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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鸿     黄庭大千txt下载     黄庭大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章众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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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啊,这二十八仓,都给我打开,开仓!”

    姒伯阳吩咐左右,道:“我倒要看看,被窖藏了三年的粟米,会是个什么模样?”

    “诺,”周匝甲士应了一声,纷纷上手打开相应的二十八处窖口。一处处窖口被打开,满满一窖的粟米,映入姒伯阳的眼帘。

    熊力上前,躬身道:“主君,这些都是将满三年的陈米。”

    “二十八窖粟米,二十八万石粮食,要是都放在一起,怕是与米山面山无异。如此多的粮食,竟然会成为陈粮,实在可惜。”

    姒伯阳伸手攥着一把粟米,一粒粒尚未脱壳的粟米,当中竟有一丝生机不绝,给姒伯阳的感觉,似乎能直接当做种子使用。

    “这些粮食,应该还能作为春种吧?”

    “我能感到这些粟米里,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气。以咱们仓窖的防护措施,这些粟米就是几百几千年过后,依然能作为种子。”

    姒伯阳面上带笑,满意的巡视着仓关内,其他的九十余座仓窖,最后目光停驻在眼前陈窖前,呢喃道:“确实,是时候了!”

    “咱们山阴氏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所能积蓄的顶点。到了咱们现在这般地步,已是不进则退。”

    “况且,我山阴氏不去统一会稽,难道要让这些从百姓牙缝里,一点点积攒下的粟米,在仓窖中一批又一批的霉变腐坏?”

    姒伯阳眸子中紫晕愈发明显,九九劫数之后元神大成,只差温养纯阳,就能炼神返虚的他,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战意。

    ——————

    句余小城,公邸,

    “臣请北伐,”

    “臣请北伐,”

    “臣请北伐,”

    正堂之内,一众家臣争先出列,向姒伯阳进言。姒伯阳正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堂下的众生相,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

    在姒伯阳从南仓回返之后,已经提前得到某种信号的群臣,不约而同的齐聚在公邸之内,一起携手上演了眼前的这一幕。

    要知道,在山阴氏田土达到一百二十万亩,五万蛮丁融入十万百姓中后。一众家臣的请战声,就从来没断过。

    已经完成变法的山阴氏,对外充满攻击性。军爵体系之下,山阴氏从上到下,无论男女老幼,无不期待一场大战的到来。

    在这短短的五年时间里,山阴氏不断的开垦田土,四大仓更是年年扩建。仓窖中高达五百万石的粟米,就是山阴氏的底气。

    可是作为主君的姒伯阳,却压下家臣们一次又一次的请战。这让家臣们开战之心越发的强烈,只差一点火苗立刻就会炸开,

    而姒伯阳与中行堰巡视南仓,对他们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风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姒伯阳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联想。

    “列位,”

    姒伯阳伸手,虚按了一下,声音醇厚,道:“好了,列位,你们的拓土之心,我都是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要北伐,就要一击建功,我可不想与有鄮氏纠缠不休,徒劳损耗元气。”

    “你们当中,有谁敢说能覆灭有鄮氏,我立刻要人给人,要钱粮给钱粮。只要能灭有鄮氏,就是伤筋动骨也都是值得的。”

    “你们中,可有人有那个信心?”

    “这,”

    家臣们相顾无言,他们虽然请战心切,可是都没把握,能一战击垮有鄮氏。他们的敢于请战,是基于山阴氏雄厚的家底。

    一众家臣对山阴氏的实力很有自信,以山阴氏的底子,打一个刚刚稳定下来的有鄮氏,能有什么困难。

    但是姒伯阳有言在先,北伐有鄮这一战,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对手,不能打持久战,这就注定不能以本伤人。

    有鄮氏不会给山阴氏,硬碰硬一锤定音的机会。

    真正对有鄮氏有利的,是将战事一直拖延下去。一步步把其他的几大氏族,给拉入这一场大战中,坐视山阴氏以寡敌众。

    在一阵沉默后,上阳仲手按腰间金锏,在众臣中出列,高声道:“臣,请兵北伐,”

    眼见上阳仲出列,姒伯阳正身,道:“仲师,北伐第一战关乎重大,是我山阴氏北进之始,仲师确定能一战功成?”

    上阳仲躬身一拜,铿锵有力道:“臣确信,以我山阴氏的实力,完全可以一击击破有鄮氏,实现我山阴氏北进之志。”

    “主君,以演练风后八阵时的威力,莫说只是一个有鄮氏,就是有鄮氏身后的几大氏族联手,臣也有信心让其折戟沉沙。”

    “好啊,仲师有自信,这是一件好事,”

    姒伯阳眉心一跳,道:“那,以仲师之意,要带多少兵甲,可以扫平有鄮氏。”

    上阳仲沉稳道:“臣,请虎贲、飞熊、鹰扬、豹韬、黑麟五都之兵,一战可定有鄮氏。”

    姒伯阳皱眉,上身前倾,再度问道:“五都之兵,一战可定?”

    上阳仲一字一顿,道:“非五都之兵全出,不能毕功于一役。”

    姒梓满摇头,叹道:“这,让五都之兵全出,等于是把整个山阴都压上,太过于弄险。”

    “我虽然信任仲师,可是将五都正兵都交托到仲师的手上,一旦有所差错,那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祸。”

    “嗯,我可以给仲师四都,留下一都正兵驻守城邑,以备不时之需。仲师用四都之兵,难道都不能拿下有鄮氏?”

    一听这话,上阳仲面露犹豫,道:“这……”

    姒伯阳道:“好了,仲师,就依我的意思,虎贲、飞熊、鹰扬、豹韬四都,合共六千正兵归你调遣,不日开拔北伐。”

    上阳仲躬身一拜,应道:“诺!”

    见着上阳仲平稳接下兵符,姒伯阳心头暗道:“仲师带着六千正兵,应该能让有鄮氏上下慌乱一段时间。”

    “听说有鄮氏在五年前,也开始了变法革新。就不知变法的效果怎么样,能不能经得起仲师的这一顿搓揉。”

    “想必,子舒那个家伙,要跳脚了吧!”

    这可是四都六千正兵,是山阴氏最强的军事力量,又有上阳仲这位大将统帅,有鄮氏翻盘的几率简直小的可怜。

第一二零章众志(二)

    ——————

    公邸门前,街巷之上,一众家臣纷纷归家,上阳仲与姒梓满二人同行,一起走在街道上。

    同为姒伯阳的辅弼之臣,除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中行堰之外。上阳仲与姒梓满之间还算默契,从不干涉对方的事物。

    二人沉默无言,走了一会儿后,上阳仲叹道:“梓满兄,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姒梓满步伐稳健,慢悠悠道:“北伐之事,关乎重大,群臣对此都没把握,唯有上阳兄似乎对此胸有成竹,敢于担当大任。”

    他向上阳仲拱手一笑,道:“梓满佩服!”

    上阳仲摊手苦笑,道:“哈,梓满何必挖苦与我,我这哪里是什么胸有成竹,只能算是顺应人心罢了。”

    “咱山阴氏兵强马壮,钱粮积攒无数,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就是没有我上阳仲,还有其他武勋。”

    “只是这一场大战,势必要动用山阴氏大半力量。非是我上阳仲自视甚高,实是把北伐之事交托旁人之手,我放心不下。”

    姒梓满若有所思,道:“是啊,这可是四都兵甲,是咱山阴氏的家底。不要说是旁人,就是你上阳仲执掌,我都不太放心。”

    上阳仲眸子中一丝雷光闪烁,道:“这等重任,除了自己以外,我都不知该相信何人。”

    “北伐不仅仅是主君之志,更是山阴氏上百代先人的大愿,梓满兄应该能体会到我的顾及。”

    姒梓满低声一笑:“你我彼此彼此,”

    上阳仲神色平稳,道:“梓满兄,并非是我狂妄自大,当年先君临终之时,你、我、中行堰被命为新君辅弼之臣。”

    “我上阳仲是先君亲命的,执掌山阴氏兵权之人。遍观整个山阴氏,除了梓满兄以外,谁人能比我更合适领兵北伐。”

    姒梓满叹道:“这些,你不用说的那么清楚,个中道理我都明白,上阳兄领兵确实比我合适。”

    “我可以把话说在前头,上阳兄放心就是。在你出征北伐之后,山阴后方有我与中行堰在,任谁都不能破坏北伐的大业。”

    “况且,主君在上看着,以主君这些年展现的手段,也不可能让人拖你的后腿。”

    上阳仲点头,道:“有主君在,我当然不用担心后方生变,只是该要未雨绸缪的,还是要准备一下。”

    “你是不知道,有鄮氏都是硬骨头,自从五年前有鄮氏变法开始,现在的实力已然不弱,都能和咱们的大军打得有来有往。”

    “主君之所以现在就要北伐,咱山阴氏实力发展到顶是一回事,也是担心有鄮氏借机强大,成为咱们北面的大威胁。”

    姒梓满缓缓点了点头,道:“咱们都能看到的事,主君一定比咱们看还要清楚、仔细,这是毋庸置疑的。”

    ——————

    “北伐,”

    “北伐,”

    “北伐,”

    上阳仲不日领军北伐的消息,迅速扩散在山阴氏各个角落。在各阶层的推波助澜之下,整个山阴氏上下都为之沸腾起来。

    一个个自持武力过人的汉子,站在街头,放声大笑,叫道:“哈哈,大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成千上万渴望军功封爵的男儿,无不翘首以盼,等着上阳仲召集大军,然后加入到上阳仲的麾下,上战场博取一世荣华。

    虽然姒伯阳只给上阳仲四都正兵,可在四都正兵之外,还有数目庞大的辅兵。就是不能当正兵,但作辅兵一样能上战场。

    山阴氏五都正兵不是一成不变的,必要经过层层筛选,在三万辅兵中优中选优。只能最拔尖那一批,才能进入正兵序列。

    “大军北伐,该是咱男儿用命争富贵荣华的时候了!”

    与山阴氏其他人的反应一致,当苏吴得知将要北伐的消息时,整个人都高兴的疯了一样,与同伍的兄弟们开怀大笑。

    苏吴这人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只是山阴法度森严,让苏吴只能遵守法度。但让苏吴一辈子务农,他还心有不甘的。

    回到家后,苏吴向着早已归家的苏父苏母,噗通一声跪下,道:“阿父,阿母,恕儿不孝,儿要上战场,搏一个前程。”

    一见苏吴如此,苏父苏母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默默垂泪。

    苏父面色平静,开口道:“嗯,好事,这是好事,你能这上进心,为父甚慰。好男儿就该上战场厮杀一回,搏个人前显贵。”

    苏吴眼眶含泪,叩头一拜,道:“阿父,”

    “你父不中用,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只是获封百亩田土而已。而你不一样,你正值年轻力壮,完全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就。”

    苏父颤抖的拍着苏吴的肩膀,道:“你一人在战场上,可要机灵一点,咱苏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别到了你这一代断了血脉。”

    苏吴伏地一拜,道:“阿父,儿一定会平安回来,不让阿父阿母挂怀。”

    苏父抚掌大笑,感慨道:“好,好,我儿长大了!”

