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6章 联手合奏
薄郎君的身份在代国可是相当的尊贵。他执掌代国多年,不但国泰民安,民生富足,还使得代国与乌恒的关系有了改善,边境日趋安宁。
德化守备和县令力劝薄郎君不要去乌恒,以免遭遇不测,毕竟乌恒与匈奴和鲜卑的关系不同寻常。
“我意已决,立刻启程去乌恒!”薄郎君见罗娇娇换了宫人的服饰出来了,便举步走出了屋门。
“请议曹三思!”德化守备和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薄郎君要是在乌恒出了状况,他们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还是想办法找个替身,不要让外人知道我离开了驿馆为好!”薄郎君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紧跟着他走出屋门的德化守备和县令。
“是!”
德化守备和县令无奈地应下了。他们既不敢拦住薄郎君,也不能不放行,只好看着他骑着马和乌恒公主的车驾一起离开了驿馆。
乌恒已经得到消息,郡主夫妇到了边境。乌孙瑾的祖父派了他的亲卫队前来迎接他心爱的孙女儿。
乌孙瑾过了边界,看到了自己祖父的亲卫队长德叔塔。她激动地跳下马车,扑到了刚下马的德叔塔怀里。
“阿大!我祖父可还好?”乌孙瑾吸了吸鼻子问德叔塔。
“好!快些去见他吧!他在你走后,日日惦记着你呢!”德叔塔也红了眼圈。乌孙瑾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还真的想得紧嘞。
乌恒的城池很是坚固,垒城墙的石头都是黑青色的大理石。
乌孙瑾夫妇的马车在亲卫队的护送下,缓缓地进了城。
城里的百姓分列在街道两旁,静静地看着他们郡主的车马驶过。
人群之中没有一点儿声响,连小孩子都默默地注视着郡主的车驾。
薄郎君低着头骑在马上。罗娇娇坐在乌孙瑾夫妇乘坐的马车的车板上四下看着。她觉得还是乌恒的百姓懂得礼仪,没有喧闹拥挤的场面,也没有窃窃私语的情形。
马车到了乌恒将军府停了下来。乌孙瑾在马车还未停稳就钻出了车厢。
“阿爷!”
乌孙瑾看到了她的祖父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迎她,眼泪立刻就涌出了眼眶。她跳下了马车,直奔她的祖父而去。
“这都嫁人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乌恒大将军抚摸着孙女乌孙瑾的头落泪了。
吕修下了马车,走到府门前给乌恒大将军施礼。
“瑾儿!你怎么选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乌恒大将军一生戎马生涯,当然希望自己疼爱的孙女能找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和亲没得选!”乌孙瑾的话使得乌恒大将军的心里很是内疚。
“他待你可好?”乌恒大将军搂着乌孙瑾的肩进了府门。
吕修只好跟了进去。薄郎君和罗娇娇等人跟在了吕修的身后进了府內。
乌恒大将军在府內的宴客厅设了宴席。席上诸王子和副将们都已安坐。他们见乌恒大将军进了宴客厅,纷纷拱手施礼。
乌恒大将军拉着女儿的手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吕修坐于左下手空位之上。罗娇娇跪坐在他的身边侍奉着。薄郎君等人在厅外候着。
乌孙瑾的三位叔父见她的夫君只是一介书生,便对她放下了敌意。
席间少不了饮酒、歌舞,吕修却只是慢品。乌恒大将军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瞧不上这个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孙女婿。
酒过三巡,各位王子也都有了醉意,自然就藏不住话了。
“吕修!我们乌恒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会舞刀弄枪。看你也不是这块料,我们就不同你比试武艺,以免外人笑话乌恒欺了你。来!干一杯总可以吧!”
乌孙瑾的二叔父举起了酒杯。吕修红着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呵!这小子还不赖!再同我喝一杯!”乌孙瑾的三叔父拿起酒杯醉眼朦胧地道。
罗娇娇给吕修的酒杯满上,然后担心地看着他。吕修腼腆地笑了笑,又喝干了杯中酒。
“好酒量!来!”
乌孙瑾的四叔父提着酒壶来到了吕修的桌案前。他一字摆开了四只酒杯,然后全部斟满。
吕修看着他将酒壶里剩下的酒全部倒入口中,只好拿起一杯干了。
罗娇娇瞅着还剩的三杯酒深深地为吕修捏了一把汗。
吕修却不慌不忙地将剩下的三杯酒全都喝了下去。这回连乌孙瑾的祖父,乌恒大将军都感到吃惊了起来。
“您没事儿吧?”罗娇娇看着吕修一口气喝了四杯酒,不由得担心地冲他低语。
“还好!”
吕修放下酒杯望向他的夫人乌孙瑾。乌孙瑾偷偷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吕修见了,白皙的脸庞泛起了红晕。
“想不到这个吕修还挺能喝的!”乌恒大将军在心底里暗暗地道。
“小子!你还有什么本事?”
“祖父!他的琴弹得可好了呢!”乌孙瑾替吕修说了出来。
“这琴倒是有一把,就不知他能不能弹得响!”乌恒大将军朝他的亲卫德叔塔挥了挥手。
不消一会儿,德叔塔便举着一把如焦炭一般颜色的琴走了回来。
罗娇娇抬眼看去,发现这琴的弦与她往常所见的琴弦不太一样。
“钨丝弦?”吕修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弹得响么?”乌孙瑾的二王叔抚掌大笑起来。
吕修面呈难色,神情间颇为沮丧。
这时,厅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吕郎君,您的琴!”
罗娇娇听出了这是薄郎君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他怎么进来了,难道就不怕被认出来?
薄郎君抱着吕修随身携带的琴低头走进了大厅之中。
吕修心中大喜,遂起身走到了薄郎君的身边接过了他琴坐了下来。
薄郎君向乌恒大将军施了一礼,接过德叔塔手里的琴坐在了吕修的身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弹了起来。
薄郎君将内力灌于指尖,拨动着那乌弦琴。他的琴音低沉,韵味悠长。吕修的琴音清越,与薄郎君的琴音相和,恰似空谷风鸣,水流潺潺。
就算不懂音律的人听了,都觉心神震颤,仿若置身于山间幽谷之中一般景象。
“好!”略懂琴的德叔塔带头鼓起了掌。乌恒大将军也不得不赞叹二人的琴技高超。
“这乌弦琴竟然能被弹响,实属第一遭!”乌恒大将军目光炯炯地望向吕修身后的薄郎君。
“我们主仆二人经常一起弹琴切磋,不分彼此!”吕修怕薄郎君的身份被看破,所以为他掩饰着。
“想不到大汉居然连随从都如此厉害!”乌孙瑾的二皇叔手持酒杯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薄郎君走出宴客厅的背影悻悻地道。
“真是少见多怪!”乌孙瑾持剑来到了宴客厅正中央,然后开始舞了起来。
吕修以琴音辅之,他们夫妇心神相通,琴剑和鸣,令人叹为观止。
第0227章 害人害己
夜色阑珊,酒兴未艾。
乌恒大将军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宴客厅,手持酒杯缓缓地喝尽了杯中酒。
他已老迈,白发苍苍。他即是鲜卑的大将军,更是乌恒的族长。
自从长子过世之后,他就未立过继承人。其他三子虽然各个武艺超群,却没有统领乌恒的声望。
如今他们各自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从未想过乌恒的将来该何去何从。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之感涌上心头,他的脸上已老泪纵横了。
“阿爷!该歇息了!”乌孙瑾待她的夫君吕修入睡后,又来到了宴客厅。她看到了她的祖父还孤独地坐在主座之上饮酒,忙走进去劝道。
“嗯!”
乌恒大将军起身离席,走向了他的孙女。他一看到乌孙瑾,心里就如同有一丝光亮拨开云翳。
乌孙瑾扶着祖父去往他的寝殿。祖父走得很慢,使得乌孙瑾意识到他的确是老了。
“你的随从不简单!”乌恒大将军走进寝殿时道。
“是他们一路护我至乌恒!否则我恐怕见不到您了!”乌孙瑾扶着祖父坐在了榻上。
“嗯!要好好待他们!”乌恒大将军和衣躺在了榻上。乌孙瑾给他脱了靴子,盖上了被子。
乌孙瑾走出殿门,看到了德叔塔立在门前。德叔塔向她施了一礼。
“多谢您这么多年一直尽心照顾我祖父!”乌孙瑾还了一礼道。
“这是属下的本分!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德叔塔欣慰地看着乌孙瑾。他们的小郡主已经长大,变得成熟稳重了。
乌孙瑾回到了房中,看到罗娇娇正在屋子里等她。
“有事?”乌孙瑾用探寻的目光望着罗娇娇。
“我和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们!”罗娇娇递给了乌孙瑾一杯热茶笑道。
“嗯!早些安歇吧!”乌孙瑾接过茶杯微微一笑。
薄郎君带来的侍卫轮流守在乌孙瑾夫妇的门口。虽然他在宴席上未看到各位王子的杀意,但防范于未然总没坏处。
乌孙瑾如果死在乌恒,那么他们缔结不久的停战协议也会成为一纸空文。这就是薄郎君不顾个人安危,随罗娇娇一起入乌恒的真正原因。
清晨,乌孙瑾的旧婢欣兰提着食盒来到了她的房门口,却被侍卫拦住了。
薄郎君起的早,听得屋外有动静,便先一步出了房门。他听说欣兰是乌孙瑾以前的侍婢,不由得注视了她片刻问道:“你现在服侍何人?”
欣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薄郎君冷笑一声道:“拿下!”
“郡主!”欣兰突然大叫一声。
正在梳妆的乌孙瑾在屋内听到了,疾步走出屋门查看。
“欣兰!”乌孙瑾拉开房门看到欣兰愣住了。薄郎君见她的表情有异样,心中已有计较。
“奴家听说您回来了,忒备了早饭来看您!”欣兰匍匐在地可怜兮兮地道。
“快起来!”乌孙瑾毕竟刚回来,遇见旧人来看她定是感动的。她弯腰扶起了欣兰。
“她的确是我以前的婢子!”乌孙瑾给薄郎君施礼解释。
“慢着!”
欣兰提起食盒正要跟着乌孙瑾进屋,却被薄郎君拦住了。
“你只不过是个下人,为何如此无礼?”欣兰看清楚薄郎君的穿着时,顿时硬气起来。
“把你的食盒给我看看!”薄郎君伸出了手臂。
“这是我给郡主食用的,你凭什么看?”欣兰将食盒往身后缩了缩。
“何人在此喧哗?”德叔塔听闻巡视的侍卫禀报,便赶了过来。
“德大人!”欣兰听到德叔塔的声音,身子不禁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德叔塔看到欣兰吃了一惊。
“奴家来看看旧主!”欣兰表情不自然地道。
“你背叛她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好心!快离开,别污了我的眼!”德叔塔毫不客气地驱逐她。
欣兰张了张嘴,放下了手里的食盒转身就要走!
“站住!”薄郎君低喝一声。
欣兰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脚步。薄郎君打开食盒,看到了一碗兰花羹。
“把这个吃了再走!”薄郎君将那碗兰花羹递到欣兰的面前。
“这是我孝敬旧主的!”欣兰后退两步故作镇定地道。
“你哪来的好心?”薄郎君已经听明白德叔塔的话,紧逼了两步。
欣兰心下害怕,指着薄郎君厉声道:“你可知我现在的身份?”
“我是大汉护送郡主的随侍,负责她的安全。你是谁与我何干?”薄郎君冷笑一声。
“你觉得这兰花羹有问题?”德叔塔疑惑地看着那碗做得十分精致的兰花羹。
“你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薄郎君一把抓住了欣兰的手腕。
“不必动怒!请医官!”德叔塔对他的下属吩咐道。
“放手!”欣兰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必那么麻烦!”薄郎君示意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罗娇娇。
罗娇娇立刻会意,搂住欣兰的身子,捏开了她的嘴巴!
薄郎君将兰花羹倒入欣兰的口中。德叔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着,这大汉人都这么粗鲁么?
