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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屿从溪     云袅记之潜龙渊txt下载     云袅记之潜龙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眷属终成花月下

    衡阳派几人连夜离开,柳眠溪将宾客安置后,无力的倚在门口。

    卿月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柔声道:“你是在担心他们吗?”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掌门。”柳眠溪鼻息沉重的说道。

    卿月动容看着他,无比认真道:“我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过段时间你再去寻他们,给他们说清楚便是,岂能生生断了同门之谊。”

    “可掌门,他……”柳眠溪欲言又止。

    卿月微微摇头,语气迟缓道:“父亲不会怪你的,师弟们就像你的家人一样,本就应当相互体谅,有误会那就解开误会便是。”

    “好!”柳眠溪疼惜的抱着她,应声道。

    柳绵溪这几日替掌门处理些杂务,刚要睡着,又听到敲门声。

    “谁啊!”

    “柳师兄,掌门有请!”

    柳眠溪翻身一跃而起,快速披上衣衫道:“走!”

    秦少海看清来人,笑容满面道:“眠溪来了,快坐!”

    柳眠溪微微行礼道:“不知掌门深夜未歇,有何要事?”

    “这个嘛,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还得劳烦你些精力。”秦少海逐一拿出册子递给他。

    柳眠溪起身双手接过一瞧,不由得满脸疑惑的问道:“掌门,这是何意?”

    秦少海摆手道:“如今没人,不必叫的如此见外。”

    “父……父亲,你是想让我接管吗?”柳眠溪惊异的望着手中的册子。

    “如今我已年事已高,精力远不及当年了,许多事情逐渐有些力不从心,往后还要劳你多费心了。”说完,捂着胸口缓了口气。

    柳眠溪一脸忧心,随后又心事重重的低下了头。

    秦少海伸出手来,唤道:“眠溪,你扶我过去躺会,我有话跟你说。”

    柳眠溪一声不吭的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下,静静守在一旁。

    “眠溪,你自小在衡阳派长大,与师兄弟的情谊可好?”

    柳眠溪点头道:“很好,他们都是被掌门收上山的孤儿,自小孤苦伶仃,幸得有人相伴。”

    秦少海捂着他的手,有些吃力的说道:“此次我伤得不重,你不必因此而介怀。打小的情谊,岂能说断就断。”

    “父亲,我……”柳眠溪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的念着。

    秦少海招招手,有气无力道:“我还有一事要嘱托你,你靠近些。如今凤阳派我暂且交给你了,凡有不明白的,可以请教管家,他跟随我多年,经验老道可堪一用。”

    柳眠溪含泪应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这几日,管家看着柳眠溪有条不紊地打理事务,也是一脸的欣慰。

    “柳师兄,城郊发现了几具被烧焦的尸体,你快去看看!”那弟子一脸惊慌道。

    “你先喝口水,慢慢道来!”

    管家迅速上茶,又站在一旁听着。

    他灌了一盏茶,脸色沉重的回忆道:“这几人面部损毁极其严重,根本分辨不出是何人,而且他们死状特别,皆是蜷缩的姿势,像是被捆着烧死的。”

    “那身上可还有残留之物?”柳眠溪疑惑的与他对视道。

    他却摇头道:“尚无发现!”

    “你先下去吧,多带点人手去搜察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如今暂且脱不开身,就不去了。”

    转头望了一眼管家,又面色如常的看着册子,管家当即便领着他下去。

    “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要毁尸灭迹!”柳眠溪翻看册子呢喃道。

    秦少海歇了半月,又广发帖子重操婚宴,众人纷纷前来贺喜。

    伴随着一声“一拜天地”,两人双双跪拜。

    二拜高堂之时,秦少海早已泪流满面,缓缓将卿月的手交到柳眠溪手中。

    “夫妻对拜!”

    柳眠溪颤抖的手,紧紧的握住卿月,两人深情一躬,此刻场下宾客欢腾一片。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哄闹声中,柳眠溪迈进了洞房,随后众人就被堵在了门外。

    卿月静静的坐在床前,柳眠溪绕到她面前,轻轻挑起了她的盖头,不禁感叹道:“卿月,你好美呀!明艳得好像天上的月亮!”柳眠溪说完就红透了脸,眼神不敢过多停留。

    卿月像一只小鹿,眨眼望着他,娇柔道:“眠溪,过来……”

    柳眠溪坐到她旁边,映着跳动的烛火,将她拥入怀中,不自觉的流出一行清泪,只道:“真好!”

77.萧萧疏寒旧人去

    “柳师兄,晋阳派弟子求见!”

    “为何不去见掌门?”柳眠溪头也没抬,只轻声问道。

    “已经向掌门禀报了,掌门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让你代为相见。”

    柳眠溪起身道:“那我去看看掌门!”

    “可晋阳派的人已经在外面坐等一阵了,迟迟不见恐伤了体面。”

    柳眠溪无奈道:“那你与我同去,晚些时候你就直接向掌门回禀。”

    眼看着走近,听着堂上正窃窃私语,柳眠溪略微停下,作“嘘”状,静静听着。

    “我们贸然出来求助,二师兄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你还不知道二师兄对付人的手段吗?倘若我们不依他,同样没有好下场!”

    “你小声些,隔墙有耳。”

    柳眠溪迤迤然出来,神色自若道:“各位久等了,不知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不妨直言。”

    “我们……”

    话未说完,几人目光对视又欲言又止。

    柳眠溪含笑道:“既然不肯说,那便是不愿让旁人知晓,那就不必说了。”转头又吩咐侍从道:“给他们上些点心,再换些茶水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意,相互使眼色,却没有一人开口。

    “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天色已晚,待会儿就让侍从带你们去歇息。”

    见柳眠溪要走,一人脱口出道:“晋阳派掌门失踪,副掌门无故身亡,有传言说是大师兄宋清川死得不甘心回来报仇了。”

    柳眠溪不由得一惊,转头问道:“怎么叫无故身亡呢?”

    “副掌门身上并无伤口,死因不明。”

    “如今是谁处理贵派事宜?”

    几人相顾而视,支支吾吾道:“之前大师兄因犯禁被逐出师门,除去掌门和副掌门,整个晋阳派就只有二师兄说得上话,如今也是二师兄在主理诸事。”

    柳眠溪坦然道:“他能稳住局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柳师兄你有所不知,晋阳派规矩森严,连大师兄犯禁,掌门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他赶出师门。可掌门和副掌门接连出事,二师兄便要立即改了晋阳派的所有规矩。”

    “晋然派的门规律条皆被焚尽,让人难以接受。”

    “但凡有反对之人,有不愿追随者,他便下令杖责。”

    “若有弟子因不服而与他大打出手,他便将人放入困兽场,直到被老虎咬死,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还有更惨烈的,将试图逃跑的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迟,甚至还要在旁边喝酒助兴。”

    柳眠溪脸色苍白,情绪激动道:“此等行径,不配为人!”

    几人神情恐慌的点头道:“我们跑出来之后,根本不敢回去,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求柳师兄主持公道!”

    柳眠溪略微思虑道:“我并非要坐视不理,此等大事,还要看掌门有何打算,你们就暂且在此小住几日。”

    “多谢!”几人拜谢道。

    柳眠溪一路心绪不宁,转身道:“你即刻去跟掌门回禀此事。”

    次日,柳眠溪被四声沉重的敲门声惊醒,他起身出了一身冷汗,走到门口沉声问道:“是谁殁了?”

    侍从探出半个身子,焦急道:“祟阳派的弟子前来传的口信,说他们的大师兄没了。”

    柳眠溪刚要出门,他又迅速递来一个盒子,说道:“这也是报信的给的,不知是何物!”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从转身离去,柳眠溪却百思不得其解道:“慕容辞那样刚愎自用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

    不经意打开盒子,取出一张信纸,满篇皆是慕容辞亲笔,其中充斥着愧疚、不安和悔恨,却只字未提所为何事。

    “慕容辞这般不顾念旧情的人,究竟会为谁而枉顾性命?”一个个疑团埋藏在柳眠溪心中。

78.时机相合渐成势

    “父亲,这是来自各派求救的书信,你过目。”柳眠溪眉头一皱,将信尽数放在秦少海面前。

    秦少海不声不响的看信,眼神中没有一点变化,柳眠溪不禁问道:“事出突然,我们要如何去协助?”

    秦少海放下信,摇头道:“此为各派内务,旁人不便插手,先静观其变,再从长计议。”

    “可我,始终不放心……”

    “我儿不急,凤阳派既有能力,那在必要时刻,绝不会袖手旁观,你初入江湖,许多事情还需我教你。”秦少海顿了顿,望着他疲惫的脸,关切问道:“几日不见,你好似憔悴了些,再忙也得顾全自己的身子!”

    柳眠溪笑着应道:“这几日事情杂乱,过些日子就好了。”

    “前些日,郎中来诊脉说卿月遇喜了,你可不能太操劳,还得顾着她呢!”

