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TXT下载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疯鸣者也     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txt下载     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全文阅读

关于对道具师这本书的理解

    很多读者可能发现读着读着,为什么和想象中的悬疑文不一样,按照大众的套路,不是应该用聊斋中的鬼当做现实中的金手指吗?或者说当做武器,对现实麻烦产生对抗,形成爽点,明明有女鬼可以用,可是主角一次次在现实中都是险象环生,似乎没啥用处。

    但是我这个道具师在设定中就是现实和虚幻的结合,是写的道具师,主角能从聊斋中拿到的也仅仅是道具,即使像绣花鞋这样的,也仅仅是人形道具,或者是群演。

    绣花鞋不能拿来对抗,如果按照聊斋中的设定,绣花鞋在现实中几乎是无敌的,因为现实没有鬼,这就造成了失衡,主角就是一路打怪,没有任何困难。

    其实不是这样的,现实和虚幻是两码事,既然是基于现实来写,那么注定被限制在条条框框里面,但是这样相对真实。

    聊斋的作用其实是现实的影射,是案情的体现,可以说进入聊斋是为了破解案情,那么也可以说现实社会也是一部聊斋,而我的意思是从现实中挖掘聊斋的因素,达到对应的效果,让人看完说句,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或者说各人有各人的观点,我充分尊重大家的想法,但是这本书有底线,碰线了就会被屏蔽,实属无奈,或许下本书我会以游戏,以平行世界,或者末世,灵气复苏这类作为背景来写鬼,但是这里真的不行。

    后面我会加爽点就去,让大家不觉得主角太憋屈就是了,也可以让你们觉得有,但是我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想,不过大方向是不能变的,容易写崩。

    我还是想把道具师玩起来,整文围绕剧组,道具,自己相关周边的人,或者事来写,还是那句话,恐怖不一定是鬼才能造成的,看一个灭一个,就成了升级打怪文了,到时候弄得不伦不类,反而不好。

    关于主角得到聊斋的这本书的由来,后面你们会慢慢知道,为什么聊斋每次都能预知主角将要遇到的事情,后面也会交代。

    这本书是以一个大案件附加诸多小案件来作为主线的,而聊斋副本作为辅线,起到引导启发和辅助主线的作用。

    另外就是,主角到底相不相信现实有鬼的问题,这一点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看大家怎么理解吧。

    关于13路公交车的事情,很多人说很玄乎,是故意为了恐怖而写的,因为有很多没有交代。其实13车的线索会跟着主线走的很远,包括这个车到底是不是灵异车,里面还有几个人怎么还没讲,包括水鬼,医生,日本鬼子,我一开始埋得东西有点多,后面会慢慢给大家解开。

    之前在作家助手里看到一个帖子,问悬疑怎么写,我回答是,开局先打个死扣,后面慢慢解开,13路车就是这个死扣。

    庞大海这个人是很矛盾的,有人说,他又专情又乱搞,是的,不能说这样矛盾的人就没有,很多人就是专情但管不住身体,况且他是群头,每天面对那么多的诱惑,他不是圣人,也当不成柳下惠,就是一个俗人,一个想保护自己爱情,但做事处处作死的这么一个俗人,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欧阳倩虽然是美女警察,但是处于她的家庭背景,我给她的设定是冷的,孤独的。试想一下,一个离异家庭,加上母亲出事,而且还是那种传统家庭,父亲重男轻女的态度,到最后,自己随姥姥长大的这么一个人,她的心里应该是被自己加上一层厚厚的保护层的,而在这个保护层下面,她又是胆小的,孤独的,无助的,或者就像躲在自己小窝里,看着外面风雨的仓鼠,她向往外面,但又怕冷。

    为什么能与徐阳这个屌丝形成互补,是在于欧阳倩觉得徐阳太简单,以至于一眼就能看透他,这样的相处,使得她没有太多的防备,不像其他人刻意的接近,所以欧阳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是观察,或者还存在一点点好奇,有时候也为徐阳表现出来的细心或者智慧而感到一丝惊喜。

    而徐阳所表现出来的朴素,也是她觉得最难能可贵的,他并没有为了请女生吃饭就选择高档餐厅,反而带去了沙县这种地方,这样给欧阳倩带来的真实性是无可替代的,因为徐阳自以为将心中最好的东西分享给了对方,而欧阳倩恰恰最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在画皮中,已经暗暗反应出,徐阳的心里是有欧阳倩的,纵然他不承认,这只是开端,也是两人感情线的开始,后面会有个倩女幽魂的大高潮,届时,会是两人感情真正可以面对的时候。

    道具师这个小说,我不想单单给读者塑造一个恐怖的世界,而是想做到,事是冷的,但人是暖的,将每一个角色塑造好,是我最希望也最值得开心的。

    可能要的太多,文笔跟不上,但至少我摆正了态度,如果有其他意见,可以给我反应,我会在这里一一解答,以最大的诚意接受各位的批评,敬上,各位可爱的读者朋友,你我共勉。

第1章 县城诡事

    徐阳是一名影视制作公司的普通职员,因为撞见了公司领导和旗下艺人的不正当关系,接着便开始被领导针对。

    最后将他下放到公司的剧组当一名道具师,算是彻底远离了升职加薪的可能,不过也乐得自在,山高皇帝远的,时间上的宽松令他最终留了下来,也省的在公司膈应。

    二十五岁的他在一所三本大学学的艺术类雕塑设计,家里世代从事丧葬手艺,那就是扎纸人,也算是和艺术相关,所以这个道具师的工作,算是彻底和他专业对口了。

    夏天的竖店影视城可谓是热的蒸人,因为地处南方,空气比较潮湿,所以每天在剧组中干活就像是蒸桑拿一样,这对于他这个来自东北的汉子,有些不太适应。

    忙活了一天的徐阳,像往常一样浑身被汗水浸湿,后背又因为经太阳的炙烤,已经泛起了一层盐渍,一圈一圈的像花圈一样,为什么说的这么丧气,因为他此时的心情极为郁闷。

    照例来到了位于剧组不远的一个小巷,这里有个沙县小吃,倒不是沙县小吃有多么好吃,而是这里的老板每次都将空调开的很足。

    “呦,这不是徐导吗,今个剧组不忙吗,这好几天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们出去采景了。”沙县的老板一边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一边招呼徐阳坐下,在这边开店的,看到剧组的人,不管大小都称对方为某导,算是一种奉承。

    老板是一个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米八的个子,可能是因为经常熬夜的原因,头发有些稀疏,从鬓角那梳着一片头发盖在上方,每次经过风口,都能依稀看到那被掀起的地方一片污黄之色。

    徐阳自顾自的去冷柜拿了一瓶啤酒,咔的一下打开,然后道。

    “切,别提了,怕是要最近要在这地方过三伏了,剧组刚搭的景。”

    “好嘞,以后要是受不了,就来老哥这,别的没有,这空调管够。”老板倒也爽朗,擦完桌子由把空调的风口向徐阳这边调了调,然后道,“今儿个还是鸭腿饭吗?”

    徐阳摆了摆手,道:“不了,你给整几个小菜,我等会招待一个哥们。”

    “得嘞,听您的,我亲自下厨,保管让你满意。”说着,老板便转向后厨,经过冰柜的玻璃门时,还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头发。

    徐阳也算是习以为常,从口袋了掏出一个三防手机来,为什么是三防,因为跟剧组的,什么环境都遇到过,手机这种易碎品,那进水、坏屏都是常有的事,若是因为联系不到而耽误事,怕是一天或者一个月就白干了,所以也甭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没整个老年机就算不错了。

    “喂,胖子,忙完了没有,过来陪我喝两杯。”徐阳掏出手机,就拨通了通讯录中单独备注一个A的号码,这样方便查找。

    电话那边旧铁床晃动时的金属摩擦声,胖子一边喘着气一边道:“阳子,什么事,正忙着呢。”

    “握草”徐阳差点将嘴中的酒被喷出来,然后大骂道:“你这个死胖子,这踏马的还没天黑呢,你这又是去祸害谁了,你不是昨天刚分手吗,码的,昨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胖子赶紧爬了起来,好像是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小声道,“别瞎说,没换.....”

    “老子才不管你这破事,赶紧给我过来,沙县小吃,快点。”徐阳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胖子叫庞大海,是竖店影视城有名的群头,也就是专门负责找群演的负责人,他介绍人,然后在剧组拿抽成,手下也有几个特约,因为和徐阳的剧组有来往,所以这一来二去也成了徐阳最为要好的朋友。

    竖店这边跑群演的,人都很浮躁,大多是一些专业学校毕业,怀揣着明星梦的人,一开始还很傲娇,但是经过几个月之后,就如行尸走肉一样,有的活接便有的吃,没活接就饿着或者靠着家里的接济,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就更显得浮躁了,因此,可以说这边处男女朋友的很多,但是玩真感情的没有。

    庞大海因为是群头的关系,掌握业务,所以他是这些人中最受巴结的存在,时不时的在某些运动里找点感情也是存在的。

    当胖大海衣衫整齐的出现在沙县门口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他先是伸进那肥胖的头在店里面扫视了一下,在看到徐阳之后,眼睛一亮,这便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然后在徐阳的对面坐了下来,给铁凳子弄出吱呀的刺耳声。

    徐阳拿起一个杯子,给庞大海倒了一杯酒,看着对方一身黑西服,整个跟一个卖保险的一样,心中就一阵无语。

    将杯子递了过去,徐阳扫了扫对方那快被肚子撑爆的衬衫纽扣道:“我说胖子,你是不嫌热是吗?”

    胖子有些扭捏的道:“哪里哪里,这不是刚刚顺便带一个群演去剧组,晚上有夜戏,这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行了行了,今天找你来有些事。”徐阳有些郁闷的道。

    “阳子,你的那部戏不是已经杀青了吗,按理说你今个应该回公司才对啊,怎么跑到这来了。”看到徐阳满脸的不爽,庞大海疑惑的说道。

    徐阳喝了一口酒,“别提了,公司那个地方怕是这辈子也回不去了,这一个结束,另一个立马给我续上了,深怕我回去能怎么地一样,这操蛋的公司。”徐阳有些郁闷。

    胖子一愣,他是知道徐阳公司的那档子事的,然后道,“这么说,你还要在竖店影视城待上一段时间了?”

    “还能怎么办,这场景棚子都搭好了,是个古装片,聊斋。”徐阳满脸的无奈。

    “我去!这个IP都玩烂了吧,这还拍,这还有人看吗?”胖子惊讶的脸皮都跳动了起来。

    徐阳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道:“先甭提这个了,来来来,先吃先吃,我给你说道说道。”

    胖子早就饿了,中午忙着给剧组送人,下午又和女朋友和好做了大半天的运动,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说着便一边夹菜,一边嘴里嘟囔着:“你说,我听着。”

    徐阳道:“这聊斋道具有些麻烦,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影视城园林的那一片取景拍摄,一些道具,那边也有,但是这棚内拍摄要求就有些高了,制片人对这块很重视,要求弄点年代老的物件,还有关于死人的东西,你那边有门路没有。”

    庞大海听着眼睛都睁大了,狠狠的将嘴中的饭菜咽下,因为吃的急,便是一阵咳嗽,在喝完一口酒之后,这才道:“你们那个制片人脑子有问题吧,这棚内拍摄,扯块绿布,要啥不能给你弄出来,还要老物件,这玩意怎么搞,用泡沫做点得了,镜头拉远点,谁特么的注意这些东西。”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一个变态,想搞点刺激,你快说说,在哪能弄到,算是救命了还不成。”徐阳有些着急。

    “真晦气,我真不该来吃你这顿饭。”胖子抽过餐纸,擦了擦油腻的嘴巴道。

    “竖店影视城这边,在竖店县城的西北角,那边有家废弃的传染病医院,你去那里。”

    “去医院做什么,我要的是死人的物件,这要是在老家,以我在殡葬行业的关系,这个不难,但是这边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徐阳皱着眉道。

    胖子满脸不屑,“亏你还有做白事的背景,难道你不知道,有医院的地方就有殡葬一条街吗,哪里死人最多,当然是医院了,就近原则,医院的附近往往的殡葬生意最好的地方。”

    徐阳有些恍然,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医院附近那卖寿衣的可不比卖药品的生意差,不过徐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问。

    胖子见状,那刚端到一半的酒杯又放了下来,然后道:“你是想问,这医院都废弃了,怎么殡葬一条街还在,是吗。”

    徐阳点了点头。

    “原本呢,这医院倒闭,这些做白事生意的应该搬走,可是诡异就诡异在这个地方,之前也有店家搬走,可是你猜怎么着,他们搬走之后,不是重病就是车祸,还有人说,他们晚上看见这些意外死去的商家又来街上开店了,这一来二去,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也就不敢搬走了。”

    说着,看了一样有些震惊的徐阳,又道:“还别说,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有些人慕名而来,生意竟然越来越好,慢慢的又有别得商户进驻,现在的那里,已经是竖店县规模最大的丧葬一条街了,里面只要你想得到的都有。”

    说完,夹了几个花生米,慢悠悠的等到徐阳的答复,脸上满是自得的意味,论对竖店的了解,混迹影视城十几年的庞大海,还这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徐阳用了很久才慢慢消化庞大海的消息,对于庞大海所说的什么死人开店的事情他是不信的,几乎不难猜出,这一定是那些个店铺门面的房东,担心这些商家走了之后,房子不好租而编出的鬼话,不过对于这个地方,徐阳还真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剧组开机在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尽快去寻一些物件,来充实场景,不然别因为这个事情,再被公司领导抓了尾巴,这样他就真的失去工作了,以他的学历和专业,除了干这个,那么也只有回家扎纸人了。

    心里有了着落,两人也喝的欢快了许多,因为一会要去殡葬一条街,所以徐阳喝的还是有些保留的,最后留下胖子,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了。

第2章 灵异公交

    晚上的空气更加燥热,行走间似乎空气都带有粘稠感。

    当徐阳从沙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夜市也开始了好久,四周都是喧闹的吵闹声,一个个青年男女有的哭有的笑,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夜戏的群演,相互吹吹牛皮,时而吐槽今天一天所遇到的憋屈事,有的喝的烂醉,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

    轻轻的风出来,空气中的热浪夹杂着路边烧烤摊的碳烧味有些扑鼻,徐阳也有些晕乎,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庞大海的女朋友,让他一会过来接下胖子,然后才有些踉跄的向着公交站台走去。

    这个时间段,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该开始夜生活的也正在过着夜生活,所以路上反而没什么人,加上这个巷子本就偏僻,站台简陋的只是用一根钢管,上面挂着几个不大的牌子,透过昏暗的路灯,依稀能看上站牌上那小的可怜的字。

    徐阳扶着站牌,微眯着眼,想要靠近一点看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影突然笼罩了过来,将灯光的光线给遮了大半,徐阳正诧异间,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道以及汗臭夹杂着腥气扑面而来,令徐阳本身就有些反胃的喉咙差点吐了出来。

    他寻思着是谁这么恶心,大夏天的贴的这么近,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却与一双眼睛对视起来,对方一米八几的个子,比自己要高上许多,带着一个黑框眼镜,因为鸭舌帽的缘故,加上昏暗的原因,长相倒是看不真切。

    眼镜男在与他对视一眼后,便迅速闪开,然后有些慌张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挡住你了。”说着,向后方退了一点,然后再次盯着站牌看,似乎和徐阳一样都在查找站台信息。

    徐阳微微皱了皱眉,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已经看完站台信息,也就打算给对方让开,因为巷口本身窄小,加上单行道的原因,所以路边仅够站立的步行道也就五十公分左右,徐阳是弯着腰从对方背后的书包下钻过去的。

    在穿过对方背后下方的时候,那浓烈的腥气更加刺鼻,脖子上也在这个时候被滴了几滴液体,有些凉凉的。

    昏昏沉沉的徐阳也没多想,用手擦了一下脖颈的水渍,然后道:“哥么,你这背包里背的什么玩意,都臭了,还滴水来着,怎么也不给包好点。”

    眼镜男闻言有些慌乱,支吾的道:“不好意思啊,买了点海鲜,这路上耽搁了,加上天热,可能有些个坏了,我一会去给扔掉。”