罗娇娇松开的手臂,立在一旁看着想吐出刚吃进嘴的兰花羹的欣兰。
过了一会儿,医官来了。德叔塔将半碗兰花羹递给了他。
医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开始查验起来。末了,他说这碗羹没什么不妥。
欣兰闻言转身就走,却没走两步倒地吐血不止。医官赶紧过去救治。
“她喝了这羹?”医官的眼睛瞪得如铜铃。
“你不是说这羹没事么?”薄郎君逼问道。
医官顿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再言语,赶紧救治欣兰。
“请乌鲁医官!”德叔塔也听出了端倪,忙吩咐身边的侍从。
乌鲁医官急急赶来,端过罗娇娇手里的半碗兰花羹嗅了嗅,然后打开手里的药箱开始检验。
“的确有毒!”乌鲁医官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欣兰。
欣兰已经被救治过来,只是虚弱的不能说话。
这时,三王子的母妃侗氏走了过来。她看到欣兰靠在医官的怀里微睁着双目,唇边带血,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见过二妃!”德叔塔依例行礼。
“怎么弄成这样?”侗氏尖声道。
“欣兰涉嫌谋害郡主!”德叔塔叹了口气。
“素知她们之间有嫌隙!要不是我儿看上了她,我怎么也不会让一个背叛主子的人进了家门!”侗氏鄙夷地瞥了一眼已经口不能言的欣兰冷笑。
“哇!”欣兰突然张大了眼眸,吐了口黑血晕了过去。
“欣兰可还有救?”德叔塔询问乌鲁医官。
“救过来也是废人了!她的五识会慢慢地消退,直至无知无觉!”乌鲁医官面露戚容。
“谋害郡主可是死罪!救她做甚?”侗氏甩了甩袍袖走人了。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薄郎君看着侗氏的背影提醒德叔塔。
“无凭无据,不能作数!她也是咎由自取!带走吧!”
德叔塔命人抬着欣兰去复命。敢谋害族长的孙女,怕是要被剥皮抽筋了!
第0228章 偷放冷箭
乌恒大殿之上,欣兰的尸体摆在最醒目的地方。
乌恒大将军端坐在宝座之上,脸色阴沉的如同外面的阴雨天气。
侗氏和三王子强作镇定地步入大殿。三王子看到欣兰的尸体,感到头皮阵阵地发麻。
“见过族长!”侗氏和三皇子躬身施礼。
“她为何要谋害瑾儿?”乌恒大将军忍着怒气问道。
“许是记恨郡主当初赶她走!”侗氏小心翼翼地道。
“难道她不知毒死瑾儿,自己也会没命的么?”乌恒大将军的火气直冒,眼睛瞪得溜圆。
侗氏不敢抬头看乌恒大将军的眼睛。她依旧分辩道:“她做的事,我们母子并不知情!至于她为什么犯傻,那是她的事!”
“你怎么说?”乌恒大将军的嘴唇有些哆嗦起来,他的目光直视三王子。
“孩儿的确不知!”三王子跪下了。
“希尔!你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跪?”侗氏去拉她的儿子。
“将三王子禁锢在府里三个月!为他的恶妻代过!”乌恒大将军下了令。
“这个贱人犯错,凭什么罚希尔?”侗氏声嘶力竭地叫道。
“希尔!还不带你阿妈下去!”乌恒大将军被侗氏吵得头疼欲裂。
三王子起身拖拽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大殿。他不敢再看欣兰的尸体。他同她说这件事时,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就答应了。她只求三王子以后能好生照顾他们的两个孩子。
侗氏不喜欢欣兰,早就逼着他休了她。他也厌倦了欣兰,喜欢上了副将查尔翰的女儿古拉朵。
古拉朵年轻又貌美如花,况且她的父亲还是乌恒的三大副将之一。欣兰自然就是多余的人了。
慕容二皇子来了密信,让他务必除了乌孙瑾,断了乌恒与大汉的联系,以显示三王子的诚意。
三王子想来想去,欣兰进宫看望乌孙瑾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她下毒害乌孙瑾也有其理由,不会连累自己。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代国的薄郎君就跟在乌孙瑾的身边,揭穿了他的阴谋。
乌恒大将军倒底不忍心治自己儿子的罪,所以这件事也就此作罢。
乌恒夏季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年轻人喜欢摔跤、比武和骑马射箭。
乌孙瑾虽然已经成亲,但她还是好动。吕修对她百依百顺,毫不约束。
一年一度的乌恒马术夺彩球比赛在广袤的草原上开始了。
乌孙瑾一身红装,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儿上。
为了乌孙瑾的安全着想,薄郎君和罗娇娇如当地年轻男女一般围着面纱与她一起参加马术比赛。德叔塔也带着他的亲卫队随行护卫。
随着发令官的一声令下,千余匹马儿撒开蹄儿在主人的鞭策下向前狂奔。
薄郎君和罗娇娇虽然马骑得也不错,但是要和乌孙瑾等骑手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两人只能奋力追赶着乌孙瑾,不使他们被落得太远。
彩球挂在高高山岗上的一棵树上,迎着风发出七彩的光芒,吸引着年轻的乌恒勇士们的眼球。
乌孙瑾逐渐超越了马队的其他人,遥遥领先。幸而德叔塔和他的亲卫尾随着他,使得薄郎君稍稍心安了一些。
风儿吹起了乌孙瑾的发髻,她脸上围着的面纱也被风吹散,露出了姣好的容颜。
乌孙瑾的马儿已经奔到了挂着彩球的树下。她飞身而起摘到了彩球。
就在乌孙瑾落下之时,三支羽箭从侧面的林子里射出。
后面的马队上的年轻人们都惊得勒住了马头,马儿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乌孙瑾身子悬空,根本无法躲避那三支要命的羽箭。
德叔塔甩出了手中的鞭子,击中了那三支带着响哨“嗖嗖”而至的羽箭。
“好险!”薄郎君和罗娇娇远远看着这惊险的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去林子里看看!”德叔塔对他的亲卫队下了命令。
“你没事儿吧!”罗娇娇牵着乌孙瑾的手问道。
“多亏了德叔塔!”乌孙瑾满怀感激之情地望着德叔塔。
隐藏在马队里的刺客趁乌孙瑾牵马走过他们身边时,手持匕首刺向乌孙瑾。
薄郎君眼疾手快,一掌击飞了那贼人手里的匕首。
年轻的乌恒勇士们愤怒了。他们一拥而上,捉住了那个贼人一顿猛打。
德叔塔的亲卫押着鼻青脸肿的贼人来到了乌孙瑾的面前。
这时,去往林中探查的亲卫队们也捉到了射箭之人。他们把那人也带到了郡主面前。
“押回去细审吧!”乌孙郡主的心情低落下去,全然没了夺得彩球应有的喜悦。她烦躁地将手里的彩球扔到了草地上,然后翻身上马疾驰,妄图把不愉快的事儿抛诸脑后。
罗娇娇等人也赶紧骑马跟了上去。没有人注意到那彩球在草丛里翻滚一番后,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烟雾。
被烟雾碰到的草儿瞬间枯萎发黑。这彩球也被贼人做了手脚。因为无论是谁拿到彩球后,都要在众人面前抛到空中三次已示荣耀,那么在场的众人将都会中毒身亡。
贼人唯独没有料到乌孙郡主会因心情不好而扔了彩球,并及时离开了。
乌恒大将军听说孙女来参加马术比赛,也带着皇子们前来观看。当他得知他的宝贝孙女差点中箭身亡,一气之下拔出宝剑刺进了那放暗箭之人的胸膛,然后抽剑反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行刺乌孙瑾的那个贼人吓得倒退两步,脸色惨白,浑身若筛糠。
“你是谁派来的?”乌恒大将军红着眼瞪视着两腿发颤的贼人厉声喝道。
那贼人嘴唇哆嗦着,骇得说不出话来。德叔塔怕他们的族长再一怒把唯一的活口也给灭了,赶忙施礼道:“属下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阿爷!”乌孙瑾拉住了她祖父的胳膊,在他的耳边唤了一声。
“他若是敢欺瞒,就一寸一寸地割了他!”乌恒大将军的举动震慑了他身边对乌孙郡主有企图的人,使得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年轻的勇士们!如果你们身边还有陌生的面孔,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乌恒大将军举着手臂,握着拳头高喊。
“一定!”
前来比赛和观看的人群里沸腾起来。他们均振臂高呼,回应着他们的族长。
乌孙瑾的眼睛湿润了。吕修温柔搂住了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她。
薄郎君的眼睛扫视着人群。他忽然发现有两个人在悄悄地向后移动。
“抓住他们!”薄郎君指着那两个人喊道。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去追那两个逃跑的人。但他们施展轻功逃走了。
薄郎君和罗娇娇没敢离开乌孙瑾,毕竟保护好她才是重要的。
第0229章 护主身死
郡主几次遭到刺杀,惹怒了乌恒大将军。乌恒境内开始了严格的搜捕和盘查。
薄郎君画了他见过的贼人模样,其中就包括沐耳挞和匈奴公主。
“你的画技这么好?”罗娇娇瞅着绢帛上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惊喜。
“要想绣好荷包,就先学画!”薄郎君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笔墨还未干的沐耳挞的画像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呢?
沐耳挞当然是为了匈奴公主。她被囚禁,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为了让她能被放出来,他不惜一切。
匈奴公主对姜钰是爱恨交织的。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得不到他的真心。她被囚禁、恼怒、愤恨,却又牵肠挂肚。她一剑刺出,还是不忍心杀了他,所以剑尖偏了半寸。她以为这一剑刺出之后,自己会彻底与他断情,可是她却在日日担心他会因伤重而亡。
沐耳挞等人几次刺杀失败,心里颓丧至极。他们聚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慕容二皇子得知自己的侍卫长高原不幸身死,心中大怒。他令身在乌恒的副将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郡主以泄心头之恨。
三王子的人也接到了命令,密切配合他们的行动。也正是有他们的人在其中,使得乌恒搜捕贼人的计划一次次地失败。
抓不到贼人,乌恒大将军的脸一直很难看。德叔塔立在他的身边都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
乌孙瑾在罗娇娇的陪同下来给她的祖父请安。乌恒大将军见了自己的孙女,脸色平和了许多。
“瑾儿想回去了!”
乌孙瑾觉得自己的到来给乌恒和祖父增添了许多麻烦。乌恒上上下下都紧张了起来,街市上巡逻的兵士也加派了人手。
虽说贼人是冲着郡主去的,可是百姓们心里还是怕得很。试想连郡主都敢刺杀的人是多么的不要命,百姓能不怕么?
“多住两日好么?”乌恒大将军此时的神情犹如一个可怜的孩童。
“祖父!”乌孙瑾扑到祖父的怀里呜咽了起来。她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祖父,毕竟他们相见如此的艰难。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
罗娇娇见了这样的场面也不由得心酸起来,泪水忍不住溢出了眼眶。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好像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
终须一别不是么?乌孙瑾这天一直陪在祖父的身边。
第二日,乌恒郡主要回去的消息不胫而走。城里的居民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街边相送。
坐在马车里的乌孙瑾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生活过的这片热土,踏上了她的归途。
吕修默默地陪坐在妻子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给她以安慰。
薄郎君和罗娇娇骑在马上,归心似箭。在乌恒的每一日都令他们的弦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德叔塔率亲卫护送他们的郡主去往边界。他们出了城,走上了官道。
道路两旁的草地绿的亮眼,一簇簇的白色羊群煞是好看。罗娇娇暂时忘却了烦恼,饶有兴致地观赏起大草原美丽的风光来。
“看!那匹骏马跑得多快!”罗娇娇指着一匹正奔跑着的黑色骏马兴奋地叫道。
“拦住它!”薄郎君向马车旁的亲卫们叫道。
这些亲卫都是乌恒的精英。他们的反应极快,立刻纵马拦截那匹黑马。
黑马腹部藏着一黑衣人。他手持弩箭射向前来拦截的亲卫们。
两名亲卫被突如其来的弩箭射落马背。薄郎君打马奔了过去。罗娇娇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接近马匹黑马的薄郎君。
那人在马上抬起了手臂,罗娇娇惊呼出声:“当心!”
