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遗产（5）
……
在去寻找向导的路上，夏尔对现在的同伴们谈起了过去。
夏尔和卡洛娜是同一个村落出来的冒险者，但后来因某些原因而落下了仇怨。
两年前，夏尔率领的冒险者小队接下了一个十分寻常的委托，但在执行委托的过程中却遭遇到了大量不在协会情报中的魔物。
夏尔倾尽全力才逃了出来，但她以前的队员们却全都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虽然协会方面按照事故标准给予了那几位死去的队员家属经济补偿，但这件事还是成为了夏尔心中永远无法散去的阴霾。
由于那些突然出现的魔物像是被人有意识地引导过来的，而且当时卡洛娜的冒险者小队就在附近，所以夏尔一直都怀疑是卡洛娜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协会方面也不会对发生在一支普通冒险者小队身上的事故展开详细调查，夏尔一直都无法给被害死的队员们报仇。
两年过去，夏尔也组建起了新的队伍，她以为自己会忘记以前的那些队员，但恰恰相反，过往的记忆非但没有淡却，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地深刻。
“这两年，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做梦，在梦里，老伙计们的笑容是那样清晰，仿佛他们从未离开。”两行晶莹的水迹突然出现在夏尔的脸颊上，“我对不起他们，我甚至无法确定害死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到后面，夏尔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哽咽。
过程中，夏尔现在的队员、包括艾丽西娅都一言不发——这种时候，安慰是多余的。
“不……我必须振作起来！”夏尔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表情重新像个战士般坚毅，“他们拼了命也要让我逃出来，不是为了看我整天哭哭啼啼的。”
“我必须调查清楚当年的那场事故的真相！”
魁梧的摩尔克人走到夏尔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队长，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们呢！”艾伦笑着说，顺便用手拉了拉旁边胡安老先生的袖子，“不管队长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一定奉陪！”
“大家……”夏尔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
“卡洛娜的小队也接下了这个任务。”冷静下来的夏尔开始分析局势，“一个委托同时发布给两支冒险者小队，说明协会很高看这个委托的难度，认为一个小队很可能完不成任务，但又达不到公共委托的程度，所以不会向所有冒险者公开。”
“但这样的话，两支队伍之间就形成了竞争关系，因为只有一支队伍可以拿到委托单上标注的赏金，剩下的队伍则只能得到协会的少量补偿。”
“这不合理。”艾丽西娅说。
“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缄默小姐。”夏尔回答道，“而且没能拿到赏金的话，也只能说明队伍本身就能力不足，无法竞争过别人，因而没有理由去责怪协会。”
见艾丽西娅不再说话，夏尔接着说：“所以我们得赶在卡洛娜的队伍之前找到遗迹里的宝物，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大家做好准备。”
夏尔联系的向导是村庄里的一个渔夫，他在捕鱼时曾经抵达过遗迹所在的岛礁。
在给了渔夫三个金币后，一行人便跟着渔夫来到海边，坐上了一条简陋的单桅帆船。
帆船沿着海岸线前进，在经过一处中型港口的时候，她们看到许多的水生魔物从码头边的海域中涌上岸来，冲向不远处的街道，而挡在这些魔物与城市之间的，是一些艾丽西娅的熟人。
格林顿城市卫队，并且，是那位康斯坦丁大尉亲自率领的城市卫队。
“战士们！守住路口！不要放任何一只魔物进入街道！”英勇的指挥官振臂高呼，然后拔出长剑挡在路口正中央，仿佛一道无法撼动的闸门。
“这些魔物不太对劲。”艾丽西娅一眼就看出城市卫队面对的这些魔物不太对劲，“魔物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谋求生存，而我们看到的这些魔物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自杀，根本与生存无关。”
“嗯。”夏尔点了点头，“魔物们不会与大批全副武装的人类战士正面对抗，因为造成的战损会非常惊人，会出现我们看到的情况，除非是有某个意志控制着它们，控制着这些魔物自杀般地经过城市卫队驻守的城市。”
“应该是那个魔物领主。”胡安老先生凭借几十年来积攒下的经验断定，夏尔也表示同意：“很有可能，这片地方也属于那位领主的领地。”
“那我们要过去帮忙吗？”艾伦指着那些几乎被魔物群淹没的城市卫队士兵，“他们看起来好像撑不了多久。”
“我们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艾伦。”夏尔一边吩咐向导开船绕开这片海域，一边回答艾伦，“如果想帮他们，最好是去尽快杀掉控制魔物群的魔物领主，只要领主一死，根本不存在士气可言的魔物群很快就会溃退。”
远古遗产（6）
一个小时后，单桅帆船抵达了一座荒凉的小岛。
“到地方了。”向导驾驶着帆船从一处隐蔽地带靠岸，放下跳板。
等几位冒险者下船之后，他在附近撒了一大圈祛除魔物的药粉。
“我会在这里等待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返回。”
“祝各位此行顺利。”向导脱下帽子，朝着冒险者们挥了挥。
小队按照标准探索阵列小心翼翼地深入岛屿，沿途却没有遇到任何魔物。
“太安静了。”杰拉德先生说。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越发凝重。在穿过近岸的红树林时，她们看到了满地的魔物尸体。
“卡洛娜的小队赶在我们前面了。”夏尔用剑挑起一只鸦羽人检查了一番，“血还是温的，我们没被落下多远。”
“大家加快速度。”
小队迅速向岛屿内部靠近，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时不时能看到的一小片一小片的魔物尸体告诉了她们原因。
“或许晚到一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马洛卢斯笑着说道。
“但对方也知道我们会过来，那么我们就很容易陷入被动地位。”夏尔回答。
似乎是为了印证夏尔的话，前方的行进痕迹突然戛然而止，再往前也看不到魔物的尸体了。
“难道她们被打退了？”艾伦非常乐观地说。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皱起眉摇了摇头。
一分钟后，她们终于遭遇到上岸以来的第一批魔物，一大圈烈火蚁。
夏尔和马洛卢斯她们对付起这些攻击欲望极高的小东西会非常麻烦，还会有很大的危险，但有两位正式巫师在，这些密密麻麻的蚂蚁没过多久就被烧干净了——它们虽然叫烈火蚁，但其实并不耐火。
踏过那一大片烧焦的昆虫尸体，小队再没有碰到什么称得上麻烦的魔物群，陆续剿灭了几小群低阶魔物之后，一处巨大的洞窟出现在她们眼前。
那就是委托单上给出的魔物领主的所在了，为了得到这个消息，不知有几位刺客在此丢下了性命。
“有人在跟踪我们。”艾丽西娅若无其事的说，她设在路上的法术陷阱被触发了。
“我知道。”夏尔依然紧皱着眉，“但我们不可能浪费时间在这里跟她们耗着，涨潮之后我们就没法展开行动了——而且据我所知，她们有自己的船。”
“你们会群体隐匿吗？”夏尔压低了声音向艾丽西娅和沙拉曼达问道。
“那、那是个资深巫师才能掌握的法术。”沙拉曼达羞愧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听到沙拉曼达的话，艾丽西娅跟着说，她看到沙拉曼达脸上的羞愧缓解了些。
“不过我会另一种替代性的法术，如果您是那个想法的话，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好。”夏尔微微颔首，“我们进去吧，马洛卢斯走到最后，注意保护缄默她们。”
说罢，夏尔率先踏入洞窟。
一进到洞窟，许多长着翅膀的鱼形生物便扇动着翅膀如蝙蝠般扑面而来，好在它们并没有攻击性，几人只是俯下身便躲过了这些向着洞口的光明飞去的小东西。
洞窟是螺旋向下的，而且没有光源，越往里走越昏暗，不一会，肉眼就完全看不清了。
好在沙拉曼达已经熟练掌握了幽冥视界，她耐心地给大家一个一个地附上夜视状态，得到了许多赞扬。
过程中，艾丽西娅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试图帮忙。到最后，她看到沙拉曼达脸上也绽放出由衷的笑容，那是“被需要”的笑容。
再往下，她们碰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潮汐鱼人，但这些手持鱼骨枪的两米多高的大家伙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唤同伴就被夏尔和杰拉德先生轻易解决，潮汐鱼人的淡蓝色鳞甲在她们的剑刃与箭矢下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解决了不知多少批潮汐鱼人之后，视野终于变的开阔，眼前出现了一个挤满了潮汐鱼人、鲨鱼人、海滩猎手和异种娜迦的大厅，一眼看上去大约有不下一百头。
果然是一处远古遗迹，虽然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且被潮汐和魔物肆虐多年，到处都爬满了墨绿的海藻和贝壳，但依然能看出大厅四面墙壁上的银白金属光泽，而且地上的淤泥也无法完全掩盖那些通体流露着高技术的设备和零件。
银白色的金属建筑和设备，这是远古遗迹的一个最重要的特征。在那个时代，所有的建筑都像是时钟之守护者的地下基地。
在冒险者小队现在的位置对面，还存在另外一条继续向下的通道，看来那里面就是魔物领主的居所。
夏尔回过头看了艾丽西娅一眼，左手做出一个手势，艾丽西娅立即会意，展开一道法术领域笼罩了众人，随后抬手在对面定下一个空间道标。
短暂的引导之后，夏尔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对面的通上，跨越了三十米的距离，没有惊动大厅中的任何魔物。
远古遗产（7）
“这是什么？！”夏尔一时惊呆了，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艾丽西娅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敬佩与好奇。
“只是闪烁，嗯，加了一点小技巧的闪烁。”艾丽西娅平淡地说，她伸出手指在面前虚点了四下，众人便感觉有许多肉眼不可见的细线挡在了入口处。
