸涩的很,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冲到追月院子里时时刻刻地盯着这两个人,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相较于追影来说,追月倒是自然许多,毕竟她同男人们共事许久,早已习惯了不把自己当女人,所以看到追风搬到自己隔壁房间时,也只是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来了。”
追风刚刚被追影吓了个够呛,还以为追月也得捉弄他一番,结果没想到追月竟然是一副十分正常的样子,看上去还挺温柔的,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咧着嘴便消了起来:“见过前辈,从此以后追风便是前辈的人了,有什么命令前辈尽管吩咐,追风定当全力以赴!”
“不必。”追月没有抬眼看追风,只是专心地擦着手中的剑,“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好,至于其他,我会教,但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你可明白?”
一副了然的表情,追风重重点头:“明白!”
追月这才顿了顿,悄悄看了一眼追风无比认真的表情,心里一阵无语。
这小子怎么看怎么冒着一股傻劲,主子确定没有看走眼?
算了,还是先想办法与皇后娘娘求助吧。
正梧宫。
谢楼烟正端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萧承瑜,眉头紧蹙。
“娘娘……”
薇儿轻声唤道,“该用膳了。”
谢楼烟却只是摇摇头,一张脸上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看得薇儿一阵心疼,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口:“娘娘!并非奴婢僭越,实在是您将自己身上的胆子压得太重了些!太子殿下都已经烧了好几天了,虽然来看过的御医无一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可奴婢还是觉得此事应当告诉侯爷更为稳妥一些……”
“住口!”
谢楼烟一声厉呵,“阿朝如今诸事缠身,本宫身为皇后,本来就帮不上他,又怎么成为他的累赘?”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孩子的心思
“可是……”
薇儿还是不忍心看到谢楼烟一人如此辛苦,却也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只是这一次……事关太子殿下,侯爷总是应该有知情权的……
想到刚刚接到的那封消息,薇儿计上心头,赶紧向谢楼烟汇报道:“娘娘,侯爷刚刚遣人传信,说想让娘娘帮忙差一个人。”
“什么人?”
谢楼烟听到是谢南朝要请她帮忙,赶紧回过了头,语气里没有一丝虚弱。
薇儿看到谢楼烟一听到与谢南朝有关的事情,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好像过去几天日夜守着太子殿下的劳累已经全然不存在了一般,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是容贵妃。”
“容贵妃?”
谢楼烟拧了拧眉,自言自语道:“阿朝要查容贵妃作何?”
却是随后又摇了摇头,“罢了,想来他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不必让我知道。你按照阿朝的命令照办便是,有了任何发现,无论大小,都要及时向阿朝汇报,懂了吗?”
薇儿重重点头,她等的就是娘娘这句话,这句让她可以有机会接触侯爷的话,太子殿下这烧实在是来的蹊跷,娘娘总是怕耽误侯爷自己的筹谋,可是太子殿下的病情是更耽误不得的。
却是没有告诉谢楼烟,薇儿已经做好了先斩后奏的打算,便先去打探谢南朝要的消息了。
千机楼。
追影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本应该是十分劳累的,可他却一门心思不在这个身上,无奈地挠了挠头头皮,追影看着前方有些不解。
怎么又走到这来了……
自从追风那小子住进了追月的院子之后,自己就老是时不时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更别谈是故意的,只是每当他心思放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走过来。
既然来了……那不去打个招呼,似乎也不是很好……
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追影觉得自己想的合理极了,于是便理直气壮地去敲了追月的门,无人应答。
追影只好自己推门进去,院子里也没人,只有一只被打的东倒西歪的草把子。
看到这,追影心里有几分开心,看来这二人白日里是真的在认真训练了,这样便好……
只是当追影推开门走近里间的时候,顿时便傻眼了。
只见追风坐在桌子旁,而追月则站在他身后,追风一脸羞红地低着头,而追月则面无表情地在给追风的脊背上药。
追风上身,竟然没有穿衣服。
追影:“!!”
心里猛地沉了沉,仿佛看到了他受伤的时候给自己上药的追月,顿时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从心底里传来,他还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值得追月亲自上药照料的,没想到他只是最普通的一个罢了,无论是谁,在追月心里都不过是一个伤员罢了,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之前总看主子对洛小姐不经意间便能做到百般讨好,自己也并没有经历过情感之事,乍一体验,追影竟是迟迟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何会因为在追月心里不够特殊而伤感。
追月抬眼看追影,似乎有些疑惑他怎么会来,却也只是简单地问了句,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这让追影有些更在意了。
“你们……一直都在一块?”
追影不想就这样离开,便没话找话,“追风怎么受伤了?”
追风听到追影话语间提到了自己,便急切地回答道:“是我技艺不精,被追月前辈打败了。”
“老实点!”
却是被追月一掌拍了下来,追风也不气恼,只是讨好的笑了笑,看得追影有些不知所云。
他竟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这般毫无距离感的关系了,看到刚刚追风对追月的笑,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对追月如此笑过。
“追影前辈!”
追影一愣,看向叫住自己的追风,心里一阵欣喜,因为没什么能与追月说的,他本来都打算离开了,结果追风竟然恰好叫住了自己,正合他意!
掩盖住内心的激动,追影淡然道:“何事?”
追月看了追风一眼,又看了追影一眼,默默地离开。
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她才不屑于掺和呢,上次拜托皇后娘娘的事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了,她得尽快跟薇儿那个小丫鬟取得联络才是。
追风左看右看,在确定追月确实已经离开了之后,这才凑到追影耳边悄声问道:“前辈,你可知道追月前辈喜欢什么?”
追影一愣,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追风脸上,表情有些踌躇。
这小子,他想干嘛?
什么叫知不知道追月喜欢什么?他和追月可是几年的老搭档,任务中正是因为追月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读懂,这才使得二人如此默契,如今这傻小子竟是要问他了不了解追月了?
“废话,我当然……”
正要滔滔不绝地展示一下自己对追月的了解,看到追风一脸欣喜又求知若渴的面孔,追影猛地清醒过来,厉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这小子,来接近追月果然不怀好意!
什么奉了主子的命令跟随追月,我看他分明就是假传圣旨,自己先去找主子求了情,这才得意跟了追月,如今看来,这才多久,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追风看到追影一脸戒备的样子,连忙摆手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追月前辈看上去虽然比我们男子还要顽强,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我家里有个妹妹,总是喜欢我给她带些奇特的玩意儿,所以我想着说不定追月前辈心里也是想要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这才想着请教一下前辈,看能不能让追月前辈也开心一下,也算感谢追月前辈对我不遗余力的教导了。”
追影:“……”原来是这样……
有些尴尬,追影忽然陷入了沉思,若是刚刚追风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这几年是不是过的也太混蛋了些。
明明每天都能接触到追月,可是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
第二百章 会面
仔细想想,主子自从对洛小姐上心之后,似乎也是时不时地就往洛府跑,还带着些小玩意儿,当时他还奇怪呢,像主子那般正经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捧着一个小玉锁傻笑的时候,看来,这便是感情了吧。
心猛地跳了一下,追影眼前晃了一晃。
感情?是喜欢吗?
自己也是总想看到追月,下意识地便想来到她这……
主子得知洛小姐孤身闯红裳院时,会倾尽全力相救,而他在知晓追月替他深入宁王府时,第一反应也是毫不犹豫地去见她。
主子看不惯洛小姐和温家主在一起的场面,总是想温珩尽快离开安阳城,而他呢,同样也不喜欢在追月身边看到追风,看到其他男人。
此刻,追影的心仿佛被微风拂过一般,一阵痒痒的感觉弥漫开来,他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原来他对于追月的感情,并不仅仅是搭档和伙伴之情?
莫非……他如此在意追月,是因为……已经喜欢上她了?
可是……
追影眼前又浮现出追月淡然地为追风上药的场景,那让他明白,在追月眼里,他、追风都是一般的,没有谁是特殊的,他们都只是追月的伙伴罢了。
追风看到追影一脸发呆的模样,不由得拿手在追风面前晃了晃:“前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追影这才清醒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什么,愣了半晌,又自言自语道:“她啊,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可是因为经常训练的缘故,总是没有这个机会……”
那天晚上他是见过的,见过追月的另一幅模样,娇俏可爱,又不失英气。
只可惜,那天她不知道为何就突然生气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夸她的新衣服真好看,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原来如此!”
追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极其认真,追影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跟追风说了什么!
他竟然将追月的喜好告诉他了?
那万一追风用他的法子讨好了追月,那自己岂不是傻眼了?
追影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追风早已雀跃地跑了出去,一脸盘算的模样。
追影看着追风欢喜的背影无奈扶额,唉,他究竟都干了什么好事,这样的话,岂不是相当于将追月拱手相送了……
不行……他可不能落后于追风那小子!