郡主的马车继续前行,罗娇娇却勒住了马儿紧张地注视着那人的手臂。
薄郎君也抬起了手,三枚晶亮的银针带着日光射向那匹黑马上的贼人。
那贼人没有防备,勉强躲过了两枚银针,第三枚银针没入了他的眉心。
黑马的速度依旧未减,带着贼人的尸首冲上的道路。
罗娇娇勒转马头,躲了过去。马匹黑马一直跑到了另一边的草地上。
薄郎君骑马带着乌恒的亲卫们回到了官道上。罗娇娇纵马跟上了他们,一起去追赶乌恒郡主的车队。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罗娇娇被前面的景象惊呆了。
乌恒郡主的马车被火烧得乌黑,还不时地蹿出几缕火苗和青烟。
吕修面色惨白地躺在车旁。乌恒郡主搂着德叔塔在哭泣。德叔塔的身上中了三箭。两名亲卫垂头跪在德叔塔的身前。
薄郎君等人飞快地下了马。罗娇娇跑到吕修的身边查看他是否还活着。
“还有气儿!他的伤在后背!你扶着他,我给他上药!”薄郎君扶起了吕修,让他靠在了罗娇娇的身上。
吕修为了救妻子,替她挡了一刀。那刀划破了吕修的肩背,血染衣衫。估计是他失血过多而晕厥。
薄郎君和一个亲卫替吕修撒上了伤药抱扎好了伤口。
“郡主!请节哀!”薄郎君探了一下德叔塔的脉,发现人已经死了。
“都是我不好!该死的人是我!”乌恒郡主木然地道。
“你们去附近找两辆车马!你赶回去报信!”薄郎君吩咐那些失去了卫队长,还陷在悲痛之中的亲卫们。
没有马车,亲卫们只找到了两辆牛车。
薄郎君让那些亲卫们分成两队。一队随他继续护送乌恒郡主夫妇去往边界;另一队将德叔塔的尸体送回城。
乌恒郡主表情木讷地坐在牛车上守着吕修。她还未从失去德叔塔的悲痛中缓过来。
薄郎君将罗娇娇骑的马拴在了车辕上,将那头牛拴在了路边的树干上。
罗娇娇爬上了马车,坐在了乌孙瑾的身边。乌孙瑾无力地靠在了罗娇娇的身上。罗娇娇搂住的乌孙瑾,让她尽量倚得舒服一些。
薄郎君和亲卫们边行边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茫茫草海之中,如果有暗箭射来将防不胜防,无处躲避。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警觉。罗娇娇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遮住了她们和吕修的面庞。
晌午,薄郎君一行来到了边境小镇。镇守边境的副将见驸马受了伤,赶紧去请郎中前来看诊。
罗娇娇扶着乌孙瑾进了营房。吕修被兵士们用担架抬了进来。郎中给他查看了伤口,重新伤药抱扎起来。吕修本就身子文弱,经不起这痛楚,所以依旧昏迷不醒。
“要不我们休息两日再走?”罗娇娇可怜起吕修来,所以小声问薄郎君。
“不可!”
薄郎君走向了乌恒边关守将身边同他耳语。边关守将立刻吩咐他的人守住关卡,不许任何人离开乌恒。
第0230章 心生羡慕
边关军营之中,夜里点了熏香。
薄郎君不喜欢熏香的味道,走出营帐坐在了对面树下的暗影处乘凉。
罗娇娇守在乌孙瑾夫妇的榻前。她坐在榻下的垫子上望着矮桌上的烛火出神。
这些贼人一心想置乌孙瑾于死地,就算她回了皇城也未必能安稳度日。不如让她暂且留在平城,躲一时、算一时吧!
“你去睡吧!”倚坐在吕修身边的乌孙瑾张开了眼眸轻声道。
“你睡吧!我得守夜!”罗娇娇转头冲乌孙瑾笑了笑。
“你不可能一辈子守护着我!”乌孙瑾惨然一笑。她已经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些贼人是不会放过她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想好了!你陪我住在平城薄府。也许过了一两年,他们便会放下此事。”罗娇娇幼稚地说道。
“我已经把不幸带给了德叔塔,可不想你再有事!”乌孙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怕!再说了,薄府可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罗娇娇想起了那个差点困得她出不来的阵法。
乌孙瑾苦笑着躺在了她的夫君吕修的身边。罗娇娇熄了烛火,倚靠在床板上休息。
薄郎君注视着已经没了亮光的营帐。月光洒落在白色的营帐上,泛起点点银色的光晕。
巡逻的士兵也回去歇息了,只有营地路口处站着两位值夜的兵士。
薄郎君也觉得困倦了。他扶着树刚想站起来,突然一道黑影晃过乌恒郡主的营帐。
是我看花眼了么?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身法?薄郎君疑惑地坐着没动,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营帐的门帘。
对方的武功若是高于自己,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如果贸然挺身而出,那就是自己找死。薄郎君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绝不会犯傻。
过了一会儿,四五个黑色身影靠近了乌恒郡主的营帐。
营帐内的罗娇娇已经听到了动静。她眯着眼睛看着帐篷上映着的被拉长了的黑影。
乌孙瑾也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罗娇娇握住了剑柄,起身挡在了乌孙瑾的面前。
帐外的刺客已经靠近了帐篷,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动手。直到一个快速的身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点点头,刺客们才闯进了营帐。
罗娇娇的剑出手了。那个身法极快的人见了罗娇娇的剑法后,身形迟疑了一下。这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薄郎君射出了手中的银针。
一枚银针射入了那人微加躲闪的身体里,虽然不及要害,但疼痛使得那人的脸变成了红色。
愤怒的火焰在那人的眼眸里跳跃,罗娇娇的剑被其一掌震偏。就在那人的手将要锁住罗娇娇的咽喉时,薄郎君的掌力到了他的身后。
薄郎君的掌力不偏不倚地击向那人被他的银针击中的部位。那人的手一抖,罗娇娇的身子已经滑开了。乌孙瑾因德叔塔的死而奋不顾身地从榻上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那人的下颌骨。
此人的身手也是了得,竟然同时躲过了薄郎君的掌力和乌孙瑾的那一脚,但是他因伤而动作迟缓了许多。
与他一起同来的贼人已经被薄郎君悄无声息地处理了。那人势单力薄,也不恋战。他连续打出了六拳,拳拳虎虎生风,逼退了薄郎君三人后,飞身离去。
乌恒边关副将带人赶来时,发现护卫郡主的一个分队的十二名兵士全部身亡。
“我们连夜秘密出城!”薄郎君神色凝重地道。
“好!”乌孙瑾也意识到贼人请了高手前来。虽然他们侥幸打跑了那人,但他拔出体内的银针后,一定还会来的。
吕修已经醒来了。乌孙瑾扶他起身坐了起来。他因伤痛而面色惨白,额头见汗。
“为了郡主的安危,只能让你受苦了!”薄郎君走到吕修的面前道。
“只要她能安好,就算我身死又何妨?”
吕修的话使得乌孙瑾感动得落了泪。她用手指按住了吕修的唇道:“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我们还要白头到老不是吗?”
“嗯!是我失言了!我给夫人赔礼了!”吕修说着就要施礼,却被乌孙瑾抱住了。
罗娇娇羡慕地看着乌孙瑾夫妇,却被薄郎君拉着走出了屋门。
“不知羞臊么?”
“这有什么?我父母也是这般的情投意合!”罗娇娇不以为然地道。
“是么?”薄郎君突然用手臂圈住了罗娇娇的腰肢,低头俯视着她那清亮的眸子。
“你要干嘛?”罗娇娇被薄郎君出其不意的举动惊住了。
薄郎君注视了一会儿脸上飞起了红晕,面色有些惊慌的罗娇娇松开了手臂。他一时情不自禁,但很快清醒过来。这里是乌恒的军营,不可以做这种事儿,以免失了大汉的脸面。
“备车!出城!”薄郎君吩咐他的侍卫道。
圆月当空,已过子夜。
几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过了乌恒边界关卡。他们身后的关口立刻被封住,不再放行任何人。
吕修忍受着马车颠簸而引起的伤口剧痛,安慰着乌孙瑾。
乌孙瑾握着夫君的手,不时地拿着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
罗娇娇透过小车窗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娘亲来。
每当夏日父亲忙公务到深夜,母亲总是端着一碗羹送到了他的面前。她看到他额头的汗,也会用巾帕帮他擦拭。
“非礼勿视!”薄郎君见罗娇娇的眼睛又看向马车里的乌孙瑾夫妇,便出言提醒。
“噢!”罗娇娇的脸颊红了一下,转头向薄郎君吐了吐舌头。
“你若喜欢,不如就……”薄郎君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罗娇娇打断了。
“你看!那双燕子多可爱!”罗娇娇指着树上正在互相啄着羽翼的一对燕子叫道。
薄郎君抬头一撇,然后转头看向望着天儿的罗娇娇在心里叹息:“她倒底还是不肯!”
罗娇娇此时心里很乱。她知道薄郎君的意思,但是她不想改变自己的原则和想法,以免将来处于两难境地。
“他们之间明明有情,为何不在一起?”乌孙瑾在吕修的耳边低语。
“罗娇娇不同于寻常女子!”吕修当然能看得出薄郎君和罗娇娇之间横亘着怎样的鸿沟。
这道尊卑等级和利益的鸿沟是一般人无法逾越的,使得多少有情人望而却步,阻断了许多人的青春之梦。
“她不像是能被礼教所束缚的女子!”乌孙瑾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罗娇娇了。
“每个人对情爱的追求不同!”吕修无法给自己的妻子解释清楚,毕竟她不是汉人,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0231章 还是跑了
德化县令和大汉边防守备早就得到消息,薄郎君一行已经回返。他们立刻打开城门,与尚义的陆校尉一起出城迎接。
晌午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正当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薄郎君骑在马上,看着干裂的土地和干涸的河床,以及蔫头耷脑的庄稼皱起了眉头。
“他们来接我们了!”罗娇娇远远地瞧见了德化县令和守备等人骑马过来,兴奋地叫道。
“见过郎君!”县令等人下马给薄郎君施礼。
“快走吧!驸马受伤了!”薄郎君勒住马头对县令等人道。
“快!上马!回城!”县令翻身上马急道。在他的眼里,吕修比郡主还重要。他可是吕氏家族的人,要是真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薄郎君一行进了城,直奔馆驿而去。馆丞已经得到线报,驸马受伤了。他已经让郎中等在郡主夫妇上次住的房间门外。
吕修被抬进了屋子里。郎中扶着他坐在榻上,然后给他查看伤口。
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连日的颠簸使得吕修的伤势一直未好转。
郎中给吕修用了上好的伤药,然后仔细抱扎起来。
“伤口不可碰水!”郎中嘱咐道。
“多谢!”郡主扶着吕修躺下了。
吕修疲累地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郎中开了内服的药方,罗娇娇拿去煎煮了。
薄郎君吩咐陆校尉带人严加防范,守好郡主夫妇的房门。
县令和边防守备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加强岗哨和巡逻。
罗娇娇煎好药,端给了乌孙瑾,然后她来到了薄郎君的房中。
薄郎君正在思忖着那武功高强的贼人如果来了,该怎么应对。
“休息一下吧!”罗娇娇看着一身风尘的薄郎君劝道。
“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薄郎君的确有些乏了。但他爱干净,不洗澡哪能上床歇息?
陆校尉让侍卫将浴桶抬进了薄郎君的房中。罗娇娇见薄郎君脱了外袍,便提起裙摆要出去。
“姜钰不在!你要让我自个儿洗么?”薄郎君瞥见要走的罗娇娇道。罗娇娇只好红着脸留了下来。
水是温热的,泡在浴桶里的薄郎君很是惬意。
罗娇娇小心翼翼地给他洗着发髻,生怕弄掉他的头发。
“城墙和守卫的兵士是困不住那个人的,所以我们要设个陷阱捉住他!这样才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薄郎君轻声地对罗娇娇道。
“郎君可是有主意了?”罗娇娇用梳洗梳理着薄郎君那富有光泽和韧性的发丝。
“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即可!”薄郎君让罗娇娇附耳向她低语。
夜色渐浓,灯火已熄。
罗娇娇和薄郎君藏身在乌恒郡主夫妇屋子里的梁上。陆校尉抱着一只猫躲在树上。
薄郎君的侍卫们与官兵躲在附近的营帐里,他们各个手持弓箭坐在地上休息。
子夜已过,罗娇娇的困意上来了。她靠在薄郎君的身上竟然睡着了。
薄郎君的眼睛始终看着房门和窗户,他的手里攥着网线,只要那贼人一进屋,他拉动网线便会落下一张网捉住他。
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却不见贼人的踪影。他真的不来了么?薄郎君觉得他不会不来。这是他最后刺杀郡主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很难下手了。
重兵保护下,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军中乱箭。所以,武功高手们通常不会去军营生事。
艺高人胆大!况且既然接手了刺杀任务,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江湖信誉和个人的名声就是江湖人的一切。他们宁可舍了这条命,也要留下好名气。这就是薄郎君笃定那高手会来的缘由。
快到三更天了,薄郎君的眼皮也开始打架。陆校尉怀里的猫也已经睡熟了。
四周一片沉寂,薄郎君打了一个哈欠,直了直腰身。罗娇娇差点从屋梁上跌落到地上,幸亏薄郎君拉了她一把。
“几更天了?”罗娇娇小声地问薄郎君。
“嘘!三更!”薄郎君压低声音道。
“这人恐怕不会来了吧!”罗娇娇揉揉眼睛坐直了腰身。
“喵呜!”
