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1章 乱点鸳鸯
睡眠再好的人,一碰到感情的事儿也无法安寝。
罗娇娇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明明自己很困,怎么就是睡不着了呢?罗娇娇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沮丧至极。
我这是怎么了?罗娇娇拍了两下床板下了地。她走到外间坐下了,却发现自己的那个丑香囊不见了。
“哪儿去了呢?”罗娇娇四下看了看,最后弯腰看向桌子下面。
“你是在找这个么?”薄郎君看着罗娇娇有趣的样子倒是乐了。
罗娇娇突然听到薄郎君的声音猛地一抬头,碰到了桌子板上。她捂着头“哎呀”了一声。
“怎么?撞坏了么?给我看看!”薄郎君将香囊扔到了桌子上,紧张地扶起了罗娇娇。
“躲开!谁让你拿走我的东西?”罗娇娇看到了桌子上的香囊,一手捂着头怒视薄郎君。
“你不就是绣给我装避毒草的么?绣好了就是我的,避毒草在哪里?”薄郎君霸道地道。
“谁说是给你绣的?”罗娇娇极力反驳,语气间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薄郎君已经在针线笸箩里找到了避毒草。他用剪刀剪碎,装进了香囊之中,然后系紧了口嗅了嗅,放进了怀里。
“还我!”
罗娇娇见薄郎君旁若无人地做着一切,仿佛那香囊本就是他的一般,不满地伸出了小手。
“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一样。如果我想要,唾手可得!”薄郎君逼近罗娇娇。
“也是!连整个代国还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罗娇娇后退到了墙根,突然冒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薄郎君听了一怔,继而眉毛一挑,沉声警告罗娇娇:“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爹和你的阿姊恐怕都得为你陪葬!”
罗娇娇见薄郎君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了薄郎君这么久,她早就知道怎么能轻易地激怒他了。
薄郎君虽然对权力有着极强的欲望,却从未有过叛逆之心。他一心辅佐代王,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可以问鼎那个位子。他不是不甘心屈居代国,而是不想他的阿姊和代王将来成为政治权利的牺牲品。
那一日终究会来的不是么?薄郎君看得远,也看得透彻。只要吕后一驾崩,朝堂局势瞬间就会变。
在这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破坏他的计划,罗娇娇也不行!
薄郎君一想到罗娇娇不肯成为他的妾室,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舒服。她的倔强,不屈服的劲儿让他不敢对她用强。他极喜欢她,却又怕有朝一日失去她。
罗娇娇早就向他表明了心迹,她绝不做妾。可是他在局势不明朗之前还不能成家。他并不确定将来他的婚姻是否还有利用价值。他也并非薄情寡义,而是当时人人皆是如此。无论上至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还有官宦子弟,下至商贾名流,哪个不是将婚姻当成政治、权力或利益的筹码?
但这一切在罗娇娇看来就是薄情,所以她只是陪伴着他,却不肯更深一步。
这样一来,两个人少不得要经受更多的情感煎熬。何媛的到来,更加剧了他们之间的情感矛盾,因为何媛并不在意做妾。
秋子君有意修复与薄郎君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做好了牛肉面让何媛送去。
何媛当然是满心欢喜地前去送面。薄郎君近日练习冲天十八掌时也遇到了一些疑难问题,所以他骑驴下坡,决定接受秋子君的和解。他看到有两碗面,便让何媛唤来了罗娇娇。
罗娇娇进了书房给薄郎君施礼。薄郎君冲何媛摆摆手道:“下去吧!”
何媛退出书房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观望着。
“坐下吃面!”薄郎君点了点桌子。
罗娇娇跪坐在薄郎君的对面,拿起了筷子。门外的何媛见罗娇娇和薄郎君一起进食,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这才知道罗娇娇在薄郎君心中的分量。
“她为什么不纳了她呢?莫非……”何媛边走边核计着,竟让她猜到了罗娇娇并未真的委身与薄郎君。
一种从未有过的窃喜在何媛的体内滋生。她的生母和养母都曾告诉过她,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爬上他的床。想到这里,何媛的脸不由得发烧起来。
也许她的母亲们是幸运的,并未遇到过始乱终弃之人,也没碰到过绝情之人。
“面吃了?”坐在躺椅上的秋子君见何媛回来了,忙起身问道。
“啊!吃了!”何媛向秋子君略施一礼,然后快步地回房去了。
秋子君望着何媛微红的脸颊和急急而去的背影,心里疑窦顿生。这个何小娘去送了趟面,回来就脸红,这是怎么了?
秋子君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不行!我得去看看,莫不是他们二人的事儿被何小娘撞见了?那个傻丫头可不能犯糊涂啊!
罗娇娇吃面吃得是满头大汗。薄郎君只吃了一点点,他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给!”薄郎君拿出手帕递给了罗娇娇。
罗娇娇拿起薄郎君的手帕擦了擦额头。她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就数这一顿吃得最痛快了。
“热死我了!”罗娇娇拿着手帕走到门口,正好碰上秋子君走过来。
秋子君一瞧罗娇娇脸儿红红的望着他,疾步走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来到了树下问罗娇娇是不是薄郎君欺负她了。
“没有!”罗娇娇摇摇头道。
“你可不能蒙我!”秋子君瞪大眼睛看着罗娇娇。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成天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罗娇娇点了一下秋子君的额头,甩着手帕进了书房。
“谁同你说话?”薄郎君的面还没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秋郎君!他最近这儿好像有点问题!”罗娇娇指着自己的头比划了一下。
“说什么呢?丫头?”秋子君抬脚进了书房的门。
“何小娘没给你添麻烦吧!”薄郎君没话找话地道。
“她比这丫头可长眼色多了!”秋子君坐在了茶桌旁。
“别老扯上我!”罗娇娇将碗筷拾掇到食盒里,送到门外递给了姜钰。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收了何小娘,让她为你生个娃如何?”秋子君一向想啥说啥,无所顾忌。
罗娇娇一听心里急了。这个秋子君怎么乱点鸳鸯谱呢?
薄郎君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坐到秋子君的对过开始煮茶。他根本没把秋子君的话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纳了妾,就彻底断了和罗娇娇的一切可能性。他那么喜欢罗娇娇,当然不想和她分开,也不愿舍了她!
罗娇娇见薄郎君没有吱声,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起来。
莫不是他真的有那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何媛进门了不是?
第0212章 撵出薄府
皇宫就像一个牢笼,给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的同时,也给了你一把无形的枷锁。薄姬、代王和代王妃亦是如此。
小皇子刘晔在宫里的时候,罗田儿虽然不能天天陪伴孩子,要偷偷地瞧瞧并不难。可是如今孩子寄养在薄府,她这个做娘亲的想看一眼都难。
代王见罗田儿身怀六甲,却自从小刘晔走了之后,一直食欲不振,夜不安寝。于是,他借薄姬身体康复为由设了宫宴。
薄郎君接到帖子后,自然猜到了代王的心思。他让罗娇娇抱了孩子跟他去赴宫宴。他们在府门口看到了秋子君的马车。
两辆马车穿过闹市驶向了皇宫。薄郎君下了马车,从罗娇娇的手里接过了孩子。
罗娇娇见何媛跟在秋子君的身后下了马车,不禁奇怪她怎么也跟来了。
大家跟着薄郎君进了宫门,早有小内侍前来迎接。
罗娇娇跟在薄郎君身后走着,慢慢地想明白了何媛是来看她的姑母薄姬的。
代王和罗田儿在宴客厅里等得心焦。他们不时地望着门口。
薄姬也很惦念她的皇孙儿。她让黄内侍去门外看看人怎么还没来。
“来了!”
黄内侍看到薄郎君一行拐过廊道走向这边,忙提前报信。薄姬和代王夫妇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大家见过礼之后,各自落座。罗田儿看到自己的儿子黑了那么一点点,身子倒壮实了许多。
罗娇娇抱过小刘晔给姐姐看,然后让他唤娘亲。小刘晔的小嘴张了张,真的就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娘亲!”
“乖儿子!”罗田儿瞬间就泪目了。
“孩子会说话这是好事!王妃应该高兴才是!”坐在下手的窦氏开口劝慰罗田儿。
“说的是!别忘了这身子!”薄姬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罗田儿。
代王抱过自己的儿子亲了亲。小刘晔依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我抱孩子去休息!”罗娇娇从代王的怀里接过孩子抱着去了罗田儿的德明宫。
罗娇娇把孩子放在床上时,小刘晔的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看了看罗娇娇,吐了吐小舌头,然后睡去了。
宫宴结束后,薄郎君跟着代王夫妇来到了德明宫。他们走进内室一看,罗娇娇搂着小刘晔睡得正香。
罗田儿伸出手想摸一摸儿子的小脸,却被代王一把抓住了。代王冲罗田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把她拉出了内室。
薄郎君很是担心罗娇娇,便把她弄醒了。罗娇娇起身下床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小心睡着了!”
“我带你去娘娘那里吃点东西!”薄郎君带着罗娇娇走出内室,一起向代王夫妇行礼退出。
薄姬正在与何媛说着体己的话儿。何媛一股脑儿地将她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薄姬。
薄姬听说罗娇娇平时与自己的幼弟一同用饭,心里暗道:“这罗小娘越发的胆大,不懂规矩了!”
薄郎君和罗娇娇进殿后给薄姬请安。薄姬让自己的贴身侍婢烟儿带何媛去御花园逛逛。
何媛走后,薄姬对罗小娘正色道:“你可知罪?”
罗娇娇一时间有些发蒙,不明白薄姬所言何事?但她倒是乖巧地跪在了薄姬的面前。
坐在薄姬对面品茗的薄郎君也放下茶杯看向他的阿姊。他也猜不透他的阿姊所指何事?
“听闻你在府中经常与昭儿一起用饭,可有此事?”薄姬质问罗娇娇。
“奴知错了!”罗娇娇伏地叩首。
薄郎君闻言便知是何媛在他的阿姊面前泄密了,他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薄姬将罗娇娇好生训斥了一番,嘱咐她要记得尊卑有别!罗娇娇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起来吧!”薄姬也知道此事必定是薄郎君应允了的,不然罗娇娇定然不敢逾矩,所以她没有太为难罗娇娇。
正在逛御花园的何媛此时心情大好。她故意将罗娇娇的错处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薄姬惩罚于她。
“何小娘!该回了!”烟儿见时辰不早了,便出言提醒何媛。
何媛跟着烟儿回到了薄姬居住的安庆殿。她一进殿门,就觉得殿里的气氛不对。
罗娇娇跪坐在茶桌前给薄姬奉茶。薄郎君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扫过她的脸。
“见过娘娘!见过郎君!”何媛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地走近了薄姬。
“罗小娘!我们走!”薄郎君手按茶桌起身对罗娇娇唤道。
罗娇娇赶忙跟着薄郎君给薄姬行礼后退出了安庆殿。
“奴也去了!”何媛躬身施礼后,快步走出了殿门。
薄姬抬起手臂想唤住何媛,却见她已经出去了,便摇摇头叹息一声。
秋子君坐在安庆殿外的亭子里小憩。他听到薄郎君三人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眸。
薄郎君见何媛跟了出来,遂转身停住脚步直视她的眼睛道:“你不必回了!”