追月来到往常的接头点,没过多久,暗道那边便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响声,追月立刻站起来,下一刻,沉重的石墙被触碰到了某处机关,慢慢旋转了开来。
石门的那边,走出来了一名宫装打扮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双眸子灵动活泼,声音清脆地喊道:“追月姐姐好,侯爷要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娘娘特派奴婢来汇报。”
追月赶紧拉着薇儿坐下,接过薇儿递过来的药方,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自己前些日子交给薇儿的那张。
如今药方上的香气虽然淡了些,却还是久久不散,萦绕在二人的鼻尖。
薇儿看着追月,脸色十分认真地说道:“追月姐姐,此事非同小可,娘娘让奴婢事先告诉侯爷一句话,务必以自身安全为主!”
追月愣了愣,才点点头。
心里却是不敢打包票。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主子总是存着十分理智的,可这事……毕竟是能够让洛小姐活着撑到去巫蛮族的唯一机会,主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当然,她也知道皇后娘娘向来是担心主子,而一些危险的事情,主子也是刻意地瞒着娘娘去做,如今这事,倒不是第一件了,所以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答应下来。
而薇儿只当是追月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了,便继续说道:“侯爷先前的怀疑方向是对的,此种异香名为乾元香,是宫廷中难得一见的宝品,就算有人侥幸得了一段,也是绝对不敢用的,而容贵妃又十分喜爱这香气,所以圣上便为容贵妃垄断了这乾元香,使其只在娇兰斋中所燃。”
追月点点头,如此,主子的任务算是有所交代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无音些的药方上,会有娇兰斋的味道?
莫不是……萧承泽已经将无音转移到娇兰斋了!
是了。
心里所有的线索立刻如一条线一般串联了起来,追月终于明白了那天她潜入宁王府时遇到的两个小厮为何会说他们绝对想不到萧承泽会将无音藏在哪,原来是在娇兰斋!
当今圣上宠妃的住所,这地方,却是是很难想到啊……
得知了有效线索,追月不敢再耽误,估计主子早已经等不及了才是,只是追月刚要离开,便被薇儿拉住了袖子,一番犹豫过后,薇儿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求追月姐姐告知侯爷,请他救救太子殿下吧!”
“什么?”
追月吃了一惊,“太子殿下出了何事?”
薇儿想到往日里活泼可爱的太子殿下如今高烧不退,便一阵心疼,带着哭腔解释道:“太子殿下从前些天开始便一直高烧,娘娘请过宫里的御医来看,可他们无一不是说殿下只是发烧了,开了些药便离去,谁知殿下就是喝了熬出来的药也丝毫没有气色,娘娘怕耽误侯爷的大事,一直没有声张,可奴婢实在是不想让殿下再受病痛的折磨了,故大着胆子求追月姐姐当个中间人,请侯爷想想办法吧!”
竟然会有这种事……
追月心里有些无奈,本来宫里的大小事都逃不过千机楼的信息网,可坏就坏在前些日子为了洛小姐所中的美人醉耗费了不少力气,再加上这次娘娘有意隐瞒太子殿下的病情,竟是耽误了这么久都没有在千机楼里听到消息。
“还望小殿下不要因此怨恨侯爷,实在是侯爷近日有些分身乏术,不过我一定会立即告知,侯爷不会置之不理的。所以请薇儿姑娘放心便好。”
薇儿听到追月的保证,这才宽了心,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第二百零一章 惊人的真相
昏黄的烛光下,谢南朝拧了拧毛巾上的水,又试了试温度,在确定合适之后才轻轻覆到了洛禾额头上。
轻轻给洛禾擦好了脸,谢南朝又看了一眼昏睡的洛禾,心里怅然若失。
他再也不想经历这种感受了,这种失去她的感受,死也不要。
忽然感到手背上凉了一凉,谢南朝眉眼动了动,是泪水,是洛禾的泪水。
看向洛禾有些微微颤抖的睫毛,谢南朝心跳的厉害,也纠结的厉害。
阿禾……
醒过来,不……不要醒过来……
他还没有拿到暂缓的解药,若是阿禾现在醒了,那便意味着离第二次昏迷更近了一些,这不可以。
只是洛禾仿佛听到了谢南朝的呼唤一般,在眉头紧皱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洛禾的苏醒,谢南朝心里的苦涩之意也慢慢涌了上来,只是为了让洛禾不要担心别的事情,只能勉强地笑了笑,不露半分伤感地刮了刮洛禾的鼻尖,轻声道:“是不是就等着让我伺候完你了再醒过来,嗯?小懒虫?”
洛禾笑着打掉谢南朝的手,却又紧紧握在了手心里,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刚好谢南朝在身边,便顺势倒在了谢南朝怀里,贪婪地嗅着几天没有接触到的属于他的味道,洛禾心里此刻只有满足。
“阿朝,我很想你。”
在昏迷的世界里,没有谢南朝。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活着一般,她很孤独,很想念谢南朝怀里的青木香,仿佛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整个人便冷静下来了一般。
谢南朝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一双眸子里淬满了星光,光点溢出来,滑到脸颊上,又滴落在洛禾脸上。
洛禾知道谢南朝流泪了,刚要起身,便又被摁进了怀抱里。
“我也想你,很想。”
不想让洛禾看到此刻自己脆弱的一面,谢南朝将头搭在洛禾肩颈处,颓然地垂着头。
“丫头,放心,我能救你的。”
洛禾听到谢南朝有些不平稳的声音,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哪怕心里再难过,洛禾也不想看到殉难者再陪她一起难过了,“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侯爷,也有担心自己做不到的时候。”
却不曾想到,谢南朝还是没有抬头,连声音都没有了。
洛禾一下子慌了神,她刚刚也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而已,但是好像……并没有成功?
“谢南朝……”洛禾赶紧拍打谢南朝的后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
“我知道。”
谢南朝轻轻点头,下巴上的胡茬戳的洛禾脖子有些痒,洛禾这才注意到谢南朝的仪容——本来洁白的下巴如今像是几天没刮胡子了一般,依稀可见胡茬的存在,眼底也有几分乌青,唔……虽然这个男人再颓废都好看,可是相比以前意气风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南朝来说,现在的谢南朝,多少是有些让人心疼的。
是她让谢南朝变成了这幅样子……
心里愧疚又自责,洛禾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气氛就这样凝固一般地过了一瞬,门外响起了追月的声音。
谢南朝这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洛禾,喊了一声“进来”。
追月应声而入,看到洛禾已然醒了过来,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着自己,刚要张口道喜,猛然想到什么,追月来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是了,这是洛小姐第一次苏醒了,她怎能道喜……
洛小姐一副无碍的样子,定是做给大家看的,好让其他人不要担心而已。
想到这,追月愈发坚定了要赶快处理这件事情的决心,赶紧将薇儿所打探到的事情一一汇报给了谢南朝,谢南朝听完之后,并没有过于惊讶。
倒是洛禾,嘴巴张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追月有些不解,“其实属下一开始得知萧承泽将无音藏到娇兰斋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只是后来仔细想了想,对于萧承泽来说,这容贵妃的住处确实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了,所以……”
“所以,你是在奇怪我为何会如此吃惊?”
洛禾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的追月一阵惊奇,她正是这样想的,刚刚洛禾那震惊的表情,她可是很少见到过。
却听洛禾又轻笑了几声,似乎是看了谢南朝一眼,二人相视一笑,想到一块去了。
看得追月还是一头雾水。
洛禾这才解释道:“你能看出来无音藏到了娇兰斋,就看不出来其他什么别的东西了吗?”
别的东西?
追月眉头微蹙,再次梳理目前得到的线索,不就是无音亲手写过的药方上残留了娇兰斋专用乾元香的香气?除了无音藏身娇兰斋外,还有什么……
难道!
追月猛地抬头,表情比洛禾刚刚的表情更夸张了一些,“不……不会吧!”
一向冷静的追月如今也结巴了起来,不怪追月夸张,实在是她此刻想到的那种可能性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些。
“这无音还真是胆大包天,连景明帝的宠妃都敢碰。”
谢南朝看到追月已经猜到了,便也不再隐瞒了,“不过相传无音容貌似潘安,如今这事倒是给这个传言更增了几分可信性。”
洛禾也冷笑一声,“景明帝百般宠爱这容贵妃,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这宠妃会看上其他人的脸,干出这种有辱名声的事情。”
追月仍处在惊讶之中,只是仔细想想,就算无音藏身在娇兰斋中,若是有意避开的话,那么大的一个娇兰斋,怎么就偏偏染上了容贵妃身上的异香,这样来看的话,可能性只有一个——容贵妃与无音多有接触。
而一个是面貌和精力都正盛的男子,另一个则是千娇百媚的女子,这两个人碰在一块,还能怎样个接触法。
谢南朝眼里终于开始闪烁势在必得的光芒,无音,这可是你自己亲手将如此大的破绽送到我手上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洛禾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容贵妃啊,可惜了……”
第二百零二章 吃醋了
追月从墨居离开后,便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回到了千机楼兄弟们的住所,刚回到自己院子,还没来得及将这过于惊世骇俗的消息消化掉,便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谁?”
追月灵敏的站起身,一下子将门打了开来,门外追风一个站不稳,便径直向着追月的方向倒了过来。
追月冷静的看着追风跌在了地上,满脸黑线。
这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趴她门外干嘛呢……
“追……追月前辈……”
追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追月一眼,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此刻更是紧紧地收在了怀里,倒像是多怕别人看到似的。
追月无奈地看了追风一眼,耐着心思问道:“你有事吗?”