    话音刚落,柳眠溪才反应过来,眼神雀跃道:“父亲,你是说卿月有了?”

    秦少海不禁假意斥责道:“你都已经忙昏头了,连自己的事都全然没放在心上,晚些时候你去好好陪陪她,其他的事就暂且缓一缓吧!”

    “谨遵父亲教诲!”

    “如今形势不明,暂且先观望着,你先回吧!”

    柳眠溪恭敬行礼道:“父亲好生歇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自遇喜后,卿月常常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柳眠溪心疼道:“你如今都瘦的不成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的,过些时日就好了,现如今饮食不便也是有的,勿要忧心。”卿月抚着他的眉头,低语道。

    “不如明日我陪你出去走走,再抓一副上好的安胎药,兴许能好些。”

    望着柳眠溪疲惫的眼睛,卿月犹豫道:“你忙了那么久,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遇喜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已亏欠你许多,再不陪陪你,我于心难安。”柳眠溪嘟囔道。

    卿月锤着他胸口,无奈道:“好吧,我这是不允都不行了。”

    卿月的身子愈加沉重,每日神思倦怠,柳眠溪时常陪着她,又每日亲自为她去取安胎药。

    柳眠溪刚从药铺出来,似乎有了不好的感觉,他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可疑之人。

    瞬间看到一个背影向远处跑得飞快,他急忙跟上,怀里还揣着刚买的药。

    足足追了两里路,柳眠溪才抓住他的后脖颈,厉声道:“我看你还跑,差点让我连药都丢了,要是真丢了,非要找你算账不可!”

    待他转过身来,柳眠溪才一脸惊讶道:“子息?”

    “大师兄!”

    柳眠溪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莫不是一个人偷偷下山的?”

    “你成亲那日师兄们带我来的。”

    “我怎么没看到你?”柳眠溪不禁好奇的看着他。

    “他们说我不通礼仪,怕失了衡阳派的颜面,让我在一户人家等着他们。可我等了许久,他们都没来,我就自己去找他们!”

    “那你找到了吗?”

    见他摇摇头,柳眠溪的脸色瞬间沉重起来,却还是和颜悦色道:“师兄们可能还未得空来接你,你可愿跟大师兄一起先去凤阳派?”

    他一声不吭的点点头,只默默跟在柳眠溪身后,柳眠溪便带着他先去见了秦少海。

    “你就是子息吧,快过来!”

    柳眠溪一旁点头道:“去吧。”

    “子息叩见秦掌门,愿秦掌门身体康泰,万事顺遂!”

    “哎呦,这孩子嘴可真甜呢!”秦少海乐的合不拢嘴,从柜子里拿出一小袋金瓜子,放在柳眠溪手中,嘱咐道:“这小玩意儿是赏给孩子的,难得见面,这算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可不能推辞!”

    柳眠溪感激道:“那便多谢父亲!”低头看着子息含笑道:“还不赶紧谢掌门的赏。”

    “多谢掌门所赐!”

    两人正要转身离去,秦少海出声道:“眠溪,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秦少海拿出厚厚的一叠信件,扶额道:“这是各派送来的归属文书,你来看看。”

    柳眠溪拿起一封看了一眼,又连着打开了几封,均是请求凤阳派肃清本派动乱,有意归附。

    “父亲,此乃众望所归,人心所向啊!”

    “你可有良策?”

    柳眠溪思忖半晌道:“既然他们有归附之意,那就先派人去平定门派内乱,再索性请他们前来,看看他们的诚意。”

    秦少海眯着眼睛道:“那不如事后开个武林大会,好生详谈此事,你觉得如何?”

    “甚好,还是父亲考虑得周全!”柳眠溪点头道。

    秦少海欣然的摆手道:“你先带孩子下去歇着吧!”

79.相逢自是若此时

    “这是?”卿月望着门口满脸笑意的柳眠溪,一脸疑惑道。

    “进去吧!”柳眠溪朝身后努努嘴。

    卿月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由的温柔道:“这是哪家的小团子,快过来!”

    他上前跪倒在地,一脸严肃的正欲行礼,又为难的望着柳眠溪,柳眠溪假意微微一咳,肃清嗓子道:“这是掌门之女卿月,也是我的妻子!”

    “拜见卿月嫂嫂!”

    卿月刚要上前扶他,又见他认真道:“长兄为父,长嫂如母,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嫂嫂!”

    卿月噗嗤一笑,一脸欣慰的点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有一个前提,得是等你长大了以后,所以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柳眠溪将他抱起,他却像只害羞的小猴子,紧紧趴在柳眠溪的肩上。

    “他是衡阳派最小的弟子,被师傅捡上山时不过刚满月,是被师兄弟们一手带大的,名唤子息。”柳眠溪一脸温和的望着卿月,耐心说道。

    卿月侧身取了一块花糕,笑意盈盈道:“子息,快看这个你喜欢吗?”

    子息的眼神有些动容,柳眠溪将他推到卿月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手脚无措。

    柳眠溪道:“拿着吧。”

    他才涨红着脸,双手捧着接过花糕,又慢慢掰成小块放进嘴里,还十分满足的点点头。

    “来,喝口水顺顺。”

    子息接过卿月递来的茶,虽没来得及说出口,却礼数周全的点点头,再将糕点放下缓缓入口。

    卿月不禁赞赏道:“这孩子被教的极好,宠辱不惊又识礼数,长大了可比你的大师兄强!”

    柳眠溪面露笑意,一本正经道:“那是,集百家教诲于一身,上树掏蛋,下河摸鱼,就没有他不会的!”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子息拿着糕点一脸懵然。

    “来人!”卿月笑着朝门外招手。

    侍从立在门口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挑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侍从,把他带下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来。若是我们这儿没有,就找管家去外面买几身来,顺便把小孩子要用的东西一应置办好。”

    “好,我立即去办!”

    “走,你跟着他去。”卿月扶着腰,领着子息起身跟到门口。

    一个时辰后,柳眠溪又将他接了回来,进门道:“管家真是周道又仔细,我还未开口,他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直接送到屋里。”

    卿月点头道:“他也是跟着父亲一路来的老人了,我们总有想不到的,他自然要考虑得更周全些。”

    “对了,前日里父亲还赏他一袋金瓜子,我又怕放在他身上丢了,倒不敢轻易给他。”

    卿月上前抚着他的小脸,欣喜道:“不如找个上好的工匠,打造成一个金锁,也不怕丢,亦有祈福之意。”

    柳眠溪一拍脑门儿道:“我怎么没想到,果真是好主意!”

    “你心里都装着大事,哪里想得到那么细致,你就不用分心,我派人下去做就是。”卿月假意嗔怪道。

    柳眠溪调笑道:“那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绝不擅自做主!”

    子息立即撇过脸,迅速用手捂着脸,一边嘀咕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子息,过来,我问你,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保护好弟弟妹妹!”柳眠溪指着卿月的肚子,一脸严肃的问道。

    卿月立即打断道:“你别吓坏他,问小孩子这些做什么!”

    子息微微一愣,上前轻轻抚摸着卿月凸起的小腹,一字一句道:“我会不惜一切去保护!”继而仰头对着卿月,眼神坚定道:“衡阳派弟子言出必行,这是师傅教我的!”

    卿月看着他满脸的坚毅有些出神,她侧身端茶,不经意的拭去眼泪。

    柳眠溪上前握着他的手,一脸感伤道:“好孩子,师傅教的好,看到你这么懂事,师兄们应该也很高兴!”

    “饿了吧?”卿月挤出笑意道。

    见他点点头,又低声道:“开饭吧!”

    转眼,一桌子美味佳肴就放不下了,卿月一口没吃就守在子息身旁,温柔问道:“那个糖醋鱼怎么样,再来点肘子,多吃些,正在长身体呢。”

    柳眠溪劝道:“这碗里都装满了,你先吃点,我来给他布菜。”

    卿月乐呵呵的笑道:“我也不知道子息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备了些。若是喜欢什么随时告诉我,我让他们做!”

    “他是在长身体,可这一桌下去,怕是真得吃成团子了!”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80.孤弱残影映花火

    快来人呐,走水了……”

    “快去救火!”