    “海鲜,我去,海鲜也不是这个味啊,像是臭肉的味道,你赶紧给扔了吧,闻着挺恶心的。”

    “是是,一会便扔,一会便扔”男子现在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敷衍了几句。

    徐阳皱了皱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怪癖,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还是稍微离对方远了一点,那刚才摸到脖子上的手有些黏黏的,让他有些不适。

    眼镜男看完站牌,将衣服拉了拉,后面的背包滴着腥臭的液体,黏在后背,有些不太舒服,两人这样尴尬的站了一会,眼镜男的身体不知有意无意的靠近路边围墙的那片阴影里,这样他的气息瞬间少了许多,徐阳瞥了一眼,也便不在多少什么了。

    幽暗的巷口,在一段时间后,终于缓慢的行来了一辆车,车内照着幽蓝色的灯光,远远的驶来,带来一些压抑感,空气也一瞬间冷了许多。

    车子有些老旧,似九十年代的产物,在其他地方已经很少出现了,即使在这种县城,也已经是快要淘汰的产物。

    徐阳有些无奈,因为根据站牌上显示,只有这一路公交车能够到达西郊的殡葬一条街,或许是因为这条路线去的人少,根本不赚钱,所以公交公司在这天线路上的车辆配置要显得差些,徐阳如是想着。

    当车辆缓慢停在公交站台时,一阵吱呀难听的开门声响起,瞬间前后两个门都打了开来,一股扑鼻的霉味,夹杂着烟熏气息,铺面而来。里面倒是有些空位,这让还带着醉意的徐阳心里稍微有些安慰,毕竟能够坐一坐也是挺好的。

    两人依次投币进入,一股冷意从脚底传来,徐阳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么破的车,空调开得倒是可以,徐阳找的是一个靠近后门临窗的位置,而那个眼镜男则是在前门投币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被倚靠在座椅后背的背包,被挤得流出一地的污渍。

    车内出奇的安静,徐阳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坐在后面的是一个女生,怀里抱着一个猫包,依稀能够看见包里面的黑猫正浑身炸着猫,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身体也有些发抖,嘴中呜呜的发出声音,却压抑的有些低沉。

    女生的旁边则是一个长发青年也是满身的酒气,身上湿漉漉的似乎流了很多的汗水,水滴沿着裤脚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水洼。

    他们的另一边则是坐着三个医生的模样,年纪看起来不大,皮肤黝黑,若不是穿着白大褂,还以为是哪个工地的农名工,此时他们正盯着那个抱猫的女孩看,徐阳心道:“男人的好色和职业真没有关系。”

    不过让徐阳感到意外的是,在坐在末端的四个日本鬼子,是的,他没看错,这个车子里面竟然坐着四个日本鬼子,满脸的血污,那破裂的袖口,嫣红的伤口极为渗人,他们用老式枪杆支撑着身体,还在打着瞌睡。

    徐阳见状,会心一笑,这些个群演也真不够容易的,都说竖店影视城一天要死千把个鬼子,抗日戏算是最吃苦,拿钱最少的戏了,一般这样的戏都是年纪稍大,或者一时没戏接的群演才会干这个,毕竟没有人喜欢在泥地里打滚,还得忍受烟熏火燎的味道。

    车辆缓慢的行驶着,原本平整的泊油路却被走出了泥路的感觉,车子颠簸的不行,徐阳在闭眼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再也睡不下去了,他都怀疑那个几个日本鬼子是怎么睡得着的。

    去往西郊的路并不难走,几乎是绕过几个巷子,便到了大路,然后沿着大路走到底就是西郊的范围了,在城内先后几个站点都没有人下车,中途倒是上了一个老太太,手中挎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块蓝色印花布,随着颠簸,不断发出瓷碗碰撞的声音,看其轮廓似乎是个腌咸菜的罐子。

    将车子离开县城之后,道路的四周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也不像城内那么密集,而是隔着老远才能依稀看到些许光亮。

    司机此时有些出汗,似乎这幽暗的道路带给他极大的不安全感,紧张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每经过一个路灯都会稍微放缓些车速,一旦离开路灯,速度变瞬间提升了好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声音很大,在安静的车内十分突兀和刺耳,猫也被这瞬间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喵呜的发出一阵惊悚的声音。不断用爪子抓着猫包的隔离罩,似乎想要逃出来一般。

    尖锐的手机铃声夹杂着刺耳猫爪挠抓的声音,让徐阳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就连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后方抱着猫包的女孩,歉意的对着众人笑了笑,然后急忙将电话挂掉,并不断拍击猫包,似乎在安慰猫的情绪。

    然而仅有几秒钟不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女孩的神色已经从歉意转为尴尬了,就连她身旁的青年男子,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再次迅速挂断电话,不过电话声变得更加急促,女孩脸上闪过怒色,终于按下了接听键。打开的一瞬间就开始发泄出来,对着手机吼道。

    “你烦不烦啊,说分手的是你,说和好的也是你,你现在知道道歉了,对不起这句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算了吧,胡艳超,我们完了,在你将我的猫关起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完了。”

    因为车内过于安静,所以手机听筒里的声音还是能够依稀听得出来。

    “小兰,我求你别走好吗,我那天喝醉了,我错了,你也知道我被他们抢了戏,就因为对方的女朋友给群头陪睡,所以原本都定的我,我被抢了戏,我心里不舒服你知道,所以才犯了错。”男子拼命的解释。

    女子呼吸急促,“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没有陪睡,你才没了机会是吗,胡艳超,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女孩哭了,哭得压抑而撕心裂肺。

    “没有,你听我解释,你那只猫是鬼你知道吗,每天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它总是盯着我看,半夜起床的时候,它就坐在我的枕边,两只眼睛冒着白光看我,我几次被吓醒,我已经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特别是有几次你不在家,这只猫竟然爬到了卫生间的镜子那照镜子,还不断和镜子里说话,我真的看到了。”男子语无伦次,语气中的慌乱丝毫不曾掩饰。

    “所以你就要关它,还想试图杀了它是吗?”女孩质问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兰我很爱你,我们毕业到现在,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你扔了那只猫好吗,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我发誓,我一定好好赚钱,给你过上好日子。”男子苦苦的哀求。

    “你病了,胡艳超,医生让你好好的吃药,你总是抗拒,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你了。”女孩颤抖的拿开手机,手机的光线印在她的脸上,有些煞白。

    手机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小兰,既然你这么喜欢猫,那你把我当成猫好吗?我们把猫给扔了,让我来做你的猫。”

    女孩已经彻底失望了,看着手机屏幕中那个令她心碎的头像,道了句“好了就这样了,再见。”女孩终于挂断了电话,然后强忍着泪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景,但是除了能看到玻璃反光中那几个医生灰暗的眼神,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的心早已不在这上面了。

    徐阳看了看那个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像这样被生活逼疯的人真是太多了,毕竟梦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将这些人的尊严狠狠的踩在了脚底,在竖店影视城,这种情况尤为突出。

    老太太这时慢悠悠的道:“傻丫头,有时候男女朋友发发脾气闹点情绪都很正常,看的出来你们还是有感情的,别犯傻事,不然等到对方死了,才会发现有太多的遗憾。”说着竟然缓缓的摸着怀中篮子里的陶罐,眼中满是柔和,嘴里喃喃道:“你说是不是,老头子。”

    徐阳原本没觉得什么,可是当突然听到那句“老头子”,心中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难不成老太太怀中抱着的不是咸菜坛子,而是骨灰坛。

    眼睛不由打量了几眼身后的老太太,却见那蓝布遮掩的竹篮一角,竟慢慢露出一打纸钱来。

第3章 43号铺

    徐阳从没想过自己能遇上这一幕,虽然以前也帮着家里面处理不少白事,但是像这样近距离的靠近骨灰,他心中还是有些发毛。

    因为老太太就坐在他的后面,而那个装着骨灰坛的篮子时不时的还与他的胳膊触碰,他几乎能够感受到胳膊带来的清凉寒意,像是有一只手从坛子了伸出,不断的抚摸,这几乎令他汗毛炸起。

    就在徐阳忐忑不安,想着要不要站一会的时候,身后女孩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就连后面的四个鬼子也被惊醒过来。

    电话接通,女孩还未说什么,就听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的猫叫,诡异而又惊悚。

    女孩突然一愣,然后道,“胡艳超,你装神弄鬼什么,不要用这样幼稚的手段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

    然而回答她的依旧是喵喵,似乎在这一刻,电话里的男生真的已经变成了一只猫,女孩再无一丝的耐心,将电话挂断,然后避免再有来电,而把手机给关机了。

    几个鬼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竟然呱呱的用日语交谈了起来,这让徐阳的瞳孔猛地一缩。

    竖店县是有名的抗日旅游地,而在西郊则至今成列着一所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细菌武器试验所,因为当地没有钱开发,便一直闲置在那,听许多人讲在西郊曾看到过鬼子晚上抓人,或者里面传出凄惨嚎叫的传闻,这也让这里成为了不少灵异爱好者的打卡地。

    起初,徐阳心中想的是,这里也许被一些抗日影视剧取景,而他们所说看到的鬼子其实都是演员。但是现在看到这几个人,心中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心中越发的不安和焦躁。徐阳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那之前喝的酒也醒了大半,心思异于寻常的冷静。

    车内目前存在三个医生,四个群演,一个青年、一个女孩、还有最后上来的那个老太太以及最早遇见的背包眼镜男。

    在这些人里面,女孩的电话太过诡异,老太太带的竹篮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是那个纸钱是确实存在的,不是可以依靠的人,至于那三个白大褂,明显不怀好意,剩下的青年和群演不些不太能说的清楚,因为藏在黑暗中,几乎很难注意到,那剩下的就只有和自己曾经搭过话的眼睛男了。

    心里想着,徐阳抬头向前方看了一眼,而那个眼镜男也似乎在打量他,在眼神接触的一瞬间,眼镜男慌忙的低下了头,似乎没有想到徐阳能关注他。

    看来这里面也只有眼镜男稍微正常点,毕竟有过照面,徐阳缓和了一下情绪,这便打算站起来到前面换个位置。

    “小伙子,你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太吗?”

    徐阳刚站起来,就感受到背后刺骨的冷意,老太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缓缓的说出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令他毛孔都收缩了起来。

    徐阳尴尬的咳了咳,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强行作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道:“怎么会呢,这天热,衣服被汗粘身上了,我起来整理一下。”说完,面容有些僵硬的再次做到了座位上。

    而前面的眼镜男,看到徐阳重新坐下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些,把书包像座位里面挤了挤,瞬间涌出一层液体来,淡淡的腥臭飘满了整个车内。

    车辆行驶着,车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当前方依稀能够看到光亮的时候,徐阳便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下了车,而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站的距离,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看到车门关闭,徐阳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缓缓前进的公交车后玻璃上,那转过头看向他的四个人头,徐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被风一吹,哪还有半点醉意。

    这里大概距离殡葬一条街还有一公里左右,叫做院前街,四周比较空旷,到处都是关闭的门店,以及一些破败的遮阳棚散落的桌椅。还有那曾经做某些商家活动而使用的人形玩偶,此时正断裂着四肢躺在街边,两个塑料眼珠好似一只在盯着徐阳看。

    徐阳有些感叹,可以想象,在医院还未倒闭的时候,这里也曾是异常繁华和喧闹的街区,人们围坐大排档喝着啤酒,路上行走间散发传单的布偶娃娃,一片笑语欢声,或者是买着饭菜急急忙忙赶往医院的病患家属。

    但是随着医院的倒闭,医院所带来的人气就全部消失了,如今空旷的如同一座鬼城。

    缓步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脚底不时传来因为踩到某种垃圾而产生的碎裂声,就像是某种东西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一样,半开的废弃理发店里,几团乌黑的头发杂乱的缠在一起,随着风的吹动而不断的摆动,像是滚落的人头。

    徐阳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晚上来这种鬼地方,若不是剧组催的急,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愿在这地方找晦气。

    心里不断咒骂着公司领导和剧组人员,徐阳加快了脚步,在转过两个路口之后,这才感受到一阵光亮映入眼帘,殡葬一条街真的到了。

    殡葬一条街是大家对它的称呼,其实这条街的名字叫往生街,在以前那都是病患家属常来的地方,水果鲜花,药品百货可以说应有尽有。

    但是此时的画风就有些诡异了,这个长度不到百米的街道,密密麻麻进驻了所有有关白事的东西,有传统的棺材铺,也有现今的骨灰盒,寿衣、纸扎、酒桌租赁、吹鼓手演聘,甚至还有专门的陪哭专员,以及纸钱长明灯售卖。

    因为这边区域大部分已经荒废,当地也没有过多的市政投入,长久的线路老化,使得这个街道中的路灯时亮时暗,有时候还滋滋的打着火花,这使得不少的店家都外接了许多照明灯具,映在每一间商铺,空洞洞的有些渗人。

    “小伙子,你怎么站在这里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一只枯瘦攀上了徐阳的肩膀,指尖几乎触碰到他的脖颈了。

    徐阳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然后迅速看向身后。

    身后的这个人,竟然是之前公交车上作为他后面的那个老太太,此时她依旧挎着那个竹篮,只是篮子中的陶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稀稀落落的纸钱。

    “我,我来买点东西。”徐阳结结巴巴的道。

    “哦。”老太太低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绵长,然后道:“你刚才怎么不到站就下去了呢,还以为你不是来这个地方。”

    徐阳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紧张道:“我...我看错站了,对了,您来这做什么。”徐阳赶紧转移话题,他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老太太闻言,果然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神情变得低落了许多,低沉道:“哦,我老伴前几天过世了,这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墓穴,我便把他送来,寄存在这边的店里。”

    徐阳心中一惊,果然如此。

    告别老太太之后,徐阳便在这街上逛了起来,还别说,竟然也发现了不少适合构件场景的道具,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

    而这里的店家听闻徐阳是做剧组道具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许多,皆皆递上名片,招呼着“有空常来啊”或者是“期待与您长期合作。”

    若是外人不知道徐阳的底细,怕是会怀疑这家不是在天天死人吧,这白事生意哪有有空常来的道理,徐阳虽然听在耳朵里感觉怪怪的,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如果剧组长期在这里拿货,那与这些人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这没多长时间,徐阳的口袋里已经是满满的一打名片了,几乎包揽了死亡、头七、以及清明中元该有的所有流程用品的联系方式。

    当徐阳心得意满的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街尾的一个店铺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这家店与其他店铺完全不同,这里竟然是一家书店。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却见上面写着“往生街43号”

    心中有些奇怪,徐阳伸头向里面看了看,屋内陈设老旧,书本灰暗泛黄,也就寥寥几落,屋内没有灯具,只是点了几根白蜡烛,在柜台后方,坐着一个中年大叔,一身唐装的打扮。

    大叔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进来,然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徐阳一眼,道:“小伙子,买书吗?”

    徐阳有些尴尬,这转头就走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勉强的走了进来,想着正要拍摄《聊斋》,不如买本聊斋看看,顺便找点灵感。

    “大叔,你这有聊斋吗?”