“奴不知错在哪里?”何媛闻言慌了起来,忙给薄郎君跪下了。
“薄府的人口风很紧,你不适合!”薄郎君说完,瞥了一眼秋子君。
秋子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听到薄郎君的话便知何媛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子!”秋子君的衣裙被何媛拉住了,只好替她说了一句。
“薄府不适合她!不想死就待在这里!”薄郎君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句。
“死?”何媛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她以为罗娇娇会被重罚,她自己也顶多被薄郎君训斥几句。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被逐出薄府。
“娘娘!”何媛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体面了。她返回殿中求薄姬为她说情。
“你的确不适合待在薄府!先住在我这儿吧!等有机会我再劝劝昭儿!”薄姬深知薄郎君的脾性。何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动了不该动的人!他要不是看在旧情的份上,她恐怕是要吃苦头了。
“娘娘!只要能让奴家再回到薄府,奴受什么样的惩罚都愿意!”何媛跪地给薄姬叩首。
“行了!他决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况且他还在气头上,你就安生些吧!”薄姬才觉得何媛不及罗娇娇懂事了。
薄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跟着薄郎君身后的罗娇娇看着前面的宫门不由得可怜起何媛来。她看得出来何媛很喜欢薄郎君。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薄郎君面前耍心机,她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薄府里从没有过多嘴的人,也容不下那种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明知有这一天,又何必当初?”秋子君出了宫门后嘟囔了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薄郎君回敬秋子君。
其实罗娇娇也想知道为什么?但她没敢问出口,只能憋在心里了。
第0213章 爱护有加
人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要变得更强。
自从罗娇娇听秋子君说了这句话后,她开始勤加修习内力。
罗娇娇的根骨奇佳,是修习武学的奇才。山晨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收她为徒。一般来说,武学大家不会选女子为徒。
罗娇娇武功底子好,每日早晚勤加修炼,她的功力增长很快。
薄郎君的冲天十八掌也小有所成。用秋子君的话来说,他已经达到了第四层。
这一日丑时,正在熟睡的罗娇娇被敲窗声惊醒。她起身询问,才知薄郎君让她随着一起去静园练武。
罗娇娇净了面,穿上了短襟衫和长裤出了门。薄郎君第一次看见罗娇娇如此打扮,不由得笑了笑。
“不好看吗?”罗娇娇被薄郎君笑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好看!”薄郎君觉得罗娇娇的这身衣着更显得她娇俏可爱了。
女孩子最好哄了。只要听到别人说她好看,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罗娇娇乐颠颠地跟着薄郎君到了静园。秋子君已经等在院中了。
“嗯!丫头的这身打扮不错!”秋子君赞许地看着罗娇娇。
“为什么让我来?”罗娇娇可一点儿也不傻。她知道他们让她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等下他练习冲天十八掌的时候,你就出手攻击他,看看他能不能应付得来!”秋子君直截了当地道。
“好!”罗娇娇爽快地应下了。
“我若伤了她怎么办?”薄郎君有些不放心地问秋子君。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秋子君拍了拍薄郎君的肩膀。
薄郎君斜眼看向秋子君的手。他可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
秋子君眨了眨眼睛,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道:“开始吧!”
薄郎君凝神静气,将内力运至脚尖,然后用力一蹬地面,身子腾空而起。
罗娇娇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她随着薄郎君跃到了空中向他出掌。
罗娇娇怕伤了薄郎君,只使了七分力道,却不料薄郎君的力道将她瞬间震落在地。
罗娇娇的脚跟还没站稳。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向她袭来。罗娇娇心神一凛,身子快速地后移,然后顿住出掌。
薄郎君的掌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与罗娇娇的内力相碰,发出了“啵”的一声。二人均各自后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亏得娇娇的轻功好,反应快!不然你这一掌非打伤她不可!”秋子君评判道。
“你不是说有你在,她不会有事么?”薄郎君闻言拉下了脸。
秋子君看着薄郎君犹如阴云密布的脸讪讪地道:“比武切磋,哪能保证双方一点不受伤呢?”
“你竟敢诓我!”薄郎君指着秋子君怒道。
“你问丫头愿不愿意给你当陪练?”秋子君双手拢在了袖笼里看向罗娇娇。
“我不是好好地吗?别生气了,以免伤了和气!”罗娇娇劝慰薄郎君。
“我们走!”薄郎君一把拉住罗娇娇的手臂往外就走。
“我还不是想让你试一试你的冲天十八掌的威力么?”薄郎君不悦地呶起了嘴。
“以后不要再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薄郎君拉着罗娇娇走出了静园。
“其实秋郎君也知道你伤不了我!我这些日子内力大涨!”罗娇娇拉住了薄郎君劝道。
“是么?”薄郎君抓着罗娇娇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罗娇娇仰望着薄郎君微皱的眉头和略带怒意的眼眸,心里又如小鹿般地乱撞起来。
她往回使劲儿地抽手臂,妄图挣脱薄郎君的怀抱,却被他拉得更紧了。
“疼!”
罗娇娇知道现在不是与薄郎君较劲的时候。他在气头上可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儿来的,罗娇娇已经领教过多次了,因而她也学乖了。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眉毛眼睛挤到了一处,慢慢地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
罗娇娇收回手臂轻轻地揉了揉道:“我去给你拿早饭!”
“我已经提来了!”姜钰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罗娇娇。
薄郎君见罗娇娇提着食盒快步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他也不自觉地跟了进去。
早上的饭菜比较清淡,薄郎君吃得很少。罗娇娇劝他多吃一点儿,他却起身吩咐姜钰给他更衣,准备早朝。
罗娇娇只好独自一人继续食用早饭。她目送着薄郎君和姜钰出了书房。
天色有些阴沉,看样子像有雨的样子。罗娇娇拿了油伞去往药公的园子里看望小皇子刘晔。
小刘晔今天早晨情绪不佳,不肯好好吃饭。药童端着饭碗跪在他的面前哄着喂食。
罗娇娇进了屋门,放下了油伞。小刘晔见了罗娇娇,咧开小嘴笑着跑向她。
“来!我们先吃饭!”罗娇娇抱起小刘晔走到几案后坐下了。
药童把饭碗递给了罗娇娇。罗娇娇耐心地喂着小刘晔。
饭后,罗娇娇继续教小刘晔说话。小刘晔突然张着小嘴喊父皇。
“不对!这是桃子!”罗娇娇转着手里的桃子对小刘晔道。
“晔儿!来!父皇抱!”代王愉悦的声音在罗娇娇的身后响起。
罗娇娇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给代王行礼。代王抱起了儿子对罗娇娇说:“免了!”
“奉茶吧!”薄郎君吩咐道。
“是!”罗娇娇给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走到茶桌旁开始煮茶。
药童端来了糕点。他恭恭敬敬地将糕点放到了几案上。就在药童转身离开时,突然间身子晃了晃,然后晕倒在地。
“药童!”罗娇娇惊呼着跑到药童的身边扶起了他。
门外的药公听到罗娇娇的惊叫声疾步走了进来。
代王和薄郎君也先后站起身来。药公给他们二位施礼后,蹲下身子为药童诊治。
“他中毒了!”药公说着从怀里掏出解毒丸给药童服下了。
“他没事了吧!”代王抱着儿子走到药童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中毒尚浅,吃几副解毒的汤药应该就无碍了!”药公抱着药童走出了屋门。
“孩子给我吧!”
薄郎君走到代王身边要去抱小刘晔。小刘晔却搂着代王不撒手。
“小皇子!外面要下雨了!娇娇带你去看乌云好不好?”罗娇娇向小刘晔伸出了手臂。
“乌云?”小刘晔不知道什么是乌云,顿时好奇心陡起。他张着手臂扑到了罗娇娇的怀里。
罗娇娇抱着孩子出去看乌云了。薄郎君看着代王一脸不舍的神情探问道:“您没有什么不适吧!”
“无碍!本王戴着这避毒珠!临来之前还吃了避毒丸!”代王不以为然地道。
“您是代国的君王!应该保重龙体,以后还是少来为上!”薄郎君正色道。
“可我更是孩子的父亲!”代王举步走出了房门。薄郎君抿紧了唇跟了出去。
第0214章 有恩窦氏
天空的乌云越聚越多,墨色的云浪不停地翻滚着,仿佛要把这天搅浑。
“乌云!”小刘晔怯生生的声音在罗娇娇的耳边响起。
“怕了?那我们回屋吧!”
罗娇娇也觉得起风了,不该让小刘晔在外面待得太久,以免着凉了让她的阿姊担心。
罗田儿此时正与代王坐在窗前品茗。她听说儿子很好,不免心下欢喜而溢于言表。
代王望着罗田儿那温婉的笑容也会心地笑了。他是个安于现状的君主,只想着和代国百姓一起安居乐业、与罗田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代王的仁厚,王妃的贤淑,窦氏的隐忍,薄娘娘的宽和使得整个代国皇宫呈现出一派祥和之气。
万事皆不能尽如人意,因而才有了事端。
何媛被薄郎君赶出薄府之后,住在宫里十分的郁闷。她每天除了给薄姬请安,讨好她之外,便是一个人坐在窗前做女红。
薄姬给她指派了一个名唤采耳的婢子侍候她,也算待她不薄。但人心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何媛不但不感激薄姬,反而怨她对罗娇娇不施惩戒。她对薄郎君也心生怨恨。恨他如此薄情寡义。尤其是她一想起罗娇娇就恨得压根直痒痒,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
罗田儿虽然身怀六甲,但每个月初都会沐浴更衣,与代王一起去给薄姬请安。
何媛听采耳说代王和王妃来了安庆殿,便悄悄地去了。
安庆殿的侍卫和宫人们都知道她是薄姬的远房亲戚,也不曾约束于她。
何媛躲在侧廊下偷偷地窥视着殿内的情形。她见薄姬对罗田儿关爱有加,代王也悉心呵护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怨恨、嫉妒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占据了何媛整个的心田。她不甘这么寂寂无闻地生活下去。她要获得他人的青睐和尊崇,就像罗田儿与薄姬一样。
同样有身孕的窦氏每天都在院子里走走,她的贴身婢子只剩下了纯儿。
纯儿没有已故的车梨儿的沉稳心性,也不大会管理事务和笼络人心。窦氏还需自己事事上心,甚感烦忧。
这一日,窦氏去安庆殿给薄姬请安。纯儿正扶着窦氏走在路上,一只大鸟儿突然扑棱棱地从树上飞下来,落在了窦氏的肩上。
窦氏由于惊吓而晕倒了。安庆殿院外的侍卫们听到了纯儿的哭喊声跑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地把窦氏抬进了薄姬的寝殿。
薄姬见窦氏身下见红,赶忙吩咐烟儿去请太医。
何媛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她看到窦氏紧闭双眸,脸色苍白,便伸手掐住她的人中使她醒转过来。
“救救我的孩子!”窦氏清醒过来后拉住了薄姬的手哀求着。
“太医马上就到,会没事儿的!”薄姬心下有些慌乱,脸色也变了。
窦氏看着薄姬的脸色,意识到事情不妙,更加担心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
何媛指挥她的婢子抱来了她的被褥铺在地上,将窦氏扶到了褥子上,并帮她盖上了被子。
何媛在家乡的时候,看过接产婆接生孩子,所以当她看到窦氏额头汗珠滚滚,一副腹痛难当的模样,马上吩咐婢子采耳去准备热水。
太医过来后,给窦氏看诊。他告诉薄姬,窦氏马上就要生产了。
现在出宫去寻产婆已经来不及了。何媛说她可以为窦氏接生。
薄姬知道何媛是好意,可是她还是犹豫不决。于是,她让烟儿去请代王前来做主。
生孩子的事儿是不让时辰的。窦氏的羊水已破,孩子就要生了。
采耳已经让人将热水抬了来。太医说等不及了,就让何媛试一试吧。
薄姬还在犹豫时,窦氏拉着她的手拼命地点头。
“好!你为她接生吧!”薄姬无奈地同意了。其实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何媛从未接生过孩子。如果窦氏母子有恙,何媛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她毕竟是奔自己来的,薄姬不想她有事。
窦氏也是有福气之人,不消一时三刻孩子就生下来了,还是一个男婴。
代王处理完政务匆匆赶来时,窦氏已经昏睡过去了。他看着母妃怀里的孩子倒也心生欢喜。
孩子虽然不足月,小了一点儿,可是眉宇间的模样和代王很相似。
“娘娘!应该着人出宫给孩子请个奶娘。”何媛提醒着薄姬。
“对对!黄内侍!快去承办此事!”薄姬这才吩咐门外候着的黄内侍去找一位奶娘入宫。
窦氏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何媛的话,想着是她为自己接生孩子,遂在心里记下了她的恩情。
窦氏的吉祥居离薄姬的安庆殿较远,所以何媛请已经苏醒的窦氏去她的屋子里暂住,以免产后受风。
窦氏请示薄姬和代王。代王点点头应允了。他让何媛以后就跟着窦氏,照顾她的月子和小皇子。