    “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你千万不准跟来!”柳眠溪迅速而起,一面穿衣一面道。

    子息睡意朦胧的爬起身,揉着眼睛点点头。

    柳眠溪看着西侧火光一片,立马和众人一起拎着水桶,在火光中来回奔走。

    火势逐渐大了起来,风一吹,火势顺着风起得更猛,甚至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全部人都快上,势必要把火赶紧灭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秦少海厉声道。

    柳眠溪才看到身后有几个身着黑衣的人被捆绑在地,也顾不上问,只一个劲的提水灭火,直到汗流浃背也丝毫未停。

    天空突然白晃晃一片,接着雷声如车轮滚滚而至,眼见着雨点逐渐大了,众人才歇了口气。

    火渐渐灭了,还剩仅有的一点余光,几个黑衣人也高声求饶道:“我们只是求财,无心伤人性命,求秦掌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愿将所得之物尽数奉还,此后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秦少海怒不可遏道:“我凤阳派从不缺这点钱财,可你们纵火劫财,丝毫未把凤阳派放在眼里,倘若今日我让你们出了个门,传出去岂非让江湖同道耻笑。”

    几人还在挣扎,秦少海便上前一脚将领头的踢的不省人事,其余几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顿时噤若寒蝉。

    柳眠溪刚想上前,只听到身后一声孩童的尖叫声,转头望去,却见子息跌倒在地,满脸惊恐的往后缩。

    柳眠溪脱下外袍,飞身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又用外袍将他严严实实的盖住,迅速抱回屋内。

    “他怎么了?”卿月一脸着急道。

    “怕是受了惊吓,我守着,你先睡吧!”

    两人说话之际,子息突然一脸痛苦的挣扎着喊道:“不要,不要!”

    卿月满脸忧心道:“我去给他熬一碗安神汤,否则我也不放心。”

    柳眠溪扶着她坐下,转身道:“夜深了,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儿守着。

    好不容易过了一晚,翌日子息还未醒过来,卿月扶着腰走到门口与侍从低语几句。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大小姐,郎中来了!”

    “进来吧,实在没办法,又劳烦你跑一趟!”卿月开门客气道。

    郎中道:“哪里的话,大小姐客气了!”

    “昨日半夜突然似受了惊吓,又呓语不断,直到今日都未曾醒来,你快看看!”卿月神色忧虑的站在一旁道。

    “可曾看了血腥的场面或者经历过意想不到的事?”郎中打量着问道。

    柳眠溪略微思忖道:“此前并未听说。”

    卿月也道:“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抓到了几个放火劫财的歹人,只是把他们绑了,也并未见血腥。”

    郎中把着脉,一边道:“如此小儿,一般来说,经历了刺激才会这般,你们好生想一想,找到源头才能彻底治愈。”

    卿月小声问道:“会留下病根吗?”

    郎中摇首道:“这个不好说,有可能治愈了终身无碍,也有可能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再次引起相应的刺激,所谓医得了病,医不了心,便是如此。”

    柳眠溪一脸愁云惨淡道:“那当下该如何是好?”

    “我暂且开几副补药再配上几副安神汤,分日夜服用,先观察着可有起色,再另做打算。”

    柳眠溪点头道:“听你的。”

    郎中叮嘱一番之后,转身离去。

    柳眠溪守了三天三夜,满面忧愁的望着子息,对着他的小手不停的哈气,却没有一点反应。

    卿月看着他的落寞,宽慰道:“他这几日睡得比前几日要安稳些,应该快醒了,别担心!”

    “好端端的在我手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恨不得替他受这样的苦!”柳眠溪眼含泪光,怒嚎道。

    卿月将他的头抵在小腹上,柔声道:“我们都在一起,再苦再难一定会过去的,我相信子息一定能挺过去!”转眼望着躺着的小人儿,喃喃道:“子息说过不会食言的,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呢!”

    一滴清泪在紧闭的眼角缓缓滴落,柳眠溪握着的手突然有了动静,柳眠溪狂喜一般摩挲的他的手。

    “大师兄……”

    “你终于醒了!”柳眠溪喜极而泣,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

    卿月上前阻止道:“你莫把他弄疼了,放开他,让我看看!”

    两人争先恐后的上前察看,子息却红了眼眶,他止不住抽泣道:“我梦见母亲了,我问她为什么不要我,她却让我回去,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卿月一怔,笑道:“这么可爱的团子谁不想要,母亲到了天上,你只能在地上,所以母亲不是不要你,只是不能抱你,只能远远的在天上看着你,但是总有一天会相见的。”

    子息瞬间来了精神,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相见?”

    “等我们都变成大人,就能和他们对话了!”卿月摸着他的头哄道。

    他转头望着柳眠溪,不可置信的问:“是真的吗?”

    柳眠溪点点头,将他拥入怀中。

81.雪尽春归犹未晚

    “快抬进来,放那边吧!”

    柳眠溪听得门口很是热闹,刚走到门口就见凤阳派的弟子们在搬箱子,走得晃晃悠悠,好似十分沉重,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

    他们看了一眼柳眠溪,停下道:“柳师兄,这是各门派送来的礼物,这几日陆续都有呢。”

    柳眠溪一脸惊讶,他又上前小声道:“这里面还有,都快堆不下了!”

    “柳师兄!让我好找!”一个弟子匆匆忙忙前来,惊呼道。

    柳眠溪紧张道:“何事?”

    “掌门有要事交代!”

    “走!莫让掌门等急了。”柳眠溪三步并作两步,神色匆匆道。

    秦少海听到敲门声,问道:“是眠溪吗?”

    柳眠溪出声道:“是!”

    “快进来,门外冷,快进来烤烤火!”

    柳眠溪应声而入,立在一旁,神色不安道:“父亲,你找我?”

    “哦,找你来聊聊武林大会的事。”秦少海面色如常,又拿起一块果子递给柳眠溪,含笑道:“你尝尝,这是用入冬后的初雪酿的雪煎果,是难得的美味。”

    柳眠溪接过轻咬一口,香甜的乳酥随之流出,香气四溢。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入口即化,香酥可口!”

    “我去年初冬的时候在酒楼尝过一次,这个味道心心念念了一年,如今再尝还是叫人难忘。”秦少海望着柳眠溪,语重心长道:“你若是觉得好,把剩下的给卿月带去,权当是你的心意。”

    柳眠溪疑惑道:“卿月没尝过?”

    秦少海摇头,出神道:“你也知道卿月的眼睛不便吧。”

    “知道。”

    “都怪我呀,我那时候初任掌门,忙的天昏地暗,根本顾不上她们姐妹俩,轻袅那个时候还小,都是卿月带着她玩。”秦少海扶着额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柳眠溪眼神惊慌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少海缓缓抬起头,叹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她们玩球时无意将球踢出了围墙外,又怕我责罚,便独自一人悄悄溜出去,等我在雪地里找到她时,便发现她的眼睛看不清了。”

    见秦少海痛苦的锤着胸口伤痛难抑,柳眠溪面如死灰,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停了半晌,他才神色哀伤道:“此后她的眼睛便受不得强光,形同失明?”

    “我当时遍请名医,都说只能减缓病情,不能根治,所以她的状况时好时坏。”秦少海顿了顿,又道:“便再也没在冬日里带她出过门,这道雪煎果她也未曾尝过。”

    柳眠溪小心的将雪煎果放入袖子里,眼角微润道:“我一定带给她好好品尝!”

    秦少海悄然抹着眼泪道:“好!”

    柳眠溪收起感伤,疑惑道:“父亲,我今日看到各派陆续送来礼物,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秦少海望着窗外,意味深长道:“看来冬日过去,就该是春意满园了,武林大会就定一月之后吧!”

    “好,不知是你亲手操办,还是让管家代劳,我必当竭尽全力支持!”

    “你如今已是我凤阳派的人,自然是由你主持事宜,你尽快去着手准备吧!”

    柳眠溪迅速下跪道:“多谢掌门赏识,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秦少海一脸不满道:“你这孩子又见外了!”转眼又满脸堆笑着:“果子得趁热吃,你赶紧给卿月送去,我就不留你了。”

    柳眠溪刚迈进院门,就听到一片嬉笑打闹声,不一会笑声停了。一眼望去,只见卿月坐在一旁赏雪,子息乖巧的蹲在她旁边,头伏在她肚子上听着。

    “我好像听到他的心跳声了!他在动诶!”子息一脸兴奋道。

    卿月揉搓着他的小脸,嗔怪道:“快去把我给你做的小斗篷穿上,天那么冷,脸都冻红了!”

    子息扭捏的站在一旁,摇头道:“不,不要……”

    “是不喜欢吗?”卿月微微打量着他,又道:“那过几日我再给你做一身你喜欢的!”

    “不是!是……怕弄脏了!”子息躲闪到一旁道。

    柳眠溪上前将他拎出来,神情严肃道:“好啊,你们俩背着我做新衣服,居然没有我的份?”

    说完假装气鼓鼓的站在一旁,子息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卿月嫂嫂是看我可怜才给我做的,你别生气了。”

    柳眠溪蹲下身来,制止道:“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卿月嫂嫂是因为喜欢你才做的,不是因为你可怜,我们都喜欢你,怎么会可怜呢!”

    子息听完,一脸期待的望着卿月,卿月温柔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子息微微一愣,飞速趴在柳眠溪的肩头,低埋着头,浑身颤抖的低声啜泣。

    “没事,难过就哭会儿,我敢保证卿月最不会骗人,她说的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柳眠溪轻抚他的后背道。

    “嗯!”

    卿月转头道:“子息,要不要打雪仗?”