    大叔似有深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蹒跚的向着里面的书架走去,这时候徐阳才发现这个卖书的大叔竟然是个瘸子。

    在里层抽出一本硬壳装的聊斋,大叔一把扔在了柜台上,然后道“二十五。”也没有理会徐阳,而是在一个花白的袋中中,抓出一把像猫粮一样的东西,然后对着墙角的一处阴影道:“小明,过来吃点东西。”

    徐阳愣愣的看了一眼那处墙角,并没有发现什么,也便没多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二十的和一张五块的放在柜台上,接着道“大叔,钱我放着了。”

    而这个大叔好像还在呼唤那个叫小明的东西,徐阳也便没有多说,拿起书便向外走去。毕竟今天实在是太晚了,他得早点回去。

    回去的时候,他可不敢再去做那公交车,而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出租车。

    起初司机还不敢带他,毕竟这个地方空无一人,这突然冒出一个人对他招手,他差点给吓尿了,直到徐阳掏出手机开着闪光灯给他晃了几下,他才慢慢的停下车,惊魂未定的打量起徐阳来。

    就这样,等徐阳到达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徐阳将买到的《聊斋》丢在桌子上,也没洗漱,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毕竟酒劲还在,加上这一晚上的折腾,他早就疲惫不堪了。

    然而,黑暗中那桌上的书却在此时缓慢的打了开来,一段文字在微弱的光线下缓缓出现。

    “卷一,考城隍”

第4章 考城隍

    卷一,考城隍,恐怖指数一星半。

    主线任务,助宋焘完成城隍会考,奖励城隍好感度,好感度到达100%,可在书中情景拥有三次城隍相助机会。

    支线任务一:助宋焘得到官府牒文。

    支线任务二:守卫宋焘尸体三日,助其完成考试并成功复活。

    提示:完成任务,可随意提取场景道具,道具不可买卖不可交易。

    当徐阳醒来的时候,他的脑中便出现这这样的一些话,而他现在正愣愣的坐在一张床上,或者说是一家客栈的床上,身上衣服也被换成了麻服。因为四周的摆设完全是古代的风格,若不是自己刚刚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他还一度以为自己身在影视城,可是即使在影视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场景搭设,甚至群演遍布各行各业,而脑中的信息更是让他坚信了这一点。

    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进入了所谓的聊斋的场景中,因为脑中的任务提示,正是就是聊斋志异卷一的内容,考城隍,讲述的是宋焘如何成为城隍的故事。

    “真是喝酒误事啊。”徐阳嘴中喃喃道,作为曾经拥有搭建许多场景经验的徐阳来说,这里的布置明显就是明朝的风格。

    几乎用了很长时间,徐阳最终接受了这个现实,对于如何从场景中脱离出去,或者说如何醒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头绪,那就是完成脑中的任务,助宋焘成就城隍之位,只是这恐怖指数难道说是指这里的难度吗?

    这聊斋志异考城隍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讲述宋焘重病后得到衙差的官府牒文前去参加考试,而他自己则在这段时间是身死的状态,等待三日后醒来,他已经是预备城隍了。

    因为他对官员说他母亲尚在,需要侍奉母亲去世,才可以去就职城隍官位,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叫张生的人,他也是同去考试的人,答题不如宋焘,因此代宋焘上任九年,等宋焘老母亲去世后,再将城隍职位交由宋焘。

    这个故事很简单,但是按照脑中的任务提示,显然不是,那么是什么原因会导致宋焘无法完成城隍考试呢,徐阳完全的不解,也只能先去接触这个主角,再行定策了。

    心中想着,徐阳整理了一下这明朝的衣服,然后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外几个小厮还在打扫院落,有的正牵着住客的马匹在一旁喂食草料,徐阳没有理会,而是穿过院子直接来到了前堂。

    看着还在不断拨动算珠盘账的掌柜,便缓步走向前,道:“店家,你可知道这附近可有一家叫宋焘的人家。”

    掌柜的明显一愣,然后讪笑道:“客官说笑了,这城内这么大,居住的人何止千万,我这个守店的,能接触到了都是一些外地客人,和一些商队,若是客官问点外面的风土人情,这我倒是略知一二,可是这涉及到某一个人....这..这实在是难为在下了。”

    徐阳点了点头,心道这人生地不熟的找一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不是,不过既然身处考城隍这个场景中,想来应该不至于离主角太远。

    心里自己回忆着宋焘的身份,然后眼睛一亮,又问道:“店家,这个宋焘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他是县里的廪膳生员,我想看看从哪能找到他。”

    “廪膳生员啊”掌柜子抬起头,有些恍然,然后道:“既然是廪膳生员,那你说的这个宋焘是县学的学生,那在县学中应该是有名册才对,你不妨去邑庠查找一番。”

    徐阳闻言,不由一愣,他怎么没有想到这茬,廪膳生员又叫廪生,是明朝官家教学的学生,明初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每人月给廪米六斗,唤为廪生,而掌柜所说的邑庠其实就是县学的学校。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徐阳也不犹豫,在询问了一番邑庠的位置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现在不知道剧情已经走到什么地方了,所以现在的时间是宝贵的,他需要尽快接触主角,万一去晚了,这宋焘嗝屁了,那他也算是玩完了。

    这聊斋里的世界显得暗淡,就如同现实中那种沙尘暴的天气一样,在里面整个人都感到有些压抑,只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犹如电影般在眼前略过,徐阳的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

    加快脚步在城中行走,他没有精力去过度关注这里的风土人情,唯一的目标,那就是尽快找到宋焘。

    不过幸好,古代的城池并不是很大,徐阳走了一段时间以后便直接发现了邑庠的所在,这是位于在县衙的一侧,一个不大的院子,四方院落布局,除了最后房的学堂之外,两侧还各设立了一个厨房,以及一个静休室。

    当徐阳达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文宗,在说明来意之后,文宗的脸上有些奇怪,然后道:“岂不知,你是他何人,他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

    徐阳闻言,心中一惊,看来剧情已经开始了,便着急道:“那请问他家住何处?”说着,怕引起对方的误会,徐阳又道:“哦,是这样的,我是他的一个远方表弟,这有些年没见到了,闻言宋焘现在入了邑庠,也算是个秀才,吃上官粮了,这才前来投靠。”

    文宗之前还有些不解,不过这时也恍然了,若是对方说什么兄弟感情之类的,怕是他还会多想,对方有其他的什么目的,但听到这般直白的表述,这才说明其寻找宋焘的真实性。

    当下也不隐瞒,将宋焘的地址详细的告诉了徐阳。

    宋焘家并未住在县城内,而是住在县城外西南方向大约十里的地方,叫做十里铺,那是一处靠近山区的地方。

    徐阳看了看天气,太阳已经有些西落,当下也不耽搁,趁着城门宵禁,赶紧出了城。

    傍晚出城的百姓还是很多的,他们大部分都是白天带着柴草或者自种的蔬菜前来售卖,在晚上的时候再赶回去。

    徐阳碰巧搭上了这样的一个牛车,倒是省去了行走的麻烦。

    “老丈,你们每天都是这么晚才出城吗?”徐阳坐在木车上,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无奈的问道。

    老丈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子,淳朴的脸上堆满了皱褶,他看了一眼徐阳,然后道:“可不是吗,这个时候回去,基本上能在戌时到家,若是再晚了些,怕是这路上不太平呦。”

    “不太平?这是怎么个说法。”徐阳有些疑惑。

    老丈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也跳到了牛车上,稍微靠近点徐阳说道:“咱们这里啊,因为靠近山里,这每个山头都有个仙家,这白天路过,撒点纸钱也就打发了,可是这东西你不知,特贪财,晚上才是它们的天下,几乎是跟着你讨钱,你若不给,它就跟去你们家去,然后顺点鸡鸭什么的,这还算是好的,你要是得罪他,那你家就等着鸡犬不宁吧。”

    徐阳点了点头,因为他的老家就是东北,那边盛行出马仙,什么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几乎覆盖了整个东三省。所以这一类的传说也听了不少,倒也不觉得稀奇。

    “喝,你还不信,这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老丈看着徐阳脸上有些平淡,便一副教育的语气道,“咱们那可是有真是案例发生的。”

    说着,身体往徐阳边上挪了挪,然后小声道:“十里铺有个叫宋焘的人家,他们呀...”老丈刚要说着,徐阳便一把打断,惊讶的道:“您认识宋焘?”

    “认识啊,他可是十里铺唯一的廪生,当然,这个不是他有名的原因,他家里又间更离奇的事情,这才是他出名的原因。”老者的脸上此时也多出了几分凝重。

    “那您给说说,这宋焘家是个什么样的。”徐阳来了兴趣,这毕竟是关于主角的,自己知道多一些,也对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更有帮助。

    老者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根旱烟,然后塞了点烟丝点燃,这才道:“这个宋焘家里原本是四口人,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妹妹。”

    说着,将旱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缓缓的道:“有一次这个宋焘呢从县城学习回来晚了些,正好又遇到下雨,当时那路泥泞难走,他浑身都淋湿了,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林中的潮气也跟着上来了,那雾气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后来如何?”徐阳沉声道。

    “后来,他在一个破庙旁,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对他摆手,示意他过去躲雨,他也没多想,心道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圣人之言,只要坚守本心,便无所畏惧,这也就跟了过去。”

    老丈吐了一口气,继续道:“谁知道这破庙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房子,这倒是给宋焘带来一点惊喜。本想着等雨下的缓一些便离去,可是这个女子盛情款待,宋焘一个男子,也不好拒绝,这吃完东西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徐阳没有多大的惊奇,似乎聊斋中好像都是这类剧情,想着,便问道:“那他白天发现了?”

    老丈眼中闪过诧异,有些夸张的道:“何止是发现,那个破庙后面根本就是一个老坟头,他可是抱着那个坟睡了一晚上,这醒来后发现,那老坟的下面有个洞口,这时他就已经震怒,几乎没考虑后果,寻来了一些干草以及庙内的香油,将这个洞一把火给烧了。”

    徐阳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宋焘也太刚正了吧,这手段不是绝人家后路吗,总是那个东西魅惑他不对在先,但是也不至于将人家一把火给烧了吧。

    老丈此时叹了口气,然后道:“坏就坏在这里了,他回家当天晚上就出现了众狐拜月的事情,那一堆狐狸围在他们家院子里唱歌作揖,可把家里人给吓坏了。”

    “宋焘起先也是暴力将这些狐狸给驱赶出去,可知谁曾想,这后半夜,一个身穿白色孝服的狐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房子的窗户上,然后两个滴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已经睡下的宋焘看。

    “这件事一直持续了三天,起初宋焘还不知道,以为这些仙家也就是装腔作势,被自己的正气一吓,再也不敢来了,可是直到第四天......”

    说着,老者用烟杆敲了敲木车框,将烟锅里的烟灰清掉,然后道:“这第四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的妹妹突然精神失常,披着一身孝服,躲在屋里哭哭啼啼,也不说话,他的父母只感觉晦气,这家里父母健在,这女儿整天披麻戴孝,搁谁身上,这也受不了不是。”

    “他妹妹会不会...”徐阳没有说下去,而是将手来回交叉比划了一下。

    老丈看了一眼,然后道:“没那么简单。”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父母也没法找别人来看看,这要是传出去,这闺女以后还怎么嫁人,于是就将她锁在了家里,可是更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了,他们家时常丢失鸡鸭鹅一类家禽,而在闺女的房间总能看到一些血渍和零散的鸡毛。”说着看了一眼徐阳道:“你的意思怕是要说被上身了是吧。”

    徐阳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也就不麻烦喽,他们家从那以后,家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桌做好的饭菜,那衣服放了两天,就会被洗好放在床上,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宋焘做的,毕竟他们下地干农活与宋焘的时间错开的,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了一只狐狸,而这个狐狸正在厨房乒乒砰砰的淘米做饭呢,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老丈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伤感。

    徐阳此时也有些明白了什么,那心跳几乎跑到了嗓子眼,难以压制。

    老丈将烟袋收好,然后叹了一口气,“这宋焘的父亲见到自己每天吃的饭菜,竟然是这个长毛畜生做的,便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上的锄头就将那个用毛茸茸爪子洗米的狐狸给拍死了。”

    说着,老丈无奈的道:“这第二天,他的父亲就被发现吊死在自家的灶房里,致死,怀里还抱着那个只有半边脑袋的死狐狸。”

    徐阳震惊的看着老丈,然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5章 奇怪的妹妹

    两人边走边聊,徐阳倒也没觉得路途遥远,当深夜时分,四周山林咕咕的响起一阵古怪的叫声之后,两人这才到达十里铺。

    而听说徐阳要去的是宋焘家,老丈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怪异,一反之前亲切的状态,暗骂晦气,撵着带赶的将徐阳丢在了宋焘家门口,随手在徐阳手里塞了一把纸状的东西之后,老丈则一溜烟的赶着牛车跑了。

    徐阳郁闷的抬手一看,瞬间惊出声来,只见他手里被老丈塞满满当当的,竟然全是黄纸制成的铜钱,当下浑身一抖,赶紧把纸钱扔了出去,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好久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徐阳这才看向宋焘家的院落。

    院落不大,四周是碎石堆砌的矮墙,上面插着编织的竹竿。院内有一处主房,共三间,其侧是一个灶房。

    徐阳因为之前听老丈说那宋焘的父亲都吊死在灶房中,便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那黑洞洞的房子,没有装门,里面戚戚嗖嗖的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啃咬棒头,有点吓人。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一切看开吧”心里想着,徐阳便对院门使劲拍了拍。

    然而令徐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甚至有些始料不及。

    这宋焘家在听到徐阳的敲门声后,屋内原本点亮的灯烛,竟然在这一刻全部熄灭,就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生,里面寂静的可怕,好似一个人都没有。

    “不会吧。”徐阳一阵头疼,这狐狸倒是把这家人吓成什么样了都。

    看着院外那呼啸的风声,以及林中似有似无的光点,徐阳就有点胆寒,也不管不顾的再次使劲敲着,这次他喊出了声。

    “宋焘,宋焘,你在吗,是我呀,你快开开门,我是县里文宗介绍过来的。”

    这句话果然好用,当屋内听到徐阳所说之后,那灯光才慢慢的亮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晚上极其刺耳。

    “谁啊,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从屋内传了出来,接着,徐阳就看到一个老婆婆手里端着一盏油灯。步履蹒跚的姿态下,身体有些佝偻。

    她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的用手护住油灯,微弱的灯光,随着她身体的走动时而微弱时而明亮,走路带起的气流,使得油灯飘忽不定,随时有着熄灭的可能。

    如果剧情没错的话,这个老婆婆应该就是宋焘的母亲了,只是令徐阳有些不解的是,据书中记载,官员在查询宋焘母亲的阳寿时,明明说这宋焘母亲还有九年的阳寿。

    但是现在看其状态,几乎有些病入膏肓,油尽灯枯的样子了,而且,徐阳看向老婆婆的脚下,这个老婆婆走路竟然一瘸一拐,好像是腿部受了伤。

    老婆婆来到院前,将油灯的油碗往上抬了抬,一个苍白而满是皱褶的老脸被印了出来,蜡黄而浑浊的眼睛对着徐阳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是文宗派你来的?”