察觉到同伴们的疑问，艾丽西娅解释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魔物领主，如果有人闯入，它们会告知我的。”
夏尔等人没有再试图进一步地深入询问了。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何必刨根问底。
“你给我一种资深巫师的感觉！”走在通往洞窟更深处的通道中，夏尔突然笑着说道。
“我还差的远呢。”艾丽西娅也微笑着回应。
前方的空间突然亮了起来，她们发现不依靠幽冥视界都能看清周围的场景了。
在经过一道年久失修的闸门后，她们终于发现了光线的来源。
在充满机械师联合会风格的银白大厅中，四面墙壁自然散发出的辉光让阴影无处可存。
与前一个大厅的脏乱破败不同，这里显得是那么的崭新，看不到一丝灰尘，就仿佛每天都有人打扫修缮似的。
两排与守护者空间站相近的仪器设备摆在地板上，一面面蓝绿的屏幕上，无数的数字正在闪动。
夏尔等人都不禁张大了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样的场景对艾丽西娅来说无比的常见，但在夏尔她们眼中就像是看到陵寝中的远古木乃伊突然复苏了一般。
“这、这是某个地下组织秘密建造的基地？”呆滞了好一会，艾伦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它确实是一处远古遗迹。”夏尔用剑指了指天花板上刻印的一个特殊符号，“来自一个失落的时代，距今起码有三百年历史。”
……其实是五百年。艾丽西娅在心中默默地修正，但没有直接说出来。
她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大概率是某个古代天外守护者的藏身地，但那位守护者因为某些原因——很可能是在对抗天外来客的过程中疯了或者死了，然后又没有提前寻找好继承人，于是这一支守护者传承就断绝了，连藏身地也被魔物们占据。
如果是导师看到那个符号的话，一定能认出这里属于哪支天外守护。艾丽西娅不禁想到。
“几百年了，这些设备居然还在运行！”艾伦感叹道。
“协会情报中提到的魔物领主呢？”马洛卢斯开口询问。
“我想……”艾丽西娅指了指大厅最中央的一把机械椅，“那个或许就是了……或许。”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在大厅最中央地点的机械椅上坐着一个由金属骨架组成的人型，从外形看完全就是一个半成品的构装造物……不，连半成品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基础框架而已。
这个构装造物的基础框架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靠在椅背上，胸前的驱动核心因未充能而失去了光泽。
“就、就这？”艾伦不禁笑出了声。
一直都表现的非常慎重的杰拉德先生也有些放松，“这次的委托还真是顺利啊，除了碰到卡洛娜那几个人之外。”
这并不是他们疏忽大意，而是一个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构装傀儡真的没有一丝威胁，在它身上甚至看不到一个攻击模组。
只有夏尔，艾丽西娅和沙拉曼达依然十分警惕。
沙拉曼达是第一次跟随着冒险者小队出任务，而且由于性格使然，完全放松不下来，夏尔是出于作为冒险者领队的责任心，故而时刻保持警惕，而艾丽西娅则是因为比其他人懂得更多的知识，知道天外守护者的藏身地绝对不会简单。
“队长，我们快点找到那个什么宝物，然后回去吧！”马洛卢斯大大咧咧地说，“白马酒馆里的美酒还等着我们呢！”
说罢，摩尔克巨盾卫士就准备踏进前方的遗迹之内，但被夏尔拦住了。
“等等！”夏尔收回挡住马洛卢斯的手臂，蹲下身捡起一个巴掌大的已经锈蚀的看不出原型的小零件，然后向前方扔去。
零件轻轻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向前弹跳了几下，然后停在地上不对了，过程中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
“这不是没事嘛，队长，你也太过谨慎了！”马洛卢斯笑着说。
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合成音突然在遗迹中响起：“清理程序启动。”
一道细小的激光从天花板上降下，将那个锈蚀的金属零件直接湮灭成虚无，连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夏尔她们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已然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见不到一点灰尘。”夏尔抹了一把额头上浮出的汗珠，略带恐惧地说。
远古遗产（8）
这里的防御系统依然在持续运转，哪怕已经过去了数个世纪。
冒险者们站在原地，考虑了许久。
“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艾伦第一个出声。
“找到关闭防御系统的方法，或者切断这处遗迹的能源供应。”夏尔很有经验地说出了解决方案。
其实通过一个认证就可以了。艾丽西娅在心中默默地说。……不知几百年前的系统能不能认出现在的守护者。
……既然几百年来守护者空间站都未发生大的变革，那应该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艾丽西娅觉得可以试一试。而且里面安装的武器应该是初代激光原型，以她的法术屏障强度起码能抗住两到三下。
她先给自己身上套上了目前掌握的所有防御法术，然后打开亚空间，从里面摸出一本透出年代感的魔法书，然后在同伴们的惊呼声中，走进了那间银白的守护者基地内。
“缄默小姐！”夏尔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艾丽西娅，但却停在半途，脸上的表情转为了愕然。
艾丽西娅双脚都踩在了银白的地板上，然而刚才那道将零件化作虚无的激光却没有出现，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们别进来，就站在这里等我。”艾丽西娅并不多做解释，丢下一句话就向里面走去。
艾丽西娅并没有毫无目的的在里面转悠，而是径直走向正中央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半成品构装造物——如果艾丽西娅没有猜错的话，那并非是构装造物。
只有肢体和骨骼，没有控制中枢，能源供应装置也是转化效率最低但安全性最高的那一款。
短暂的思考之后，艾丽西娅明白了真相：自己当前看到的正是这座守护者基地的主人，某位没来得及寻找继承人的天外守护者，这位守护者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半机械形态，只保留了大脑和一些必要的脏器，其他部分都替换成金属结构。
在这位守护者死去之后，身体内的血肉组织腐化脱落，被基地中的清理系统当做杂物像刚才的那个零件一样湮灭了，只剩下替换为机械的部分，也就是她们现在看到的这具像是半成品构装造物一样的东西。
看来这位守护者死的非常突然，不知是哪一位呢？艾丽西娅在附近的控制台上寻找了一番，发现了一串编码，翻译过来是：“聚变”。
聚变之守护者？确实，聚变一脉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了。
那么，这里所谓的宝物应该就是聚变之守护者留下的遗产了，而一位技术向守护者最重要的遗产，当然是保存在存储器里的各种研究资料。
……无意冒犯。艾丽西娅在心里默念一句，随后伸手从椅子上的守护者遗骸的眼眶部位取出一个机械制作的眼珠，拿到控制台的监视点处。
“认证成功。”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起，随后，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一下子全部消去，几行绿色的简陋字体显露出来。
“核聚变……原子武器……空间穿梭机……”艾丽西娅快速地扫描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略过那些稀松平常的内容，将几个重要词汇在心中默读出来。
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艾丽西娅就判断出这些知识绝对不能交给当前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度，否则，战争的阴霾将不可避免。
她向夏尔她们那边撇了一眼，发现她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但看不懂自己正在做什么。
于是，艾丽西娅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她从控制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存储器，插到固定的接口出，将重要的数据都做好了备份，然后悄悄拔出存储器，塞到自己的系服口袋里。
随后，艾丽西娅删除了控制台中的原有数据，只留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与战争和武器无关的部分。
“确定关闭防御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确定。”艾丽西娅毫不犹豫地按下。
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艾丽西娅知道隐藏在基地各个角落里的激光武器已经悄悄收起来了。
“好了，可以进来了。”做完这一切后，艾丽西娅才转过头对其他人说。
夏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当先踏上了银白色的地板，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时，她们才确定里面的防御系统是真的解除了。
“缄默小姐，你真棒！”马洛卢斯对艾丽西娅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我见过最博学的巫师。”夏尔也赞扬道。
“可能也是整个世界最博学的人之一。”杰拉德先生补充道，作为一位闯荡了几十年的冒险者，他知道解除一处古代遗迹的防御系统意味着什么。
“而这样一位博学者是我们的同伴！”艾伦笑着说。
沙拉曼达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也是满满的崇拜。
面对同伴们的赞扬，艾丽西娅非常的不习惯，以至于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掩饰住。
艾丽西娅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控制台：“好了，我们一起把这个东西搬回去吧，里面有一些很有价值的数据。”