    “来,我儿穿上甲衣,戴上佩刀,让为父看看你的英武之姿。”

    苏父从身后拖出一件铁箱,打开铁箱箱盖之后,只见一整套衣甲整整齐齐的铺在箱底,道:“上战场,岂能没有衣甲。”

    “这一套衣甲,是为父三年前清剿南蛮时,因斩首三级,而得的赏赐。虽不是宝铠一级,却也是一件上等的甲衣。”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能有一件上等甲衣防身,在战场上厮杀,为父也能放心不少。”

    苏吴哽咽无言,重重的的磕头,道:“阿父,”

    历经十五年的变法革新,大丈夫名爵自马上取,已然是深入人心。亲眼目睹一个个邻里由此起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再斩获一两颗首级,就够他们受益终生。十二等军功明码实价,由着他们摘取。

    而苏吴这一家人,只是山阴氏数万户百姓中最为普通的一家。虽然父母妻儿不舍,可是为了军功爵,他们都愿搏一回命。

    穷疯了穷怕了的山阴氏,在十二等军功的激励下,爆发出的力量,足以移山填海,让任何人感到惊惧。

第一二一章众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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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府,内室之中,魏家主魏广深脸色沉凝,跪坐在席塌上。三个嫡子魏时贞、魏时观、魏时之,全都默默的跪坐在左右。

    香炉中青烟袅袅,魏广深慢悠悠,道:“主君已命上阳仲率六千正兵北伐,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一个个都与为父说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为父面前遮遮掩掩。你们都是咱老魏家未来的希望,为父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年,都有什么长进。”

    面对魏广深探究的目光,少子魏时之沉吟片刻,道:“这,既然阿父有心考校,我就不吝在您与两位兄长面前献丑了!”

    魏广深横了魏时之一眼,淡淡道:“都是自家人,谈什么献丑不献丑,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自家人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魏少时笑了笑,道:“那,我就先说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阿父与两位兄长指正。”

    他想了想后,起身在内室渡步,慢条斯理道:“主君素来就有北伐之念,一统会稽之志。其心其行,山阴氏上下谁人不知。”

    “广积钱粮,练兵强军,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北伐或早或晚,就在这一两年。咱们这位主君,可与先代主君大不相同。”

    “历代先君都是守成之主,而咱们的这位主君,却是要做开拓之主。他要横扫北境的大小氏族,在会稽之上建立姒姓越国。”

    魏广深深以为然,道:“会稽为古越之地,主君要建国,越国国号是不二之选。”

    魏少时抚掌道:“主君有大志,对他的家臣而言。这既是我们的幸事,也是我们的不幸,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能以一概全。”

    “幸事者,得遇一明主追随,前途光明远大,我等家臣受益无穷。不幸者,亦是因为明主之心不好把握,随时都有大祸。”

    “对这一点,阿父与两位兄长应该是深有体会,昔年声名赫赫的四大家,只不过十五年的光景,就败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魏征明固然跋扈张扬,可他也把咱魏家推上了巅峰。虽然咱魏家免不了盛极而衰,可至少咱们兴盛过,也享受过辉煌。”

    魏广深脸色阴郁,缓缓道:“魏征明之祸,乃是他咎由自取。害的咱魏家也跟着遭难,以至家道中落,魏征明的罪过不小。”

    次子魏时贞叹道:“四大家烟消云散,现在的山阴氏,再也没有四大家的位置。十二等军功爵之下,已容不得大姓的存在。”

    “咱魏家还算有个好下场,那虞、谢、孔三家才是真的败落的干净。阿父毕竟是第七等的庶长之爵,以后还有起复的机会。”

    “而虞、谢、孔三家勾结外敌,非但三家家主要死,就连三家的嫡系之人,甚至归属三家的丁口,都要受到不小的牵连。”

    长子魏时贞道:“这三家,以后要是没有立下大功,想要在山阴氏立足,怕是要比寻常百姓难上不少。”

    魏时之咧了咧嘴,讥讽道:“哈,只是牵连这三家吗?”

    “阿父与两位兄长,咱们魏家虽比他们三家强上一些,可是这些年也每况日下,你们该不会以为,这当中就没有影响吧?”

    “当时要不是阿父机敏,现在可能已经没有魏家了!”

    “就是如此,时至今日的魏家,依旧是危机重重,被太多的人‘另眼相看’!”

    魏广深无奈指着少子,手指微微颤抖,道:“你,这是诛心之言呐!”

    魏时之道:“阿父,这是你让我畅所欲言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藏着掖着。”

    “咱魏家自从十五年前,魏征明脑袋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无可避免的走入衰落。主君的不信任,同僚之间的排挤。”

    “虽然他们没有明面上打压魏家,可是他们若有若无的无视,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这话着实戳到了痛处,魏广深面色铁青,嘴唇几次蠕动后,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魏时之坦然道:“儿子知道,这话不中听,但是儿子只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而已。”

    “现在留给咱们魏家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主君北伐在即,正是咱们魏家用命之时,是咱们魏家表露态度的时候了。”

    “咱魏家以前是做错了事,但是咱们可以改。虽然这要付出血的代价,可是儿子相信,任何一个魏家人都愿为魏家牺牲。”

    魏广深深深的看着少子,道:“你知不知道,真要按你所说,咱魏家人要流多少血?”

    “你,还有你的两个兄长,甚至是我这个老家伙,都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魏时之沉声道:“阿父,只有用血,才能洗刷掉咱们魏家以前的不忠,儿子愿为魏家的未来牺牲。”

    “我始终相信,不只我如此想,大兄二兄还有阿父,都是如此想的,咱魏家早已不是十五年前,那个权倾一时的魏家。”

    “要想求取生存,不是像鹌鹑一般,藏着躲着就可以的。”

    魏广深目光投向魏时贞与魏时观,道:“老大、老二,你们是怎么想的,与为父说一说。”

    魏时贞与魏时观伏身一拜,齐声道:“阿父,儿子所想与三弟一般,北伐是咱魏家翻身的机会,咱可一定要牢牢的把握住。”

    长子魏时贞道:“无论北伐能不能成,都是咱魏家表现的机会,咱必须全力支持。”

    “北伐能成,有咱魏家用命之功,北伐要是不能成,咱魏家也为此流了不少血,定能得到主君的体谅,消弭彼此的芥蒂。”

    次子魏时观道:“以我观之,北伐有胜无败。一旦北伐大胜,山阴氏的势力立刻就能插入北境,与现在的处境大不相同。”

    “魏家只有在北伐之前用命,才能得到最大的收获。若是北伐之后,山阴氏的影响力势必大增,咱魏家可就可有可无了。”

    魏广深铁青着脸,看着三个嫡子良久,道:“你们三个,真是如此想的?”

    魏家三子虽见魏广深脸色有异,仍然坚持自见,道:“阿父,这就是我等肺腑之言。”

    听到嫡子们语气中的坚定后,魏广深展颜一笑,道:“好,好,好啊,我魏家有你们三个好儿郎,早晚有再起的机会。”

    “就依你们说的,咱们魏家把累年的家底,都压在北伐上,就赌一赌这胜败。”

第一二二章誓师(一)

    —————

    这一次的北伐,可谓是得到山阴氏各个阶层的全力支持。

    无论是如苏吴一家的黔首百姓,还是似魏广深一家的高门大户。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北伐,亦或是统兵大将上阳仲的身上。

    北伐关乎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高门大户需要北伐,向姒伯阳表露他们的忠心。黔首百姓需要北伐,上战场搏个富贵。

    在所有人的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没有中间关节的拖沓,山阴氏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北伐的各项筹备极为迅速,除了四都六千正兵之外。上阳仲规定的一万两千辅兵名额,只不到两三日功夫就被争抢一空。

    “北伐!”

    “北伐!”

    “北伐!”

    在一声声北伐的呼声中,山阴氏这架战争机器,终于放开马力,全力的转动起来。

    一车车的粟米、军械、衣甲,渐渐被集中在山阴大城之内。一队队气势昂扬,已然整装待发的甲士,在城邑中随处可见。

    “如此强大的战时动员能力,简直难以想象!”

    姒伯阳登上摘星楼,站在楼顶俯瞰城邑,《天子望气术》观望天地人三才气数,眸中的紫晕愈发浓郁,似有极尽的神秘。

    “这时的山阴氏,无论小门小户,还是高门大户,都拧成一股劲。上下一心,又有何事不成?”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能见到丝丝缕缕纯白气数交织,化作一道覆盖山阴大城的庞大法网,与深埋地底下的龙脉相互呼应。

    这一截龙脉中蕴藏着古老越国的几分国运,被山阴氏汹涌的气数拨动。以至不得不融入其中,成为山阴氏气数的一部分。

    当气数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能决定胜负成败。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融合这一截龙脉,山阴氏等于得到了古越国的名器,有了古越国正统的名分。

    自古以来,就是唯名与器不假于人,在得到古越国名器大义之后,山阴氏以后的路将会越来越好走,直至重现越国国祚。

    这才是姒伯阳将山阴大城,建在这一截龙脉上,最根本的用意。

    姒伯阳手掌按在阑干前,道:“天时、地利、人和,是为天地人三才之机。如今此三者皆操于我手,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那就明日,明日誓师,挥军北伐!”

    他本来很忌惮北境的大氏族,虽然一个大氏族,他能不放在眼里,可要是几个大氏族联手,就是山阴氏再强也扛不下来。

    可是当姒伯阳登上摘星楼,看到山阴氏上空弥漫的气数,乃至于见到山阴氏上下一心,孕育的那一股可怕的火热氛围后。

    姒伯阳原本对北境的各个氏族有多忌惮,那他现在就对山阴氏北伐的胜利,有着多大的信心。

    ——————

    翌日,

    “隆、隆、隆,”

    大校场之上,战鼓雷鸣,旌旗猎猎。六千正兵与一万两千辅兵列队,五百人一方阵,三十六座方阵整齐的列于校场之中。

    “吼、吼、吼,”

    一万八千人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骇人之极,蒸腾的兵煞之气,弥漫在整个大校场,犹如刀锋般凌厉的气息,令人胆战心惊。

    点将台上,姒伯阳神容庄重,身穿玄黑袍服,腰间佩戴掩日剑,俯瞰着台下的大军,眉宇之间满是坚毅。

    为了这一刻,姒伯阳准备了足足十五年,肉体凡胎有几个十五年。

    若非姒伯阳炼炁化神圆满,得享五百载甚至千载的寿元,这十五年已经等于他一小半的人生,

    就算如此,这十五年对姒伯阳的影响,也是极其重要的。

    一众家臣站在点将台下,同样盛装出席,周匝不时响起兵势呼啸声,一重又一重的声浪,让家臣们的心神不禁为之激荡。

    “列位,”

    姒伯阳拔剑之后,剑尖向下一压,大校场内顷刻鸦雀无声,徒留一阵阵风声回响,场中所有人都静静的等着姒伯阳誓师。

    他手持掩日剑,高声呼喊,道:“列位,都是我山阴男儿,当知我山阴之制。”

    “这一次北伐,对你们是一顿饕餮大餐,十二等军功爵在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去拿。”

    姒伯阳举剑,问道:“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有,有,有,”

    大校场中,一万八千甲士同时高喊,他们高举起手中的兵戈,兵戈簌簌作响,兵煞之气在一瞬间狂涌,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好,“

    姒伯阳伸手往下一压,一万八千甲兵呼喊之声顿时一收,目光炙热的看着姒伯阳的身影,等着姒伯阳的军令。

    姒伯阳大袖一挥,道:“上阳仲,”

    点将台下的上阳仲,应道:“臣在,”

    姒伯阳高声道:“我命你为北伐统兵,统帅这六千正兵、一万两千辅兵,北进翁山,开启我山阴氏,一统会稽的第一步。”

    “臣,领命!”上阳仲躬身一拜,在万众瞩目之下,被姒伯阳任命为北伐统帅的他,在这一刻绝对是山阴氏最耀眼的存在。

    就连点将台上的姒伯阳,其光辉都不及上阳仲十之一二,作为北伐统兵的上阳仲,有这个资格享受这份崇敬。

    姒伯阳徐徐将手中掩日剑,收入剑鞘之中,道:“上阳仲,上台点将,”

    上阳仲抱拳一礼,道:“诺,”

    等到上阳仲上台之后,姒伯阳对上阳仲,直言道:“仲师,你领军在外,如我亲临。”

    说罢,他将手中配剑递给上阳仲,道:“若有大将不听军令,你可以用这口掩日剑先行斩之,以儆效尤,依之整肃军法。”

    “臣,必不辜负主君信重。”

    上阳仲慢慢接过掩日剑,这是除了兵符之外的第二道保险措施,有这口掩日剑在手,上阳仲就能牢牢掌握这一支大军。

    “十年磨剑终成锋,一朝破竹势如虹!”