    徐阳点头道:“文宗听说宋焘生病了,这边差我过来看看,顺便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毕竟家里就宋焘这个男力,他病倒了,总得有个人使唤不是。”

    老婆婆有些惊讶,“这文宗倒是个热心之人。”说着,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屋内的另外一个房间,然后道:“这天太晚了,你先进来吧。”

    徐阳大松了口气,这古人倒是民风淳朴,对人少有防备,若是在现代,怕是要一个电话打过去核实一下了。不过既然已经接近了主人公,徐阳的心也就落下了一半。

    老婆婆在前,掌着灯,这徐阳在后。这时,徐阳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老婆婆那只腿上,不断有鲜血渗出,裤脚已经被血液浸湿,裤腿湿啦啦的,随着走动的幅度变化,在地上滴出了一道蜿蜒的血线。

    看其伤势,似乎刚刚发生不久,可是这大晚上的,又没有农活可做,也没有野兽出没,这样严重的伤势是怎么造成的呢。

    两人依次进了房内,屋内不大,简单的家具陈设,仅仅能够满足家庭所需,屋内是两间打通,一间单设的格局,那个单间被一把锁给锁上了,而这个打通的房间中除了吃饭的桌椅,还有那靠近东边放的一张床,上面正躺着一个男子,气息有些微弱,他在徐阳到来的时候,抬起头看了徐阳一眼。

    徐阳的心咚咚的直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书中的主角人物,而这个人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代城隍。

    徐阳对着对方笑了笑,然后道:“我是县学文宗派来的,你安心养病,家里这边我代为照顾,文宗说了,让你放宽心,他那边一切好说。”徐阳满嘴胡说,反正这也没法查证,他便坐实了这个文宗派遣的事实。

    “那就有劳先生了。”宋焘也没多想,对着徐阳感激的道。

    “那这个,你这么晚从县城赶过来,还没吃吧,我这便去做点吃的,这不是巧了吗,家里正好有点肉。”老婆婆将油灯放下,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刀来。

    徐阳闻声看去,却见那被我在老婆婆手中的菜刀上鲜血淋淋,而在桌子的一个竹篮里面正是一块花白的血肉,只是不知是何种肉了。

    徐阳讪讪一笑,有些紧张的看了老婆婆的裤腿,然后艰难的道:“不...不用..不用这么客气,路上吃了点,这还没饿呢。”

    “嗨,看你这后生,饭总是要吃的不是,老婆婆我别的不会,要是说这做肉那可是一绝,你在这等着,我去收拾收拾。”说着也不管徐阳同不同意,提着刀挎着篮子就准备开门向灶房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被锁住的房间突然传出了一阵激烈的敲动声,然后就是嘤嘤嘤的哭泣,夹杂着如野兽般的吱吱尖叫,令人不寒而栗。

    老婆婆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歉意的对徐阳道:“是我那闺女,兴许是闻到这肉味了。”说着,还笑了笑,露出那黑黄的牙齿来,“看把她给馋的。”

    说完,老婆婆将篮子放下,取出那块白净的肉来,然后用刀在上面锯了几下,兴许是肉质过于老了,那菜刀在上面锯了好久。

    徐阳此时有些反胃,那菜刀接触白肉摩擦时,使得刀面沾满了血渍,滴下的血液则在腐朽的木桌上浸透,被木桌的纹理缓缓吸收。

    而随着这股浓烈的血腥气流出,屋内的躁动声变得更加响亮起来。老婆婆使出好多力气,这才堪堪割了一块下来。

    颤抖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老太太将门给打了开来。

    屋内满是腥臭还有长久未通风产生的霉味,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徐阳不禁皱了皱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

    透过闪开的门缝,徐阳可看到了里面的场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毛孔都要炸开。

    只见那满地的鸡毛,混合着粘稠的血渍,一些还未啃完的鸡头上方,不断有蛆虫在蠕动,白花花的一片,那蛆虫孔状的头部,犹如万千细密的蜂窝,给人强烈的视觉刺激。

    徐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婆婆未有任何不适,将割下的肉直接扔了进去,那混合红色血液的肉在地上滚了几圈,卷起一大片白花花的颗粒,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的蛆虫向那块白肉涌起,只一会便在肉的上方裹上了一层白色,犹如肉块掉入米缸带来的效果。

    而在这时,徐阳也终于看到了老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个馋嘴的闺女。

    一身白衣,头发凌乱粘结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的块状,身上污秽不堪,那头发浮动间,露出了那有些尖嘴的脸来,细长的眼角仅仅盯着地上的血肉,一下子扑了上去,也不抖掉上面的蛆虫,这就直接塞进了嘴巴,红色的血液夹杂着白色的肉丝,以及那不断爆浆的蛆虫,形成了一个极为惊悚的画面。

    徐阳此时,几乎全身的皮肤都紧了起来,一股凉意自尾骨沿着背脊瞬间而上,直冲脑门,而他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老婆婆歉意的一笑,然后将门再次锁上,然后道:“让您见笑了。”

    徐阳浑身不自在,向后退了几步,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让老人离开房间之后,屋内就只剩下徐阳和躺在床上的宋焘了。

    只听宋焘道:“这真是作孽啊”,然后自顾自的道,又似乎在说给徐阳听。

    “我这个妹妹在父亲去世之后,精神失常就变得越来越重,起初也只是胃口不好,母亲为了给她补补身子,就用粮食和附近的猎户换了点肉,她看到肉之后就两眼放光,原本母亲还想着烧好给她,但是看着她迫切的样子,就试着把肉给了她,可是她竟然直接吃起了生肉。”

    宋焘叹了口气,然后道:“从此,她除了肉,什么都不吃,家里的鸡鸭这些个家禽几乎都让她给败光了,后来一段时间,家里都是没肉的状态。”

    宋焘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接着道:“看着妹妹一天天的消瘦,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母亲从哪弄来了一块白肉,妹妹这才好转,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母亲便经常的受伤,她说是野兽抓的,真是难为她了。”

    徐阳听到这里,瞬间毛骨悚然。

第6章 花狐狸抬轿

    徐阳缓缓消化着宋焘的话语,他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但是有觉得似乎不太可能,想了想还是说道:“宋焘兄,你难道就未曾怀疑过你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他是我妹妹,我看着她长大,难道变了人不成。”宋焘当即说道。

    徐阳笑了笑,没有去反驳,心道,却不知是人变了,还是那狐变成了人。

    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试探的道:“我的意思是,她或许不是人。”

    “休得胡说,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哪来的鬼神之说。”宋焘饱读诗书,俨然不听这一套,不然他也干不出火烧狐洞的荒唐事来了。

    徐阳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心里默默道:“等你被官差接走,考取城隍的时候,看你还信不信。”不过也正是宋焘的这种秉性才能得到上面的注意,能够位列仙班的又岂会是常人。

    徐阳不再多问,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宋焘产生意见相左或者矛盾出来,便默默的不答话了。他第一个支线任务是帮助宋焘得到官府牒文,想来这送文牒的官差也快到了,只是他却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还能生出什么事来。

    撇开这些思绪不想,因为徐阳现在再次遇上了麻烦事。

    那个宋焘的母亲此时已经端着肉和几盘小菜走了进来,看着那被水煮后,有些泛白的不知名肉块,徐阳的胃里便一阵翻滚。脸上早已是煞白一片,吃,还是不吃,这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

    老婆婆倒是没有察觉出徐阳的异常,在进来后热情的招待道:“山野之地,未能有什么好菜,这几样倒是家里最好的吃食了,希望你别嫌弃。”说着,将碗筷摆好,并且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徐阳面前的碗里。

    见到老婆婆所为,徐阳的脸都有些抽搐,原本还打算应付一下吃点别的,只要不碰那肉就好,岂知老婆婆竟然热情至此。

    那肉块经过水煮之后,也没有过分烹煮,只是撒了点盐巴,上面缓缓飘出的味道还真有几分诱人。

    徐阳讪讪的笑了笑,脑中急速的转动起来,他想要尽快想个说辞。

    看到徐阳呆坐不动,久久不拿筷子,老婆婆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然后道:“怎么,你是嫌我的肉不好吃吗。”

    徐阳浑身一麻,这句话听起来也太有歧义了。扫了一眼对方那裤腿还在不断滴落的鲜血,徐阳狠狠的咽了一下唾沫,然后颤抖的拿起了筷子,嘴上却说道:“婆婆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这路上已经吃了大饱,加上受了点寒气,有些没胃口罢了。”

    “吃多少也算是对我老太太的心意,咱们这平时可没有肉咧,你可运气真好。”老婆婆索性就这样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他吃。

    徐阳脸上不断冒出冷汗,他此时特别想骂人,谁运气好了,这是晦气好吧,他真想一把把桌子掀了,什么狗屁任务,爱谁谁,在自己梦里还能被别人胁迫不成。

    屋里渐渐冷了下来,宋焘也抬起头疑惑的看向他,而那个老婆婆的视线则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加上被锁住的屋内不断发出吱吱的血肉撕咬的声音,让徐阳的心态压抑到了极点。

    眼睛盯着那一盘不知名的肉块,徐阳缓缓的伸出了筷子,然后夹了起来。

    老婆婆此时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印在那花褶的脸上,有些恐怖。

    “这才像话吗。”老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看你这后生人挺不错,你看我那闺女如何,不然就留下来给老太太我做个女婿,这肉啊,你们爱吃我就天天给你们做。”

    听到老太太所言,徐阳那夹着肉的筷子都为之一抖,脸上顿时煞白,这都哪跟哪啊,任务还没完成,别给弄成上门女婿了。

    “咯咯咯,瞧把你吓得,我那闺女要是看不上,还没你这好事呢。”老婆婆的笑声很假,似乎有意为之,带着沉闷的嘶哑,如同棺材起钉,要多刺耳有多刺耳,等她笑完,她也感觉这样在一个后辈面前失了脸面,便道:“快点趁热吃了,别等会凉了。”

    徐阳欲哭无泪,而此时那个被锁住的房门也没了动静,只见那个开启的门缝中,一只眼睛正死死的打量他。

    被这些眼睛这样看着,徐阳的心里有些发毛,终于将肉块缓缓的向嘴边递去。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唢呐声响起,令徐阳浑身一颤,连肉都掉在了地上,而屋内的几人也没看他,皆是向着门外看去。

    徐阳大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剧情终于开始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往想象中那样发展,当徐阳转头看向外面时,微微有些诧异,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这不对啊。”徐阳低声自语了一句。

    书中言:“一日,病卧,见吏人持牒,牵白颠马来,云:请赴试。”

    但是眼前的场景却是有些诡异了。

    只见外面敲敲打打两个小人站在前方,后方则是一个四人花轿,四个穿着斑纹褶裙的妇人位于四个方向抬轿,边上则站着一个男子,似小吏的打扮,但是其衣服穿着却不像明代的官吏服装,有点类似现代的寿衣拼凑而成。

    这群人站在院门口就停了下来,然后那个小吏走上前,拿出手中的文牒道:“廪膳生宋焘,得官令,即日前往会试。”

    屋内静静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那宋焘疑惑道:“考官没有来,怎么突然要考试啊。”

    徐阳默默的注视剧情的走向,到这里,包括宋焘的回答都是对的,但是古怪就古怪在那顶花轿上。剧情任务是助宋焘得到官府牒文,难道说这里是假的。

    见宋焘就要起身,徐阳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一把将房门给关上了。

    “后生,你这是做什么?”老婆婆疑惑的看了徐阳一样,然后就要去开门。

    就连宋焘此时也急了,道:“官家来人,怎能拒之门外,不管对否,当见上一面。”

    徐阳有些着急,他知道剧情不可能这么顺利,若是让这个花轿接走了宋焘,怕是直接做了亡魂,哪还有后来的城隍之说,他虽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书中所说牵白颠马是绝对不会错的,难道说这批人是假的。

    徐阳脑中飞速转了起来,他直接道:“快,熄灯,这些人是假的,我从文宗那过来,从未听过考试一说。”

    看着老婆婆没有反应,徐阳又道:“相信我,他们绝对不是人。”

    “后生,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活生生的人,还有假的不成。”老婆婆见状,就要去将徐阳推开,去迎那官吏。

    徐阳顿时急了,他大怒道:“难道你们受那长尾巴畜生的苦还少吗?”

    这句话一出,果然有用,那伸手准备开门的老婆婆也在这时将头转了过来,然后脸上露出了凄惨的面容,道:“你都知道了。”

    语气极为寒冷,似乎已经不把徐阳当做活人了。

    徐阳浑身一紧,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冷静,努力平缓了一下语气说道:“你应该知道老爷子的死就是这狐家所为,但是你害怕,开始供奉它,虽然家里再没祸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供奉它之后,家里都快被掏净了吧,你现在还有肉给他吃,可是等你身上没肉了怎么办,你还能拿出什么给他,是你儿子吗?。”

    徐阳的话让老太太明显一震,然后那暗黄的眼睛竟然流出泪来。声音极其凄惨,好似将这么久以来的郁结之气全给哭了出来。

    宋焘愣愣的呆在当场,先是看了看碗中的白肉,在看了看母亲明显瘦了一圈的双腿,心中不禁一颤。

    “母亲,你...”

    徐阳暗道晦气,赶紧跑过去吹灭油灯,然后道:“先别哭了,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老婆婆果然止住了哭声,三人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而徐阳则是用身体抵住房门。

    只听“吱呀”一声,院门似乎被打开了,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听起来散乱而细小。

    徐阳心跳迅速加快,他知道这群东西已经进来了,此时或许正和他们一样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想着可能这么近距离的贴在对方的脸上,徐阳浑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他尽量屏住呼吸,而外面现在却再无一点的动静了。他们走了吗?徐阳打死都不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在等待,等待屋内出现破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可是依旧没有声音传出,徐阳心里有些发毛,然后鬼使神差的向着背后的窗户看去。

    “卧草”徐阳脑袋差点瞬间炸了,只见背后的窗户上四个圆圆的脑袋闪烁着绿豆一样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看着他们呢。

    他紧紧捂住了嘴巴,因为从对方的目光中,他看出了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屋外有月光,屋内则是一片漆黑,在这样的情况下,屋内可视屋外,而屋外则无法看见屋内,这就是徐阳没有立刻暴走的原因。

    示意宋焘躺好,然后又将老婆婆的身体往阴暗处拉了拉。等待那几个绿豆眼睛消失的时候,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声音也在此时又开始响起,而这个声音竟然距离门越来越近了,只是此时徐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意味。

第7章 守尸三日

    当外面的东西靠近房门的时候,徐阳明显闻到了一股气息,一股自己极为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伴随着他的童年以及所有成长的时间,那就是纸糊的味道,换句话说那就是扎纸人每天都会沾的浆糊的味道。

    徐阳心中疑惑,却听门口的那人说道:“廪生宋焘,怎么还不出来接官碟。”声音极为尖锐,有种指甲抓门的感觉。

    徐阳对着身边的老婆婆暗示了一下,小声道:“火折。”

    老婆婆也是过来之人,倒是没有惧怕,小心的从袖口拿出一个长筒物件来,将其塞到了徐阳的手里。

    徐阳一摸心里就有了计较。轻轻扯过门旁的布帘,然后对着油灯里的煤油沾了几下,徐阳缓缓的调整了一下呼吸。

    “宋焘,再不出来可别误了时辰。”屋外的人没走,依旧尖锐的说道。

    徐阳此时则将头慢慢的向门缝靠去,然而当他透过门缝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景时,映入瞳孔的竟是那个刚刚冒着绿光的眼珠子,那东西此时也在偷看他。

    徐阳吓得毛发站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不管外面如何,猛地将门一下子拉开,而后点起火折子,就将那沾油的布帘给点着,然后直接对着这群东西扔了过去。

    顿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外面瞬间乱成一团。

    借着火焰燃烧的亮度,徐阳这才看到,那之前抬轿的四个妇人在逃跑时,后面坠着一根长长的尾巴。而那吹唢呐以及持官府文牒的人,在火光燃起的瞬间,便被一下子点着了,脸上发出一阵扭曲的惊恐声,然后在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喊中化成了飞灰,竟然都是纸扎人。

    四只狐狸慌忙逃跑,因为人类鞋子不合适的原因,近乎全部跑丢了,露出那一只只毛茸茸的爪子,飞速消失在院墙之外。

    徐阳睁着眼睛呆在原地,一直等到了很久,终于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他的后背几乎全被汗水给浸湿了。

    “后生,你没事吧。”老婆婆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徐阳的后背。

    徐阳还未从刚才的惊悚中缓过神来,对着后方摆了摆手,然后道:“我没事。”

    这时,老婆婆看了看外面的情景,以及被锁住的房门,终于还是哭了出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哭着便坐在地上,不断的双手拍着地面,声音极为凄厉。

    徐阳动了动腿,从麻木中缓过劲,也不理会那哭的昏天暗地的老婆婆,而是走向了纸扎人被烧尽的地方,那里正有一个明亮亮的文书,打开一看,正是官府文牒。

    “获得物品,来自上方的官府文牒。”一个声音在徐阳脑海里响了起来,徐阳顿时一喜,暗道,这第一条支线可算是完成了。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牵着白颠马的官吏才姗姗来迟。

    徐阳迎上前道:“恭迎上使。”这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这种迎接上面官员的情形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徐阳也模仿的有模有样。

    那个官吏明显一愣,然后惊讶道:“你是宋焘。”

    徐阳吓得魂都快掉了,赶紧摇了摇头,要知道跟他走,那可是走魂,他现在可还不想死,便道:“宋焘在家中,我这边去请他来。”

    “不用了”官吏无所谓的道,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招魂幡便对着屋内摇了一下,而宋焘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只是。

    徐阳看了看宋焘的身后,是垫着脚走的,而且没有影子,电视诚不欺我。

    “宋焘,你且赴试,这途中那官牒文书不知道被谁盗了去,耽误了时辰,我领你,可做个解释。”官吏对着宋焘道。

    徐阳一愣,赶紧从身上将捡到的文牒递了上去,这种刷NPC好感度的事情,他怎么会放过,看着官吏那惊讶的眼神,徐阳如实道:“方才那狐妖假扮上使,持这文牒欲接宋焘前往,被小生识破,惊逃时,落下了这个。”