“有……吧……”
追风结结巴巴,眼神也不敢去看追月,四处张望,追月便有些不耐烦了,“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说事,若是说不完,明天训练翻倍,一……二……”
“别别别!”
追风一个囫囵爬了起来,伸手制止追月数出声来,这才别别扭扭地解释道:“是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感谢你这些日子的教导……”
追月立刻住了口。
今日里让她惊讶的事情还真不少,先是容贵妃与无音那事,再是追风莫名其妙送她什么礼物。
追风是吃饱了撑的?
心里这般嫌弃,追月倒也不好表现出来,便维持住脸上的冷静,轻声说道:“你是主子派给我的,教导你是我的任务,所以你不必感谢我,要谢就去谢主子。”
“主子那般地位,哪是我能接触的到的……”追风嘴上嘟囔着,手里抱着的东西也一个不小心露了出来,追月被那亮白色吸引了目光,不知不觉便看了过去。
而后眼前一亮,追月心里有些波动。
竟然是一件雪白色软烟罗纱衣……
追风,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这个颜色?
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追风,追月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那件衣服。
脑海中猛然回想起她第一次穿这颜色的衣服给追影看的时候,追影第一反应是笑,本来穿惯了墨色衣裳再穿这白色衣裳,她便不是很自信的,而其他人否定她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个否定她的人是追影。
追影在她心里,总是独占一份的。
所以她怯懦了,将那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下来的衣服压在了衣橱最底下,大概是永远都不会碰了。
追风也感受到追月有些无神的目光,不由得拿手在追月眼前晃了晃,这才故意将衣服拿到了追月面前,献宝一般地说道:“我听追影前辈说你喜欢白色的衣裳,便去给你讨了一件,据店家说这是最新款……只是我也不是很懂,只能是由别人做主了,还望追月前辈莫要嫌弃才是。”
追月“哦”了一声,本来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可忽然听到了追影的名字,整个人呆住了。
追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白色的衣服?
心跳的有些厉害,仿佛自己竭力隐藏了许久的秘密被拆穿了一般,一股莫名地危险感从心里蔓延开来。
她是女人,又混迹在男人窝里,这一身的黑衣便是她自己给自己创造的一方小天地,在这方天地里,所有的一切都有她做主,她才得以有如此安全感。
可是现在这种安全感被打破了,竟然会有人知道她内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厌恶黑色,而真正喜欢的却是白色。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追影……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白色的衣裳,却还在自己穿白色衣裳的时候忍俊不禁。
所以追影……他当真对自己毫无其他感情,竟然连这点细节都不愿意注意……
心里两种情感交加,追月木讷的接过了追风手中捧着的衣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情绪说出那句“谢谢”的。
追风走了之后,追月默默打开了衣橱,看到衣橱里躺着的另一件白衣,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什么事情上都可以一往无前,都能够冲在那群男人前面,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将自己禁锢在这样一个牢笼里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在意那些人对于自己的眼光吗?
怕别人说她明明就是糙汉子,还有一颗爱美的心,怕别人会因此觉得她很弱小。
不,不是这样的……
追月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洛禾的身影,自从认识洛禾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个女子可以活成这般潇洒的模样。
既可以英姿飒爽,用自己的武力去守护身边的人,又可以计谋在身,不输那些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最重要的是,洛禾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害怕别人的目光。
之前她刚开始跟着洛禾的时候便发现了,面对洛星月、慕容静那些人,洛禾总是先伪装成示弱的一方,待吸引她们出手之后再一击毙命,干脆利落。
这样一个女子,既可以千娇百媚,正经起来又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比她现在这样仅仅是外表上伪装出一副威严岂不是要好太多?
手指慢慢收紧,追月感受到指尖处传来的丝丝凉意,那件衣裳是她自己挑的,料子十分舒爽,也十分适合炎炎夏日。
是了,有什么不敢的?
下定决心后,追月仿佛一下子甩掉了一身重担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不由得泛起了轻笑,上床睡去了。
至于追影……若是他实在对自己无意,哪还能强求的了?反正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带起追风来,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与追影保持些距离,也算是给自己的心一个歇息的时间吧。
这般追月慢慢睡去,却不料另一方的屋子里,某人彻夜难眠。
追风那小子不会真的给追月买衣服了吧?
真的是自己说的白色?
追月呢……她不会真的就这么收下了吧?
自从有了追风的存在,追影是日渐一日地了解到了在自己心里追月的不同之处,没吃过猪肉,却是见过猪跑的。
他虽然感情不精,可是根据主子与洛小姐那经历一看,自己这不就是……吃……吃醋了吗!
第二百零三章 慕容青和的选择
葱绿色的树叶摇曳,在地面上荡出一阵树荫,树荫下是这炎炎夏日里少有的舒适,坐在这树荫中听身边绵延不绝的昆虫叫声,方觉这人世间最美妙的时刻,其实也不过如此。
洛禾一个人属实有些无聊了,昨日里追月除了无音的事情,还告诉了谢南朝萧承瑜生病的事,谢南朝有几分着急,今日便自己进宫了。
从她中蛊毒以来,谢南朝便整日里陪在她身边,想来这一次忽视了宫里发生的事情,也是脱不开自己的关系的。
只是现在她万万不能生出任何消极的想法才是,谢南朝为了救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多,她现在若是打退堂鼓,唯一的结果便是让谢南朝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活下去。
从上次的经历里,她多少也是有几分感悟的。上次很大可能是因为她耍了红缨枪,动了内力才导致身体忽然弱了下来,这一弱,就感觉整个身子都不受自己控制,便忽然晕倒了过去。
如今,她只要保证不乱动武,安安静静地待着,说不定这次醒着的时间就会长一些,也算给谢南朝争取更多时间了。
想到这,洛禾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的红缨枪,能看却不能动,心里属实是有些憋屈。
却在这时,墙外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洛禾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凝眸看过去。
这个时间……谢南朝不应该回来,而他留下来照看自己的暗哨也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明两种情况——要么,来者是客,要么……来的人功力不低,能够瞒过所有暗哨,来到她面前。
若是前一种情况还好,可怕的就是第二种情况……
她现在不能动武形同废人,若是强行动用内力,怕是又要让谢南朝担心了。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洛禾作防备状,紧紧地盯着围墙的方向,不久后,自高墙上忽然跃下来一人,洛禾心里一片惊滞,眉头微微蹙起,悬着的心却缓缓放了下来。
来的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是慕容青和。
本来慕容青和应当是她致命的对手,可偏偏慕容青和对她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情感,还多次相帮,让他们二人的关系险些偏离了轨道,还好悬崖勒马,在她向慕容青和坦白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一切便已经回到正轨了。
只是此刻再见慕容青和,洛禾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收回了声音。
洛禾闭了闭眼,轻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从今以后你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更不用格外关照,因为到了兵刃相向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我知道。”
愣了半晌,慕容青和依旧温润的声音才徐徐传来,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仿佛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放下了一切的芥蒂,此刻的他,仅仅叫慕容青和而已,与那个慕容家的嫡长子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青和慢慢走近洛禾,声音仿佛泉水一般润人心田,“你还好吗?”
洛禾却不吃慕容青和这一套,十分清楚二人之后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场景,洛禾干脆冷言相向,“慕容青和,你少在这假惺惺的,我为何会中蛊毒,难道不应该去问你那先夫人吗?与其在这问我如何,倒不如去问李念昔,我与她向来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费尽心思置我于死地?”
慕容青和表情一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缓了缓,度过片刻的寂静,慕容青和才动了动有些干涸的喉咙,说道:“我今天……是来告别的,能不能不提其他人?”
“告别?”