    子息抬起通红的脸,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一脸天真道:“好,我保护你,我们一起打他。”

    三人在雪中嬉笑打闹,最后在卿月身旁玩起了捉迷藏,逗得卿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眠溪抱着他进了屋,又小声叮嘱道:“我告诉你个秘密,卿月嫂嫂的眼睛见不得强光,也不能在雪地里久待,你能不能好生替我守着她?”

    子息懂事的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柳眠溪刚将他放下来,他就一脸天真道:“卿月嫂嫂能不能多生几个弟弟妹妹,生几个我都喜欢!”

    “好,听你的!”柳眠溪爽快的应道。

    卿月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

    子息满脸通红的摇摇头,柳眠溪则捂着嘴,跟在他身后乐不可支。

82.今夕折梅贻阿谁

    “这梅花真香啊!”卿月拿起一枝轻嗅道。

    又不禁皱眉道:“可惜枝取残了,形态不够美,罢了,给我来一枝吧!”

    卿月将梅枝插入瓶中,又小心的喷上些水,望着梅花出神道:“独辟幽径守天地,不曾相见东风里。”

    子息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只悄然守在一旁,并未张扬玩闹。

    直到柳眠溪出现在院门口,他飞快上前抱着他的大腿,问道:“为什么卿月嫂嫂看着梅花会哭?”

    “可能是想到了想见不能见的人,但是我们不能问。”

    子息一脸疑惑道:“为什么呀?”

    柳眠溪耐心道:“如果你问了她会更难过,那你还问吗?”

    子息一听,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翌日,卿月在屋内小憩,子息守在门口听着集市的叫卖声,不由得出了院门。

    在集市中逛了好一会,他回头四处张望着,好似不知往何处去,只跟着一个卖货郎木然走着。

    “你谁呀?跟着我干什么!”卖货郎突然转身道。

    子息身子一愣,吞吞吐吐道:“哪里有梅花?”

    “你这孩子幸亏是遇着我了,要是遇到人伢子,你可就见不到家里人了!”他抓着子息的手,朝北面一指,说道:“你往这边走二里路,就能看到一个园子,切记,天黑就不能在外面了啊,家里人该担心了!”

    “好!”子息应声而去。

    “记住了没?天黑之前赶紧回去!”他往前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喊道。

    子息转身行礼道:“记住了,多谢!”

    好不容易走到之后,才发现梅树比他高太多,急得手足无措。

    他踩着积厚的雪,艰难的攀上树枝,树枝上挂着冰,冰凉又不好紧握,一下就划破了手。

    他立即用衣服擦着源源不断涌出的血,又一脸不服气的往上爬。

    一脚抵着树干发力,两手迅速环住树枝,整个身子吊在半空中,另一只脚奋力寻找着落脚点,却怎么也够不着。

    随着“哗啦”一声,他手上一滑,整个人栽倒在雪中。

    子息艰难拔出陷入雪中的双腿,抬头眼巴巴的望着枝头,准备又一次尝试。

    “啊!”毫无意外,他又狠狠的摔倒在雪里。

    “小不点儿,你想干什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提起他的后脖颈,嗤笑道。

    子息挣扎着回头张望,男子将他放到一旁,踮着脚折下一根粗壮的枝条递到他手中。

    “拿着赶紧回去,你一个小人在外面乱跑什么!”

    “我,我不要……”子息话还未说出口,就瞥见那男子凌厉的眼神和侧脸的疤。

    子息愣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又看到了那人挽起的袖口上特别的花纹,好似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你要是靠自己,可是得不到的,要逞强也等你长大了再说!”男子将梅枝强行塞到他怀里,随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风雪中。

    子息看着风雪越来越大,飞速赶了回去,远远望见卿月已经在门外慌张的张望,他放下梅枝,加快了脚步跑到跟前。

    卿月上前捂着他的脸,担忧道:“你去哪儿了?”

    看着卿月着急的神色,他挠着后脑勺尴尬的着指着远处,又转身抱起方才的梅枝,气喘吁吁道:“这个,送给你!”

    卿月拍了拍他身上的雪,笑盈盈的接过,推着子息到了屋内。

    见子息全身颤抖,卿月迅速用被子将他围在其中,又转身端来一碗姜汤,嗔怒道:“快把这姜汤喝了,我就不怪你撇下我独自出门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望着子息愧疚的神情,卿月随即莞尔一笑道:“没事,我明白你的心意。”继而又凑近了些,悄声道:“我之前也这么干过,不过也很狼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子息喝了口姜汤,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也一个人去折梅花吗?”

    “是,为了送给我妹妹,想让她开心,所以我知道你也想让我开心,对吗?”

    子息闷哼道:“嗯!”

    “那你喝完,就赶紧睡下,若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卿月说完,接过碗来又为他盖上被子。

    子息伸手拉住她,问道:“你是不是想她了?”

    卿月摇摇头,慢悠悠地拍着他入睡,只望着窗外飘洒的雪花,喃喃着:“怎么能不想呢?”

    柳眠溪刚进门,看着她一脸伤怀,不禁问道:“怎么了?”

    卿月冷哼一声,眼神凄然道:“都说有孕不宜见身弱之人,怕被过了病气不利于生产,可我从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柳眠溪心疼的抚着她的脸,动容道:“我知道,你是怕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所以才忍着不去见她。”

    “是啊,谁能想到门庭之间,却又像隔着天那么远。”说完扑在柳眠溪怀中呜咽不止。

83.回忆乍现如蛇影

    柳眠溪刚进门,就看到子息守在门口独自玩耍,他招手道:“子息!”

    “大师兄,你回来了!”

    “你在此处做什么,无聊了吗?”

    子息转头指着屋内,小声道:“卿月嫂嫂在小睡,我就在此守着她,哪儿也不去!”

    柳眠溪抱起他,满含笑意道:“近日我很忙,那就拜托你替我照顾她,好吗?”

    子息认真道:“大师兄,你放心!”

    转眼武林大会如约而至,各派皆隆重出席,放眼望去多了好些新面孔。柳眠溪忙碌的迎入宾客,秦少海只坐在主位上静静看着。

    子息整日跟着卿月,不吵闹也不出门,卿月看着他,疑惑道:“子息,你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出去玩吗?怎么又不去了?”

    “你行动不便,不能随意乱走!”

    看着他撅着小嘴认真说话的样子,卿月噗嗤一笑,温柔道:“那我让管家带你去,好吗?”

    子息摇摇头,语气坚决道:“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卿月滴溜着眼睛,指着远处道:“我带你去看武林大会,你大师兄也在那儿呢,去不去?”

    他低下头,思虑片刻道:“大师兄在就好,他能保护你,那我们去吧!”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战况异常激烈,卿月立即捂住子息的眼睛,安抚道:“别怕啊,马上就完了!”

    子息却立马挣脱她的手,出神的望着,浑身颤栗,尖叫道:“是他!”

    柳眠溪瞥见了这边的动静,卿月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就飞速赶来将子息抱起。

    “快走!”柳眠溪飞快走在前面。

    卿月这才反应过来,哭喊道:“他这是怎么了?”

    柳眠溪上气不接下气的宽慰道:“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你快去叫郎中来。”

    半日后,子息才渐渐清醒,拉着柳眠溪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柳眠溪见他满含泪水,脸憋的通红,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子息只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看了一眼卿月,只不停的摇头。

    卿月上前道:“我去给你做清粥来,你乖乖等着。”

    柳眠溪看着卿月关上门,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你是不想她听见吗?跟卿月有关吗?”

    子息顿时喘着粗着气道:“是那个人!”

    “是谁?”

    子息惊慌失措喊道:“是他,就是他……那一日害了师兄的那个人……”

    柳眠溪将他抱在怀里,不停安慰道:“你慢慢说,别怕!”

    他肯定的点点头,着急的翻开自己的袖口,哽哽咽咽道:“他有花纹,像凤凰!”

    柳眠溪如雷轰顶,脸色一变,着紧问道:“”好孩子,你还想起了什么?”

    子息努力的咬着下嘴唇,一脸惊慌道:“那日我远远看到师兄他们,转眼就有一群黑衣人将他们打晕带走了,我跟着跑了好久,后来就找不着他们了。”

    说着不由的痛哭起来,又断断续续道:“我走了一天,后来天黑了又迷路了,找了好久看到有人守在火堆旁边,走近了才发现是黑衣人。”

    柳眠溪抚着他的额头,一脸难以置信道:“然后呢?”

    子息抽噎道:“我不敢靠近也不想走,就一直守在那儿,后来他们放了一把火就走了,等我走近了才看清是师兄们,我想救他的,可是他们都不动了。”

    “嗯,我知道了,子息不怕,大师兄在这儿,谁也不能伤害你!”柳眠溪紧紧抱着他,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子息仰着头闷声道:“你会不会怪我之前没有想起来?”

    柳眠溪擦干眼泪,温情的望着他,摇头道:“怎么会?又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怪你?”

    他却嚎啕大哭起来,带着哭腔吼道:“可我怎么能都忘了呢!”