    官吏恍然,看了一眼徐阳,然后道:“既如此,我会如实上报。”

    徐阳大喜,连忙拜谢:“谢上使,小生恭送上使。”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是,哪还有那个官吏的影子,这时,就见老婆婆跑了出来,疯狂的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儿死了,我儿死了。”

    徐阳暗骂“玛德还让不让人歇一口气了。”说着,转身想里屋走去。因为按照书中记载,宋焘考试得了城隍之后,三天后复活,而这三天,将是自己第二个支线任务。

    “守卫宋焘尸体三日,助其完成考试并成功复活”

    徐阳缓步回到了屋内,却见那老婆婆哭成了泪人,坐在宋焘的窗前,不断的哭喊着,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无比凄厉。

    徐阳有些无奈,他总不能说宋焘去考城隍了,三日后就会复活,这个话谁信啊,怕是等他说出来,自己就被当成傻子驱离出十里铺了。

    心中有些郁闷,一个鬼哭狼嚎,一个神志不清,这个不大的小房子里,徐阳坐立难安,总感觉怪怪的,有一种魂魄游离的感觉,这聊斋世界断不能以常理度之。

    待老婆婆稍微消停些,徐阳将其搀扶到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宋焘在考完城隍后,查询他老母亲的寿藉时,还是不是如书中所说的有阳寿九年,因为这些年老婆婆给屋里的那个畜生喂了太多的精血,怕是阳寿耗尽了。

    当考城隍剧情混入狐仙之后,这个故事已经不再是书中的故事了,徐阳如是想到,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张生那代为掌管的九年城隍到底还在不在了呢,这一点,他需要等道宋焘复活才能知晓了。

    只是这三日,徐阳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三日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自己还有没有精力去应付。

    晚上宋焘离去的时候是子时,也就是说,他的复活时间在第三天的夜晚子时,那么这段时间自己可要好好安排一下了,那逃去的狐妖断然不会让宋焘这么如意的复活。

    就是这样胡思乱想着,徐阳在这聊斋的第一个晚上竟然沉沉的睡着了。

    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当下睁开稀松的眼睛,在看到四周全是古代服饰的人群时,徐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嗨,小伙子,你怎么还在睡呢,大伙都忙和半天了。”一人拍了拍徐阳的肩膀道。

    徐阳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晚带他来十里铺的那个老丈。

    “老丈,你怎么在这里。”徐阳疑惑的道。

    “因为我就是十里铺的呀。”老丈理所当然的道。徐阳一愣,怪得不对方知道那么多宋焘的事情,原来竟是一个村的,然后便问道:“你们再忙活什么呢?”

    老丈将手中的活计放下,点了一个旱烟道:“嗨,我说你这真是够晦气的,那宋焘病了这么多天,你这一来正好撞上他死的时候,这生病啊就不能拖,得赶紧看医生,现在好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也死了,还剩下一个傻闺女和一个老婆子,这日子还怎么过哦。”

    徐阳没法搭话,而是讪讪的点头称是。

    老丈道:“这死者为大,不管怎么说,宋焘这孩子也是我们十里铺唯一一个廪膳生员,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虽然早亡,算是横死,但是也是能入得了祠堂的。”老丈说着,用烟袋锅子对着宋焘的房子指了指,“看,都忙活一个早上了。”

    徐阳一愣,赶紧看了过去,只见到现在正有几人用湿布给徐阳擦拭身体,而一旁的寿衣也已经缝制完毕,放在一旁,就等着给尸体清洗完毕就穿上。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徐阳心里有些慌了,暗道,这些人下手可真够快的,这昨晚死的人,今儿个早上就准备收拾埋了不成,心里腹诽着,徐阳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慌张,急切的对着老丈问道:“你们这办丧事不会要火化吧。”

    “火化?”老丈有些迷茫,然后按了按烟丝,道:“什么是火化?”

    “就是,就是用火把尸体给烧了”徐阳比划着。

    老丈见状,不由笑了笑,然后道:“你是不是傻了,这又不是得瘟疫去世的,烧他作甚,生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然要留个全尸了真不知道你在哪听到这些歪门邪说。”

    闻言,徐阳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烧掉,那一切都还好说。不过老丈下面的一句话,却再次让徐阳忧虑起来。

    “这宋焘家里没什么亲戚,今天收拾完就给埋了,死人那,那是一了百了,可是活人还得往前看不是?”

    今天就给埋了,那三天时间,不说尸体会不会在地下腐烂,若是宋焘醒来,就算他是神仙也没法子开馆从地下爬出来啊,不行,宋焘决不能埋,必须要拖住三天,不然这个任务怕是要黄掉。

    徐阳想着,便往屋内去了。

    此时宋焘已经穿戴完毕,他死的很安详,至少从尸体的脸上可以看出来的,外面一口棺材也在四个人的帮抬下,慢慢放进了屋内,老婆婆则是一边哭着一边招呼帮忙的这些人送些茶水。

    看了一圈,徐阳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他便一咬牙直接走到了那正在指挥众人干活的保甲面前,也就是村长一样的存在。

    然后道:“保长,我与宋焘素有同窗之谊,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给宋焘守灵三日,了却我这心中的遗憾。”

第8章 半张狐狸脸

    在古代重忠孝、举廉德,这保长也算的上是官面上的人,既然徐阳是宋焘的同窗,那以后也是要从官政的,这若是因为同窗毙而奔,怕也是在以后会落人口舌。

    保长也就卖徐阳这个面子,说了不少官话,这让徐阳有些无语,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宋焘母亲闻言,起初还不愿同意,说什么入土为安云云,但是当徐阳告知三日后,其闺女之事可解时,也就将信将疑的同意了徐阳的守灵。

    毕竟作为一个乡下人,未有那么多的见识,徐阳可是从县学来的,总比她这个老太太懂得多,此时徐阳无疑成了她现在的主心骨,也就勉强的同意了。

    白天的事情就算是这样解决了,但是晚上几乎用徐阳猜测,定然会不太平,为了方便,徐阳先将老婆婆送去了老丈的家里,然后去保长那里寻来了纸笔和色浆,用芦苇杆作为骨架,扎了两个纸人门神,在将院门锁好之后,立于两个门侧。

    出于昨天晚上的启发,徐阳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在这个聊斋世界一切都显得诡异和灵异,不管能不能成,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吧。

    对于扎纸人的手艺,徐阳还是很有自信的,在东北那块,有谁不知道纸人徐的名号,也算是在丧葬界出了名的好手艺,徐阳自小耳濡目染也是得了几分真传的,两个门神几乎手到擒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在灵堂扎了两个斩斧手,以备不时之需。

    当徐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自始至终,被锁住的那个屋内,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在门缝露出两只眼睛,时刻盯着忙绿的徐阳,似乎充满了好奇。

    看着天渐渐的阴沉下来,徐阳在院内寻了一把镰刀藏于腰间,然后便静静的坐在灵堂中,身后是巨大的棺材,还未烧尽的纸钱在炭棚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四周十分安静,安静的连空气都有些粘稠,因为被火盆靠的很近的原因,徐阳的额头渗出了不少的汗水。闻着纸张烧糊的味道,有些冲鼻,也有些令人昏沉而想要睡觉。

    渐渐的,徐阳就有些困乏了,为了提起精神,他起身在四周检查了一遍,用火烛从灵堂的白色蜡烛上引了些火,然后放在灯笼里,这是他白天从保长那边借的,宋焘这样的寻常百姓家是没有的。

    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纸灰,徐阳就提着灯笼前去院子里看看。

    院子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年代久远,门轴腐朽的原因,当夜风吹起时,院门被鼓动的吱呀吱呀的发出类似磨牙的声音,而那上面的锁则是随着门扇的摆动,咚咚有节奏的撞击在门板上。

    徐阳将被风吹到的纸人,重新站好,并且用树枝插在土中作为固定,然后就转向了灶房这边,说实话,徐阳最不想来的就是灶房,因为据说之前宋焘的父亲就是在这里砍死的那只做饭的长毛狐狸,而他也是在这里的房梁上吊死的。

    心里想着,徐阳便不由提起灯笼大量着上面的房梁。房梁是一整根树干制成的,因为常年烟熏火燎的原因,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油灰,在大概中央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绳勒的痕迹,因为太过用力,上面磨出了一条长长的暗白色,想来死者在死前也曾有过一段挣扎。

    房梁下面则是一个简陋的锅台,和几堆零散放置的干草。

    “这是什么东西?”

    徐阳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黄的东西,像是一只手帕,正被掩盖在翻倒的木凳下面,仅露出一个角来,徐阳好奇的上前,掀开凳子,将其拿了起来。

    入手的感觉是毛茸茸的,有些冰冷,类似东北冬天被水淋湿的棉大衣的手感。借着灯油幽暗的灯光,徐阳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一只手帕,这分明是半张狐狸脸,而此时这样脸上,那个绿豆眼睛正在直直的盯着他看。

    “卧槽”徐阳被吓了一跳,当即将这半张狐狸脸给扔了出去,心跳咚咚的跳个不停。

    “这不会就是宋焘父亲用锄头抛掉的那半张狐狸脸吧。”徐阳有些惊叹。

    微微风起,夜风吹过徐阳那有些发汗的脖颈,有些冰冰凉凉的,好像是被人抚摸一样

    ,被徐阳这么一惊动,几只老鼠沿着锅台在撞翻了一个水瓢后,迅速的爬到房梁上,然后嘀溜着两只眼睛,打量着徐阳。

    水珠沿着锅台,滴到地面,滴滴答滴答的发出声响,像是死亡时被割破的喉咙,处于这样的空间中,徐阳微微感到一丝压抑,心中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在检查没有异常之后,徐阳就赶紧的提着灯笼离开灶房,往灵堂去了,再次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灶房,仿佛此时那梁上依旧吊着一个人,而那人正在死死的看着他。四周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很多,徐阳用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然后一头钻进了灵堂之中,此时,在灵堂的这具棺材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在棺材上掀开一条缝,看着里面宋焘安详的尸体,徐阳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这样倚在棺木上坐了下来。

    夜渐渐变得深了,出于之前的惊吓,徐阳再也不敢出去巡查了,而是将门仅仅的关了起来,自己则守着一个大棺材,警惕的注意四周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接近亥时。

    夜风开始变的大了起来,呜呜的风啸声使得外面的院门咣当咣当的响着。那并不严密的木窗,夜风穿过缝隙,发出尖锐的类似口哨声。

    “冷静,这些都是幻象,这是梦里,不要自己吓自己。”徐阳一直给自己打气,不断的心理暗示,令他紧绷的精神,稍微松弛了许多。

    “徐阳、徐阳”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是来着院外,一个声音虚无缥缈的传了进来,带着呼唤和着急,而此时门锁的声音就变得更大了。

    “是宋焘母亲的声音。”徐阳一惊。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不要过来打扰的吗?”徐阳有些生气,也有些疑惑,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宋焘家虽说与老丈家是一个村子,但是因为这里是山区,所以基本上每一家都隔着很远,而老丈家与宋焘家,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若是这么晚过来,起码要走几里的山路,他白天送老婆婆过去可是走过一遍的,道路崎岖狰狞,极为难走,加上这晚上光线昏暗,她这么大年纪而且还有腿伤,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徐阳,徐阳,你快开门呐,我找你有事。”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更加着急了。

    “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是老丈将他送回来的。”徐阳的心中再次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就站起身,想着要不要前去看看。

    然而就在他起步想要去开门的时候,那的腿就僵在了空中,然后浑身激出一层冷汗。

    “这老婆婆是可以开门的。”

    来者根本就不是老婆婆,很有可能是某个东西在模仿老婆婆说话,而且老婆婆从来也没有喊过他的名字,而是直接称呼自己是后生。

    也正印了徐阳的猜测,院外的声音在看到屋内迟迟没有动静,便传出了一阵指甲抓挠木门,以及与门锁之间的尖锐摩擦声。

    听着这个声音,徐阳心中如百爪挠心,使劲握紧拳头克制住心中的恐惧,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不知何时起,起了一阵风,将木窗给吹了开来,随之灵堂的蜡烛熄灭,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徐阳静静的不敢动,时间慢慢的过去,而他隐隐感觉身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后面的棺材关系到任务的完成与否,徐阳不敢大意,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咽了一口唾沫。

    打开火折子,对着微弱的火星使劲吹了吹,借着这点光亮,徐阳的面容便一下子僵住了。

    黑漆漆的木棺不知道何时起,被打开了一个空隙,而令徐阳感到震惊的是,那原本漆面完好的木棺,此时上面竟然多出了几道划痕,似乎是之前有人用刀斧类的东西撬开的木棺。

    地上的纸钱也散落开来,两个原本藏好的斩斧手扎纸人,一个落在了徐阳的身后,一个则站在了黑棺上方。

    用毛笔沾着朱砂画出的人脸,此时那个笔触明显的圆形眼睛,在火折子的亮光中有些反光。只是这个纸扎人的斧头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因为纸斧的脱落,那与手的粘连处,撕下了一大块包裹的纸片,露出了里面的芦苇杆骨架来。

    “里屋的门是锁着的,而窗户吹进的风还不至于能将木棺这么沉重的东西给吹开,若是风吹开了纸扎人,也不对啊,它自己是怎么跑到木棺上面的。”

    外面的声音变得更加躁动了,很明显,外面的那个东西想要破开院门进来了。徐阳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关注屋内的变化。赶紧去将木窗关好,然后重新点燃蜡烛。

    这个时候徐阳才惊讶的发现,那把遗失的纸扎斧头,此时正静静的落在棺内,长长的芦苇斧柄斜支在木棺内壁上。

    将纸斧捡起从新粘在纸人的手上,徐阳仔细端量了一下手中的这个纸人,那平板的脸上,简单的勾画出五官轮廓,并未有什么不同。

    “难道说,这个棺材是纸人打开的?”徐阳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然后将纸人迅速丢在一侧,出于害怕的心里,他又把纸人给翻了过去,整个纸人是趴在地上的。

    就在徐阳整理好屋内的东西之后,吱呀一声,混合着锁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阳猛地转头看去。

    “这个东西进来了。”

第9章 你看我像人不

    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零碎的脚步身响起,然后突然又没了声音。

    徐阳躲在门口大气不敢喘,似乎空气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的冷了,火盆里的纸钱已经烧尽,屋中只有两根位于灵堂的白色蜡烛还在燃烧,为屋内提供昏暗的光线。

    不知何时起,那个被徐阳反着趴在地上的纸扎人,此时也已经变成正面,但是徐阳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了,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院中。

    院中的脚步声在一开始出现之后就消失了,似乎是停在了那里,只是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干什么。

    徐阳等待了一阵子,有些不耐烦,不管是这个东西正在门缝中偷看他,还是在找地方进入房间,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东西到底在干什么,因为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心里想着,徐阳小心的将门打开了一点点,一阵风自门缝中出来,像是一个人在门口对着里面吹气,气息吹拂在脸上,有些说不出的腥臭。

    徐阳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将头缓慢移到了门缝,眼睛则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门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死寂,没有东西躲在外面,也没有对上之前的那种眼睛,疑惑间,徐阳将视线向远处看了看,然后便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一幕。

    只见此时的院门口,门已经被打开了,在夜风的吹动下,吱喳吱喳的摇晃,像是被人骑在上边荡秋千,而那个门的中间,出现了一个黑影,双腿很不协调的站立行走,绿豆一般的荧光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但是诡异的是,它现在不敢动,而是看着院门两边的门神,颤抖的作揖,只是这样做了一会儿之后,似乎生出了疑惑,然而对着纸扎门神上下打量,接着便围着纸扎人转了一圈,嘴中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

    终于,当它感觉纸扎人并没有威胁之后,便来了兴趣,它竟然扯过那纸扎人身上用彩纸叠出的纸衣,然后煞有介事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上下转了一圈后,发出了喋喋的笑声,在漆黑的夜里有些瘆人。然后,它的目光就再次与门缝中的徐阳视线对上了。

    徐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挪开了身体,倚着房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他。