洛禾冷笑,“慕容公子可能误会了,告别,这是朋友之间才行的通的,而你我,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唯一一次告别的机会,还是留到生死离别的时候再用吧。”
慕容青和丝毫不理会洛禾的咄咄逼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扯了扯唇,又继续说道:“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告别,是对你的告别,也是对……我心里那份现在来不及说出口,未来也没有机会吐露的情感的告别。”
“今日看你一眼,权当往事随风而去,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是你希望的那样,只有血海深仇,其他再无瓜葛。”
洛禾闻言,眼神顿了顿。
不明白慕容青和为何会忽然跑上门来说这些,真是莫名其妙。
慕容青和却又看了洛禾一眼,这一眼望的很久,很久,仿佛要从现在的洛禾身上,看到那个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就长满刺的洛禾,那个满眼坚定,拿剑指着自己的洛禾。
他竟然还疑惑过洛禾为何会独独对自己充满敌意,还曾经幻想过如何才能让洛禾知道,自己或许并不是她心里想的那般样子。
可直到他知道洛禾是谁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连让洛禾正眼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自从他做了那个决定之后,这一生里很多事情便已经注定了。
而最让他后悔的,莫过于与眼前这个第一次出现便心动的女子生出了不可弥补的隔阂,这足以让他后悔一生。
慕容青和也不知道,为何感情是如此的怪异,明明洛禾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明明相对于其他女子来说,洛禾对自己是最不屑的一个,明明他有无数个可能可以避开洛禾,可他就是做不到。
一颗心就是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她拿捏在了受众。
可是……他身后背负的却是整个慕容家的荣辱,他不能如此任性,不能为了私人情感败送慕容家的未来。
所以他做出了选择,与慕容弃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无关,他做出的这个选择,完完全全出于本心。
“洛小姐。”
慕容青和定了定神,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我慕容青和今日便是来告知你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将回归慕容家,先前对于洛小姐实属冒犯,还请洛小姐见谅。”
“至于洛小姐的身份,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作为李念昔不光彩行为的补偿,我暂且不会告诉任何人。”
第二百零四章 一刀两断
慕容青和苦笑一声,眼神只看向别处,却不敢去看洛禾。
他真怕,真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这番话,若是看洛禾一眼,便如同青灰一般化为了乌有。
咬了咬牙,慕容青和继续说道:“不过也仅限于这一次而已,若是父亲他亲自发现了你的身份,到时候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整个空气都静了下来,蝉扑闪翅膀飞到了别的地方,徒留洛禾一人站在树荫下,光斑打在殷红色的衣服上,镶上点点光辉。
洛禾轻笑一声,发自内心的笑。
“一言为定。”
干脆的声音划过空气传了过来,传到慕容青和耳中,又涤荡了他的内心,这一刻,慕容青和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对洛禾这从未说出口的喜欢,还有与她这样对立而视的机会,都结束了。
这些年少时的欢喜,被一场叫做报应的大火燃烧得彻彻底底,化为一片灰烬,却又永远黏附在他的心上,让他久久摆脱不了这漫天的灰暗。
慕容青和走后,洛禾觉得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慕容青和这个做法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莫不是慕容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次是派慕容青和来试探而已?
这也不会……
慕容青和明明有很好的机会除掉她,可是也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与她一刀两断的话,这话虽然多余,却给了洛禾莫大的方便。
从前,慕容青和怎么说都帮自己救出了温珩,至于李念昔……她是个疯子,洛禾纯属是为了气走慕容青和才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李念昔的恩恩怨怨,其实这件事情,她并没有过多的怪罪到慕容青和身上。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对慕容青和产生了其他的想法,这种想法严重的消退了自己之前对于慕容家不可磨灭的恨意,但是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今却好了,慕容青和如此明确的说明了二人之后的关系,那么她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必顾及了。
心上不止松快了一点,洛禾看着慕容青和翻身而出的背影,嘴角上泛起一丝轻笑。
她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只有快些好起来,才能赶紧和谢南朝解决这些乌糟糟的事情,才能过上与这些人无关的日子。
“小姐。”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洛禾闻声看过去,原来是桐儿带着塔卿来了。
“桐儿……”洛禾下意识地叫出口,倏地想到什么,无奈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或许我该改口了吧。”
桐儿是她那个小丫鬟的名字,而如今的桐儿却早已不再是她的丫鬟,总不能再当着人家哥哥的面把桐儿当下人使唤。
桐儿却是一路小跑过来,蹭到洛禾身上直摇头,紧紧搂住洛禾的胳膊,桐儿撒娇道:“若是没有小姐,就没有今天的桐儿,我能够用这个身份,这个名字认识小姐是我这一生的荣幸,所以小姐怎么顺口怎么叫便好,可千万不要觉得别扭才是。”
“如此,我便继续喊你桐儿了。”
洛禾揉了揉桐儿毛绒绒的脑袋,也不推辞,看着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柔和。
塔卿也缓缓走过来,脸上挂着清朗的笑意,经过桐儿这些日子的悉心照顾,塔卿被无音折磨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为了隐藏身份作汉人男子打扮,倒也有几分清风朗月的模样。
“这丫头可算是逮到机会黏在小姐身边,故才如此失礼,还望洛小姐莫要责怪。”
洛禾抬眼看向塔卿,轻笑一声,“怎么会呢,从前我与她便是这般亲近的样子,如今还能这般,我很高兴。”
“就是!”
桐儿回头对着塔卿做了一个鬼脸,始终不肯放开洛禾,“我就说吧,小姐是绝对不会嫌弃我的!”
塔卿也无奈的看着桐儿笑了笑,耸肩表示自己输了。
洛禾看着这兄妹二人的互动实在有趣,便不由得想起了洛离。
哥哥……他和钟瑶在东陵国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钟瑶姐姐的病症不知道有没有痊愈。
想到洛离,洛禾的眼神便忽然温柔了下来,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如今父亲和哥哥都不在,若是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那他们应当是会十分难过的吧。
过些日子父亲便回来了,也是她与谢南朝定好的成婚之日,无论结果怎样,无论接下来会去往何方,是巫蛮族,还是修罗炼狱,她都是想再见洛擎一面的。
毕竟方面母亲和父亲为了保全自己,无法与自己相认之时,一直不离不弃陪着自己的人,除了师父和师伯,也就只有洛擎了。
千机楼。
月光打在清冷的湖面上,泛起丝丝凉意,夏日的夜晚也就邻水的地方能够称得上凉爽,营里的弟兄们也是十分喜欢戏水,一闲下来便早已一窝蜂地去平日里训练耐力的瀑布下冲凉了,倒是没有一个人看得上这片小湖泊。
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湖泊边缘处的岩石上,静悄悄地坐着一个人,仿佛融入了这寂静的夜色中一般。
片刻后,追影才动了动手,一个仰头,手中美酒便猛地灌入了口中,呛得自己直咳嗽。
只是追影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又是用力一灌,几下下去,原先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泛起了一抹绯红,眼神也失去了原来的清明之色,竟是醉了。
“追月……”
喝醉的追影仿佛在抑制着什么情绪,可入口的酒精却让他有些无法如愿,强劲的酒力一个劲的冲着追影疲乏的大脑,让追影有些无法招架了。
“追月……你为何要收了追风那小子的礼物?”
他是真想问清楚啊!
可是他不敢,他怕追月告诉他,以后都不想再跟他一起搭档了,他不就是闷了点,话少了点,也不像追风那般嘴巴灵巧讨人喜欢,看上去就想接近……
可是他也很好呀,他每次和追月出去执行任务都会打起十二分警惕,从来不会让追月发生什么风险,他还想一直护着她呢,可是追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第二百零五章 萧承瑜的毒
追影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无力地闭了上来,整个人竟然就这样趴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脑海中却不由得又浮现出了几天前的景象——追月就那样大喇喇的穿着她最喜欢却从来没有穿过的白衣出来了,来到了一直并肩作战的兄弟面前。
大家虽然十分惊讶,可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惊艳,惊艳到什么地步呢,惊艳到追影想去把那些糙汉子的眼睛都挖出来的地步。
惊艳到追影不想让追月再穿这件衣服出来的地步。
可转念一想,他刚刚才无意间与追风提到了追月喜欢白色的衣裳,追月便穿上身了,那只能说明,追风那小子果然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不仅这样,还费尽心思为追月讨来了白衣,而最让他心里发堵还不是这些,而是追月就这样毫不顾及地穿上了这件衣服。
那可是追风送的啊……
无事献殷勤,追风那小子整日里看追月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上,能有什么好心思!
更何况,追风那傻小子,哪一点能比得上他!
“不如我!”
追影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逐渐覆上了一道阴影,仍然在没有意识地嘟囔着,“追风不如我!”
这次仿佛听清楚了追影说的是什么,那人影顿了顿,才有所动作,微微叹了口气,又扶起了醉酒的追影。
墨居。
直到烛火燃了大半,进宫的谢南朝才终于推开了洛禾的房门,看到屋内仍然燃着火光,便知道洛禾是一定还在等自己回来的,谢南朝便丝毫没有顾及地走了进来。
“如何了?”
谢南朝终于回来了,洛禾也是十分担忧萧承瑜的事情,看到谢南朝刚踏进房门,便赶紧迎上去,一边替谢南朝宽衣,一边试探着去看谢南朝的表情,看到谢南朝脸色如常,洛禾这才放心了几分。
看来,虽然有事,却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谢南朝坐了片刻,又饮下一杯茶,这才说道:“我现在想通了,为何无音会帮助李念昔来对付你。”
洛禾蓦地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在说萧承瑜的事情吗,怎么会忽然扯到李念昔身上?
谢南朝看着愣了一脸的洛禾,低声笑了笑,“怎么?终于有我家丫头想不过来的事情了?”
洛禾这才反应过来,谢南朝这厮还真是会见缝插针,明明自己都已经忙活一天了,还不嫌累,非得跟自己卖这个关子。
她不就是没想过来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吗,至于这样逮着机会就嘲笑她?
看到洛禾气呼呼盯着自己,谢南朝也有些怕了,算了算了,今夜他还不想睡大街,还是别逗这丫头生气了。
轻咳几声,谢南朝说道:“本来这无音和李念昔没有关系,萧承瑜和李念昔也没有关系,可这其中的妙处就在于,李念昔和萧承瑜都与你我有关系。”
谢南朝这一提点,洛禾一阵醍醐灌顶。
是了,为何时间会这么巧,为何萧承瑜偏偏在她出事的时候也生了重病?之前只觉得是巧合罢了,如今仔细一想,这其中竟是大有乾坤!