何媛觉得自己有恩于窦氏,将来可以借她起势,也就满心欢喜地应下了。
何媛的住处分为东西厢。她把东厢房倒出来给窦氏居住。窦氏看着床上的儿子对何媛说:“将来他们母子有了势,定不会忘记她的恩德。”
“不敢!奴婢只是尽了绵薄之力,不足挂齿。”何媛嘴上如是说,心里可是欢喜得紧。她照顾起窦氏母子来,可算得上无微不至了。
纯儿在何媛的面前显得稚嫩得很。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窦氏铺床叠被,打水梳头净面。
罗田儿在窦氏产后第三天随代王前去看望她。她看到窦氏的儿子肤色健康,心里羡慕得紧,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窦氏是知道罗田儿中毒之事,而且也知晓他的儿子刘晔一出生就是毒性体质,因而她张了张嘴,想不让罗田儿碰她的儿子,却看到代王抱起了孩子笑着说很像他,于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代王夫妇走后,窦氏紧张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儿子。末了她还是不放心地让自己的婢子采耳去请太医前来看看。
太医来了之后,窦氏将自己的疑虑悄声说了,并塞了宝珠给他。
太医给孩子检查了一番,说孩子太小,不能再让王妃碰他了。他开了药性弱的解毒方子让奶妈服用后,通过奶水为孩子解毒。
窦氏在心里对罗田儿生了不满之心。她虽然也想到了罗田儿也许并无恶意,但是她的举动恐怕会使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因此心存芥蒂。
半月后,代王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刘启。小刘启有些厌食,太医们却都瞧不出病症。
薄郎君带着药公前来看诊。药公给孩子看了以后道:“孩子有中毒迹象,不过已经缓解了。”
“中毒?”代王和薄郎君同时愣住了。
“回禀王上,王妃上次来看望孩子时,曾摸过他的手。”何媛看到窦氏递给她的眼色壮着胆子道。
“这是给孩子开的药方,每日精心喂食,应该无大碍!”药公的话使得代王放下心来。
“好好照顾夫人和小皇子!”代王嘱咐何媛。
“是!”何媛施礼恭送代王。她没敢抬头看薄郎君,怕他又怪她多嘴。
“孩子那么小!她怎么就不避讳着些呢?”窦氏握紧了拳头,眼里有了泪痕。
“八成她是嫉妒你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所以……”何媛有意挑唆道。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这宫里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窦氏打断了何媛的话,警示她道。
第0215章 瞒不住了
夏日炎炎,无一丝的风。天空中的云似乎也懒得动一下。
罗娇娇困顿地坐在薄郎君的书房里打着盹儿。薄郎君从宫里回来走进了书房,她也完全没有发觉。
“上茶!”薄郎君坐在几案后点了点桌子。
“噢!您回来了!”罗娇娇突然惊醒,朦胧地看了一眼薄郎君。
“窦氏早产!你阿姊去瞧了一回,碰了她的孩子。药公确诊,孩子有过中毒迹象。”薄郎君觉得有关罗娇娇阿姊的事儿不该瞒着她。
“怎么会?我阿姊绝对不是故意的,请您相信她!”罗娇娇心里一急,将热茶水洒到了自己白嫩的小手上烫红了。她赶紧放下茶杯,吹着自己的手。
薄郎君起身去内室取了药膏出来给罗娇娇涂抹着。他皱着眉头叮嘱罗娇娇以后做事当心些,别老是弄伤她自己。
“代王没有怪罪我阿姊吧!”罗娇娇担心地问薄郎君。
“没有!他知道你阿姊一定不是有心为之。因她有孕在身,代王并未将此事告知你阿姊!”薄郎君安慰罗娇娇道。
“那孩子没事儿吧!”罗娇娇还真怕窦氏的孩子因为她阿姊的缘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的阿姊将会内疚不安的。
“窦氏恐怕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药公这次也给看了诊,抓了药,说是服了药就无大碍。”
“窦氏不会对我阿姊心怀怨恨吧!”罗娇娇虽然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的。
“她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毕竟这事儿的确伤了她的儿子,况且那时孩子刚出生不久,心生怨恨也在所难免。不过有代王护着你阿姊,不会有事的。”
薄郎君之所以将前因后果告知罗娇娇,就是怕她日后与窦氏之间有什么误会而产生龃龉。
“我想进宫去照顾阿姊!”罗娇娇的眼神里满是乞求的神色。
“我也正有此意!何媛此时在窦氏身边。我怕她会对之前的事儿耿耿于怀,迁怒于你阿姊。本郎君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与她……”
“我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她不过分,我定会让她三分,不会跟她计较的!”罗娇娇信誓旦旦地道。
“但愿如此吧!”薄郎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代王爱极了他的王妃罗田儿,怕窦氏和何媛生事惹怒代王。罗娇娇进宫帮衬着罗田儿,也许事情不会闹得太糟糕。
薄郎君的权势再大,也不能干涉代王的后宫之事。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罗娇娇随薄郎君去了宫里。代王见此事是薄郎君的主意,便知他必有深意,因此罗娇娇得以去德明宫照顾她的姐姐罗田儿。
罗田儿见了罗娇娇自然欢喜异常。她的身子越来越重,所以代王不让她到处走动,只嘱咐她安心养胎。
罗娇娇在药公处听他讲孕妇快到生产期时要多多走动,这样有利于孩子顺利出生。
于是,她每天扶着罗田儿在院子里散步,给她说些开心的事儿。
庆儿紧张地跟在罗田儿姊妹身后,生怕王妃有什么闪失。
代王听说罗娇娇没事的时候就带着罗田儿在院子里转悠,不免有些担心。他来到了德明宫来看个究竟。
罗娇娇和罗田儿走了一会儿后,就坐在了石桌旁休息。
代王走进了院子,看到罗娇娇姊妹二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便直接走过去坐在了罗田儿的身边。
罗娇娇赶紧起身行礼,然后走到庆儿的身边站定。
“身子觉得怎么样?”代王拉着罗田儿的手关切地询问。
“自从娇娇来了以后,奴家的心情大好,手脚也不浮肿了!”罗田儿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温馨地笑了。
“你每日走动可觉得疲累?”代王凡事都试着与罗田儿沟通,不会强行劝阻她。
“不累!药公说了,多活动可以使生产顺利!”罗田儿把罗娇娇跟她说的话告诉了代王。
原来是这样!代王拍了拍罗田儿的手背不再说什么了。
“对了!刘启快满月了!别忘了他的满月宴!”罗田儿在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让代王更加确信她并非有意对窦氏的儿子刘启不利。
“不会忘的!母后已经筹备好了。你的身子不便,就不要去了吧!”代王怕窦氏对罗田儿不满,说出不中听的话来伤了她的心。
“那怎么可以?奴家身为王妃,若不去参加二皇子的满月宴,窦夫人会不高兴的!其他前来贺喜的众臣公的夫人们也会说闲话的!”罗田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随你!你高兴就好!”代王接过罗娇娇奉上的茶抿了一口。
罗娇娇是多么希望自己的阿姊能不去参加窦氏儿子的满月宴。可是,她也听到了阿姊刚才说的话,知道无法劝说她改变心意,只能想着那日多留心一些了。
代王还有朝务要处理,不能陪罗田儿久坐。他离开之后,罗娇娇扶着她的阿姊回到屋子里小憩。
黄内侍来到了明德宫内递帖子。罗娇娇出来给黄内侍见礼,并替他的阿姊接了帖子。
帖子上书三日之后,在安庆殿举办小皇子刘启的满月宴。
“娘娘说了,如若王妃身子不适,就不用去了,以免动了胎气。”黄内侍将薄姬的原话带到就离开了。
阿姊要是能听劝就好了!罗娇娇把帖子放在了几案上,拄着下巴想着。
不知不觉间,罗娇娇已经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薄郎君听代王说他无法劝动王妃不去参加满月宴,便亲自来了明德宫。他一进殿门,就看见罗娇娇趴在几案上的睡相。
“怎么不睡榻上呢?”薄郎君走到罗娇娇的身旁想把她抱到榻上,却不料差点挨了她的一拳。
在这儿睡觉倒是有了戒心!薄郎君简直是哭笑不得。
“原来是你啊!”罗娇娇睁开眼睛收了手。
“王妃真的执意要去参加宴会么?”薄郎君想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劝动罗田儿。
“是!阿姊有她的理由!要不我们就告诉她实情?”罗娇娇无奈地道。
“不可!此事若是让王妃知晓,定会使她伤心和内疚,对她腹中的孩子极为不利!”薄郎君坚决地摇了摇头。
“若是窦氏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此事,那我阿姊恐怕更会不好受!”罗娇娇的眉头蹙了起来。
“你们瞒了我什么?”罗田儿走出了内室,扶着自己的腰身问罗娇娇二人。
薄郎君和罗娇娇瞬间愣住了。这罗田儿怎么就醒了呢?她倒底听到了多少?他们还该怎么回话呢?
回过神来的薄郎君躬身施礼,并未置一词。罗田儿又看向她的妹子罗娇娇。
罗娇娇却扭头瞅着薄郎君那清朗俊美的面孔,想让他决定是否让罗田儿知道真相。
第0216章 郎君报恩
事发突然,连心思机敏的薄郎君似乎也一时间没了主意。
“怎么?还不肯说么?你们是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么?”罗田儿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薄郎君和罗娇娇二人微嗔道。
“不敢!”薄郎君的微皱眉头躬身施礼。
“阿姊!我们并非有意欺瞒,只是你有孕在身,所以怕……”
“罗小娘!”代王一脚迈进殿门,喝住了罗娇娇的话头。
“王上!您也要瞒着奴家吗?”罗田儿的眼中已见泪痕。
“不哭!本王什么都告诉你!”代王见罗田儿落泪了,心疼得摸出手帕为她擦拭。
“你们二人可知罪?”代王扭头把心中的火气发在了罗娇娇和薄郎君的身上。
“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奴婢甘愿领罚!”罗娇娇赶紧跪在了代王的身前叩首。
罗田儿一方面想知道实情而心焦,另一方面看到自己的妹子要被罚急火攻心,人突然就晕倒了。幸而庆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罗田儿将要跌倒的娇躯。
“田儿!”代王顿时慌了手脚,同庆儿一起扶着罗田儿进了内室。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薄郎君见门口的徐内侍愣愣地站在门旁,忙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多谢郎君提点!”徐内侍急急地去传太医了。
代王看着帷帐里昏迷不醒的罗田儿,转身来到了外间。
“都是你!”代王把火气都撒在了罗娇娇的身上。罗娇娇的眼睛却焦急地望着内室的门。
“是臣不谨慎,臣知罪!”薄郎君也跪下了。
“你!你要跪就去殿外!”代王见薄郎君给他跪下了,就是不让自己惩罚罗娇娇。他一气之下,捂着胸口指着殿门。
薄郎君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了殿外跪下了。心思灵透的罗娇娇也爬起来退出明德殿,跪在了薄郎君的身边。
代王气得跌坐在了几案后,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吴太医跟随徐内侍疾步来到了殿门外,看到薄郎君跪在那里,惊得止步不前。
“还不进去给王妃看诊?”薄郎君沉声道。
“是!”吴太医给薄郎君施了一礼,进了明德殿内。
罗娇娇见太医来了,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她低声对薄郎君道:“您不该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次是我思虑不周!”薄郎君闭上了眼睛。
“什么思虑不周!你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代王被太医请出内室,心里一急便失了分寸。
“故意?”罗娇娇扭头看向薄郎君。
“请王上慎言!臣只是无心之失!”薄郎君依旧闭着眼睛道。
代王自知失言,便不再说话,转身走到内室向里张望。
薄郎君被罚跪在明德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地飞到了皇宫的各个角落里。这简直就是奇闻一件。
薄姬自然也得知了此事。烟儿扶着薄姬从安庆殿急急赶往明德宫。
窦氏的贴身婢子采耳去取食盒时也得了消息。她一回吉祥居就将此事告知了窦氏。一旁给窦氏奉茶的何媛闻言愣了一下。
“定是他们瞒着王妃的事儿露馅儿了!这薄郎君为了不让王妃参加我儿的满月宴,倒是煞费苦心了!”窦氏一眼便看透了一切。
“我还想在宴席上揭穿此事呢?”何媛小声嘀咕了一句。
“以后凡事不要擅作主张,以免丢了性命!以我现在的处境,想救你都有心无力!”窦氏的话使得何媛渐渐地懂得了这宫里真正说了算的是谁了。
“罗娇娇!等我获得了尊崇,定然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在暗影里的何媛凝视着门外刺眼的光亮暗暗发誓。
罗娇娇跪在薄郎君的身边心乱如麻。她不明白薄郎君为什么要如此行事?这受伤害的可是她的阿姊啊!
“若不如此做!你阿姊的王妃之位恐怕不保!”薄郎君似乎看穿了罗娇娇的心思,突然睁开眼睛转头冲她低语。
“你是说窦氏会在她儿子的满月宴上当众揭穿此事?”罗娇娇听了薄郎君的话心中一惊。
“她是不会说的,但她身边的人难说!”薄郎君抬起头看向殿内。
“你是说何媛?你并不是单纯为了我阿姊吧!”罗娇娇倒是聪明的紧。
“我小时候在宫里只有她护着我!”薄郎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确是在报恩!
罗娇娇不再吱声了。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再加苛责呢?
“王妃替你们求了情,请起吧!”烟儿走出殿门施礼道。
薄郎君从来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所以他是被罗娇娇给扶起来的。
“这腿还真有点不得劲儿!你没事儿吧?”薄郎君走了两步停下了。
没事儿才怪!罗娇娇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肿胀,但脸上却带着笑说:“谁像你这么娇贵?”