    上阳仲接过掩日剑后,当着众军的面拔剑出鞘,剑尖指向北方,道:“众位,大军北伐,誓破诸贼,不破北贼,誓不还家。”

    “大军北伐,誓破诸贼,不破北贼,誓不还家!!”

    一万八千甲兵同时怒喝,大有一股地动山摇之势,滚热的气血阳刚,把空气灼烧的噼里啪啦作响,隐隐中带着一些轰鸣声。

第一二三章誓师(二)

    轰隆隆!!

    成千上万人的呼声,引动冥冥之中气机垂落,兵煞充斥于天地之间,一阵阵杀机满溢而出,凝聚成一副风后八阵八相图。

    这八阵八相分别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每一阵每一相都有恐怖神威,八相八阵相合一霎那自有无穷威力。

    “北伐,破贼!”

    上阳仲怀抱传世神兵遮日剑,双目开阖间神光内敛,周身沐浴雷霆天光,犹如一尊临凡降世的神将,一言一行肃杀莫测。

    “杀、杀、杀,”

    一万八千甲士共同齐呼,上空的云气汹涌浩荡。在众军的神意之下,渐渐演化成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相。

    每一道法相都与大军相合,众军精气神意与天地勾连,无数风雷激荡其上。

    隆!隆!隆!

    时至今日的山阴氏战兵,已然有几分人族天兵气象。作为统兵大将的上阳仲如神如圣,八阵八相之力相生相克演绎终极。

    天覆阵其形象天,地载阵动用无穷,风扬阵风无正形,云垂阵云附於地,此为天地风云正阵。

    龙飞阵龙变其中,虎翼阵变为虎翼,鸟翔阵势临霄汉,蛇蟠阵首尾相困,此乃龙虎鸟蛇四奇。

    上阳仲见上空云气变化,暗喜:“风后八阵图确有神妙,也不知主君从何处得的传承。这还只是精锐之师,就有如此气象。”

    “难以想象晋升镇国精锐后,又能有如何的神威。而镇国精锐可镇一国国祚,镇国之上的天兵天将,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得一支镇国精锐,就可以建国立基,若得一支天兵天将,或许可以窥觎霸主之位。”

    需知道,人族之所以能横行大荒亿万载,不仅仅是因为人族大神通者层出不穷,还是因为那一支支屠神戮魔的天兵天将。

    无论是精锐之师,亦或是镇国精锐之师,虽有横击地祇天神之力。但与镇压四方神魔的天兵天将相比,仍不可以道里计。

    人王之所以坐拥四海八荒,一言为天下法。除了本身凌驾于不朽古神之上的力量,驻扎帝畿的十二部天兵可谓至关重要。

    堪称是人族核心力量之一,每一部天兵天将都能诛杀不朽古神。倘若十二部天兵天将齐出,不朽古神之上也有身陨之厄。

    “出兵,”

    一念至此,上阳仲缓缓吐气发声,天地间雷霆滚滚,怀中的掩日剑铮铮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神剑出鞘,刺破苍穹云霭。

    轰!隆隆!

    一万八千甲兵气血刚阳炽烈,就在上阳仲引动雷霆呼啸之时,这些战兵与雷霆气机应和,狂暴的气息在须臾间猛地爆发。

    “出兵!!”

    这号令一下,一万八千甲兵齐声高呼。冲散云气,一辆战车自云端显现,上阳仲飞身落在战车上,拉车的天马展翅长嘶。

    ——————

第一二四章誓师(三)

    ——————

    “君上,所言极是,”

    中行堰点头,笑道:“臣在点将台,观望兵势。其势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足以睥睨会稽各大氏族。”

    “若说振奋人心,我看不如每年,咱山阴氏都来一次阅兵如何?”

    “介时,众军齐出,兵煞赫赫,不仅能打掉某些人心鬼蜮,还能让增强我山阴氏的凝聚力。”

    姒梓满淡淡道:“只是,每一次阅兵调动兵甲,都要耗费大批的钱粮,还有军械甲杖的耗损,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中行堰道:“这一点,倒是不劳梓满兄操心,我山阴氏开垦一百二十万亩田土,府库仓廪自三年前开始,年年满仓丰裕。”

    “以仓廪里的存粮。不要说每年一次阅兵,就是一月一次阅兵,一样绰绰有余。”

    姒伯阳道:“就依中行所言,我看每年阅兵,虽然大耗钱粮,可是利大于弊,在外震慑,在内威慑,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主君英断!”

    中行堰神情振奋,道:“我山阴有此强兵,就该让天下人都看看,让天下人知道我山阴氏的实力,更进一步的震慑北境。”

    “北境,咱们不能太大意!”

    姒伯阳沉思片刻,道:“虽然仲师久经战阵,由他率领大军,除非这北境有地祇之上的人物,不然一人一锏北境唾手可得。”

    “我听闻有鄮氏这几年,正在积极的筹谋革新变法。有鄮氏首领子舒在铲除了内部的顽固势力后,有鄮氏发展的极为迅速。”

    “这个人不可小视!”

    姒梓满眼睑下垂,幽幽道:“主君,再如何不可小觑,但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之下,除了负隅顽抗以外,他还能做些什么。”

    “嗯,”

    姒伯阳轻声一笑,压下心头莫名悸动,道:“满叔这话在理,山阴氏十五年变法的成果,不是他一个不简单就能逆转的。”

    “也是这一次北伐太过重要,关乎咱山阴氏未来大计,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若非我等实在是离不开,我还真想亲自上阵。”

    姒梓满道:“今时不同往日,您身为人君,岂能亲上战阵。而且南蛮野人不得不防,这些野人时常骚扰粮仓,极为难缠。”

    “这些年山阴氏虽然同化了不少蛮部,可是还有不少蛮部视咱们为仇寇。这些蛮部平常时候不敢动,不代表现在也不敢动。”

    “您若是亲率大军北伐,一旦南蛮那边生出什么动静,势必会让军心动荡。万一北伐再有波折,十几年心血一朝尽丧啊!”

    中行堰正色道:“梓满兄说的在理,主君为山阴之主,战阵厮杀之事,用不着主君亲力亲为。”

    “咱山阴氏坐拥十五万丁口,屯兵数万之众,麾下战将上百员。主君号令一下,我等无不任您驱使,何须您亲自上战阵。”

    “您为主君,应是坐镇后方,调度后方辎重粮草。只要上阳仲大军粮草供应充足,这一次北伐之战十拿九稳。”

    对中行堰这一番近乎于自负的发言,姒伯阳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头那一丝不安愈发明显,道:“希望这一切,都如你所言。”

    “上阳仲确实是久经战阵的老将,由他统帅大军,按理说不该有其他悬念。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心里有些发慌呢?”

    姒伯阳闭目假寐,心绪飞快转动:“难不成,有鄮氏还能有一尊地祇,甚至地祇之上的人物作为依靠,这完全不可能啊!”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天子望气术》都没看到什么问题。有《风后八阵兵法图》在手的上阳仲,还能遇到什么麻烦?”

    ——————

    有鄮氏城邑,

    子舒面色阴沉,看着手中的紧急军情,右眼皮不断的跳着,冷笑:“山阴氏,竟以上阳仲为将,率军两万要来灭我有鄮氏?”

    “哈哈,出动两万大军,我有鄮氏总共才多少丁口,他山阴氏能调遣两万大军,看来咱们的这个恶邻,确实今非昔比了。”

    子炀低声道:“看来,这一次他是要彻底灭亡咱们有鄮氏,出动两万大军,他是下定决心,才用这么大的手笔。”

    “嘿,”

    子舒对身旁的子炀,道:“确实好大的手笔,我看姒伯阳亡我之心不死,步步紧逼,这是一心逼死咱们啊!”

    子炀叹了一口气,道:“这不奇怪,咱们与山阴氏一南一北,终究不能共存。那山阴氏从十几代以前,可就想着向北扩张。”

    “咱们是挡了山阴氏的路了!”

    子炀道:“主君,你看咱们该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上阳仲,以上阳仲的手段,咱有鄮氏能对付他的可是寥寥无几。”

    子舒抿了抿嘴唇,道:“你认为,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这,”

    子炀沉吟片刻,道:“上阳仲是老将,不仅用兵老辣,本身实力也极强,咱们除非正面交锋,一举压制上阳仲。”

    “不然,一般的手段应付不了上阳仲。无论是用左道之术,还是突袭敌营实施斩首,真正能起到的效果,有近乎于无。”

    “归根到底,山阴氏兵力在咱们之上,上阳仲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就是咱有鄮氏倾力应战,全民皆兵迎敌,胜算也不大。”

    “胜算不大?”

    子舒嘿然一笑,眸子血色闪烁,显得异常邪意,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咱们非但有胜算,而且这胜算还很大。”

    子炀苦笑,道:“主君,莫非你以为咱们还有胜算?”

    子舒理所当然,道:“哈,为何没有胜算,就凭他有两万甲兵?”

    见子炀似有不信,他慢悠悠道:“放心,我没有疯癫,更没有臆想,要不是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开口的。”

    “你说,咱们要是趁机重创山阴氏,把他山阴氏十几年的努力,全都给一朝葬送,姒伯阳会不会气得跳脚?”

    看子炀仍然没有全信,子舒也没有计较,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的嘴角边上浮现,整个人格外的胸有成竹。

    “不管怎样,你会看到我的仪仗的!”

第一二五章血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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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轰!隆隆!!