外面树上的陆校尉怀中的猫突然从他的怀里蹿出,一溜烟爬下树跑得无影无踪。
陆校尉正在懊恼自己没有看好这只猫,却突然看到一个黑影窜进了薄郎君和罗娇娇所在的乌孙郡主住过的屋子里。他燃放了一个信号弹,惊醒了周围营帐里躲藏着的侍卫和兵士们。
薄郎君和罗娇娇听到猫的叫声紧张起来。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屋门。
一个黑影窜了进来,薄郎君迅速拉了一下网绳,一只大网“唰”地罩住了那贼人。
那贼人慌乱之中挥剑斩向落下来的大网,却被网线缠住了。
薄郎君拉紧了网线跳了下来,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那位高手。
“不好!”薄郎君在心里暗暗地一惊。
果然,第二个瞬间黑影闯了进来。侍卫和兵士们围住了屋子,却不敢放箭。他们怕伤了屋子里的薄郎君和罗娇娇。
屋梁上的罗娇娇见又来了一人,不禁愣住了。
薄郎君却先发制人,向来人打出了一掌。那人抬掌相接,只听得“砰”的一声,薄郎君被对方的掌力震得倒退几步,勉强站稳了身形。
那高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年轻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薄郎君瞥了一眼梁上的罗娇娇,翻身出了后窗。罗娇娇又是一怔,屏住呼吸没敢动。
外面围着的兵士见窗子里出来一人,忙搭弓准备射箭。
“慢!自己人!”薄郎君的侍卫认得他的身形和身法,遂阻止兵士们放箭。
薄郎君来到了兵士们的身旁下令放箭。一时间无数羽箭从前后门窗射入屋内。
那高手巧妙地躲在已被射杀的那贼人的身下。
罗娇娇在梁上看到这个情形,暗自着急却毫无办法。
箭雨渐渐地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了屋子。
“别进来!”罗娇娇在心里呐喊。
门开了!薄郎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躲在被射死的贼人身下的高手突然窜起,来到了门前。
薄郎君本能的后退两步出手。那人因恼怒而将十成内力灌注于双掌推向薄郎君。他突然觉得头顶有风声,本能地低头闪避。
罗娇娇从屋梁飞身而下,使出了阴阳双剑中最厉害的杀招“追命夺魂”剑法。
那高手只觉得右肩刺痛,他的肩膊已经被罗娇娇一剑刺穿了。他勉强用左手接了薄郎君的一掌,然后身形拔地而起,跃上了屋脊。
“放箭!”
薄郎君的一声断喝,惊醒了看呆了的弓箭手们。他们纷纷向屋顶放箭,但那高手已经飞身离去,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0232章 原来是他
几声雷鸣,使得闷热的天气透了一丝风。
薄郎君眼神阴郁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没有捉到那高手,他的心里很郁闷。
“天快要下雨了,我们还走吗?”罗娇娇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她能看得出薄郎君的心里不痛快。他已经一个姿势立在窗前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去尚义!”薄郎君冲刚走进屋子的陆校尉下令。
“是!”陆校尉转身去知会郡主夫妇和安排车马事宜。
罗娇娇拿了外袍披在了薄郎君的身上。薄郎君缓缓地走出屋门,望着那如墨的天空出神。
那名高手的来历也该查一查了,要是姜钰在的话,这等小事根本就不需他费神。
“郎君!不如等这雨过了再走?那贼人已经伤了,应该不会……”县令劝着薄郎君。
“还是快些回平城安全些!”薄郎君的语气毋庸置疑。
侍卫和护送的兵士们都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整装待发。
乌孙瑾扶着吕修走出屋门上了马车。吕修艰难地熬了一宿,疼痛使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薄郎君看着他那大而失神、略带浮肿的眼眸,便知他昨夜的情形十分的糟糕。
“慢些驾车!”薄郎君吩咐给乌恒郡主夫妇驾车的侍卫。
“是!”那侍卫施礼后,上了马车。
薄郎君和罗娇娇也坐进了县令给他备下的马车里。陆校尉亲自驾车前行。
这一路虽然人烟稀少,但都是平坦的官道,车马跑得不快,很少颠簸。
罗娇娇坐在马车上补觉,薄郎君却怎么也睡不着。
尚义县令已经接到了陆校尉的飞书,并把消息告诉了送姜钰去平城后赶回来的秋子君。秋子君旋即骑了一匹快马带人前去接应。
闷雷阵阵,却并未落下一滴雨,对于出行的人来说是好事,但这天却使人倍感压抑。
薄郎君坐在马车里闭目思索着如何能使乌孙郡主逃过这一劫,不然即使她回到皇城,也难逃厄运。
马车突然停住了,薄郎君的心弦顿时紧绷了起来。罗娇娇也张开了双眼,紧张地听着车外的动静。
“禀郎君!秋郎君带人前来迎接!”陆校尉下了马车,来到小车窗前禀报。
薄郎君钻出马车,望着端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秋子君笑了一笑。
“活着就好!”秋子君说完,带着兵士们调转马头开路。
“太好了!”罗娇娇听到了秋子君的声音,赶忙出来张望。
薄郎君搂着罗娇娇的肩膊钻进了马车,他已经有了主意。
马车一到尚义城,县令带着他的下属前来迎接。
薄郎君谢绝了县令的宴请,直接吩咐马车驶去驿馆。
吕修好不容易捱到了驿馆。他在乌孙瑾的扶持下,费力地走下马车。
“伤到哪里了?”秋子君一看吕修的脸色,便知他受伤了。
“伤在后背,已经不碍事了!”吕修强撑着身子笑了一下。
“身子这么弱,还趟这浑水,真是嫌命太长!”秋子君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句句在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薄郎君撇撇嘴进了客房。
“死了就什么作为也没有了!”秋子君跟着薄郎君进了屋子里。
“你倒是活得好好的,也没见你有什么作为?”薄郎君的话使得秋子君面色一红,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驳斥,只能闭紧了嘴巴。
“这里真好!”罗娇娇高兴地坐在榻上笑道。
“丫头!是不是吃苦了?”秋子君坐在了茶桌后望着罗娇娇那可爱的笑脸询问着。
“苦倒是没怎么吃,就是心里一直紧张。那些贼人总是不死心,三番五次地刺杀郡主。乌恒大将军的贴身侍卫长德叔塔也为了救郡主而死!”罗娇娇一想到德叔塔死了,就感到很惋惜。
“贼人很厉害么?你和我徒弟联手也对付不来?”秋子君觉得很意外。
“我们两人根本不是那人对手!要不是我偷袭才伤了他,没准你就见不到我们了!”罗娇娇想想那天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哦?说说他的样貌?”秋子君好奇地道。
薄郎君坐在几案后写了一封信函遣人快马加鞭送去皇城给吕后,然后他画了一张那位高手的画像递给了秋子君。
“是他?”秋子君看着画像失声道。
“您认得他?”
罗娇娇又惊又喜。薄郎君也抬起头望向秋子君。
“他就是暗门的微子李!”秋子君不得不说出其人的出处。
“武功榜上排第三的微子李?”罗娇娇也着实吃了一惊。他听师傅山晨提起过此人,说他的一族人专门干些暗杀之类的勾当。
“是!不过他比暗门其他人光明磊落多了!他从来不用不正当的手法搞暗杀,都是凭武功来解决。他还绝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和孩童。”秋子君的话使得薄郎君对微子李的厌恶少了几分。
“怎么能让他罢手?”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秋子君。
“杀了他!或是出更高的价格让他杀了原本的雇主!不过你要是这么做话,也有可能被出更高酬金之人所反杀!”秋子君担忧地看着薄郎君。
“我最富有的就是珠宝!”薄郎君自信地勾了勾嘴角。
“我可以替你当雇主!”罗娇娇可不想薄郎君有事!
“要说这事儿我最合适!”秋子君深知暗门的规矩,杀雇主会换人的。其他暗门的人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他怎么能让他的徒弟和罗娇娇冒险呢?
“嗯!您武功比微子李高,他打不过您!”罗娇娇天真地笑了。
薄郎君却觉得此事远没有罗娇娇想得那么简单,不然秋子君也不会如此。
“此事我们回平城再议!”薄郎君是想弄清此事后再做计较。
“对!有秋郎君跟着,量那受了伤的微子李也不敢贸然再出手!”罗娇娇放下心来道。她觉得她的好朋友乌孙瑾可以高枕无忧了!
天终于下雨了。闪电和雷鸣将如墨的天空撕开了一道晶亮的口子,雨水如注,倾盆而下。
雨中夹带着凉风,使得闷热的天儿凉爽了许多。薄郎君的心里也豁然开朗了起来。他起身走到茶桌旁开始煮茶。不一会儿,屋子里就茶香满室了。
罗娇娇倚靠着榻上的长枕甜甜地睡去了。薄郎君和秋子君相对坐着品茗,谁也没再说话。
三道茶之后,秋子君才缓缓地开口道:“是姜钰央求我来的!他说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他向来如此!”
其实秋子君不说,薄郎君也猜得到。姜钰是他最倚重之人,也是最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人。
“他为何如此忠心于你?”秋子君曾经问过姜钰,得到的答复是薄姬母子有恩于他。
“他打小就一直护着我!”薄郎君望着屋中渐渐亮起来的天,他的思绪也回到了从前。
第0233章 一个例外
姜钰的父亲当年是随汉高祖刘邦一起打天下的将军。
后来,他被韩信从刘邦身边要走,随他一起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天下安定后,刘邦分封诸侯,姜钰的父亲被淮阴侯韩信留在了他的封地。他的父亲曾秘密遣人上书给刘邦请求回皇城,却被韩信得知而下狱。
刘邦当时收到姜钰的父亲上书时,正在薄姬房中探望刚刚出世的薄郎君。
因此,薄姬知道此事的原委。所以后来淮阴侯韩信被吕后设计诛杀,封地大小官员皆获罪流放。
姜钰父亲被从狱中放出。他带着儿子去了皇城见吕后。
吕后听闻前因后果之后,询问何人可以为他作证,薄姬从侧廊走出陈述过往之事,姜钰父子才得以脱罪,但他的父亲并未得到重用。
薄姬收留了姜钰父子。自那以后,他们父子就留在了薄姬的身边侍奉。姜钰的父亲把毕生的武学和行军打仗的本领都教给了两个孩子。
“原来姜钰是将门之后,怪不得他处事不惊,行事干练稳妥。”秋子君得知姜钰的身世后,感叹不已。
“他还好吧!”薄郎君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是练武的身子底儿,自然要比旁人经得起折腾。你放心吧!等我们回到平城,他定会好的差不多了!”秋子君满意地起身回房去了。他收的徒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所以他的心里的欢喜不言而喻。
第二日清晨,雨住天晴。薄郎君一行有秋子君在侧,一路相安无事。
用罗娇娇的话说,就是那微子李怕了秋子君,所以不敢前来生事。
微子李的确是忌惮秋子君。再则他被罗娇娇一剑贯穿肩背,这伤总得养着才是,因而暂时避居养伤,并未有所动作。
慕容二皇子出重金请了暗门的第一杀手,却迟迟得不到得手的消息,心中既愤懑又有些惶恐。因为他去暗门请杀手送金之时,其间的规矩也略知一二。
如果刺杀成功,他便不再担心会有其他变故。反之,他终日莫名地惶恐,生怕他人比他出的金额高而反受其害。
慕容二皇子的探子已经将薄郎君等人的行踪禀报给了他,这令他更加的忧心忡忡了。郡主一行一旦到了代国境内,刺杀成功的机会就更小了。
因吕修身上有伤,薄郎君一行于两日后到达了代郡的怀安地界。他们在驿馆住了一宿,然后直奔平城。
进了代郡地界,薄郎君的心安稳了许多。他闭着眼睛,靠着后车板休息,不曾想却睡着了。
罗娇娇昨夜睡得足,因此她坐在马车上透过
小车窗看着路边的景致。
绿油油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头。罗娇娇看得是满心欢喜。他小时常与他的父亲去视察农耕,对田地有着不一样感情。
父亲常说:“谷满仓,民生足,天下太平!”