……最有价值的部分已经被我拿走了。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远古遗产（9）
艾伦走过来，好奇地围着那些充满未来感的仪器转了一圈。
“这就是委托上说的宝物吗？”
“这里也没有其他值得一看的东西了。”夏尔在检查了一番后说道，“我们把它带回去，无论它是否有价值，我们的任务都完成了。”
“那要怎么运回去呢？委托上可没说目标会有这么大的体积。”杰拉德先生考虑到一点。
四双眼睛同时看向艾丽西娅，又看了看沙拉曼达。
“我想，我们的两位巫师应该会有办法的……”夏尔说道，话音未落，一支轻飘飘的箭矢就从入口处“嗖”地一下飞进来，落到光洁的地板上。
那支箭并没有箭头，而是换成了一个用绒布扎成的小包，正往外冒出淡黄色的烟雾。
诱导箭！
夏尔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猛扑过去，捡起那支箭矢，想要向外丢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外部大厅中游荡的大群魔物已经蜂拥而至。
马洛卢斯反应及时，当即横起巨盾顶在了入口处，庞大的冲击力让这位摩尔克巨盾卫士浑身一震，临时驻起的防线就要被突破。
千钧一发之际，艾伦手中的权杖连连挥舞，各种强化神术的光辉接连落下，让马洛卢斯硬生生顶住了涌来的大群魔物。
夏尔也找到机会，将诱导箭向着魔物群后方投射而去，冒着黄烟的箭矢在一道道猩红的目光注视下飞过，那些魔物当即调转方向往外移动，随后是激烈的厮杀与吼叫声。
“卡洛娜！！”夏尔的喉咙深处愤怒地涌出一个名字。
……
卡洛娜收起弓，靠在岩壁上悠闲地哼起最近流行的一支歌谣，嘴角微微上扬，她的队友都立在一旁，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望向遗迹底部。
“队长，那些没脑子的牲畜杀的死夏尔她们吗？”一个队员问道。
“不需要它们动手。”卡洛娜脸上还是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快涨潮了。”
“快涨潮了……”几个队员默念了一遍这句话，顿时明白了队长的想法——当潮水涌来，整个岛屿都将被淹没，而这个向下的洞窟自然也无法幸免，只要那些魔物能拖住夏尔一伙人，那么无论结果如何，她们今天都走不出这座岛屿了。
“她们之前是怎么过去的？”一个队员问。
“大概率是群体隐匿。”卡洛娜头也不抬地说，“她们应该找了个不错的巫师，但群体隐匿在已经发狂的魔物群中是完全无效的。”
“那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验收？”另一个队员提议。
“你去剧场看戏只喜欢看个开幕吗？”卡洛娜反问。
“不……大概。”
这时，一道饱含怒意的吼声传到这些人耳朵里：“卡洛娜！”
随后，手持双剑的女剑士一路冲了上来，她的盔甲多有破损，身上的许多地点染上了焦黑，但气势依然如森林中的云豹般猛烈。
卡洛娜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用戏谑地眼光看着夏尔，当夏尔距离她已经不到十米时，预先设下的爆炸陷阱被触发，剧烈的爆炸和气浪的冲击将夏尔整个人向上掀起，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咳咳～”夏尔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沫，若非战士的体质强硬，且身上还附加了大量的强化神术，这一下就已经能将夏尔撕成两截。
“哈哈哈哈——”卡洛娜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哎呀哎呀～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没脑子啊，夏尔。”
“队长！”几道身影陆续从废墟底部浮现，来到夏尔身边，对着卡洛娜一行人怒目而视。
“哟？你新找的人还对你挺忠心的嘛！”卡洛娜笑着说，“不知你看到他们的尸体躺在你面前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吗？”
“两年前果然是你！”夏尔恨的咬牙切齿。
“我可从来都没说不是我。”卡洛娜摊了摊手，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几条人命对她而言根本不叫事。
“啊——！”夏尔发出一道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似乎还夹杂了些许哭腔。
“好了，我没心情再和你这个疯子闲聊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上来的，但……”卡洛娜嘴角上扬，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通道中顿时出现了第二轮爆炸。
“……你们都要留在这里了。”
爆炸陷阱。设置陷阱是游侠的强项，而卡洛娜更是游侠中的佼佼者，她甚至可以将爆炸的强度精确控制在能炸死人但又不弄塌通道的范围。
浓烈的烟尘扬起，让视线看不清爆炸地点的场景，卡洛娜依然靠在岩壁上，哼起未知的歌谣。
诱导箭是她的第一层陷阱，那些发狂的魔物能将夏尔她们杀死最好，但如果杀不死，那么只要能拖住她们，等到潮水涨来，淹没这座岛屿，她们就还是得死，这是她的第二层陷阱，若是那些没能拖住夏尔，上面还有设置的爆炸陷阱等着她们，这是第三层。
“为什么你总是要妨碍我呢……”注视着前方的扬尘，卡洛娜喃喃自语。
作为同一个村落走出来的冒险者，卡洛娜和夏尔原本属于同一个小队，但由于价值观的不同，渐渐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矛盾总是由小变大的，从一开始的斗嘴，渐渐演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或许只需要两个月。
远古遗产（10）
卡洛娜毫不在意夏尔等人的情况，只是靠在岩壁上，垂下头哼着歌，静待尘埃散去。
“队、队长……”过了大概三十秒，她队伍中的一个剑士略带惶恐的声音传到卡洛娜耳朵里。
“怎么？”卡洛娜头也不抬。
“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卡洛娜猛地睁开眼睛，向着洞窟深处看去，只见尘埃已经基本归落，爆炸造成的场景破坏映入眼帘，细碎的石子七零八落。
在卡洛娜的设想中，夏尔和她的同伴不是已经被爆炸撕裂成碎片，就是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然而实际上，在那些碎石之间，看不到一丝血肉的踪影，更别提完整的人了。
夏尔等人就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而且，周围是不是显得太安静了？
原本的魔物嘶吼声，昆虫和其他小动物爬过岩壁所发出的窸窣声，甚至远处的海浪拍打滩岸的浪潮声……通通都消失不见了，世界一片寂静，就仿佛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发出一道律令，说：
此地归寂。
卡洛娜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箭矢已经重新搭到了弓弦之上。
“卡洛娜！”身后突然传来夏尔的怒吼，在寂静的环境中恍若一道惊雷。
卡洛娜没有时间思考夏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身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迅速射出早已蓄势待发的箭矢，箭矢精准地命中了夏尔的胸脯，但只是从中轻飘飘死穿过，然后，夏尔的身影便一寸寸地消散了。
这下子，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正在空气中蔓延，悄无声息地在阴影中弥漫。
“全都向我靠拢，这地方不正常。”作为一位老练的冒险者领队，卡洛娜并不像其他成员那般惊慌失措，冷静地下达了当前局面下最稳妥的命令。
她的四个队员马上聚拢过来，围在卡洛娜周围，各自警惕地观察着一个方向。
“出来吧！夏尔，我知道你在。”卡洛娜一边张望一边说道，声音顺着洞窟的岩壁传出去，返回一阵阵回音。
“不用装神弄鬼，想报仇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和我一对一的打一场。”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卡洛娜感到背脊处泛起一阵凉意，随之，夏尔阴森森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你是在找我吗？”
卡洛娜一回头，眼睛里顿时倒映出夏尔的脸，脸上是与夏尔的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诡异微笑。
卡洛娜松开捏着箭矢的手，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身后的夏尔腹部刺去。
刀刃进入血肉的闷响传来，空气中似有水波闪过，在卡洛娜的注视下，那张属于夏尔的脸缓缓变成了她手下的一个刺客队员。
“队……队长？”那个刺客瞪大了眼睛，捂着腹部，嘴角溢出鲜血，紧盯着卡洛娜，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倒了下去。
卡洛娜松开手，染血的匕首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卡洛娜……”
“卡洛娜！”
“卡洛娜？”
聚集在卡洛娜周围的另外三个队员纷纷转过头来，他们的脸庞都变成了带着诡异微笑的夏尔，他们一齐呼唤着卡洛娜的名字，或震惊，或困惑，或恐惧。
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中，卡洛娜连退几步，靠在了身后的岩壁上在她面前，三个衣着不同的夏尔提着武器，带着诡异的笑容缓缓靠近。
“啊！——”卡洛娜终于再也无法维持理智，她发出一声尖叫，拔出备用的猎刀三个夏尔砍去，一下，两下，三下……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卡洛娜全身，空气中的铁锈味越发浓郁，可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地上躺着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几位队员，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卡洛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卡洛娜跌跌撞撞地沿着岩壁坐下来，用湿漉漉的手抹了把脸，视野里顿时一片血红，朦胧间，洞窟靠内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夏尔。