    上阳仲怀抱掩日剑,驾驭青铜战车,天马展翅于云端。云端深处隐隐有风雷咆哮,激荡雷霆气息,与青铜战车碰撞不休。

    荒蛮大地之上,三十六座方阵缓缓行进。众军兵煞直冲霄汉之外,磅礴的血气刚阳灼烧虚空,发出一声声噼里啪啦回响。

    有着神行术的加持,这一万八千甲兵每一步跨出,都犹如缩地成寸一般,一步就能迈过数十丈,向有鄮氏的方向急行军。

    隆!隆隆!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一万八千甲兵再加上八千辎重兵,在每一步踏出后,落地时恍若地震一般。

    滔天兵煞来势汹汹,掀起一重重气浪,上阳仲站在青铜战车上,拨开云雾看向下方,眸中若明若暗的紫色雷晕极为明显。

    “怪哉,”

    上阳仲诧异的看着前方:“也不知有鄮氏是怎么想的,我大军一路畅通无阻,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太不合乎常理了。”

    “要说我兵贵神速,打他了个措手不及,也不可能啊!”

    “现在我的大军距离有鄮氏城邑,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距离,就算有鄮氏再如何迟钝,也不可能不做出应对。”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上阳仲对有鄮氏的情况不可谓不了解,深知有鄮氏这个老冤家的有几斤几两。

    有鄮氏要是实力不强,也不能在山阴氏一步步打压下,还能如同木楔子一般,牢牢的把持北境入口,将山阴氏堵在翁山。

    上阳仲心思转动飞快:“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空无一人的哨卡,这看着就不正常,或者说……这本来就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为妖,我不信有鄮氏会这么迟钝,让我都带着两万多人,打到他们家门前,他们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

    上阳仲疑窦一生,立刻拽住缰绳,止住青铜战车的行进,天马乍然嘶鸣一声,周匝的云气沸腾而起,隐隐风声愈发急切。

    “传令诸军,就地扎营,”上阳仲看着下方空旷地带,声若雷鸣,道:“派遣营中飞骑,勘察周围十里,扫清北贼暗哨。”

    “出动营中飞骑,勘察周围十里,扫清北贼暗桩!!”

    三十六座方阵中,一个个传令兵高呼不止。一名名骑兵越众而出,数十上百飞骑扬鞭飞奔而走,马蹄踩踏扬起一片沙尘。

    上阳仲扶着阑干,天马拉着战车,缓缓降落在众军军阵之前。在青铜战车落地后,天马猛地打了一个响鼻。

    “众军,就地扎营,”

    “诺!”

    三十六个方阵应声而动,几万人全在他一声令下,立即分散开来。正兵、辅兵列阵警戒,八千辎重兵则陷入忙碌之中。

    一座座营盘在八千辎重兵的手中成型,上阳仲看了眼天色,摩挲着掩日剑剑身,低声自语:“有鄮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只是单纯的坚壁清野,亦或是……有更大的图谋,甚至藏着厉害的杀手锏,这都无不可能。”

    上阳仲思虑重重,有鄮氏表现的异样之处,让他有一种汗毛倒竖之感。

    可是上阳仲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有鄮氏的布置,到底用意为何。只能提起几分谨慎,小心应对有鄮氏可能的后手。

    ——————

    就在上阳仲揣揣不安,思量着有鄮氏的用意时,三十里外的有鄮氏城邑,已被一片肃杀之气充斥。

    一百零八根黑色布幡,围绕祖庙而立,每一根黑幡上都有密密麻麻,犹如蝌蚪文似的鬼画符,黑白相间带着一股异常邪意。

    子舒站在祖庙中,面色平静的看着有鄮氏神主牌位。他目光过于冷漠,仿佛神主牌位只是一块朽木,在他眼里一文不名。

    子炀与众家臣站在子舒的身旁,脸色极其的凝重,眉宇间一丝煞气若隐若现,目光聚焦在庙堂前的三千奴隶身上。

    这些奴隶被有鄮氏兵甲,强行的聚集在这里。有鄮氏甲兵一脸的冷漠,看着这些奴隶的目光,犹如一条条待烹杀的豚犬。

    奴隶们努力蜷缩着身体,在有鄮氏甲兵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这目光极其残忍,如同满手血腥的屠夫看待待宰的猎物。

    家臣薄意躬身,低声道:“主君,时辰已到,可以祭祀了,”

    子舒眸中血色愈重,轻声说着:“辰时已至,开始吧,”

    “诺!”

    得到了子舒的命令后,子炀与薄意相视无言,转而投向那些一脸麻木的奴隶身上。这时二人的目光中,已带着一丝冷意。

    “祭祀先祖,庇佑有鄮,先祖英灵,福荫子孙,“

    “祭祀先祖,庇佑有鄮,先祖英灵,福荫子孙,“

    二人向着供台上的神主牌位,深深的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大祭,开始!”

    “大祭,开始!!”

    周匝围绕的家臣们,与左右待命的甲兵,都高声齐呼。一时间,整个祖庙之内,唯有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高呼声。

    “血祭,开始!!”

    编钟被乐者敲响,一名名乐者神容庄重,敲击着青铜编钟,叮叮咚咚的编钟乐声,如大小珍珠落入玉盘的回音经久不散。

    “杀,”

    与此同时,就在编钟之乐响起时,甲兵们拔出佩刀,刀口掀起一片血色,奴隶们被甲兵毫不留情砍倒,只能呻吟与哀鸣。

    “杀啊,”

    三千名奴隶被甲兵们快速砍杀,倒下的奴隶又飞快的被补刀,噗呲噗呲血雾飞溅的景象,真真切切的在祖庙之前上演。

    “啊啊……”

    一脸麻木的奴隶们遭到甲兵们的疯狂杀戮,生死攸关之下,也不禁有了一丝躁动,可是却被这群甲兵迅速的镇压了下去。

    奴隶们最多只是觉醒神血,可是甲兵们却多是大成神血以上,乃至炼就神骨的高手,绝对力量的碾压,差距大到让人绝望。

    “这一批奴隶的精血,暂时足够用了。就是不够用也没关系,还可以再宰杀一批,也不是多么困难。”

    子舒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直视这一场杀戮盛宴,静静地看着先祖神主牌位,听着耳畔传来的杀戮声,脸色平静的吓人。

第一二六章血祭(二)

    杀戮之声渐渐平息,子舒徐徐转过身,将这血流成河的一幕收入眼底。三千奴隶在短短时间之内,被几百甲兵直接血洗。

    “踏、踏、踏,”

    子舒卷起宽大袍袖,缓缓走入血泊之中,迈过地上一具具奴隶尸首,脚下的革靴踩在血水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子炀看着子舒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霎时袭上他的心头。子炀眼底一抹惊惧压都压不住,只能低头遮掩一二。

    “一次血祭三千奴隶,血染祖庙之前。虽然都不把奴隶当人看,可是三千条性命说没就没,这也不像是子舒以往的脾性啊!”

    子炀心头揣揣不安,自从前几年子舒铁腕诛杀大姓,一力推行变法革新之后。子炀敏锐的察觉到,子舒极不正常的变化。

    只是子炀什么都不敢想,也什么都不敢问。为有鄮氏存续着想,他只能选择无条件的支持首领子舒,对其异样视而不见。

    “呵呵呵……”

    子舒冷峻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戾,呢喃道:“咱们,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我要让山阴氏血脉彻底的断绝。”

    “血祭三千人……炼就这一宗巫器冥罗化血幡,我要你们死……死无葬身之地!”

    子舒咬破指尖,吟诵古老真言,指尖沾血勾勒一枚枚神文,散发着神秘的波动。

    一百零八根黑幡微微颤动,成千上万缕血光自血泊中升起,争先恐后的涌入黑幡之中,引动黑幡发出惊魂摄魄的奇异神光。

    吸收了血光的黑幡,幡面猎猎的作响,伴随着姒伯阳低声呓语,一百零八面化血神幡中,似有一声声野兽般的嘶吼传来。

    嗡!!

    一百零八根宝幡上的蝌蚪文,一枚枚显得愈发扭曲,恍若活过来一般,吞噬着游弋在周匝的血光,黑气弥漫在幡布之上。

    “敕!!”

    子舒周身血光大盛,牵引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一起鲸吞三千奴隶的精血,阵阵恶风鼓动神幡,带着某种肃杀之意。

    轰!

    被这一股肃杀扫过,祖庙之前的三千具奴隶尸身,仿佛一下历经千百载岁月,皮肤一点点开始龟裂,一身血肉渐渐风干。

    地上的尸身干瘪之极,一股清风拂过之后,一具具尸体立刻崩解,化为灰烬洒落祖庙之前。

    嗡!!

    得到三千奴隶的精血,这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幡血光大放,一重重地煞禁止迅速生成,七十二重禁制度须臾间达成圆满。

    “顶尖的巫道法器,虽与上乘巫宝相比,差一些意思,不过还有机会。”

    地煞禁制虽是易成,但天罡禁制难成。一百零八面化血幡分摊三千奴隶精血,臻入七十二圆满地煞禁制,已是达到极限,

    要把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炼到法宝级数,没个几万人血祭绝无可能。绝顶左道之士动辄屠城灭国,不是没有因由的。

    “现在,我看你们怎么死。”

    子舒对于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幡,个中变化了然于心,嘴角越咧越大,最后禁不住狂笑,笑的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上阳仲的两万人,正好成全我的冥罗化血神幡。一百零八面法宝级数神幡,演化冥罗化血大阵,就是天神地祇又有何惧。”

    子舒大手一挥,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幡飞腾而起。一百零八道血光在场中游走,疯狂榨取三千奴隶尸体的最后一点精气。

    三千奴隶的精气神,全被卷入冥罗化血神幡之中,神幡孕生一点灵性。随着子舒这位主人心神而动,血色气息弥漫开来。

    子舒眸子血光明灭:“以后天灵宝血魄珠,作为大阵阵眼,就是真正的天神降临,我也有把握让其折在冥罗化血阵下。”

    “小小的山阴氏,拿什么与我为斗!”

    “我这可是黑帝秘传的上古恶阵,巫道一脉的禁忌血炼。横扫会稽这么一个小地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

    就在有鄮氏举行血祭,三千奴隶化为飞灰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山阴氏,正苦修炼化道德钱与圣德钱的姒伯阳心神一动。

    “嗯?”

    静室之中,姒伯阳缓缓睁开眸子,眸中一抹清光映照,似有一副八卦图隐没清光之中。

    这一副八卦之相,以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坎为水,艮为山、巽为风、离为火、兑为泽,八方八相,凝聚万物之精。

    姒伯阳面沉如水,自袖口中取出三枚符钱,一件龟壳,呢喃自语:“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让我心神不定。”

    “这个时候感应天机,可不是个好征兆。”

    自从上阳仲率大军北伐之后,姒伯阳一边在山阴大城稳定人心,一边努力投入到炼气修行之中。

    早已九九劫数圆满的姒伯阳,迈入炼神还虚之境并非有多难。只是他要想在短期之内有所成就,还需要大量圣德钱温养。

    姒伯阳要是按部就班的温养,不借用一丝一毫外力。最少要耗费两三年光景,才能将纯阳元神打磨通透,踏入炼神还虚。

    有圣德钱辅助修行,无疑让姒伯阳省下不少水磨功夫。可是却不能让他一步登天,还要一点点积累底蕴,以期水到渠成。

    “天机在北,是北方有变啊!”不用观望天地人三才气数,姒伯阳只用龟壳打了一卦,就推算出大概方向。

    得到结果后,姒伯阳眉头不禁皱起:“北方……”

    姒伯阳对打卦的结果深信不疑,运转气数兴衰,但论及察查自身祸福灾殃,还是卜卦更胜一筹。

    这可是姒伯阳消耗道德钱,感应冥冥神机,硬生生在中,参悟之神髓,方才得以至诚先觉之能。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此时的姒伯阳,虽没有周文王演化后天八卦的本事。可是他初步涉猎,也有了几分推算自身祸福无咎的能为。

    能知自身祸福,能掐会算!