罗娇娇幼时听不懂,现在也不太明白。但是她知道大家都吃饱了饭才有笑脸,也有力气干活和劳作。
薄郎君的头靠在了罗娇娇的后背上,让她不由得回头瞅了一眼。
“他昨夜一定没睡好!”罗娇娇的身子没有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生怕弄醒了他。
后来,罗娇娇实在是扛不住了。她试着将薄郎君的身子扶正,然后她直起了发酸的腰身。
薄郎君的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慢慢地倒到了罗娇娇的怀里。
罗娇娇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用手搂住了薄郎君的身子,免得他跌落在地。
薄郎君睡着的时候与他平时的严厉判若两人。他的眉头平展,呼吸均匀,面容少了一分棱角,俊美中透着清雅。
“他要是寻常人家的儿郎该多好?”罗娇娇低垂着头咬着唇暗道。那样她就可以嫁他为妻,过着恬淡幸福的生活了。
马车停在了一家酒馆门前。秋子君见天已已至晌午,便带人进了酒馆之中。
马车这一顿,薄郎君就醒了过来。当他发现自己倒卧在罗娇娇的怀里时,略微愣了一下,旋即起身清了清嗓子,然后起身走出了马车。
罗娇娇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服饰,跟着薄郎君钻出了马车。
陆校尉引着薄郎君进入酒馆时,秋子君和那些护送的兵士已经喝上了。
“这自诩高雅的秋子君,怎么到了平城反而变得如此了呢?”薄郎君微皱眉头看了一眼被兵士们围着灌酒的秋子君摇了摇头。
乌孙瑾夫妇并未下马车。罗娇娇将饭菜用食盒装了提给了乌孙瑾。
陆校尉带人坐在酒馆外的棚子下用饭。他得守护着郡主夫妇,免得让歹人钻了空子。
薄郎君和罗娇娇吃好后走出了包间,却看到秋子君面前的酒碗摞得老高。
“行了!这里的酒你也喝得进去?”薄郎君走到秋子君的身边拽起了他。
“馋的紧了!这都快到家门口了,不打紧!”
秋子君随薄郎君走出了酒馆。那些兵士们也都纷纷起身行礼,跟了出来。
“丫头!你可不能随他!出门在外就得入乡随俗!”秋子君翻身上马,乘着酒性疾驰。
“跑那么快也不怕摔了么?”薄郎君站在马车上看着骑马远去的秋子君不满地来了一句。他知道秋子君说的没错,可是让他与兵士们坐同一桌饮酒,他还是放不下他的身价。
若让代王和满朝文武得知,那就更不得了了。还有他那个阿姊,代国最尊贵的女人也绝不会容许他这么作践自己。
罗娇娇见薄郎君一直坐在马车里手拄下巴不声不响地沉思,心里很是纳闷。难不成他在怪秋子君自个儿骑马跑了?
“我若是同他一样,坐在兵士中间和他们一起饮酒,你会不会觉得不妥?”薄郎君直起身子问罗娇娇。
“那有什么?如果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挺身挡在你面前,甚至为了护你而亡。这哪里是同他们吃顿饭就可以相抵的?”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的内心有所触动。
“保护长官和百姓是他们应尽的职责!”薄郎君想了想说。
“可他们也有父母和兄弟姊妹!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啊!”罗娇娇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到了他这儿就那么难懂呢?
她哪里知道他的父亲罗毅给她讲的道理与当时的贵族子弟所接受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呢?
薄郎君和大多数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一般,认为他们的出身就高人一等。他们血统与普通人不一样。严格的等级制度限制了他们与贫民的平等相处机会,也养成了薄郎君等人的高傲性子和贵族的生活习惯。
所以,要让薄郎君放下尊卑思想,与下层之人同食同住,简直是难为他了。
罗娇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例外。感情的事儿可以影响和改变一个人,但也只是薄郎君对她一个人的例外。
第0234章 探父未归
平城高大的城门外,代王亲自带着宋昌和赵武出城迎接薄郎君。
秋子君远远地望见了,心里颇感意外。他赶紧知会了薄郎君。
薄郎君听闻代王在城门外迎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没事儿做了么?
“停车!”薄郎君令陆校尉停下了马车。
“去知会郡主夫妇!”薄郎君出了马车,扭头吩咐罗娇娇。
乌孙瑾和吕修听说代王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们一行,急忙下了马车。
薄郎君和郡主夫妇来到了城门前向代王施礼。
“薄议曹辛苦了!”代王还礼道。
“王上请!”薄郎君心里压着火儿,却无法在众人面前发作。
这事儿要是传到皇城,那还得了?姜钰也在城门外迎接自己的主子。他见薄郎君跟着代王进了城门,便走到了他的身侧。
薄郎君瞥见身边的姜钰,心里的怒气平息了不少。
他附耳姜钰片刻,然后与郡主夫妇一道走在了代王的身后。
薄郎君带着郡主夫妇一道跟着代王进了宫门。
坊间传闻:代王亲自出城迎接乌恒郡主夫妇回归大汉。
此事果然传到了皇城。吕后听闻后笑道:“代王果然没让我失望!”
代王按着薄郎君的意思给吕后上书,陈述了乌恒郡主夫妇在前往乌恒途中所遇劫难,也将吕修为护郡主而身受重伤之事一同禀明。
吕后批复,让吕修在平城好好养伤,不必急着回皇城。
平城,薄府书房内。
薄郎君看了吕后的批文,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抬头看向正在茶桌旁拄着下巴出神的罗娇娇。
“想什么这么入神?”薄郎君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想回家看看父亲!”罗娇娇脱口而出。
“让姜钰派人送你回去!”薄郎君知道姜钰的伤还未痊愈,不易赶车,以免牵动伤口。
“多谢郎君!”罗娇娇开心地飞跑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姜钰在门口已经听到了薄郎君的话,他让侍卫方炯驾车送罗娇娇回去。
罗娇娇坐在马车上还觉得像是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马车一到家门口,罗娇娇顾不得什么矜持了,飞身下了马车跑进了罗府的大门。她一路飞奔至父亲的书房门外才停下了脚步。
罗娇娇第一次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轻轻地走进了书房。
“咦?人呢?”罗娇娇望着堆放着公文的几案发怔。
通常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几案后埋头于公务之中。
“您父亲在房中!”辛管家得了信儿,说是罗娇娇跑回来了,便赶了过来。
“哦!”罗娇娇转身去了她父亲的屋子。
一进屋门,罗娇娇便嗅到了浓重的汤药味儿。
“父亲病了?”罗娇娇急忙走进了内室。宣儿和胡妈立在床前侍候着。
“小主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都病了十多天了!”胡妈和宣儿给罗娇娇施了一礼。
“爹!”罗娇娇拉开了床幔,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父亲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咳咳!”罗毅刚开口说了一句话,便咳了起来。
“您别说话!”罗娇娇拿着帕子给父亲擦拭着嘴角,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腮旁。
“嗯!老毛病了!不碍事!”罗毅喘息着道。
“郎中看了吗?”罗娇娇问宣儿。
“来过了!开了方子让按时服用。”宣儿如实应答。
“都是女儿不好,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孝!”罗娇娇哽咽着道。
“小主子!老爷需要卧床静养!”胡妈见罗娇娇只顾伤心,完全忘记了他的父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养病,不由得提醒罗娇娇。
“嗯!”
罗娇娇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给父亲掖好了被子,拉上了帘幔。
罗娇娇刚从内室走出来,就看到丽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主子!”
丽儿猛然间见到罗娇娇,顿时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将水盆放在了盆架上就扑向了张着手臂的罗娇娇身上。
罗娇娇主仆二人拥抱在一起啜泣不止。丽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罗娇娇说:“老爷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咳嗽,却还忙着做事到深夜。辛管家劝他也劝不住,只能每日按时给老爷喝药。”
罗娇娇知道父亲的性子执拗,下人们哪里劝得动他呢?
罗娇娇见父亲病重,便留在屋子里侍候着。她知道天色已晚,却舍不得离去。
薄郎君见已经到了掌灯十分,罗娇娇还未归,心下有些不快起来。
“姜钰!可将罗小娘接回?”薄郎君放下手里的笔询问道。
“主子!属下这就去查看!”
府內事务繁杂,至于罗娇娇为何未归,姜钰还未细查。
去接罗娇娇的侍卫方炯还等在罗府外的马车旁。辛管家说他们家的老爷病了,罗小娘正在照顾着,让他再等等。
姜钰走过来询问一下了缘由,然后走进了罗府。罗府的护卫都认得他,所以没人阻拦。
辛管家见姜钰来到了罗毅的屋子前,便说他的主子病的很重,已经卧床不起了。
罗娇娇听丽儿说姜钰来了,便出了屋门哭着央求他回去与郎君说说,让自己多照顾父亲几天,好在床前尽尽孝。
姜钰素知府里的规矩,但他看不得罗娇娇的眼泪,咬咬牙应了下来。
薄郎君见姜钰独自一人走进了他的书房,便知罗娇娇未归。他眯着眼睛看着给他施礼的姜钰,等待他的说辞。
姜钰将事情的原委禀明,然后跪下请罚。薄郎君冷下一张脸道:“你还经得起罚么?”
“请郎君体谅罗小娘的孝心,多给她些时日!”姜钰伏地给薄郎君行大礼。
“方炯办事不利,自去刑房领罚!你去看着吧!”薄郎君还能说什么呢?代王素来仁孝,罗娇娇此举乃人之常情。
这回可苦了姜钰。让他看着方炯受罚,还不如自己捱板子呢!
方炯被抬回侍卫的屋子里时,人已经晕了过去。姜钰亲自为他清洗伤口、上药。
其他侍卫在门外颇有微言,责怪罗娇娇不顾府里的规矩,让方炯替她受过。
姜钰走出房门说:“方炯其实是在替我挨罚。你们要怨就怨我好了!”
“不敢!”
其他侍卫一齐躬身施礼,不再言语了。他们对姜钰还是敬畏有加的。他从不徇私,敢作敢当,凡事都一马当先,不怕苦累。
姜钰晚饭吃得很少。他坐在薄郎君书房外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半隐云间的明月自责不已。
他为了罗小娘可谓是不顾一切,可是却连累了方炯无辜受罚。
薄郎君走出屋门,看到了坐在树下苦着一张脸的姜钰。
“也难为他们了!”薄郎君蹙着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罗娇娇何时才能学会守规矩呢?
第0235章 儿女情长
薄郎君下朝后,让黄内侍请了吴太医随他出宫。
吴太医坐在薄郎君的马车里有些拘谨。他不安地琢磨着是不是小皇子刘晔病了?难道连药公也无法医治了么?
马车停了下来,吴太医下了马车一看,才知薄郎君是让他给罗户曹看诊。
罗户曹已有三日不曾上朝。此事引起了宫闱内外的不小轰动。这是他为官一来鲜有之事。吴太医也有所耳闻。
辛管事听闻薄郎君同吴太医前来给老爷看诊,急忙前来迎接。他诚惶诚恐地施礼后,引着二位来到了他主子的屋门前。
丽儿从窗户里看到了薄郎君的身影儿,飞快地跑进内室知会罗娇娇。
“他来了?”罗娇娇刚给父亲喂了药,手里正端着药碗发怔,薄郎君一脸肃然地走了进来。他强忍着浓重的汤药味儿瞥了罗娇娇一眼,然后望向床榻上跟他在朝堂之上争锋相对了多年的罗毅。
吴太医过来给罗毅切了脉,然后给他开了方子。罗娇娇吩咐丽儿按着吴太医的方子给他的父亲抓药。
薄郎君来到了外间的门口透了口气。吴太医给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提着药箱回宫去了。
“请郎君多宽限几日,待父亲病情好转,奴自回府领罚!”罗娇娇并非不知薄府的规矩,而是父女连心,血浓于水。
“已有人替你受过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尽孝吧!”
薄郎君一想到自己是被阿姊一手拉扯大,不知父母是何模样,心里就堵得慌。他甩甩袍袖离开了。
罗娇娇心下松了口气,但她的心里又为姜钰担心起来。他的伤势未愈,如今又为了她受了罚,可否承受得住呢?她哪里知晓被罚之人是方炯?
“这下好了!主子可以多待几日,以尽孝道。
”宣儿着实为罗娇娇感到高兴。
“宣儿!姜钰为我受罚,我这心里难安!你去把这药膏送去给他吧!”罗娇娇从怀里摸出药翁给她的去疤痕的药膏放在了宣儿的手里。
宣儿拿着药膏快步走出了府门。她的心里也惦记着姜钰,想看看他倒底怎么样了!