    “子息,这些不是你的错,是大师兄的错!是大师兄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经历了这些,你会怪我吗?”柳眠溪红着双眼,久久凝望着他,一脸痛苦道。

    “不会!”子息恳切道。

    子息瞥见了卿月的身影,埋头擦干了泪痕,对着她极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柳眠溪回过神来,也望向卿月,看着卿月一脸震惊,又迅速与子息相视,两人微肿的眼睛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你好丑!”

    “大师兄,你更难看!”

    “丑子息,快来喝粥哦!”

84.暮日沉沉终欲醒

    “眠溪,帮我把那个大木箱子搬出来,就是最下面的那个!”卿月站在一旁,指着箱子道。

    柳眠溪上前,抚着箱子道:“这一看就是好东西,这里面是装了什么宝物吗?”

    卿月莞尔一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柳眠溪擦净箱子上的灰尘,卿月才摸出钥匙将箱子打开。

    “哇,这是竹蜻蜓!还有九连环!”子息站在一旁惊呼道。

    卿月笑着递给他:“都是你的了,拿去玩吧!”

    柳眠溪信手拿起一个拨浪鼓,笑道:“这就是你们小时候的宝贝?”

    “大部分是管家给我们做的,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卿月得意道。

    “这……”

    见柳眠溪欲言又止,卿月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柳眠溪指着鼓面上的图案,久久没有言语,卿月接过一看,由惊转喜道:“这是凤阳派原本的图腾,你大概是没见过,是不是和如今的不太一样。”

    “原本的图腾长成这样?确实没有见过。”柳眠溪摇头又继续道:“子息已经过了对这个感兴趣的年纪了,那不如这个就留给我们的孩子吧!”

    见柳眠溪将其藏在怀中,卿月一脸无奈道:“幼稚!”

    柳眠溪却撇过脸走到门外和子息一阵追逐,屋外传来热闹嬉笑声。

    翌日,武林大会已近尾声,秦少海不惜花重金设宴,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还安排了柳眠溪之前提议的温泉浴。

    秦少海在主位上缓缓站起身来,端起酒来道:“各位远道而来,都是我凤阳派的贵客,此番不同往日,特意安排了温泉浴给众位解解乏,大家随意!”

    众场齐声道:“多谢武林盟主!”

    “各位客气了,应该的!”秦少海满面春风道。

    柳眠溪出神的望着人群,好似在搜寻着什么,又转过身跟秦少海附耳道:“我去四周查看一番。”

    秦少海点点头,柳眠溪转身绕过回廊快步向前,随之走入了温泉之中。

    四处都是冒着热气的隔间,水雾缭绕若隐若现,柳眠溪好似迷失了方向,茫然无措的张望。

    “怎么能跟丢了呢!”柳眠溪皱眉道。

    他立即转身到了更衣间,低着头在角落里一面脱起衣服,一面悄然打量着旁人。

    “你投身凤阳派,他们给你多少银两?”

    柳眠溪一惊,仔细探听着此话的来处,好似来自更衣间外围,他缓缓挪到窗边,想要听的更真切些。

    “你如今不也是凤阳派的人了,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况且我还要留着这钱娶个媳妇儿呢,你可别来诓我,就你那破运气,就别去赌了,全部加在一块也不够你输的!”

    “如今江湖中人皆是凤阳派的人,何故还要分个你我,兄弟你未免也太小气了!”

    “说的倒轻松,这可是我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攒的,要不是迫于无奈,谁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其他的好说,这个免谈!”

    柳眠溪迅速整理好衣服,转身走到一侧揣着手歪着头一副看戏的样子,见那二人说得正起劲,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两人齐齐看着他,眼神不住的上下打量着。

    “你们既为我凤阳派效力,岂能薄待,拿着!”柳眠溪顺手摸出两袋钱丢到他们怀里。

    两人掂量着手中的份量两眼发亮,翘首以待柳眠溪的解释,见他不言语,两人迅速对视着吞吞吐吐道:“你……是衡阳派的大师兄,凤阳派的……女婿?”

    “叫……柳……眠溪?”

    柳眠溪笑道:“正是,凤阳派招待不周,让你们见笑了,方才听二位所说,是此番才归附我凤阳派的吧?”

    一人一脸谄媚的笑应道:“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没能在明面上承认而已。”

    另一人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趁机打断道:“他的意思是凤阳派是人心所向,人心所向。”

    柳眠溪迅速瞥了一眼,转头装作不理会,半晌后,他直勾勾的望着他们,沉声道:“那不如我来考考你们,看对凤阳派了解多少,配不配做凤阳派的人,倘若说得都对,我还有赏!”

    “好,你说!”

    “秦掌门最信任之人。”

    一人急不可待道:“那应当是跟了他十几年的管家,就算在各大门派面前,也得给他几分薄面的。”

    “很好,那凤阳派最好的精锐之师呢,你们谁知道?”

    两人嘀咕一阵后,环顾四周小声道:“旁人我还真不敢告诉他,自然是隐藏在各派的死士!”

    柳眠溪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也不好再深究,转眼又神情自若道:“最后一个问题,凤阳派的图腾。”

    “这还需要问吗,不就是那个吗!”他指着不远处的飘扬的旗,满脸笑意道。

    柳眠溪神色沉重的摇摇头,木然看着他。

    “大哥,是这个吗?”另一人着急的翻着袖口道。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形如凤凰,对吧?”

    “可知有什么说法吗?”

    “这……”两人绞尽脑汁,终是说不出口。

    柳眠溪转身离开,将一袋金瓜子扔向身后道:“不错,这是赏你们的酒钱!”

    听得身后一阵溢美之词,无人瞧见柳眠溪沉郁的脸色,更甚漆黑夜色。

85.心灰意冷将远去

    柳眠溪醉眼朦胧的望着月色,冷笑道:“清冷如雪如斯人,好似一场人间旧梦,谁堪怜啊!”

    “大师兄在这!”子息大呼着跑来。

    卿月扶着腰,支着灯笼缓缓走近,不放心道:“子息,你慢点,别摔了!”

    子息上前扶着柳眠溪,却被卿月拉开,将灯笼递到他手中,焦急道:“大师兄喝醉了,我来扶着他,子息走在前面帮我拿灯笼好不好?”

    只见他认真点头道:“嗯!”

    卿月拖着沉重的身子将柳眠溪扶到榻上,他闷哼着转身,语气忧郁的嘀咕着,卿月伏在他身旁,细听着却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翌日,几声敲门声惊醒了柳眠溪,他抬头睡眼惺忪道:“何事?”

    “掌门说武林大会圆满结束,今日特设宴让一家人聚在一起,好生吃一顿饭。”管家道。

    柳眠溪揉了揉眼睛,打开门道:“好,我即刻就去,劳你回禀!”

    管家笑应着转身离去,柳眠溪挠着头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口出神。

    “眠溪!”

    柳眠溪循声望去,卿月带着子息在远处朝他招手,他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回应着。

    “你们去哪了?”

    卿月指了指篮子,含笑道:“去采蘑菇了,你快来看看!”

    柳眠溪急忙上前,语气焦急道:“你怎么也得顾及你的身子啊,这万一路滑摔着了可怎么办!”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况且子息会保护我的,对吧!”卿月得意道。

    “真拿你们没办法,怎么突然想起采蘑菇了?”

    卿月笑应道:“跟你那么久,我才知道你喜欢喜欢蘑菇,这后山有独有的雪丝蘑菇,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谁告诉你的?”柳眠溪惊异道。

    子息悄然退到卿月身后,只露出一个头,眨巴着眼睛望着。

    柳眠溪看了一眼,无奈道:“算了,我就不追究了,子息过来!”

    “今日父亲设宴同聚,那我把蘑菇带过去,大家一起尝尝。”卿月笑道。

    “正好!”两人相视一笑。

    席间,秦少海言笑晏晏,一脸春风得意之感。

    柳眠溪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兴高采烈道:“恭贺父亲,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秦少海藏不住笑意,激动道:“此番来之不易,也多亏了眠溪苦心操持,别多礼了,快坐下!”

    柳眠溪仰头痛饮,眼神略带微醺道:“如今六大门派进归凤阳派门下,父亲可以放心了吧?”

    “有我儿在,自当放心!”

    柳眠溪踌躇的举起筷子,脸色黯然道:“父亲,我……”

    “有什么话晚些时候说,先吃饭。”秦少海随即没了笑脸,一脸严肃道。

    卿月急忙夹菜放入秦少海碗中,笑盈盈道:“父亲,您尝尝,这是我今日去找的蘑菇,可新鲜了!”

    直到深夜,待晚宴散尽后,柳眠溪才有了与之独处的机会。

    秦少海端起茶来,淡然道:“都下去吧!”

    管家带着侍从缓缓退出,柳眠溪的脸色愈加阴沉,好似有不好的预感。

    “说吧!”