第一二七章血祭(三)

    不见不闻,觉险而避!

    在与步入门径后,姒伯阳的易道修行已有不浅的根基。

    除非有大神通者遮掩天机,不然在姒伯阳至诚先觉之下,任何鬼蜮伎俩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这才是炼气道真正的优势

    真正的炼气士从不指望以法力神通压人,掐指一算可知前后因果,颠倒阴阳脱身劫数之外,才是一个炼气士该有的风范。

    “北境……北境,能出什么差错?”

    姒伯阳眸中清光乍然一闪,若有所思:“看来,是上阳仲那边要有麻烦了。这麻烦大到让我心惊肉跳,可见不是个小麻烦。”

    “难道,北境的有鄮氏,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手,能让手握两万大军的上阳仲大败亏输?”

    “这不可能啊……”

    虽如此想,姒伯阳最后仍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只是天机如此,无论有多么令人匪夷所思,这或许就是唯一的解释。”

    “北境的有鄮氏,的确有能力抵挡上阳仲的进军,也确实有本事重创上阳仲的两万大军,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打出的卦象。”

    姒伯阳目光凝重:“上阳仲,危险了!”

    一念至此,他挥手将龟甲与符钱收入袖中,起身走出静室,吩咐静室外驻守的甲士,道:“立刻召集各位庶长,东阁议事。”

    “诺!”

    ——————

    呜!呜!呜!

    牛皮号角声响起,上阳仲站在青铜战车上,怀中抱着传世神兵掩日剑。周匝的战阵纷纷开动,三十六军阵声若地震山崩。

    后方建好的营盘上,八千辎重兵或是站在营地栅栏前,亦或是箭楼上,一个个手执斧钺,目光投向青铜战车上的上阳仲。

    隆!隆!隆!

    擂鼓轰鸣大作,一个个袒胸露乳的壮硕大汉,奋力的敲击着身前的牛皮大鼓,鼓声如雷霆怒吼,

    一万八千甲兵呼啸声响彻云霄,一方方军阵上空凝聚兵煞之气。凛冽的肃杀之机充斥于天地间,让人大有肝胆俱裂之感。

    “军情,”

    “军情,”

    “军情急报,”

    玄黑色的旌旗遮天蔽日,几匹飞骑闯入军阵之中,向着上阳仲所在飞奔,马驹马蹄踏下时,带起一声声节奏分明的回音。

    “禀告军将,我等飞骑探马,巡查这方圆十里,暂不见敌情!”

    “……暂不见敌情!”

    “……暂不见敌情!”

    “会有这样的事?”

    听到飞骑们探得的军情,上阳仲暗暗惊疑:“有鄮氏,到底要做什么,周围几十里不见一兵一卒,莫不是打定主意守城?”

    “只是,依靠一座城邑,就想与两万大军死拼,有鄮氏的人应该不会如此不智,我不信他们不做其他准备。”

    “可是,有鄮氏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要如何阻挡我的两万大军。只凭着一座城邑,可挡不住我的兵锋。”

    上阳仲沉思了片刻后,道:“再探,”

    “诺!”

    数名飞骑应声后,连忙调转马头,扬鞭落下,马驹吃痛,迅速向远方跑去,飞扬而起的沙尘,淹没了他们的背影。

    “不可能,没道理啊……”

    望着飞扬的尘土,上阳仲眉心紧皱:“这都没能找到敌情,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百名飞骑探马,分批分次的交替,不分昼夜的勘查。有鄮氏有任何的动作,都瞒不过这些探马的耳目。

    便是有大神通之士以法力隐匿大军行藏,但是大军的血气、煞气刚烈,具有极强的破法效果,就是能藏一时也不能长久。

    当然,这世上不是没有能将大军行藏,遮掩滴水不漏的绝顶人物。可是这等绝顶存在,绝不是会稽这小池塘能容得下的。

    “亦或者……是另有蹊跷?”

    上阳仲心思复杂,轻抚着传世神兵掩日剑的剑鞘。

    作为统兵大将的上阳仲,身上不仅背负着两万甲兵的身家性命,还有山阴氏历代北进的志向,故而上阳仲必须谨慎再三。

    这两万多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山阴氏近乎十年的努力,可就随着一起损折殆尽。所以上阳仲不能冒进,他也冒进不起。

    “来啊,”

    上阳仲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之后,道:“传讯众军,徐徐推进,十里一扎营,十里一列阵,全军警戒。”

    “诺!”

    数十位传令兵策马四散,向各个军阵的卫率,传达上阳仲的军令。

    “不管他有鄮氏在前面玩什么把戏,伸手接着就是。咱手上有两万余众,完全可以一点点的推进,拔掉他们埋下的钉子。”

    “我就以优势兵力,一路平推到有鄮氏的城墙下。就不信有鄮氏,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万人,顺风顺水的打到他们家门前。”

    上阳仲勒紧缰绳,大手一挥,道:“众军,行进!”

    轰!隆!隆!

    几万大军按照上阳仲军令徐徐行进,尘土漫天飞扬。擂鼓声夹杂号角声,一方方军阵迈步向前,战戈犹如长林一般高举。

    十里!

    二十里!

    上阳仲带着大军层层推进,虽然行军速度放缓,可是也把这二十里山形地势,从上到下梳理了一遍。

    出人意料的,上阳仲一连行进二十里,都未发现有鄮氏的暗手。如此一来,倒让上阳仲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推进。

    “再有十里,就是有鄮氏的城邑。难不成有鄮氏真想据城而守,宁可玉石俱焚,把城邑作为泥潭,也要拉住山阴氏一起死。”

    望着有鄮氏城邑的方向,上阳仲踌躇了一下,有鄮氏要是依城而守,山阴氏大军要想攻下城邑,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更重要的是,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有鄮氏完全可以调集满城百姓,用满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去阻拦山阴氏大军的步伐。

    介时,就是攻下有鄮氏城邑,但一个伤亡无数,城防损坏大半的城邑,对山阴氏就是一块食之无用,可弃之可惜的鸡肋。

    “咦……那是……”

    忽然,上阳仲瞪大眼睛,看着有鄮氏方向的云霞,被通天血光染红,红彤彤的血色霞光,染红了半边天宇,带着一股肃杀。

    “那,那是什么?”

第一二八章神巫(一)

    《说文·巫部》:“巫,祝也。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

    血光通天彻地,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高悬天穹,铺天盖地的血色绵延数十里。

    在这数十里方圆之内,鬼哭神嚎之音经久不散。一枚血红色神珠绽放明光,与冥罗化血神幡禁制勾连,演化一尊尊魔头。

    轰!隆隆!

    子舒身穿古老的祭祀袍服,置身于祭台之上,一阵阵狂风骤然呼啸,身上祭祀袍服猎猎作响,天边的云气滚滚奔腾不息。

    子炀与有鄮氏一众家臣们,神色凝重的站在祭台下,注视着首领子舒的一举一动。在天上风云变色之时,心头蓦然一动。

    “巫,巫,巫,”

    子舒以鼻音发声,每一声都恍若跨越远古岁月而来,弥漫着一股古老沧桑,而又神秘深邃的力量,让人下意识感到悸动。

    祭器编钟无风自动,奏响古老的神乐。子舒以《帝高阳氏曲乐十二篇》为引,引动高阳氏一丝法意,跨越无穷岁月降临。

    “神巫?”

    对于子舒显露的神异之相,一位有鄮氏宿老想到了某种可能,道:“这,这莫不是上古祭祀之法,传说之中的神巫之道!”

    “没错,这绝对就是神巫之道。古籍有云:巫者,祝也,接神者也。”

    “以血祭器,接引神明之意。这要不是神巫之道,哪个是神巫之道?”

    “神巫?”

    听到这位宿老所言,众位家臣神色各异,目光投向祭台上时,其中探究意味越来越重:“没想到,首领竟然精擅神巫之术!”

    “这,不应该啊……”

    看着祭台上子舒的动作,子炀喃喃自语:“我,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有鄮氏有神巫传承,主君又从哪里得来的神巫之术?”

    “哼,”

    一旁的薄意闭目聆听着古乐,低声叹道:“难怪主君血祭三千奴隶,原来是上古神巫之道,这套神幡想来也是神巫的手段。”

    “这神巫们的道统虽然衰落,可是巫道能在上古时代,成为当时的一大显学,神巫们的力量不容小觑。”

    “若非上古神巫之道的修行过于血腥,手段又过于残忍毒辣,被一代代圣王们摒弃,神巫绝无没落的可能。”

    这些家臣心思复杂,不禁对掌握神巫之术的子舒愈发的敬畏。

    “帝生自若水,实处空桑,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

    “帝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乃令鱓先为乐倡。鱓乃偃寝,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英。

    子舒声音似疾似缓,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节,都包含着莫测的神异,所有聆听子舒祷告的人,都感到这篇祷文的可怕。

    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鼓荡血光,这一宗顶尖巫器应和着子舒的祷文,万千魔头在血光中若隐若现,兀自的疯狂呓语。

    ——————

    “这,就是有鄮氏的把戏?”

    远远望着天边血色,上阳仲身上雷光一闪而逝,似乎感到危机的临近,怀中掩日剑铮铮嗡鸣,仿佛下一刻就会剑锋出鞘。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手段,敢抵挡我两万大军。”在见到天色变得殷红后,上阳仲却是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要是在没看到有鄮氏出招之前,他还要担心有鄮氏有什么算计。可是当有鄮氏将底牌揭开后,上阳仲只要见招拆招就可。

    上阳仲将掩日剑挂在腰间,侧身向山阴氏方向,拱手一拜,道:“请,阵旗!”

    嗡!!

    一道乌黑神光自营盘中窜出,化作两面玄黑令旗落入上阳仲手中,丝丝兵家煞气自令旗上游弋,带着一股莫名的刺痛感。

    轰!!

    一道雷霆猛然划破云层,照亮这一片苍茫大地,上阳仲高举玄黑令旗,高呼:“全军听令,进军有鄮氏,一战定乾坤。”

    “杀、杀、杀,”众军甲士齐声高呼,开始向有鄮氏的方向进军,成千上万人统一步伐,地壳发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与此同时,苍穹之上血色愈发黏稠,如同一片血海汪洋,肆意的翻腾起一朵朵血红浪花,一个个魔头在血色中如鱼得水。

    “哈哈哈,冥罗化血阵成矣!”子舒站在祭台之上,心神与阵幡相合,整个大阵对他如掌上观纹,近乎于他自身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的冥罗化血大阵,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另类的地祇福地。只要身处化血大阵之内,子舒的实力就能比肩天神。

    虽然子舒的天神实力要打个折扣,与真正开辟神域的天神不能比。但是一般的地祇人物反掌可灭,已不再被他放在眼里。

    这还只是冥罗化血幡没被炼成法宝,法宝级数的冥罗化血幡才是真的厉害,足以让子舒持之纵横天下,与强力天神争锋。

    “列阵!!”