姜钰见薄郎君回到书房后坐在几案后发呆,便吩咐侍卫们小心侍候着。他去了方炯的屋子里看他醒了没有。
一个侍卫禀报说,有一个名唤宣儿的婢子来看方炯。
坐在方炯床前的姜钰愣了一下,然后走出屋门看到了宣儿。
“您不是受罚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宣儿看到姜钰出现在屋门口,很是惊讶地问道。
“我无事!被罚的是方炯!”姜钰不知怎地,看到宣儿就莫名地紧张起来。
“噢!”宣儿的心也放下了。她的手里拿着罗娇娇给她的药膏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该给姜钰,还是拿回去还给罗娇娇。
姜钰已经看到了宣儿手里的药膏,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喜悦来。这药膏是药翁给罗娇娇的,他当然认得。
宣儿见姜钰盯着她手里的药膏看,只好把药膏放在了他的手里。
姜钰接过药膏时,捏到了宣儿滑嫩的手指,不由得微怔了一下。
宣儿的脸儿一红,转身迈着小碎步跑走了。姜钰握着手里的药膏,觉得耳根发热。毕竟他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对异性有了别样的情愫。这与情爱无关,况且宣儿不但长相可人,性子也温婉。
“喜欢就娶了!以免耽误了人家!”薄郎君的声音在姜钰的身后响起。
“郎君未娶!姜钰怎能僭越!”姜钰赶忙回身施礼,脸颊已经滚烫。
“你本就痴长我一岁,理应先我成婚。莫不是还惦记着那匈奴公主不成?”薄郎君的声音里透着严厉。他绝不容许姜钰娶那匈奴公主。她竟然差点杀了姜钰,下次被再他遇到定不会手下留情。
“不敢!”姜钰对匈奴公主的情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就选个日子娶了宣儿,也好为姜家留个后!”薄郎君说完就回书房去了。
薄郎君最后这句话说到姜钰的心坎儿里去了。他的父亲病逝时,最惦记的就是这件事。况且郎君亲自发话了,他能不从么?他想着等罗娇娇的父亲病好了,就上门提亲。
一想到罗娇娇,姜钰的心里多少有些惆怅。他喜欢的人心里没有他。这种滋味也只有和他一般境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吧!
姜钰捏了捏手里的药膏,进到房中去给方炯上药去了。
方炯心里多少也有些怨气。好端端地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恐怕半月都下不了床,任谁能不气?
这个罗小娘就是个害人精!方炯在心里暗自寻思着。
姜钰给方炯上完药,告诉他这药膏是罗娇娇给的,可以让他的伤不至于留下疤痕。
“怎么不早说!”方炯皱着眉头甩了一句。
“是我应下她的,你要怨就怨我吧!”姜钰在盆里洗了洗手道。
“哼!”方炯毕竟年轻,不懂得隐藏自己情绪,尤其是在姜钰的面前。
“好好休息!”姜钰知道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让方炯原谅罗娇娇。他也曾被打得半月下不了床,那种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罗娇娇不在薄府的日子里,薄郎君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人也瘦了一圈。
薄郎君上朝之后,有时也如往常一样去探望自己的阿姊。
薄姬瞧着自己幼弟的身子清减了许多,便在他走后唤来栾冲询问缘由。
栾冲想了想说:“府內一切如常,只是罗小娘因父亲生病的缘故回去照顾,至今未归。”
“这就是了!下去吧!”薄姬当然懂得情之所苦,半点不由人的道理。她只能暗自叹气,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罗娇娇每日在自己父亲的床前尽心侍奉着。她的心里只盼着父亲的病快些好起来,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罗毅的病在罗娇娇等人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起来。
这一日,他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晒太阳。
罗娇娇手捧茶杯蹲在父亲的身边,看着他闭着眼睛享受着日光的照射。他总对她说,多晒晒日头对身体好。
女孩子哪有喜欢晒太阳的呢?这样的话,罗娇娇是不会说的。因为在他父亲的心里,健康永远比容颜更重要。
不过令罗娇娇感到惊奇的是,父亲的脸儿永远那么白皙,似乎怎么晒都不会黑似的。
“老爷!该喝药了!”丽儿端着药碗走过来施礼道。
“给我吧!”罗娇娇起身将茶碗放到了丽儿端着的托盘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捧到了父亲的面前。
罗毅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直身子。罗娇娇用汤匙喂父亲吃汤药。
“我自己来吧!”罗毅接过女儿手里的药碗,颤抖着手将碗里的汤药一口气喝尽。
“罗户曹的病看来好得差不多了!”薄郎君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罗毅的手一滑,药碗差点没拿住。罗娇娇的反应很快,及时地接住了药碗。
第0236章 血溅礼堂
岁月不饶人,这种感慨在罗毅一见到薄郎君那张充满自信、年轻的面容时就在心底叹出。
“见过郎君!”罗娇娇等人给薄郎君见礼。
“我今日来是为了一桩私事!”薄郎君走到院中的矮桌旁坐下了。
罗娇娇瞥见了姜钰手中提着的红色礼盒,她的心弦突然紧绷了起来。
“坏了!莫非郎君要提纳妾之事?”罗娇娇在心里暗暗地叫苦。
罗毅也看见了姜钰手里的礼盒,还瞧见他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他便知道这件事与姜钰有关。
“说吧!您看上了府上的哪个婢子?”罗毅直接问姜钰。
“我……”姜钰被罗毅的直白闹了个大红脸。
“婢子?”罗娇娇瞬间有些发蒙起来。她身后的宣儿却喜上眉梢。
“宣儿姊姊!恭喜了!”丽儿的反应倒是极快。
“不知姜钰是否配得上你府上的宣儿?”薄郎君正式给姜钰提亲了。
“宣儿?”罗娇娇惊诧地转身看着一脸羞涩之状的宣儿。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声不响的宣儿会和姜钰成为一对儿。
“请主子成全!”宣儿平时看着一声不响,在自己婚姻大事上却十分的勇敢。她跪在罗娇娇的面前给她行礼。
奴婢的婚配必须自己的主子点头,否则都不做数。
“快起来!这是好事!只是我的脑子有点乱!”罗娇娇倒是个实话实说的主儿。她到现在还有些没搞明白呢!
“宣儿即是小女的婢子,一切理应由她做主。”
罗毅对姜钰曾喜欢自己女儿也略有耳闻。他倒是希望姜钰求娶的是自己的女儿。
“看来无人反对这桩婚事!甚好!三日后,薄府姜钰前来迎娶宣儿!”薄郎君说完,起身同放下礼盒的姜钰转身就走。
罗毅倚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他刚才强撑着身子,这会儿却体力不支了。
真的老了么?罗毅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宣儿!等下我陪你去买禧服!”丽儿欢喜地拉住了宣儿的手臂叫道。
“买什么买?这不都有?”罗娇娇已经打开了礼盒,看到了一套红色织锦禧服。
“哇!太美了!”丽儿摸着禧服的料子,看着衣服上的花纹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罗娇娇又打开了另一盒,里面的金银首饰,玉环珠花让丽儿闭不上嘴巴。
“姜钰这么有钱哪!”丽儿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薄府的贴身侍卫会送这么重的聘礼。
罗娇娇打开了第三盒,满满的一盒珍珠让丽儿抓着的手都开始发抖起来。
“娇儿!吩咐管家给宣儿置办嫁妆!”罗毅起身瞥了一眼矮桌上的聘礼,颤颤巍巍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他清正廉洁一辈子,哪里会有什么积蓄?
辛管家来到了院子里,看到了姜钰的聘礼目瞪口呆起来。这嫁妆要如何置办?
“不必为难!我记得母亲有一支簪子,足以抵得上这所有财富!”罗娇娇说完走向了自己的闺阁。宣儿和丽儿提着聘礼跟在了她的后头。
辛管家一脸沮丧地尾随着他们。府里真的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为宣儿陪嫁。
“罗小娘!不可以!这是夫人给你的陪嫁!”丽儿见罗娇娇拿出了一支镶玉金簪要给宣儿,赶忙拦阻道。
“宣儿谢过主子的好意!这金簪奴婢是断断不敢要的!”宣儿听了丽儿的话忙躬身施礼拒绝罗娇娇的好意。
“别听她的!等她出嫁那天,我再把那对血玉镯子给她当陪嫁,这样就不偏不倚了!”罗娇娇把簪子插在了宣儿的发髻上。
三天之后,罗毅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和罗娇娇亲自操办宣儿出嫁。
姜钰身穿礼服,一脸喜气地骑着高头大马前来罗府迎娶自己的新娘。
宣儿已经被丽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幸福满满地走出了罗府的大门。
围观的百姓都称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罗娇娇和丽儿手拉着手儿随着宣儿的车驾前行。
姜钰在薄府门前下了马,牵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宣儿一起走进大门。
前来观礼的人并不多,毕竟薄府不是寻常之地。
宋昌代表代王夫妇前来贺礼。杨子胜也替代他爹前来赴宴。
今个儿是姜钰的大喜日子,薄郎君虽然不喜杨子胜,但也没有对他发难。
秋子君倚老卖老地和薄郎君端坐在主座之上,接受一对新人的拜谒。罗娇娇主仆和乌孙瑾夫妇也在一旁观礼。
在姜钰和宣儿夫妻对拜之后管家来报,说是尚义的陆校尉前来贺喜。
“有请!”薄郎君对陆校尉的印象不错,也没来得及细思量就让人请他进来。不料来人竟是一位不速之客。他手持弩箭直接击杀姜钰。
绕是秋子君武功再高,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也难及时出手施救。姜钰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待他看到弩箭之时,箭已经到了身前。因为弩箭的速度太快,让人无法闪避得开。
眼看着姜钰就要命丧黄泉,宣儿突然扑到他的身前替他挡了那一箭。
凶手杀人后转身就逃,却被隐卫栾冲一掌打翻捉住了。
“宣儿!”
姜钰抱着宣儿疾呼。血从宣儿的口中汩汩溢出。宣儿的瞳孔渐渐扩散,气绝身亡。
惊呆了的罗娇娇和丽儿回过神来奔到宣儿身边时,宣儿已经去了。
好好的一桩喜事,被这刺杀事件弄成了丧事。
姜钰跪在宣儿的灵柩前自责不已。凶手已经招了,他是沐耳挞派来刺杀姜钰的。因为姜钰要娶亲的消息被已经潜入平城的匈奴公主知晓了。
匈奴公主听到姜钰即将娶亲的消息后,吐了血昏厥不醒。沐耳挞一怒之下,派了杀手冒充陆校尉进薄府刺杀姜钰。
谁曾想宣儿为了救她心爱的人,被弩箭射杀而亡。
“我若是不娶亲!她就不会死!”姜钰捶地痛哭流涕。
“都怪那个匈奴公主!”丽儿哭得稀里哗啦,口不择言地道。
“丽儿!别说了!”罗娇娇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宣儿是个多么好的人儿,还没有好好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的走了。她能不替她感到难过吗?
最为恼火的当属薄郎君了。他的府上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怎能善罢甘休!
栾冲的暗卫团全体出动。平城的巡防营也都开始搜索和抓捕一切可疑的匈奴人。但是沐耳挞早就带着匈奴公主出城了。
匈奴公主在马车上醒了过来。沐耳挞告诉她,姜钰的婚礼未成,她的新娘子死了。
“你派人杀了她?”匈奴公主张大了眼眸叫道。
“她只不过是个替死鬼!”沐耳挞狠厉的目光使得匈奴公主感到畏惧。
“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了!我已死心!”说这话时,匈奴公主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第0237章 暗门反杀
暗门是个组织严明的暗杀门派。它一直秘密地存在于江湖之中,靠收取雇主的高额酬金而生存。
这个组织的规矩很奇怪,只要酬金给的够高,雇佣者也可能成为被杀之人。
这个高级暗杀组织只要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但他们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弑君、不杀忠良和弱者。
因此,暗门虽然是个杀人组织,却并未被官府盯上,也没有被江湖正义之士所剿灭。
暗门之人并非都是武功高强之辈,相反还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些女人长相也并非美丽妖娆,大多数很是平庸。正因为如此,才让被杀者防不胜防。
秋子君说服了薄郎君,由他出面去暗门。暗门也不是谁都能寻得到的!
姜钰通过他的探子李正找到了暗门的线人。姜钰偶尔同李正谈起他们这次去送乌恒郡主省亲的危险经历,还把罗娇娇告诉他的关于暗门派了杀手微子李刺杀郡主之事也说了。
当姜钰让李正暗中打听暗门的联系方式时,他却说他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姜钰和秋子君一起跟着李正找到了暗门的线人,并成功地与暗门头人做好了交易。
在返回的途中,姜钰询问李正是如何知道暗门的联系方式?