“卡洛娜？！”那个夏尔脸上终于不再带着那种诡异的微笑，只剩下深刻的愤怒、仇恨和……迷惑。
卡洛娜已经基本失去理智，她提起猎刀，从地上爬起来，嘶吼着朝最后那个夏尔冲过去，扬起了手中的猎刀。
可在卡洛娜的猎刀砍在夏尔的头颅上之前，夏尔的双剑已经洞穿了她的胸膛。
落下的猎刀顿时失去了力道，变得轻飘飘的，被夏尔轻易避开。
夏尔抽出剑刃，卡洛娜当即跪倒在地，束起的头发凌乱垂下，被血迹染的通红的脸庞恍若恶鬼。
“呵……呵哈哈哈哈——咳咳～”卡洛娜大笑起来，笑声中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在某个时刻，那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卡洛娜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望向上方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夏尔站在原地，注视着卡洛娜的尸体，一动不动，过了快有两分钟，她才缓缓开口：
“怎么回事？”
“她疯了。”身后的艾丽西娅说道。
夏尔回过头，看了艾丽西娅以及其他同伴一眼，没有说话，又过了几秒，她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
远古遗产（11）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在卡洛娜的尸体前，夏尔缓缓蹲下，抱着胳膊喃喃自语。
“你就这么死了？死的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琼，安格尼，诺玛……你们会认可这是我给你们的复仇吗？”夏尔念叨着以为那些被卡洛娜害死的队员们的名字，整个人都似乎苍老了几岁。
“会的，队长。”艾丽西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都会理解您，就和我们一样。”
“嗯！”艾伦几人也走上前来，停在艾丽西娅身边，一起用信赖的目光注视着队长夏尔。
“大家……”夏尔的嘴唇颤抖几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站起身，又变成了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剑士，杰出的冒险者领队。
“看了是我们赢了。”她拂去眼泪，微笑着说道，没有再去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赏金已经可以算到手了，五十万哦！”
一说到赏金，队伍里刚才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大家都激动地聊起拿到钱后该怎么去享受，仿佛卡洛娜一伙人从未出现过。
“说起来，我们刚才是怎么突破那群魔物的？”艾伦始终有些疑惑，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凭空缺失了一块似的。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如何从洞窟的最下层越过外部遍布着魔物的大厅，然后抵达接近入口的隧道的，只记得队长夏尔将诱导箭丢回去，下一秒他们就似乎凭空出现在了卡洛娜一伙人面前。
“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突破那群魔物，甚至没有离开刚才的基地……额，遗迹。”艾丽西娅突然说道。
她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艾伦、马洛卢斯和杰拉德先生都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沙拉曼达则一脸茫然。
“艾拉，你是说，我们根本没有离开最底部的遗迹？”夏尔嘴唇微张。
“对。”艾丽西娅点头。
“委托单上不是说这座岛屿被某位魔物领主统治着吗？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到那位魔物领主呢？”
“那个魔物领主去攻打我们之前的城市卫队了？”艾伦立即开口说道。
“不。”艾丽西娅摇了摇头，“它一直都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在你脚下，在你头顶……”
艾丽西娅一边说，一边微笑着，那笑容让艾伦感到背脊冒气一阵凉意。
“啊～！”艾伦大叫一声，在原地飞快地蹦跳了几下，又左顾右盼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
“呼——缄默小姐，你可别吓唬我了。”
“不，我没有吓唬你。”艾丽西娅再次摇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实话……艾伦再次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了起来，不止是艾伦，在场的其他成员都同时感到一种平静的惊悚。
这时周围的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道道水波般的波动，然后，空间一下子被撕碎了，周围的景色纷纷消散，显露出富有科技感的银白金属墙壁，和一台台巨大的机械仪器。
身前，大量的魔物仍在争抢那只诱导箭，打的血肉横飞，哀嚎不止。
而在基地银白的天花板上，一道巨大的身影垂落下来。那身影看起来是一只体型庞大的乌贼，体表遍布着黑色的圆圈状花纹，正利用十六根触手上的吸盘牢牢地吸附在基地的天花板上，鸟喙般的嘴里叼着一块微型核能发生器。
正常人无法听见的高频音波在空气中流淌，夏尔等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领主级魔物！
“艾伦，庇护之羽！”同样面露痛苦之色的艾丽西娅朝忍不住开始低吼的小牧师大喊道。
“呃……好的！”艾伦忍着脑袋将要裂开的疼痛，双手高高举起权杖，嘴里念起一段祈祷词。
一道强烈的光芒从权杖顶端发出，随后，张开羽翼的模糊身影从光芒中降下，附到每个人身后，庇佑她们免受异常的侵扰。
令人疯狂的声波终于停止了，乌贼样子的魔物领主垂下的两条触手朝众人挥舞过来，但被艾丽西娅支起的法术屏障抵挡，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沙拉曼达念动咒语，发出一个火球唬在魔物领主的乌贼脑袋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烤海鲜的香味。
然而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魔物领主，十条以上的触手开始疯狂地拍打艾丽西娅的法术屏障，在这样疾风骤雨般的公式下，艾丽西娅的法术屏障只支撑了不到五秒便化作了透明的碎片。
但这时，夏尔也已经摸出一个药剂瓶，仰头喝下了里面的药剂，刹那间，夏尔浑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整个人大了一圈，原本还显得松松垮垮的盔甲此刻也被撑的严丝合缝。
剑士狂化！
“喝！”夏尔的眼眸变得猩红，她怒吼一声，双手猛地一拍，手中的两把单手剑就合并成一把双手阔剑。
狂化后的夏尔提着双手阔剑一跃而起，沉重地砍在了乌贼魔物领主的一条触手上，直接将那条触手斩成两截。
与此同时，杰拉德先生的爆裂箭也射中了魔物领主的一只眼睛，爆炸与浓烟过后，魔物领主的头颅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凹陷，那只被射中的眼睛完全消失。
受伤的魔物领主收回狂乱挥舞的触手，重新附着在天花板上，剩下的那只眼睛里流出幽深的光泽。
寂静之中，一道成年人手臂粗细的红色激光落下，直直地朝着狂化状态的夏尔袭去，但早有防备的马洛卢斯从一旁扑蹿出来，挺起巨盾挡在了夏尔面前。
激光将马洛卢斯的巨盾烧的冒气阵阵轻烟，在巨盾上烧出一个深刻的痕迹，但却没能彻底烧穿这面附加了火抗的特殊盾牌。
盾牌后的夏尔深吸一口气，马洛卢斯十分默契地往旁边退开，随后，夏尔站在原地，直接向天花板上挥动双手阔剑。
剑芒亮起，弯月形的透明气刃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向了魔物领主的头颅。
远古遗产（12）
愤怒的鸣叫响彻地底遗迹，尖锐刺耳，带着令人疯狂的魔力，但在艾伦的神术庇护之下，众人只是略微感到有些不适。
气刃准确地命中了魔物领主那圆滚滚的乌贼脑袋，将其从中切开，漆黑的粘稠液体如暴雨般倾撒而下，把银白的地板染成墨黑。
音波停止，魔物领主蠕动了一阵，终于再也无力附着在天花板上，如一块巨石般翻倒着落下，十五条触手加一条只剩半截的触手胡乱挥舞，卷起基地中的各种设备向冒险者们砸来，但被状态完好的几人轻松躲开。
杰拉德先生又摸出两支爆炸箭，搭在弓弦上接连射出，乘着爆炸的掩护，狂暴后的夏尔冲向了魔物领主。
用阔剑挡开几条袭来的触手之后，夏尔高高跃起，将剑刃翻转朝下，然后拼尽全力地向着下方魔物领主那鸟喙般的嘴刺去。
一道沉闷的声响后，剑刃已经深深地没入了魔物领主的喙部，令人疯狂的声波再次响起，那一堆触手开始更加狂暴地挥舞，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夏尔的身上，击碎了夏尔的盔甲。
然而夏尔无视了这些触手，只是咬着牙，更加用力地将剑刃向下刺得更深。
杰拉德先生和艾丽西娅也都停止了攻击，再场的所有人、除了艾伦之外，都知道魔物领主已经进入濒死状态，现在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继续攻击反倒可能伤到已经骑在魔物领主脸上的夏尔。
大约二十秒之后，魔物领主终于安静下来，那些胡乱挥舞的触手也逐渐垂落在地，而这时，夏尔的狂化效果也开始消退，变得庞大的身躯重回原本的体型。
同时，进入狂化之后的副作用也逐渐显露出来。夏尔从魔物领主的尸体上翻身而下，无力地躺在漆黑的地板上，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赢了吗？”她问道。
“对。”马洛卢斯走过去，向地上的夏尔伸出一只手，“是我们赢了，队长。”
夏尔把右手交给马洛卢斯，借助马洛卢斯的力量翻身而起，她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作战服。
“看来得花不少钱买一套新的盔甲了。”夏尔看着自己身上苦笑道。
“这次的收入足够队长你买一屋子的盔甲了，就像小姑娘衣柜里的裙子一样。”杰拉德先生打趣地说。
“也对！”夏尔活动了一下身体，试图减轻狂化之后疲惫。
她回过头，看向死去的乌贼状魔物领主，“除了委托的报酬之外，不知还有哪些额外的收入。”
话音刚落，魔物领主的尸体就缓缓收缩，然后轰然崩塌，如流水般向四周散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夏尔的阔剑失去了支撑，顿时倾斜倒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同落地的还有那块原本被魔物领主叼在嘴里的微型核能发生器。