    柳眠溪满脸惊惧道:“父亲,你要我说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那你就回去歇息吧!”秦少海望着他,转过脸道。

    停了半晌,柳眠溪才紧张道:“子息是随师弟们下山的,可师弟们久无音讯,我想出去打探一番。”

    “子息若无你师弟照管,既在我凤阳派就当我凤阳派的人便是。”秦少海头也没抬,轻声道。

    柳眠溪摆手道:“子息从小在衡阳派长大,生来是从衡阳派的人,况且如今已识礼,怕是不能承父亲的好意。”

    “那你有何打算?是执意把他送走,还是留在这儿?”

    “我把他送到师弟手中便放心了!”柳眠溪恳切道。

    秦少海打量着他,又低首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柳眠溪颓然走到门口,回望着微亮的星光,他满目伤痛。

    “卿月,卿月。”他叫喊着惊醒,却发现卿月就躺在身侧,他蹙额起身。

    “眠溪……”卿月拉着他的手,不安看着他,柳眠溪眼光闪躲道:“你再睡会儿,我有事先出去了。”

    “你等等!”卿月转身在角落翻出一个包袱递到他面前。

    柳眠溪疑惑道:“这是什么?”

    她站起身来抱着柳眠溪的腰,紧闭着双眼说道:“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等着你。”

    “我……”柳眠溪愣住了,眼前有些朦胧,心中酸涩难耐。

    “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让他平安的降生在这的世上,你不用担心我。”卿月说完将柳眠溪推到了门口,柳眠溪扭头看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门重重被关上,柳眠溪一脸悲怆,回望着这里的一切。

86.行以止不堪其忧

    柳眠溪还未出门口,却见秦少海迎面提剑而来,手里拎着子息。

    子息在他手中痛苦挣扎,憋红了小脸怒吼道:“放开我!”

    柳眠溪迅速上前,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带他走吗?怎么自己带着包袱走了?”秦少海怒目道。

    “父亲,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别吓着孩子。”柳眠溪立即放下包袱,双手平摊道。

    秦少海警觉地将子息靠在身前,阴沉道:“在凤阳派就要守我凤阳派的规矩,小孩都懂得道理,还需我教你吗!”

    柳眠溪紧张道:“父亲,我错了,你放开他!”

    “父亲,你这是何意?”卿月一手抚着肚子,缓缓走来。

    秦少海眼睛一瞪,有些恼怒道:“自今日起任何人不经我的允许不得离开这,我是为了你们好!”

    “眠溪不过是想探听衡阳派的近况罢了,倘若怕出乱子,只需多带些人手就是了,父亲可否危言耸听了?”

    “放肆,如今你就敢如此跟我说话,虽说出嫁从夫,可这里是凤阳派,一切我说了算!”

    卿月一脸不可置信的摇头道:“从小你教我,身正为君子,女子亦要守德,更要守住初心。可我不明白,你的初心在哪呢?”

    秦少海不耐烦吼道:“眠溪,你若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今日敢出这个门,我就让这孩子在黄泉路下为你陪葬。”

    “不!”卿月扑上前去,想要拉扯子息的手,却被他闪开。

    “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顾父女之情!”秦少海厉声道。

    柳眠溪满脸疼惜的将卿月扶起身来,对秦少海冰冷道:“你是她的至亲之人,何必对她如此疾言厉色,此事与她无关,她并不知情。”

    “好,那你上前来。”

    柳眠溪刚放开卿月,秦少海却迎面给了他一掌,他后退几步稳住身形,胸口起伏得厉害,脸色苍白吐出一口血。

    卿月指着秦少海,怒不可遏道:“你怎么会变成一个被权欲冲昏头脑的人,像杀红了眼的恶魔,你是我至亲之人为何要伤害我最在乎的人!”

    随着身子一阵抽痛,卿月缓缓倒在地上,柳眠溪艰难的将她扶起,她的神情悲伤难抑,一步步向秦少海靠近。

    当她伸手想要抓住子息时,秦少海奋力给了她一巴掌,卿月立即瘫坐在面前。

    “孽障,你可知你该帮着谁!”秦少海怒气冲冲道。

    她捂着脸,满脸泪痕的望着痴笑着:“我不想你做得太过,让自己悔恨!”

    柳眠溪想上前将她扶起,却见她缓缓爬起,这一次她径直向剑上扑过去。

    秦少海面色惊惧,手一颤剑应声落地,卡住子枫的手也放开了。

    “罢了。”他颓身离去,又定在不远处,缓缓转过头来道:“你若想走,还要看你有没有能耐和牵挂,总有一日,你会来求我的,我等着。”

    柳眠溪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来不及多想扶起瘫坐在地上清泪纵横的卿月,柔声道:“没事的,快起来。”

    卿月仰起头,眼神伤痛的望着他,颤抖着问道:“真的没事吗?”

    柳眠溪迅速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喃喃道:“自古祸不及妻儿,纵使我有什么时候大错,也不应当牵连你。”

    卿月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言语哽咽道:“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

    感受着她滚烫的热泪纷纷而下,柳眠溪有些不忍,轻抚着她的额头,语气和缓道:“在我眼里,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好。看到你难过,我的心要碎了……”

    卿月微微一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神情怪异的对上柳眠溪的眼神,将他推开,双目无神的转身回屋。

    “大师兄!”

    柳眠溪刚要上前,子息就拉着你的衣脚,他转过身来,蹲下道:“子息怕吗?”

    子息脸上挂着泪珠摇头道:“不怕,有大师兄和卿月嫂嫂在,我不怕!”

    柳眠溪刮了下他的鼻子,道:“我就信你这一回,不过不准哭鼻子了。”

    “卿月嫂嫂难过了吗?”子息出神望着屋内,一脸失落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否则太忧心了长不高哦!”柳眠溪捂着他冰凉的手,抱着走进屋内。

87.欲探真相得其影

    门外微微有响动,卿月趴在窗边,小声道:“你领两个人跟着管家,看看他都去了哪,与哪些人有所接触,晚些时候把人带来向我禀报。”

    “好的!”

    “等等,找两个面生且会武艺的,千万别让人发现!”

    “我立即去找,大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往后也是如此,有任何异动,立即向我禀报,不得延误!”

    “好!”那人应声而去。

    卿月仍旧守在窗口,喃喃自语道:“知己知彼,才能守得住全局,别无选择了。”

    柳眠溪推开门走了进来,将一碗浓黑的汤药放到她面前,卿月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捂着鼻子,撇过头去含糊不清道:“这是什么?”

    “这是安神茶。”柳眠溪又笑盈盈的端到她面前。

    卿月极力屏住呼吸,痛苦难耐地摆手道:“这哪里是茶,让我闻着就想吐。”

    柳眠溪无奈的望着她,叉着腰语气懒懒道:“既如此,我就将它倒掉,也免得我日日苦守两个时辰去熬它了。”

    见他端着碗转身就走,卿月上前拦在他身前,一脸谄笑着将碗夺了过来。

    “既送了,哪有回撤的道理,理应领受!”她仰头一饮而尽,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柳眠溪从怀里掏出蜜饯,捧到她面前,笑道:“快点,去去苦味,我早备下了,就怕你不想喝!”

    卿月愣愣看了他一眼,顺手捡了块放入嘴中,好似甜到心里,一脸满足道:“药虽苦,可这蜜饯是真的好吃,甜而不腻,软不粘牙。”

    “那当然,我可是珍藏了好久,此处可没有!”柳眠溪一脸得意道。

    卿月好奇道:“你说什么?”

    “我这是从衡阳派带来的,掌门教我做的……”柳眠溪的神情逐渐有些失落。

    卿月捧着碗继续问道:“你怎的突然想起给我熬药?”

    他满面愁容的抚着卿月的脸,有些自责道:“近日你总是辗转难眠,身形轻减,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微微一怔,无比认真道:“眠溪,倘若论付出多少,那就生分了,你我夫妇一体,不必分得如此清楚。”

    “论迹论心,我都应以你为先,可我心结未解,终是无法衷心于此。等掌门有了下落,衡阳派安妥之后,我们就携手游遍天下,好吗?”柳眠溪握着她的手,语气诚恳道。

    卿月目光微烫道:“好!”

    转眼两日过去了,卿月等得有些坐立不安,窗外又传来轻微的闷响。

    她迅速走向窗边,迫不及待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管家近几日都去了同一个地方,好似见了什么人!”

    “说详细些!”卿月加重语气道。

    那人顿了顿,继续道:“他提着吃食去了地窖,不一会儿出来就什么也没拿,估摸着是给谁送饭!”

    “很好,继续跟着,等到天黑进去看一看,务必打探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卿月深思道。

    “明日管家要出远门,不如明日再行动吧,避免打草惊蛇。”

    卿月点头道:“也可,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你若是敢背叛我,下场是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

    “属下知道,定不辱大小姐的信任!”