“娇贵?”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他觉得这个词儿好像应该用在女孩子身上比较合适。
“你看看你的肤质,比女孩子还细腻滑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还不算娇贵嘛?”罗娇娇拉着薄郎君的手笑盈盈地瞅着道。
“是么?”薄郎君听了不觉乐了。他低头看着罗娇娇的两只白嫩的小手正抓着他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罗娇娇的手腕。
吴太医给罗田儿诊治完毕,提着药箱走出来看到了薄郎君和罗娇娇互相拉着手的这一幕又被惊到了。在他的眼中,薄郎君是个高贵、不苟言笑、一身冷傲、拒人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人。
他怎么会看上一个婢子呢?尽管这个女子是王妃的妹子,但她的身份却是卑微的!
“还不快走!”跟着薄姬来到明德宫的黄内侍走到吴太医的身边提点道。
吴太医赶紧给薄姬施礼,然后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罗娇娇和薄郎君听到脚步声彼此松了手。薄姬瞥了一眼他们,然后进了明德殿内。薄郎君和罗娇娇向薄姬施礼后,跟了进去。
烟儿在内室门口瞥见了薄姬,赶紧告知了代王。
代王轻轻地拍了拍罗田儿的手道:“好好地歇着!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嗯!”罗田儿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疲乏不堪了。她合上眼睑睡去了。
“母妃!”代王走出内室给薄姬行礼。
“王妃没事儿了吧!”薄姬一脸担忧地问代王。
“吴太医给看过了!已经无碍了!”代王扶着母亲坐下。
罗娇娇忙去煮茶侍候着。薄郎君走到薄姬的身边告罪道:“都是我不好,让阿姊担心了!”
“你也是为了……不说了!坐吧!”薄姬自然知道薄郎君的心思。何媛那时来宫里探望他们母子,虽然她的年纪也不大,却时常用她娇弱的身子为薄郎君遮风挡雨,处处维护他的尊严,不让他受皇子们的欺辱。
说来也怪,那些小皇子们倒是对何媛礼敬三分。也许是她从小就生得好看,众王子们见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也就不与她计较了吧!
第0217章 心照不宣
盛夏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令人赏心悦目。
小皇子的百日宴在御花园举行。前来道贺的臣公及夫人们纷纷赞叹今年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格外的艳丽,尤其是园中牡丹花王葛巾紫更是惹人瞩目。
也不知侍弄御花园花草的司花匠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这株牡丹花王开到这个时候。
代王偕同窦氏款款走来。何媛抱着小皇子刘启偕同奶娘跟在后面。
“恭贺王上喜得皇子!”
众臣公及其夫人们分列两旁一齐躬身行礼致贺。
代王和窦氏一脸喜气地走到了薄姬面前施礼后坐下了。何媛抱着小皇子跪坐在窦氏的身边。
“坐吧!”代王一挥袍袖道。
“谢王上!”
众人落座,代王的目光扫视一番,却唯独不见自己的娘舅薄郎君。
“难不成他还在记恨我让他跪在明德殿外,还闹得人尽皆知,失了颜面?”代王心里核计着此事,因而内心感到惴惴不安。
窦氏当然也注意到了薄郎君未在场,因而心里也生了疑虑。他不会因自己是侧妃而不给情面吧!
“薄议曹到!”黄内侍扯着嗓子喊着,好像生怕薄郎君听不到似的。
大家的目光“唰”地聚焦在了正走过来的薄郎君身上。
一身黑锦袍的薄郎君英气逼人。他的手上托着一只锦盒,走到了薄姬、代王和窦氏面前停下了脚步。
“臣进献的这件宝物刚刚才到,故而来迟了,请王上恕罪!”薄郎君给代王三人行礼。
“快打开给母妃长长眼!”薄姬轻启朱唇,欣慰地看向薄郎君。她也怕薄郎君因气恼被罚跪之事而不来参加宴会。
薄郎君抬起左手,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按动了锦盒的机铦。
“啪”地一声,锦盒盖子弹开了。底台缓缓上升,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在玉柱之上,祥云环绕,熠熠生辉。
窦氏见了,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她当然明白薄郎君的意思,他的启儿将来会被立为诸君。
“好!”代王见了都不由得赞叹起来。
众臣公们也都纷纷议论这巧夺天工之杰作,皆交口称赞。
罗娇娇的父亲罗毅见了却心中暗暗叫苦。他也看出了薄郎君的用意,只是他的女儿虽然贵为王妃,却身中奇毒,寿不得永。她所生的皇子们也同她一样。
“多谢薄议曹用心良苦为小皇子献上如此宝物!”窦氏施礼已示感谢。
薄郎君见窦氏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回礼道:“愿王上身体康健、宫闱和睦、子孙满堂!”
众臣公及女眷们纷纷起身躬身向代王施礼。代王见薄郎君如此,便放下心来。他笑着道:“请薄议曹与众臣公们落座吧!”
薄郎君坐在了左下手的第一张空着的几案后,其他人才纷纷落座。
宴会正式开始了。美酒佳肴,丝竹歌舞自然也少不了。
薄郎君品着酒菜,心里却想着罗娇娇此时会不会心生怨怼之气。
罗娇娇与她的姐姐罗田儿用了早膳之后,一起在院子里赏花。
昨日,代王着人搬来了几盆盛开的奇花供她们欣赏。
“阿姊!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夫君!”罗娇娇摸着一朵娇艳的花儿真心叹道。
“你也会有的!我看那薄议曹对你青睐有加!”罗田儿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妹子罗娇娇。
“他不是我的菜!”罗娇娇想起了秋子君说的话,便倒着说了出来。
“有些东西错过了还会寻回!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罗田儿劝着罗娇娇,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
“阿姊!错过也比痛苦一辈子强不是吗?”罗娇娇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
碰巧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丝竹之声传来,使得罗娇娇的心更加地烦乱起来。
“阿姊!你真的不在意窦氏的存在吗?”
“说是一点不在意是假的!但他倒底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只有你阿姊一位夫人呢?”罗田儿苦笑了一下。
“若不是你中毒了!代王绝对不会理会其他女人的!”罗娇娇笃定地道。
“傻妹子!女人都有人老珠黄的那一日的!”罗田儿倒是对这事儿通透得很。
“我就是要寻一位与父亲一样的一生只爱我一人的如意郎君!”罗娇娇固执地咬了一下嘴唇,却不料手上一用力,掐断了手边的一朵花儿。
“呀!阿姊!我可不是故意的!”罗娇娇有些惋惜地看着手里那朵开得正艳的花儿。
“你呀!”罗田儿点了一下罗娇娇的额头,拿着那花儿走进了殿门。
罗娇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想跟着姐姐进去,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谁?”
罗娇娇一扭头,就看到了薄郎君正用他那深邃的眸子阴郁地望着自己。
“你想吓死人哪?怎么悄无声息地来了?”罗娇娇低声问道。
“你不可以嫁给他人!”薄郎君说这话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说话?”罗娇娇拽过自己的衣袖质问薄郎君。
“我恰好走来,并非有意偷听!”薄郎君的耳根一热,赶紧解释道。
“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罗娇娇说完之后,跑进了殿门。
薄郎君握着拳凝视着罗娇娇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无法给她想要的承诺。
“谁在与你说话?”罗田儿正把花儿插在一个让庆儿给装满了水的青花瓷瓶里。
“没有谁!我自言自语罢了!”罗娇娇再回头看向窗外时,已经不见薄郎君的身影了。
他这回该死心了吧!罗娇娇心里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对薄郎君的这段情了,却觉得心儿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
“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罗田儿见自己的妹子罗娇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关切地询问。
“嗯!是有点不舒服!阿姊!我去躺一会儿!”罗娇娇进了内室,走到罗田儿卧床对面的榻上坐下了。
罗田儿担心地跟了进去,看着妹子呆呆地低头坐着,便知她的心里不痛快了。她似乎知道刚才罗娇娇是与谁在说话了。
让她独自静一静,想清楚了就好了!罗田儿毕竟是过来人了。她没有去打搅罗娇娇,而是走到外间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明艳艳的天空祈盼妹子能得偿所愿。
罗娇娇心思烦乱地趴在了榻上。她真的难以割舍她与薄郎君的这段情。薄郎君对她的种种好处在此时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房。
“我该怎么办哪?”罗娇娇抱着枕头在心里呐喊。
代王回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他见自己的王妃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糕点,便走过去问罗娇娇哪儿去了?
“她得了心病!扶我进屋躺一躺!”罗田儿擦了擦手,扶着代王的手臂站了起来。她坐得时间有些长,也累了。
“心病难医!你就不要为她费神了!”代王劝着自己的王妃。
“嗯!我知道!所以没有去打搅她!这会儿她该睡着了!”罗田儿的话使得代王知道他的王妃为什么坐在院子里了。
这个罗娇娇!她这是来照顾王妃的么?代王在心里暗暗地生着气。
第0218章 冒雨接人
阴雨霏霏的天气总是让人心神不爽。屋子里的潮气很重,薄郎君披着外袍走到窗前凝视着屋外一片被雨模糊了的景致。
“主子!代王遣人来传话,说是罗小娘病了,让您接她回来休养!”姜钰走过来向薄郎君施礼道。
“病了?”薄郎君心中一凝,快步走出了书房。姜钰抓起挂着的斗笠扣在头上,提起门边的伞赶了上去。
马车已经备好,停在了府门外。薄郎君刚上了马车,就吩咐姜钰即刻赶往宫中。
街市上已空无一人,只有薄郎君的马车冒雨在行进着。
雨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可闻,更加扰乱了薄郎君的心。他烦躁地掀开车窗,瞅着斜斜的雨线思忖着一向身体好得很的罗娇娇怎么就会病了呢?
马车一到宫门口,薄郎君就钻出了马车。车子还未停稳,他就接过姜钰手中的伞跃下了马车。
姜钰望着自己主子急匆匆地进了宫门,逐渐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发了一会儿呆。
雨更大了,倾盆如注。
薄郎君提着被雨水打湿了的衣襟下摆走进了明德殿门。
烟儿接过雨伞放好,然后帮着薄郎君褪去了鞋子拿去擦拭了。
代王没想到薄郎君会冒着大雨前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见过王上!罗小娘她……”
“她在内室躺着呢!王妃在照顾着她!”代王故意把后句话说得很重。
“有劳王妃了!”薄郎君看着从内室走出来的罗田儿躬身行礼。
“去看看吧!吴太医说她得了心病!”罗田儿压低了声音道。
“心病?”薄郎君不由得一怔,继而心中又一喜。他疾步走进了内室,看到罗娇娇双眼无神地躺在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薄郎君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被你害的!呜呜!”罗娇娇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把薄郎君委实吓了一跳。
屋外的代王和王妃听到了罗娇娇的哭声“也都愣住了。
“罗小娘哭了?”代王的眼睛盯着内室的门,脸上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哭出来就好了!”罗田儿反倒不担心了。她觉得把薄郎君请来是对的!
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地发泄着情绪。
罗娇娇哭得累了,竟然在薄郎君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我们去母妃那里歇息吧!”代王见薄郎君和罗娇娇许久未出来,怕罗田儿坐得疲累,就扶着她去了安庆殿。
安庆殿的侧殿和后殿都是空着的。代王带着罗田儿前去给薄姬请安后,就在侧殿歇下了。
雨渐渐地止住了。太阳从云层里探出了头,大地顿时光亮的起来。
薄郎君看着屋子里逐渐地亮堂起来,便知雨已经停了。他抱着罗娇娇走出了明德殿。
罗娇娇睁开了眼睛又被光晃得赶紧闭上了。薄郎君低头瞅了一眼罗娇娇,然后轻声地道:“我这就带你回家!”
罗娇娇听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家这个字儿听起来是那么的温馨,令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想快些回去的感觉。
“我下来自己走!”罗娇娇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所以她扶着薄郎君的肩站直了身子。
“走吧!”薄郎君搂着罗娇娇的肩一起向宫门走去。
宫人们瞧见了,不免窃窃私语起来。罗娇娇觉得不妥,红着脸从薄郎君的臂弯里钻了出去。
薄郎君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然后背起那条手臂走向宫门。罗娇娇趋步跟了上去。
马车里的薄郎君咳嗽了起来。从未淋过雨的他一早冒着大雨进宫,又大半日未曾进食,甚至没喝上一口热茶,他那娇贵的身子自然是受不住的。
“你不会是受凉了吧!”罗娇娇抬起小手摸了摸薄郎君的额头。
还真有点儿热!罗娇娇催促姜钰快些回府,说是薄郎君可能染了风寒!