“这是什么？”杰拉德先生和艾伦都围上来，他们都搞不懂这个闪烁着微光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夏尔也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是魔物身上掉下来的唯一物品，我猜它应该能卖不少钱。”
“真的吗？”马洛卢斯立即乐了，伸出手打算捡起微型核能发生器，但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别碰那东西！”艾丽西娅走上前来，满脸都是严肃，她注视着地上的微型核能发生器，缓缓开口说道：
“它是一种古代武器的核心组件，非常危险，只要接触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污染，刚才的那只乌贼应该就是受到它的污染才转变成魔物领主的。”
听到艾丽西娅的警告，马洛卢斯连忙把手缩回来，还不禁向后连退数步，笑的心有余悸。
“多谢提醒！缄默小姐，你懂的可真多！”
“只是刚好阅读过一些与此有关的古代书籍罢了。”艾丽西娅谦虚地说。听到有危险，其他人都在后退，艾丽西娅反而走到微型核能发生器旁边。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夏尔问道。
“销毁。”艾丽西娅轻轻吐出一个词，然后伸出手张开五指，掌心对准地上的微型核能发生器。
看不到任何法术波动，也不曾听到任何咒语，只是转瞬之间，地上的微型核能发生器就从内部坍缩，化作尘埃，归于虚无。
“为我所为”，艾丽西娅在天火城堡时与洛里安的弟弟安黎塞留合创的独立法术。
“呼～”艾丽西娅呼出一口气，收回张开的手掌，“彻底结束了。”
“真……真是奇妙！”沙拉曼达满脸崇拜地看着艾丽西娅，她也伸出一只手，学着艾丽西娅刚才的样子张开五指，“刚才那个法术是什么？居然感觉不到任何施法痕迹……哦！难道那其实不是法术？”
“是法术。”艾丽西娅解释道，“一位图兰戴尔的长老自创的法术，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算了算了！”沙拉曼达连连摇头，“看起来很难。”
“好了朋友们！”夏尔拍了拍手，打断了两位巫师的交流，“有什么话可以等回去再说，现在，让我们一起搬走这个大家伙！”
她指了指旁边被魔物领主的触手抽歪的机械仪器，仪器前的椅子已经倒塌，坐在椅子上的半成品构装造物也滑落在地。
“好嘞！”马洛卢斯回答道，几位训练体力的冒险者开始琢磨如何带走仪器，艾丽西娅和沙拉曼达、艾伦三个就待在旁边看着。
这时，有一道谄媚的声音在艾丽西娅耳边响起。
“主人，我刚才表演的还不错吧？”
在艾丽西娅斜上方的空气中，一道乌贼状的虚影显露出来，和刚才的魔物领主一模一样，但体型要小的多。
艾丽西娅看了看旁边的艾伦和沙拉曼达，发现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虚影的存在，才轻轻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
远古遗产（13）
艾丽西娅身旁的乌贼虚影才是真正的魔物领主，一个处于永久隐形中的灵体生物，而刚才出现的大乌贼其实是它创造出的仿真幻象。
早在艾丽西娅拿出魔法书走进基地时，它就主动让艾丽西娅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并进行了一些交流。
它原本是这座基地的天外守护者饲养的一只宠物，那位天外守护者死去后，它从主人的尸体上翻找出一块微型核能发生器，从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就是所谓的魔物领主。
几百年来，它一直守护在这里，守护着主人的遗产不被人打扰，直到今天，它才终于从艾丽西娅身上感受到与主人相似的气息，故而将艾丽西娅当成了新的主人。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将夏尔和卡洛娜等人拖入幻境、创造出仿真魔物领主幻象等都是它在艾丽西娅的授意下做出的行为。
艾丽西娅看了其他人一眼，发现同伴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商议着如何弄走那台仪器，并没有谁关注自己，于是问向身旁的虚影：
“你有名字吗？”
“伊泽拉！”乌贼虚影骄傲地说，“是主人替我取的。”
伊泽拉，虚空恶魔语中的“幻影”，的确十分贴切，而使用虚空恶魔语，是不是意味着这家伙，或者原本的聚变之守护者与虚空恶魔存在一些联系，就和我一样？
根据伊泽拉说它从我身上感受到和聚变之守护者一样的气息，那后一种可能性的概率应该要大一些，毕竟不同的天外守护者之间可没有什么气息相似的说法。
想到这里，艾丽西娅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忽地回落，但随即又莞尔一笑，因为一个名字就变得忧心忡忡的确太过多疑了。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她对虚影说。
“好的！主人！”伊泽拉兴高采烈地回答。
“对了，你的隐形能躲过侦查法术吗？”艾丽西娅突然想到学院门口安设的那几台侦测仪。
“不能。”乌贼虚影非常拟人化地摇了摇头，“但我可以躲到那个东西里面！”它伸出一条触手，指向地上的微型核能法术器。
“好。”艾丽西娅向着夏尔走过去。
“队长，我能留下这个东西吗？”她指着地上的黑色薄片对夏尔等人的方向说道，“作为补偿，我会放弃属于我的那一份报酬。”
“当然可以！”夏尔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轻描淡写地回答，既没有询问那东西是什么，也没有在意艾丽西娅为什么甘愿放弃十万朗也要留下它，倒是艾伦显的十分诧异。
“缄默小姐，你可要想清楚，这一次的报酬可有整整五十万哦！我们平均每个人都能分到十万！”
“嗯，我知道。”艾丽西娅点头。
听到艾丽西娅的回答，艾伦更加诧异了，“……那个东西的价值超过了十万？”
“不，只是它对我来说有些特殊的用途。”
这时，夏尔撇了艾伦一眼，“好了，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是！队长！”艾伦立即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样子。
“快点过来帮忙！”夏尔笑道。
……
一番忙碌之后，冒险者们终于把那台仪器弄到了停泊在隐秘海港的船上。
“嘿！来的可真准时。”那个渔夫兼向导笑着说道，“再等十分钟我就准备走了。”
“感谢！”夏尔走过去，将几枚硬币放到向到手里，向导顿时笑得更欢了。
“好！女士们先生们，坐稳了，我们启程！”
船锚收回，小船的风帆扬起，开始驶离隐秘港口，这座荒凉海岛的轮廓在众人的视野中渐渐缩小、远去。
小船沿着海岸线行进了一会，前方传来一阵嘲杂，原来是城市卫队还在和魔物群激烈地交战着，双方都损失惨重，特别是城市卫队，已经只剩下那位康斯坦丁大尉和几个负伤的精锐士兵，但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让魔物攻入城市内部。
“是你让那些魔物进攻的吗？”艾丽西娅向身旁的虚影问道。
“是，它们都是我收服的手下……嗯，附庸……额，下属！”伊泽拉一连说出三个词汇，但都没有准确地表达出它所要描述的含义。
“那些人类试图窥探主人的领地，我就让我的下属给他们一点教训！”伊泽拉骄傲地说。
“足够了，让你的……下属撤退吧，基地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是的！主人！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愿！”伊泽拉说了一句戏剧舞台上非常经典的台词。
只见它的十六条触手一齐挥舞，无形的声波便从小船上扩散出去，传到岸边，那些刚才还凶恶万分的魔物们顿时变的小猫一般，如退潮的海浪迅速回归大海。
康斯坦丁大尉和他的士兵全都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是难以掩盖的狂喜：“战士们！战士们！”康斯坦丁大尉振臂高呼，“那些怪物撤退了！是我们的英勇让它们畏惧了！是我们守护了城市里的平民！……”
“噗呲～”小船上，艾丽西娅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夏尔一阵侧目。
远古遗产（14）
回到城市之后，由于之前的承诺，艾丽西娅没有和夏尔她们一同去协会领取报酬，而是带着沙拉曼达返回了学院。
“感觉怎么样？”艾丽西娅问道。
“很……很刺激！”沙拉曼达拍着胸脯，“但也很开心！谢谢你，艾拉姐，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我感到我的法术技巧又得到了十足的长进！”
“可教授那边……”一想到那个教授，沙拉曼达的脸色又挎了下来。
“放心，有我在，那家伙不会为难你的。”艾丽西娅揉乱了沙拉曼达的红发，信誓旦旦地说道。
“还有，在路上我教你的那几个法术掌握的怎么样了？”回程途中，艾丽西娅将那些沙拉曼达感兴趣的自创法术都教给了她。
“都太难了……”沙拉曼达脸色再次挎了下来，“还需要多加练习。”
“没事，对于年轻人来说，时间是最廉价的。”
“艾拉姐，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沙拉曼达终于笑起来。
艾丽西娅也跟着笑了笑。
注视着沙拉曼达的背影远去，一道乌贼虚影突然从艾丽西娅外衣口袋中跳了出来。
“这是主人的魔法学徒吗？”伊泽拉在空气中尽情舒展着身体，为了通过学院门口的侦测塔，伊泽拉躲进了艾丽西娅放弃十万朗赏金换取的小道具里，但蜷缩在那个狭小的芯片中让这位从前的魔物领主很不适应。
“大概吧，我确实需要一位继承人。”艾丽西娅轻声说，“不过还有待观察，毕竟，我不可能强迫沙拉曼达接下这个重担。”
“那么主人一定是自愿的喽？”
“自愿？”艾丽西娅想起了导师打开窗户，让浩瀚的摩尔克沙漠展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是啊，是完全自愿的呢～”
艾丽西娅向宿舍走去，但走着走着，周围的场景法术了变化，视野中的林荫路和白色高楼忽然变成了蜿蜒曲折的古道和泛着血色的群山。
艾丽西娅停下脚步，红色的眼眸中露出困惑的神色。
“伊泽拉？”
她没有得到回应，身旁的乌贼虚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幻象？这可是在学院里面！
艾丽西娅的心情慎重起来，她闭上眼睛，一秒之后又重新睁开，眼底中顿时失去了光泽，但世界的另一面也缓缓展现出来。
一片血色的世界里，披着残破斗篷的神秘人站在艾丽西娅面前的道路上，浑身散发着属于虚空恶魔的气息。
一瞬间她便认出了这个神秘人——那是在二十多年前，在她到一个被天外来客污染的人类村落执行任务时，这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曾经出现在她面前，并试图杀死她，但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放弃了。