    临近有鄮氏城邑时,上阳仲豁然一挥令旗,麾下大军迅速的列阵,三十六个方阵交替之间,隐约可见阵势在其中的变化。

    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阵八相,在大军之中交相演变,每一次阵势发生变化,兵煞之气也一并的水涨船高。

    “我道是有什么底牌,让你们放心的龟缩城中不出,原来只是一座阵法。”

    上阳仲哼了一声,玄黑色令旗指向冥罗化血大阵,道:“好,就让我以阵破阵,看是你的阵法厉害,还是我的阵法更厉害。”

    “众军听令,进军,演阵,破阵……”

    上阳仲两手各执一面令旗,一面令旗象征天、地、风、云诸相,一面令旗象征龙、虎、鸟、蛇诸形,二者相合形而神之。

    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

    “杀、杀、杀,”

    上阳仲一声号令,令旗牵引兵锋。众军齐动,煞气滔天,引动八相八阵,徐徐向冥罗化血大阵推进,兵锋之势呼啸而起。

    “破阵、破阵、破阵,”

    隆!隆!隆!

    八阵八相衍生八种神秘之力,八种力量激荡于天地,彼此又相生相克,威能一下放大千百倍数,犹如天灾地祸轰然爆发。

第一二九章神巫(二)

    《春官·大祝》云: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祇,祈福祥,求永贞。

    一曰顺祝,二曰年祝,三曰吉祝,四曰化祝,五曰瑞祝,六曰筴祝。

    ——————

    一方是以神巫之道化正为邪,血祭三千生灵炼就的冥罗化血大阵。另一方是堂堂正正兵家阵势,风后八阵兵法名垂万古。

    隆!隆!隆!

    两股伟力轰然碰撞,恍若天崩地裂一般,数十里虚空间乱流奔腾怒吼,掀起一重重数百上千丈气浪,以及一片飞沙走石。

    “杀!!”

    上阳仲乘坐着青铜战车,手中捧着玄黑令旗,驾驭兵锋直指冥罗化血大阵的阵眼,八阵八相之力在青铜战车的周匝沉浮。

    “天地风云,听吾号令,杀!”

    “龙虎鸟蛇,听吾号令,杀!”

    “杀、杀、杀,”

    一万八千神血大成甲兵,在上阳仲的号令下,刚阳气血敛成一团,演化八相八阵之势,陷入冥罗化血大阵的滔天血海中。

    众军一入血海,只见血浪重重。上阳仲奋力舞动令旗,天地风云骤然生变,龙虎鸟蛇演化无穷,消磨冥罗化血大阵血气。

    “以阵破阵,好想法,真是好幸福。只可惜……太天真了!”

    正在祭台上主持冥罗化血大阵的子舒,心神扫过整座大阵,看到上阳仲摆出的《风后八阵兵法图》后,不禁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用一个不知名的阵法,就想与我的冥罗化血阵相比,以卵击石,可笑至极。”

    子舒法力鼓动血魄珠,催动一整套冥罗化血神幡煞气蒸腾。在一百零八件顶尖法器引动下,血海上的波涛愈发汹涌澎湃。

    “哼……若是随意一座阵法,就能与我的化血阵相提并论,那我这上古神巫传承的凶阵,岂非是太过儿戏。”

    “这是你们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子舒心中杀意已定,整座冥罗化血神阵之中,弥漫着腐朽、衰败、死亡的神韵,但凡闯入化血神阵的生灵,必抽筋拔骨。

    “看我冥罗化血,先天杀机,”

    轰!隆!隆!

    在子舒的驱动之下,血海弥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上阳仲的大军淹没,无尽的腐坏气息,沉浸在血海之中试图腐蚀一切。

    闯入血海之中,若无大神通、大法力护身。只是血海至污至秽之气,就能消磨修行人的精气神三宝,乃至打落道行道基。

    当然,冥罗血海虽厉害,可上阳仲的《风后八阵图兵法图》同样神妙无方,凝聚万千甲士之力,不死地祇也要退避三舍。

    “哈哈,杀,杀破敌阵,有我无敌,”

    上阳仲驾驭青铜马车,两万大军紧随其后,无敌战意如火如炉,炙烤的周匝虚空,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似有火光冲天。

    硬顶着血海之中的孽气,上阳仲率领大军生生冲破血海,兵煞之气犹如实质,万千喊杀声连成一片,铮铮兵戈交鸣而起。

    下一刻,一面面冥罗化血神幡震动,子舒吟唱古老巫颂,引动冥罗血光刷在上阳仲军阵上,八相八阵之力一起震动。

    轰!

    血色神光被八阵八相湮没,就在这一过程中,上阳仲的右翼方阵,成百上千甲士顷刻化为飞灰,眨眼散落滔滔血海之中。

    “……”

    祭台之上的子舒心神一痛,两大阵法激烈碰撞的余波,震的子舒魂魄欲裂,任凭他法力神通高绝,都有些顶不住这反噬。

    “怎么可能,”

    子舒强自咽下口中泛起的腥气,不敢置信的望着驭车而来的上阳仲,以及他身后的三十六方军阵,呢喃自语:“不可能啊!”

    “这等级数的战阵之法,绝不是会稽这小地方能有的,这个山阴氏有问题。”

    “不是这山阴氏另有传承,得到旷世的机遇,就是这个山阴氏首领,被某人李代桃僵。”

    子舒的眸子闪烁明光,面色极为古怪,心头暗暗念叨:“就是不知,山阴氏又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第二种可能性居多。”

    “毕竟,山阴氏变法革新十五年,一步步完善新法。其作为不似会稽这蛮荒之地的人,所能想到能做到的,这很是可疑啊!”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子舒看着贯穿血海,向阵眼进军的上阳仲,八阵八相相生相克,震荡着这一片虚空,空间隐现褶皱。

    虽然在通天血光之下,上阳仲大军不断减员。可是这些死伤的大多是辅兵,真正的正兵精气神浑圆,以致血光难以污秽。

    “哼……不管山阴氏有什么秘密,等我灭了他两万大军,再打破山阴氏城邑之后,总有时间慢慢拷问。”

    对于上阳仲凶狠之极的兵势,子舒嘿嘿冷笑:“挣扎吧……挣扎吧……”

    “以阵破阵,痴心妄想,在我的冥罗化血大阵之内,但凡有所死伤,都会助涨我阵法之威。你死伤越多,我阵法就会越强,”

    “何况,你以为这就是冥罗化血的全部威力?”子舒看着上阳仲恍若雷神降世,八阵八相的兵锋所向披靡,眉头轻轻一动。

    他大手一挥,道:“来啊,再奉祭品,”

    “诺!”

    早就等待子舒命令的甲士,挥刀砍向跪在地上的奴隶,一个个人头落地,血色的气息蔓延在周匝,血丝洒落在地面。

    轰!

    血液流入冥罗化血阵中,血腥气息陡然大盛。遮天蔽日的血云,笼罩在冥罗化血大阵上空,一道道血色的雷霆穿梭于云层。

    “这才是冥罗化血神阵真正的强悍之处,我可以一直血祭下去,无论一千人还是一万人,我都能把他化为大阵的养料。”

    “我,看你怎么死!”子舒极力的推动冥罗化血大阵的运转,借着再次血祭后的力量,把冥罗化血阵的威力又提升了两成。

    一百零八根冥罗化血神幡汲取了血祭的精血,一面面神幡猎猎当空,大小不一的蝌蚪文在神幡上显现,鼓荡着滔天血色。

    神巫之术本就杀戮极重,在子舒这个杀胚的手上,更是将其中的杀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要知道,正统巫祝有六祝之法,都不失为一条堂皇大道,但子舒却偏偏不走六祝之道,反而步入神巫道统中的偏门之数。

第一三零章神巫(三)

    《春官·小祝》云:小祝掌小祭祀,将事侯禳祷祠之祝号,以祈福祥,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远罪疾。

    ——————

    毕竟,这旁门虽不得神魔正果,可是较比正统修行法,旁门之术只要能下狠心,便能在极短时间之内,获得惊人的成就。

    隆!隆!隆!

    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震动,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的化血神幡,在吞噬大量精血元气后,隐隐有了几分法宝的气象,

    只待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合而为一,化为一重天罡禁制。这一座冥罗化血大阵的威力,必然会攀升到一个极端可怕的层次。

    一百零八件法宝级数的神幡,以及一件后天灵宝级数的血魄珠。这二者配合在一起布阵,所能发挥的力量实乃惊天动地。

    隆!隆!隆!

    冥罗化血大阵压的虚空轰鸣,无边血海弥天盖地。一条三爪金蛟飞腾于血海之上,冲破血海上空重重血雾,金光照苍穹。

    “四方游龙锏,”

    上阳仲身上披着雷霆神光,百丈金蛟的蛟身上,万千金光碎屑洒落,金色蛟尾一摆,打破千丈血光,激起血浪呼啸翻腾。

    “杀,”

    感到身上的压力陡然大增,上阳仲呼喝起风雷,麾下甲兵精气如火,加持在身为统兵大将上阳仲的身上,惊起一片雷声。

    轰!隆!隆!

    一道通天血光渲染天色,打在百丈金蛟蛟身上。打落金蛟神形,法宝灵性悲鸣一声,化为本来的金锏之形落入血海之中。

    失去法宝的上阳仲愤而怒吼,掌中雷光耀眼之极,一道道雷光打入血海,惊的血海生波涛,一声声鬼哭神嚎在上空浮现。

    一重重血浪呼啸奔涌,每一次起起落落,少则十数甲兵,多则上百甲兵,被激荡的血浪淹没,精血元气流入冥罗化血阵。

    “……怎么可能,”

    上阳仲咬了咬牙,执掌玄黑令旗的他,清晰的感到八阵八相之力,被冥罗化血阵一次次削弱,甚至濒临八阵崩溃的地步。

    哪怕上阳仲竭力维持,但冥罗化血阵的力量太过强大。八阵八相虽能相生相克,化解一部分冥罗化血之力,却不得尽全功。

    “这,不可能!”

    对《风后八阵兵法图》有绝对信心的上阳仲,实在难以接受阵势被破的事实。

    他不能接受自己苦心孤诣练就的无敌之师,被对手如此轻易的击溃,这对他的打击太过沉重。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只要上阳仲一想到八阵八相崩溃后,这两万甲兵可能面对的屠戮,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若是北伐失利,损兵折将,我上阳仲……就是山阴氏最大的罪人呐!”

    上阳仲面色凝重,疯狂的燃烧着自身的力量,身上雷光轰鸣不止,不惜一切的极致升华,将冥罗化血大阵阵中虚空扭曲。

    在这一过程之中,上阳仲虽被神力反震,震的七窍流血,三魂七魄几乎被撕裂,五脏六腑近乎破碎,仍然强行的坚持着。

    “不,我可以死,但北伐不能败,我输不起……”

    ——————

    就在冥罗化血大阵威势高涨,压下八阵八相之力,以至上阳仲败势初露时。

    轰!隆隆!!