姜钰将马车赶得很快。雨停了后,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他们纷纷闪避着薄郎君的马车,难免会有怨言。
“姜钰!慢点!”薄郎君沉声道。
“是!”姜钰放慢了速度,不再惊扰行人了。马车停在了薄府门前。罗娇娇跟着薄郎君下了马车。
罗娇娇要薄郎君去药公那里看诊。薄郎君却笑笑说自己没事儿,吃碗牛肉面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去了静园。姜钰却去了药公那里。
秋子君见罗娇娇和薄郎君来了,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罗娇娇二人给秋子君行礼之后,薄郎君坐在了茶桌旁开始煮茶。
罗娇娇说她饿了,要吃牛肉面。秋子君瞥了一眼正在煮茶的薄郎君,然后带着罗娇娇去了厨房。
这时,药公跟着姜钰走进了园子。薄郎君看了给他行礼的二人一眼,然后伸出了手臂。
薄郎君的确受了点风寒。药公带着姜钰去煎药了。
罗娇娇端着三碗热乎乎的牛肉面上来了。秋子君也端着一碟牛肉和一小碗椒盐酱跟在了后面。
一碗面吃下去,薄郎君的身子出了汗。罗娇娇拿出手帕给薄郎君擦拭着额头,她的动作格外的轻柔,让薄郎君很不适应。
“我自己来吧!”薄郎君拿过罗娇娇手里帕子自己擦汗。
罗娇娇将桌面拾掇好,端着碗盘去了厨房。秋子君突然询问起宫里的情况来,被薄郎君
白了一眼没了动静。
一个楚国的二皇子探问代国的宫廷内幕实有不妥,所以薄郎君没搭理他,他的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自知不该。
罗娇娇走过来发现薄郎君二人坐着喝闷茶,便说她的武功有些懈怠,在宫里根本没练,等下请秋子君给她再指点一二。
薄郎君说自己的身子乏了,起身走出了静园。
“他的臭脾气得好好地改一改了!”秋子君冲着薄郎君的背影发着牢骚。
“改不好了!您就迁就一下吧!谁让你收了一个有治国安邦之能的徒弟呢?”罗娇娇的话秋子君听着有些别扭。她这是拿他说过的话来回敬他。
“算了!我们不提他了!说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秋子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
罗娇娇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秋子君的话,嚅喏半天也没说出口。
“该不会是你们在宫里没把持住,被人发现轰了出来吧!”秋子君口无遮拦地道。
“说什么呢!为师不尊!不理你了!”罗娇娇的脸红成了柿子,起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羞怯模样,想着秋子君的话儿,一颗心竟然狂跳不止。
“羞死人了!这个泥鳅!”罗娇娇捂着脸儿在心里责骂着秋子君。
这两个人越陷越深,恐怕将来要吃苦头了!秋子君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0219章 接应郡主
“咳咳!”
薄郎君边批阅公文,边忍不住咳了起来。罗娇娇老说自己的身子娇贵,看来真是如此。
“郎君!喝药!”罗娇娇端着刚煎好的汤药放在了薄郎君面前的几案上。
药公在汤药里加了糖糊,因此味道好了一些。薄郎君捏住自己的鼻子喝下了汤药。
他不想给罗娇娇落下病弱的印象。
“娇贵”一词已经够让他难堪了,若再来个什么“弱不禁风”之类的,可就更令他受不了。
罗娇娇看到薄郎君一口气喝净了碗里的汤药,脸上露出了满满的笑意。她拿着披风,披在了薄郎君的肩上。
薄郎君想说天儿放晴了,他不觉得冷。但她看到一脸关切之色的罗娇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罗娇娇又开始做针线活了。不过她扎手的次数明显地减少了。
他这又是给谁做的呢?薄郎君停下手里的笔,从怀中摸出那个绣工难看的荷包瞅了瞅,暗自琢磨起来。
罗娇娇手里正在缝制的香囊是土黄色的。秋子君喜欢穿那类颜色的衣服,莫不是给他做的?
“郎君!乌孙郡主要省亲,不日将抵达代国!”姜钰手里拿了一封羽信进屋恭敬地递给了薄郎君。
“乌孙瑾要来了!太好了!”罗娇娇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起来。她忘记了手里还拿着针线,一下子被扎到了。
“嘶!”罗娇娇只觉得左手中指尖儿一痛,忙把手指头含在了嘴里。
“派人去接应一下!对了!你跟着去!”薄郎君皱着眉头望着罗娇娇道。她怎么又扎手了呢?不知痛的么?
“是!”罗娇娇欢喜地冲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跑出了书房。
乌恒郡主乌孙瑾偕同夫君吕修一起回乌恒省亲,已经进入了太原郡。
太原郡守因吕修是吕后的亲族而热情相待,末了还在他们下榻的驿馆加派人手护卫。
罗娇娇和薄府的侍卫长初擎一起前往迎接乌孙瑾夫妇。
匈奴左贤王对大汉一直虎视眈眈,他在寻找一切机会削弱对方的势力。乌孙瑾夫妇省亲之事已经由匈奴的探子禀报给了左贤王。
这是离间乌恒和大汉的一次绝好的机会。左贤王秘密派了杀手潜入大汉境内,让他们寻找机会将乌孙瑾杀死在汉地。
罗娇娇和初擎带人来到了太原郡和代郡的交界处时天色已晚。他们收到了探子的密报:“乌恒郡主下榻在前面的清琴客栈。”
“驾!”罗娇娇等人立刻驱马前去清琴客栈。
乌孙瑾和吕修偕同护送的随从和侍婢们住在了清琴客栈。他们还未等熄灯就寝,楼下便传来了高声询问:“何人是乌孙瑾?”
乌孙瑾在楼上的客房里听得真切,知道来人内力不凡。她披上衣服走出了屋门。吕修也穿好衣服跟了出来。
“何人夜里在此喧哗?”乌孙瑾走到楼梯处向下一望,看到了五个戴着黑色半截铁面具之人。他们皆佩戴黑鞘宝剑,一脸的肃杀之气。
“你就是乌孙瑾?”刺客头朗声问道。
“你且进去!”乌孙瑾见来者不善,便让吕修进屋躲避。他们的随从听到声音开门查看,见到楼下的情形,纷纷取剑护卫乌孙瑾。
“我们只要她的人头,其余人闪开,别枉送了性命。”贼头儿抽出雪亮的刀飞身而上。
乌孙瑾的随从们持剑拦截,反而被对手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乌孙瑾拔剑刺向贼首,却被对方刀柄上的强劲力道震得几乎把不住剑柄。但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应变能力极强。贼首的招式虽猛,力道也奇大,但一时间还捉不住乌孙瑾。
贼首的眼珠子一转,持刀将乌孙瑾逼落至一口大厅内。
立在大厅里的四个匈奴杀手一齐出手攻击乌孙瑾。
乌孙瑾力有不逮,眼看就要命丧黄泉。
“当啷啷”一声响,一个轻灵的身影从客栈的窗户飞入,一剑挑开了四名贼人手中砍向乌孙瑾的刀。
“娇娇!”乌孙瑾见了罗娇娇心中大喜。
“快起来!”罗娇娇一把拉起了乌孙瑾,挥剑抵住了一贼人砍向乌孙瑾的刀。
乌孙瑾趁势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正在与初擎对战的贼首心中一凛,差点被对手伤了手臂。他一刀逼退了初擎,飞身来到了楼下,解救了罗娇娇和乌孙瑾合力围攻的一名身材不高的队友。
“撤!”贼首看到罗娇娇和初擎等人武功高强,便无心恋战,仓皇逃了。
罗娇娇一剑挑开贼人留下的那具尸体,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初擎蹲下身子探查尸身,发现了那人身上的刺青系匈奴人的印记。
“请郡主连夜启程!”初擎给乌孙瑾施礼道。
“好!”乌孙瑾回到房中,同吕修一起收拾行囊,带着他们的随从跟着罗娇娇等人上了车马进向代郡地界进发。
“是匈奴人么?”罗娇娇在马上问身边的初擎。
“是!”初擎和薄府所有的侍卫一样,话语很少,语言简练。
“这匈奴人,怎么就贼心不死呢?”罗娇娇骑在马上怒道。
夜里的风很凉,马儿跑得又快,罗娇娇不由得用左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我可不像他那么较贵不堪!罗娇娇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正在熬夜批阅公文的薄郎君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服了药,该歇下了!”姜钰端来了汤药放在了薄郎君的案子上。
薄郎君放下笔,端起药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喝了一大口汤药。他的眉眼顿时皱到了一处。
“今儿的药怎么这么苦?”薄郎君起身走向了内室。
“心爱的人儿不在身边。这也担心了大半日,能不苦么?”姜钰端起药碗看着还剩下一半的汤药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薄郎君拥着被衿却不觉一丝暖意。他不禁想起了与罗娇娇同床而眠的情景来。
呼吸不畅的薄郎君稳了稳心绪,思虑又跑到了罗娇娇等人现在的处境上。
我是不是不该让她去?薄郎君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眸。
睡梦之中的薄郎君噩梦连连,突然间被惊醒的他一脸的虚汗。
“姜钰!”薄郎君想下地拿巾帕擦汗,又怕再着了凉还得喝苦药,于是坐起身来唤道。
薄郎君等了半天也不见姜钰进来,心下不免疑惑起来。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呢?莫不是罗小娘他们回来了?
心念一起,人也就坐不住了。薄郎君掀开帘幔下了床。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拿起巾帕擦净了脸上的汗。
姜钰的确去府门前迎接罗娇娇一行的归来。他安置好了一切,然后把罗娇娇送到了屋门口,看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熄了灯火才移步薄郎君的书房门前。
守门的侍卫向他禀报说主子刚才唤他了。姜钰立刻拉开房门进了书房。他惊讶地看到薄郎君坐在茶桌前煮茶。
“主子!他们回来了!已安排妥当,这会儿怕是都歇下了!”姜钰拱手施礼道。
“嗯!都还好吧!”薄郎君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乌孙郡主一行在清琴客栈遇袭,幸好罗小娘等人及时赶到。初擎已经查验了尸体,说是匈奴人所为!”
“行了!给我备一个热水枕!”薄郎君起身进了内室。
第0220章 不请自来
晨曦透过树梢照进了薄郎君的书房门前。姜钰没有喊醒他的主子,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乌孙瑾夫妇迎着晨光走了过来。姜钰施礼后告诉他们二人,他的主子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还未醒来。
乌孙瑾素知薄郎君勤勉,若不是真的病了,定不会如此怠慢他们夫妇的。
“姜钰!请二位贵客去宴客厅稍后!”薄郎君的声音有些沙哑,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请!”
姜钰依照薄郎君的吩咐将乌孙瑾夫妇安置在了宴客厅,吩咐下人上了茶点好生侍候着。
薄郎君在姜钰侍候下梳洗完毕,直接去了宴客厅。他在门口顿住了脚,悄声吩咐姜钰将初擎唤来问话。
薄郎君进了宴客厅。乌孙瑾夫妇起身向他施礼。薄郎君还礼后,大家先后落座。
话题自然转到了匈奴人行刺一事上。薄郎君问明了当日情况后,请乌孙瑾夫妇在他的府上小住两日,待他安排好一切后,再亲自送他们去乌恒。
乌孙瑾夫妇表示愿意听从薄郎君的安排。这令薄郎君十分的满意。
罗娇娇一觉睡到了寅时三刻才起床。她匆匆梳洗一番后,来到了薄郎君的书房里。
“你如此惫懒,如何随我去乌恒?”薄郎君抬头瞧了罗娇娇一眼道。
“去乌恒送乌孙瑾?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罗娇娇开心地跑到薄郎君的身边跪坐下来给他磨墨。
“三天后!”薄郎君低头开始处理一些紧要的公文。
姜钰端来了汤药放在了薄郎君的几案上,然后施礼退了出去。
“来!吃药!”罗娇娇吹了吹热气,端到了薄郎君的面前。
薄郎君皱了一下眉头,接过药碗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咦?今天的汤药似乎也没那么苦了?薄郎君眯着眼睛看着那药碗出神。
“怎么了?”罗娇娇拿着帕子给薄郎君擦了擦嘴角,拿过他手中的药碗问道。
“去陪乌孙瑾说说话!记得晌午宴请之事!”薄郎君回过神来吩咐着。
“嗯!记下了!”罗娇娇端着药碗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薄郎君的书房。
“这天儿真好!”罗娇娇端着药碗走向药公的园子。
药公询问了薄郎君的病情。罗娇娇如实相告。
“看来他已经无碍了!以后每天清晨服食两粒!”药公拿了一瓶药丸递给了罗娇娇。
“好!刘晔哪里去了?”罗娇娇在园子里没看到小刘晔便问道。
“他泡了药浴后睡下了,没事儿就回吧!”药公催促罗娇娇离开园子。
罗娇娇走出药庐,望了望小刘晔的屋子,然后去往乌孙瑾住的园子。
湘园是薄府招待贵客的园子。园子里的屋舍、亭台楼阁等相映得彰,花草树木布置得十分雅致。
乌孙瑾看到罗娇娇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您可是变得更美了!”罗娇娇看着乌孙瑾一身烟紫色的服饰,衬托得她的肤色更加地圆润和白皙。人比初来薄府时成熟娴雅了许多。
“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乌孙瑾的神情间有些失落。
罗娇娇瞅了瞅立在窗前望向她们这边的吕修小声道:“你就不怕他听见?”