    卿月转身扶着沉重的身子躺下,眼神直直的望着,眼中透着忧郁。

    翌日,卿月坐下廊下赏雪,眼神有些困乏,眯着眼睛好似半梦半醒。

    子息急忙跑到她身前,驻足观察着,眼神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身到屋内,抱着一床薄被就往外走,被子散开遮住了他的视线,一下就绊倒在门口。

    卿月转过头来,急忙上前抱他起身,焦急询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子息不好意思的对上她的眼睛,指了指门外,小声道:“我怕你冷!”

    卿月掩面一笑道:“小小年纪,想的如此周到,属实不错!”说完拉着他的手回到屋内,指着笔墨道:“既然外面冷,那我教你练字。”

    “大小姐!”

    卿月一脸疑惑的望着门口,神情严肃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有重要的东西要让大小姐过目!”

    听他语气焦急,卿月转身笑道:“子息你先去玩,我等会儿教你练字,去吧!”

    “是什么东西,拿进来!”卿月出声道。

    那人颤栗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画纸放到卿月面前,卿月仔细察看,只摇头道:“此人看这眼生,到底是谁?”

    “是,是衡阳派的……掌门。”只见他吞吞吐吐道。

    卿月难以置信的望他,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他脸色艰难的点点头,闷声应道:“是衡阳派的掌门。”

    “此事可有旁人知晓?”卿月低声问道。

    “我打探清楚就来回了大小姐,并未与任何人说!”

    卿月面色倦怠的摆手道:“你下去吧!”

    直到柳眠溪坐到她身侧,她仍在出神,柳眠溪摇着她的胳膊,惊慌道:“眼睛不舒服吗?别吓我,我一定会给你找办法!”

    卿月按着他的手,神情恍惚道:“眠溪,倘若我对不起你,你会不会恨我?”

    柳眠溪疑惑的摸着她的脸,见她神情悲怆的流下泪来,紧紧的将她束在怀里。

    “你我夫妻一场,若是有什么对不住,那也是命了,我认!”

    卿月颤抖地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画纸递给柳眠溪,目光就木然的跟随他的一举一动,好似下一刻他就要消失。

    柳眠溪的神情凝滞,眼泪滴落在画纸上,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哪来的?”

    卿月站起身来,抱着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别激动,听我跟你说!”

    “好,你说!”柳眠溪拂去泪水,严肃的看着她。

    “我也是才知道掌门的藏身之地就在地窖,你去救他吧。”见他毫无动静,她又大声催促道:“快去!”

    柳眠溪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转身飞速离去。

88.误伤所爱痛疾首

    “有什么花样就尽管使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

    “掌门?”柳眠溪听着眼前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又迅速上前查看。

    待看清楚之后,他喜极而泣道:“原来真是你,掌门,弟子找的你好苦!”

    他拼命拽着缠绕在掌门身上的铁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随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眠溪,勿做无用之功,此乃千年玄铁,砍不破扯不断,你快走,就当从未来过这里!”

    柳眠溪紧紧拉住索链,挣扎着站起,奈何脚下一滑又重重摔倒在地。

    他哭喊着:“我不走,掌门,我要带你出去!”

    不一会,传来卿月微弱的声音:“眠溪,快出来,父亲就要来了!”

    “不,我不能走!”柳眠溪仍旧守在掌门身侧。

    卿月也不再言语,慢慢摸索着到了他跟前,只看了掌门一眼,她屈身恭敬行礼。

    “大小姐多礼了,快带他走吧!”掌门也朝她微微点头道。

    秦少海狂笑而来,语气强硬道:“怕是晚了,没想到我安排的最后一步棋还是被发现了!”

    卿月迅速转身挡在掌门身前,秦少海的脸色瞬间一沉,厉声道:“带她走!”

    管家上前扶着卿月,卿月甩开他的手,上前质问道:“父亲,掌门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待他?”

    秦少海也不再隐藏情绪,他的眼中闪过汹涌澎湃涌的欲望,指着柳眠溪道:“就凭我看得上他,才有了这一步棋。”

    他上前握住卿月的手腕,面色冰冷的将她拖到门口,头也不回道:“快带她出去!”

    “父亲,父亲,你不能这样!”卿月的声音在不停的回响。

    “有什么冲我来,只求父亲放过掌门!”柳眠溪满脸痛苦道。

    “我不过是把他当做一颗牵制你的棋子,他的生死全在于你。”

    “可我如今已然是凤阳派的人,父亲为何……”

    “他是想让你再无退路和依傍,只能为他所用!”掌门一脸惊恐的激动道。

    秦少海邪魅的看着他,得意道:“老狐狸说话就是不一般,身为我凤阳派的女婿,必得继承我的万千身家,我要的可不是衡阳派的弟子!”

    掌门冷哼道:“你要的恐怕他给不起,也不能给。”

    秦少海举起手中的剑,抵着柳眠溪的喉咙,沉声道:“那就得问问他了!”

    柳眠溪语气哽咽道:“请父亲高抬贵手放过掌门,掌门待我如子,胜过生恩。”

    “倘若我不答应呢!”

    “若父亲执意要置掌门于死地,我必不会苟活!”

    掌门脸色铁青,厉声道:“眠溪,住口!”

    “很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秦少海收起剑锋,转身恶狠狠的掐住掌门的脖子。

    随着用力,掌门的脸开始变得扭曲,双颊也变得通红,柳眠溪慌忙叩倒在地,恳求道:“不要啊!不要!”

    秦少海将剑丢到地上,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放了他。”

    柳眠溪仰起头来默默捡起剑,随后又将剑递到秦少海面前,伏身道:“晚辈不敢。”

    秦少海眼神狂魅道:“你是不打算救他了?”

    “请父亲执剑,与我一战。”柳眠溪赤手空拳做好起势,不卑不亢道。

    “好,我成全你!”秦少海如同着了魔一般,拿起剑就向柳眠溪砍去,几个回合下来柳眠溪身上已有几处伤痕。

    他喘着粗气,愤愤不平的看着秦少海,他越是躲闪,秦少海就越发癫狂,刀刀致命让人无法躲闪。身上的伤痕也越发的多,淌着血也一声不吭。

    秦少海开始毫无章法的乱劈乱砍,将柳眠溪逼到角落里,一剑刺向前。

    “不要!”突然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等秦少海回过神,已收不住力道,瞬间剑已插入卿月的胸腔,当血喷到他的脸上,腥热之感让他一下变清醒了。

    卿月就这样缓缓瘫倒在地,血流如注,喷涌而出的血让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嘴里也溢出血来,仍旧含糊不清道:“父亲,放过他们吧……”

    秦少海颤抖的手立即丢了剑,伸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惊慌失措地为她擦着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痛哭流涕道:“好,都听你的!”

    卿月微微闭上眼,就好像睡着了那般,柳眠溪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那逐渐流失的温度,慌乱不已。

    秦少海痛哭流涕,他绝望的望着柳眠溪,嘶吼着:“救她,快救她!不能让她死!”

    两人合力将卿月送回了房间,胸口血流如注,很快就染红了半边榻,她脸色苍白气息渐弱,手已渐渐冰凉呈紫青色。

89.香影消残月沉西

    秦少海焦急万分喊道:“快,快叫郎中来!”

    郎中不多时就推门而入,迅速取出银针缓缓刺入穴口,继而擦了一把汗,神色沉重道:“血暂时止住了,可……”

    “什么?”秦少海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满脸焦灼的问道。

    郎中仍旧擦着额头的汗,指着肚腹道:“孩子已足月,生产在即,产妇生产需耗尽全身精力。若是如此,胸腔的伤口便会因用力而出血,失血过多神仙也难救,可胎儿不能在腹中久待,容易窒息而亡。”

    秦少海如雷轰顶,他怔怔地望着毫无生气的卿月,他别过脸去,扶着墙止不住的颤栗。

    “救她!”柳眠溪震惊之余,推搡着郎中到榻前,跪着握住卿月的手,哀求道。

    郎中上前搭了搭脉,又将银针刺入太阳穴,片刻后,卿月微微转醒。

    “如今孩子就要降生,你先别说话,留些力气!”郎中神情紧张叮嘱她。

    卿月缓缓点头,微微闭眼缓缓吸了口气,胸口早已被血糊上,她的唇色变得乌青,身体微微发抖。

    秦上海急忙将衣服盖在她身上,抚摸着她的脸,却因冰凉的触感,一下又收了手,惊讶的看着郎中。

    郎中缓缓摇了摇头,他便有些站不稳,重重跌在地上。

    “掌门,灵药来了!”管家应声而至,神情慌张道。

    秦少海迅速爬起将珍藏的续命丹药给她放进嘴里,紧张的立在一旁,直到卿月的脸逐渐红润,他才微松一口气。

    郎中将秦少海唤到门口,低声道:“怕是不成了,做好安排吧。”

    秦少海抹着泪深望了一眼,默默关上门,蹲在门外一脸死气。

    这一次她的面色微红,神采奕奕看着柳眠溪,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含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你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柳眠溪眼角微红,他默然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轻抚着她的脸,拼命挤出一抹笑意,缓缓道:“如果是女孩子,就叫柳惜月,她一定和你一样好看。”

    他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强忍着打转的泪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却止不住的颤抖。

    卿月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嘟囔着:“我希望是男孩子,更像你一些,你就不孤独了……”

    柳眠溪只默默点头望着她,直到她说的话语气越来越弱,手从他身上无力的垂下。

    “啊……卿月,你别走啊!别走!”