    句余小城,黑云压城,雷声大作,摘星楼顶,八卦台上,姒伯阳披头散发,手中持着照胆剑,看着楼外的天色愈发晦暗。

    “看来,上阳仲那里是陷入苦战了,”

    姒伯阳心头一动,屈指一算后,随即了然于胸。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有鄮氏,还真是藏龙卧虎,竟然把上阳仲逼到绝境,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原以为经过十五年的休养生息,扫灭一个有鄮氏轻而易举。谁能想到出师不利,到头来还要我助他一臂之力。”

    姒伯阳遥遥感应着几百里外,八阵八相羸弱的气息,手腕一抖,抖出一朵剑花:“且看我的手段,隔空斗法,反败为胜。”

    要知道,《风后八阵》本就是姒伯阳,传给上阳仲的兵阵之法,对《风后八阵兵法图》的参悟,当世无人能与他相比。

    只有姒伯阳一人知道,《风后八阵兵法图》从来不是纯粹的战阵之法,历代兵家大宗师都对《风后八阵》有自己的演绎。

    就连诸葛孔明号称可顶十万精兵的八阵图,都是《风后八阵兵法图》后世的某一种演绎,由此可见《风后八阵》的厉害。

    “乾、坤、震、坎!”

    “艮、巽、离、兑!”

    姒伯阳元神法力全力运转,勾连冥冥之中的山阴氏大运,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上古气数,尽数加持在他手中的剑器上,

    “以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坎为水,演天象之法。以艮为山、巽为风、离为火、兑为泽,化地变之术。”

    姒伯阳的身形在八卦台上游走,他的每一步都踩在八卦方位上,手中的照胆剑剑锋流转清光,如水一般的剑光清澈之极。

    “起天象,引天时,”

    “开地变,地龙吟,”

    他将自身心力贯注于剑器上,绝世神兵的锋芒,就算不能尽情的施展。但只是其万分之一的力量,依旧极其的耀眼夺目。

    凭姒伯阳本身道行,再以这一口绝世神兵发挥,二者互相配合之下,力量之惊人可想而知,已然不亚于真正的仙道中人。

    狂风阵阵吹动姒伯阳的衣袍,一股股深邃莫名的法力波动,在姒伯阳的身上扩散。

    “呼风唤雨,掌握五雷,”

    “地裂山崩,地龙翻身,“

    姒伯阳虚空画符,落在照胆剑上,神兵至极之力,借着八卦台与摘星楼,须臾间散入大地之下,引得方圆百里地脉涌动。

    “吟!吟!吟!”

    这一下,直接触动了深藏地壳深处的龙脉,山阴大城之上的那一截龙脉,猛然爆发出浩瀚神力,震的整座山阴大城一颤。

    姒伯阳感受着脚下的震动,面露喜色,道:“好,好,好,当初建城,把城建在龙脉上,本是想借龙脉气运,得古越气数。”

    “待到一统会稽之时,还能得到几分助益。没想到这次却是借龙脉神力,逆风翻盘。”

第一三一章斗法(一)

    “地龙,借力,”

    姒伯阳一拍剑身,剑尖指北方,连连催动法符。剑光霎时划破苍穹,犹如一道疾电转瞬既逝,向几百里外的有鄮氏遁去。

    “吟!吟!吟!”

    就在剑光遁走的一刹那,地壳深处龙脉之力彻底沸腾。古越气数化作一头三爪黑色蛟龙之相,骤然腾空飞入霄汉间远去。

    此刻,这剑光就是引子,牵引姒伯阳脚下的龙脉之力,引得初步复苏的龙脉,本能向着剑光飞遁的方向投入一部分力量。

    虽是一部分的龙脉力量,可是大地龙脉之力何其浩瀚。若非姒伯阳有密法在身,而且本身还是一方人主,也借不到地龙。

    “杀、杀、杀,”

    此时的冥罗化血大阵,喊杀声震耳欲聋,统兵大将上阳仲身披雷霆与众军冲击大阵,兵煞之气浩浩荡荡,抵抗血海侵蚀。

    上阳仲死战不退,虽然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相,被血光大盛的冥罗化血大阵压制,依然奋力的冲杀在前。

    血海滔天卷起巨浪,山阴氏精锐们演化八阵,以八阵八相抵挡血光,一片片血色浪花绽放,虚空之间一阵阵轰鸣声不止。

    眼看着摇摇欲坠的风后八阵阵势,就要被冥罗化血大阵生生吞没。整个山阴氏的精锐之师,都将化作冥罗化血神幡养料。

    “来了,”

    蓦的,上阳仲似是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血色浸染的苍穹。腰间佩戴的掩日剑,猛地发出铿锵之音,剑器飞出剑鞘之外。

    “掩日剑……是主君出手!”

    上阳仲看着悬在空中的掩日剑,心头莫名一动:“必是主君隔空出手,引动剑器上的精神烙印,不然掩日剑不该无故出鞘。”

    铮!

    不待上阳仲深思,就见一重剑光撕破血色天幕,绝世神兵的无上剑意透过血色的天幕,与上阳仲身前的掩日剑相互呼应。

    “哈哈,果然是主君的手笔,”

    掩日剑与剑光相融,犹如皎洁月光一般的清冽,抬手接过掩日剑,上阳仲喜形于色,一声长啸:“众军,随我杀破敌阵!”

    “杀,”

    上阳仲高举掩日剑,身后一方方军阵再度凝聚阵势。一头三爪黑蛟的虚形融入八阵八相之中,磅礴的龙脉神力充盈满溢。

    轰隆隆!!

    得到龙脉神力加持,八阵八相再度凝实,威力较比先前暴涨一大截,整个冥罗化血大阵都被八阵八相相生相克震的哀鸣。

    “杀,”

    上阳仲哈哈大笑,手中的掩日剑与龙脉神力极为契合,仿佛本就是古越龙脉的一部分,三爪黑蛟之气沉浮于这口剑器上。

    “不愧是古越八剑,只是其一就有如此神威,真不知八剑齐聚,又该是何等的厉害。”上阳仲话音刚落,掩日剑已然斩下。

    刺啦!

    掩日剑之威超乎想象,上阳仲一剑斩破冥罗化血大阵的一角,万千喊杀声穿透冥罗化血大阵,落入有鄮氏一众家臣耳中。

    “雕虫小技,”

    这一剑来势汹汹,直奔祭台上的子舒而来。子舒不疾不徐手掌一压,巨大掌印在虚空中凸显,将剑势硬生生的打成虚无。

    “这股力量………不只是掩日剑的剑气,还夹杂着龙脉神力。”

    子舒接了一记剑势,看着掌心上的剑伤,诧异道:“山阴氏确实不简单,能借用龙脉之力的人物,也不怪我几次受挫。”

    “只可惜,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依旧不是我的对手,这一次可不是十五年前,我不会再大意了!”

    子舒大手一挥,冥罗化血大阵全力运转,被上阳仲一剑刺破的血色天幕,血色缓缓的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血魄珠,”

    在血幕重新弥合之后,子舒五指并拢,指尖渗出三枚精血,滴落在镇压阵眼的血色宝珠上,享用过血祭的宝珠灵光大盛。

    这一枚精血至少蕴含子舒十分之一的修为,不惜三枚精血元气大伤,以此换来后天灵宝血魄珠几近巅峰的一击。

    “镇、镇、镇,”

    血魄珠灵光挥洒落下,得到血魄珠的灵光加持,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血光炽烈,猛然将万千恶鬼低声呓语吞没。

    “哼……你有龙脉借力,我有后天灵宝,就看是你龙脉借力撑的时间长,还是我用后天灵宝撑的时间长。”

    一念之间,神力极尽升华,子舒身上祭袍鼓荡,手指尖点在血魄珠上,将一道血色神光推入冥罗化血大阵中。

    嗡!

    这血色神光一入冥罗化血大阵,整座大阵杀机乍然而起,与上阳仲所率众军的八阵八相碰撞,激起一层又一层空间褶皱。

    上阳仲首当其冲,就算他有掩日神剑护身,依旧被血色神光震的浑身筋骨发酥,倒飞出去数十丈远。

    “龙脉,好个龙脉,可惜……龙脉之力终有尽时,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子舒冷笑连连,驾驭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血光铺天盖地淹没一切。

    ——————

    “龙脉受挫?”

    摘星楼顶,八卦台上的姒伯阳,瞥了一眼八卦台坍塌的一角,面皮一紧。

    姒伯阳以照胆剑为引,以八卦台为承载,使得龙脉暂时合于八卦台上。如今八卦台倒塌一角,自然是上阳仲那里出了问题。

    “没想到,有鄮氏竟有如此高人,真是不可思议,能以一己之力,压下会稽龙脉支持的上阳仲,这份实力委实通天彻地。”

    “好,这才有意思,若是被龙脉摧枯拉朽的击溃,倒还显不出我的本事。”

    姒伯阳哼了一声,七枚圣德钱一起燃烧,至精至纯的精气,须臾填满肉身诸窍:“地龙翻身不行,我还有一招天龙吐雾。”

    “正所谓地龙翻身,天龙吐雾。蛟龙嬉,黄龙蜕,移山填海,若等闲!“

    姒伯阳一手持剑,倒背着手,踩着八卦台上的方位。八卦台缺了一角,他就以天罡七星的步法,接引北斗七星神力施法。

    他步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踩在八卦方位上,一身法力元炁沸腾狂泻,震动相应的八卦之位,接应上天七星之力。

第一三二章斗法(二)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姒伯阳每走一步,都与上苍星辰呼应,七星星光聚散,落于照胆剑上。

    照胆剑上星光流转,似有七尊神祇虚影若隐若现。这是加持北斗大神咒,引动上苍星辰伟力,绝世神兵引出的星辰异象。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上操天道,下化两仪。道生阴阳,定转乾坤,号应赦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

    姒伯阳舞动照胆剑,接引上苍星光之力,七缕北斗星光纷纷落下。北极星光闪烁不定,在八卦台上演化一口七星伏魔剑。

    铮!

    七星伏魔剑本身并无实体,乃是上苍北斗七星星光汇聚而成,再由姒伯阳施以北斗大神咒承载法意,其上七重星光环绕。

    北斗大神咒虽非道门八大神咒之一,可北斗大神咒威力极强,完全不逊色于道门八大神咒,几乎有着道门第九神咒之实。

    七星伏魔剑剑音铮铮,吞吐北斗七星神力,剑器之上神光飞腾。姒伯阳运炼九转元神法力,纯阳元神化作一口元炁吐出。

    嗡!

    这一口至精至纯的法力元炁,落在七星伏魔剑之上。神剑上下浮动着幽蓝神光,一枚枚北斗大神咒咒文浮现于剑身之上。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出剑降魔,护法卫道。”

    姒伯阳以照胆剑发出法音,震动八卦台上的七星伏魔法剑。法剑神力轰然爆发,化为一道幽蓝神光,眨眼消逝于霄汉中。

    “七星锁魂,双剑合璧,疾!”