这样看来,无音为何会去帮与他自己毫无瓜葛的李念昔来对付她,给她下蛊毒,动机就很明确了——
为了让谢南朝慌神,为了让谢南朝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到宫里的事情,只要谢南朝有一丝的松懈,他们便能够对宫内的萧承瑜动手,如今还真是让他给得手了。
“看来萧承瑜这病……”
“不错。”谢南朝缓缓点头,“是被人下了慢性毒素,虽然短时间内不至于伤害性命,但若是长时间服用下去,便会在体内积累毒素,最终将他的身体拖垮。”
“这些人真狠!”洛禾咬牙切齿,“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谢南朝听到洛禾这般说,心里的酸涩更深了几分,他也多么希望,他的外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他从小看到大的萧承瑜可以安稳长大,可惜了,“他们从来不会将一国的太子当成孩子来看待,不管这个太子多大。从萧承瑜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在这些人眼中便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威胁。”
洛禾无奈叹气,不得不承认,谢南朝这番话说的是真有道理,却也让她没有办法,只是谢南朝既然出去了一天,应当还有更多发现才是,看了谢南朝一眼,洛禾问道:“该如何救萧承瑜?”
谢南朝早知道洛禾会这样问,事情不是很严重,幸亏薇儿那丫头汇报的早,才让那些人没有得逞,大概是怕一下子下过多的毒素会被御医检查出来,如今萧承瑜体内只有微量毒素,所以便给了他及时止损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还需要某些人配合才行。
顿了顿,谢南朝表情有些变化莫测,声音阴冷地回道:“我们先把无音揪出来,有了这个祸源,萧承瑜的毒、你的毒,都将迎刃而解。”
宁王府。
距离宁王府夜入贼人一事已经过去了许久,萧承泽也是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颤颤巍巍来汇报的下人们实在害怕的很,因为没能捉住那入府的贼人,唯恐萧承泽会拿此事降下惩罚。
可萧承泽却是一点都没有生气。
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当时值夜的人却是宽心了,还好萧承泽没追究,不然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他们掉的,毕竟那人对于殿下的重要性,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萧承泽打发了来拜访的所有人,打算今日进宫去与无音商量有关事宜。
萧承瑜那边……的确需要再思索一番……
如今宫中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要不要……再加一点药量?
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萧承泽终于到达了娇兰斋,丫鬟看到萧承泽来了,赶紧迎了上来,低头道:“殿下怎么来了?”
萧承泽莫名其妙地看了丫鬟一眼,“怎么,本王来自己母妃的宫里,还需要理由?”
“不是不是……”
丫鬟下意识地看向里屋,这才慌乱的让开了路。
第二百零六章 有此谋士
萧承泽急着进屋去找无音,也就恰好忽视了丫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萧承泽看过去,不由得愣了一愣。
“殿下来了。”
说话的人一副温润朗月的模样,一张清秀的脸庞更是让萧承泽都有些自惭形秽,赫然就是无音。
只是……无音怎么会在这?这里不是母妃的寝宫吗?他本事想来拜见过母妃之后再去无音的住所商量事宜,可没想到正好在这里碰到了。
萧承泽放下心中的疑惑,端端正正地向无音行了个礼。
无音连忙起身,一脸慌乱地去扶萧承泽,“殿下这是做什么,殿下是未来的一国君主,是天之骄子,奴地位低下,如何担当得起殿下如此大礼!”
萧承泽整了整衣裳,朗声说道:“大人莫要谦虚才是,若是没有大人相助,我萧承泽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萧承瑜的命能被本王握在手中,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大人当受这一拜。”
无音还在摆手推辞,却听坐在一旁的容贵妃忽然开了口,“大人,承泽说的有道理,若是将来成事了,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大功臣,就莫要客气了。”
萧承泽十分赞同母妃这看眼色行事的能力,便也跟着附和,无音这才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这般,奴既然接受了殿下的礼遇,自然是不能说空话的,奴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定以殿下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奴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大人!”
萧承泽眼前亮了亮,赶紧去阻止无音说这话,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无音愿意发此毒誓,虽然表面上他定是要拦截一番的,可心里却十分明白,这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音的能力他也早就已经见识过了,洛禾可是令他无比头疼的一个对手,可无音一出马,便让洛禾落了个只能眼睁睁地等死的结局,至于萧承瑜……更是解决了他这个心头大患,无声无息之间给萧承瑜下了毒,短短的几天内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可真是让他心情痛快了不少!
想到这,萧承泽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的慧眼识珠,哼,萧承瑜,你空有太子这个名号又如何?论年龄,你比不上我,论势力,你更是空白一片,更何况,在识人用人这一方面,本王可真是比你好太多了。
萧承瑜身旁就一个谢南朝在那苦苦支撑,不断透支着谢家的底子,现在还多了洛禾那个累赘,本王倒要看看,这群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心中暗自得意,萧承泽随着无音落了座,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地问道:“大人怎会在母妃这里?可是本王为大人安排的住处有何不妥?难道是下人们懈怠了?”
“不不不!”
无音有些力不从心地接话,“殿下的安排十分周全,奴只是……”
说到要处,无音的眼神不由得看向容贵妃,容贵妃立刻会意,便接话道:“承泽,是母妃我觉得有些闷,又听说无音大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定当是个风趣之人,便斗胆传了无音大人过来一叙。”
萧承泽愣了愣,随后一副恍然的样子,朗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无音大人,母妃这眼光可是挑剔的很,本王这是又欠了大人一个不小的人情啊!”
“不敢不敢!”
无音用衣袖遮住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举杯回应萧承泽,“能为贵妃娘娘解忧,是奴的荣幸。”
容贵妃轻巧如绒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本来涂了胭脂的脸颊处更是殷红,仿佛一抹晚霞浮上了脸庞。
萧承泽兀自与无音饮酒,倒是无心察觉这些小细节,可无音却看在了眼里,心里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一阵酒后,萧承泽转了转眼神,试探性地问道:“近日并没有听正梧宫里传出萧承瑜的消息,本王想再加一些药量,不知道大人以为如何?”
无音听到萧承泽终于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不由得心头一松。只是听到萧承泽所说的正事竟然是自己已经按耐不住了,皱眉思考一番后才答道:“殿下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太子已经中毒,这是事实,而正梧宫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也不一定是坏事,依奴看来,这恰好说明他们还还不知道太子的病情是毒素导致,至于剂量,殿下大可放宽心,奴早已安排好了,所以希望殿下能给奴足够的时间,保证奴能够于意外之中取太子性命,以免为殿下的后路留下污点。”
听到无音驳回了自己的计划,萧承泽内心虽然生出了几分不满,可仔细想想,无音说的似乎也并没有错。
更何况,现在无音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无音的计划……自己还是遵从为好。想到这,萧承泽勉强说服了自己,对着无音点点头道:“大人果然有勇有谋,本王能得大人这一谋士,简直是上天助力!”
无音又摆手道:“是殿下本身就有皇命在身,奴也只不过是遵从天意罢了。”
听到无音这样说,萧承泽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当即端起酒盏又痛饮一大杯,无音见状,也跟着喝了下去。
几人欢声笑语不断,回去的路上,萧承泽更是少有的喝醉了,脑海中总是觉得有几分怪异,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罢了……
萧承泽干脆倒了过去,任由属下将自己扶上了马车。
反正他有无音在手,谁能斗得过他?
娇兰斋。
萧承泽走后,无音并没有离开,而收拾桌子的丫鬟却是熟练地关上了门。
此刻屋内便只剩下容贵妃和无音二人了,而这二人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仿佛此种情况下就该如此一般。
无音随着萧承泽饮了不少酒,却因为刻意保留的原因,意识还存着几分清明。
若有似无的香气从身边传来,一下子窜进无音的鼻子里,令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第二白零七章 后路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双暗送秋波的眼眸,还有女人娇柔细软的身子……
真是没想到,此次安阳城之行能有这种收获。
他起初看中萧承泽,完全是因为他在景明帝那里独占一份的荣宠。
在巫蛮族的时候,虽然自己出身神巫之族,可人人都知道,神巫之族根本就不会允许弟子出世,可怜自己空有一身本事,炼的一手好毒,却毫无用武之地。
所以他决定从神巫之族走出来,可也因此遭到了驱逐,自己的确成功走出了神巫之族,却也永远不能再回去了。
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什么家族规矩、荣耀,与他有何关系?
他无音要说面貌,是扬名在外的美男子,要说能力,神巫之族养出来的毒蛊,他一人也能做到,所以凭什么,凭什么让他和那些老家伙一起在一个与外界不通的地方老去!
还好他出来了,无音不止一次感慨过自己当时的决定有多正确,若不是当时这样做,自己哪来的今天这般生活?
身旁有大虞国最尊贵的人护着,就连他大虞国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也甘愿为了自己做裙下之臣……
容贵妃……梁音!
可真是人间尤物啊!