令人疯狂的混乱弥漫开来，但比起二十多年前，现在的艾丽西娅不再毫无还手之力。
“你是谁？”艾丽西娅主动问道。
下一刻，艾丽西娅听到一声叹息，依然是那沙哑到不辨男女的声音，依然是那淡淡的熟悉感觉。
神秘人解开兜帽，露出一头飘扬的白发，属于虚空恶魔的红色竖瞳，以及一张美丽到如从画中走出来的脸。
虽然那张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而且皮肤上浮现出许多根须般的诡异紫色刺青，但那张脸无疑属于艾丽西娅，与她现在的样子基本一致。
“我是你啊。”
与艾丽西娅长着相似脸庞的神秘人笑起来，笑容中满是悲怆与苦恨。
我是你……神秘人的话语在艾丽西娅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带给她的震撼无疑于群星坠落。
她毫不怀疑神秘人的话，甚至于，她早该想到这一点，二十多年前就该想到的。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神秘人停止了微笑，向艾丽西娅伸出手，“我的时间不多了，把存储器给我。”
“这个？”艾丽西娅掏出了从聚变之守护者的遗迹里带出来的保存了核聚变技术与空间穿梭技术的存储器。
“对，把它给我。”
“我想听一下理由。”艾丽西娅注视着对面的神秘人。
然而神秘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没有时间了。”
话音刚落，艾丽西娅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神秘人走去，将手中存储器交给了神秘人。
神秘人终于松了口气，满是疲惫的脸色也舒展了些许。
“一个忠告。”她看着艾丽西娅，两片鲜红如血的嘴唇轻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思维，有时候，你以为是你自己想到的，其实都在“——”的安排之内。”
在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艾丽西娅只听到了混乱的杂音。
刹那间，血色的世界破碎，古道、群山和神秘人都消失不见，艾丽西娅眼中重新映照出学院的白色高楼与宁静的林荫路。
艾丽西娅连忙将手伸进口袋，却只摸到伊泽拉藏身的微型核能发生器，而从遗迹里带回的存储器已经不知所踪。
“怎么了？主人？”身旁的伊泽拉问道，它对刚才发生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我在想一个问题。”艾丽西娅重新抬起脚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思维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文明阶梯（1）
……
这一周结束，艾丽西娅准时喝下了药剂，但耐药性已经积累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无法再完全压制体内的伤势，心脏部位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艾丽西娅甚至无法入眠，只能使用大量的烟草暂时缓解这种感觉。
但烟草也起不到多大效果，这一夜，艾丽西娅意料之中地失眠了。
第二天，当黎明前的鸟鸣传来，艾丽西娅依然托着已经燃尽的烟斗在沙发上枯坐。
“咚～咚～咚～”忽有敲门声响起，是非常有气无力的三声。
艾丽西娅收起烟斗，顶着黑眼圈起身打开了门，眼中出现了垂头丧气的克里斯蒂娜·德·文森特小姐。
“早啊，克里斯蒂娜。”艾丽西娅主动招呼。
“早，缄默小姐。”克里斯蒂娜抬起头，艾丽西娅看到这个总是开朗活泼的姑娘脸上此刻充满了落寞和悲伤。
“怎么了吗？”艾丽西娅关上门问道。
克里斯蒂娜垂着脑袋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抬手遮住了脸颊，“艾拉，我……我失恋了。”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失恋？
艾丽西娅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是……那个谁背叛了你？”
“是。”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随后一下子扑到艾丽西娅身上，把头埋在艾丽西娅怀里大哭出声。
“呜呜——他……他又有了别的女人！！呜啊～艾拉，什么……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一心一意全都是骗人的！”
这时，玛格丽特打开门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好吵哦，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安柏回来了？”
城市卫队没有将安柏萝特其实是一头巨龙的情况公布出来，故而学院方面将安柏萝特暂定为失踪人员。
“不是。”艾丽西娅摇了摇头，她看着睡眼朦胧的玛格丽特，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
“玛格丽特·巴洛尔小姐，我想，你在应对情感问题这方面应该比我要更具经验。”
“情感问题？”玛格丽特一下子清醒。
……
在“情感问题专家”玛格丽特的建议下，303宿舍剩下的三人决定陪着克里斯蒂娜一起到城里逛街，逛街途中听到百变马戏团经过格林顿的消息，于是临时决定前往剧院欣赏百变马戏团的表演，表演结束后又到某平品牌的连锁餐厅解决饥饿问题，回城途中正好经过一家酒馆，于是她们又进去酒馆喝起酒来。
“呜～骗子！骗子！”克里斯蒂娜又灌下一杯酒，嘴里始终骂骂咧咧，游玩了一整天，克里斯蒂娜的心情也只是稍有好转。
“向开点，天底下的好男人到处都是，何必为这一个要死要活！”玛格丽特在一旁劝道。
“骗子！大骗子！坏蛋！”可克里斯蒂娜完全没有听进去，伸手就要在拿起酒瓶倒酒，不过玛格丽特抢先一步，一把夺过了酒瓶。
“少喝点，克里斯蒂娜，已经足够了。”因为玛格丽特也不会喝酒，故而她和艾丽西娅都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一杯接着一杯。
“……别管我～”克里斯蒂娜站起身来，试图从玛格丽特手中抢下酒瓶，却一下子瘫倒在嘴上，嘴里开始嘟囔起些胡言乱语。
艾丽西娅也站起身，用一只手扶起克里斯蒂娜的右肩，示意玛格丽特去另一边，“她醉了，我们回去吧，希望等醒来情况能有所好转。”
说完，艾丽西娅朝酒馆的某个方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从刚进酒馆的那一刻起，她就发现许多的目光都凝聚在她们三人身上，事实上，酒馆对许多冒险者来说都算不上安全之地，更何况三个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学生。
艾丽西娅和玛格丽特各种负责克里斯蒂娜的一边肩膀，扶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克里斯蒂娜走出酒馆，身后，几道人影跟了上来，艾丽西娅目光一冷，但并没有过多在意。
行至一座桥梁时，克里斯蒂娜突然开始呕吐起来，玛格丽特赶忙拍打她的背脊。
此时天色已晚，城市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桥下波光嶙峋，路灯的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
因为是冬天，这个时间段已经看不到多少还在外活动的行人了，而在身后，那些紧随而至的身影也渐渐围了上来。
“哟！三位美丽的小姐！”一个身着黑色皮甲，腰间悬挂着两把匕首，脸上有两道刀疤的家伙吹着口哨一步步靠近，在艾丽西娅她们身旁还有五个差不多打扮的人。
“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我们大伙陪几位小姐一起玩玩？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个地下舞厅，特别适合放松心情！”
“真的吗？”艾丽西娅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就抢先开口。
她在玛格丽特的搀扶下基本站直了身体，目光迷离地问道，但立即又低头继续呕吐。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大笑。
“当然是真的，那是个好地方，我保证三位玩的满意！”脸上带着刀疤的家伙乐呵呵地说道，似乎没想着此行会这么顺利。
“……艾拉，我们怎么办？”玛格丽特低声询问道，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出于见习巫师的自尊，倒还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克里斯蒂娜，你醉了，我们得回去。”艾丽西娅没有回答，而是对克里斯蒂娜说。
“我……我……呕——”克里斯蒂娜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完全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醉了不是更好？带着醉意也别有韵味嘛！”脸上带刀疤的人走上前来，伸出手打算拉克里斯蒂娜，但被艾丽西娅一把拍偏。
“诶，这是不领情？”那人恐吓般地说道。
“我们就是不领情，怎么了？”艾丽西娅微微眯起眼睛。
“哼！”那人发出一声冷笑，随后一招手，周围的五个人就扑了过来。
“啊！——”玛格丽特尖叫起来，这位总是温柔的想母亲一样的女孩说到底也才十九岁，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连一直以来所学习的法术都忘记了如何施展。
但几秒钟后，随着几道重物落水的声音，玛格丽特的表情逐渐由惊恐转变为了震撼。
文明阶梯（2）
那些人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扔下桥掉进河里，在水中盲目地挣扎。
“艾拉，你真厉害！好像一点都不慌！”玛格丽特赞叹道。
艾丽西娅微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但突然脸上一变。
“玛格丽特，你先带着傀克里斯蒂娜回去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玛格丽特虽然疑惑，但也没没什么，重新搀扶起已经睡了过去的克里斯蒂娜。
“需要帮忙吗？”
“不。”艾丽西娅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
玛格丽特带着克里斯蒂娜，一步一步里离开，艾丽西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回过头看向大桥下方。