    “纸扎人竟然没有用。”这是徐阳在看到之后得到的最大的结论,虽然能够一定程度的吓到对方,但是这个明显和昨晚遇到的情形不太一样,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徐阳陷入了沉思。

    昨晚的纸扎人几乎活灵活现,而他们的来源无疑是来自一些野坟头,被那东西驱使所致,那自己的纸扎人为何没有类似的效果,想了想,徐阳看向了已经正面朝上在看着他的纸人,若是自己感觉没有错,屋里的纸扎人与外面是有些不同的,难道说是沾了死气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多想,那个东西在一阵玩闹之后,好像已经开始向这个方向走来,脚步是轻轻的,未弄出任何声响,可是徐阳知道,它在慢慢的接近,或许是之前的半张狐狸脸带给他太大的刺激,此时徐阳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东西。

    而在这是,屋外的脚步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伴随着纸片摩擦的声音,有些怪异。

    “徐阳啊,你在吗,你不开门我可进来了。”依旧是老婆婆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此时就在门外,或者说,如果没有门的间隔,这个声音几乎是在耳边说的。

    徐阳可以想象的出,一个狐狸模样穿着一身纸衣,然后装模作样喊出人类话语的情形,而此时,几乎与他近在咫尺,隔着门缝,他都能闻到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徐阳携着眼睛从门下的缝隙扫了两眼,一对绿色的纸扎裤腿,就这般立在那里,似乎类似是尾巴的阴影在地上来回摆动。

    大气不敢出,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行动,怕是这个东西就该进来了,想着,他便活马当作死马医,扯过那两个纸扎刀斧手,放在门的两侧,接着缓缓抽开了门栓。

    木门没有了阻力,加上夜风的作用,被呼扇的展了开来,而那个东西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诧异,一时竟不敢进来了。

    因为门是向内打开的原因,一扇门页正好挡住了后面的徐阳,所以这个东西现在并没有看到徐阳。

    徐阳则压低了呼吸,静静的等待那个东西的进来,或者说他在期待屋内的纸人能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有所变化。

    空气在此时无疑是寂静的,时间仿佛别冻结了一般,徐阳仅仅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它就在门外,它就在门外,徐阳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一种折磨,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想要做什么,或许也在偷听里面的动静,夜风呼呼的吹着,风穿过屋门,将盆中的纸糊吹得漫天都是,蜡烛也在这一刻被完全吹面,屋内此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么又没动静了”徐阳扭头向一侧看去,并没有像狐狸脸一样类似的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冒出来,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再等下去怕是自己将会逼疯,一把抓住门板,准备伸出头看看。

    可是还没他将头伸出去,门却被外面的一股大力给拉开了,将徐阳完全的暴露了出来,一个长嘴毛脸的东西就这样看着他,两人同时愣住了,就这样相互对视了大概两秒钟,徐阳几乎以及触碰到了它那个潮湿的鼻子。

    “你看我像人不?”长毛尖嘴突然咧嘴一笑,对着徐阳说出了这句极为经典的话。

    闻着扑入鼻腔的骚臭味,徐阳汗毛炸起,瞬间后退了几步。

    徐阳知道这是大仙在讨口封,作为东北人,他是知道五大仙讨口封的事情的。传说民间所说的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分别是狐狸、黄皮子、刺猬、蛇还有老鼠,他们修炼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就会找人去讨口封,所谓的讨口封,就是在人嘴中说出它像人还是像神。

    相传,如果被它问到了说它像人,那它一身的修炼就算是白费了,而且从今以后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是如果被它问道说它像神,那么它会立马成仙。

    “我看你像条狗。”徐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然后一把抄起腰间的镰刀就对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砍了过去。

    这个东西被徐阳这么一说,有些恼羞成怒,看着那挥舞过来的镰刀,身体一溜烟的窜到了屋内。

    徐阳不管不顾,提刀向前,直接追着那个东西跑去,因为屋里黑暗,不小心撞翻了火盆及贡品,那东西似乎也觉得徐阳追不上它,时而跑时而停,终于,它好像看到了中间的那个黑棺,然后竟瞬间向黑棺扑去。

    徐阳大惊,这还了得,若是被这东西破坏了宋焘的身子,那自己的任务可就算是废了,当下大急,随手在地上抄起纸扎的刀斧手便对着那东西砸了过去。

    说来也奇特,这纸扎小人,在被徐阳扔出的瞬间,就好像是活过来一样,举起纸斧就像那个东西砍去,而另外一个一直倒在墙角的刀斧手此时也瞬间站了起来,然后吱吱的在地上小跑起来。

    这一前一后两个之人,将那原本还有些神气的东西吓的尾巴都炸了起来,也不管棺木里的尸体了,先是躲开身边的纸斧,然后沿着窗棱一跳,直接冲开木窗,向着外面窜去,而那两个纸扎小人也紧跟其后,一溜烟在黑夜中消失了踪迹。

    看着眼前离奇的一幕,徐阳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不敢相信,“这特么的真是见了鬼了。”

    他无法理解,在这个聊斋世界,究竟还有些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的纸扎手艺也许能成为他存活的保命手段。

    夜渐渐沉了下去,徐阳一直等到后半夜接近凌晨,也没再见到那两个纸扎人回来,或许是被那东西撕掉了,或许是在山林迷了路,总之,没有了任何的消息。

    徐阳则利用这段时间,把灵堂重新布置好,重新点上了蜡烛和长明灯,因为担心凌晨会有人过来,所以他也象征性的在火盆里烧了一些纸钱。

    第一个夜晚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徐阳大大舒了一口气,按照书中记载,此时宋焘的魂魄应该已经到达了殿中,并且回答了那个有名的问题“一人二心,有心无心。”

    宋焘答曰:“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这个意思是说有心去做善事,即使做了也不奖赏,无意做了恶事,虽然做了,但是不罚。这句话奠定了他成为城隍的基础。

    心里想着,屋外也渐渐的大亮起来,偶尔有鸡鸣之声传来。徐阳则是抱着棺材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那燃烧的纸钱发出的噼啪声,此时却显得如此的安宁。

第10章 消失的尸体

    “徐阳、徐阳”

    “后生、后生,你醒醒。”

    一阵呼唤在耳边响起,无比的噪杂,令沉睡中的徐阳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解决了狐狸闹灵的事情,他此时睡的无比的踏实。

    虽然听到了耳边的喊声,但是依旧从不愿醒来,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直到他听到那句“宋焘的尸身不见了。”当下立即跳了起来。

    徐阳朦胧的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睡梦中听错了,紧张的四下看了看。

    却见此时灵堂站满了人,有村民有保甲,还有老丈和宋焘的母亲,而他们都在盯着那打开的棺木看着,有些失神。

    徐阳在四周扫了一眼,慌忙向着棺木走去,这一看,也不禁有些惊呆了,宋焘的尸体不见了,硕大的棺材中空空如也,那垫在尸体下方的铜钱都不曾动弹,想来不是被偷。

    要知道宋焘那是廪膳生员,虽然家中被狐妖祸害,但是也是小有积蓄的,所以在宋焘后事的操办上,基本上没省钱,给宋焘尸体下面垫了一层铜板。

    “都是你,你快告诉我你把我儿藏哪去了。”正在徐阳惊讶间,宋焘的母亲便一把扑了过来,然后扯着徐阳的衣服在那哭喊着。徐阳的脑中则是一片空白。

    “你倒是说啊,你把我儿藏哪去了,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过来就看见你睡在灵堂,可是我儿呢,他的尸体怎么不见了,这里只有你,你快告诉我,那可是我的命啊”老婆婆哭诉着,声音嘶哑,昏黄的眼中满是悲切。

    徐阳被老婆婆摇晃着,思绪一片混乱,没有人偷尸体,难不成是尸体自己走的吗?这断不可能,宋焘不可能这么快复活,即使复活以宋焘的个性,也不可能这样悄悄的自己离开。

    他有些傻了,几乎可以说,他对宋焘尸体的看中,不亚于他的这个母亲,因为这很可能关系到自己能不能从这聊斋中回去。

    “徐贤侄,这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的那宋焘尸体还能不见呢,你也别愿老太太无礼,这闺女不见了,儿子尸体又没了,她怎么能你不伤心呀。”保长见到徐阳的窘迫,上来拉开宋焘母亲,心平气和的道。

    “你说什么?”徐阳闻言不由一惊,“他闺女也不见了?”

    说着,立刻向里屋看去,只见房门是被从里面打开的,木门上满是沾着红色血印的指甲划痕,密密麻麻,可以想象得到,这里面的人曾经有多疯狂的想要打开这道门。

    门已经破了,在锁头的位置,遍布着齿痕,下方则是一地的木屑,很明显,对方是用嘴巴啃坏门锁的位置,从而从里面出来的。

    难道说是他闺女带走了宋焘的尸体,一个念头自徐阳的脑中产生,也只有这个可能,因为不管是屋门还是院门,都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而这个屋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宋焘妹妹这一个活人。

    只是,这宋焘妹妹不是被狐妖换了灵魂了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难道说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的?因为听老丈讲的故事,他就先入为主,认为宋焘的妹妹是被狐妖换了灵魂,从而对此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

    可如果不是被换了灵魂,那么之前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他脑中有些混乱,这里面一定有他一直忽略的问题,只是他现在想不起来。

    屋内越发噪杂,保长在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村民对狐妖祸乱宋家的事情可是知之甚深的,如果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一幕,这些村民便不禁多想了起来。

    “定是那长毛畜生做的,这种大仙真是不能碰那,谁碰谁遭殃。”一个妇人说道。

    “可不是吗?这好好的一大家子,死的死,傻的傻,现在好了,连尸体都不见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怕是给那个东西吃了也不一定,总之啊,这里面的事情邪门的很。”又一人说道。

    “休得胡说。”保长怒斥着这些人,然后走到宋焘目前的面前,扶起老婆婆说道:“宋焘他娘,你也别太着急,这个徐阳乃是县学过来的,读书之人,断不会做那盗尸的勾当,况且若是他做的,他哪会现在还留在这里,不早就逃之夭夭了,我看那,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我们且看看他怎么说,在做打算可好。”

    其实这里面却是存在蹊跷,只是老婆婆见尸体不见一时心急,便将怒火撒在了徐阳的身上,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徐阳根本没有盗窃尸体的理由。

    “不然,咱们报官吧。”老婆婆试探的问了下保长。

    “报官,报什么官,在十里铺,我就是官,听我的,这件事不能惊动县里,不然弄个妖言惑众,迷乱乡里的罪名那就不好了。”保长闻言,心中一惊,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事情,当然能隐就隐,去找县老爷那不是找死吗,况且这又不是杀人案,人都已经死了,这尸体丢失的事情算不得大事。

    徐阳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人,而是蹲在地上仔细探查了一番,因为昨晚狐妖作祟,打翻了烧纸的火盆,所以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纸灰。

    除了这些人到来是踩出的脚印之外,靠近棺材和里屋的地方因为腥臭气,没有人过去,所以上面的脚印也被保留了下来。

    从屋里走出的脚印是比较浅的,说明此人体重不大,但是这个脚印在打开门出来之后,竟然径直来到了棺材前方,并且似乎在这里驻留了很久,而这个地方正是徐阳昨晚睡着的地方。

    看到这里,徐阳打了一个激灵,难道说在自己睡着之后,那个被狐狸上身的女人就这样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看吗。

    想着那个妖魅的眼睛与自己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曾打算杀死自己,徐阳的心中就不由打了一个颤,暗道自己真是有些大意了。

    在聊斋的世界,徐阳自以为了解剧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岂不知自己曾一度在死亡的边缘游离。

    人心本就复杂,何况是鬼怪魂灵呢,一时间,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在他睡觉的地方,脚印特别清晰,说明这个人站在那停了很长时间,至于为什么没有对徐阳下手,他不得而知。

    脚印在离开徐阳睡觉的位置之后,便来到了棺材处,接着,脚印变得深了许多,很明显是因为身体重量增加的原因,看到这里,徐阳已经断定宋焘的尸体定然是被他的妹妹给背走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徐阳来到老丈面前,然后沉声问道:“老丈,我能问你点事情吗?”

    老丈还未从惊骇中清醒过来,这突然被徐阳一问,不由愣神了一下。

    看着屋内噪杂一片,徐阳指了指外面道:“出去谈。”

    老丈会意,看着那口空棺材和哭的昏天暗地的宋焘他娘,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便随着徐阳走了出去。

    两人在院中的磨盘处停了下来,老丈一屁股坐在磨盘上,一只脚踩着下方的石墩,然后掏出了旱烟,鼓弄鼓弄后点着。

    “说吧,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老丈道。

    “宋焘的尸体是被他妹妹背走的。”徐阳道。

    老丈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徐阳,然后道“你确定?你应该知道宋焘的妹妹已经不是人了吧。”

    徐阳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老丈的话,“但是我感觉这里面有些问题。”

    老丈吸了一口烟,用烟杆向徐阳那杵了杵,示意他继续。

    徐阳道:“你之前讲得关于宋焘的家事情,当时宋焘雨中去破庙躲雨,然后遇到一个红衣女子是吗?”

    老丈道:“的确是这样的。”

    “可是当宋焘醒来的时候,他是抱着一个老坟头的,那个狐狸洞只是在坟头的下方。”徐阳沉声道,他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是总是缺了那么一点意思,脸上有些烦躁。

    老丈倒是被提醒了一下,将烟袋放下,惊讶的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衣女人也许另有其人,而宋焘醒来看见了狐狸洞,便想当然的以为是狐狸作祟,是这个意思吗。”

    徐阳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然后有些惊喜的道:“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难道这里另有说法吗?”老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徐阳在脑中组织了一下前后的逻辑,然后也靠着磨盘坐下,这才道:“你看,会不会是这样,这个宋焘雨夜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其实不是狐狸,而是那个老坟头,因为在白天醒来的时候,他是抱着坟头睡的,也许晚上他的怀中抱得就是那个女子。”

    看着老丈陷入了沉思,徐阳又道:“这宋焘本以为是一场艳遇,或许那晚上还曾有一场欢愉,这才导致他白天醒来后恼羞成怒,而把怒火撒到了狐狸洞,接着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烧了狐狸洞,那狐狸其实是受了无妄之灾,这才在宋家作乱。”

    经过这两天和那个狐妖打交道,徐阳的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狐妖其实并不厉害,远远没有到了将人致死的地步,也许只是在吓唬吓唬人,或者说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而在这些事情的幕后,他们都同时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事情发生的起因,也就是那个神秘红衣女子。

    徐阳想了想,然后对着老丈说道。

    “能否带我去那个老坟头看看。”

第11章 一只绣花鞋

    听闻徐阳的话,老丈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异色,但是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将会变得严重多了,想要找到宋焘的尸体,看来这老坟头还是非去不可了。

    只是,老丈有些犹豫,然后对着徐阳道:“这个老坟头的地方叫做通姻谷,是一个很邪门的地方。你若执意要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徐阳一愣,转而有些郁闷,暗道:“我特么的也不想去啊,可是这不去也不行啊,这任务摆在这呢。这宋焘回来发现自己尸身不见了,还不得送自己去当城隍啊。”

    心中腹诽了一下,徐阳道:“不管这么样,不能让宋焘抛尸荒野。”

    老丈不由高看了徐阳几眼,心道这小子还挺重情义,这便下定决心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这把老骨头也没的说,就陪你去这一趟吧。”

    两人在和保长说明情况之后,以出去寻找尸体为由相继离开了宋家,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一些吃食,便一起赶着牛车离开了十里铺,此时已经下午时分,若是赶得急,傍晚应该能到那个传说中的通姻谷。

    路上,徐阳又像老丈详细的询问了通姻谷的情况,只见老丈面色有些沉重,用了好久才慢慢回忆道。

    “记得我小时候,约莫十五六岁大小,那是个年轻气盛,就伙同几个小伙伴去通姻谷探险,那时候十里铺都在传言,通姻谷通阴阳,是鬼门的地方,一般来说民间做冥婚的时候,都会送往那里,因为那里会有人出来接亲。”

    “接亲?”徐阳惊讶的道,“莫不成之前宋焘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是个鬼新娘不成。”

    “你先别打岔,你听我说。”老丈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道:“当我们伙伴三个到达通姻谷的时候,那已经是晚上了,这一路出来,也没做个准备,几人饿的那是眼都花了,想着找个地方对付一宿,第二天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我们四下找地方的时候,正巧在路上来了一批迎亲队伍。”

    老丈叹了口气,“那时候也怪我,迎宾队里一个喜婆婆什么都要拉我们去吃杯喜酒,说遇上就是缘分沾沾喜气,他们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最后我给拍板,前去看看,他们一看这四周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便答应了下来。”老丈声音里有些后悔,似乎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冲动,也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情。

    “你们难道就没有察觉他们不是人吗?”