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虽然已经育有成年皇子,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女子时,他便心动了,只是当时还未事成,萧承泽对他的信任也有些缺乏,所以自己并不敢造次,却也坚定了要助萧承泽一臂之力的决心。
于是他做到了,费尽心思打探到萧承瑜身后的人只有一个谢南朝,又顺藤摸瓜摸索到谢南朝与洛禾的关系,再就是利用李念昔去对付洛禾……
虽然给殷红绡下毒那一次竟然让洛禾给逃了过去,可那个塔氏一族的小丫头却偏偏自己撞了上来,不用白不用,效果竟然出乎意料,洛禾就这样为了这个小丫头中了毒,而谢南朝也果然将整个心力都放在了洛禾身上,他终于得以对萧承瑜下手。
一切都顺利极了,包括那个女人……
当她主动投怀送抱上来时,他还曾犹豫过,可温香软玉在怀,身旁一直弥漫着属于她的香气,他怎能把持得住……
一夜荒唐后,无音彻底沉沦了。
不愧是经过情事的少妇,同那些生涩的少女就是不同,他的阿音……可真是生了一副天仙一般的面孔,真当吹灭了烛火之后,小手段却又层出不穷,将他侍候的几欲升天……
从那天晚上后,无音便成了容贵妃寝殿里的常客,但凡景明帝没有召见,他的阿音都会宣他过去。
也是……
无音下意识地去摸容贵妃的手,心里不由得得意,他景明帝后宫万千,早已力不从心,可他呢,本来生的就好看,在那方面有懂得怎样让女子舒适,他的阿音,定是被他迷住了才是……
细腻雪白的柔荑摸起来触感甚好,哪怕是已经同阿音有过亲密接触了,可每次触碰到她的身体,自己就仿佛着了魔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的更多一点。
容贵妃也痴痴地看着无音那张脸,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出景明帝的脸。
哼,年少时,她承认,当时还是亲王的景明帝确实容貌出众,可现在……自从他心里装了国家大事之后,便老的一日比一日快,每次在他身下时,她都不想睁开眼睛,那张脸,属实有些倒胃口。
更不用说做那事的技术了,分明就是将自己当成泄欲和索取的工具,自己哪来一点欢愉!
可这无音就不一样了,被她调教的甚是懂事,如今可真真是离不开了……
感受到无音掌心的温度慢慢划过身上的敏感处,容贵妃不由得阖上了美眸,二人干柴遇烈火,又有酒精的作用催发,很快便转移阵地到了床榻上。
随着纱帘缓缓放下和烛火的熄灭,充满暧昧气息的床榻上传来一阵又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和娇俏的求饶声,床角上悬挂的风铃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阵欢愉过后,容贵妃伏在无音胸前,圆润的指尖轻轻划过枕在脑后的手臂,朱唇轻启,“大人,本宫十分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可莫要离开本宫才是。”
无音缓了缓精神,也搂住怀中娇人儿,轻声道:“那是自然,阿音如此善解人意,简直就是我的解语花,我怎会舍得放开你?”
已经到了这一步,尤其是在容贵妃如此攻势下,无音逐渐有些不甘心了。
在他的计划中,未来的君主是萧承泽,那自己怀中这女人便是未来的太后……
而自己呢?现在两个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可纸总归包不住火,若是有一天萧承泽发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无音紧了紧拳头,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知道阿音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不能依赖别人,不管阿音有没有考虑他的后路,都不会影响她作为萧承泽生母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一生荣华,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必须要有自己的打算。
这样一想,心里的旖旎之意不由得散了大半,无音按住怀里蠢蠢欲动的人儿,轻声安慰,又更像是诱惑:“娘娘,有些美味,要慢慢品尝才满足,你觉得呢?”
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徘徊在容贵妃耳边,在这声音的攻势下,容贵妃感觉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只是今夜也不知为何,换做其他时候,她这般引诱,无音早就忍不住了,今天却仍然保持冷静……
真是让她更加欲罢不能了啊……
无音看到容贵妃眼里愈见浓烈的火焰,心里满意起来。
就是这样,只有自己让这个女人一直保持这种新鲜感,他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才能不在成事后被当成弃子抛弃……
墨居。
洛禾这几日乖得很,之前从未像大家闺秀一般过过这种闲居闺房的日子,如今竟是阴差阳错的补上了,只是对于洛禾来说这种日子属实是有些无聊罢了。
前几日洛擎来信,说不日便能回来了。
和殷红绡一起被派了出去,洛擎得以亲眼见识了殷红绡的能力,信上一直赞不绝口。
第二百零八章 嫁衣
洛擎对殷红绡极为欣赏,搞的洛禾都有些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女儿了。
不过既然殷红绡也快回来了,那自己的婚礼,她应当是也能过来的吧。
想着近在咫尺的仪式,洛禾内心里升起了几分雀跃。
只是师父和师伯定然是不会过来的……
不过也还好,她已经说服了谢南朝,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他便随自己回落英谷,到时候,在师父和师伯面前再重新成一次亲,毕竟师父和师伯二人对她的养育之恩终身不能忘。
“小姐!你看谁来了!”
正想着,桐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袭水袖裙衫的楼月。
楼月……可真是好久未见了,不知道这次突然上门造访是为何?
洛禾起身迎上去,见楼月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又向后招了招手,登时便有个小厮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洛禾有些不解,却见楼月径直握起了她的手,轻声解释道:“我啊,是来给你送嫁衣的。”
“嫁衣?”
洛禾眼睛忽然睁大,她倒是忘了,谢南朝之前送过来的那些聘礼,都是出自簪月阁,如今这嫁衣由楼月送过来,似乎也没有多么奇怪了。
这谢南朝,怎的如此偷懒,将一切都交给簪月阁去做了。
不过……想到什么,洛禾低了低眸子,也正是因为她在这关头上忽然出事了,谢南朝才会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吧……
只是辛苦楼月了。
洛禾反握住楼月的手,笑道:“真是烦扰你操心了。”
楼月一双眸子眯成月牙的形状,脸上笑意也是更深了几分,她微微摇摇头,打趣道:“若是你真的这样想啊,到时候多让我喝一杯喜酒就好了。”
听到追月如此爽朗,洛禾也不客气了,干脆一口应了下来。
前些日子谢南朝用簪月阁的珍宝当聘礼的消息传开后,便有不少人期待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婚事,只是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多么曲折离奇的事情,也不知道洛禾如今的状况完全是强弩之末,外界只是谣传着,说这侯爷也不过是玩闹罢了,并没有真的想娶那洛家小姐为妻的心思,之前的聘礼都不过是幌子,哪有送了聘礼这么久还不成婚的?
这般类似的消息传了许久,直到人们对这二人的事情都有些不感兴趣了,谢南朝与洛禾仍然没有成婚的打算。
可是今天,这两个人是真的要成亲了。
之前还谣言说洛禾只是谢南朝的一个玩物,玩够了就被丢弃了的人,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茶余饭后的闲谈对于老百姓来说本来就是随风而散的事情,众人也早就已经忘了当时是怎样猜测洛禾的了,纷纷又再次期待起了这次婚礼。
洛禾这些日子老实的很,那美人醉也确实像她猜测的那般,只要她不动内力,美人醉就再也没有发作过,虽然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洛禾知道,她很快就会迎来第二次的昏迷,可只要能够让她撑过婚礼,其他的都无所谓。
她只想给谢南朝一个完整的交代,虽然谢南朝对于无音手中所谓的残次解药已经有了计划,可她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而这个打算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与谢南朝成了这礼,她不想留下遗憾。
谢南朝一定是知道自己心中想法的,最近更是忙的很,估计在想怎样能将无音从守卫森严的娇兰斋里捞出来。
正想着谢南朝,洛禾托着脸看向窗外,却忽然听到窗棂一动,一阵风吹过一般,一道身影幽幽地闪了进来。
洛禾抬起头,看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男人,眼底逐渐浮现出笑意。
真好,她看中的人,果然绝世无双。
“想什么呢?”
一日忙碌,谢南朝嗓子听起来有些沙哑,却更添了几分磁性,听的洛禾心神一动,立刻就不敢与谢南朝对视了。
谢南朝笑着摸向洛禾的头,眼神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嫁衣,眉毛微挑,谢南朝伸手探了过去。
“不行!”
洛禾眼疾手快地将嫁衣收进了怀里,护犊子一般地瞪了谢南朝一眼,“这个要等成亲那一天才能穿给你看。”
谢南朝无奈的耸了耸肩,只得认命道,“好吧,也不差这几天了。”
听到谢南朝送了口,洛禾才缓缓放下了警惕,下一刻,整个人都被谢南朝揽进了怀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谢南朝身上裹挟的疲惫之意,洛禾一阵心疼,环着谢南朝腰身的双臂紧了紧。
“辛苦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除了师父师伯以外,谢南朝是唯一一个能够带给她如此踏实的安全感的人,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谢南朝在她身边,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她也就无所畏惧。
是啊,无所畏惧,包括死亡。
谢南朝感受到洛禾加速的心跳,赶紧将下巴埋到她脖颈处,声音弱弱地说道:“既然知道我辛苦了,那就不要离开我啊,我这么辛苦,可是需要你用一辈子来偿还的。”
洛禾被谢南朝蹭的有些痒,又十分想笑,只能忍着笑意轻轻捶过去,“一辈子?我有欠你这么多吗?你这个奸商!”