“怕什么?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乌孙瑾瞪大了眼睛笑道。
“他待你还好吧!”罗娇娇低声探问。
“他敢对我不好么?”乌孙瑾的眼睛满满的幸福之色。
“也是!你什么都好,嫁给他是不是委屈了?”罗娇娇眨了眨眼睛追问。
“是我高攀了!他的琴技和文采令人望尘莫及!我跟他学了这么久,也只得了皮毛!”乌孙瑾似乎害羞了起来。
“你会弹琴了!来教教我!”罗娇娇将乌孙瑾拉到了琴室。
“怕是他会见笑了!”乌孙瑾坐在了琴台后开始给罗娇娇讲解起来。
罗娇娇坐在琴台旁,学着乌孙瑾的样子弹奏起来。
两个人的琴声断断续续的不堪入耳。吕修听见了,摇摇头笑着坐在茶桌旁煮茶。
“这么蹩脚的琴音,吕郎君倒也听得进去?”薄郎君摆好了宴席,迟迟不见客来,便知罗娇娇一定是忘记了。他只好亲自来了湘园,请大家一起赴宴。
罗娇娇见薄郎君和吕修一起来到了他们琴室的窗外,才想起午宴之事。
“我还是给忘记了!”罗娇娇跟着乌孙瑾走到门外不好意思地道。
“忘了什么?”乌孙瑾不解地问罗娇娇。
“午宴已经设好,请!”薄郎君瞅了一眼罗娇娇,示意她不要说出来。毕竟薄府的规矩摆在那里,做错了事是要挨罚的。
罗娇娇焉有不知的道理?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快走!”
午宴很是丰盛,美酒佳肴,歌舞助兴,好不热闹。
“这么醇香的酒,也不喊上本郎君!”秋子君不请自来。
“这位是……”吕修见秋子君生得妖冶,却气度不凡,惊讶万分。
“府上闲人!”薄郎君见秋子君没把自己当外人,心中有些不悦。他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偏偏就非要来凑热闹。
“坐我这儿!”罗娇娇起身拉着秋子君坐在了自己的几案后。
乌孙瑾能喝,却喝不过秋子君。她微醺之时,被吕修扶着回去了。
“你食言了!”薄郎君也有些醉意。
“我认罚!说吧!怎么罚!”秋子君喝得痛快,不管不顾地道。
“三日后随我去乌恒!”薄郎君举起了酒杯。
“就这么说定了!”秋子君提起酒壶走出了宴客厅。
“哎!您没事儿吧!”罗娇娇起身望着秋子君大步而去的背影担心地喊了一声。
“他再喝一壶也不会醉!我可是不行了!”薄郎君放下酒杯,一手扶着额头道。
“噢!姜钰!上醒酒汤!”罗娇娇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薄郎君的身后,给他轻揉着太阳穴。
姜钰端来了两碗醒酒汤。罗娇娇兀自端起一碗“咕咚咚”地喝下了肚。
“你也醉了!”薄郎君红着眼睛笑话着罗娇娇。
“快喝!没你醉得厉害!看你的眼睛都红了!”罗娇娇端着醒酒汤堵住了薄郎君的嘴。
薄郎君被迫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推开了汤碗。
“哎!真不该喝那么多!这头晕乎乎的!”罗娇娇放下汤碗,倒在了薄郎君的怀里。
薄郎君低头瞧着怀里的罗娇娇笑了。呵!这都醉到我怀里了,还说没我醉得厉害?
姜钰走过来扶起了罗娇娇。薄郎君也拉着姜钰的胳膊站了起来。
“主子!容我先把她送回去!”姜钰想扶薄郎君先坐下,却被薄郎君拉得差点和罗娇娇一起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一起回去!”薄郎君真的醉得厉害。
姜钰无法拒绝,只好一手扶着一个地往外走。也幸亏他长得壮实,不然可真的吃不消了。
第0221章 林中脱险
代国平城此时看似平静,其实是暗流涌动。几方势力汇聚,妄图借机生事。
鲜卑虽被匈奴所压制,但他们中的慕容部落一直和乌恒保持着联系。
乌恒向来受匈奴欺压,依附于鲜卑皇族慕容部落却又相对独立于其外,所以慕容皇族中早有人想将它收归囊中。
乌恒内部也不安宁。乌孙瑾的阿爷年事已高。他的四个儿子各个骁勇善战,却都不安分。只可惜身为嫡长子,乌孙瑾的父亲过早的病故,才使得乌恒现今如此的不团结,出现王子们各自为政的局面。
乌恒三王子与慕容的二皇子互相勾结,沆瀣一气。他们也派了人前来平城搅浑水,妄图绑了乌孙瑾,以要挟乌恒老将军,迫使他将来把乌恒交于三王子手里。
薄郎君让栾冲带领隐卫只管护住宫中之人。他私下让姜钰派出探子摸清各路人马在平城的落脚点。
三天下来,薄郎君通过探子的回报,基本了解了各方势力大致实力。他利用平城守备营的官兵,暂时牵制住了他们。
薄郎君等一行人的车马出了平城,直奔乌恒而去。
平城随后紧闭城门,禁止一切人马出入。使得匈奴贼首在客栈跺脚大骂薄郎君狡诈。
“骂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出城吧!”匈奴公主走进了沐耳挞的屋子里。
上次的事件过后,左贤王并没有杀了匈奴公主。他只是把她囚禁了起来,直到这次借乌恒郡主省亲将她放出,将刺杀任务交给了她和沐耳挞。
“这大白天的算是出不去了!只有等到晚上才能行动!”沐耳挞气得一掌打趴了面前的几案,吓得门外监视他们的伙计差点跌坐在地。
那伙计自然是被匈奴公主绑进了屋子里,堵了嘴后,打晕扔在了角落里。
乌恒三王子的人倒是鬼得很。他们兵分两路行事,所以进城打探消息的人被阻在了城里,剩下的那一队远远地尾随着薄郎君等人的马车。
慕容二皇子的人马全驻扎在城外的林子里。他们见薄郎君一行的马车出了平城,便按之前的绑架计划实施。
薄郎君一行马不停蹄地到了怀安城。他们住在了客栈里。
怀安城的县尉亲自带人前来客栈护卫。他们早已接到了薄郎君下发的公文信函。
“想不到他们防守的如此严密!”慕容二皇子的亲卫队长高原在客栈对面的馆子里瞅着门外的官兵皱起了眉头。今夜他们注定无法动手劫人,只能等到明日路上下手了。
翌日清晨,薄郎君一行的车马正走在去往尚义城的一段山路上,忽闻一笛哨之声响彻林中。
“不好!郎君!快下车!”姜钰停下马车急唤道。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薄郎君和罗娇娇刚钻出马车,无数火箭从天而降。
薄郎君和罗娇娇把剑拨挡火箭。姜钰快速解下车辕上的马儿。
秋子君飞身持剑护住了乌孙瑾和吕修。姜钰按着薄郎君的吩咐,把解下的马儿牵到秋子君和乌孙瑾夫妇的身边,让他们骑马快跑。
“你带他们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徒儿!”秋子君执意不肯离去。
“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么?老泥鳅?还不快走!”薄郎君怒喝道。
秋子君这才骑上马,带着乌孙瑾夫妇打马离去。
薄郎君和罗娇娇等人向林子深处飞纵。他们的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这边!”
薄郎君带着大家在林间向尚义方向奔去,然后他们出了林子再回头看时,远处烟尘滚滚,遮蔽了后面的一切。
“走!”
众人跟着薄郎君继续顺着官道急奔。隐在林中的慕容部落二皇子的贴身侍卫高原的部下询问是否拦截薄郎君等人。
高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不是我们要对付的人,既然他们能逃出来,还是少惹为妙,免得惹火上身!”
薄郎君一行来到了一个小县城才停下脚步喘息了一会儿。
大家在城外的茶铺喝了一通茶后,才消了汗进到城里。
薄郎君只喝了姜钰随身携带的水袋里的水。他根本喝不惯普通的粗茶。
“不知秋郎君他们可能逢凶化吉?”罗娇娇见薄郎君根本不提秋子君和乌孙瑾夫妇的安危,忍不住询问道。
“他们不会有事!姜钰!尚义城可安排妥当?”薄郎君扭头看向姜钰。
“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敢在代国撒野,定没有好果子吃!”姜钰的话使得罗娇娇明白了薄郎君一定是打算在尚义将他们一网打尽。
姜钰在城里的马市买了九匹马。大家骑马穿过小县城去往尚义。
众人来到尚义时,天已擦黑。
薄郎君一行来到城下时,姜钰手持薄郎君的令牌叫开了城门。
大家进城后直奔尚义巡防营。巡防营的官兵已经集结完毕,早已等候在校武场上。
执掌巡防营的陆校尉见县令陪同薄郎君等人前来,立刻躬身行礼。
“乌孙瑾?”罗娇娇看到了等候在树下的乌孙瑾夫妇和秋子君,兴奋的不能自已。她真怕他们葬身火海,再也见不到了。
“姜钰!你留在这里,协同陆校尉实施围捕计划,我带他们去馆驿!”薄郎君看到一切准备就绪,遂吩咐道。
“是!”姜钰领命留下了。
薄郎君一行随县令来到了馆驿住下了。一夜无恙,罗娇娇睡了一宿好觉。
清晨罗娇娇沐浴更衣后,来到了薄郎君的屋门外。
“进!”
薄郎君已经看到罗娇娇的身影在门外,旋即命她进屋说话。
罗娇娇进去之后,看到乌孙瑾夫妇和秋子君都在。
薄郎君把他的计划简明地陈述了一遍。大家听了后都无异议,便分头行事。
尚义城里这两日坊间和茶余饭后所谈论的都是关于乌孙郡主在城外遇袭受伤在馆驿救治之事。
沐耳挞和匈奴公主等人一进尚义城就听闻了这个消息,这令他们的心里很是高兴。因为有人做了他们还未来得及做的事。
“只是受伤了,这还不够!”沐耳挞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后,停下脚步道。
“你想怎样?”匈奴公主抬起头看向沐耳挞。
“今晚我们去探探馆驿怎么样?”沐耳挞走到匈奴公主的几案前弯腰按住了案子,他的目光灼灼,透着无比的兴奋。
“如果能寻到同道中人一起行动,岂不更好?”
匈奴公主的话使得沐耳挞茅塞顿开。他立刻吩咐手下去驿馆附近寻找和他们有着一样心思的人。
慕容二皇子的贴身侍卫高原带人已与乌恒三王子的人接上了头。他们的探子在驿馆外打探消息,被匈奴杀手所擒,带到了沐耳挞的屋子里。
沐耳挞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合作意图。那名探子将他的意思带给了高原。
高原和乌恒三皇子的人一起去见沐耳挞,三个人一拍即合,准备在今夜子时动手劫人。高原和沐耳挞却暗自打着他们的小算盘,都想着趁乱杀了乌孙瑾。
第0222章 手下留情
夜深人静时,街上出现了几条黑色的人影,他们皆着黑衣、黑巾蒙面。
尚义城驿馆附近的巷子里也藏着许多手持利刃之人。他们同样是黑衣蒙面打扮,准备夜闯馆驿劫人。
馆驿里漆黑一片,灯火已熄。
罗娇娇紧张地立在薄郎君的身后。他们所处的屋子正是白日里乌孙郡主夫妇住着的那间。
“别怕!有我!”薄郎君已经感受到了罗娇娇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嗯!”罗娇娇的黑色眼眸在黑暗中格外的闪亮。
秋子君躺在屋顶上喝酒,他的耳朵已经听到了一些轻微的脚步声。
居然有百十来人,这是秋子君所不曾料到的。他将手里的石子扔下一枚,给他的徒儿示警。
薄郎君听到石子滚落在地的声音,知道贼人们已经来了。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沐耳挞和匈奴公主等人翻墙进入驿馆的院中。他们根据白天的探子所绘地图快速地向薄郎君和罗娇娇所在的屋子聚拢。
一颗明亮的信号弹升腾至空中,划亮了漆黑的夜色,也惊了贼人们的心!
馆驿院子里的墙头、屋顶之上都亮起了火把,瞬间将整个馆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晃眼。
“走!”