李正倒也没瞒着姜钰。他说他就是微子李的儿子。但他不愿意做暗门的勾当,就离开他们的领地自谋出路。
“这也可以?”姜钰对暗门产生的浓厚的兴趣。
“暗门很自由的!每个人甚至都可以选择不出任务。也有的人一生只做一单,然后离开暗门去过富足的生活。”李正不以为然地道。
“有没有人出了暗门,然后还回去的呢?”姜钰追问李正。
“当然有了!帽子李有钱的时候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鬼混!没钱的时候就跑回暗门领小钱等着出任务。”李正笑着说。
“如果他们被捉会怎么样?”姜钰觉得这个组织简直有些荒唐。
“暗门有一点最好,就是从没有人出卖过他人。其实也没啥好出卖的!暗门的头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甚至不知是男是女。而且大家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甚至不知姓甚名谁?”李正来到了薄府门前刹住了话头。
秋子君去酒楼喝酒去了,所以姜钰带着李正去薄郎君书房复命。
姜钰并未把李正就是暗门的人告诉薄郎君。他还嘱咐李正,对他说过的话不能对第二个人讲。李正点点头应下了。
十天后,慕容二皇子被刺杀的消息传回了薄府。薄郎君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吕修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乌孙郡主夫妇准备启程回皇城。
薄郎君脱不开身,就让栾冲带着罗娇娇和暗卫护送郡主夫妇。
栾冲亲自驾车驶出了平城。头戴纱帽的罗娇娇坐在栾冲的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路边花草繁茂,田地葱茏的景象。
栾冲一言不发地赶着马车,但他感受到了罗娇娇的快乐情绪。
慕容二皇子一死,乌恒三王子也就消停了。只有匈奴人还在策划刺杀乌恒公主的行动。沐耳挞此行的任务便是如此。
匈奴左贤王已经得知乌恒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德叔塔身死,所以他不再强求他的妹子了。可是沐耳挞对姜钰恨之入骨,他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事事顺遂。
郡主的马车一出太原郡,就在一处山林里遭到了匈奴人的伏击。
幸好郡主夫妇所乘的马车都是经过改造的,普通的羽箭根本无法射穿车体。
匈奴人只要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薄府的隐卫们就潜入林中将他们逐一剿灭。
等在太原郡的沐耳挞一直未收到消息,只好派了探子前去查探。结果探子回报,他们派去刺杀乌恒郡主夫妇的六十余人全部身死林中。
沐耳挞得到消息后震惊不已,他这才放弃刺杀郡主的计划,偕同公主回返匈奴领地。
郡主夫妇这才逃过此劫,得以顺利地返回皇城。
罗娇娇本当立即同栾冲回返。怎奈被乌孙瑾夫妇强留三日,奉为座上宾。
栾冲无奈,也只能与罗娇娇一起滞留吕修的府邸。
乌恒郡主夫妇去宫里见吕后。吕后已经看了代王的传书,知道了乌恒郡主和驸马历经劫难,九死一生。此事在所难免,吕后也无法,遂赐了些药材给吕修,安抚一番了事。
三日后,罗娇娇坐着马车随栾冲一起回代国。
他们途经河东郡时,看到田地干裂,农作物枯萎的景象。
在河东郡和上党郡接壤的地方有个村落正在祭祀河神。
两个不足三岁的孩童被放在纸糊的小船上飘向河心。
罗娇娇透过小车窗看到了,急忙让栾冲停车救人。
栾冲说这样做的话会引起众怒,况且就算他们救走了那两个孩童,明日他们还会再找的。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不救,我救!”罗娇娇钻出马车跳了下去。
栾冲自然不能让罗娇娇一人去冒险。他同罗娇娇一起施展轻功,将两个即将沉入水中的孩童救出。
“你们如此不敬河神,神明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巫师打扮的人指着罗娇娇和栾冲叫道。
“这么可爱的孩子你都忍心伤害!我看神明放不过的人是你吧!既然你那么敬河神,就下去陪他吧!”罗娇娇把孩子塞到了栾冲的怀里,然后抓住那巫师的肩膊用力一推。巫师站立不稳,跌入河水之中。她在河里扑腾着求救。
罗娇娇对众人说:“河神若是想惩罚我们,定然会救她的!如果河神悲悯苍生,定然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童无端地送死。”
众人想了想,觉得罗娇娇说得不无道理。他们便没有去救那落水的巫师。
巫师无力地沉入河中,喂了王八。两个孩子的父母欢喜地抱回了自己的骨肉。
栾冲对罗娇娇的印象有了改观。他才觉得罗娇娇不那么惹人生厌了。
罗娇娇救了人,心情大好。她觉得这天也没那么闷热了。
栾冲赶着马车来到了客栈门外。他等了半天也不见罗娇娇下马车。
栾冲走到小车窗前向里一望,看到罗娇娇熟睡在了车里。
“罗小娘!”栾冲喊了一嗓子。
“哎!”
罗娇娇突然间惊醒,睁着朦胧的睡眼从小车窗向外张望。
栾冲瞧着罗娇娇惺忪的睡眼中流露出的一抹慵懒的小女儿家的神态,心里不禁一动。
“下车!”栾冲的心绪莫名地烦躁起来。
“噢!”罗娇娇飞快地钻出马车。她知道面前的这位虽然不是主子,但却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栾冲看着罗娇娇飞跑进客栈,遂稳了稳心绪跟了进去。
第0238章 姜钰作保
相较于干旱的河东郡等地方,代郡的雨水倒是充足得很。
平城这几日一直阴雨霏霏,看不见日头。
屋子里有些潮湿,姜钰不得不大开门窗通风散湿气。
薄郎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罗小娘回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上党郡!听说他们在河东郡淹死了一个巫师,救了两个祭祀的孩童!此事上党郡守已经上报,吕后大为赞赏他们的行径,并废止了民间以生人祭祀的巫术。”
“我若不问,你打算瞒我何时?”薄郎君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属下不敢!”姜钰的确有心隐瞒,毕竟此事惊动了吕后。罗娇娇等人擅自行事,差点惹火烧身。
“方炯的棒伤还未愈吧!”薄郎君目光阴郁地盯着姜钰。
“是属下失职,愿意领罚!”姜钰哪里能听不出薄郎君的话意?他起身便要去刑房。
“听闻探子李正是微子李的儿子?”薄郎君眯起眼睛望着已走到门口的姜钰。他觉得姜钰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是!但他已经脱离了暗门,一心为薄府效力!属下愿为他担保!”姜钰惶恐地转身施礼。
“用人失察,酿成大祸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也愿意为他担保?”薄郎君的手握紧了茶杯。
“是!”
姜钰的语气毋庸置疑。他不知道探子李已经被薄郎君捉了。现如今就被押在侧廊里听候发落呢!
“既然有人替你担保,本郎君就不予追究了!”薄郎君的话使得姜钰愕然不已。当他看到探子李从侧廊而出走向他时,才明白了一切。
“还不谢过郎君的不杀之恩!”姜钰小声提示探子李。
“多谢郎君的不杀之恩!”探子李躬身行礼,却把声音拖得老长,他的心里显然是不痛快至极。
探子李认为自己自从来了薄府当差,无事不尽心尽力,毫无逾矩的行为。可薄郎君就因为自己出身暗门而容不下他,让他差点枉做刀下鬼,他的心里能不生怨气吗?
“将来你若有事,势必害了他!你可以选择离去!”薄郎君可不想留一个暗门的人在府中。
“属下已与暗门毫无瓜葛!若郎君不信属下,这条命拿去便是!”探子李感念姜钰为他作保,怎能不顾恩义就此离去呢?
“既然选择留下,就好好做事吧!”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道。
但愿姜钰不要看走了眼!薄郎君的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暗门的人无孔不入,杀人不过须臾。
慕容二皇子虽然身死,此事已了。可是慕容一族绝非平庸之辈,迟早会查出他的死因,届时秋子君恐怕就要遭殃了。
探子李跟着姜钰来到了他的屋门前。姜钰坐在门前的石头上低着头寻思半晌问道:“为什么留下?”
“我又不是暗门的人,为什么要离开?”探子李的话使得姜钰猛地抬起了头。是啊!他若是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难不成郎君自始至终都在试探他。
“你可怨主子?”姜钰最怕的是这个。一个人若是心生怨恨,还怎么会尽心办事?
“你被怀疑会一点怨恨都没有吗?但是反过来想想,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我选择留下,也就不会再计较这些了!”探子李揪了一片树叶,咬在了嘴里。
“这样最好!以后做事要更加谨慎些,明白了吗?”姜钰的眼里透着深深的忧虑。薄郎君的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不会给你丢脸的!”探子李跃上了树,倚在了树干上望着天。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再去他处了。他的父亲微子李要是知道了他目前的处境,断不会让他如此儿戏,他这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薄郎君要想处置一个人,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身处薄府几年的探子李怎会不知呢?
“姜钰!吃牛肉面!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秋子君将托盘里的一碗牛肉面端给了姜钰。
牛肉面热得很,姜钰不得不把碗放在了他坐过的石头上。他待要谢秋子君时,人已经进了薄郎君的书房里。
“下来一起吃!”姜钰把面端进屋子里,拿了碗筷分了一半给探子李。
探子李坐在矮桌旁拿起了筷子。面香四溢,他和姜钰风卷残云般地不一会儿就吃光了碗里的面。
“其实暗门的刺杀是没有期限的,你们不该雇佣反杀!慕容家族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探子李瞅着那只空面碗道。
“秋子君的武功天下第一,没人能杀得了他!”姜钰虽然也很忧虑,但他还是相信秋子君的实力。
“没用的!杀人不一定用刀!”探子李摇摇头叹息一声。
“怎么说你的父亲也躲过了这一劫!不然他若死在了秋子君的手上,我们的兄弟情分恐怕也就尽了。”姜钰收拾了碗筷,让门口的侍卫送去厨房。
“这种事儿不会发生!对了!我探听到这个秋子君来头不小!他的身份应该是楚国的二皇子。”探子李的话使得姜钰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他成了楚国的君王,那么暗门按规矩就不会接手刺杀他的活计!”探子李若有所思地道。
“楚国的嫡长子才可继承王位。”姜钰摇摇头坐下了。
“也是!我得去看着杨子胜那厮了!”探子李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出了屋门。
“这小子虽不曾入暗门,却知道的不少!”姜钰也去了薄郎君的书房。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得秋子君道:“那丫头迟迟不归,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有栾冲和暗卫们跟着,不会有事儿!八成是乌恒郡主想尽尽地主之谊,多留她几天,故而迟返罢了!”薄郎君倒是看得透,但他的心里何尝不是盼着罗娇娇早日回返?
一个隐卫匆匆赶到姜钰身边向他低声耳语。姜钰听了赶紧走进书房拱手禀报。
薄郎君听说王妃不慎动了胎气,立刻起身要入宫看个究竟。他走出屋门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带上药公!”
“是!”
姜钰吩咐侍卫去后院马厩提取马车,然后他拔腿向药公的园子而去。
薄郎君带着药公进了宫门。黄内侍带着代王的口谕正要去薄府。他们恰好在宫道上碰了面。
黄内侍给薄郎君施礼,传了代王让他入宫的口谕。
薄郎君询问倒底是怎么回事?黄内侍四下看看没人,就悄声告诉薄郎君,王妃是吃了含有堕胎药的鱼羹才出现滑胎迹象的。幸亏王妃只吃了那么一点点,不然大小两条人命就危险了。
“可查到是何人所为?”薄郎君皱起了眉头。
“相关的厨子、婢子都被抓起来了。可这种杀头灭族的事儿,谁敢认?所以王上就想到了您!”黄内侍谄笑道。
第0239章 费尽心机
德明宫外跪了一地宫人。代王不顾宋昌的劝阻,执意立在炙阳下等候着薄郎君的到来。
薄郎君一进院子,就看到代王额头带汗地疾步走向他。
“王妃可安好?”薄郎君忙施君臣之礼。
“还好!没出大事!”代王用袍袖拭着额头的汗道。
“请王上移步!”