“当然有了!”
谢南朝忽然抬起眼睛,一双璀璨的眸子里盈满了点点星光,而这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禾,眼中尽是深情。
洛禾看呆了眼,一动不动地听着谢南朝的后话。
谢南朝逼近洛禾,低笑一声,嗓音几乎要将洛禾的心给牵了出来——
“你欠我的可太多了,我的命都同你牢牢绑在了一起,你说,这值不值你的一辈子?”
“不知道也没关系,待与你白头偕老之时,便是你知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之日。”
洛禾被这话弄的有些乱了心神,只一双眼睛微微闪烁着光芒,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牢牢地箍在谢南朝身上。
然后便感觉脸上袭来一阵阴影,还有炽热的呼吸,“咻”一声,烛火被飞过去的什么打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可洛禾却一点都不害怕。
无论什么,都没有谢南朝的怀抱能让她更有安全感啊……
第二百零九章 成亲
仲夏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却是这个季节里最讨喜的时候,没有酷暑,却也没有严寒,正正好好的温度像极了大小适宜的衣衫,总是能引起人们的格外欢喜。
墨居里此刻来来往往全是匆忙的人影,每个人都有秩序地负责着某一部分的工作,完全不敢懈怠。
只因今天是都督之女,洛禾与那谢家远安侯谢南朝的大婚之日。
按常理来说,谢南朝是要来这墨居接走洛禾的,所以墨居虽然不是成婚的地点,却也得好生收拾一番,再加上洛都督对这个女儿本来就疼爱的紧,此次又涉及到这般终身大事,想来更是重视才对,于是下人们便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几天前便下意识地收拾起了各个角落。
果不其然,今日洛都督刚回府,第一件事便是着手准备自家女儿的婚事,上到嫁妆装箱,下到犄角旮旯的灰尘,事无巨细,纷纷过问了个遍。
洛禾此刻正坐在铜镜前,任由喜娘为自己梳妆。
谢南朝这人,虽然老是嘴上不饶人,可行动起来还是挺让人放心的,这喜娘也算是靠谱极了,如此别扭的发髻,愣是没有让她感到一点疼痛,一双手仿佛挽花一般,又优雅又好看地便将自己打扮好了。
喜娘看着铜镜中映出的新娘子的面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掩唇笑道:“奴家照料了那么多新娘子,还是第一次见有像娘子这般惊艳的,当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洛禾被喜娘这一张巧嘴夸的有些羞涩,有些不适的低了低眉,含笑推辞道:“喜娘真是谬赞了,还是您手巧,这才让我有了现在这番模样。”
喜娘见洛禾如此谦虚,说话也进退有度,眼里的满意更甚几分,又左右端详起洛禾的发饰来。
“阿禾!”
门忽然被推开,两道俏丽的身影闯了进来,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阵轻快的风。
洛禾余光看过去,正是桐儿和殷红绡。
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只是可惜钟瑶姐姐不在,终究还是错过了。
“阿禾,这是我给你备的新婚礼物!”
殷红绡爽朗的声音勾回了洛禾的思绪,本来有些低沉的心情也被这欢快的语气给冲散了去,洛禾笑笑,顺着殷红绡的话看向了她手中拿着的盒子。
一个小小的沉香木盒,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仔细看,盖子上刻着精妙的花纹,看的久了,仿佛能感觉到这花纹经久不衰的生命力一般,心里竟是生出了几分震撼的感情。
“这是什么?”
洛禾收过木盒,还未打开,便开口问道,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一般。
殷红绡耸了耸肩,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过是之前镇守岭南的时候得的一份小玩意罢了,如今得知你即将启程去巫蛮族,想来你是用得到的,便送你吧。”
而此刻,洛禾也已经打开了木盒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副地图,地图上连巫蛮族所处的地形、每一处地方有什么族群、是友好或残暴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洛禾眼神中满含激动,殷红绡看到洛禾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却是赶紧摆了摆手:“打住!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要谢谢我!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种客气话了。”
洛禾松开一口气,笑了笑,“当然知道,所以我在想,怎么能从你那套出来更多宝贝!”
殷红绡:“……”
她的阿禾什么时候这样奸诈了?
谢南朝!
对,一定是谢南朝,她就知道,就知道阿禾一定会被谢南朝给带坏的,果不其然!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殷红绡敲了敲洛禾的头,“想得美,巫蛮族地势诡异,他们又很排斥外来人,所以当地几乎不可能会有这种地图流传出来,就这还是我碰巧才得到的呢,你竟然还不识好歹,还想要更多?”
洛禾这才吐了吐舌头,“跟你说笑的,怎么就当真了。”
殷红绡自然知道洛禾是同她开玩笑,又低哼了一声,这才让了开来,桐儿顺着走了过来,嘻笑着说道:“小姐,殷少将军的礼物太过于独一无二,怕是要将我的给比下去了。”
洛禾认真地看了桐儿一眼,“傻丫头,哪有什么比不比的,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你对我如何,我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桐儿又笑,随后却递上了一块令牌,轻声道:“这是我和哥哥一起给小姐的新婚礼物。”
洛禾接过令牌仔细端详,这令牌质地极佳,上面两条神龙栩栩如生,双龙之间夹着一粒似是琥珀的晶体,看起来神秘极了。
桐儿解释道:“这是只有塔式直系血脉才可以拥有的身份牌,拥有它,便可以在塔式一族面前号令他人,待小姐去到了巫蛮族,便能知道这令牌的方便之处了。”
洛禾心中一喜,若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事情确实好办多了。
虽然桐儿和塔卿都是塔式直系血脉,本来应当是现在塔式的执政者才是,可是如今出了这般事情,桐儿兄妹自然是不好再明目张胆露面的,有了这个令牌,她和谢南朝的行动可就便利多了。
“桐儿,它很有用,谢谢你。”
洛禾真诚地向桐儿道谢,将令牌握在手心,心里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塔卿也是个聪明人,此番下定决心将这令牌送给她和谢南朝当礼物,应当也是有了那方面的打算了,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提出来而已。
而这个契机,便需要她和谢南朝来提了。
殷红绡和桐儿又陪洛禾说了好一会话,喜婆才在门外喊起了“吉时已到——”
哪怕已经有殷红绡陪着说话缓解紧张了,可喜婆的声音一落入耳中,洛禾手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要成亲了。
从此以后,便是远安侯府的主人,却是墨居的客人。
想想还是有几分不可思议。
师父,师伯。
父亲,母亲。
女儿要嫁给他了。
谢南朝,女儿的眼光一向没错,他一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第二百一十章 迎亲
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太阳也不强烈,只是柔和的光线打在墨居的匾额上,像是某种仪式。
洛擎特意穿的十分喜庆,他早已在这门外恭候多时,随着街巷上传来一阵阵马蹄的声音和喜乐的曲调,洛擎知道,是谢南朝来了。
那个即将陪伴阿禾一生的男人。
身体有些僵硬,洛擎直直地站立在门前,按礼数,谢南朝应当塞给堵门人喜银才能被放进去,而这位置本应当是洛禾的兄长,洛离来做,可如今洛离不在,洛擎代替一下倒也乐得其所,更何况……他还有话要对谢南朝说。
周围到处都是看热闹的哄笑声,可洛擎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受影响,只是板正着脸直视谢南朝。
谢南朝看过来,一眼便明白洛擎的用意,于是径直下马,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洛擎跟前,拜了一礼:“岳父大人可是有话要对小婿交代?”
洛擎看了一眼谢南朝,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你倒是十分聪明。”
这孩子,竟然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谢南朝低笑一声,抬头说道:“阿禾是岳父大人的心头肉,如今要随我而去,相必岳父大人定然是十分不舍的,所以小婿斗胆猜测,岳父大人应当是为了阿禾着想,想敲打敲打我,于是便厚着脸皮送上来了。”
谢南朝这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把原来特意绷着一张脸的洛擎都逗得有些忍不住笑意,洛擎看向谢南朝,轻咳一声,一码归一码,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的。
“以后阿禾便是你的结发之妻,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却也需要别人的呵护,莫要总看她的表面,也莫要让她独自一人去承担太多东西,永远都不要让她觉得,她是孤身一人。”
谢南朝一字一句地记在了心里,他知道,这就是他认识的阿禾,他知道的。
所以就算洛擎没有私下里叮嘱他,他也会做到这些,做阿禾身后的那个人。
后退一步,谢南朝伸平双臂,而后行礼,“我定会遵从岳父所说,爱护阿禾一生一世,做她这一辈子最坚硬的后盾,若是有人想伤害阿禾,那便让他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洛擎听到谢南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阻拦,于是便让开了半边身子,算是给了谢南朝进门的机会。
谢南朝再拜一礼,而后转身走进去,恰好,从墨居院落里走出来了一伙人,几个丫鬟婆子拥着一身嫁衣的洛禾走了出来,伴随着喜婆响亮的一声:“新娘到——”
谢南朝停在了原地,两抹红色撞在了一起,竟是意外的夺目,几乎要将这周围的其他色彩盖了过去。
谢南朝静默地看了洛禾一瞬,而后轻笑,“夫人,我来接你了。”
洛禾听到眼前响起的是谢南朝的声音,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又传到脸上,荡漾成一抹幸福的微笑,“走吧,夫君。”
洛禾用仅能让谢南朝听到的音量开口,而后微微抬起了头。
谢南朝也看过来,虽然蒙着头盖,可谢南朝却能清楚地想象到洛禾现在的样子。
她一定在笑着看自己。
隔着薄薄的一层盖头,双目相对,仿佛一潭秋水直直地望进了眼底,谢南朝抬手,将洛禾的手攥进了手心。
抬起脚步,洛禾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墨居,看向洛擎,眼中尽是不舍。
谢南朝看在眼里,轻笑道:“放心吧,侯府与墨居离得这么近,以后只要你想,咱们便随时回来,住多久都可以。”
洛禾心中一动,握在谢南朝手心里的手松了松,眼神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
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谢南朝。”
“嗯?”