在水中挣扎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没留下一点痕迹，水面上甚至看不到一点波纹。
“伊泽拉，你有感觉到什么吗？”艾丽西娅仿佛自言自语地问道。
在她身旁，一道乌贼般的虚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是空间裂隙的味道，啊，我还要长一百多年才能开辟自己的独立亚空间。”伊泽拉飘着说道。
听到伊泽拉的回答，艾丽西娅往向桥下的水面，水面平静的仿佛一面镜子，倒映出桥上的灯火和艾丽西娅自己的样子。
艾丽西娅想了想，将手撑在大桥的栏杆上，一用力，支撑着身体翻了过去。
她站在水面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纵身跃下。
夜幕之中，艾丽西娅的身影落入水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当她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并没有感受到落入水中的感觉，水面也依然平静，如同一面镜子。
在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
艾丽西娅整个人从水中钻了出来，向着下方的天空飞快坠落，她连忙施展飞行术，这才停止了坠落。
出现在她眼前空间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但空间是颠倒的，头顶是水面和大桥，脚下是浮动的乌云与弯月，那几个被偶然拉入这片空间的人还在不断向着脚下的天空坠落，惊恐的呼喊传到艾丽西娅耳朵里，但渐渐也没了声音。
艾丽西娅悬浮语半空，平静地观察了一会，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颠倒的世界里一片死寂。
“伊泽拉，你有什么感想？”
跟随着艾丽西娅飘下来的伊泽拉扭动着触手，做出思考状，几秒钟之后才缓缓开口：“有很多和主人身上相似的气息。”
……虚空恶魔。
一瞬间，艾丽西娅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词。
……它们还是来了，不，它们终于来找我了。
在短暂的忐忑之后，艾丽西娅心中只剩下一片了然。
“出来吧，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
艾丽西娅的声音在寂静的世界中传出好远。
很快，脚下的夜空中便飞起许多奇怪的生物，它们都长着扭曲的长角和宽大的蝙蝠翼，皮肤呈现出红褐色，上面还分布着许多根须状的紫色纹路。
除去这些共同点之外，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保持着或大或小的人形，有的像是猎犬和母狮等动物，有的是好几种生物的结合体，更多的则干脆一片混乱，完全分辨不出形体。
虚空恶魔，在空间站时，艾丽西娅曾不止一次地和这些东西交战。
“您才是这里的主人，殿下。”一个人形的虚空恶魔扇动着翅膀向前飞行一段距离，与艾丽西娅保持到同一高度，但又恰好稍低些许，“我们只不过是您的忠仆。”
放眼周围，艾丽西娅敏锐地察觉到在所有的虚空恶魔中，没有一个飞行高度超过自己的。
“我希望得到更多的解释。”艾丽西娅看着它说。
那个虚空恶魔摇了摇头，“很抱歉，殿下，按照——的旨意，您暂时还不能知晓更多。”
“那你们这次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们之所以会打扰您，是因为您的生命正受到来自命运之外的威胁，但伟大的——察觉到那股威胁，于是命令我们前来协助殿下。”
命运之外的威胁？艾丽西娅没有多想这句话之中透露出的信息，只是注视着面前的虚空恶魔。
“所以？”
那个虚空恶魔扭曲的脸上努力流出一副和蔼的微笑，虽然看起来依然狰狞恐怖。
“殿下，在您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道虚空噬纹。”
艾丽西娅抬起右手，确实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内侧出现了一条颜色很浅的紫色纹路，大约有五厘米长，斜在手腕上，仿佛一条蚯蚓。
“在您离开这里之后的一个小时内，您将可以通过虚空噬纹将我们的投影拉入现实世界，方法您已经知道了。”
一段记忆很自然地浮现在艾丽西娅脑海中，就像是她本就知道、却又遗忘了的记忆。
“好了，殿下，我们现在还无法将连接现实世界的通道维持太久，只能在此别过，您的忠仆格霍恩期待着与您在此相逢的那一天。”
文明阶梯（3）
颠倒的空间开始崩塌，艾丽西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上方的水面拉去，排斥出这片空间。
“哗啦～”
艾丽西娅钻出水面，有些猝不及防地挣扎了两下，但立即就稳住心态，平静地游上岸，用法术烘干了湿漉漉的身体。
她将散开的头发重新聚拢到身后，低头看了看手腕，发现那道紫色的纹路依然存在，像是一条伤痕。
这时，远处的黑夜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艾丽西娅拉起衣袖盖住手腕，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一道身影出现在路灯的照耀下。
一个男人，一个体态肥胖的商人，穿着宽大的黑礼服，手里杵着手杖，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金链。
是那个自称经历了巨龙现身事件全过程的布洛克先生。艾丽西娅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她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人的影像，那硕大的体型给艾丽西娅留下了深刻印象。
艾丽西娅怀疑他在安柏萝特出事的过程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也进行过一些调查，但一直都认为他只是个普通人，就没有进行更深入地调查。
但此刻，在看到布洛克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路灯昏暗的光芒照耀下，布洛克先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有许多树突状的凸起浮动，仿佛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突破布洛克先生躯体的束缚。
布洛克先生似乎进行着非常极端的忍耐，费了很大劲才走到艾丽西娅面前。
“你去了哪里？”他一个词一个词地说，声音仿佛是从坟墓里流出来似的。
艾丽西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布洛克先生浑浊的眼睛，知道此刻控制着布洛克先生躯体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肥胖的商人。
“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布洛克先生也一个劲地开口询问，接连不断，最后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终于，他的身体彻底崩溃了，变成一摊血红的烂泥，无数条像是藤蔓、又像是干枯树枝一样的东西从烂泥中站起来，开始飞快的生长，几秒钟内就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组成树冠的藤蔓向四周辐射般地发散而去，弯成一段弧形向下倒垂，直到没入地下深处。
就像一个半圆的碗倒扣在了城市上空，将城市北面的大部分区域都覆盖在内，包括河边的几家亮着灯火的工厂。
灰色的迷雾开始在藤蔓覆盖的区域之内蔓延，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袭击着每一个生物。
艾丽西娅也并不例外，她几乎将要睡着，虽然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但当她试图用法术唤醒自己时，却发现自己无法调动法术的力量。
禁魔，这片被笼罩的区域都被禁魔了。
不得已，她只能尝试着通过双眼联系虚空恶魔，依靠虚空恶魔的免疫精神控制来抵抗这不正常的睡意。
她成功了，这片区域并没有阻断她与虚空恶魔之间的联系，随着正常的视野消失，艾丽西娅也骤然清醒。
透过眼前的血色，她看到面前的诡异“大树”上结出了许多花朵，那些花朵又迅速调零脱落，变成一个个圆滚滚的果子，然后，果子开始拉长、延展，长出四肢和面孔，逐渐显露出某种生物的形状。
……看来这就是刚才那些虚空恶魔所说的“命运之外的威胁”。艾丽西娅想着。
“主……主人……”伊泽拉的身影显露出来，它的声音第一次因恐惧而颤抖着。
不能再犹豫了，虽然艾丽西娅十分不想再和虚空恶魔扯上关系，但此刻由不得她拒绝，她的理性和直觉都告诉她，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会发生极度可怕的事。
“回去。”艾丽西娅对身旁的乌贼虚影说，伊泽拉立即钻回艾丽西娅的口袋，附到那片单薄的芯片上。
艾丽西娅拉起右边衣袖，让右手手腕上的纹路展现出来，然后，她嘴里开始念起一段不属于任何现世语言的呓语。
“……来自星空的古老生物，黑洞之中的伟大族群，亿万生灵的劫掠者，世界尽头的吞噬者……我以亚空间之主的身份，开启虚空投影降临此世的通道。”
随着虚空恶魔语开始在这片区域内回响，令人疯狂的亵渎也袭击了艾丽西娅的意识，她的皮肤开始干裂，并呈现出大量树枝状的纹路，但艾丽西娅还是强忍着，直到最后一个词念完。
她伸手指向身后的河面，河面立即出现了一道扭曲的漩涡，当漩涡稳定下来，一道通往亚空间的、可供投影降落的通道也就此打开。
早有准备的虚空恶魔格霍恩立即扇动着翅膀从通道中飞出，跟着飞出的还有艾丽西娅刚才见到的那些形态各异的虚空恶魔。
但它们都只是投影而已，并没有明确的意识，故而艾丽西娅也没有从它们身上感受到刚才的那种对自己的亲近之意，只有无穷无尽的混乱与暴虐。
“杀戮！”艾丽西娅指向不远处的“大树”，用虚空恶魔语说出最后一个词，大部分虚空恶魔立即飞向大树的主干，而余下的虚空恶魔则在艾丽西娅身旁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将它们的召唤者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透过虚空恶魔组成的高墙还未完全合拢阶段留下的缝隙，艾丽西娅看到“树上”悬挂的“果子”也开始掉落。
但一秒钟之后，这一丝缝隙也被一头无形的虚空恶魔填补起来，艾丽西娅再也看不到外界的任何景象。
文明阶梯（4）
堕落的呓语和虚空恶魔的战吼混杂在一起，艾丽西娅还听到树木垮倒、房屋坍塌的声音，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哀嚎颤抖着。