    秦少海听到柳眠溪凄厉的哭喊声,他跌坐在廊前,迟迟不敢往回首。

    又是这样雪花飘飞的日子,柳眠溪就这样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好似没了生气。

    “柳眠溪,你在做什么?”我一进门,望着他像个木偶一般,身体僵直浑身堆满了雪。

    我用力扒下他身上的雪,他眼神空洞的望着远处,想拉他进门,他却一动不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想做?我有救她的办法,你可愿意陪我一试?”我揉了揉干涩红肿的眼睛,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

    他迅速低下头,目光沉郁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艰难抬手指了指屋内。

    当我看到卿月毫无生机的样子,还是觉得揪心一般的疼,眼泪簌簌而下。

    “你有何办法救她?”

    “有匕首吗?”

    柳眠溪微微一怔,随即将腰间的匕首取下,递了过来。

    我转身拿起杯子,别过脸将手腕划开,又迅速将血滴入杯中。

    柳眠溪上前捏着我的手臂,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将冒着热气的血塞到他手中,眉头微蹙道:“以此血入口,或许有一线生机?”

    “你在胡说什么?我知道你救她心切,可是这个又有什么用?”柳眠溪将杯子重重放到一旁,脸色铁青。

    我万分焦急,眼神凄怆道:“我的血有自愈之能,兴许能救她!”

    柳眠溪愣愣的看着我,我也不再言语,径直上前将卿月的嘴掰开。

    他迅速抱起卿月的上半身,看着我将血一点点滴入她口中,他的眼里有震惊和期望。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卿月仍旧面如死灰,我不可置信的拉着她的手,心情从期待到失落,最后绝望瘫在地上。

    “我还是来晚了,卿月,我还是晚了一步!”我恼怒的怒吼着,撕扯着自己的衣角。

    柳眠溪目空一切的站起身来,他站在窗边,如同喃喃自语:“你喜欢梅花吧,我初次和她相见就是她去折梅花,后来她见不着你,就对着梅花发呆,无论她在哪儿,大抵都是放不下你的。”

    我仰头望着眼前绝望如斯的男子,好像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那个在雪里迷茫的少女,一点点带着笑意和眷恋远去。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为她做!”我自责的捂着头,愧疚不已。

    “也许你的存在,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柳眠溪径直走到梅花树之下,身上沾满了雪和梅花落下的花瓣,他的身上好似已无悲喜,眼中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90.瘗玉埋香踏雪行

    “在吗?”

    几声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揉着眼睛转头对着门口问道:“何事?”半天没有一丝应答。

    我艰难起身裹着薄被,将门打开一条缝撇了一眼,却空无一人。

    随即正要关上门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低沉响起:“明日送卿月出殡,天寒地冻怕你身体受不住,你就别跟随了。”

    我一脸震惊的想要迈出门与他细说,他却立刻合上了门,将我堵在屋内,隔着门继续劝着:“倘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向她交代,我……”

    “我自幼与她相伴,如今送她最后一程,便也是全了姐妹之情,我不得不去。”

    只听见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劝不住你,只是还想再试一试,你们两姐妹的性情真是太像了。”

    内心突然觉得无比酸涩,双手趴在门上慢慢跪倒在地,泪如泉涌。

    停了半晌,他语气微弱道:“我先走了,你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明日我会替你安排妥当。”

    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他听到我的哭声,待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便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明知道他极力隐忍自己的痛,是不想父亲太过自责,还要强撑着来处理这一切,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责怪他。

    次日凌晨,一声声阴冷之音伴随着一行人缓缓出发,柳眠溪将我扶上轿子,又小声道:“前路难行,就委屈你坐在这轿子里,虽不及马车宽敞,但能避风雪也能好受些。”

    “无妨。”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好后又缓缓将轿帘放下。

    众人踏雪前行,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手里捧着卿月的牌位,望着这漫天风雪,脑海中想着我们曾经的一幕幕又不自觉湿润了眼睛,紧紧地将牌位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卿月,下雪了,你闻到梅花香吗?”

    掀开轿帘,露出一条缝来,雪花顺势飘到我衣襟上,转眼就浸透了,和我滴落的泪痕融到一起,更像是斑驳的雨点。我缓缓缩回手来,不由得哈了一口气,不停揉搓着双手。

    再望向外面时,风雪仿佛从身旁呼啸而过,只听到柳眠溪若有似无的声音喊道:“风雪太大了,暂且到前面避一避!”

    当轿子摇摇晃晃的停下,此时如鹅毛般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层层叠叠的推砌。半晌之后,众人才再次踏上了积雪的小道,行走得极其艰难。

    我被颠簸的难受,本想要下去和他们一同走,却被极力劝阻,便随即作罢。

    柳眠溪上前来询问道:“你怎么样了,再忍忍就要到了,拿去喝几口驱驱寒。”他说完将酒囊递给我,匆匆往前走去,我望着他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

    一口酒下肚,仍旧觉得杜康不解忧,我的至亲之人亦是他的枕边人,明明最痛苦的是他,他依旧要独自面对风雨,生而为人谁没有遗憾呢,若身困今日之风雪,那便再无明日了。

    直到暮色沉沉风雪渐停,才终于到了下葬之地,柳眠溪掀起轿帘,我扶着他的手臂探出头来,身体瞬间止不住的打寒颤。

    “披上吧!”

    待我站直后,他径直将披风披到我肩上,丝毫没有触碰到我身体,我尴尬的微微行礼道了声谢。

    转眼就到了放棺之时,众人纷纷低头哀悼,我心中五味杂陈,眼中传来一阵刺痛,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而下,直到众人叩拜,我才回过神来跪倒在前。

    突然一声啼哭,我猛的抬起头来,惊慌地四处张望。柳眠溪迅速从我身旁蹿上前,大叫道:“孩子,是孩子!”

    我爬着上前,缓缓抚上卿月已然平坦的小腹,又一次实实在在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慌乱的掀起她的衣襟将孩子颤抖地抱在手中。

    我慌忙将柳眠溪的手按在孩子身上,一脸不可置信道:“柳眠溪,是卿月的孩子,是卿月的孩子!”我满含热泪贴着他的小脸,激动到脸颊通红。

    “是!”柳眠溪止不住的点头,温柔抚摸着我手中的孩子,转头万分疼痛的望着卿月,低首啜泣着。

    “快把他包上,快!”众人一拥而上,管家赶紧拿着一件裘衣递给柳眠溪。

    回去之时,我盯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不断回想着我与卿月幼时的画面,我们从小就没了母亲,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必将孩子视如己出,拼死相护。

    至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出过门,上次割腕滴血之后,时常会做梦,梦中总有些不熟悉的人和不属于记忆中的画面。有一人时常会出现在梦里,可一直看不清他的脸。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醒来有些恍惚,有时甚至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

    柳眠溪也会时常来看我,带来一些伤药和补品,本时常谢绝,却奈何他以孩子的名义送来。

    养了几日,孩子倒精神起来,圆润的小脸儿忽闪的眼睛,像极了卿月的眉眼。抱着这小小的人儿,内心还是一阵酸楚,又怕勾起柳眠溪的伤痛,我假装不经意问道:“孩子有名字了吗?想是还未来得及……”

    还未说完,他就低沉道:“孩子唤作柳惜月,卿月临去之前便取的……”

    抬眼就看到他出神的望着窗外飘飞的雪,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只心里空落落的,越发觉得遗憾。本该享天伦之乐,如今竟成了阴阳相隔。

    我转过脸去轻抚孩子的背,极力隐忍着情绪,无比愧疚道:“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她。”

    他摇了摇头,又道:“她是为我而死,是我负了她,与人无尤。”

    原来深深爱着的人,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在每一片雪花里,在每一次回眸里,都有刻骨的思念和曾经的印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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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袅记之潜龙渊介绍:
灵犀树孕育的仙子——轻袅,在瑶池遇见了与她情投意合的青龙后裔吟修,两人在相处中渐生情愫。彼此还没有真正发觉自己的感情,就在一场巨大的阴谋当中被迫分离。在扑朔迷离的困局之下,青龙族惨遭灭族之灾,轻袅亦被吟修偷偷送往人间历劫,自此青龙族在天界消失。历经种种变故,轻袅终和吟修再相见,为探寻青龙族灭族的背后真相,两人历经千难万险,解开一个又一个谜团,竟意外发现了自身真实的身份,却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云袅记之潜龙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袅记之潜龙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袅记之潜龙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