    “都是一群孩子,哪见过什么世面。”老丈道。

    “当时我们几个是挤在一个轿子里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轿帘被拉开的时候,已经进了一户宅院,下轿以后,那喜婆让我们跨一个火盆,那火盆里蓝幽幽的火苗,没有一点热气,反而有些冰冷,考虑到可能是地方的习俗,我们便跨了过去。”

    “之后,他们那边的人过来说要拉我们去洗澡,我那时可是饿极了,就不愿意去,然后执意拉着一个伙伴去吃席,那另外一个伙伴看主家的面色有些不太好,就和我们分开,跟着去洗澡了。”

    说道这里,老丈停了一下,然后有些难过,“没想到这一分开就是两别了,我们两个寻了点吃的,便好奇的想去婚房那边看看新娘,可是当我们偷偷来到洞房的时候,哪有什么新娘,分明是一口大红棺材,当时两人吓得差点魂都掉了,想都没想,赶紧连夜离开了那个地方。”

    徐阳的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是当听到老丈的讲述,还有有些心跳加快。

    老丈看了一眼徐阳,然后道:“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徐阳摇了摇头。

    “我们第二天领着村里长辈前来寻找的时候,这里哪有什么大院,分明是一处水沟,而我那个被邀请去洗澡的伙伴则是漂在水沟上方,早已经溺死多时了,那死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只红色绣花鞋。”说到这,老丈有些说不下去了,他那握着牵绳的手微微紧了紧。

    “他死了。”徐阳有些震惊。

    “我真的没想到他能死,当时我们都太害怕了,若是我们能找到他,心许他还不至于溺死”。

    老丈叹了口气,“我将他带出了,却没有将他完整的带回去。”

    “这不完全是你的错。”徐阳安慰道。

    没有回应徐阳的话,老丈道:“村里人说这是被配了冥婚了,说什么辛亏我们两个当时没跟去,这是死者在挑选夫婿。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说道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当我们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床头竟然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红色绣花鞋。”老丈的手都有些勒的发白,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依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什么?难道你也被选上了吗?后来怎么样了。”徐阳大惊失色。

    “后来拿着绣花鞋找到了村里的媒婆,媒婆说我这是上了阴籍了,若是想活命,就去把绣花鞋烧了,并说等阳寿尽了就去完婚,而我这一辈子是不可以再娶妻的。”说着,老丈再次叹了口气,点起旱烟吧砸吧砸的猛吸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徐阳愣愣的看着老丈,脑中久久不能消化。

    当老丈讲完这个事情的时候,牛车上就陷入了沉静,二人就这样沉默,牛车这在崎岖的山路上晃悠悠,有些颠簸。

    当绕过一座山,来到一处山谷之后,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连四周的气温也下降了许多,他们这一路并没有耽搁时间,造成天昏暗的原因是天要下雨了。

    山风呼呼的吹着,带着呜呜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山沟沟里,令人感到不安。

    “真是晦气,竟然遇上了这个天气。”老丈向上打量了几眼,吐了一口唾沫道。

    “距离通姻谷还有多远。”徐阳问道。

    老丈向前面看了看,然后从木车上取出一个竹编骨架,然后道:“大概还有二三里地,你先和我搭把手,我们把车棚搭一下。”

    徐阳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重了,这般耽搁下来,到了通姻谷怕是要等到天黑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人一人一边扯过油布,在木车上简单搭了一个车棚,为了方便牛车拉货,这个车棚以往是不用的,只是在雨天临时搭一下,不过用来遮风挡雨是足够的了。

    天空变得越来越暗,当两人做好车棚之后,哗的一声,雨便倾盆而下,四周的景象在雨雾之中也变得看不真切了。

    老牛似乎习惯了这种情况,也没受到惊吓,但是前行的速度却变慢了很多。

    就这样跌跌撞撞,当前方出现一个刻着“通姻谷”的界碑时,此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不过庆幸的是,雨变得小了很多,只是淅淅沥沥。

    “到了”老丈取过车棚中的一盏煤油灯,然后下了车,当徐阳走下牛车的时候,在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一个破庙,这下,他对宋焘所遇事情的真实性更加信了几分。

    两人牵着牛车,在破庙门前驻留下来,老丈则是去将牛安置在庙中的一处屋檐下,用绳子系在了立柱上,徐阳便开始打量起这个破庙来。

    这是一个求姻缘的观音庙,因为年久失修,房子几乎塌陷了一半,断裂的观音像,里面露出一段木棍和稻草来,泥塑头像因为受潮,上面的颜料已经花了,依稀能够辨别五官轮廓,只是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美感,变得丑陋而令人胆颤。那颜料晕开的眼睛,给人一种好像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它都在看着你的感觉。

    破旧的供桌稍微完好些,上面是三只烧了一半的长香,两短一长。

    整个环境看起来十分诡异,外面的风雨使得梁上悬挂下来的帘缦不断飞舞,发出瘆人的响声,像是一个个吊死的亡灵。

    老丈在安顿好老牛之后,将煤油灯挂在一边,先是在供桌上摆了一个烧鸡和几个苹果,在拜了拜之后,便拿了一把铲子将供桌下的一块土地给挖开,他的动作很轻,脸上多了几分愧疚。

    “你这是在做什么?”徐阳有些疑惑。

    就见老丈,在挖了一段之后,就用手一点一点的慢慢清理掉四周的泥土,当向下有一掌距离的时候,老丈的手忽然一停,似乎摸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眼中出现了一丝复杂,然后对着下方吹了一下,借着光亮,一个红色的东西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是那只红色绣花鞋!”徐阳一愣。

    “它果然还在这里。”老丈拿出那只绣花鞋,用手掸掉上面的尘土,然后苦笑道:“这便是我那发小的那只鞋,当年是我亲手埋下的,算是为我挡了灾,只是这些年,这种内疚一直折磨着我,现在也看淡了,等回去将它给烧了,了却这段心事。”

    “那你岂不是?”徐阳没有说下去,老丈偷藏绣花鞋令他那溺死的发小为他挡灾,但是现在绣花鞋如果烧了,那么老丈就失去依靠,那么......

    至于他之前为什么没说,恐怕这里面也有媒婆的主意。

    看着老丈将绣花鞋小心的藏在自己的怀里,徐阳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走吧,去看看老坟头。”老丈站起身子,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徐阳此时也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宋焘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在老坟头,当下提着油灯和老丈一起离开破庙向着后方离去。

    在他们离去之后,那个断头的观音头颅诡异的向他们离去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第12章 迎亲班子

    当徐阳和老丈提着一盏油灯慢慢走出破庙的时候,天空突然打了一道惊雷,硕大的闪电将破庙一瞬间照亮,只见徐阳之前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衣长发女子一闪而没。

    道路崎岖难走,加上下雨的原因变得更加湿滑,四周一片荒地,一人高的茅草在夜风的吹动下,好似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偶尔被光线照过,那里面隐约显露出来的墓碑以及土坟,让徐阳后背发毛,已经有些后悔来这地方了。

    其实徐阳是不愿意靠老丈太近,想着老丈怀里现在还揣着死人的物件,他的身上都多出了几分寒意,此时的徐阳无疑是有些无助的,不过也索性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天色很黑,尤其是雨夜,四周不断传来沙沙的声音,就连脚下踩断的树枝也有些诡异了,油灯的灯光在这种夜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幽暗的光线几乎被黑暗吞噬。

    四周没有一个活人,徐阳现在只能依靠前面这个年越古稀的老丈,若是此时老丈直接180度转过头翻着白眼,问他还要跟吗,他恐怕也得认命,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路。可是感觉对方越来越往荒凉和偏僻的地方走时,徐阳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真邪门。”

    老丈前行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而徐阳则差点撞到前者的后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徐阳疑惑道。

    老丈也没说什么,而是将身体让开,然后指了指前方道:“你看,那是什么?”

    徐阳抬头看去,浑身打了个激灵,前方出现了一个房子,那飘飞的白色帷幔,似乎在向他招手,说快来啊,是的,他们又回来了,这个就是他们之前挖死人绣花鞋的那个破庙。

    而令徐阳毛骨悚然的是,之前老丈摆在供桌上的烧鸡,竟然被啃了一半,露出里面森然的骨架。一阵风起,视线下方,那个断裂的泥像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着,停下时,正好将视线对上了徐阳的眼睛,徐阳浑身一麻。

    “现在怎么办。”徐阳有些慌了,看向老丈。

    老丈淡淡的道,“这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徐阳一愣,这特么还用说出来吗。

    “走,换个地方试试。”老丈倒也光棍,直接拉着徐阳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离去时,徐阳壮着胆子向后面的破庙看了看,此时那个泥像头颅似乎在对他笑。

    半个时辰之后,当破庙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时,徐阳的心也接近奔溃。

    “不然算了吧,在破庙将就一晚,明天再找吧。”徐阳有些打退堂鼓了。

    “去你码的任务,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徐阳心中一阵嘀咕,可是这样的雨天,万一宋焘的尸体在雨中泡坏,那自己怎么办,想一想,心中就更加的窝火。

    然而,当两人还未定决的时候,就听在远处传来了一阵儿童的歌谣声。

    徐阳还没来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把拖走,跑的速度极快,此时的老丈根本就不像一个古稀的老头。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都差点跟不上。

    当二人跑入破庙之后,再往后方看去,哪还有半点影子,刚刚的鬼抬轿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空荡荡的山路上,只有在夜风中不断摇摆的芦苇叶。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徐阳惊魂未定。

    “是迎鬼新娘的戏班子”

    “刚才辛亏跑得快,以前也是听乡亲们说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老丈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泥塑后方,然后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谁!”徐阳一声大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快追,好像是宋焘他妹妹。”老丈惊讶的道。

    徐阳一听,那还顾得了别的,两人一前一后从泥塑后方追了过去。

    后面是一个小道,倒是也不难走,两人在追出的瞬间,便看到那个穿着孝服的白影消失在前面草木深处。

    四周的风声变得更急了起来,在耳边不断的呼呼吹着,雨依旧下个不停,落在肩上有种刺骨的寒意。

    当二人来到那一片草木之后,四周的温度仿佛突然降了下来,而在他们的前面则是出现了一个红灯摇曳的大院,张灯结彩,好像在办什么喜事。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带着一丝疑惑,缓步踏入了院中。

    院中中各个人影都显得忙碌匆匆,有的悬挂灯笼,有的整理礼堂,有的则是端着红枣花生类,小跑着送到各个地方。

    “这是在办喜事吗。”徐阳算是第一次见到古人办喜事的场景,一时还有些好奇,当然,若不是在看到这些人都没有影子的情况下。

    他和老丈都知道,恐怕他们现在进入的正是那个传闻中的冥婚现场,只是这里面结婚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徐阳的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妇人垫着脚走了过来,然后笑着迎道:“呦,你们是不是宋焘家那边的亲戚,快快快,赶紧进来,一会我们小姐就要和宋焘成亲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宋焘!”徐阳震惊的看了一眼老丈。

    “对呀,这宋焘啊还有些难为情,是他妹妹给背过来的,嗨悠悠,你瞧瞧,你瞧瞧,这就像是个木头一样,你看他现在呆傻,这等会洞房啊,还不是跟猴子一样,心急火燎的。”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掩住那暗黄的牙齿,有些恶心。

    徐阳此时心中也大概明白过来,这里面的新娘子怕就是之前宋焘在雨夜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女子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加上宋焘家被狐妖混乱,她便令宋焘的妹妹和狐妖交换了身份,以此来困住狐妖,并听她使唤。

    那宋焘在活着的时候,因为饱读诗书,为人太过刚正,她不好接近,当得知宋焘死了,她又生出了心思,想要成就鱼欢之好,续那雨夜之缘,这便让已经成为狐狸的妹妹将其尸体偷了出来,也就准备了眼前的这一幕新婚场景。

    想到这里,徐阳松了一口气,就目前来看,起码这个宋焘的尸体是完好的,但是他决不能让这个红衣女鬼与宋焘的尸体圆房,不然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红衣女子还不知道,这个宋焘只是魂魄离体,并未真正的死去,怕是现在也对那木木的尸体感到奇怪吧,但是这些都不是徐阳需要考虑的东西。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徐阳目前所能做的,两人一起来到了主堂,这里和十里铺宋家的灵堂有些相似,只是白色的帷幔全部换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屋内中间,那巨大的棺材板上,宋焘的尸体正安详的躺在那里。

    因为要新婚的原因,宋焘身上原本的寿衣已经被换了下来,现在穿着的竟是一件大红色的喜袍,那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被人用某只颜料的东西涂了一个大红嘴唇,而两腮上面也拍了一点粉红色的粉底,整个看起来有些诡异和恐怖。

    可能是觉得对方闭着眼结婚不太好,那厚重的眼皮上又被画出了两只眼睛,只是这画画功底就不敢恭维了,两个眼睛就是黑色的圈里面加了一点。

    身边全是一群垫着脚走路的人,想来也是跟这边的乱葬岗有关,之前和老丈路上遇上的那些个坟头,恐怕它们的主人现在都过来喝喜酒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唢呐声响起,就听外面唱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话毕,一群人在远处搀着一个红衣女子,缓缓的向这边的正堂走来,因为头上盖着红盖头,徐阳一时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现在该怎么办?”徐阳有些慌了,用胳膊抵了抵身边的老丈。

    老丈神情有些严肃,然后低声道:“这鬼新娘怕是不简单,现在鬼物太多,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抢走宋焘的尸身,恐怕需要等对方拜堂结束,然后我们偷偷溜过去,将宋焘的尸体给偷走。”

    “那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徐阳有些紧张的道。

    老丈这时候沉默了,他摸了摸胸口的红色绣花鞋,然后呼了一口气,“若是被发现了,你带宋焘的尸体先走,这里我来解决。”

    “老丈,你”徐阳眼睛睁大,他没有想过老丈此次过来竟然抱着必死之心,心中顿时有些感慨。

    老丈却笑了笑,然后对着徐阳道。

    “你也别觉得我伟大,因为这个新娘我认识。”

第13章 背尸惊魂

    当徐阳听到老丈说,这个鬼新娘他认识的时候,徐阳的心中便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根本无法把眼前的这个老人和鬼新娘联系起来。

    老丈叹了口气,然后道:“你知道这个鬼新娘为什么缠着宋焘不放吗。”

    徐阳的脑袋转不过弯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所有的可能都推测到了,可是他对眼前的这个老人却是充满了未知。

    老者缓声道:“当年我说的那个故事都是对的,只是,当时鬼新娘只选择了我一个人,也就是说我拥有对方完整的一双绣花鞋。”

    “你”徐阳长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了躲避冥婚,我先是偷放了一只绣花鞋在发小那里,然后将其溺死,以此让发小为我顶灾,替我去死。在鬼新娘那造成死亡的假象。为了避免鬼新娘查出来,我将绣花鞋埋在了观音庙的贡台下方,以此来遮掩气息,因为鬼本身惧怕观音庙,所以即使鬼新娘产生怀疑,她也不敢去庙里面查探。”

    说着,老丈看向徐阳又道:“所以鬼新娘一直不愿意离开破庙,因为在眼里,他的夫君已经死了,可是魂魄不见了。”