    七星伏魔剑刚一遁走,姒伯阳手中照胆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乌金神光,锁定七星伏魔剑气机,一同消失在茫茫云层中。

    这两口法剑神剑先后飞遁,撕裂了一片云海阴霾,剑光呼啸之时,自有雷声轰隆隆作响,就连晦暗的天色都渐渐的消退。

    “哼,“

    姒伯阳站在八卦台上,望着远去云海的神剑,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七星伏魔剑在前,照胆剑在后。”

    “任你有通天的手段,又能如何。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我拿捏死死的,你凭什么与我斗?”

    ——————

    呜!呜!呜!

    号角声低沉回响,冥罗化血大阵之中,被后天灵宝血魄珠压的筋骨发酥的上阳仲,脖颈之上青筋爆起,雷霆交织与四方。

    随着加持龙脉后继乏力,冥罗化血大阵威力攀升顶点。山阴氏精锐之师虽有八阵八相,但在大阵中的伤亡依旧极其惨重。

    此时的上阳仲已是强弩之末,全靠着心头一口锐气,方能撑到现在。要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被血魄珠给打的魂飞魄散。

    轰隆隆!

    血魄珠神光轰鸣,每次震动都能掀起血浪涌动,砸在上阳仲的身上。三爪黑蛟的龙脉之力沸腾,与血魄珠迸发神光碰撞。

    “噗……”

    血魄珠爆发强横神力,震的上阳仲五脏六腑犹如刀绞,口中不断吐出血沫,血色染于神兵,以致掩日剑悲鸣不止。

    虽然掩日剑本质上不输于血魄珠,可血魄珠不仅有冥罗化血幡,还有子舒的三滴本命精血加持,爆发出近乎于巅峰之力。

    但掩日剑在上阳仲的手中,连十之二三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不怪掩日剑被血魄珠压制。

    “巫、巫、巫,”

    冥罗化血大阵之外,狂风呼啸于天地,惊雷如电蛇飞舞,子舒展开双臂,祭祀法袍猎猎作响,身上血色神光升腾而起。

    轰隆隆!!

    血色神光涌入冥罗化血神幡之中,子舒以大法力祭炼神幡,试图七十二地煞禁制合一,化为一重天罡禁制彻底奠定胜局。

    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血光轰鸣,七十二重地煞禁制渐渐相合,一重重血色氤氲沉淀于幡布上,其中似有无穷的污秽。

    “这,”

    有鄮氏一众宗老家臣,看着子舒邪气之极的背影,所有人无不噤若寒蝉。祭台之上尸骨累累,一具具尸体化为无数飞灰。

    “如此……如此,丧心病狂,造孽啊!”

    子舒的残暴超乎这些宗老家臣的想象,近乎于疯魔的子舒,为了进一步炼成天罡禁制,已然将血祭的目标转到族人身上。

    冥罗化血大阵的威力之所以一涨在涨,除了血祭奴隶之外,子舒还将所有反对他统治的族人,统统作为化血神幡的祭品。

    山阴氏的精锐之师虽然死伤不少,可是有鄮氏同样血祭成千上万的百姓黔首,垒成尸山血海,一点点消磨八阵八相之力。

    “哈哈哈……”眼见天罡禁制渐渐成形,子舒仰天狂笑,黑发肆意飞扬:“大势在我,气数加身,什么龙脉之力,不值一晒。”

    “不值一晒啊!”

    子舒看着冥罗化血大阵之内,兀自挣扎的上阳仲,目光中透着一抹精光:“我要用你们这些人的尸骨,成就我的神魔大道。”

    “哈哈哈……”

    就在子舒志得意满之时,两道剑光跨过翁山,一前一后飞向有鄮。当先的剑光七星环绕,其后的剑光神威浩大划破长空。

    哗!啦啦!

    这两道剑光眨眼遁入冥罗化血大阵中,七星伏魔剑上承北斗七星神力,接引北极星辰伟力,直指正在镇压阵眼的血魄珠。

    铛——

    在子舒没反应过来时,剑光已然劈在血魄珠上,上苍七星之力轰然爆发。心神与血魄珠紧密相联的子舒,面色忽然大变。

    “什么?”

    “该死!”

    子舒脸色青白交加,这一道七星伏魔剑光撼动血魄珠,硬生生让血魄珠偏离阵眼半分,致使冥罗化血大阵的威能大减。

    “列位,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惜搏命。”趁着压力大减在机,上阳仲手持掩日剑,周身兵煞浑圆为一,奋力一剑劈开血幕。

    轰!!

    “死则死矣,何惜搏命!!”众军同时高呼,上阳仲演化兵势,八阵八相之力凝实,再次向冥罗化血大阵的阵眼发起冲锋。

    而在上阳仲率军发起冲锋之前,照胆剑已然化作剑光,一剑劈在血魄珠上,咔嚓一声裂响,血魄珠的珠身浮现一丝裂痕。

第一三三章斗法(三)

    照胆剑乃是绝世神兵,是堪比后天至宝的存在,品阶犹在血魄珠之上。

    而且经过姒伯阳蓄力,以近乎大地游仙的法力,至少能发挥绝世神兵十之七八的威力,一丝丝裂痕遍布于血魄珠珠身上。

    “噗!!”

    血魄珠被重创的第一时间,祭台之上的子舒脸色一僵,青白交加的面色,霎时苍白无比,一口血雾喷出,血丝迎风摇曳。

    “这,不可能,”

    灵宝损坏,心神被斩去大半,子舒终于失了冷静,一脸铁青的看向阵中。只见上阳仲率大军气势汹汹,喊杀声响彻云霄。

    “杀、杀、杀,”

    缺失血魄珠这件镇压阵眼之物,山阴氏精锐之师发挥惊人战力,滔天兵煞遮天蔽日,又似如云龙翻腾九天,咆哮于天地。

    良久之后,子舒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功败垂成啊!”

    “没想到,那人竟然有绝世神兵傍身,如此举世罕见的宝物,让我碰个正着,也算是时也……命也。”

    子舒脸上似哭似笑,道:“难怪,十五年前的那一尊地祇化身,不明不白的葬送在山阴氏,原来是这样,我输的一点不冤。”

    “不冤呐!”

    子舒在说这话的时候,血魄珠已然回到手中,血色神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只可惜我这十五年谋划,没能得到应有的预期。”

    “这,应该算是我的劫数!”

    一声叹息,子舒身躯渐渐干瘪,最后化为飞灰,浑身精血化作血光流入血魄珠,成为血魄珠的养料,修复血魄珠的破损。

    以子舒一身的修为,虽不能立时修复血魄珠,却能让血魄珠的后天神禁不崩溃,保留后天灵宝的品阶。

    “你,到底是谁?”

    眼见祭台上的变故,有鄮氏一众宗老警惕的看着血雾笼罩的血魄珠。子炀圆满神魂级数的修为运转极致,气机锁定祭台。

    子舒的种种作为,尤其是现在的诡异状态,让有鄮氏宗老们的心提了起来。

    “我是谁?”

    血魄珠泛起滚滚血浪,一道似虚似幻的身影浮现,讥诮的声音乍然响起:“做了你们这么多年的首领,你们还不知我是谁?”

    “一群蠹虫,可怜,可笑啊!”

    这道似虚似幻的身影,对有鄮氏众人的戒备,嗤笑一声,道:“我的冥罗化血阵被破,山阴氏大兵压境,你们自身难保。”

    “这个时候,你们不去考虑如何逃命,还想什么有的没的,活该你们去死啊!”

    “反正,你们这些人总是要死的,不如把你们的精血元气送于我。说不定以后,我会你们向山阴氏报仇也说不定。”

    有鄮氏一众宗老愤而怒视:“痴心妄想,”

    这时,一直盯着血魄珠上身影的子炀,心头一动,惨然而笑,道:“是你?”

    “你果然不是子舒,你到底是从何时,把子舒替代的,子舒如今是死是活?”

    血魄珠上的虚影,平淡之极道:“你说呢?”

    “你说,他是死,还是活?”

    “哈哈哈……”

    神秘虚影骤然大笑,血魄珠神光炽烈,如焰似火的神光,将扑上来的子炀逼退,卷起祭台残留的精血元气,化血光远遁。

    这位玩弄有鄮氏一众宗老,如股掌之间的人物,眼见有鄮氏大势已去,竟然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去,这份果决着实了不得。

    轰!隆隆!

    就在血魄珠远遁的同时,冥罗化血大阵直接散去,一百零八面冥罗化血神幡,化为一百零八道血光,牢牢的缠着照胆剑。

    只是这一百零八件顶尖法器,在失去血魄珠的加持后,对于照胆剑来说,与一张张薄纸相差无几,轻易就将其撕得粉碎。

    “哼,”

    照胆剑上有姒伯阳的一部分纯阳元神寄托,犹如本尊亲临驭使剑器,剑光疾走击破重重血光,成百上千血光碎片被崩飞。

    “这是真正的大鱼,可不能让他跑了,”姒伯阳神念一转,望着远去的血光,紧随其后化为剑光追去,激起剑音经久不散。

    眼看着冥罗化血大阵分崩离析,上阳仲手持掩日剑高呼:“众军将士,随我上阳仲杀,杀入有鄮氏城邑,奠定北伐第一功。”

    “杀入有鄮,杀入有鄮,杀入有鄮!”

    山阴氏精锐之师齐声高呼,没了冥罗化血大阵阻碍之后,攻入有鄮氏城邑在望。众军士气大振,径直向有鄮氏城邑进军。

    战鼓雷鸣,号角奏响,山阴氏的精锐之师,以八阵而列,上承八相之气,轰隆隆大地颤抖,恍如地壳都在呻吟。

    祭台一旁的有鄮氏宗老们,面对上阳仲的大军无不面色惨白,没有冥罗化血大阵挡在前面,上阳仲的大军足以碾死他们。

    子炀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左右惊慌的宗老,道:“走,带着嫡脉的子弟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先把有鄮让给他们,我不信其他氏族,会眼看着山阴抢占有鄮,那些氏族会为咱们讨个公道。”

    “诺!”

    面对山阴氏大兵冲阵,有鄮氏宗老们根本无暇他想,有子炀这个有鄮氏子姓威望最高者当众开口,他们只能默默的遵从。

    事实上,有鄮氏宗老们还可以选择退守有鄮氏城邑,坐等其他氏族来援。可是子舒强行血祭有鄮氏百姓,以至离心离德。

    这时选择退守城邑,先不说有鄮氏百姓能否用命。有鄮氏宗老们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在山阴氏精锐之师强攻下守住城邑。

    “咱们,还会回来的,”

    子炀看着越来越近的兵势,脸色变了又变,幽幽道:“吞并了有鄮的山阴氏,注定是整个会稽的焦点,山阴氏安宁不了。”

    “我不信,汇集整个会稽氏族的力量,还不能覆灭山阴。终有一日,山阴氏会引起众怒,被群起而攻之。”

    子炀满怀不甘的带着有鄮氏嫡脉子弟,在上阳仲兵锋未至时退走。

    “杀,”

    上阳仲率军侵略如火,将在冥罗化血阵中攒的怨气,一口气的撒了出来。有鄮氏甲兵一触即溃,被上阳仲带兵打入城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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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玄,福德黄,道德清,圣德白,阴德赤,五德轮转,劫运始生,谓之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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