薄郎君见许多人影涌进他们的院落里,便和罗娇娇抓着提前备好了的绳索爬上了屋顶。
贼人们虽然知道可能中计了,但是他们却发现乌孙瑾夫妇的屋子里有两道人影闪过。他们一起射出了手中的暗器。
破门窗的“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各种暗器纷纷钉入屋内的各种器具之上。
屋外此时的打斗之声顿起。尚义城的营房官兵在校尉和姜钰的带领下包围了馆驿,然后他们对进入馆驿的贼人放了一通乱箭,射杀了不少。
秋子君在屋顶看到贼人高原武功高强,伤了不少官兵,遂飞身而下,一掌将其击毙。薄郎君想让他捉活的都来不及。
姜钰和一黑衣人打斗。近身相搏之时,他发现那人的眼神竟然如此熟悉。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那人的剑刺向他的胸膛。
“姜钰!”薄郎君和罗娇娇见了大吃一惊,惊呼出声。二人一齐飞身而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剑刺穿了姜钰的胸口,血染衣襟。薄郎君颤抖着双手扶住了姜钰向后跌倒的身躯。血从姜钰的口中溢出。
秋子君见了疾步过来,点住了姜钰的穴道,封住了心脉。
罗娇娇一腔怒火地打向伤了姜钰的黑衣人。不料另一位黑衣蒙面之人接了她一掌之后,携着他的同伴飞身而逃。
“想跑!”罗娇娇眼睛都急红了。
“回来!”薄郎君悲声叫道。他的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伤感,使得罗娇娇猛然间顿住了脚步。
“姜钰!”罗娇娇奔回到姜钰身边疾呼。
“救人要紧!”秋子君曾身经百战夺得武功榜第一的头衔,他什么阵仗没见过?他为姜钰把了脉,发现还有心跳,于是与薄郎君一起将姜钰抬进了房中。
驿馆之中原本就有郎中,馆丞见官兵已经控制了局面,就带着郎中前来救治伤兵。
罗娇娇一把抓住了郎中的手臂,吓了人家一大跳。
“快来救人!”
罗娇娇拖拽着郎中进了屋子里。郎中看到姜钰被安放在座椅之上,剑透胸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急急地走到姜钰的身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塞入了姜钰的口中。
姜钰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吞咽。秋子君轻轻一点,使得姜钰突然苏醒张开了嘴巴。薄郎君顺手抓起茶桌上的水杯猛地将水灌入姜钰的口中。姜钰本能地咽下了药丸又昏厥过去。
薄郎君和秋子君二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默契,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其实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在一起,无须任何言语。
“这是最好的止血药,等下剑拔出时立刻撒上!递给了薄郎君嘱咐道。”郎中的手也有些颤抖。他把药瓶递给了薄郎君,自己拿起了麻布绷带。
“丫头!去打盆水来!”秋子君吩咐罗娇娇。
“哎!”紧张得要命的罗娇娇应声端着水盆出去了。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把门外的馆丞吓得不轻。
难不成……?馆丞转身向里瞧去,却骇得倒退两步。他看到秋子君手握刀柄,瞬间抽出了姜钰体内的刀。
因为他抽刀的速度极快,姜钰胸口并未喷血,反而是皮肉外翻了一下,极其吓人。
薄郎君手中的药在血溢出的一刹那撒到了伤口之上。
郎中飞快地将手中的绷带缠住姜钰的伤口,然后绕着他的身子几圈后绑缚拉紧。
“定是刺他之人手下留情故意刺偏了,不然断断活不成的!”郎中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怎么可能?难道是……”薄郎君和秋子君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他没事了吧!”罗娇娇打来了水,拧干了巾帕要给姜钰擦拭身上的血渍。
“我来吧!”秋子君接过湿巾帕给姜钰擦拭身上的血痕。
“不要轻易移动他!”郎君收拾好药箱提着走了出去,外面还有好多人等他救治呢!
“我们把他抬到榻上吧!”
秋子君和薄郎君二人合力把姜钰安置到了榻上躺好。
“再换盆温水!”秋子君洗了洗手看着在那儿干杵着的罗娇娇。
罗娇娇赶紧端着水已经被染红了的盆走了出去。她现在就处在发蒙的状态,只能按他人的吩咐行事,脑子已经不灵光了。
“他会没事儿的!”秋子君看着眉头紧锁地望着姜钰的薄郎君安慰道。
“多谢!”薄郎君坐在了榻下的垫子上。
“谢什么?这小子和我挺投缘!”秋子君也坐在了另一头的垫子上歇息。
“那你为何不收他做徒弟?”薄郎君不经意地问道。
“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而你不一样,独一无二!”秋子君说得倒是实话,但在他人听来却有奉承之嫌,不过秋子君不会也不屑!
薄郎君听了倒是很受用,被人夸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被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夸赞。
尚义的县令和巡防营的校尉走进了屋子里向薄郎君施礼。
薄郎君微微坐正身子,抬眼看向左臂受了伤的校尉。
“绞杀四十二人,活捉十三人!其余在逃!”校尉如实禀报。
“审问的如何?”薄郎君的目光扫向县令。
“还在问讯!”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和陆校尉刚从问讯室出来,那些贼人嘴硬得很,一句话也不说。
“不急!慢慢问!不过可得看住了,免得他们被灭口!”薄郎君瞥了一眼床上的姜钰,然后提点县令。
“是!”县令和陆校尉如释重负地出去了。
“问清楚了也好!免得处处被动!”秋子君倚在榻板上懒懒地道。
“哪能那么容易!”薄郎君在心里叹了口气。能来刺杀乌孙郡主的大都是死士,要想他们开口,简直比登天还难!
“也不是全然无法!”秋子君眯着眼睛看着棚顶。
“什么条件?”薄郎君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亮。
第0223章 施迷魂术
审讯贼人的手段百十种,能说出真话的才是好法子。
薄郎君极厌烦来这种地方,罗娇娇也是如此。她皱着眉头看着县衙里刑讯室里的这些刑具,身上阵阵发冷。
“啊!”
一声声惨叫使人瘆得慌,尤其是正走在阴暗潮湿的甬道里。
罗娇娇的手不自觉地拉着薄郎君的手臂。薄郎君感到一股凉气透过衣袖渗入肌肤之中。
这罗小娘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薄郎君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刑讯室里更是惨不忍睹。那些贼人被打得是皮开肉绽,仅存的成缕衣衫也血渍斑斑。
正在刑讯的县尉眉间带着一抹戾气向薄郎君施礼。
“免了!让他试一试!”薄郎君拉着罗娇娇走出了刑讯室。他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这活着比死了还遭罪的感觉让他太压抑。
罗娇娇真不希望秋子君是那种手段残忍之辈,她对他有些失望,却又抱有一线希望。
“别看了!”薄郎君的心情也很糟糕。秋子君在他的心目中是个正人君子。可是这次他居然为了能亲自送姜钰回平城养伤,甘愿做这种事儿,实在让他始料不及。
没有一丝的喊叫,这似乎有些不寻常。薄郎君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他走到罗娇娇的身后望着刑讯室内。
秋子君手持一烛台正与一人说话。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秋郎君的眼睛,似乎很配合。
“醒醒!”那人身边的一个贼人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
校尉的鞭子瞬间缠住了那人的脖颈,使得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轮到你了!看来你应该比他知道得多!”秋子君走到脖子被县尉勒住,伸着舌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的贼人面前。
那人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想摇头抗拒却渐渐地眼神迷离起来。
校尉松了手劲儿,收了鞭子羡慕地看着秋子君。
“好厉害的迷魂术!”薄郎君倒是识得此法。
迷魂术就是能短暂控制他人神智的一种功法。这要求施法者内力强大,辅以药物使对方有问必答。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秋子君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走吧!”秋子君走出刑讯室时,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薄郎君三人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姜钰依旧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负责守护姜钰的侍卫向薄郎君施礼后退出。
“问出什么来了?”薄郎君坐在了茶桌旁看着有些疲累的秋子君。
秋子君坐在了薄郎君的对面,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茶抿了一口道:“匈奴人自不必说了。慕容二皇子派了一队人马前来刺杀乌恒郡主。另一路人马估计你想都想不到。”秋子君卖了个关子,故意停下了话头。
“是乌恒自己人吧!”薄郎君略一思索道。
“真有你的!是乌恒三王子的人!不过他只是让他的手下绑了乌恒郡主,并非想要她的命。”秋子君将探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看来乌恒内部也不安稳!”薄郎君的眼神又深邃了下去。
“那就是说,乌孙瑾即使回到了乌恒,也会有危险?”罗娇娇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人家的家事,我们就管不着了!”薄郎君有些乏了,起身走进内室休息。
罗娇娇看了看姜钰,又瞅了瞅闭目养神的秋子君,最后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薄郎君的身上。她不想乌孙瑾夫妇有事。
乌孙瑾夫妇在罗娇娇住的屋子里。他们的内心很不平静。本来回乌恒省亲是很平常的事,现下却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一向开朗大方的乌孙瑾眉头紧锁着。他们夫妇带出来的十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两人。她能回乌恒探望祖父,心里万分高兴。可现在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乌孙姊姊!我可以进来了吗?”罗娇娇在门外问道。
“快进来!”乌孙瑾示意吕修进了内室,然后她打开房门请罗娇娇进来说话。
罗娇娇将秋子君探听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乌孙瑾。
乌孙瑾听了垂下了眼眸。她说这事儿一点也不意外,慕容家族早就有吞并乌恒的心思。他的父亲和长兄过世之后,祖父没有再立继承人,三王子存有不该有的心思也很正常。
“你不怪他?”罗娇娇反倒有些吃惊起来。
王储之争向来就是你死我活。他只不过手段极端了些,想以我为要挟,逼着我阿爷立他为王储。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吕修从内室走了出来。他一身蓝色长袍,表情恬淡,洒脱地走到茶桌旁坐下了。
乌孙瑾听了吕修的话,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怀疑他勾结慕容二皇子?”
“这已是事实!”吕修端着两碗茶放到妻子和罗娇娇的面前。
茶煮的刚刚好,清香四溢。乌孙瑾却无论如何也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只觉得满嘴苦涩。
“我们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三王子为了掩人耳目会杀人灭口!”吕修的话使得罗娇娇和乌孙瑾二人更加地沉默了。
“要不我们会回平城吧!”罗娇娇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不要回乌恒省亲了。
“祖父年岁大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乌孙瑾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不会的!别哭!我陪你去!”罗娇娇见乌孙瑾落泪了,慌得不知怎么才好。
“夫人!吕修虽然不才,但会一直陪着你的!”吕修走到了乌孙瑾的身后,跪坐下来安慰她道。
罗娇娇悄悄地离开了。她为乌孙瑾能有吕修的陪伴而感到高兴。
尚义县令在馆驿里设宴招待大家。罗娇娇没有去赴宴。她的身份只是薄郎君的婢子,去了也只能是侍奉在他的身边。她还不如留下来陪着姜钰自在。
姜钰还没有醒来。罗娇娇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相信姜钰会挺过来的,上次他受了箭伤不是也好了吗?
跟随薄郎君来的府內侍卫们只剩下了四人。他们坐在门外吃午饭。一个侍卫把罗娇娇的食盒放在了门内。
罗娇娇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担心乌孙瑾夫妇的安危,想随他们去乌恒,又怕薄郎君拦着,因而心里很不舒服。
薄郎君赴宴归来,看到罗娇娇并未吃午饭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贪吃的罗小娘莫不是铁了心要去管乌孙瑾的事儿了?
罗娇娇见薄郎君回来了,立刻起身行礼。薄郎君坐在了茶桌后道:“此事儿我们真的无法相助!”
“请郎君允许娇娇去乌恒!”罗娇娇深施了一礼。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薄郎君没有直接拒绝。
“可我不想乌孙瑾有事!再说了,她既然嫁给了吕修,也是大汉的人了!”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陷入了沉思。
第0224章 陪去乌恒
夏日的清晨,天光早已大亮。
罗娇娇当夜就守在姜钰的榻前。秋子君睡在了乌孙郡主夫妇的屋脊之上。
薄郎君从内室出来,一眼看到姜钰醒了。他的眼神温和地看着趴在榻旁睡得一塌糊涂的罗娇娇。
“没事儿了?”
薄郎君拿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罗娇娇的身上,然后抬眼看向姜钰。
“嗯!都是属下无用,给主子添麻烦了!”姜钰想起身给薄郎君行礼,却有心无力。
“你好生养着!待你能走动了,秋郎君会送你回平城。”薄郎君坐在了榻边,低头看着罗娇娇。
“属下不打紧!还是让他陪你去乌恒边界吧!”姜钰心心念念的就是薄郎君的安危。
“这是他自个儿的主意!”薄郎君说了实话。
姜钰闻言沉默了。秋子君待他如父如兄,这份恩情让他无以为报。
秋子君晨起沐浴后,去小厨房做了早饭提了来。他看到姜钰已经苏醒,自然很是高兴。
“来!尝尝我做的粥!”秋子君端着饭碗笑着走到了姜钰的榻前。
罗娇娇嗅到饭菜的香味睁开了眼睛。她昨日可是没怎么吃东西,接过秋子君手里的粥饭就喝了一大口。
这下不但秋子君愣住了,就连薄郎君也蒙了。这罗小娘是睡毛楞了么?