    徐阳有些惊讶一老丈的手段,难道说真的有奇人异士之说。不过在这个聊斋的世界里,连鬼和妖都有,出一个奇人也倒不奇怪了。

    老丈没有看到徐阳眼中生出的古怪意味,而是继续说道“单单替死是不够的,因为很可能从阴籍上查出来,因此我还偷换了我的命格,我在另一只绣花鞋里放的是宋焘的生成八字,然后在老坟头给烧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这就是鬼新娘为什么会在老坟头等待宋焘的原因,她是以为宋焘就是和他结姻缘的夫君。”

    “为什么是宋焘?”徐阳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他感觉这个老丈似乎不是一般人,有种游戏中隐藏boss的感觉,所以徐阳动了些心思。

    “宋焘?”老丈嘀咕了一句,然后道:“宋焘这个人,我从小就看不出他的命格,造成这样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命格很硬,一般事情无法对他产生伤害,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是早亡的命格。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徐阳已经从惊讶变成震惊了,这都能看出来,要知道宋焘可是要位列仙班成为一地城隍的人,能够看出宋焘命格的大概,那么眼前的这个老丈岂是一般人。

    徐阳此时的眼中都有些冒光,给官差送文牒刷好感度的事情他都能干的出来,何况眼前这个和他极为熟悉的老丈,不从他身上敲点东西,怕是对不起这一路的担惊受怕了。

    心中想了想,徐阳道:“等会我去偷尸,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丈一愣,不过转而告诉了徐阳一个口诀,然后道:“你默念这个口诀之后,体温会下降的很快,在鬼怪的眼里,你就是一具尸体或者一个孤魂,这样他们便不会对你产生防备,你大可放心的去偷,这边我来应付。”

    老丈话一说完,徐阳的脑中瞬间响起一个声音:“获得道术秘法--掩息术。”

    徐阳大喜,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在看向老丈时,已经有种看到宝藏的感觉。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讨论了,因为鬼新娘在众人的搀扶下,已经来到了正堂。

    新娘在到达徐阳二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随着她的停顿,众多孤魂野鬼也这个时候全部将目光转到徐阳老丈的身上,脸上产生了一丝疑惑。

    徐阳心头猛的一紧,大气不敢出,默念一遍口诀之后,脑中越发的轻灵,而他的体温也开始迅速下降,接着接近死尸的温度了,他的脸上此时已是一阵惨白,毫无血色,当然若不是还有那细密的汗珠的话,徐阳和躺在地上的宋焘尸体基本无异了。

    新娘的视线仅在徐阳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丈身上。

    “我们可否认识?”新娘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

    “世间众人何止千万,你见我面熟也是自然。”老丈捣鼓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让徐阳有些另眼相看。

    鬼新娘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缓步走了进去。

    现在也算是有惊无险,加上这些孤魂的注意力都在新娘身上,徐阳和老丈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个垫着脚的妇人将宋焘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摆成跪立的姿势。

    新娘道:“你我相识甚早,奈何成婚当日你却跑了,我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可再遇时,你却不认识我了,我想让你死,你陪我死好吗?可是你当时的眼睛是如此的决绝,那雨夜之后我又心软了,想着再等等也罢,如今你已魂归九幽,那便继续完成这亲事。”

    徐阳看了老丈一眼,他知道这前半段说的是老丈,后半段说的才是宋焘,而鬼新娘则一直以为是同一个人,不得不说老丈这一招瞒过天海的手段,用的着实高明。

    场面看起来极为诡异。

    当宋焘被人抬着送上后方的卧房时,喧闹声再次响了起来,一众孤魂狐妖在一起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好一片祥和的景象,而徐阳则在这个时候已经和老丈分了开来,自己一个人偷偷潜入了后面厢房。

    后面庭院不大,只是穿过前厅就来到了后院,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布局,东西两侧各有两个厢房,北面居中的位置是主房,四周全部悬挂着大红灯笼,即使数量众多,可是已经未给后院带来些许光明。

    昏暗幽静,犹如进入了一个墓室,徐阳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汗水,虽说前面有老丈在照应,但是这后面可是有那鬼新娘的存在,自己相当于在鬼新娘的眼皮子地下背走新郎,这等恐惧可想而知。

    穿过一侧庭廊,徐阳此时已经来到了主房的外面,这里就是他们的洞房所在,利用老丈教的口诀,徐阳此时已经将体温完全的降了下来,脸上已无血色,已经与那外面的一众鬼狐没有什么区别了。

    透过窗缝,徐阳看到了这个所谓冥婚的洞房,不禁有些后脊发寒。

    那里面出了结婚所有的红烛酒水之外,竟然停了两口大红棺材,棺材前方那大大的“奠”字,让人说不出的恐怖。

    “这下糟了。”徐阳暗道一声,屋内停放的是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材,也就是说这里面定然有宋焘的一具棺材,那另外一具,不用说,定是那鬼新娘的无疑。而这带来的麻烦就是,徐阳根本就不知道哪个里面才是宋焘,若是打开棺材,遇上了鬼新娘那苍白的脸以及恐怖的眼睛,怕是徐阳魂都会被吓掉。

    “赌一把吧”徐阳眼中生出几分坚定,在古代崇尚男左女右,左方为尊,那么宋焘很可能就是放在左面的那口棺材里面。

    心里想着,徐阳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屋内冷风袭来,让徐阳不禁打了个哆嗦,借着红烛的光线,徐阳弓着身子,然后慢慢摸到了左方的棺材处,动作缓慢,未发出一丝声响。

    “成败在此一举了”徐阳尽量平复着心情,接着,在此瞥了一眼另一口棺材,见那边没有动静,这才用手指勾着棺材盖板的缝隙,将棺材缓缓的推了开来。

    一股雾气冒出,扑入徐阳的鼻腔,令他脑中产生些许眩晕,这是尸体在封闭环境被闷的结果,是尸体体内的微生物分解残物产生的气体。

    忍住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徐阳再次向棺内看去,只见宋焘的尸体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脸上虽然被颜料吐得有些瘆人,不过徐阳还有有种亲切感,或许这就是即将成功带来的喜悦。

    伸手拉过尸体,徐阳将其背在身上,尸体的头就这样耷拉在他的肩膀,那冰冷的嘴唇时而触碰到他的耳廓,令他有些发毛。

    宋焘的尸体较一般男子要显得轻一些,也许是死去后水分流失的原因,徐阳倒是没有多想,而是出了门之后,沿着庭廊走着,尽量避开那些酒席宾客。

    这个院子是没有后门的,想要逃离,也能穿过那满是孤魂的前院,徐阳扯过厢房的一道布帘,然后覆盖在身后的尸体上,这才慢慢的向前院走去。

    不知怎么回事,徐阳总感觉有种毛发不断的刺挠着自己的脖颈,而身后的尸体也变得越来越轻了,浓烈寒意不断透过耳朵传入大脑,令他的身体有些发麻。

    这是徐阳第一次背尸,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己家里从事白事这么多年他都没接触过尸体,可是在这聊斋里,自己竟然和尸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在这时,徐阳身体突然一僵,因为他感觉背后的尸体似乎在他耳边吹气,不知道是自己感觉错误,还是因为太紧张了,总之他现在都已经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前院中的这些宾客并没有发现异常,徐阳的视线很快找到了正坐在酒桌的老丈,然而,老丈在转过头看到他第一眼时,眼中却突然露出一抹惊骇。

    徐阳愣了愣神,看着老丈有些不解,对方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出什么事了吗,可是当他听到老丈突然大喊那句:“混蛋,你背着新娘干什么。”

第14章 缘起缘灭

    听到老丈的这一声喊叫,徐阳先是有些懵逼。

    当耳边再次传来了吹气,这才回过神来,当场吓得魂都要飞了,下意识的转脸看向后背,却见那与她不到两厘米的惨白面容,鲜艳如血的嘴唇差点与他触碰,两只翻白的白眼珠死死的看着他,不是那鬼新娘还能有谁。

    鬼新娘咯咯一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徐阳的耳朵,然后对着徐阳那惊恐的脸说:“你看我美不。”

    徐阳就感觉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冲脑门,汗毛炸起,刹那间面如土色,仿佛连心跳也停止了,接着“啊”的一声,瞬间将鬼新娘给丢在了地方。

    鬼新娘的面容由笑容渐渐变得冰冷起来,脸上眼珠开始凸起,舌头变长,那惨白的脖子之下,一道勒痕渐渐显现出来,即使抹了很厚的粉底,但是还是能够清晰的见到上方斑驳的血迹,像是一个项链,惊悚而震撼。

    这时候,这些宾客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一个个面无表情,脸上充满了死气,有些都长满了尸斑,腐烂、恶臭各种气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前院,而他们皆是向徐阳这边飘来。

    徐阳暗道一声不好,这是破了幻境了吗,还是这些鬼怪已经恼羞成怒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情况及其危险,或者是是他来到聊斋以后,所面临的最为危险的一次。

    老丈在这群鬼怪之中大惊失色,在这一瞬间,他对着还在发愣的徐阳道:“快去抢尸体走。”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之前破庙挖出的红色绣花鞋,就对着鬼新娘给扔了过去。

    鬼新娘起初还打算去追徐阳,可是在看到那个自己曾经的定情之物,眼中先是复杂,转而变成了愤怒。

    她死死的的盯着老丈,然后冰冷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是你。”

    这一瞬间,鬼风骤起,大红灯笼被各个吹落,原本装修精致的院墙上,墙皮开始脱落,露出上面遍布爬痕的青苔,房子腐朽,铜制的门环上泛起了一层铜锈,房屋也开始坍塌了大半,露出了里面遍布蛛网的破旧陈设,已然没有了之前华丽的景象,转而变成一个破旧许久荒废的老宅。

    徐阳一边跑着一边看到四周的变化,这时候他肝胆欲裂,脑中已经是混沌一片,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找到宋焘的尸体,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徐阳再次来到后院的主房时,前院已经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他不知道老丈有着什么样的实力,但是他知道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他再能插手的了。

    一把撞进那早已腐朽的木门,徐阳向另一口棺材跑去,这时他才发现,以床为主位,自己打开的那口棺材其实是右边,自己进门后其实是面对着两口棺材的,这才弄错了左右。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愚蠢,然后将另一个棺材推开,里面正是宋焘的尸体。

    他想都想,背着宋焘就往外跑。当经过前院的时候,两边正打在一起,而鬼新娘此时似乎也知道了老丈其实才是她定亲的那个人,追着老丈不放,看到徐阳背着宋焘的尸体,也仅仅是看了一眼。

    老丈此时就有些让徐阳有些惊讶了,身子哪像一个老人的样子,身法极为奇特,飘忽不定,一个个法决打出,便有一两个孤鬼凄惨消失。

    “张生,我你为什么骗我,我恨你,你给我去死,去死。”鬼新娘声音凄厉,无比的怨毒之色充斥整个面容,使得那被涂满水粉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张生?此人竟然是张生。”徐阳心头猛地一震,不过此时已然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只要保住宋焘的尸体,那一切都会结束。

    急速穿过前院,当徐阳来到院前的门楼时,才被眼前出现的景象给惊的收不住下巴来。

    在那破旧的房梁上,密密麻麻的挂着无数的尸体,像是冬天准备的腊肉,前后不下数十具,有大人的,有老人的,也有妇女和孩童的,徐阳在里面甚至看到了之前迎接他们的那个妇人的尸体。

    一个个吊死在门楼之下,无比凄惨,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整个家族大小数十口的死亡,徐阳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惊骇。

    小心的穿过这密密麻麻的尸体风铃,不断躲避那摇晃中触及头顶的死人脚,徐阳一步跨出大院,然后向着破庙的方向跑去,而后方在这个时候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徐阳背宋焘的尸体找到牛车的时候,却见那宋焘的妹妹此时早已昏睡在木车之上,不知是什么原因。

    宋焘也没觉得瘆人,将宋焘和他妹妹两个身体并排摆在了牛车之上,然后就一把赶着牛车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徐阳再次向后看的时候,却见到破庙中那个观音人头依旧在看着她笑。

    一声歌谣自远方传出。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徐阳听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而那红色的花轿则在后方缓缓的露了出来。一对童男童女,两小无猜,相互追逐,轻灵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通姻谷。

    徐阳感慨良多,不敢久留,牵着牛急速的逃离而去。

    一路赶车,天渐渐大亮,牛车缓缓地在道路上颠簸,徐阳这个时候才有心思去琢磨其中的曲折。

    “张生,这个老丈竟然是张生。”张生是何人,那是书中记载与宋焘一起参加考试的秀才,因为宋焘说他要赡养老母到入土,所以便以张生代替宋焘当了九年的城隍,后来九年期到,宋焘才去就任城隍,但是至于张生的事情,书中就没有了解释。

    现在看来,张生也非凡人,他似乎早就知道宋焘会参加城隍应试,也似乎知道自己只有九年的城隍之位,所以他心有不甘,便在一开始就设局,令宋焘与女鬼相见,并借狐妖来祸乱宋家,那么这女鬼一家,难道都是张生所杀,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布置出如此恐怖的鬼新娘。

    只是张生没有算到的其实就是鬼新娘,他没有想到鬼新娘对他产生了情谊更是念念不忘,从而令宋焘脱离了鬼新娘的关注,转而引到自己的身上,也算是自食恶果吧。

    那么张生帮助自己抢夺尸体的目的怕是不那么简单了,很可能在自己得到尸体之后将尸体毁去,更有可能杀了自己。

    权利往往令人迷失心智,为了城隍之位,不惜杀害通姻谷一家十余口,又溺死无辜百姓,这一步步下来,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张生了。

    而书中,张生赠别,送给宋焘的那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这个千古名句,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经过一天的奔波,当徐阳到达十里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距离子时宋焘复活也不到一个时辰。

    宋焘的妹妹还处在昏迷当中,这也许和鬼新娘有关,也许鬼新娘死了,然后失去了对这个狐魂的控制,而导致现在的情况,这只能等到宋焘复活,以宋焘城隍的能力,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在徐阳安顿好宋焘尸体的时候,一个消息却让徐阳瞬间惊在了原地。

    “老丈死了,在昨天离开宋家之后就死了。”

    他赶紧跟着保长来到老丈家,当看到那草席上早已死去多时的老丈时,徐阳的眼中充满了惊骇,若是老丈在昨天就死了,那和他一起去十里铺的老丈又是谁。

    风声呼呼的刮着,十里铺的夜晚似乎从没有平静过,徐阳平静坐在正屋的门槛上,后背背靠着那巨大的黑漆棺木,他的心中至今还有许多不解,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此时也是五味杂陈。聊斋写鬼写狐,却难写人心。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一声,后面的棺材发出了一阵响动。

    徐阳见状,赶紧起身,面露大喜,然后几乎小跑着来到棺木旁边,然后猛地一下将其推开,却见宋焘正有些愣神的坐在里面。

    “完成一星半剧情,已达成影响现实能力。“

    “完成支线任务守卫宋焘尸体三日,助其完成考试并成功复活。”

    “完成考城隍主线任务,获得宋焘好感度82%。”

    “获得道法秘术,掩息术,注意该术法只能在剧情中使用。”

    一连串的声音在徐阳的脑海中响起,徐阳的心在这时终于完全的放了下来。

    而宋焘在清醒过后,却问了徐阳一个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张生吗?”

    徐阳不解,想来这个张生应该是没有得到城隍之位,而宋焘也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事由,但是这些事就不是自己该去深追的。

    徐阳想了想,然后按照剧情中代替张生说了一句话,“既然你已经完成了考试,那我们一算是一场缘分,临别时,送你一句话.”

    “徐兄请讲。”宋焘的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眼神真切。

    徐阳没有想到,这最后装逼的事情还需要自己来做,想着缓缓转过身去,然后背着手,一边走着一遍道:“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787/ 第一时间欣赏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疯鸣者也所写的《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为转载作品,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介绍:
徐阳是一名影视公司的道具师,接到拍摄聊斋的剧组任务,在一个废弃医院后方,找到了传说中的殡葬一条街,在根本不存在的43号店铺中买到一本《聊斋志异》。
从而能够自由进入书中世界,窥伺主角,在书中结识聂小倩等主角人物,没想到在完成任务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诡异的杀人案,神奇的粘皮匠,等等悬疑剧情一一展开,而徐阳也凭着在书中学得的手段以及书中主角的帮助下,破开重重危机。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剧组道具师从聊斋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