一场恶战正在这座城市的夜晚上演，但在虚空恶魔组成的“墙壁”内，艾丽西娅被保护的很好，一有哪边出现了裂隙，新的虚空恶魔就会立即填补而上。
她看不到外界的景色，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战斗的局势。
不多时，那令人疯狂的呓语渐渐平息，虚空恶魔的狂热战吼却愈演愈烈，艾丽西娅判断，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很快会以虚空恶魔的胜利告终。
就像她的判断，大约两分钟后，围在艾丽西娅周围的虚空恶魔散开了，艾丽西娅得以重新见到外界的场景。
摆在眼前的已不再是夜幕下的城市——高楼都变成了一片片的废墟，木材和砖块凌乱地堆在开裂的地面上，包括远处的工厂库房，废墟边的道路也都被粗暴地扯断，从笔直变为弯曲，路旁的路灯全数倒下，被掀飞的大桥压住，大桥底下的河流完全干涸，露出开裂的河床……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城市北面的土地上就像是经历了数场天灾一样。
遮天蔽日的“大树”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艾丽西娅开启的亚空间通道和那些忠心耿耿的虚空恶魔。
它们都只是投影而已，到时间便会自主消散。
艾丽西娅也不敢在继续停留，发觉事情结束后便立即打开传送门离开。
如此大的动静，在天上时刻监视地表的守护者空间站会立即察觉，而附近的天外守护在几分钟之内便能赶到现场，再不走的话，就可能来不及了。
……
回到宿舍之后，艾丽西娅看到玛格丽特正在厨房中忙碌着，鸡肉和烤饼的香味满溢室内。
“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听到开门的声音，玛格丽特回过头笑道。
艾丽西娅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直接走进房间，拉开抽屉，果然看到魔法书正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空间站在召集守护者。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去的话，艾丽西娅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会不会被其他天外守护者们察觉。
但不去的话……好像更值得怀疑？毕竟“荆棘”和“时钟”都是知道“缄默”现在就待在苏黎兰德，就待在这座城市里的。
最终，她还是决定相信虚空恶魔格霍恩口中那个“不可知其名”的存在的判断，既然“——”说的命运之外的威胁已经被解决了，那么此次前往空间站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艾丽西娅并不信任虚空恶魔和“——”，但对方毕竟刚救了她，而且艾丽西娅从今天见到的那些虚空恶魔身上感受不到对自己的恶意，反倒只有尊敬和爱戴。
不过，一个更大的问题也逐渐浮现在艾丽西娅脑海：
——自己究竟是什么？对于虚空恶魔又有什么作用？
艾丽西娅不认为那些被公认为虚空劫掠者的虚空恶魔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它们会帮助自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对整个虚空恶魔族群来说大有用处。
虚空恶魔哪个高层的私生女？还是帮助它们入侵这个世界的坐标？
这两个可能一经出现，就立即被艾丽西娅自己推翻。
关于自己的身世，艾丽西娅曾经向导师询问过，得到的答案是——她是个纯正的半精灵，一半来自精灵，另一半来自人类，这是经由导师确认过的，而且从古至今还没有任何生物与虚空恶魔成功混血的经历，在某天外守护者进行的实验中，虚空恶魔身上携带的亵渎与混乱会直接让与它们亲近的雌性生物发生无法逆转的血崩，不可能活着产下后代。
而雌性虚空恶魔……目前尚还没有谁能确认这个物种中是否存在雌性，绝大多数研究这个课题的人都怀疑虚空恶魔的繁殖方法类似绿魔，即找到合适的苗床播种，然后等待新的虚空恶魔慢慢长大就是了，它们之所以会频繁的劫掠其他星球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而另一小部分反对者则主张“蜂群说”，认为虚空恶魔应该是像蜜蜂和蚂蚁那样，整个族群中只会存在唯一的一个“女王”，“女王”是族群的母亲和统治者，平时不会参与到战斗和其他活动，故而从未被发现。
客观地说，还是第一种观点的可能性更高，因为虚空恶魔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只有一个雌性绝对生不过来——它们可并非是蜜蜂和蚂蚁那种低等昆虫的小打小闹，虚空恶魔的数量规模可是多到一个星系都装不下，还要疯狂向外扩张的程度。
至于自己是虚空恶魔入侵世界的坐标就更不靠谱了，如果是真的，那它们在自己面前主动打开亚空间通道该作何解释？它们能找过来，说明它们是知道这里的，而且还能在不惊动守护者空间站的情况下潜入进来。
……完全没有头绪啊。艾丽西娅叹了口气。
文明阶梯（5）
当艾丽西娅的身影出现在空间站，“荆棘之守护者”格拉提娅和她身边的“次元之守护者”立即迎了上来。
“缄默前辈！”两人向艾丽西娅打着招呼，艾丽西娅也点头回应，三人一同走进守护者大厅。
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比以往，今天来到空间站的守护者格外多，当三人踏入大厅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一齐看过来。
艾丽西娅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哦，缄默、荆棘和次元，你们来了。”坐在圆桌边，身着一袭金甲的时钟之守护者站起来，指了指身旁空着的座位。
由于守护者在身份上都是平等的，故而在座次上并没有安排任何特殊，就连轮值的时钟之守护者也是随便找个空位。
落座之后，艾丽西娅心中彻底安定下来——似乎没有人能看出她身上的异常。
这时，一道声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缄默姐，待会儿结束后别急着走。”
艾丽西娅若有所查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发现坐在对面的“预言之守护者”莉莉娅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好。”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将回答传给莉莉娅。
“咳咳！”作为轮值者的时钟低咳了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诸位，对于刚才在苏黎兰德发生的事件，相信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有所察觉。”这位年迈的老人用低缓而和蔼的语气说。
所有人都一齐点头，刚才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无论他们身在何方都产生了感应。
“苏黎兰德可是阁下的辖区。”尖利的声音响起，长着蛇头的幻象之守护者用一双猩红的蛇眼注视着时钟，有节奏地吐着信子。
“对。”时钟点了点头，“我的辖区是苏黎兰德北部，但事件发生地点是在苏黎兰德南部，也就是荆棘小姐负责的区域，当事件发生时我的确得到了不少信息，但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先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时钟指了指坐在艾丽西娅身旁的格拉提娅，所有的目光也都随之一齐看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格拉提娅非常坦然地站起来，“正如时钟前辈所言，事件的确发生在我的辖区，发生在苏黎兰德南部一座名为格林顿的城市，这是我的失职……”
“我们今天聚集在一起并非是为了向某个同僚问罪的，荆棘小姐。”时钟打断了她，“事实上，我认为这次事件的突然性和强度也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位守护者独自解决的范畴，它会出现在你的辖区，只是因为那片辖区恰好是你在负责。”
格拉提娅垂下头，“我知道了，时钟前辈。”格拉提娅加入守护者的时间还不够长，在许多方面明显有些经验不足。
“呵呵，别那么紧张。”时钟守护者笑了笑，“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你见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这才有利于问题的解决，而不是苛刻的问责。”
“好的，时钟前辈。”格拉提娅很快调整了心态，不再为自己的失职而沮丧。
她开始回忆见到的画面，并用语言表达出来。
“当事件发生时，我就在格林顿南方的一座小镇，距离格林顿还不到一百里，事实上，当感应到天外来客气息的那一刻，我便立即朝格林顿赶去，然而等我抵达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格拉提娅已经到过现场了？还好我走的早……艾丽西娅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
“在事件发生都核心的地区，格林顿北城已经一片狼藉，房屋垮塌、河流干涸、地表开裂……至少两万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中伤亡，还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虽然格林顿市政府承诺妥善安置他们，但他们依然失去了毕生的所有财产，一部分人为此选择自我了断。”
至少两万人伤亡……当听到这个数字时，许多守护者都吸了一口冷气。
“这应该是近五十年以来所发生的影响最大的超自然事件。”一个全身都由白布包裹的守护者说道，“自从1043年的摩尔克大狂乱事件之后，还没有出现过如此严重的伤亡。”
1043年？我出生的那一年？艾丽西娅心中再次增加了些许不安。
……会是巧合吗？
“有发现什么线索吗？”时钟之守护者问道。
“强烈的混乱气息，应该来自某位异世界魔神。”格拉提娅接着说，“以及大量虚空恶魔留下的痕迹。”
“根据现场的遗留痕迹来看，那位异世界魔神和一支虚空恶魔军团在格林顿城市北部展开了一场大战，战况不明，我猜测可能两败俱伤。”
“因为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两败俱伤，那么胜利的一方大概率不会轻易离开——诸位都知道，无论是异世界魔神还是虚空恶魔，都是没有多少思维能力、只知道破坏和杀戮的存在。”
异世界魔神和虚空恶魔……各守护者又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