听到洛禾忽然开口,谢南朝有些不解地回了头,却见洛禾忽然反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再次微微仰头,微风拂过,红盖头被掀起半分,谢南朝依稀可以看到盖头下露出的红唇,娇艳似火,朱唇轻启,十分动人。
“带我走吧!”
洛禾目光灼灼,此刻的她,对于谢南朝只有无尽的信任,和想要相守一生的爱。
谢南朝愣了一瞬,而后笑着揉了揉洛禾的头,道:“自然是要带你走的,傻丫头。”
虽然是圣上赐婚,可景明帝也没有出现在成婚现场,只是派内臣送来了新婚贺礼,倒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工作。
谢禹也回来了,谢南朝早早地便派人去云清观送了消息,谢禹之前就见过洛禾,此次听说谢南朝终于还是娶了洛禾,倒是也并不惊讶了。
只是谢禹的心终究是不在远安侯府的,只是见证了儿子的成婚仪式,便很快启程回了云清观,对比洛禾也不觉得如何委屈,只是心里有些痛惜。
若是当年侯夫人能够活下来的话,谢南朝此刻应当是幸福多了,侯爷也不会孤寡一人地终年守在云清观里。
她又想起来她和谢南朝,若是……最难以接受的结果出现了,她真的没能找到解药,若是她真的离谢南朝而去了,谢南朝会不会也像谢禹一般一蹶不振,从此不问世事?
想想都有些可怕……
洛禾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盖头下的眼神明明灭灭,手指甲攥的有些发白。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她一定要活下去。
兀自想着白日里谢禹的模样,洛禾被忽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谢南朝身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登时便冲来一阵浓烈的酒气,洛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谢南朝……这是被灌了多少酒……
谢南朝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尖锐的目光猛地看向门外,门外还打算继续偷看的众人纷纷被这可怕的眼神呵退。
谢南朝这才满意地抚了抚袖子,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只见他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洛禾,直到站立在她面前,才堪堪停了下来。
看到洛禾此刻坐的端正,谢南朝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什么!”
洛禾本来还有些紧张,听到谢南朝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由得有些生气。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谁劝的酒
“喝这么多酒,身上味道散了之前别进来。”
为了找回面子,洛禾强硬地扭了扭头。
谢南朝不怒反笑,轻声问道:“你只知道我这身上一股酒气,那你可知道,灌我最多酒的人是谁?”
洛禾愣了愣,她在这屋里坐一下午了,她哪知道?
不过……难道是父亲?
“是钟怀生。”
谢南朝无奈的说出这个名字,洛禾也是吃了一惊。
“钟怀生?他回来了?”
自从红裳那件事情之后,钟怀生便整日里忙的不见人影,尤其是在墨居里,更是难得一见。
洛禾知道他是想避免大家尴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依稀会听说钟怀生的消息,说他如今在出镖时已经大有长进,整日里也只知道训练,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成熟。
钟怀生能不钻牛角尖,她自然是很欣慰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自己的婚事,然后灌谢南朝酒?
谢南朝想起来酒席上钟怀生那副一边站不稳一边嘟囔着自己没醉的样子,也不由得笑出了声,“放心吧,我不会与他计较,想来他也不过是为自己那还没萌芽的爱情出口气吧。”
“毕竟……年少时第一个看上的姑娘,如今坐在我的婚房里。”
洛禾暗中剜了谢南朝一眼,这人总是不正经,真想打他一顿!
“别动。”
谢南朝制止住洛禾即将发作的脾气,轻轻伏到洛禾耳边低语,“今夜是你我成婚之夜,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这语气,软弱中带了几分委屈,听的洛禾心都要化了,好像真的是她让谢南朝受了委屈一般。
“你……”
洛禾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谢南朝手上一动,随后便是忽然闯入视线中的那张脸,还有微弱的烛火摇曳。
谢南朝手上拿着红盖头把玩,看到洛禾此刻的模样。
原先总是垂着发丝的地方如今梳起了新婚娘子的发髻,发髻上带的头冠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样子,再往下,便是雪白的额间,用朱砂点缀着一朵盛开的鸢尾花,曾经适应了淡妆的脸庞今日因着偏浓的妆容也是格外夺目,尤其是那张红唇,看起来总是十分诱人。
“夫人,你真美。”
谢南朝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而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盯了洛禾半晌,终于眼神落定在洛禾脑后沉重的发髻上。
“你干嘛!”
洛禾看谢南朝忽然向着自己伸出了手,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不料谢南朝早就预料到了她的举动,直接一个动作靠了过去,使得洛禾正好落在了谢南朝怀里。
听着耳旁有力的心跳声,洛禾有些无奈。
这人也太奸诈了吧!
谢南朝却不管洛禾此刻如何,只是执着的扯下了固定发髻的装饰,顿时一头乌发倾泻下来,披洒在洛禾肩上,发间的香气也忽然得到了释放,一股脑地冲向了谢南朝的鼻子。
“这样就更美了。”
谢南朝低头看着洛禾,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扫过洛禾的心尖尖,一阵轻痒。
不行!抑制住内心里被谢南朝挑起来的几分躁动,洛禾刻意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桐儿送我了什么?”
谢南朝思路被洛禾带了过来,思虑半晌不得解,便直接看向了洛禾,一副但凭君言的模样,于是便看到洛禾眼中闪出了一抹光辉,重重的击在了自己心上。
洛禾此刻还没发现谢南朝的心不在焉,只是一个人仍然兴致勃勃地说道:“是塔式直系血脉才能持有的令牌,拥有这个,到时候我们在巫蛮族行走可就便利多了。”
洛禾话音落下半晌都没见谢南朝有回应,不由得嘟了嘟嘴,“喂,谢南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谢南朝被一声厉呵喊了回神,这才点点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洛禾又忽然想到什么,忽略了谢南朝此刻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之前不就有过招揽塔卿的心思,若是能够帮助他重新掌控巫蛮族的势力,他说不定便愿意相助你我,这样的话也算合了你的心意不是?”
“如今塔卿主动送上了这象征权力的令牌,不就正好说明了塔卿也是这般想的,这是个好时机,阿朝,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阿朝?”
洛禾说了一通话说的口干舌燥,却见谢南朝再次没了回应,不由得抬头去看,却见谢南朝双眼微眯,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忽而开口的声音低沉又喑哑,“在我的床上,还敢想别的男人?”
洛禾:“……”
谁跟你讨论床不床的事情了!
“喂!”
洛禾刚要发作,整个人却被打横抱起,下意识地环住了谢南朝的脖子,洛禾紧紧地伏在谢南朝胸口。
谢南朝……心跳的好快……
“你要干嘛!”
洛禾回过神,抬头嗔怒,“我跟你说正事呢!”
谢南朝缓缓将洛禾放在床上,一只手将她抵住自己胸口的双手压在了头上方,一只手刮了下洛禾的笔尖,“干嘛?新婚之夜,难道不要入洞房吗?”
洞房……
洛禾脑海里不断旋转着这两个字,脸颊一下子羞红起来。
虽然两个人已经到了那一步,可每次谢南朝提起这事的时候……反而比以前什么都没发生时更容易害羞了。
谢南朝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看着洛禾一听到“洞房”两个字便安生了下来,十分满意。
“夫人,真乖。”
“你……”
洛禾被谢南朝突如其来的吻惊住,一双水眸扑闪几下,最后还是无力地合了上来,原来绷紧的手也在谢南朝的十指相扣下慢慢放松下来,红色的烛火下,两道身影彼此交织,谱写最美妙的华章。
第二天醒来时,早已日上竿头,因为是在侯府,洛禾也不熟悉,所以就算比谢南朝提前醒了过来,还是缩在谢南朝怀里不肯动弹。
谢南朝虽然还没醒,却仿佛感觉到了洛禾的动作一般,下意识地便将胳膊环了过来,正好将洛禾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洛禾在谢南朝这一动作下便不得不抬头看向谢南朝的脸。
心里一动。
忍不住伸手去碰……谢南朝这张脸,真是让她一个女子都觉得有些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