“怎么?您不是端给我的吗?”罗娇娇看着秋子君吃惊的表情疑惑地问道。
秋子君无奈地指了指姜钰。罗娇娇回头一看姜钰醒了,把饭碗塞回秋子君手中。她高兴地拉着姜钰的手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挺过来的!”
“行了!快梳洗一下,然后一起吃饭!”薄郎君起身拉起了罗娇娇。
罗娇娇愉快地端着盆去梳洗了。秋子君看了看手里的粥饭,打算给姜钰再换一碗。
“不用!我吃!”姜钰根本不嫌罗娇娇吃过的饭,这让薄郎君很不舒服。
他坐在矮桌旁看着秋子君做的美味没了胃口。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秋子君见薄郎君迟迟不动筷子,便不解地问道。
薄郎君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慢,直到罗娇娇梳洗完毕走进屋子时,他才吃了半碗饭。
秋子君喂好了姜钰,端着空碗坐在了薄郎君的对面。他看着薄郎君那文雅的吃相摇摇头。
“出门在外,要适应各种生活方式,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被饿死!”秋子君认真地对薄郎君说。
“我很少出门!”薄郎君不以为然地继续吃着。他不是不想改变自己,但是他的习惯是打小就被训练而成的,比寻常人还难改变。
“以后的事儿不去管它,我们吃饭!”罗娇娇拿起筷子塞到了秋子君的手中。
姜钰看着面前的三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主子!前路艰辛,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姜钰在心底喃喃道。
薄郎君一行没有在驿馆停留,而是在巡防营的护卫下出了尚义城,去往边界化德县。
此去化德大约要走两天的路程。姜钰和秋子君留在了驿馆,沿途一切皆由尚义巡防营的陆校尉安排。
陆校尉的伤在左臂,虽然将养了两天已无大碍,但因为天气炎热,伤口却越发的红肿不易好。这使得他做起事来只能用一只手臂,很不方便。
细心的薄郎君发现了陆校尉的胳膊还未痊愈。他让罗娇娇拿着上好的治伤药膏给他使用。
罗娇娇在休息的时候走向了陆校尉。陆校尉安排好岗哨之后,正要去给薄郎君送水,就看到罗娇娇向他走来。他停下脚步询问罗娇娇何事?罗娇娇拿出药膏说要给他治伤。
“多谢!我自己来吧!这是给郎君的水!”陆校尉感激地给罗娇娇行了一礼,然后拿着药膏转到了一棵树后。
“呵!还害羞!”罗娇娇看着陆校尉躲在后面的那棵树笑了一下,拿着水袋走回了马车。
“还看?没见过其他男人脱衣服么?”薄郎君不悦地呵斥罗娇娇。他刚才透过小车窗把罗娇娇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给!”罗娇娇涨红了脸,将水袋放到薄郎君的手里就钻出了马车。她坐在车板上生闷气。
薄郎君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却被呛到了。罗娇娇听到薄郎君剧烈的咳嗽之声,赶忙进去给他拍打着后背。
“行了!启程吧!”
薄郎君知道他们不易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因为那些贼人未必会死心。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薄郎君一行来到了一处小客栈。
陆校尉停下了马车,询问客栈里可有上房。客栈老板娘懒洋洋地答道:“此地只有我这一家客栈,不住就得露宿山野!”
薄郎君闻言皱了皱眉头。罗娇娇劝他道:“将就一宿吧!总比露宿好得多不是吗?”
“行!就依你!不过我们得小心一些!如果那些贼人不死心,恐怕会利用这家客栈!”薄郎君不无担心地道。
“嗯!”罗娇娇下了马车,与陆校尉进去查探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郎君!应该没事儿!”罗娇娇来到马车窗前道。
薄郎君这才下了马车,带着乌孙瑾夫妇进了客栈。
客栈简陋不堪,屋顶的椽子上还挂着一个筐。通往二层楼的楼梯板也有残破的地方。不过老板娘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人也长得漂亮。
“不知娘子可会饮酒?”薄郎君走到柜台前停下脚步问道。
“这么俊俏的郎君,奴家乐意奉陪!”老板娘展颜一笑,一脸的妩媚之色。
“你真的要与她一起喝酒?”罗娇娇跟着薄郎君上楼时小声问道。
“不可以么?”
薄郎君跟着客栈伙计走进了二楼最好的房间。罗娇娇撅着嘴跟了进去。乌孙瑾夫妇住进了隔壁的客房里。
“一会儿我去楼下饮酒!你与陆校尉和乌孙瑾夫妇互换衣服,然后住进他们的屋子!”薄郎君见伙计离开了,便关上房门冲罗娇娇低语。罗娇娇一脸疑惑地点点头。
薄郎君略做休息,便起身去了楼下。老板娘见英俊潇洒的薄郎君真的走下楼,便吩咐伙计拿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放在了桌子上。
“有好的酒具么?”薄郎君看着桌子上的粗瓷碗皱起了眉头。
“把那套青花瓷酒具拿出来!”老板娘吩咐立在一旁的伙计。
“美酒配佳肴,都算我账上!”
薄郎君在拖延时间。他知道那些贼人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找机会下手。他们一路上并没动手,必定是有其他的计划。这间客栈看起来很寻常,但却是这条路上唯一的一家。
乌恒与大汉边界虽已停战,可并未开启关卡,往来客商并不多。客栈的老板娘见了他们来投宿并未露出喜色,这不合常理。
伙计端来了青花瓷酒具摆在了薄郎君的面前。薄郎君揭开坛封,酒香袭人。他倒了两杯佳酿,递给了老板娘一杯。
“他们在这里太煞风景!”薄郎君瞥了一眼旁边的伙计道。
“你们站远些!”老板娘吩咐。一旁的伙计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你想说什么?”老板娘端起酒杯身子前倾道。
第0225章 计败贼人
佳人相伴,酒不醉人人自醉。
薄郎君与客栈老板娘已经喝了一个时辰了。两个人似乎都有些醉意。
“郎君醉了!奴家扶你回房歇息可好?”老板娘醉眼朦胧地起身走向薄郎君。
“本郎君没醉!”薄郎君趔趄着起身,扶着老板娘的肩上了楼梯。
他们刚进屋门,楼下的一个伙计便匆匆地跑出了客栈。
“你们?”乌孙瑾看到薄郎君搂着老板娘的肩进了屋子,吃惊地望着他们。
薄郎君松了手臂,回身关上了房门。老板娘遂收起了醉态,然后道:“请随我来!”
薄郎君和乌孙瑾夫妇跟着老板娘走进内室。乌孙瑾很奇怪地看到老板娘掀开了被褥,打开了床板。
“这条密道通往马厩!”老板娘率先进了密道。薄郎君带着乌孙瑾夫妇紧随其后。
四个人出了密道,看到了薄郎君一行的马车。
“你们三人躲在马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薄郎君嘱咐着乌孙瑾三人。
“好!你们也要当心!”乌孙瑾不无担忧地望着薄郎君返回密道。
“为什么要帮我们?”吕修询问老板娘。
“我的人都被杀了!他们相伴我二十余年,却各个惨死在我的面前。”老板娘的美眸里噙着悲愤的泪水,就算薄郎君不找她,她也会去找他们。
客栈不远处的林子里,沐耳挞、乌恒三王子的人,还有慕容二皇子的手下约三十余人等候在那里。
客栈里的一名卧底前来禀报,说是老板娘灌醉了薄郎君。
“为什么不在酒里下毒?”沐耳挞恶声问道。
“坛子未开封!属下未曾想他们会一起饮酒!”那名卧底拱手道。他并非慕容一族之人,而是乌恒三皇子的属下。他怎么可能帮着慕容一族去杀他们的郡主呢?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到二十人?”慕容二皇子手下的一名副将有些急不可耐了。自从他的搭档高原被秋子君击毙之后,他的心里就窝着一股火。他不但要为高原报仇,还要继续完成他们的任务,杀了乌恒郡主。
“走!”
沐耳挞率先拔腿奔向客栈,林子里的人尾随他而行。
夜幕下的客栈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仿佛一切都在沉睡。
沐耳挞等人冲进了客栈,那个冒充伙计的探子没看到老板娘,脸上竟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这个老板娘出了名的能喝。他既然是探子,自然深知她的底细。她若没醉,怎么可能去那薄郎君的屋子里?
沐耳挞飞身上了二楼,一脚踢开了乌恒郡主夫妇住的房间门。
“咣当”一声,惊醒了假扮乌恒郡主的罗娇娇。
屋子里的烛火突然熄灭了。沐耳挞虽然愣了一下,但是手里的剑还是刺向了坐在桌旁的假扮乌恒郡主的罗娇娇。
罗娇娇本能地躲闪,坐在她身边的陆校尉持剑拨开了沐耳挞的剑。
“不好!上当了!你们不是乌恒郡主夫妇!”
沐耳挞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但是已经晚了。客栈里的灯火已然熄灭,整座客栈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薄郎君带着他的侍卫和巡防营的兵士们开始袭击贼人们。
慌乱之中毫无防备的贼人们瞬间死伤十余人。
罗娇娇的武功今非昔比。她和陆校尉联手将沐耳挞等人打出了屋子。
沐耳挞可是个不吃亏的主儿。他拉着匈奴公主的手臂道:“我们中计了!不可恋战!走!”
薄郎君等人与贼人们殊死搏斗之后,点亮了客栈的灯火。客栈的楼道里和一楼的大厅里的地面都是尸体。
陆校尉点了一下他带出的十二人,却只剩下了六人,折了一半。
薄郎君的侍卫也死了一个,还剩三人。贼人被他们剿灭了二十八人。
大家洗去了身上的血渍,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一起去了后院。
乌恒郡主三人听到脚步声打开车窗一看,是薄郎君等人来了。他们心下松了一口气,钻出了马车。
“娘子恐怕也得离开了!”薄郎君看向了老板娘。
“只剩下我一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老板娘苦笑着返回客栈内收拾了一下细软和多年的积蓄与薄郎君等人告辞而去。
“倒是个爽快的性子!”薄郎君望着骑马远去的老板娘叹道。
“怎么?舍不得了?”罗娇娇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上车!”薄郎君扭头看了一眼罗娇娇勾了勾唇。
“这回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坐在马车里的罗娇娇想想刚才的一场恶战,心里就很不舒服。她不喜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血腥杀戮。
“就算到了乌恒,这事儿也不会停止!你还去么?”薄郎君是真的不想再趟这浑水了,毕竟乌恒不是代国。
“我就这么一个朋友!”罗娇娇低下了头,摆弄着她的手指头。她知道如果薄郎君不去,凭她自己的那点能耐,去不去都一样!
“行了!我陪你!”薄郎君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罗娇娇。与其等着、担心着,不如一道去了。
边境小镇人烟稀少。常年战火不断,使得不少居民移居代国避难。
罗娇娇等人已经住进了馆驿。乌孙瑾拉着罗娇娇的手问她是否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郎君也一道去!”罗娇娇笑着说。
“既然要去,还不换衣服?”
罗娇娇扭头一看,薄郎君已经换上了乌恒郡主随从的服饰。
“为什么?”罗娇娇不解地看向薄郎君。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进入乌恒是件好事么?”薄郎君抿紧了唇。
“可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罗娇娇突然担心了起来。
“那只有逃了!”薄郎君叹了一口气。
“要是被太后知晓此事,会不会连累郎君和代国?”乌孙瑾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太后素知我品性浮浪。本郎君去乌恒游玩一番,她是不会怪罪的。”薄郎君看向了吕修。
“郎君如此护着吕修夫妇,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吕修一拜。”吕修自然明白薄郎君看他的心思。
“免了!”薄郎君用手擎住了吕修的手臂,心想:“你知道就好!”
“放心吧!他若不知好歹,我还会一直跟着他么?”乌孙瑾的话实在的很。她的意思很明白了。你们放心吧!他不是那种会在吕后那儿乱嚼舌根的人。
“薄议曹!您这是……”陆校尉走进来,看到薄郎君这身打扮愣住了。
“去乌恒游历一番!”薄郎君淡淡地看了陆校尉一眼。
“不可!太危险了!”陆校尉赶紧躬身施礼劝阻道。
“本郎君的身手你还信不过么?”薄郎君伸手扶起了陆校尉。
“你身为代国的议曹,岂能如此儿戏?”德化守备和县令一同迈进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