薄郎君指了指树荫下的石桌和石凳。黄内侍赶紧唤人过来放上了垫子。代王和薄郎君先后落座。
薄郎君瞅了一眼黄内侍,他知趣地站到了远处。
“廷尉已经来过了。他逐一问询了厨子和随侍宫人,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代王眼中露出了焦虑之色。他急着揪出凶手,生怕他的王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什么闪失。
“鱼来自何处?”薄郎君略一思忖道。
“这个倒是没有追查。”代王愣了一下。
“黄内侍,将宫中昨日负责采买之人秘密带到宫门口,吩咐姜钰严查鱼的出处!”薄郎君深知廷尉的报案能力,他若是在宫里没发现什么?那么做手脚之事只能是在宫外。
“真能从鱼身上找到线索么?”代王疑惑地望着薄郎君。
“任何可能都不能放过!”薄郎君抿紧了嘴唇。
“那这事儿就交给娘舅了!本王还得去照顾王妃!”代王心里惦记着罗田儿,遂起身进了寝殿。
药公随姜钰来了,薄郎君带药公进寝殿给王妃看诊。
直到药公说王妃已经无碍了,代王和薄郎君二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药公随姜钰离开后,薄郎君去了薄姬的安庆殿。他不想他的阿姊为此事忧心。
薄姬在罗田儿出事不久去探望,见母子无恙了才回转,但是她的心里很不平静。她认为能做这种事儿的只有窦氏,旁人犯不着冒这个险。
薄郎君走进安庆殿,看到自己的阿姊端着茶杯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阿姊不必忧心!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薄郎君给薄姬行礼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廷尉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能有什么办法?”薄姬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向自己的幼弟。他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这脸儿好像又瘦了!
“只要有迹可寻,自然查得到!”薄郎君接过薄姬给他斟的茶轻啜了一小口。
“可是那位?”薄姬虽未指名道姓,薄郎君也知他阿姊所说何人。
“她的孩子可还好?”薄郎君凝眸看向他的阿姊。
“孩子倒是蛮可爱的,健康活泼!”薄姬的脸上露出了悦色。窦氏虽不曾天天来请安,但也时常抱着儿子过来给她看看。
一个月大的小刘启倒是长得最像代王,还生得孔武有力,像只小老虎一般,这让薄姬喜欢的不得了。
“她不像是个爱惹事儿的主儿!”薄郎君陷入了沉思。
吉祥居内,何媛小心翼翼地逗着摇床里的小皇子刘启。
自打采耳说德明宫那边出事了,王妃的鱼羹里发现了可以致使胎儿滑胎的药物,窦氏就一直阴沉着一张脸,连午饭都不曾吃一口。
“王妃的孩子若有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窦氏在何媛安慰她时忧郁地道。
“您又没做什么?他们凭什么怀疑您呢?”何媛不解地问窦氏。
“因为我们同是代王的妻妾!其他人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迟早会来吉祥居查问的!”窦氏神情复杂地看向何媛。
“怎么会这样?”何媛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但愿不是你,否则我也逃脱不了干系!”窦氏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薄郎君在午后来了吉祥居。窦氏搂着孩子在内室睡觉。
何媛见薄郎君并未进屋,便走出了屋门向他施礼。
“你可还好?”薄郎君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了。何媛给他斟了一杯茶奉上。
“一切安好!”何媛不敢直视薄郎君的眼睛。
“姜钰已经和宫内负责采买的人已经去了宫外,相信很快就会查到今日所购之鱼是否有问题。”
“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会让黄内侍查寻今儿一切出宫的宫人记录和她们的行踪。到那时,王妃的案子定会水落石出!”
薄郎君拿起茶杯又放下了。他接着说道:“儿时你护我,现在换我来护你可好?”
“请郎君恕罪!此事是奴家所为!我只是想让刘启坐上储君之位!”何媛跪下低声啜泣起来。
“糊涂!上次百日宴上,我用镶玉金龙已经许诺窦氏,将来扶他的儿子上位!你偏如此横生枝节,是在帮倒忙!”薄郎君咬着牙根恨声道。
“是奴家一时糊涂,不知您的深意!请您只罚我一人,此事夫人并不知情!”何媛给薄郎君叩首。
“你可保证不再做这下作之事?”薄郎君起身冷冷地瞥了一眼何媛。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不顾一切护他的何媛会变成如今这副嘴脸。
“奴发誓,如果再行这不仁不义之事,必不得好死!”何媛不得以发下重誓!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否则下次本郎君定不会徇私!”薄郎君说完,一甩袍袖走了。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他以后定不会再愿意看我一眼了!”何媛倒不是为她害人一事忏悔,而是怕薄郎君从此轻视了她。
在何媛背后不远的树下窗口处,窦氏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她虽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她能确定的是薄郎君与何媛之间有私情。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想必薄郎君为了何媛也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薄郎君不只是为了何媛,更重要的是他要保住窦氏和小皇子刘启。若是此事追查到底,何媛必死无疑,窦氏也难逃干系。
到时候的局面就是窦氏有口难辩,势必会被代王废了侧妃之位,她的儿子也将永远无法成为储君。王妃罗田儿和他的皇子们不能寿永,代王又是个痴情之人,将来就算他登上了那个位子,后宫也未必会安宁。
与其等到其他女人争锋吃醋地乱了宫闱,不如让窦氏入主后宫,坐稳了皇后之位。
窦氏能隐忍至今,说明她的确适合主理后宫。大汉皇后必须是一位大度和不为情所左右之人才能胜任。薄郎君相信自己没看错人。
姜钰已经查清了卖鱼之人的确在鱼上动了手脚,而且他有与宫里之人勾结之嫌。他接到薄郎君的传信,让他秘密带着嫌犯回薄府。
姜钰将人犯带到了薄郎君的书房外,然后他进屋禀报。
薄郎君单独审了此人,结果与他预想的一样。不过此人声称并未看清宫中让他做此事的女子的样貌,因为她始终戴着一顶黑色的纱帽。
“你已犯下试图谋杀王妃和小皇子的死罪!定罪后恐怕要祸及九族!姜钰!移送廷尉府!”薄郎君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卖鱼之人听了后,顿时瘫成了一坨泥。姜钰命两侍卫将人拖了出去。
薄郎君觉得自己有些疲累,用手捏了捏鼻翼。
“郎君!我回来了!”罗娇娇一身红衣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薄郎君抬头望着犹如一团火飞进书房的罗娇娇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第0240章 娇娇起疑
瞒天过海并不是上上策,有些事只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薄郎君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如实地将王妃被害得差点滑胎之事告诉了罗娇娇。
“刚才被姜钰他们押走那人是不是与此事有关?”罗娇娇瞪大眼睛询问道。
“是!他就是那个卖鱼的人。我让姜钰将他移送给廷尉审理。”
薄郎君不知怎地,面对罗娇娇的时候竟然有心虚的感觉。他不敢看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只能低头瞅着自己手里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却早已凉透了。
“一个卖鱼的人怎么会去害我阿姊?”罗娇娇的脑子有时也是蛮灵光的。
“廷尉会审明白的,煮茶吧!”薄郎君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我明日可以进宫去看看阿姊吗?”罗娇娇的心里很是挂念着她的姐姐罗田儿。
“明日一早随我入宫便是!”薄郎君自然不能拦着罗娇娇进宫探望王妃,以免她生疑。
罗娇娇这才用心烹茶。薄郎君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姜钰很快就会回来了。
果不其然,姜钰带着侍卫押着嫌犯去往廷尉府,就在他们交接之时,嫌犯突然一头撞死在一旁的石兽上。廷尉闻讯赶来时,人已经没气儿了。
姜钰只好带人匆匆赶回府里禀报。薄郎君自然知道嫌犯因何自尽,所以他并没有苛责姜钰,只是故作生气状,沉下一张脸而已。
廷尉随后亲自登门赔罪,毕竟嫌犯还未加审讯就死在了廷尉府,他的失职之过是逃不掉的。
“线索断了,还如何查下去?许是他的鱼不知怎地沾上了滑胎的药粉,就此结案吧!以免连累无辜!”薄郎君暗示廷尉审结此案。
廷尉也知此事绝非如此简单,但嫌犯已亡,此事无法追查下去,也只能草草结案了。
廷尉走了之后,罗娇娇问薄郎君可审过嫌犯。
薄郎君说问了两句,并未细审。罗娇娇追问嫌犯都说了什么?薄郎君只推说他乏了,便起身进内室休息去了。
罗娇娇走到书房门口询问姜钰嫌犯的口供。姜钰说当时只有薄郎君一人在场问话,他并不知嫌犯倒底说了什么?
其实姜钰心中的疑虑不比罗娇娇少,但是他又怎敢说出来呢?
罗娇娇满腹狐疑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坐在镜子前发呆。
不过罗娇娇生性开朗,不是个爱钻牛角尖之人,所以她只想着她的阿姊没事就好。
罗娇娇一路车马劳顿,身子也乏了。她的头刚挨上枕头,人已经困顿地睡去了。
薄郎君却无法成眠。他毕竟在这件事上徇了私。虽然他是为了大汉的将来考量而做的决定,但他也的确放过了何媛这个始作俑者。如果将来罗娇娇知道了此事,可会还陪在他的身边呢?
翌日清晨,正在沉睡的罗娇娇被薄郎君唤醒。她这才想起今儿自己要和薄郎君一起进宫,好去探望她的阿姊。
坐在马车上的罗娇娇还不时地打着哈欠。薄郎君打开小车窗,让窗外的凉气进来好使罗娇娇清醒些。
皇宫内院,德明宫内。
罗田儿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已经穿好朝服准备去早朝的代王又走进内室去望了一眼王妃,却发现她的额头上的汗珠。
代王拿起自己的帕子,掀开幔帐给罗田儿擦了擦额头。
“本王早朝后就来陪你!”代王亲了一下罗田儿的额头,十分暖心地道。
“嗯!”罗田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代王前脚去了大殿,罗娇娇后脚便到了。她几乎是跑进了德明宫的。
德明宫的守卫认得罗娇娇,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了。
庆儿见罗娇娇跑进了殿内,忙拦住她道:“王妃不能下地走动,你可明白?”
“嗯!”罗娇娇推开了庆儿疾步进了内室。
罗田儿听见妹子的声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见罗娇娇奔到床边,却哽咽不能言,万般苦楚瞬间爆发,泪水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
“阿姊!您受委屈了!”罗娇娇搂着罗田儿的脖颈也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连日来被死亡阴影笼罩和怕失去腹中孩子的恐惧,已经让罗田儿彻底地没了王妃的样子。
“留下来陪我好吗?”
“好!阿姊!有我在,不会再有事的!”罗娇娇从未见她的姐姐如此脆弱过,心里更加的难受起来。
庆儿听了也有些心酸。她这些日子也很难熬。王妃性子温和,待她是极好的。但自从出了这事儿后,她对饮食似乎有了戒心,什么都不肯多吃一口。
太医关注过了,王妃需要恢复情绪和体力才能顺利诞下小皇子。可是她根本不怎么吃东西,庆儿只好禀报给了代王。
代王每日都来陪王妃用膳,这才使得罗田儿吃得多了些。
王妃卧床保胎,眉头总是蹙着的,就连睡着了也是一样。她那原本娇艳的脸儿变得苍白起来,神情也萎顿不堪。
罗娇娇兴许能改变这一切,庆儿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盼她留下来陪着王妃。
罗娇娇姊妹二人哭累了,竟然相视而笑。罗娇娇扶着姐姐躺下身子,然后给她讲去乌恒见过的一些美好事物。
罗娇娇将一碧千里的大草原的美描述得活灵活现的。她说那些可爱的绵羊就像天上的云朵掉在了草窝里一般。它们喜欢集聚在一起,边吃草儿边“咩咩”地叫……
罗田儿听着听着就微笑着睡了。她在睡梦里梦见了罗娇娇说的大草原。她看到了那些簇拥在一起的白色小家伙们。她给她们跳舞、唱歌……
罗娇娇看着姐姐罗田儿脸上甜美的笑容,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她想着等会儿代王来了,她一定求他让她留下来多陪自己的阿姊几天。她没想到的是,代王就立在她的身后,欣喜地看着自己的王妃安寝。
“你留下陪着王妃!哄得王妃开心了,本王定有重赏!”代王轻声道。
罗娇娇唬得一大跳,忙起身给代王行礼应下了。
许是我刚才太投入,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罗娇娇悄悄地退出了内室暗道。
庆儿头一遭主动给罗娇娇端来了糕点和瓜果。
罗娇娇坐在桌旁美美地享用着。末了,她询问了她的阿姊的饮食里被下药,怎么会没被试吃出来?
庆儿苦笑着说,滑胎的药只对有孕之人起作用,对其他的危害不大!
“真真的可恶!谁会害我阿姊呢?”罗娇娇开始认真地琢磨了起来。她其实很聪慧,只是不愿意想事情罢了。
代王见罗田儿睡得安稳,他安心地走出了内室。
“王上!我阿姊无端的被人害,还请您替她主持公道!”罗娇娇给代王跪下了。
“她是本王的王妃,伤她的人定不轻饶!”代王对廷尉所做的案子审结十分的不满,但嫌犯已死,线索已断,一切无从细究。他何尝不怀疑窦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